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李晓岚欲见雪梅的心甚切,恐她走远,无处可寻,连纵带跃,迳向红影身后赶去。
讵料追出二三十里,晓岚已用尽全身功力,双方相距,仍在十五六丈左右,再无法缩短,暗自惊讶道:“照这样看来,她的轻功,实此我强多了!”
又过了盏茶工夫,她似乎已发觉有人追赶,足步骤然停止。
晓岚见状,心甚高兴,脱口叫声:“蔡姑娘!”
同时,足下加劲,迎向前去。
红衣少女听晓岚叫她蔡姑娘,越发认定追赶的人,深知自己根底,如非仇敌,那能在黑夜里守候?而且这样穷追不舍,显见仇敌用心歹毒,必欲斩草除根,虽在昏天黑夜,看不清对头相貌,似此行径,多半不是好人。
乃将新仇旧恨,涌上心来,暗把宝剑拔出,蓄势以待。
晓岚纵到他的身前,约丈许左右时,以兴奋的口吻,说道:“蔡……”
第二个字尚未出口,耳听一声清叱,登时银光暴涨,身侧微风飒飒,刷、刷、刷三下金刀破风的声音,又猛又急,朝胸前扑来!
晓岚见三朵海碗大剑花,夹着一个茶杯大小圆球,往自己玄机、左右将台及气海四处要穴点来,不禁大吃一惊!
因事前毫无防备,又是一股劲迎向前去,意欲拔剑抵抗,已嫌为时太晚,幸而他武功精纯,应变尤为机智,一见不妙,立即随着前冲之势,双足微点地面,拧身侧转,一招“斜阳夕照”往少女右侧方向纵去!
红衣少女,见师门“三环赶月”绝招,竟未伤着敌人一根毫发,亦暗自心惊!眼看晓岚纵出两丈以外,那能容得?立刻拧身垫步,一招“神龙摆尾”剑锋折转,往晓岚下盘卷去!
晓岚足刚着地,忽听脑后生风,一面撤下身背玉莲,一面施展“鱼鹰掠波”招术,将身纵起,嗖、嗖、嗖,身躯成“之”字形纵避,脱出剑锋范围。
红衣少女第二招袭击,又告落空,见晓岚身法不仅神速异常,而且诡异莫测,不禁又急又怒!
掌中宝剑一紧,展开师门嫡传剑法,疾风暴雨般,向晓岚抢攻。
晓岚见她不容分说,俨然夙仇相遇情景,内心又是纳闷,又是恼怒,暗说道:“既是这样不识好歹,如不给点颜色,反以为我怕她,岂不有失天门二老的威望?”
于是,把掌中玉莲一振,登时闪灿着数十百朵莲花,整个身躯,为玉莲包围,向凌厉的剑气,迎了上去。
双方刚一接着,祇听得“呛啷”一声龙吟,一道三尺长的白虹,抛起约两丈高,在空中略为摇摆一下,飘飘下坠。
红衣少女,口中“嘤”的一声,好似一朵火云,疾如闪电,朝白虹坠落处赶去,随手拔起地上宝剑,转身相待。
晓岚一招“倒钩金鳌”藉莲瓣的倒钩,把红衣少女掌中宝剑脱手后,并不乘机进击,手持玉莲含笑而立。
红衣少女乃高人门下,经三次换招之后,心里有数,深知除轻功一道,似乎较对方略高一筹外,其余武功,差得甚远,本想用独门暗器……子母追魂蝶取胜,又恐敌人武功太高,难以收效,且那三十六只子母追魂蝶,来源不易,师父再三告诫,不到生死关头,不可轻用,对头又未乘机进迫,何必白白糟蹋则甚?
她想了一阵,立即终止前念,足步一紧,小蛮鞋一登,好似脱缰之马般,往前途急驰!
临动身的时候,她还冲着晓岚,娇声说道:“姑娘身有要事,不愿尽和你纠缠,改日有暇,再行领教!”
晓岚被她这种变化莫测的举动,感到迷惘万分,想来想去,想不出一个道理,自言自语道:“女人的心,好似海市蜃楼,奇幻莫测啊!”
他沉思有顷,到底放心不下,于是,朝着她所行方向,奋力追赶。
过了小沛县城,三鼓已过,天上阴云全收,现出冰轮般的玉蟾,碧空如洗,照得大地光明如昼。
凝神注视,见距离自己三四里,那朵赤红彩霞,正风驰电掣般,加紧往北疾行。
晓岚深悉她的轻功,比自己强,不倾全力追赶,必然被她逃脱,乃运足全力,往前急追而去。
大约个多时辰,前行已七八十里,到了徐楼东北五里地的一座大树林前,红影一闪而没。
这座树林,方圆数十亩,前临大湖,后傍土丘,全是径尺大的松柏,林中光景阴暗,天上月光,尽被枝叶所掩,除了偶然听到哗哗松涛声音外,寂静异常。
晓岚艺高人胆大,把树林四周环境,略为打量一眼,立刻跟踪而入。
未及三丈,蓦见眼前几缕银丝,又猛又急迎面射来,同时,“嗤”、“嗤”连声,脑后亦有金铁同样的破风之声袭到。
知有人暗算,乃拧身垫步,先往左侧纵开丈许,接着,一招“宿鸟归林”双掌运足全力,往身后一株柏树扑去,距离柏树尚有五尺远时,翻掌吐劲,“乾坤阴阳手”连环拍出!
祇听卡嚓连声,嘈杂异常,丈许方圆的树林,立被晓岚浑厚掌力,齐斡劈断,一条长大的人影,四肢挥舞,坠落地面,日光从林隙中射入,看见地上直挺挺躺着一个身裁壮颀的精壮汉子,形态狰狞,显已身死。
晓岚心甚不忍,叹息一声,飘身落地,戒备着大声说道:“林中朋友,不要误会,在下乃是找寻朋友,无心经此,并非上门生事的,祇把朋友找着,立刻就走,决不动这林中一草一木。”
晓岚讲完了话,蓦听前面林中,有人发出“嗤”的一声冷笑道:“说得满轻松,不打听打听一下,这湖神庄,岂是容人随便涉足的吗?再说伤了我们的人,那能让你活着回去?废话少说,识相的乖乖束手就擒,已是你莫大便宜,如欲像方才女娃一样,妄想抗拒,这苦头可就吃大了!”
晓岚本欲息事宁人,所以听到林中人那么骄横语气,兀未生气,但听他提起雪梅时虽未说出她的下落,而从其语气上推断,雪梅显已落入敌手,由于关切驱使,强忍愤怒问道:“在下所寻朋友正是那红衣少女,但不知她现在何处?”
林中人含笑道:“你原来找她呀!此刻她正在铁笼中受罪呢?不过,可比你强,祇要她答应嫁给少主,立有……”
林中人话未讲完,晓岚再也忍耐不住了,怒吼一声,拔出佩腰白虹剑,一招“万花齐放”数十朵海碗大的剑花,好似万流归壑般,往发声处袭去,五丈方圆内,全在剑花笼罩下。
一声惨嗥,那株径尺古松应手而折,树后躺着一具尸体,已被腰斩两段。
蓦听林中,喝骂连声,此起彼落!
“不要放走他呀!”
“并肩子,用暗青子招呼他!”
“小子掌中是柄宝剑,甚为棘手,赶快发信号通知庄主啊!”
晓岚听见林中人喧嚷,知已深入龙潭虎穴,暗中戒备甚严。
忽见林中深处,火光一亮,“嗤”、“嗤”连响,一枝旗花火箭,闪着丈许长碧绿芒尾,冲霄直上,到了二十丈的高空,前端“砰”的一声,一团银白色的火花,倏然出现,冉冉降落,那银光因光度甚强,是以耀眼难睁。
晓岚初次见到旗花信号,心中好奇,不由多看了几眼。
林中潜伏的暗桩,全是独山湖神巫显手下的惯贼,看出晓岚武功甚高,掌中又是柄宝剑,深知不是敌手,是以,一面出声喝骂,一面发出旗花信号,以混淆晓岚耳目,以便施展杀手暗算。
晓岚略为疏神,正中下怀,群贼突然发难,齐将暗器打出!
晓岚耳目甚为灵敏,刚听到四周轻微的风声,业已警觉,立将手中白虹剑一紧,施展“春风化雨”绝招,化为一幢丈许方圆的光球,护住全身。
四周袭来的百数十点寒星银线,全被光球磕飞,发出一连串叮当的声音,宛若流萤四散,坠落地面。
群贼见状,又是一阵大哗!
晓岚见群贼已被镇住,连声说道:“你们知道厉害了吧!赶快把蔡姑娘放出,万事全休,否则,把整个湖神庄,踏为平地。”
语声甫落,蓦听一个宏亮的声音笑道:“小辈大言不惭,祇怕未必!”
祇见红影一闪,晓岚面前,现出一个身裁高大,浓眉环眼的红衣番僧,手持一根胡桃粗,七尺长的方便铲,昂然站立。
番僧环眼一睁,盯了晓岚一眼,见晓岚年纪轻轻,身体文秀,大出意料,呵呵大笑道:“乳臭小儿,也敢来湖神庄撒野,未免太不知自量了!”
晓岚见番僧现身时,身法那快,知是劲敌,一任番僧奚落,祇顾暗中戒备,毫不理睬。
书中交代,红衣番僧,乃巫显约来对付临城三侠的能手……西藏红教喇嘛,呼鲁吐温。
呼鲁吐温见晓岚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俊目,凝神注视自己,对于奚落,好似与他无关,知眼前少年,看去年纪甚轻,其实功力深厚,不可轻视,乃将手中方便铲一抡,铲上钢环,发出当当声响,指着晓岚道:“小辈看招!”
语声甫落,方便铲抖起三尺大一团银光,朝晓岚当胸扑来!
晓岚见呼鲁吐温,铲未袭到,呼呼劲风已先扑来,知其功力深厚,不敢怠慢。
掌中白虹剑一抖,首先施展“拨云见日”招术,往那团银光边缘一拨,逼开铲头,感觉番僧方便铲,沉重异常,如非倾全力相逼,实无法动它,不禁吃了一惊!
呼鲁吐温,因晓岚将他凌厉无俦的方便铲,逼出门外,内心更较晓岚吃惊!
晓岚知番僧是个劲敌,趁他怔神之际,立刻展开水宫壁画所学奇招,欺身进步,挥剑抢攻!
呼鲁吐温,试出晓岚武功甚高,亦收起轻敌之念,展开三十六招天罡铲法,倾全力进攻,但见一片光山铲影,夹着凌厉无比的劲风,排山倒海般,朝晓岚压去,方圆十丈之内,全被铲光笼罩,迳尺大的松柏,应手而折,卡嚓之声,不绝于耳。
晓岚见方便铲声势,如此猛烈惊人,亦将水宫壁间所学奇招,剑掌齐施,连续展开:“直指南天”、“吹萧引凤”、“一元肇始”、“诸天魔降”、“三花聚顶”、“五气朝阳”、“春风化雨”、“潜龙升天”、“玉龙舒卷”、“猿爪搏虎”、“八方风雨会中州”、“秋风落叶”、“珠帘倒卷”、“拨云见天”、“春雷乍放”、“雨打残花遍地红”、“浮云掩日”、“玉蟾中天”等十八绝招,既守且攻,不仅将呼鲁吐温天罡铲,轻轻化解,且更施以反击。
眨眼间,双方对拆三十六招,兀自难分轩轾,二人的身形业已不见,仅能够看出两支大光球,滚转不休。
旁观群贼,目睹这场武林罕见的恶斗,个个目瞪口呆,面露惊讶之色!
呼鲁吐温见晓岚剑法,无一不是各派绝招,尤为奇怪,非但是各正派剑术之精华,更兼有旁门左道之绝学,无论一招一式,莫不潜藏杀机,具无比威力,如有不慎,立蹈危机。
一时间,摸不清底细,呼鲁吐温深感应付唯艰。
呼鲁吐温,乃是西藏红教喇嘛有数高手,经验阅历,自较常人为高,经与晓岚对拆十余招后,已知双方长短之处,自己内家功力,较晓岚深厚,而晓岚的奇诡剑招,却是望尘莫及,如长此下去,必定挫败无疑!
因此,他刚把一套三十六招天罡铲法用完,乘胜负未分之际,立刻见风使舵,纵身暴退,同时喝道:“住手!”
但见光影乍分,二人已收招而立。
晓岚含笑说道:“老和尚有甚吩咐?”
呼鲁吐温,望着晓岚,叹口气道:“老僧出道八九十年,从来未有人和我走上三招,谁知你年纪轻轻,居然接我三十六招,实是难得,如把你毁于铲下,心实不忍,你是何人门下,能告知否?”
晓岚见呼鲁吐温,骄横之气尽敛,亦含笑答道:“在下并无师父。”
此语一出,不仅呼鲁吐温惊奇不已,旁观诸贼,更是啧啧称怪!
呼鲁吐温圆睁环眼,凝视晓岚半晌,看出晓岚面上的神色,仍是笑容可掬,神态安然,并无作伪痕迹,忙道:“你叫甚么名字,既无师父,这身武功是那里来的?”
晓岚答道∶“我叫李晓岚,功夫乃闲时自练!”
呼鲁吐温闻言,越发惊讶!因对方不说,事实上,他亦知晓,纵然追根到底,晓岚亦不会说出,祇口中“哦”了声,说道:“你去吧!”
呼鲁吐温,先向四周扫了一眼,发出宏亮的声音道:“你们让他走吧!不准再留难了!”
晓岚闻言,心中暗笑道:“凭这些毛贼,能难得了我吗?为了蔡姑娘在他们手中,投鼠忌器而已!藉此避开,另行设法救人也好。”
他想了一阵,乃含笑向呼鲁吐温拱拱手,说声:“后会有期!”
立刻循原路退出。
众贼见白影祇闪了几闪,立刻踪影不见。
晓岚出林后,绕道从右侧潜入,因他有了适才经验,知林中暗桩密布,很难掩蔽行藏,是以,这次入林,不仅甚为留意,而且更施展壁图所学天禽身法,从林帽上跃去。
晓岚改变走法,身形固是奇快绝伦宛如电光石火,行藏亦非常隐密,是以深入十丈远,尚未被暗桩发觉。
他隐身松叶丛中,凝神注目凝视,但见前面约五丈左右,林木乍断,现出数亩大小,一个林窗,下面黑沉沉地,无一些光亮。
一见便知,那林窗下面,乃贼巢无疑,但像这样静悄悄的,铁牢在甚么地方呢?总不能盲人睹马乱闯呀!
他脑筋一动,蓦地想起一个计较,先找暗椿,将其制住,迫他说出铁牢所在,再按图索骥,下房铰人,岂不省事多了?
想至此,深觉有理,方欲飘身落地,寻觅暗桩,蓦听右侧不远的松柏丛中,有两人窃窃私语,虽是声音低沉,那能瞒得了晓岚的敏锐耳目?略为凝神谛听,已将两人的谈话,听个分明。
祇听一个宽嗓门,鲁音的人道:“涂兄,你说是不是邪门,今晚来的三个男女,年纪都很轻,但武功则高得出奇,尤以那姓李少年剑术,与那红衣少女的轻功,更为惊人。俺生平不但未见过,就是听也未听人说起,不知他们是怎么练的?”
姓涂的人答道:“谁说不是,那红衣少女和王姓少年,如非误踏串地锦,触动铁爪缚龙钩,四肢被缚,想要生擒他们,实比登天还难!”
鲁音人道:“那红衣少女虽然轻功绝顶,武功也颇了得,但比较姓李少年差多了,呼鲁吐温那么厉害,把压箱底功夫,全搬出来,恶斗这久,连对方毫发未伤,未了,让其从容而去,事后他和老寨主及宣老前辈,虽是口中不说,但从他们面上的神色,可以看出其内心的忧虑,他们似对李姓少年,颇为顾忌。”
姓涂的人,以料正的口吻道:“章兄,话不是这么说,那李姓少年,剑招虽然奇诡,又深得正邪各派剑术精华,但到底年纪太轻,功力尚欠火候,凭老寨主翁婿和呼鲁吐温大和尚功力,还不致对他有所顾忌。”
姓章的冷笑说道:“还不是顾忌,他们为何面露忧色呢?”
姓涂的道:“恐怕为了五日后,三侠庄的约会吧!”
姓章的似乎更不服气了,冷笑说道:“三侠庄的一举一动,俺们这里清清楚楚,他们人数虽多,但除了三侠本人和微山湖渔隐张逸叟外,却无一个出色人物,凭老寨主几人,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你没看见,那红衣少女和李姓少年未现身前,他们是何等高兴?但这男女二人,先后现身,呼鲁吐温又与李姓少年一场剧战后,他们脸上神色,方始突然改变,请想想,老寨主平日性情,如非心存顾忌,那能让李姓少年,从容而去?”
姓涂的闻言,似乎赞同姓章的看法,口里发出轻“哦”之声,随即以警告语气说道:“咱们交情深厚,所以才提醒你,老少寨主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以后对他们的事,祇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不可随便谈论,万一被他听见,立有杀身之祸,何苦呢?”
姓章的好似非常感激,颤抖着声音,连连称谢!
晓岚听完随手折了两段小松枝,紧扣掌中,运足全力,朝右前方打出。
祇听沙沙声响,那根松枝,拖着尺许长的松针,朝着右前方,一株特高的树帽上射去。
涂章二贼,乃巫显手下能手,武功较阴司秀才还高,不过因性情粗豪,故居阴司秀才之下,老贼巫显,因与临城三侠,约期已近,恐三侠派人前来窥探,是以命二人担任林上暗桩。
晓岚松枝打出后,凝神注视二人藏处,果见一长一短两条黑影,疾如闪电,朝那株特高的树上扑去!
晓岚见二贼身法奇快,内心暗自称赞,忙把掌中两段树枝打出,正中二贼的玉枕穴。
接着,双足一点树帽,施展“飞鹰掠兔”招术,提着二贼的腰带,纵回原处,找个粗如儿臂的树枝立足,解开二贼玉枕重穴,并伸手点了二人软穴,然后压低嗓门,轻声笑说道:“我是李晓岚,二位的谈话,已听得清清楚楚,如今把二位请来,并无恶意,祇不过欲向二位请教一事。”
二贼乃是老江湖,目光甚利,一见晓岚到来,就知不妙,忙陪着笑脸道:“李小侠有何吩咐?愚兄弟力所能及,定当竭力以赴!”
晓岚点头道:“如此说来,在下今天结识两个好朋友了!”
说着,故意将功力运于衣袖上,随手一拂,二贼祇感到真气在身体上运行一遍,登时穴道全解,不由面现惊讶之色!
晓岚笑道:“如此才对得住好朋友啦!”
涂章二贼此时,对李晓岚不祇是惊楞,更佩服得五体投地,同声问道:“小侠有何吩附?”
晓岚温言答道:“不知铁牢座落何处?此去铁牢,如何走法,请二位告知!”
涂章二贼闻言,面有惊讶之色,问道:“李小侠,莫非打算救蔡姑娘和同行王姓少年么?”
晓岚含笑点头。
章贼以关切的口吻说道:“俺章云飞,蒙李小侠如此抬爱,不胜感激!小侠问的那座铁牢,就在湖神庄正中八角藏珍楼地底,入口乃是最下层的神龛下,八角楼不但有能手防范,更还有猛兽、毒物等协助,等闲的人,到不了八角藏珍楼,就把老命送掉了,小侠去时,还得特别当心呢!”
章云飞话刚讲完,涂贼亦想藉此亲近,抢着把自己姓名相告,并以无限关切的语气,再三叮咛,请晓岚处处留意,以免被楼中的重重机关陷阱所困!
晓岚听完涂贼的话,这才知道他姓涂名亮,乃河北沧州人,两人虽然出身绿林,但人尚正派豪爽,心中甚喜。
乃笑对二人道:“两位盛情心领,他日有缘,再亲近吧!”
章云飞低声对李晓岚道:“李小侠尽管放心前往,俺们弟兄,决不致泄漏秘密的,也许……”
李晓岚见他欲言又止,非常奇怪,忙问道:“有话尽管讲,吞吞吐吐则甚?”
涂亮连忙解释道:“章兄之意,因不满豹子头巫勤,及阴司秀才这批人所为,恐长此下去,难免受累,是以与咱商量,藉机脱离此间,适才小侠说出他日有缘,再亲近的话,他恐小侠以后来此找他,故欲将心意说出,但又感觉不便出口。”
章云飞拍手说道:“对极了,俺就是这个主意。”
李晓岚含笑点头,复勉励一番,这才与二人作别,拔出背上玉莲花,展开流云飞逝上乘轻功,朝林窗而去。
到了林窗边缘,隐身朝下凝视,但见下面,乃是黑压压一片庄房,屋瓦连云,少说有百多间,正中央,果然现出一座五丈高的八角楼台,共分三层耸矗于群屋之间,特别显得巍峨高大,被月光照射,反映出鲜明的色彩。
楼上,门窗紧闭,既无灯火!复无人声。
四周平屋的阴暗处,似有黑衣人潜伏,因其藏身之处,甚为隐秘,如非晓岚锐利的眼光,事先又得悉机密,实难发现。
晓岚见天上月色这亮,如从林窗上降落,无论身法再快,身着白色衣衫,难免不被发觉!
他为难一阵,蓦然想起对付章云飞,涂亮的方法甚为有效,乃将玉莲花,插回背上,随手折了一根四尺长的松枝,握于左掌,右手折了筷子粗,两寸长的松枝十余根,紧扣掌中,暗将全身功力,运于双掌,首先把左手柏枝,以“后羿射阳”特殊劲道发出!
□见那根四尺长的柏枝,冲霄直上,约三丈高,倏然折转,发出呼呼风声,朝八角楼顶飞降,因那根柏枝,一升一降,异常神速,是以乍看上去,宛如一条四尺高的人影,凌空飞降。
柏枝离楼顶尚有两丈高时,但见四周屋上,人影幢幢,立刻现出十五六条人影,手执明晃晃的兵刃,朝八角楼扑去!
这些人,身手矫健神速,显见武功不弱。
晓岚知时机稍纵即逝,如等这些人赶到,发现柏枝秘密时,自己行藏,亦就暴露了!
此时,他顾不了伤人,倏将右掌中十几根松枝,以“天女散花”手法,倾全力朝群贼打去。
万法一源秘笈传授,果然不凡,十六个贼人,除了三个背向晓岚,祇打中哑穴,未能送命外,其余十三人,大都打中胸前死穴,连哼都未哼半声,登时了账。
晓岚目睹群贼,无一漏网,不禁心中暗喜,方欲飘身纵下……。
祇见一条两丈长,五色斑斓的锦带,倏自楼下抛起,眨眼间,将那根柏枝卷住,同时还听到嘶嘶吹竹的声音。
晓岚见状,这才想起章云飞所说,毒物猛兽的话,看眼前这条五色斑斓的锦带,想必就是毒物了。
他天生侠义,对人虽存宽厚,不到万分不得已,决不骤下毒手伤人,但遇上害人的毒物猛兽,却抱定除恶务尽的心理,不稍宽容,拔出佩腰白虹剑,足点林帽一招“宿鸟投林”直朝锦带扑去!
双方相离尚有五六尺远时,掌中白虹剑一挥,立将那斑斓彩带,斩为数段,前头五尺长一段,箭也似急朝楼下窜去!
晓岚定眼打量,才知那是一条八寸宽奇形怪蛇,因蛇将柏枝卷了几圈,是以一剑挥去,竟把牠斩为数段。
晓岚从未见过这样奇形怪状的蛇,不由对牠多看几眼,因蛇头已窜落楼下,无法看清全貌。
当他正在打量之际,蓦闻脑后生风,倏然纵步前窜,纵出丈五六尺远,同时掌中剑往后一撩。
祇听吱的一声,似乎身后有重物跌倒音响传来。
掉头一看,见身后房坡上,倒着一只八尺多高的金眼狒狒,被白虹剑从中劈为两片,殷红鲜血正汨汨外溢。
刚将狒狒尸体看清楚,又见白影连闪,四面同时有劲风袭来!
晓岚来不及打量,掌中白虹剑一紧,展开“夜幕低垂”招术,把白虹剑,化为一幢银白光球,护住全身,同时拧身挫腰,振腕抖剑,一招“珠帘倒卷”紧接着“蓓蕾乍放”贴着瓦面,倏然往上撩去。
祇听呜呜悲鸣和叭哒连声,晓岚举目一看,原来是五只长臂白猿,已被腰斩剑下。
忽然,从楼下传来宏厉的犬吠,汪汪之声四起,此应彼和,复夹着人的吆暍之声,吵成一片。
晓岚匆匆往楼下一瞟,但见有十几条小牛般大的恶犬两眼红光闪烁,昂首狂吠。
四周人影晃动,齐往八角楼赶来,从其神速的身法来看,似比先前十几人,武功还高。
晓岚虽不把他们看在眼里,但因救人心切,也不愿和他们纠缠,是以略为打量形势,立从八角楼东面的阴角上,翻下房檐,用白虹剑,拨开窗房,纵身入内,方将窗户关上,蓦听身后刷刷两声,立有一团黑忽忽的东西,从头上罩了下来,同时觉出两臂一紧,立被两只钢爪,把双臂扣住,足踝亦同时被铁爪扣紧钉在地上。
知已中了机关埋伏,忙运足全身功力挣扎,无奈四只钢爪,全是百炼金钢造成,钢爪又粗,急切间,那能弄得断?
耳边又听得,嗖嗖连声,好似有人从楼下纵上楼顶,不断往来搜索!
忽听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少寨主,事情真怪,我刚一听到獒犬声音,就赶了来,他又伤了这多人畜,所差不过眨眼工夫,为何连敌人踪影都见不到,难道他会飞吗?”
少寨主尚未答话,蓦听一个老妇声音说道:“胡说,人那里会飞?”
又听一个粗声粗气的男子口音,说道:“韩当,难为你远是成名多年的人物,怎么信起怪力乱神的话来了!娘说的不错,人那里会飞?”
韩当答道:“如此说来,莫非贼人在我们来前,已经潜入藏珍楼么?”
老妇忙答道:“韩当,你这话还有谱,我们赶快搜吧!”
老妇话刚讲完,随着有局促的足步声传来。
晓岚听完房上人的谈话,知房上人,乃是巫显之妻,万妙仙姑宣银娃,其子豹子头巫勤,手下得力助手阴司秀才韩当等,听他们语氧,业已对楼中生疑,迟早会被他们找到,自己身落陷阱,手足被缚,空有一身武功,难以施为,除了任人宰割外,别无法想,不禁焦急万分!
同时,又听豹子头巫勤的声晋道:“房上每一角落都搜遍了,并未发现贼人踪迹,不如带着花儿们,朝楼内搜索吧!”
巫勤话刚讲完,忽听楼下有人出声说道:“禀报少寨主,总机关铜铃连响,藏珍楼上,有贼人落网,请少寨主赶快派人前往捉拿。”
巫勤祇答一声“知道了”,急忙道:“娘,我们赶快去吧!”
祇听轻微的衣袂破空声音,朝楼下纵落,晓岚暗忖道:“他们何不破窗而入,反往楼下纵去,是何用意?”
这念头祇不过在他的脑中,闪了一闪,接着就听得楼下,有人犬声音,隐隐传来。
晓岚闻声,知贼人已带着恶犬,从楼底搜上来,内心愈益着急,乃运足全力挣扎,企图在敌人来前,脱出罗网。
但是,那钢爪太过结实,饶是晓岚运足全力,祇感觉两臂双踝,勒得发痛,却不能毁损分毫。
那人嚷犬吠的声音,又是愈来愈清晰,似乎已搜到二楼上面了!
晓岚这时的心中好似乱箭穿心,那份紧张、焦急,非笔墨所能形容。
正当危机迫于眉睫,恰应了“情急智生”那句话,他暗骂自己道:“蠢材,掌中有现成利器不用,急死活该。”
忙将白虹宝剑折转,先削断左臂钢爪,然后剑交左手,很快削断右臂和双踝的钢爪,四肢立刻恢复自由,方欲挥剑去毁外面钢笼时,祇听一阵哗啦啦的声音传来。
晓岚恐另有变故,睁目凝神戒备!因此,掌中剑缓得一缓,目光到处,祇见那只钢笼,自动离地上升。
晓岚见状甚喜,剑交右手,暗中戒备。
此时那人嚷犬吠,并夹楼梯声响,从西面楼角传来。
晓岚纵目注视西面楼角,并无门户,全楼打量一遍,情景依然,不禁奇怪道:“此楼无门无户,他们从甚么地方上下呢?”
刚想至此,蓦听“呛啷”一声,西面楼角地板乍然中分,现出一个三尺宽门户,从下面窜上来一只小牛般大的獒犬,口发宏厉的犬吠,向存身之处扑来。
晓岚见状,知这西藏异种獒犬,齿爪内,蕴藏剧毒,不能让牠沾身,忙把宝剑一紧,准备袭击。
双方正当剑拔弩张的时候,晓岚感觉足下一软,念头尚来不及转,身体好似断线风筝般,直泻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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