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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不堪回首话当年

首先入耳的,是个暗哑的声音,道:“这个山窟窿里有火光,人也许就在里面!”

接着一个尖嗓门的人说道:“嚷什么,怕人听不见?”

暗哑的声音道:“老三就这么婆婆妈妈的,听见了怎么样,反正总要‘朝相’,莫不成咱们还暗中下手?”

尖嗓门的人叱道:“万一不是咱们要找的人呢?”

哑嗓的嘿嘿一笑,道:“那才更没有事呢!”

说着,人已经走近了山洞口!

快活仙婆倏忽伸手,将傲霜拿着的巨伞夺去,很快的往所铺地上的毛毯下面一塞,巨伞没了影子!

接着快活仙婆悄声道:“我装睡,来的人任你答对,这是几个很坏的人,你要小心,千万别说出我带着一柄伞的事!”

话说完,快活仙婆真的躺了下来,蒙头假睡!

适时,火光映射下,走进来了五个汉子!

头前一个,四十五六的年纪,身材短小,尖嘴猴腮,背着一对判官笔,两只眼射着精光!

第二个人,是个粗壮汉子,也是四十多岁,黑髯,一脸横肉,浓眉大眼,凶狠狠的活像恶鬼!

第三个却是位美少年,剑眉星目,但眼中含着狡狯刁滑阴险的恶光,看来不像是个好人!

第四个中等身量,除掉那“哈巴狗”鼻子,有些难看外,其余五官四肢,配得十分合适,三十多岁的年纪。

第五个却是位老者,六十了,花白的头发,深凹的双眼,高高的眼眶,一望即知是个厉害脚色!

傲霜并不害怕,沉着的说道:“你们有什么事?”

短小尖嘴猴腮的人,嘿嘿一笑,声调尖锐,一听就知道是刚才被称为老三的那个人,这绝没有错!

这人自进洞之后,就把那一对贼眼瞪圆了,上下左右的打量,最后盯在蒙头大睡的快活仙婆身上!

傲霜一开口,这人怪笑两声,道:“小姑娘,你一个人住在这山洞里,不害怕?”

傲霜黛眉一蹙道:“我是和我……我师父两个人!”

本来傲霜没预备真叫快活仙婆师父,所以我字之后,犹豫了一下,但因没有别的好称呼,遂暂时又说出师父两个字来。

不料她这一犹豫,使这个尖嘴的汉子,动了疑心,嘿嘿的阴笑着,迈步就走向了快活仙婆躺卧的地方!

傲霜急疾上步,正好拦在他的身前,道:“我师父刚睡,你想干什么?”

这一来,越发使这尖嘴的汉子动了疑,但他也微微的愣了一愣,因为傲霜闪身相拦,无心中现出了轻身的功力!

尖嘴的汉子在微愣之后,说道:“小姑娘,三爷对你说实话,是追着个快死了的活冤家来的,现在三爷我疑心这躺着的人,就是他!”

傲霜道:“胡说,这山洞里就只有我们师徒两个!”

尖嘴的汉子摇头道:“两个人是不错,但是三爷不信这个人是你师父!”

傲霜道:“哪个人要你信来的!”

尖嘴的汉子道:“好话,你没让我信或者不信是不错,可是……”

傲霜接口道:“别噜苏了,你们走你们的路,我要睡了!”

尖嘴的汉子才待开口,那粗壮黑髯一脸横肉的人,已大踏步走了过来,扬着哑嗓子喝道:“老三你真够温,哪里有这么多话说!”

话声中,这大汉蓦地拔出了背后的九环刀,以刀尖子挑着快活仙婆遮身的毯子,猛地一扬!

毯子立刻被他卷扬开来,可是说来真怪,一卷一扬之后,毯子却又自动的飘了回来,仍旧盖得严丝合缝!

黑髯大汉浓眉一挑,道:“他妈的,老子就不信这种邪行事!”

话声中,九环刀二次向毛毯扎挑下去!

黑髯大汉适才立处,恰好隔着个尖嘴的小子,是故突然撤刀挑开毛毯,傲霜来不及阻拦。

第二次下手,傲霜已有准备,斜步旋身,人已到了黑髯大汉的面前,尖嘴小子手眼都很快,伸手想把傲霜抓住,但却一抓成空,于是呆然一愣!

就在尖嘴小子微微一愣的时候,耳听得黑髯大汉一声痛呼,尖嘴小子定睛看处,却吓了个目瞪口呆!

黑髯大汉那柄九环刀,不知怎么回事,到了傲霜手中,刀尖子正划开黑髯大汉的肩臂,难怪他吼叫!

傲霜此时寒着脸,沉声道:“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黑髯大汉和尖嘴的小子,闻声不由的退了几步!

适时,那哈巴狗鼻子的中年人,阴阴一笑,大步走了过来,他背着一柄宝剑,气势上,胜过别人!

他走到傲霜面前,慢言慢语的说道:“看不出,你还真有两套玩意儿,嘿嘿!不过要凭着你这两套玩意儿,就想保护住我们要的人,那还差些!”

“那还差些”四个字,快如暴雨般出口,左手却在这个时候,倏忽伸出,点向傲霜的肋下!

傲霜学了三招,除不解首先发动对敌袭击外,有人要是想打上她,那可真是和想登天一样的难了!

哈巴狗鼻子的中年汉,这手偷袭够狠,傲霜又因为早受了快活仙婆的指教,认定这五个东西都不是好人,遂也动了真气!

当对方左手食中二指,点到肋下的刹那,傲霜闪都不闪,左手一顺,右手的九环刀泼风般削下!

招法奇妙,疾如闪电,那长着哈巴狗鼻子的中年汉,任凭应变多快,也难收回左手,一声呼痛,地上多了两根断指!

这一来,震住了大家,个个脸上现露出骇愕之色!

此时那个六旬的老者,沉声喝道:“你们闪开,守住洞口!”

其余四个汉子,互应着退向洞口,并包扎伤处。

老者走到相距傲霜八尺地方,停步道:“老夫申天威,人称‘巴蜀独叟’,率门下‘川边四豪’,追杀一名仇家,到了这山洞以外!

“仇家业已受伤,地上留有滴滴鲜血,血止于洞口外,是故老夫师徒,方始不告而进惊吵了姑娘。

“姑娘一身功力,令老夫心佩,但是姑娘也请记住,若妄以这身功力,护守我那仇家,却是不智之举!

“当然,老夫没有亲眼目睹,仇家是否藏在这山洞之中,是故老夫先礼后兵,望姑娘容老夫搜上一搜!”

傲霜一笑道:“哦,你那些徒弟,不说一句人话,上来就动手,换上你却又先礼后兵了,真不害羞!

“我说过了,这山洞中就我们师徒两个,没有旁人,你们不信我也没有法子,若说要搜……”

申天威接口道:“老夫只想见令师一面!”

傲霜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你好聪明哟,还不是想看看睡着的人是哪一个?”

申天威脸一红,道:“也可以这样说!”

傲霜摇头道:“看是可以,但现在不行!”

申天威道:“这为什么?”

傲霜道:“我不撒谎,睡的人是我师父,所以不能现在惊动她老人家,你们要非看不行,可在洞外等着!”

申天威道:“等到何时?”

傲霜道:“等我师父睡醒!”

申天威残眉一挑,道:“老夫没这么闲的工夫!”

傲霜道:“随便你,不等就走,没人拦你!”

申天威嘿嘿一笑,道:“老夫要是不等,也不走,想现在就看一看呢?”

傲霜沉声道:“怕不容易!”

申天威又是两声怪笑,道:“姑娘,你认为功力能胜过老夫?”

傲霜话都不答,却把手中的九环刀放在了地上!

申天威心头一动,自忖道:“这丫头是个什么来路,老二的功力不低,她竟能空手将刀夺下,万一睡着的人,真是其师,那……

“不会的,这丫头在捣鬼,刚才这样大呼小叫,真是她的师父,焉有如此死睡不醒的道理,我不能上当!”

想到这里,申天威扬声道:“姑娘请自己揭开毛毯,让老夫看看,这是老夫让到最后的一步,若仍不能答应,莫怪老夫要亲自动手了!”

傲霜一笑,道:“我没有这个胆子,你不听话想自己动手,就动手好了!”

申天威冷哼一声,首先将背后宝剑撤出,身形猛地欺上,当将到傲霜身前的刹那,却一旋斜向左方!

人老成精,申天威看似扑向傲霜,却中途变势,在他认为必然可以退过傲霜的拦截,挑开毛毯!

哪知傲霜会的玩意虽然不多,但件件都是出群之技,轻功尤其高超,申天威身形刚刚站稳,傲霜已经到了面前!

傲霜寒着脸,一言不发,目瞪着申天威!

其实,傲霜本可以不闻不问,任由申天威揭开毛毯一看,当发觉不对之后,事情自然算了。

不过傲霜久与武林中人往还,性格上养成了不屈的习惯,又怕对方伤了快活仙婆,所以全力阻止!

申天威剑已在握,如同骑虎,残眉一挑,沉声道:“姑娘,老夫再作警告……”

傲霜接口叱道:“出去,你现在就给我出去!”

申天威冷哼一声,道:“老夫对敌,向来没有今朝这般仁厚,只因看出姑娘你功力不似老夫仇家门下,方始一再容忍!

“也许老夫的容忍,正加深了你的狂傲,老夫再给你最后的一个机会,自己揭开床毛毯……”

傲霜接口道:“我说过要你们等,就再没有商量了!”

申天威怒声道:“好,那老夫就等!”

“等”字出口,左掌迅疾拍下,右手剑,却由下反上,斜挑地上的毛毯,他双管齐下,令傲霜难防!

哪知傲霜身形一闪,左手倏出,右手一翻一甩,非但避过了申天威的一击,并且还了一记煞手!

这一手,是傲霜用惯了的一招,金家寨伤过地痞,太平镇杀过徐总管,这次对付上了申天威!

傲霜如今的真气内力,更胜从前,况是全心维护快活仙婆而出手,因之威势劲力无与伦比!

申天威并没有小瞧傲霜,所以他不论攻防,都十分小心,一招拍空之下,收剑疾退,但仍险险被傲霜击中!

当时设若傲霜上步追击,申天威也难逃此危,只是傲霜认定没学过攻击,所以迫退申天威之后,就停手相待!

申天威威震巴蜀,有“独叟”之称,那就是说论巴蜀一带的武技功力,他可称“独绝”的意思!

如今一招就被傲霜迫退,自觉太也羞人,大吼一声,手中剑展开奇式,化作千百寒星,罩扑上来!

适时,毛毯揭了开来,快活仙婆缓缓坐起,申天威师徒,皆已看清了仙婆的面目,始知果然料错了事!

不过目下申天威剑势如虹而下,收已不及,况他暗自存了私心,要乘此时机,铲除一个未来的武林高手!

所以非但在看清仙婆之后,未曾收势,并且又加了两成真力,一心想在这一招之下,将傲霜杀死!

傲霜根本不怕,她在克业有心传授下,非但练成了禅门上乘心法,并且一双星眸也获益良多!

任凭申天威剑法如何玄妙,那幻出的千百星芒,却休想瞒过傲霜,因之傲霜嘴角含着冷笑,沉着相待!

说时迟,那时快,千百寒星已洒到傲霜头顶!

只见傲霜身形倏闪,非但未退,反而闯进了星芒之中,她左手斜探,右手横扫,奇事立即出现!

申天威只觉得右手腕间一麻,竟然一点力量都用不上了,五指一松,宝剑已落在了傲霜的手中!

傲霜这次却不像上两次似的,抓下对方的兵刃之后,自己也呆愣着,如今经验已多,十分坦然了!

不过傲霜却还没有伤人之意,但在此时,已经露出头脸来的快活仙婆,却突然扬声说道:“徒儿快将宝剑由下而上,斜着一剑!”

傲霜剑在右手,腕子沉下,剑尖也是下垂之势,快活仙婆一喊,傲霜下意识的竟随着喊声将剑划出!

申天威宝剑出手,大出意料,但他却不像段承和郝华甫,非仁信心存,而是地道小人,是故首先起了伤人之意!

剑一出手,他右手已探入囊中,这老儿身怀奇毒绝狠的暗器,为防身,也为杀敌,随时备用!

当他探手囊中,尚未能将手臂抽出来的刹那,寒光射处,宝剑已到,他那右臂肘,竟被剑锋划断!

一声惨号,由他怀中甩出来了半条断臂,挟着一片腥血,那五指中,还紧抓着一支黑亮尺长铜筒!

傲霜见过争搏,也见过受伤的人,当然也看到过腥血滴流,她从来没有霎过眼,和皱皱眉头!

可是这一次却不然了,她竟然吓得惊呼一声,闪身丈外,小脸上发着骇极才会出现的灰白色!

原来申天威那半截断臂,正在作怪!

那五个手指头,一紧!又一紧!索索的颤抖,因之带得半条断臂,在地上一动又一动的爬行!

那伤口,腥血仍在流溢,断臂既在挪动,虽说只向右前方动了几寸,但那血水也向前滑行的惨状,的是吓人!

最狠的还要算是申天威,他臂断之后,在一声惨号呼出之下,竟不再停留,飞身摇晃着奔出了山洞!

他那四个人称“四豪”的徒弟,业已吓得胆亡魂散,也紧跟着他师父申天威的背后,逃之夭夭!

快活仙婆摇摇头,道:“可惜呀可惜!”

傲霜惊魂乍定,道:“什么事可惜?”

快活仙婆道:“你那剑短了三寸!”

傲霜翕怪的问道:“哪一剑嘛?”

快活仙婆道:“就是斩断申天威右臂的那一剑!”

傲霜道:“若再往前三寸,又能怎样?”

快活仙婆道:“那就能开了申天威的膛,武林中就少了个恶獠!”

傲霜摇头道:“算了,怕死人啦!”

快活仙婆喟叹一声,道:“终有一天,你会不再觉得杀人可怕的!”

傲霜道:“除非那人是我仇家?”

快活仙婆道:“看吧,反正那一天迟早会来!”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孩子,把那条断臂扔出去,手指抓着的那黑筒儿,却要解脱下来,那玩意儿太厉害了,不容落于他人之手!”

傲霜看看地上那截断臂,摇头道:“我不干!”

快活仙婆道:“害怕?”

傲霜不承认怕,却道:“你不会自己动手?”

快活仙婆道:“别忘了你是我的徒儿!”

傲霜一愣继之一笑道:“那仅是为了称呼上方便……”

话未说完,快活仙婆已接口说道:“我救过你的,你……”

傲霜仍然含笑,道:“我答应你的条件,晚死一年……”

快活仙婆道:“我不是说你要跳水的那一次!”

傲霜道:“奇怪了,根本没有第二次嘛!”

快活仙婆道:“刚才我若不告诉你宝剑划削,你会不会动手?”

傲霜摇头道:“当然不会,我干么要杀他嘛!”

快活仙婆一笑道:“你若再迟上片刻,就死在申天威的手里了!”

傲霜笑道:“别骗我,我不信!”

快活仙婆道:“咱们这样办吧,我要能证明我的话对,你就要正正式式的拜我作师父,否则就任凭你作主!”

傲霜想了想,道:“好吧!”

快活仙婆一指断手所握的黑筒道:“你小心的取出这个筒儿来!”

傲霜看看断手,摇摇头道:“我还是不干!”

快活仙婆道:“假如这支筒儿,能证实我说的话呢?”

傲霜道:“那也要你自己取出它来!”

快活仙婆一笑,凌虚招手,道:“好,我取就我取!”

话声中,傲霜注目,只见那断臂及手一动,黑筒竟然自动飞起,笔直的投到了快活仙婆的手中!

傲霜傻了,木楞怔怔的看着快活仙婆!

快活仙婆不理会她,左手抓住盖身的毛毯,一抖一甫,奇哉怪也,毛毯竟然疾投对面的石洞壁上,紧贴不坠!

接着,快活仙婆在地上拾起几块小石头,抖手对毛毯打去,一阵轻响,都钉在了毛毯上面!

借着火堆的光亮,傲霜看得清楚,石子儿打成了个人形,傲霜这时方才知道,老婆婆竟是一位武林奇客!

适时,快活仙婆开口道:“孩子你注意看着,这黑筒一动,能散布多广,筒中藏物,又有多么锋利,就明白我的话不错了!”

说着,快活仙婆手指一动,一声奇音发出,只见大蓬金星暴闪,那毛毯之上,立刻扎满了金针!

傲霜心头一凛,她没有想到,小小一支黑筒,竟然如此霸道,适才设非快活仙婆示警,自己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正要开口,只见快活仙婆却又凌虚向毛毯招手,妙呀!那毯上的金屋,立刻都没了影子!

再看快活仙婆掌中,却多了数百根细如牛毛的金针,闪耀着奇采光辉,现在,傲霜已决定认快活仙婆作师父了!

可是快活仙婆却摇着头道:“孩子,别忘了,咱们这是为了称呼上方便,暂时喊着好听的,我可不配作你的师父!”

傲霜笑了,道:“师父您还生我的气?”

快活仙婆道:“我没有气,孩子你听着,现在先这样喊,拜师之礼暂不举行,我要再看你一年,何况咱们早有了约定!”

傲霜没再开口,她知道,现在多说没有用,反正自己已经铁了心,跟定了快活仙婆,一年,就一年吧!

她们名分暂时算是定了,快活仙婆却转对洞外开了口,声调不像对傲霜那样和气了,而是十分威严的说道:“别再在上面吊着了,下来!”

傲霜正感奇怪,洞顶上,却适时跳下了一个人来!

傲霜着实吓了一跳,暗暗的摇摇头!

这时,跳落下来的人,正迟疑着不知如何才好,快活仙婆却已冷哼一声,极不耐烦的说道:“过来!”

这人愣了一愣,最后还是听话的走到火堆的前面!

傲霜看清这人四十上下,一身衣衫破败不堪,前胸印着大片血迹,蓬头垢面,赤足草鞋,腰间扎着根黄色麻绳,插着根小黑木棒!

快活仙婆本来是面罩着寒霜,十分怕人,但当看清这人模样之后,竟十分激动的全身一抖,神色十分奇特!

接着,她手向右洞壁间一指,道:“那儿有石缝出水,先去把脸手洗干净!”

这人又是一愣,才待开口,快活仙婆已接着喝道:“你是聋了,还是听不懂我的话?”

这人眉头皱了皱,道:“在下为门规所限,此时……”

快活仙婆极不讲理,接口道:“若没有我这好徒弟,你早已死在申天威的‘神仙怕’下了,难道你死了,门规还能管你?”

这人道:“听老人家的话语,似是熟悉敝派之事,因之在下斗胆进言,在下若已身死,自然不论,只是现在活着……”

快活仙婆再次接口道:“你就当已经死了,快去洗脸!”

这人全身一抖,道:“士可杀而不可辱……”

快活仙婆不容这人话罢,一笑道:“算你够胆,告诉你,我不喜欢看故人之子的这个肮脏样子,假如你是姓孙,就乖乖地去洗脸!”

这人霎霎眼睛,道:“不姓孙呢?”

快活仙婆道:“那就给我滚!”

这人应了一声,道:“您老人家认错人了,我不姓孙!”

说着,转身就走,傲霜看不过去了,开口道:“你回来,看你前胸上的血,怎能……”

快活仙婆适时接话道:“滚回来!”

这人无可奈何的转身而回,苦笑一声道:“就以令高弟刚刚一招夺下申天威宝剑来说,我已明知不敌,何况不论如何,您老人家总算救了我!不过您老人家要因为救过我,就认定能呼三喝四要我怎样我就怎样的话,那您老人家可就错了!”

快活仙婆道:“我只问你一句话,要老实的回答!”

这人道:“那可以!”

快活仙婆道:“孙伯是你的什么人?”

这人一愣,快活仙婆接着又道:“你答应过我,老实回答的!”

这人无可奈何的低头说道:“是家父!”

快活仙婆全身又是一抖,声随变作十分开怀的说道:“你可叫‘念阜’?”

这人如遭当头棒喝,连退了三步,大愣的看着快活仙婆,快活仙婆老眼中竟含了泪水,道:“快!回答我,回答我!”

这人道:“不错,我正叫‘念阜’,只是这名字除家父……”

快活仙婆不容孙念阜把话说完,已接口道:“不要说下去了,现在我仍然是要你先洗个脸,并且要好好的洗个干净,若是因此而犯了上官新的家法,老身有这个面子,保你无事,这你总该放心大胆的去洗了吧?”

孙念阜仍在犹豫,傲霜却在一旁提醒师父道:“师父,洗脸还是留在第二步吧,他胸前的伤……”

果然是当局者迷,这句话,使快活仙婆恢复了镇静,她暗自摇了摇头,道声“惭愧”,对孙念阜道:“来,把衣服脱了!”

孙念阜看着傲霜,动也没动!

傲霜眼珠一转,对师父道:“我守在洞口,省得万一又有人来捣乱!”

说着,她迈步到了洞口,背对着洞内,面向着外,果然像个守门的神,站在那儿悠然自得!

快活仙婆再次催着孙念阜脱去了上衣,仔细地看了看伤处,喟叹一声,取出灵药代他医治!

当包扎妥善之后,快活仙婆又在囊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来,倾出一粒红色丹丸,对孙念阜道:“吃下去,这是武林中视为珍宝的‘九转金丹’!”

“九转金丹”四个字,似有天大的魔力,竟使孙念阜全身索索颤抖,他不接金丹,却直瞪着快活仙婆!

快活仙婆强忍着悲伤痛楚,道:“不管有什么话,吃下金丹去再说!”

孙念阜摇着头,连连退步,目射奇特的光芒,像是恨,却更似怨,但又有亲切的神色!

快活仙婆颤抖着说道:“好……好孩子,吃下去!”

岂料孙念阜突然悲声道:“你……你是……我……我……”

他说不下去了,霍地转身,向洞外就跑!

哪知快活仙婆早已有备,伸手已点了他的穴道,强把金丹塞在他的口中,微拍后心,金丹已滑落肚内!

接着,快活仙婆把他的双膝盘好,跌坐毯上,然后将汗巾以水湿过,仔细的一遍又一遍的,擦他那脏脸!

脸擦干净,露出来一张俊秀的面孔,长而较浓的眉毛,超过了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很多!

高挺的鼻子,红若朱砂的嘴唇,大大的耳轮……

这些,在快活仙婆来说,是再也不能熟悉的了!

傲霜早已发现事情出了稀巧,所以她并不走进,仍然把守着洞口,像是根本还不知道伤已治过似的!

快活仙婆摇摇头,回顾了傲霜一眼,喟叹一声,接着以本身真力,代孙念阜敲打全身百穴!

一粒金丹,已使孙念阜平添十年功力和火候,再加上这种奇特的敲穴传力,的是罕见的奇缘!

约有半个更次,快活仙婆才停下了手,她双鬓也被汗湿,但精神却十分焕发,以无比亲切的眼光,频看着孙念阜!

傲霜走进来了,快活仙婆笑着招呼她坐在自己身旁,搂着傲霜的腰,以慈母般的声调道:“你没有要问的话?”

傲霜看看孙念阜,道:“这个人是谁?师父好像认识他!”

快活仙婆道:“他是我这一生来,最最知己的一位朋友的孩子,在他小的时候,我常常看顾他……”

后来快活仙婆止住了话锋,喟叹一声又道:“这孩子像他父亲,重感情而屈己,命也像他父亲,孤独而无所争,但愿老来别再和他父亲一样才好!”

傲霜皱眉道:“他父亲还活着?”

快活仙婆道:“还活着,不过我这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傲霜试探着问道:“师父,您那位最知己的好朋友,可就是他的父亲?”

快活仙婆颔首道:“是,是他父亲!”

傲霜道:“那您怎么不去探望他父亲呢?”

快活仙婆长叹一声,道:“我几乎找遍了天涯海角,可是他躲着我……”

傲霜奇怪的问道:“你们不是最知己的好朋友吗?他干嘛要躲您呢?”

快活仙婆苦笑一声,道:“说来有好多好多年了,事情应该怪我,但是……但是那时候我还年轻,他应当……不!是我作的过分了些!

“总之,他躲我是认为我讨厌了他,不错,我说过他有时候讨人厌,但是我并不真的讨厌他呀……”

说着说着,那泪水竟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傲霜道:“师父,要是很伤心的事,不说也罢!”

快活仙婆擦擦眼泪,道:“是很伤心的事,我伤心,他更伤心,事虽怪我一时因嗔生误,但老天也罚人太甚了些……”

人!就是这样的,不分男女,不论老少,回忆起高兴的事,会笑,想起了伤心的事,会哭,谁也不能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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