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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不尽长江滚滚来

深秋的天气,傍晚业已觉出寒冷!

初更,傲霜蹲在一家大户的深广大门洞里,躲风避寒。

身上一阵比一阵冷,心中一刹那比一刹那想睡,她确实是太疲倦了,这半个月来,就没有睡好过!

终于,过分的倦意,战胜了寒冷,她睡着了!

适时大门霍地洞开,灯笼的光亮,照在傲霜的脸上。

有人惊咦出声,是个娇滴滴的女子口音!

接着,娇滴滴的声音呼唤出来,道:“阿虎快过来,快!”

阿虎,是这大户人家的看门仆,闻声而前,道:“什么事,菊姑娘?”

菊姑娘,这户人家千金小姐的贴身丫头,现在却因宠升为后宅的丫环头儿了,阿虎不敢得罪她。

菊姑娘奉小姐之命,送客出来,可巧瞧见了傲霜。

菊姑娘这时指着蜷缩成一团的傲霜,道:“你瞧,这儿有个小姑娘!”

阿虎已经看见了,皱了皱眉头,道:“我说菊姑娘,你可真是少见多怪,从开天辟地那天起,就有花子,从有了大门开始,也就有了花子睡觉的地方。”

菊姑娘把小脸一板,道:“这是你跟我讲话的语气?”

阿虎赶忙陪笑道:“别生气菊姑娘,我大概又老酒喝多啦!”

菊姑娘哼了一声,道:“你也不睁开眼看看,人家可像个花子?”

阿虎表面上是不敢得罪菊姑娘,话却阴损,道:“俗话说,醉眼不识真人,大概这是位小姐!”

菊姑娘白了阿虎一眼,道:“叫醒了她,带她进来!”

阿虎一吐舌头,道:“菊姑娘,你叫我阿虎干什么全成,就是这件事……”

话没说完,菊姑娘已接口道:“就是这件事不行,对吧?”

阿虎道:“要是老爷和夫人知道了,我阿虎可担待不起!”

菊姑娘道:“要你担待什么?”

阿虎道:“菊姑娘,你仔细看看,这小丫头的一身打扮,再瞧瞧她抱着的这根打狗棒,就算不是花子也高不了多少!

“如今这个年头,可不是从前了,人小鬼大,万一我和姑娘好心好意放她进去,明天少了什么,这……”

菊姑娘冷冷地接口道:“有我负责!”

阿虎无奈何了,一笑道:“我说菊姑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这是何必?”

菊姑娘心里暗暗一打转,冷冷地说道:“好吧,不过我告诉你,小姐前两天就叫我找个小丫环,如今我可是瞧这个小女孩不错,是你不让……”

阿虎这下子可毛了,道:“好好好,你是我一个人的菊姑娘,这事依你,不过我阿虎丑话先说,明儿一早,我可要往上面回!”

菊姑娘本只是虚张吓唬,以遂虚心,一听阿虎抬出了主子来压人,不由真的犯了小性子,再加上她深得小姐疼爱,于是说道:“很好,你尽管禀告老爷和夫人!”

阿虎一瞧菊姑娘十分坦然,信了真,一笑道:“这是哪儿的事嘛,小姐要用个小丫头,这是上面的意思,我阿虎算个什么东西,会去惹事,说着玩儿的。”

菊姑娘哼了一声,道:“说玩儿的呀?很好,回头我对小姐言讲,把你这说玩儿的话照说一遍,保准小姐会赏你点什么!”

阿虎慌了手脚,连连施礼,道:“得了得了,菊姑娘,你瞧,外面风多大,让我唤醒了这个小姑娘,你快带她进去是正经。”

说着,阿虎立刻上前,轻轻推着傲霜,道:“喂喂喂,醒醒,醒醒!”

傲霜由梦中醒来,睁开眼,看到了灯光,也看到了三十多岁的阿虎,蓦地蹦起来,撒腿就要跑!

阿虎一把抓住了她的膀臂,道:“跑什么?又没人吃你!”

傲霜却挣扎喊道:“坏人,你是个坏人,松开我,松开我!”

阿虎哈哈一笑道:“我是坏人?怎么,脸上有个坏人的记号是不是?小丫头,我告诉你,你的造化来了,有人想看看你!”

傲霜挣扎的越发厉害,道:“松手,我不想再见那个老婆婆,松开我嘛!”

阿虎一愕,道:“什么老婆婆,小婆婆的,是我们家小姐想看看你!”

傲霜尖叫着道:“我谁都不要见,放我走,放我走!”

菊姑娘这时提着灯走到近前,道:“小妹妹,听我对你说……”

话没讲完,傲霜已经看清楚了她,立刻道:“你先叫这个坏人松手,他握得我好疼唷!”

菊姑娘刚想阿虎松手,阿虎却一笑对傲霜道:“你真刁,我手一松,你就撒腿跑,对不对?”

傲霜被人说中心事,还不出话来,一赌气,道:“跑怎么样,你管得着?”

阿虎本就不愿多事,这时对菊姑娘说道:“你看见了吧,菊姑娘,她天生的贱命,人家好心怕她受凉,叫她到里面去,小姐要是看得中,那更是一辈子不用再愁了,谁知道她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可松手了,她没福是她的事,我……”

菊姑娘接口道:“先别松手,等我把话说完了。”

接着,话锋一变,温和的对傲霜说:“是我送客人出来,看到你在门洞里睡着,怕你会冻坏了,才叫阿虎喊醒你的,我是好意,你别多心!

“正好呢,我们小姐身边,少个伶俐的小姑娘,你要是愿意,而我们小姐也看得中你的话,今后你就不会再受冻饿之苦了!

“假如你不愿意,或者我们小姐也没看中你,今天晚上你至少可以睡个暖和觉,明儿你走你的,怎么样?”

傲霜这次听清楚了,看看菊姑娘,瓜子脸,细长眉,模样儿挺俊,不像坏人,说的话也有理而妥听。

想一想,有了办法,道:“你没骗我?”

菊姑娘笑了,没答傲霜这句话,却对阿虎道:“我已经跟小妹妹说清楚了,她要不愿意,可以走她的,现在你松手吧,别真的吓着她。”

阿虎松了手,傲霜撒腿就跑,跑出丈外停了下来。

阿虎没有追,菊姑娘却摇摇头,对阿虎道:“得了,反正我的心意尽了,你关上门吧!”

说着,菊姑娘转身就往门里走,傲霜这时却突然喊道:“菊姑娘慢点走。”

菊姑娘一愕,转身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菊姑娘?”

傲霜一指阿虎道:“这个‘阿虎’曾经这样叫过你。”

菊姑娘笑了,道:“小妹妹真聪明,你喊我干什么?”

傲霜道:“你说的话可是真的?”

菊姑娘道:“一句不假。”

傲霜道:“明天一早,我要走的话,能走?”

菊姑娘点头道:“能,当然能,我还会亲自送你出来!”

傲霜一举那根拐杖道:“我能带着它进去,再带着它走?”

菊姑娘嫣然一笑,道:“本来是你的东西嘛,当然能带进去,走时自然也应该再带走了。”

傲霜又想了一会儿,下定决心,道:“好,我跟你进去!”

菊姑娘非常高兴的说道:“来,咱们手牵着手走吧!”

傲霜这次竟然没有丝毫惧意,但她的双手,却用足了力气,抓紧了拐杖,眼睛直瞪着阿虎!

阿虎莫名其妙的心头一寒,他竟然不敢和小女孩眼光相对视,因为他觉得这小女孩的双目中,有逼人的威凌!

傲霜小心谨慎的抓着拐杖,并非全是为了拐杖扶手内的财物,而是她已经把这拐杖当成了安慰和依靠!

也许她现在说不出个中的道理,但人们直觉的行动,往往发自心灵深处,慈母已逝,拐杖就是慈母的替身!

菊姑娘想和傲霜牵手而行,谁知傲霜却摇摇头,只愿随在菊姑娘的身畔,菊姑娘无奈的笑笑,领先进了大门。

阿虎在傲霜进去之后,方始恢复了正常,目送傲霜娇小的影子消失后,不自觉的长吐了一口气,关门加闩。

傲霜随着菊姑娘,转过了“影壁墙”,还没走出几丈远,便见迎面来了两个人,双方都停了下来。

这两个人,前面走在方砖正中的一位,五旬上下的年纪,紫面长髯,看上去十分威严!

略后老者一步的右后方,是个二十刚刚出头的少年,华服,素带,看上去温文而亲切,十分英俊!

菊姑娘这时毕恭毕敬的,向前请了个安,站在一旁。

傲霜却无所戒惧的动也不动,自然更没有施礼。

菊姑娘连连给她施着眼色,她也视若无睹!

紫面长髯的老者,双眉一皱,道:“她是谁?”

菊姑娘答话之前,先施个礼,道:“是个小姑娘……”

老者沉哼一声,道:“菊儿,难道我看不出她是个小姑娘来?”

菊姑娘把傲霜带进来,只是动了恻隐之心,说什么小姐要找个伶俐的小丫头,那只是唬阿虎的假话。

菊姑娘没有想到,会在前进的院子里面,就碰上老爷和二少爷,因之骤然被查问起来,能说善道的她,一时也应对不上了!

她一迟疑,反而更惹得老者不悦,沉声道:“她怎么进来的?姓什么?进来有什么事?”

一连三个问题问了下来,菊姑娘无从思索的答道:“是菊儿叫她进来的,她是‘霜儿’。”

“霜儿”这两个字,是巧合,但却使傲霜心头一惊!

菊儿素有辩才,终于答上了两个问题,第三个问题没法答复,她就索性来个含混大吉,推个马虎。

哪知老者一点空也不留,道:“嗯,那么她进来有什么事?”

菊儿到了这个地步,只好一咬牙,干脆撒谎撒到家!

静静心,坦而然之的说道:“小姐要一个伶俐的小丫头……”

老者不待菊儿说完,已沉声道:“不行,回去告诉小姐,说我吩咐了,不行!”

菊儿凉了半截,但她不能不答话,硬着头皮道:“是,老爷,不过现在小姐已经睡了,再说霜儿也进来了,能不能叫她住上一宿,明儿一早打发她走?”

老者点点头,道:“好。”

说好,人已迈步走过菊儿,也走了到傲霜的身旁。

真怪,一向是人问五句,才答一句,并且是绝对没有笑脸的傲霜,这时却含着高兴的笑意,对老者道:“你很好心,谢谢你。”

老者已将走过她,闻言止步,上下一打量,道:“谢我什么?”

傲霜道:“谢你不准我长居这,也谢你今晚答应收留我。”

老者一笑道:“你姓什么?”

傲霜道:“何,何傲霜!”

老者一愕,再次上下打量傲霜,然后道:“哪里人氏?”

傲霜道:“不知道。”

老者又是一愕,道:“莫非你没有亲人了?”

傲霜点点头:“父亲早死,母亲今天病故,现在我是一个人。”

老者身后的二公子,摇摇头接口道:“可怜!”

傲霜翻翻眼,道:“我不可怜,我母亲才可怜呢!”

老者眉头紧锁,看了傲霜手中的拐杖一眼,道:“这拐杖,大概是你母亲的遗物吧?”

傲霜点点头,老者似是自语的说道:“一根柳木拐杖,多说只值十文钱,你却捧抱得这样紧,随身不离,似乎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难得……”

提到拐杖,傲霜就自自然然的紧张,没想到老者善知人意,居然一语就道出了傲霜紧抱拐杖的原因。

那二公子,又接口说道:“爹,她是孝女!”

老者点点头,道:“不错,是真孝,古语说,礼失求诸野,前人有前人的学问道德和见地,说实话,这女孩子很难得!”

两个“难得”,增加了二公子的勇气,又道:“爹,收下她吧!”

老者没有表示意见,也没有开口。

傲霜非常矛盾,她不愿住在别人家中,但那种风霜宿露的苦情,她自小身受,实在受够了!也受怕了!

因此当二公子作收留自己的建议要求时,她既怕老者答应,也怕老者摇头,一颗心左右摆个不定!

二公子见老父没有开口,接着说道:“咱们家又不多一个人吃喝,再说妹妹也会开心。”

老者哼了一声,回头向二公子叱道:“开心?这是开心的事?珍丫头已经被宠坏了,要什么就得给什么,不答应就会赌气,不孝的东西!”

二公子平白无故的挨了场骂,吓得一言不敢再发。

哪知怪事来了,老者却突然转对菊儿道:“领她去沐浴更衣,然后带到后宅夫人房中见我!”

菊儿慌不迭的应声,二公子暗中高兴,傲霜这次却没有道谢,只是仔细看了老者一眼,随菊儿去了。

沐浴更衣过后的傲霜,现出了光采!

菊儿没带她先去老爷夫人的房中,却悄悄地上了后绣楼,那是本宅的千金小姐,珍姑娘的闺阁。

珍姑娘十八岁,在本宅来说,是个顶尖儿的人物。

遇事拔尖,美貌第一,诗词歌赋,甲于他人,女红更是无人能够比伦,另外还有一身使她两个哥哥怕的能耐!

是老夫人的掌上明珠,老太爷的活宝贝儿!

现在还没睡,但已躺在了象牙床上,挑亮了灯,斜靠在床头那两只“天鹅软羽”枕上看书!

菊儿带傲霜进来,门也没敲,珍姑娘似乎也知道是谁,所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不高兴的开口道:“你这丫头,送个客人送了这半天才回来!”

菊儿早已不把珍姑娘的叱骂不当回事,笑着道:“小姐,你可抬抬头睁睁眼嘛!”

珍姑娘睬也不睬她,说道:“我懒得看你,去给我拿两块‘枣糕’来吃!”

菊儿尖声的说道:“人家为小姐几乎被老爷吓破了胆,事办好了来向你报个喜,没想到你赏还没赏,就先支使起人家来了!”

珍姑娘这下子抬起头来了,首先就瞧见了傲霜,美目一亮,一个滚,下了床,绽开樱唇笑了。

菊儿暗自得意,却有心的说道:“菊儿去拿糕去!”

说着就走,珍姑娘一闪身,像电光似的从傲霜身边掠过,挡在了门口,傲霜傻了,她就没看清珍姑娘是怎么过去的!

菊儿却在珍姑娘挡住门口的刹那,也小腰一拧,嗖的一声到了窗下,好快,傲霜也没能看清楚!

接着,珍姑娘追,菊儿躲,在这丈来宽的闺房中,一闪一晃,只见影子不见人,把傲霜看得头脑发晕!

刹那之后,珍姑娘已经抓住了菊儿,笑骂着道:“好呀,你个坏丫头,我传了‘分身迷踪步’,你却施展出来欺侮我,看我能饶得了你!”

菊儿慌不迭的说道:“小姐千万别再点我酸麻穴,难过死了。”

珍姑娘道:“就偏点,非让你难过难过不可!”

菊儿告饶道:“不敢了,真不敢了!”

珍姑娘道:“每次抓住你之后,你就是说这句话,今天……”

菊儿使出了撒手锏,道:“你点了我的酸麻穴,我怎么开口告诉你这件事呀?”

珍姑娘一霎眼,松了手道:“算你这次有正当理由,快说,这个小姑娘是谁?姓什么?你把她带来我房里面,是怎么回事?”

菊儿喘了口气,道:“小姐,你几乎一口气把我憋死!”

珍姑娘扬起玉腕道:“我说话你会憋气?讨打!”

菊儿道:“你一打我可就会把这件事情忘了!”

珍姑娘娇嗔一声,道:“快说!”

菊儿遂将事情经过详述一遍,珍姑娘笑了一声,道:“难怪她还拿着拐杖不松手呢!”

说着,转对傲霜道:“来来来,把拐杖放下,在我这儿,决没人敢动它一动,要是少个一星半点,我赔你个金子打的!”

傲霜反而把拐杖抓得更紧,道:“我不放下,谁叫我放下也不行,我就要自己这根拐杖,金子打的银子打的我不稀罕!”

珍姑娘皱皱眉,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放在我这儿决没人敢动……”

傲霜很快的接口道:“不放就是不放,要我放下拐杖,我宁愿走!”

珍姑娘没了办法,看向菊儿。

菊儿笑对傲霜道:“霜妹妹,你的心意我知道,不过我告诉你,你今后总不能拿着拐杖作事呀?对不对?

“听我的话,小姐既然这么说,要是我,求还求不到呢,别说根本丢不了,真要丢了更好……”

傲霜哼了一声,道:“丢了还说更好?哼!”

菊儿道:“你没听小姐说嘛?丢了赔你根金子打的!”

傲霜道:“金子打的有什么稀罕,我娘没有用过的我不要!”

珍姑娘听着听着的动了气,刚刚冷哼了一声,才待突然出手把拐杖硬夺下来,外面适时传来二公子的喊声,道:“珍妹,珍妹。”

珍姑娘一身睡衣,慌不迭地一纵身到了床上,三把两把将被子横七竖八的一盖,才答话道:“是二哥吗?有什么事?”

二公子在楼梯口,道:“菊儿在不在?”

珍姑娘道:“在,刚刚来……”

二公子已经沉声道:“菊儿,你忘了老爷的吩咐了?”

菊儿这才记起,老爷是吩咐先带傲霜到夫人房中的,立刻对珍姑娘把舌头一吐,悄声道:“都是为了小姐你,误了老爷的事。”

说着,拉住傲霜的左臂,道:“快随我去。”

傲霜一挣,挣脱了菊儿的手,道:“你走你的,我会跟得上!”

菊儿无奈,只好前面先行,傲霜果然步起步落的相随在后。

有句粗犷的俗话,虽不妥听,却有极深的含意!

那就是——时来运转,夜壶升天!

傲霜是一步登上了天!

住的是紧靠珍姑娘绣楼的一座小楼,小巧玲珑,白石红瓦,珍姑娘房中有的,傲霜小楼内也有!

珍姑娘有个贴身换心的丫头菊儿,傲霜房中,却有个十八岁的兰儿,就丫头们的身份来说,兰儿高过菊儿!

菊儿是由夫人房中,拨出来给珍姑娘使唤的,已经三年了,主仆知心,成了珍姑娘的心腹人!

兰儿却是伺候老夫人的丫头,如今,老夫人赐给了傲霜使唤,这突然而来的鸿福,使宅中所有的下人们羡煞!

宅中的男女仆妇丫头们,早已纷纷的议论不停,都奇怪这事怎会发生,自然,谁也想不出原由何在!

原由何在呢?

很简单,是傲霜寸步不离的那根拐杖,给她带来的好运!

由于她寸步不离那根拐杖,使本宅当家的老爷,从根本不考虑收留她做丫环,进而决心收下她,并要和她谈谈!

巧的是,她遇上了位生性忠厚的二少爷,竟把这件事情,故意当作感人的故事,讲给了最喜欢他的祖母听!

老夫人年老心慈,听得落下了慈泪!

于是老夫人坚持老伴儿,本宅的创建人,如今是不管闲事,终日礼佛看书的老太爷,召唤长子夫妇,陪着傲霜,到他们二老所居的“养心园”中来,老夫人要自己问问,这受尽苦情的孝女。

一问之下,老夫人是越听越动心,越看也越喜欢。

动心喜欢之下,老夫人却把脸一板,道:“正儿,你想怎样发付这孩子?”

长子“汤正”,立刻看出了母亲的心意,道:“听母亲吩咐。”

老夫人道:“若把个孝女,当作了使唤人,看你不遭天谴!”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傲霜平步青云,名正言顺的成了汤正夫妇的义女,老夫人的义孙女儿!

于是,老太爷汤怀仁,笑着吩咐了下来,道:“收拾好当年你母亲喜欢的‘小白楼’,给霜孙儿住,珍孙儿房中有的,霜孙儿房里也得有!”

汤正恭谨应命,一旁那安排这场喜剧的二少爷,心中一连转了几个圈圈,竟接上了话,道:“奶奶,霜妹还少个使唤的人呀!”

汤正怒瞪了爱子一眼,他倒并非想阻止拨个丫环给傲霜,而是因爱子此时竟敢开口,太没有礼教了!

老夫人却不作此想,点着头道:“好孩子,还是你想的周到,就叫兰儿去吧!”

于是傲霜成了“小白楼”的主人,兰儿成了照拂她的使女,老太爷老夫人,多了个宝贝义孙女儿。

可是珍姑娘却少了个小丫头,添了个妹妹,不过珍姑娘非但没有因此动气,反而十分高兴!

傲霜那根拐杖,依然是寸步不离,日间拿在手中,夜置于床上,直到过了个把月,才渐渐放下了心。

现在,傲霜在“汤家”,已经三个月了,日习文事女红,聪慧异常,老夫人爱得大有捧在手掌心的意味。

汤家,是大家庭,老太爷汤怀仁,老夫人黄氏,下面有五个儿子,是汤正、俭、慎、稳、重。

汤正生有二子一女,长子汤克图,次子汤克业,女儿汤珍,如今汤家,就是汤正主理一切事务!

汤俭只有两个女儿,业已适人。

汤慎至今未娶,不知何故!

汤稳不在家中居住,和妻、子隐住于“楞伽山”中。

汤重有两个男孩子,是克难、克节。

汤家的房子,占地百亩,在苏州一地来说,是无人不知的大户,只凭几百顷良田,已足够汤家过豪富的生活了。

不过汤家的房子,盖得十分别致,正当中,是汤怀仁老夫妇的“养心园”,园前右方,是姑娘们的闺阁。

左方,是书房和一座铁门铁窗不见人影的怪楼!

围绕“养心园”四周,共有五座广大的楼宇和花园,那是汤正兄弟五人,各占其一的居处!

虽然汤隐如今不在家中,但份属这座楼宇之内的仆妇,仍是日夜洒扫,因为四老爷随时都会回来。

这五座围绕着“养心园”的楼宇,除了各有正门可供来往通行外,并且每座楼宇都有边门互通。

另外还有五道门户,难得开启,那是直通“养心园”的,因此表面虽说各住各的,实则四通八达,浑为一体。

汤正兄弟,每天的清晨,都亲率子女妻室,到“养心园”给老人家请安,全家就在一起共用早餐。

这是汤家的规例,也是习惯。

早餐时,一家人无拘无束,老少三代谈笑风生,老太爷汤怀仁和老夫人,会乐得合不拢嘴巴。

什么是人间的至乐,那只有这天伦情趣。

自傲霜占得一席,汤家天伦宴上,就多了个何家女儿,日久,傲霜也能理所应当的适应这种情趣。

当然,她时时会想到自己受苦而死的母亲,埋怨老天待自己忒厚,待母亲太薄,那时傲霜就会呆呆的发愕。

也许有人会误会,傲霜之心甘作汤家女儿,是为了富贵荣华,不!绝不!她是另有原因的。

那是在初见珍姑娘时,无心中,她发现了珍姑娘和那菊儿,竟然都有一身出奇的武技,她方始决定留下!

自然她没有想到,会一跃而登龙门,但身登龙门却非其志,想学习武技才是她的目的所在。

因此,她每天至少有大半天的时间,是消磨在珍姑娘那儿,这对义姐妹之间,建立了同胞般的亲情。

傲霜的拐杖,已经不再每天抱着不放了,她令人做了个架儿,在“小白楼”内的空置房中,供起它来。

她不知道,供拐杖的事,已经传遍了汤家,并且上至汤怀仁老夫妇,下至人内宅的各房丫头,都来看过。

珍姑娘这天,命菊儿做了些“酸楂糕”,和傲霜吃着玩儿,傲霜今天过来的时候,已下了决心,要问问武技的事。

姐妹两个人,吃着谈着,傲霜突然道:“姐姐,我早就想问你点事,可是每次来了之后,谈东讲西的就给忘了,今天突然记起来啦……”

珍姑娘道:“是什么事?”

傲霜道:“我刚来的那天晚上,姐姐和菊儿在屋飞过……”

珍姑娘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接口道:“飞什么呀?好妹妹,那是‘轻身术’!”

傲霜故作不解,道:“什么叫‘轻身术’?”

珍姑娘道:“是一种武学!”

傲霜道:“我可能学?”

珍姑娘娇笑着说道:“好妹妹,你学这玩意儿干吗?”

傲霜道:“好玩嘛,飞来飞去的!”

珍姑娘神色突然一正,道:“妹妹,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傲霜道:“那姐姐却会!”

珍姑娘喟叹一声,道:“谁愿意会喲,没办法就是了!”

傲霜道:“我愿意会,才真是没有办法呢!”

珍姑娘道:“妹妹,姐姐给你说几句心腹话,若真是只为好玩,最好玩别的,武学只能杀身害己……”

傲霜接口道:“姐姐明明是不肯教,才这样骗我!”

珍姑娘道:“我决没骗你!”

傲霜道:“那姐姐学了,怎不怕杀身害己呀?”

珍姑娘道:“我不是说过嘛,是没有办法不学啊。”

傲霜道:“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没有办法不学?”

珍姑娘又喟叹一声,道:“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是为什么,不过总有一天,我会和你说明白的,并且你千万别说出要学武技的话……”

傲霜一愕,道:“这是为什么嘛?”

珍姑娘道:“原因我将来再告诉你,妹妹,对那天晚上,我和菊儿闹玩的事,你也千万不能对别人说,记住了!”

傲霜道:“谁也不能说?”

珍姑娘道:“不错,对任何人都不能说的!”

傲霜点点头道:“姐姐讲不能说的,那就一定是不能说了,我不说就是。”

珍姑娘双手拉着傲霜,道:“好妹妹,姐姐将来总会教你点什么……”

傲霜突然笑着,拍手道:“有了,姐姐,你说学武技是杀身害己,那一定是因为学会了它,到处现露,可是我不,我只是想会,大概……”

正说到这里,克业来了,打断了话锋,这件事就没有得到结果,不过傲霜却心中有了底,暗中处处注意。

夜三更,悄寂无人!

一条人影,闪躲着,悄悄地,到了“养心园”左前方那座装着铁门的怪楼之前,楼门虽仍紧紧关闭着,但铁窗却是开着的,里面,传出奇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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