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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怪人怪行

直过了良久,潘木言已陷入“闷怒”的状况,石苦才啊了一声道:“啊!我想起来了!”

潘木言忙问道:“什么地方?这很重要!”

石苦用力的咽了一下口水,接着道:“当然很重要!他们是约定在‘沙垒田’岛动手的呀!”

一闻此言,丁罗曼大吃一惊,暗忖:“啊!他怎么知道的?”

潘木言急问道:“沙垒田岛是什么地方?”

莫云也忍不住张口欲问,可是石苦摇手制止住了他,哭丧着脸,说道:“你刚才笑过了,现在不准说话!”

莫云只得忍了下来,心中很气,立时发出了一连串的“冷笑”

石苦也不理他,转过了身子,对潘木言道:“由渤海湾出海,有一处不大的岛屿,叫沙垒田品,他们就在那里动手。

丁罗曼实在惊讶无比,可又听见潘木言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莫云又发出了几声笑声,这笑声是属于一种奚落的笑。

石苦眼圈一红,就要落泪,潘木言看出他这次是真伤心,怕他一哭没完,忙道:“不准哭。”

石苦这才拼命的把眼泪忍了回去,吸了一下鼻子,低声道:“是这么回事,有一天晚上,我怎么睡都睡不着,只好起来坐着!”

潘木言闻言哼了一声说道:“哼!这倒是好办法,睡不着就起来坐着一一很合理,很合道理!”

原来潘木言又为他这句话生了气,石苦气得又想哭,撤了一下嘴,说道:“你再生气,你也没有说话权了!”

潘木言闻言,这才把怒火压了下去,变得和气了,听石苦说道:“我坐了半夜的时间,还是睡不着,出屋走走……。”

他讲到这里,不知为什么眼泪滴下来了,潘木言连忙警告他道:“不准哭!否则不准说了!”

石苦见眼泪已滴出来,只当自己失去了说话权力,更难受,一张嘴:“哇……我太伤……心了!”

潘木言急于听下文,不料逼得他哭了,刚才定的规矩又不能为他破例,只气得狠狠地咬牙。

石苦哭了好一阵,丁罗曼的头都快被他哭炸了,真恨不得跳下去,把他狠狠打一顿。

莫云这时变成了不出声的冷笑,并且还斜目望着石苦,神态甚是轻蔑.

石苦的哭声由小而大,渐渐转为啜泣,以至于完全消失,丁罗曼才缓过一口气来。

等他的哭声完全消失时,潘木言才说道:“好了,与你们两个,说什么也是白费的,我们三人在一起,只有哭、笑和大吵,什么也办不了!我看还是分开干吧,各人办个人的事,三个月后再见,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莫云和石苦闻言,各人静静的想了一下,也都点头答应了。

潘木言愤怒的心情,这才平静了一些,接着说道:“既然两位都同意,这最好不过,那我们少时便分头行事,我去寻找小孙女的下落,莫老二,你呢?”

莫云脸上挂着一种轻松的笑,说道:“我嘛,先去访个朋友,然后去跟踪尚巧燕,因为这个丫头,最近行动很奇怪,我要去查访个结果出来!”

丁罗曼实在想不透,这三个老人是于什么的,忖道:奇怪!他们好象什么人都认识……尚巧燕又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丁罗曼想到这里,又听潘木言说道:“对了!最近江湖上表面平静,暗中却是乱得很,连老道姑都出山了!”

石苦抽噎了一声,接口道:“可怜呀!不但出家人牵涉其中,就是皇宫大内高手也纷纷行走江湖。”

潘木言及莫云非常注意听他的话,因为他在三个人中,是消息最灵通的一位。

莫云淡淡一笑,问道:“不错,大内高手纷纷出宫,自然是为寻找公主凤西,我想总还有些别的原因,否则公主焉会从宫内失踪?”

莫云说完之后,笑了几声,好象证明他虽关心此事,但事不关己,心情还是很轻松的。他们二人的目光,又集中在石苦身上,石苦显然对此事知道的很多。

丁罗曼听到凤西之事,更是全神贯注,忖道:“说不定可从他们口中,得到凤西的下落。”

石苦心中很是得意,但他决不表现出一丝来。相反的,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其中的原因,当然不是这么简单,并且还可说是宫中大事呢!”

莫云及潘木言同时问道:“宫中大事?这我倒不知道,说来听听如何?”

石苦把嘴一撤,用哭音道:“说来听听?你们说得好简单,不知道这件事,多么令人伤心啊!”

莫云又被他的怪声音,引得笑了起来,潘木言自然又生气了,怒道:“不说就算了,我才不要听。”

石苦挨了骂,用袖子掩着脸,又低声的哭了起来,非常伤心。

丁罗曼每次都是听个不明不白,他们便闹了起来,心中很烦。

石苦哭了一阵,自动停止,潘木言说道:“好了,你快决定吧!决定好,我们就分手,不然一辈子也办不成事。”

石苦点了点头,悲声道:“是的,是的……什么事也办不成……”

这三个老人之中,丁罗曼最看不惯石苦,这时见他这副可怜相,真是又笑又气,忖道:“早晚我非要好好打他一顿不可。”

石苦接着说道:“我决定到‘沙垒田’岛去一次。”

丁罗曼大惊,又听莫云讪笑道:“你认为一定有收获?”

石苦哼叽了两声,哭道:“无论有收获没有,我总要去趟才甘心……”

他已经渐渐哭泣起来,莫云的笑声也加大了,他笑着说道:“我看是白忙!”

再看潘木言,又是横眉竖目,这边哭、笑之声,逐渐的加大,丁罗曼皱了皱眉头,忖道:“糟糕!看样子又要发作了。”

丁罗曼推测的倒是一点没错,只听到一阵怒喝之声,潘木言已暴跳如雷的大骂起来。

他是老大,他一发作,那两位也急不可待的发作了立时,又恢复了刚才的情形,三个老人哭笑吵闹。

丁罗曼实在是被他们吵得头痛,心中又奇又气,同时又觉得有些担心,主要是丁罗曼生活十余年的沙垒田岛,和所知道的江湖朋友,全被他们提到了。

这三个老人如同疯了一般,吵得翻了天,还好这一次时间不太长,不大的工夫,突然停止下来。

三个老人,面面相对了一阵,潘木言愤愤的一跺脚,怒道:“我走了,三个月后在此见面,再见!说罢身躯一晃,消失在黑夜里。

丁罗曼心中好笑,忖道:“他临走的时候,还要发一次脾气。”

潘老大走后,莫云不停的低声冷笑,石苦则分别在即,更增悲伤,又流下了眼泪。

二人一言不发,莫云望了望愁苦的石苦,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说道:“我也要走了,留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这里,真是好笑,再见。”

说罢也是一晃身,由另一个方向消失了。

石苦一个人留在这里,他也觉得非常孤单,不禁哀哀的哭了起来。

他哭了一阵,便止住了哭声,四下望了望,虽然一个人也没有,但他还是悲切切的说了声:“再见。”

丁罗曼见他这副怪模样,差一点笑了起来,耳旁又听他自语道:“他们都走了,明天我也要走了,我要到沙垒田岛去,我相信美人头一定藏在那里。”

丁罗曼很是吃惊,心中暗想:“我决不能让他去“沙垒田’岛去,那地方是我的。”

可是,他如果跟踪这个老人,那么他必须要放弃这边的事情了。

他本来是寻找凤西的,半途遇见白芷仙,分了他的心。又因杜石川的神秘而去,弄得心神不定。这些人物,他都希望很快寻着,但他又怎能任这个老人到自己生长的小岛,去找美人头?”想道:“如果师父还在岛上,那就没有关系了。可是师父说,他要出来,那么岛上不是没有人了么?”丁罗曼越想越着急,不知如何应付。丁罗曼正在发怔的当儿,耳边没有听到一点声响,心里感到奇怪,这老头到哪里去了?抬头一看,瞧见石苦傻愣愣的坐在一块大石上,望着石后一棵老树根下一处草丛,黑黝黝的好象露出一个洞口。

蓦的,石苦一跃而起,离开了大石,蹑手蹑脚的走到了洞口边,从口袋中摸出一个白瓷玉瓶,倒出一粒金黄色丸药,含入口中,然后戴上一双黑手套,在洞口附近弯腰低头查看,又闻又嗅的忙个不停。

丁罗曼这下可真傻了,难道他在临走时发现这黑洞里有什么罕见的玩意不成?

见石苦在四周草丛中看了个够之后,好象扎袖勒腰,口中发出“咻!咻!”的怪声。

丁罗曼看他好象在施展什么虫蛇的绝技,便也聚精会神的瞧着。

果然石苦口中的怪声,间歇的发出,约摸一盏茶的时候,树下洞口的草似乎动了一下。

这时,石苦的脸色紧张,矮小削瘦的身子,平贴在地面,原来大而无神的双眼,变得精光毕露了。

丁罗曼心想:“这怪老人的内功,显然是精湛无比,那么老大和老二,也定然不差了,真是武林中的三个怪人。

洞口前的草丛,似是一波波的微微伏起,悠悠晃晃的,洞内有一种气体向外吹送出,那草丛顺势上下起伏。

一会儿,一个白色的小东西在洞口处出现了。

丁罗曼以往在“沙垒田”岛,经过师父的调教,从小在海中翻腾了那么多年,视力特别敏锐,可是就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来。

心中感到纳闷,便轻轻的向前移动了几步,再次细细看去,那白色的影竟象是一只蟾蜍。

蟾蜍会有白色的?丁罗曼蓦的一惊,师父不是曾经告诉过,世上有一种能治百病的玉蟾吗?

石苦全神贯注盯着洞口,对丁罗曼移动过来,恍如未觉,额头上的汗水,直流而下,思索着如何下手?那白色的玉蟾停在洞口不动,洞口前的草仍是微微波动起伏,丁罗曼看出,原来是玉蟾口中吐着气。

石苦的身子向后退了一点,大概是他怕被玉蟾发现,姿势已改为后蹲前弓,双手箕张,大有一擒而获的模样。那玉蟾精灵得很,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两只黑绿色的眼珠,滴溜溜地打转,灵活极了。

好可爱的小东西,丁罗曼恨不得一下子把它抓住,他奇怪以前在海中,怎么见不到?他要把它养起来,将来见了凤西或白芷仙,就送给她。

洞口突然起了变化,玉蟾飞跃纵起,如闪电射出,到了洞口外,不知怎的,又倒转方向,又电掣般飞回洞内,下子就不见踪影。

石苦听到了一声叹息,又眼睁睁的看着玉蟾差点到手又消失不见了,气得满脸通红,额头青筋暴露,横眉冷目向丁罗曼大喝道:“你搞什么鬼?”大概是他怒极了,就连哭都哭了出来。”

丁罗曼大感失望,满怀美梦顿时落了空,本来他就讨厌石苦的这副长相,这时再也忍不住了,火爆脾气发作起来。

丁罗曼骂道:“你这个怪老头,吼个什么劲?我老早就想揍你一顿了!”

石苦冷冷的看了丁罗曼一眼,答道:“你小子坏了我的大事,你知道这只玉蟾是解毒的无价之宝吗?它关系着一个帮会的兴衰,关系着一个女孩子一生的幸福,想不到,唉……”说着,眼皮一眨,两颗泪珠儿又掉了下来。原来他想获得玉蟾是要医治白芷仙的病的。

丁罗曼忽略了石苦的话,如果他知道这玉蟾是可以治白芷仙的病,那不知将如何后悔了。

双方沉默了好一会儿,丁罗曼才又说道:“我实在看不惯你那哭丧的脸和那哭声,如果你再哭我可受不了。”

丁罗曼双目圆瞪,握掌如锤,看样子真要冲上去,把他暴打一顿似的。

说也奇怪,丁罗曼一叫,他倒不哭了,抬起了眼睛,非常不高兴的望了丁罗曼几眼,慢吞吞的说到:“你说什么?要打我一顿,你他妈的胆子也太大了。你也不打听我是谁?凭你?打我一顿?哼!真可笑。”

他说话的语气,狂到极点,真把丁罗曼气得要炸,骂道:“真可笑?你不是总是哭着的么?他们一走你就要笑,可见你先前是装出来的。”

丁罗曼这句话,说得石苦面色大变,但他的气焰却低了下去。

他默默的坐在一块石头上,缓缓说道:“你这孩子很奇怪,胆子也很大,刚才我们谈话,你都听到了么?”

丁罗曼本不想承认,可刚才无意中说了出来,只好说道:“你们又哭又笑,吵得翻了天,我还会听不到?”

石苦吸了一下鼻子,又哭了起来,他的哭声难听极了,尖叫声中,又夹杂着沙哑的喊叫。

这是石苦积四十余年之经验,独自创造出来的,任何人也不能在哭泣的时候,把这两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并且同时的表现出来。

这种声音难听极了,丁罗曼实在受不了,连连摇着双手,皱眉道:“好了!好了!我可是怕透了你哭,有什么话好说,哭什么嘛?”

丁罗曼的声音叫得很大,立时把石苦镇住了。

他停下之后,两只无神的大眼睛,抬起来望了一眼,丁罗曼见他两眼汪汪,真的象遭遇了什么大事一样。

丁罗曼面对着这古怪的老人,真不知说些什么好,正在发怔,已听石苦接着说道:“我们刚才的谈话,你既然都听见了,那你可是自取灭亡……”

丁罗曼气道:“这句话刚才你已经说过了。”

石苦怔了一下,哭丧着脸,说道:“我知道说过了,可是还有下情……本来我老先生,最不愿意与青年人打交道,但这件事被你知道,也只好委屈一下了。”

丁罗曼听了半天,不懂他什么意思,问道:“你说些什么呀?我一点也不懂。”

石苦的八字眉紧紧的皱在一起,跺脚道:“你急什么嘛,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丁罗曼见他这等怪模样,不禁失笑,说道:“我以为你只会哭,想不到也会生气。”

石苦被他说得不好意思,连忙挤出一些眼泪来,用衣袖擦拭着。

丁罗曼面对着这个古怪的小老头,如同看怪物似的,注意着他每个动作。

石苦擦干了眼泪之后,双手套在衣袖内,慢吞吞的说道:“我现在要到一个小岛去,如果我离开之后,你一定会把刚才听到的事,到江湖上去宣扬,足以破坏我们的大事。所以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带着你去……”

丁罗曼听到这里,吓了一跳,连忙播头道:“跟你去?不!我不愿意跟你在一起。”

石苦眼皮一搭,低声的抽噎了两声,说道:“我又何尝愿意带你去?谁叫你偷听了我们的机密大事?事到如今,不是愿不愿意的事,并且事实上必须这么作。”

丁罗曼心中一动,忖道:“他是要到“沙垒田’岛去找美人头,如果师父不在的话……”

丁罗曼想到这里,心中一惊,故意问道:“你到海岛去找东西,这么大的岛,怎么找得到呢?”

石苦一咧嘴就想冷笑,可是想到自己属于“哭”的一型,便忍了下来,说道:我不必向你夸耀我的能耐,有一次我在洞庭湖的君山,想找一把小扇子,结果不到半天,就被我找出来。告诉你我对于寻找东西,有一种天赋的奇能,所以我相信,如果人头在岛上,不出两天,我就可以把它找出来。”

石苦在夸耀自己的才能,按说应该很得意和兴奋,可是他却越说越伤心,原来他一向用“哀伤”来代替兴奋。

丁罗曼心中暗惊,忖道:“照这样说,人头很快就会被他找去丁罗曼想到这里,突然心生一计,笑道:“我才不相信你会这么找东西!”

石苦干哭了一声,说道:“你不相信试试看。”

丁罗曼正有此意,立时点头道:“好的!我就试试看。”

石苦缓缓的站了起来,来回的走着步子,并且打量着附近的地势,说道:“这一片山岗太小,我这里有一件小东西,你拿去以后……”

石苦说到这时,突然停了下来,把附近地形看了看,向左方走了两步,又看了一下,很快的退了回来,脸上的表情又是泫然欲泣,说道:“这个地方……”

丁罗曼哈哈大笑,说道:“你们老哥儿们不是看中这块风水地,作为聚会,聊天及较量功夫的场所了吗?”这时天色已亮,石苦老脸上仍是一片通红,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丁罗曼见他年纪大,虽然有点怪怪的,可也有点同情他。

石苦想了一想,平静的说:“小伙子,我现在讨论风水地可不是时候吧!”丁罗曼点点头,向四周张望了下。

两人都沉默了起来,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气氛比以前融洽不少。

东方的旭日冉冉升起,满天红霞,瑰丽壮观,山风轻拂,倍增凉爽快意。二人糟神为之一振,丁罗曼笑道:“话不说不明,我有缘跟石老在这相会,亲聆教益,真是幸运。”

石苦欣赏他这句话,嘴里却故意说道:“小心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好了,咱们现在继续办正事,这一件小东西,在方圆十里之内,随你藏那儿我都可以找出来。”

丁罗曼由他手中接过一亮银铸成的小老虎,非常好看,当时问道:“我藏东西的时候,如果你偷偷跟着,那当然容易找出来。”

石苦一撇嘴,悲声道:“放屁!……如果你不放心,我证明给你看。”说着他跑向一旁,不一会儿的工夫,满满的兜了一大摆的黄土回来。

丁罗曼不解其意,问道:“你弄这么多黄土作什么?”石苦把黄土倒在地上,不停的拍打着长衫的下摆,扬起了一大片灰土,呛得他连声的咳嗽,眼泪自然的流出来。

他就借着这些眼泪,做出非常悲伤的姿态,令人不知如何。

等他把姿态做完之后,才道:“我站在这里,你把黄土遍撒在我身旁,十余丈内只要我稍一移动,土上就会有脚印。

丁罗曼这才相信,摇头道:“不必了,我相信你就是了。”

石苦眼圈一红,说道:“相信不早说,害我流这么多泪……你要知道我的眼泪是很珍贵的。”

丁罗曼见他又要落泪,气道:“既然你眼泪珍贵,现在就别哭了!”

石苦摇摇头说道:“不!我可以干哭。”

丁罗曼实在无法忍受,转身就走,说道:“好了!谁管你干哭湿哭,我去藏东西去。”

石苦停止了干哭,叫道:“且慢!”

丁罗曼回过了头,问道:“什么事?”

石苦摇了播头,说道:“来日方长,今天不表演了!我告诉你,如果你要趁机逃走的话,那可是自寻死路。”

丁罗曼笑道:“我不怕你,我为什么要逃?”

石苦哼了一声,说道:“不逃就好,说什么怕不怕?讨厌。”

丁罗曼不再理他,返身而去越过了这一片乱石,便有一片疏林,此外便是黄土遍地。

丁罗曼寻思道:“这么大的地方,随便我怎么藏,他怎么能找到?”

丁罗曼随手在地上翻起了一块石头,把银虎放在里面,然后放好石头。

这一带地上的碎石非常多,丁罗曼怕自己也找不出来便用指甲,在石头上作了个极小的记号,并且用黄土把痕迹涂旧。本来那痕迹就很小,被黄土涂过之后,就丁罗曼本身,如非特别用心,也看不出来。

丁罗曼踏过地上很多脚印,忖道:“我再到远处去,多等些时间回来,他一定以为我藏得很远。”

丁罗曼盘算着,放快了脚步,向前跑在湿湿的黄土上,留下了一连串的脚印。

他跑了好一阵,才转了回来,见石苦坐在一块石头上,两只手扶着下巴,正在那里发怔。 “好了!我已经藏好,你快去找吧!”

丁罗曼说完之后,石苦并无反应,丁罗曼又说了一遍,石苦才抬目望了他一眼。

他脸上一滴眼泪也没有,但是仍然用衣袖擦着眼睛,一直揉得眼睛发红才停止。

丁罗曼有些不耐烦了,气道:“你在搞什么鬼嘛!又没有哭,怎么一直擦眼睛?”

石苦抬起了眼睛,慢吞吞的说道:“我这是一种‘哑泣’,这种哭泣是最难的,既不能流眼泪,又不能出声,并且还要把自己悲伤的情绪,完全表露出来,传递给别人。我研究这种哭泣,也不过就两年时间,所以还不够熟练……”

丁罗曼听得无可奈何,只好由他说。

石苦说得兴起,滔滔不绝,又接着说道:“我本来以为,世上没有这种哭法,可是前两年,在钱塘江附近,无意发现了。有一个老妇,年已八旬,一个月内,先丧夫,后丧子,所以她哭了三天,这三天我一直陪着她哭……”

丁罗曼插口道:“那她怎么会哭得过你?”

石苦拍了一下巴掌,说道:“是呀!她当然哭不过我,后来她实在哭不动了,就停了下来,所以在一旁听我哭。”

丁罗曼气笑不得,说道:“这里头有什么事呀?”

石苦也不理会,接着道:“不料到了第四天,我突然发现奇迹……”石苦说到这里,声音微微颤抖,好似又回复到当时悲痛的情绪之中。

丁罗曼实在无可奈何,石苦轻轻咳嗽了一声,接着道:“那老妇人‘哑泣’的情形,真是感动人。”

丁罗曼好不容易等他的话告一段落,忙道:“好了!你快去找东西吧!”

石苦这才想起,立时收了话头,说道:“你藏好了没有?”

丁罗曼气道:“早就藏好了。”石苦站起了身子,拍了拍屁股道:“好!你同我一同去找寻。”

丁罗曼有些奇怪,说道:“我随你去找,那我藏了不是等于没藏?”

石苦气道:“叫你跟着我,又不是叫你去找!讨厌。”

丁罗曼见他又生了气,笑道:“我看你的哭是装出来的,生气的时候,表情就自然变化了。”

石苦的脸早已恢复了悲伤,闻言暗自警惕忖道:“这小子好几次引得我超出了悲伤的范围,时间长了我也会变成潘老大一样……”

石苦暗自警惕,注意保持自己悲伤的外表,催道:“走吧!你看太阳都出来了,耽误了这么多宝贵的时间,真叫人难过。”

说着又在挤眼泪,但这一次因哭得太多,一时挤不出来,连忙用衣袖掩饰着,干号了两声。

丁罗曼摇头道:“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石苦一面走,一面回头问道:“我们三兄弟中,你最喜欢哪一个?”

丁罗曼毫不考虑,脱口答道:“我喜欢莫老二,他一天到晚笑,与他在一起,一定非常高兴的。”

石苦低声的‘呜’了两声,象是死猫一样,然后接口说:“你只看过他一次,要是相处长了怕不把你烦死……等有机会,我给你介绍,让你尝尝味道吧!”

丁罗曼笑道:“笑总比哭好吧?”

石苦伤心的摇播头,柔声道:“不见得!笑到极点便是哭,所以哭比笑高一筹,这是公认的。”

他们谈论着哭,不觉走出十余丈,石苦那双大眼睛不住地向四下打量。

突然,他身形一晃,快如飘风般的身影施展开来。丁罗曼看在眼里,心下不由暗暗吃惊。

只见石苦在这乱石岗四周,来回往复的转了两趟,瘦小的身材,显出卓越的轻功提纵术,双臂平伸,象一只鹰般。

丁罗曼年轻好事,心想:“看你到底有多大能耐?咱们就试试脚劲也好。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一老一少,象风车似的,又象两道黑烟,一闪而过。石苦身形越来越快,风驰电掣,面不红,气不喘,神色如常。

丁罗曼傻傻的笑着,可是石苦就伤心了。声音又微微颤抖起来,丁罗曼连忙接口道:“啊呀!不要伤心,快找东西吧!”

石苦不再说话,身如闪电,向西北越去,他四下略张望,又飞快的掠向东南。丁罗曼跟在他身后,心中暗暗佩服他身法之快,石苦回头道:“好了,这一带已经找过了。”

丁罗曼诧异道:“你根本就没找,怎么说找过了?”

石苦幽幽说道:“混蛋!我找东西如果象你们那样找法,还有什么出奇之处?”

丁罗曼闪着大眼睛,问道:“那么,你怎么找法呢?”石苦耸动了一下眉毛,说道:“我目光掠过,便知道有什么!”

丁罗曼不相信,他有这么大能耐,这时石苦已经走到了丁罗曼藏物的附近。

他好象真有一套,立时停了下来,丁罗曼心中暗暗惊异,故意问道:“你停下来作什么?”

石苦脸上一红,悲切切的说道:“你年纪轻轻,说话太损,这是我们老一辈的罪过,没有把你们教训好……”

他越说,声音越低,渐渐的转为哭音,丁罗曼连忙摇着手道:“好了!别说了!你既然停了下来,就快找吧!”

石苦这才把悲伤的情绪收起,目光一掠之下,走到丁罗曼藏银虎之处,伸手翻起了石头,把银虎取了出来,对丁罗曼道:“找到了!”

丁罗曼大为惊奇,问道:“怎么这么容易就找到了?你定在旁边偷看……”

石苦大眼眨了眨,闪出一丝泪光,叹了一口很长的气说道:“唉一一不相信别人,是最坏的习惯,我行走江湖数十年,为人公正无欺。”

他说到最后,实在太伤心了,眼泪如黄豆般,扑簌簌落个不停。

丁罗曼见他这一回,是真正的伤心,自己心中很过意不去,只得在一旁好言相劝。

丁罗曼劝了好半天,石苦才止住了眼泪,丁罗曼已急了一身汗,忖道:“我的天!下次可不能再气他了。”

石苦的胸前已湿了一大片,丁罗曼鼻中闻到一股酸臭之味,想是他身上这件衣服,长久被泪水浸泡的缘故吧。

丁罗曼等他的情绪,完全恢复到正常时,这才小心的说道:“请问老先生,你怎么会这么快找到呢?”

石苦用衣袖抹了一下鼻涕,甩了甩那块硬得发亮的衣袖。

丁罗曼心中又气又急,却又不敢逼问他,怕他又哭个没完。

石苦对于丁罗曼这时的态度很满意,所以他再想什么悲伤的事,也哭不出来,只好干咧了几下嘴,说道:“是这么一回事,这一带脚印虽然凌乱不堪,可是你看……”

石苦说到这里,用手指着石块附近,说道:“这附近的几个脚印,显得比较深些,足见你在这里呆的时间较长。”

丁罗曼心中暗暗佩服,注意看时,由于下雨不久,在泥土上立得久,脚印便会加深。

石苦接口说道:“再看你藏东西的附近,如果你不伪装我反不容易看出,可是你在一旁撒了一些新土,除非笨得出奇的人,否则一眼就可以看出。”

丁罗曼先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不料有这么多漏洞,心中惭愧的很。

石苦用比哭还难听的声音,继续说道:“最可笑你还在远处弄些疑阵,象我这种人物,一看便可看破,真可……可悲。”

他本来想说可笑,可是想到与自己的身份不配时,便改成了“可悲”。“唉,关于我寻找东西的能耐,实在是很大的,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慢慢等着瞧吧!”

他说到这里,仰面看了看天色,接着道:“时候不早,我们可以走了。”

丁罗曼一怔,问道:“走?到哪里去?”

石苦翻了一下大眼睛,缓缓说道:“别装糊涂,我不是告诉过你,到“沙垒田岛去吗?”

丁罗曼心中很为难,他有很多事情要做,最主要的,是要去寻访凤西的下落,因为由于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故,使他感觉到,凤西的出宫,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可是石苦到沙垒田岛去,也是一件危险的事,美人头颅一旦落到他手,说不定就会惹出很大风波,而影响到单青鹤的安全。

丁罗曼正犹豫不定,石苦已大踏步向前走去,丁罗曼急道:“喂!你等一等呀!这么急做什么?”

石苦回过了头,翻动着那双无力的大眼睛,有些不高兴的说:“你太无礼貌,下次对我说话不可如此无礼!”

丁罗曼又好气又好笑,想道:“现在他立刻就走,我也只好随他到‘沙垒田’岛去了……只要到了海中,他天大的本领我也不怕……”

丁罗曼想着,追了上去,笑道:“去吧!我很想到海上玩玩。”

丁罗曼的神态,又惹起了石苦的不悦,他白了丁罗曼眼,说道:“你当是游山玩水的呀!告诉你,在事情还没有解决以前,你一步也不许离开我……”

丁罗曼见他天性虽然爱哭,可是与自己相处以来,动不动就生闷气,心中很好笑,想道:“他与我相处长了,说不定会把好哭的脾气改过来。”

石苦生了一阵气,由怀中取出了一卷细细的丝绳,打开来,并且在一头打了个活结,对丁罗曼说道:“把你的手给。”

丁罗曼不解问道:“干什么?”

石苦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说道:“自己套在手上,由我牵着你走。”

丁罗紧闻言好不生气,说道:“我又不是狗,为什么要你牵着走?你为什么不让我牵着你走呢?”

小老头又被丁罗曼激怒了,但他却表现出哀伤的样子,说道:“我是怕你逃跑,不要废话。”

丁罗曼闻言气得说不出话来,怒道:“放你的屁,我为什么要跑?”

丁罗曼怒骂之后,石苦的头立刻低了下来。良久没有点声息。

丁罗曼甚是诧异,低头去看,可石苦把头垂得更低,并且用衣袖掩着脸。

石苦这份神情,丁罗曼猛的吓了一跳,赶紧转换话题,装出一副极有兴趣的样子,问道:“石老,美人头有什么稀奇?真值得你天涯海角的到处追寻,我看有点划不来呢。”

石苦闻言,双眉向上一耸,微露不快的颜色,摇一摇头道:“你那么小小年纪,懂得些什么?”

丁罗曼正是要他回答这句话,不服气的说道:“单青鹤是我的好朋友,他就亲口告诉我,说美人头是不祥之物,他再也不想保管这惹祸的根苗了。石老,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石苦心想,这小子总是跟我捣蛋个没完没了,我得要他佩服我的博学多闻,才能管住他。

石苦装模作样,摸摸颔下几根胡子,说道:“提到这美人头嘛,那倒是我老人家最清楚,你小子如果听,可不许中途插嘴,问东问西的,这个坏毛病,可要不得。”

“美人头,原是金沙江上流发源地区一个极原始野蛮部落的镇族之宝,大概就是生果猡的旁系吧!他们茹毛饮血,赤身露体,穴居巢住,有着极奇怪的风俗和禁忌,隐匿在崇山峻岭里面,汉人也极少能见到他们。他们崇拜月亮崇拜女神,月亮和女神都属阴性,女孩子在二十岁以前,都很美丽,洋溢着少女和少妇的特殊体态美,可是三十岁以后,都很快走向衰老,变得难看。因此他们族中就制作美人头,希望保留族中少女美丽的面目和风姿。而酋长手中世代相传的美人头,是历年来最美最好的一个。这个美人头还传说其中藏有一颗极罕见珍贵的药物,能起死回生,清除百毒,练武的人得到可长三十年的功力。但也传说里面空无一物,甚至更有人说其中藏有武学奇招。美人头不幸被族中窃徒盗去,而流传到江湖上。于是这颗美人头又开始成为江湖人物争夺的目标。黑白两道,均奔走寻找,各不相让,江湖上一个门派“红袖坛”,曾保留了一段时间。美人头最后是被单河舟的祖先所夺得,单家远走高飞,不知躲到那儿去了。从此江湖中人,都在寻找单家,寻找美人头。”

石苦说到此处,话声越来越小,最后倏然顿住。

他突然想起自己也是要到“沙垒田”岛找美人头。

丁罗曼没有注意到他的声音,只想到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怪不得美人头人人都爱,人人想要。

可是他心中又有疑惑,以前藏在“沙垒田”岛石洞里那颗美人头,是放在大石上,给他凑巧发现的,那圆圆肤色的美人头是美得出奇,一点也不假!单河舟的一张字条证明是单家祖传之物,字条里为什么又说经单家仔细研究,并没有发现玄妙之处,那又代表着什么?是单河舟故弄玄虚,还是他家历代没有研究出真相?再不然可能是另外还有一颗真正的美人头?既然是单家认为没有什么玄妙?何必费尽心思,躲躲藏藏,宁可流血,而舍不得放弃呢?想着想着,丁罗曼默然不语,怔怔的望着远方的天空。

石苦以为丁罗曼听故事入了迷,仔细地瞧瞧这傻小子,是不是他也想寻宝?石苦突然变得阴沉沉的道:“傻小子,你可不要太信了,这可只是个故事罢了!”

丁罗曼蓦然一惊,问道:“你说什么?”

石苦双眉皱了皱,道:“你是不是也要去寻找美人头?”

丁罗曼恍然,哈哈大笑不已,石苦见了说道:“没那么好笑的,不管你心里如何想,你是跟定我的。”

丁罗曼大声道:“我笑你们这些江湖人,脑袋里什么都没有,美人头送给我我都不要。”

石苦怔了一怔,道:“他妈的,我老人家告诉你这么美好的故事,你小子倒装傻卖乖,唉!不够诚实,真让我伤心。”

丁罗曼不服气的道:“你说我不够诚实,你如不信,咱们就赌一赌,如果将来有机会证明我不要美人头,你愿意赌什么?”

石苦心想,这娃儿竟唬起我老头来了,便毅然道:“你要赌啥,我都奉陪,这够意思吧?”

丁罗曼想都不想,说道:“我赌你如输了,你那副德性从此改一改,我输了,随便要我做什么事都行。”

石苦道:“好,就这么办!”

这老头也真妙,赌完后心里一高兴,眼皮眨了眨,泪水在眼眶里打滚。

丁罗曼双目一瞪,叫道:“你如不信就试试看,只要你再敢掉一滴眼泪……”

丁罗曼话未讲完,石苦已叫道:“我偏不信,偏要再掉滴眼泪!”只见他上下眼皮一碰,两粒黄豆大的泪珠就落下来。

丁罗曼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自已话已说出,无可奈何,只得大叫道:“你不信我就砸死你!”

他话一出口,顺手捞着百十斤大石头,劈头盖脸,就向石苦砸了过去。

丁罗曼臂力有千斤,这块百十斤的巨石被他抛了出来,真有惊天动地之势。

石苦单手向自己所坐的大石上,用力一推,身子已闪出了两丈余远。

只听轰的一声大响,两石相撞,迸出了满天的碎石,四面八方地飞射。石苦早有防备,他长袖一拂,便把身前的碎石,纷纷拂退。

丁罗曼倒没有料到这一着,当大碎石飞到身前时,这才惊觉过来。他慌忙之中,连忙向旁闪去,并用两只长袖,拂去面前的飞石。大部分的碎石,都被他拂开了,但仍然有些打在他的腿上,立时破皮见肉,挂了彩。丁罗曼没料到,石苦安然无恙,自已倒受了伤,心中恼恨的很。

再看石苦时,只见他用枯瘦的手掌,拂打着身上的灰尘,慢慢吞吞的说道:“你这个孩子,真是天大的胆子,居然敢拿石头砸我的头,你可闯了大祸了!”

丁罗曼一肚子闷气,叫道:“打了你怎么样?你怎么不哭了?”

石苦这时却是一滴眼泪也不掉,说道:“我这个人天生的怪脾气,你想叫我哭时,我偏不哭!”

丁罗曼双手插着腰,怒道:“不哭更好!大概你怕再挨石头!”

石苦的鼻子中,发出了些“稀哩!”的声音,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接着说着:“不哭更是好?告诉你,天大的事只要我一哭就没事,要是我不哭,那你他妈的就倒霉了!”

丁罗曼对他倒是一点不恨,心中忖道:“此人要到‘沙垒田’岛去,我如果这时能把他除去,岂不省了很多事?”

丁罗曼打定了主意,昂然说道:“我一点也不怕你,有什么本事,你就尽量施展好了。”

石苦懒洋洋的站着,说道:“本事可大了,你要不要每样都试一试?”

他说话的语气、神态可憎极了,加上他奇特的容貌,任何人见了他,都会生出杀心。

丁罗曼强忍住怒气,说道:“你本领大,我本领也不小,试就试好了。”

石苦吸了一下鼻子,小脑袋摇晃了一下,说道:“那我们今天算是碰上了?”

丁罗曼点点头,说道:“是的!你既然本领大,你就动手好了!”

石苦摇了摇头,说道:“我本领大?我那有你本领大?这么大的石头,你都举得起来,我哪比得了你?”

丁罗曼连声冷笑着,说道:“算了吧!你那么大岁数,武功不知多高,别装蒜了,谁不知道你厉害!”

石苦用衣袖揉了揉鼻子,他的鼻子本来很干净,反被袖子弄脏了,于是连忙又擦了去,忙了大半天。

丁罗曼怒气已经消了不少,又听得石苦说道:“我厉害?我那有你厉害,我们早落伍了。”

丁罗曼哼了一声说道:“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石苦吸着鼻子,紧接着说道:“对!我说的都是废话只有你说的有用,本来嘛,我们算什么嘛?”

他们两人本来是要动手的,这时却转变为“对口”,就象小女孩子吵架一样,滔滔不绝。

二人又吵了半天,石苦的挖苦话说起来可是没完,丁罗曼实在不耐烦了,突然想起这么吵下去不算名堂,于是说道:“吵了这么半天,你肚子不饿呀?”

一言提醒了石苦,只觉饥肠辘辘,眼圈一红,很悲伤的说道:“就是你!平常我一直是定时定量的,这次与你争执,耽搁了时间,恐怕把胃饿坏了!”

丁罗曼见他凄凄惨惨,直要落泪,连忙忍着怒气,说道:“好了!不要再耽误了,不然你的胃真要饿坏了。”

石苦答应了一声,立时加快脚步走去,丁罗曼慢了步,他回身拉住了丁罗曼的手,急行如飞。

石苦走路好象有携带人的习惯,丁罗曼无可奈何。

不一会儿的工夫,二人来到了一个小镇,石苦轻声的咳嗷一声,对丁罗曼说道:“这个地方叫‘银庄’,其实他妈的尽是黄土!”

丁罗曼不禁被他引得笑了,忖道:“这石苦虽然可憎,可有时说起话来,也很有意思的。”

丁罗曼想到这里,又听石苦说道:“前面有个“小三春’,你认为如何?”

丁罗曼腹中早饥,说道:“我什么都可以。”

石苦点点头,声音变得轻快一些,说道:“好!我们就在那用饭。”说完了这句话,他脸上的表情,也稍微露出了点兴奋之色,是因为饿得太厉害,而就要去大吃的缘故。

这家“小三春”,店面很小,里面竟收拾得非常干净。

丁罗曼及石苦进得店来,店中有一个十八九的小伙计,有气无力的拉着风箱,发出了“噗打!噗打!”的声音。

另外有一个五十几岁,红鼻头的人,坐在一张小柜台上打瞌睡,二人进得店来,他还一点都没有注意。

丁罗曼及石苦坐好之后,打风箱的小伙计,停止了动作,慢腾腾的走过来,说道:“请坐!请坐!”

丁罗曼尚未说话,石苦眼圈一红,几乎落下泪来,说道:“我们已经坐下了!你请坐!”

小伙计一怔,向后退了一步,尴尬的说道:“客人不要开玩笑!”

石苦大眼睛一翻,很伤心的说道:“我已经饿成了这个样子,还有心开玩笑?”

小伙计又是一怔,递上了一张纸片,说道:“请两位点菜吧!”

石苦伸手接了过来,看了一下,指着一个菜道:“来个爆三样’!”小伙计摇了摇头,笑道:“客人,对不起,这几天没进城,所以没有牛肉!”

石苦闻言很是难过,叹了一口气,目光又在菜单上巡视了一阵,指着另一个菜道:“那么来个‘红烧肚片’好了!”

小伙计又摇了摇头,陪笑道:“你老原谅!肚片前天就卖完了,还没有去办货!”

石苦闻言大为伤心,面色有着显著变化,如果不是因为肚饿的关系,早已哭了。

又找了一阵,用着微颤的手,指着一个菜名,很紧张的说道:“这个……“炒鸡蛋’,该不会没有吧?”

不料小伙计红着脸说道:“客人……,这个菜也没有了。”石苦闻言初是一惊,由惊转怒,双目一转,豆大的眼泪,扑扑的落了下来,接着伏在桌案上,埋头痛泣起来。

小伙计被吓了一大跳,退后了好几步,惊道:“这……这怎么了?”

丁罗曼也被这小伙计激怒,气道:“怎么了?你还要问开饭店这么多菜都没有,把人家气哭了,你还好意思问小伙计这才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惊奇的说不出话来。

丁罗曼也怕石苦哭起来没完,劝道:“好了!不要哭了,还是吃饭要紧,我来点几个菜试试看!”石苦也许是由于他肚子太饿的缘故,停了下来,抬起了一双泪眼,瞪着小二道:“如果不是肚子饿了,我一定要大哭一场,便宜了你。”

小伙计一直还在极度的惊骇中,闻言硬出笑容,连连的点头道:“是!是!”

丁罗曼把小伙计叫到近前,费了半天事才点了三个菜这三个菜是“清炒笱片”、“麻油豆腐”、“凉拌紫茄”。虽然不令人满意,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能再作什么苛求了。

石苦不住的叹气,说道:“吃起素来了!不过,还算清淡,还算清淡!”

丁罗曼听到耳中,直想笑,可是当他看到石苦那张愁苦的脸时,就笑不出来了。

小伙计忙着炒菜,把风箱拉得发出了更大的声音,火苗立时旺了,映得小伙计的面庞红红的,看得出他的心情很兴奋,因为这家饭店,已经十天没有一个客人光临了。

室外很凉,室内由于这个小火炉的缘故,显得温暖,丁罗曼却觉得有些热,虽然他已经比初登陆地时习惯了,但仍然受不了热。

风箱的声音很大,丁罗曼说话的声音也很大,可是那个红鼻头掌柜,仍然睡得很熟。

石苦斜眼望了那掌柜一眼,低哼一声道:“开店的净睡觉,难怪什么菜都没有。”说到这里,也许是小伙计风箱拉得更响,掌柜的醒来了。他一眼望见了小伙计,把炉火扇这么大,这家伙由座上跳起来,对准小伙计就是一巴掌,打得小伙计一愣,发出了一声怪叫。

掌柜的已跳着脚骂道:“妈个儿子!你他妈的倒慷慨!又生火了,你要知道,再几天没客人来咱们都得饿死!”

小伙计这才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接着道:“客人来了难道还不生火?”

原来掌柜的只看见小伙计生火,却没有看到有客人,当时啊了一声,回头向丁罗曼及石苦强笑了一下,又回过了头,低声对小伙计道:“妈的!我当你浪费煤火取暖,原来是有客人来,你怎么不早说?”小伙计见掌柜的红鼻头,在火光下越发红了,那张苍白的脸,其丑无比。

小伙计怒火中烧,叫道:“你根本就不问!冲上来就打。你小气得要命,平常掉粒芝麻还要挨半天骂,我还敢生火取暖?”

掌柜的脸渐渐红起来;与他那个鼻子的颜色接近不少,半晌才闷声道:“客人走了再算帐……”

他说着,回过了身,满脸陪笑的迎了过去,边走边道:“唉呀!我真糊涂,来了财神还不知道!您别见怪,千万别见怪!”

丁罗曼不悦道:“你睡醒了觉怎么就打人?”

掌柜的又连声佯笑说道:“嘻嘻……这孩子,来了客人也不叫我,该打!该打!客人们见笑了,嘻……”

他笑了一声,立刻笑不出来了,原来他望见了石苦那张悲苦的脸,“笑”的情绪完全消失了。

这实在是一件很伤感情的事,掌柜的被石苦脸上的表情,逼得停止了他的佯笑,情绪一直不能稳定下来。

丁罗曼不知怎么弄的,一见他的红鼻子就讨厌就生气,正想骂他几句,不料石苦已经向他招了招手,用着非常低的声音说道:“过来!过来。”

掌柜的有些耳聋,皱了一下眉头,大着嗓问道:“什么?您说什么?可是要我过去?”

石苦大眼睛翻一下,把声音提高了一些,说道:“不叫你过来,难到还叫我过去?”

掌柜的连忙憋出一声笑声来,狗颠屁股的跑了过去,嘴里连声的说道:“不敢劳驾!不敢劳驾!当然是我过来。”

由于他跑得太近了,石苦面对那只红鼻头,心里很是别扭,连忙闭一下眼睛,挥手道:“走远些!走远些!你离得太近了!”

掌柜的闻言正中下怀,因为石苦那张凄苦的脸,同样的使他感到不舒服。

掌柜的向后退了两步,石苦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掌柜的干笑了一声说道:“小的姓马,叫马可布。”

石苦皱了一下眉头,说道:“马可布?”

这时摇风箱的小伙计,突然插口道:“他本来叫马大,后来自己故意改成现在的名字马可布。”

马可布回过头,狠狠的瞪了小伙计一眼,小伙计狠敲了一下锅道:“火旺了,可以炒菜啦!”

马可布暗暗咬牙,石苦已经说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马可布也不知道是损还是捧,红着脸重复的说道:“是的!是的!不足为奇……”

石苦扬起了眼睛说道:“这并不是我所关心的,我关心的是,你既然开饭店,为什么一样荤菜都没有?”

马可布用手揉了一下酒糟鼻子,费力的解释道:“这个……这个……是这么回事,最近几天老没客人来,店里存的不能久放。”

石苦的脸色很难看,哼了一声道:“那么我问你,那些鸡鸭莫非也不能久放么?”

马可布用手抹着鼻头上的汗,说道:“是这么回事……在肉吃完之后,我就开始吃鸡鸭了!”

石苦闻言气得几乎落泪,本来已经要流了出来,这时小伙计的青菜已经下了锅,发出了“唰”的一声,石苦的眼泪,这才又收了回来。

他向马可布挥挥手,说道:“好了!马可布先生,你可以离开了!”

马可布松了一口气,微欠了一下身,缓缓的退开了去。

丁罗曼对石苦满腹猜疑,忖道:“这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我要设法套问一下。”

丁罗曼想着,便对石苦说道:“石老,‘沙垒田’岛你以前去过没有?”

石苦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去过,不过这个地方,我倒是早就知道了!”

丁罗曼心中一动,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呢?”

石苦双目一闪,说道:“孩子,你莫非在套问我?”

丁罗曼心中一惊,摇头道:“我为何要套问你?”

石苦的目光,在丁罗曼脸上停留了一阵,微声说道:“过一会儿,我告诉你,这时吃饭要紧。”

小伙计将菜上来,虽然是素菜,也是香喷喷的,足见小伙计的手艺不错。

石苦的心情很高兴,对小伙计道:“小哥,你的手艺不错,叫什么名字呀?”

小伙计红着脸,笑道:“我叫石阿牛,今年十七了!”

石苦很高兴,但在他脸上很难看出这种情绪,点头道:“很好,我们同姓,五百年前是一家!”

石阿牛高兴的退了下去。

丁罗曼和石苦饿了半天,立刻吃了起来,别看石苦瘦小,胃口可不小,食量几乎不在丁罗曼之下。两人狼吞虎咽,石阿牛又端来了一份菜,也被二人吃得一点不剩。

吃完饭,石苦对丁罗曼说道:“我有个习惯,吃完饭非睡不可,我休息一下,你不要吵我!”说罢伏在桌上,马上睡起来。

马可布却有些紧张了,忖道:“这小老头吃完了不走在这儿睡觉,怕是付不出钱来……”

丁罗曼独自坐着,心情很乱,有很重要的事,急着去办,可是被石苦的这件事拖着。但他决不能使石苦到“沙垒田”岛,把人头寻去。于是,他苦苦思索对策,不知如何是好,忖道:“我只有在海上时,把他打下海去。”

这不是什么好方法,除此之外,别无良策,所以丁罗曼只好如此决定。

石苦很快的入睡了,并且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石阿牛经过一番忙碌之后,也靠在火炉一旁,沉入了梦乡。

倒是马可布没有睡,他正襟危坐,双目炯炯,注视着石苦和丁罗曼,好似深怕他们逃跑似的。

丁罗曼坐了一会,实在无聊的很,便到门外去逛逛,马可布吃了一惊,慌忙站起了身子,用手狠揉着鼻头,强笑道:“客人……呃……你到那去?”

丁罗曼不解他的意思,微笑道:“我就在门口逛逛!”

马可布嘴上不便说什么,但暗自观察以防丁罗曼逃跑。

丁罗曼在门口来回走着,时值中秋,黄叶歉飘,甚是冷清。这个本来不通人世的青年人,眼看着这一片萧索的景象,也生出一些莫明的惆怅和烦恼。

他正在遐想之际,忽觉身后一阵风声,不禁吃了一惊连忙回身,右手一捞,手中已经接着一物。

丁罗曼先向发暗器的那一排短树望去,风吹树摇,并无人影。

丁罗曼匆匆把纸条打开,只见上面写着:“罗曼,一别多日,无限思念,今日巧逢,盼来一晤!燕”字迹非常娟秀。

丁罗曼略一思索,就知道是尚巧燕,自从“二女河”别之后,很久没有见面了。

虽然尚巧燕没有给他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可是这时看到她字迹,心中也有些喜悦。

丁罗曼把字条揣入囊中,忖道:“她写道“盼来一晤可是到哪里一晤呢?”

丁罗曼目光又射向那个树丛,仍然看不见人影,他寻思道:“不管他!我且过去找找再说吧!”

他走向那个树丛,不料身后突然有个干涩的声音,叫道:“喂!客人,你到那儿去?你要到哪儿去?”

丁罗曼回过了头,气道:“你怎么管这么多闲事,我爱到哪儿去就到哪去!”

马可布站在五尺外,气得脸与鼻子同色,冷笑了一声,说道:“我早就看准你们了,没有钱上饭店,还挑辈拣素的,现在你一走了之,把这个穷酸老头交给我?”

丁罗曼不大懂他的话,问道:“你到底说些什么呀?”

马可布以为丁罗曼故作不解,冷笑了两声,说道:“你少给我来这一套,你不打听打听,这一带谁不知道我马可布的厉害?”

原来这马可布会两手粗功夫,在这一带确实有不少人怕他。

丁罗曼皱了一下眉头道:“怎么?你要打架吗?”

马可布冷笑道:“老的睡觉,小的想逃跑?”

他话未说完,丁罗曼已怒喝道:“有老人家在,莫非你还不放心?”

马可布又冷笑道:“你不看他副德性,情愿给他二十两银子,也不愿看他一眼……”

他话刚说到这里,突然身后一个细弱的声音说道:“你长的漂亮?你的鼻子咋红?”

马可布还来不及回头,身子已离了地,被人抓着领子提了起来。原来石苦在他身后,他虽然身材矮小,可两只手很长,马可布被他提得离了地。

石苦幽幽的望了丁罗曼一眼,说道:“去办你的事,我要教训他!”

那马可布怪叫着,拳打脚踢,可是连石苦根毛也碰不着,象块猪肉似的,被人提了进去。丁罗曼看到马可布那副德性,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走向村中,四处寻找,却不见尚巧燕的踪迹,正在焦急之际,突然远处有两声轻脆的拍掌声。丁罗曼抬头望去,只见数丈之外,一丛绿竹旁,站着一个绝美妇人。她穿着一件暗青色的劲装,身披玄色披风,头上还戴着一顶黑色的风帽。面如彩玉,巧笑如顰,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妩媚和娇艳,真是风华绝代。

丁罗曼看得怔了,心中寻思道:“怪了!原来她是这么美,我怎么会没有发现呢?”

这时尚巧燕向他招着手妩媚的说道:“罗曼,你过来!”

丁罗曼走了过去,眼光一直射在尚巧燕的脸上,把她看得有些不安,脸上也浮上了一阵红晕,更加动人。

尚巧燕见丁罗曼目光灼灼,使她心跳不已,竟羞答答低下了头来,好一副娇痴爱怜模样。

丁罗曼本是一个粗男子,正直无邪,可终究是正值年少的人,他认识尚巧燕时,男女之情也就开始萌发了。

这种情意,被丁罗曼压制住,就象火头上盖上一块木板。

同时,丁罗曼这时正值苦闷时期,凤西离他而去,不知芳踪何乡?白芷仙冷落寡合,有如幽苦中的兰花,芬芳香馥,可望而不可及。

现在尚巧燕俏生生的站在他面前,满面娇羞,姿容绝代。

丁罗曼伸手过去,轻轻地握住了尚巧燕的一只纤纤玉手,两人靠得很近,四目相对,干言万语,尽在不语中。

尚巧燕心中实在按捺不住,娇喘微闭,手酸脚软,口中“嚶咛”一声,娇躯颤抖,渐渐倒向丁罗曼怀中。

在懂得女人后,他第一次接触到女人的身体,一时软玉温香,抱个满怀,鼻中顿时钻入一股从未闻过的幽香,两手不由紧搂着。

尚巧燕的娇躯,恨不得整个贴进丁罗曼宽阔的胸膛去,双手紧箍着他的后背,良久,良久!

渐渐的,丁罗曼从温馨中清醒过来,可是尚巧燕的娇躯仍象水蛇般缠绕着,使他舍不得离开。

丁罗曼轻轻的推开些怀中的巧燕,口中轻唤了声:“你……”

尚巧燕迷迷糊糊,充耳不闻,在她的脑海里,完全浸入乐不可支的境地,这一刻是她梦想已久,她怎肯轻易放弃呢!她不管他,不顾一切,只想沉醉在他的情怀里。

丁罗曼恐怕有人过来看到,更怕石苦这老头子寻了过来,他心中一凛,连忙重重“咳”了一下。

尚巧燕以为有人走过,忙闪身向后一跃,纵出几步开外,向四下张望。

丁罗曼尴尬得很,未开口脸已红透,嗫嚅着道:“对不起,我真是……”

尚巧燕表现得落落大方,含笑道:“罗曼,你明白我的心意就好。我现在已满足了,我不会纠缠你的,唉!有位姑娘叫凤西,你可认识?”

丁罗曼一惊,立刻问道:“是的!我认识她!你怎么知道?”

尚巧燕答道:“你与她在一起,不但江湖上都知道,就连宫内也知道了。”

丁罗曼播头道:“我虽然把她救出来,可是又被别人救走,你可知道她的下落?”

尚巧燕沉默了一下,摇头道:“我怎么会知道她的下落?江湖上的人都说,你把她藏起来。”

丁罗曼闻言怒气填胸,叫道:“谁说的?我为什么要藏她?”

尚巧燕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不过也不可过于招惹江湖仇敌。”

丁罗曼不了解她的话,问道:“你说什么?我没有仇敌!”

尚巧燕微微一笑,说道:“大内高手,连死两名,这个仇还不够深么?”

丁罗曼一惊,脱口道:“你说什么?大内连死两名高手……那……那苏天杰也死了么?”

尚巧燕很严肃的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苏天杰也死了。”

丁罗曼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因为他曾把苏天杰从死亡边缘救过来,希望他能活下去,不料他还是死掉。丁罗曼眼前,浮上了杜石川的影子,这么英俊和健壮的一个年青人竟会杀人如麻。深悔自己急于追寻凤西,以至不先对苏天杰施以急救。他与苏天杰没有丝毫友情,可是心中总觉得惋惜。

这时又听得尚巧燕关切的问道:“罗曼!大内高手,虽然不少,可是真正能够技压天下的却是不多,蓝麻子虽然武功颇高,但没有什么特别出奇之处……”。

她话未说完,丁罗曼又打断她的话道:“我不怕他们!”

尚巧燕一笑道:“你自然不曾怕他们,不过你可知道,除蓝麻子以外,还另有高人呢!”

丁罗曼闻言,好奇的问道:“大内高手,以蓝麻子武功最高,怎么还会有另外的高手呢!”

尚巧燕淡淡一笑,象仍在回味刚才情景,丁罗曼不耐的追问着,尚巧燕才放低了声音道:“蓝亮虽然武功高强,但江湖上老一辈比他厉害的人物,还多得是,所以要他来对付这些老人,就有些力不遂心了!”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温柔道:“所以在他后面还有更厉害的人物,遇到特殊的事情时,他们便会出面!”

丁罗曼颇为意外,却也感到非常有趣,追问着道:“到底是那些人,你可知道?”

尚巧燕又沉吟了一下,这才说道:“与你在一起的那个老人,便是其中之一!”

丁罗曼出乎意料,说道:“啊!原来他也是……那么怎么认识你呢?”

尚巧燕微微一惊,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丁罗曼答道:“我听他与另外两个老人提到过你,好象他们与‘红袖坛’有很深的关系!”

尚巧燕沉吟:“其中自然有些道理,一时也说不清,不过我所说的,都是实话,你要多加小心,这石苦武功在三人之中最高,所幸他的心肠比较慈善,不象莫云那么狠心。”

丁罗曼思索了一下,说道:“好的!我知道了!”

尚巧燕似乎有要事在身,但又舍不得聚而又分离,焦急地道:“罗曼,其中的厉害关系,我一时也说不清,我希望你能摆脱他,现在随我走。”

尚巧燕抬起俏面孔,紧紧的皱起双眉充满了关切,并且满脸的期望之情。

丁罗曼那里肯离开石苦?因为他还要防着“美人头”被他掳去。

他虽然清楚地感觉到尚巧燕对他的这分关心,只得摇了摇头道:“不!我要跟着他,有要紧的事情!”

尚巧燕很失望,说道:“我知道你是天不怕的性格,可是这个老人,功夫至少高你很多,你切不要把他小看了!”

丁罗曼还是不在意,忖道:“他功夫再高,到了海里面,还不是一样要听我的摆布?”

尚巧燕由丁罗曼脸上看出他那种毫不在意地神情,心中很难过,沉吟了一下,说道:“你不愿意与我在一起?”

丁罗曼歉疚的望着她,说道:“为什么要这么说?”

尚巧燕面对着她深爱的人,再也不能表达些与爱有关的字眼,心中有些伤感。低声道:“不为什么。”

每当尚巧燕停止说话的时候,丁罗曼看着地上,气氛暂时沉默下来。在泪眼模糊下,尚巧燕实在没什么话好说了。

可是她的心,却被丁罗曼紧紧的扣住了,这是没有办法的,她第一眼就看上了他,第二眼是爱,第三眼爱得更深……

丁罗曼打破了沉寂说道:“你还有话要告诉我?”

尚巧燕望了他一眼,嗫嚅道:“没有了!我……我要走了!”

丁罗曼点点头道:“我也要走了!”这句话即使不象一把刀,也象一块冰,使得尚巧燕的心,整个的凉了!

尚巧燕缓缓的说道:“那么,我走了!”丁罗曼点头道:“好的!希望你能照顾自己。”

尚巧燕苦笑一下,颤声道:“你也要小心,多多保重……”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飞快的转过了身,从一条小径跑去,很快的消失了。

丁罗曼怔怔的望了一阵,轻道:“巧燕,请你一定要谅解我!”他张望了一下,心中猜度着马可布不知被石苦怎么样了,于是急急的转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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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将劫情天

    腊月十日,晴。这一天并不冷。在大同府玄宏寺外的市摊,正热闹得无以复加。在玄宏寺左侧七八丈的一块石坪上,一个精壮如牛的汉子,正在向围观的群众表演单手刀举仙人担。这一根仙人担最少也有四五百斤的重量,但这大汉只用一只手,就能把它轻易举起。人群中爆出一阵热烈的鼓掌和喝采声。但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大喝:“抓住他,把他的脑袋砍下来!”鼓掌声、喝采声,居然给这人的叱喝声盖过。接着,最少有七八把明晃晃的尖刀,一齐向那大汉身上招呼。看热闹的人俱是一怔。这是表演?还是真的动刀子火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