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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大战“雷火双神”

“娘您不知道,无毒丈夫怀有……”

话没说完,柯堡主已变了脸,厉声转对双姥道:“将她禁于水宫,快!”

双姥竟然没动,柯堡主双目一瞪道:“没有听到?”

双姥不敢再装糊涂了,恭应一声,珍珠宫主这时扬声喊道:“娘,您忘记曾经说过,祖规遗训上说,若有朝一日,见到身怀“紫贝玉佛”之人,此人即大难之救星……”

柯堡主霍地站起,急声道:“谁?谁有此物?”

珍珠宫主道:“他,无毒公子!”

双姥有多聪明,不容堡主接话,已催宫主道:“哎呀,我说宫主,你还不快去追他回来!”

柯堡主没有拦阻,珍珠宫主闪身推门而去。

轰!轰!轰!一连串的巨震,几乎是天崩地裂!

这是五行五老中,火老的“霹雳神火”和土老的“戊土阴雷”,合震之下的威凌,在轰轰巨震中,飞卷的火舌,和腾空的浓烟,一片大好美景,业已化作了火海,地隐为坑,山石散崩如粉!

假山的凉亭,坍了,毁了!花园中的奇花珍木,枯了,断了!只是那假山,却依然高耸挺拔!

五行五老曾经费事搜遍开启秘城门户的机关,但无所得,于是退而求次,以狠毒的绝奇暗器,来炸平假山!

无奈依然无功,五行五老不由动了真火!

金老目光一扫遍地横卧业已痛失功力的工奴,残眉一挑,沉声向门下道:“尔等去取开山挖地的利器,快,找到之后,自假山根上四处挖起,不信无法找到门户!”

利器找到了,近数十名五行城中高手,全部动员,开凿假山,顿饭之后,利器损坏难计,而假山分毫未动!

五行五老傻了,摸不透这假山究竟是以何物堆成!

这时,嘿嘿哈哈呵呵嗨嗨传来两种不同的怪笑,五行五老寻声注目,只嚇得退步不迭,变颜变色!

不知何时,在五老身后,平添了两位身材瘦长,只以破布遮着下体,长发垂地,指甲近尺的怪人!

怪人的手脚腕上,连垂着半尺多长的精光巨链,那腿,那臂,枯黑绝瘦,简直是骨顶着皮,皮包着骨!

金老示意兄弟们戒备,自己大着胆子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由何处而来?”

左边怪人,嗨嗨一笑,道“你们是谁,由何处而来?”

金老咬咬牙答道:“老夫五行城中五行五老……”

话没说完,右边怪人道:“该打,打三下!”

说着,左边怪人一闪到了金老面前,扬掌打下,金老闻言已然有防,但当怪人扬掌打到的时候,虽然连换数种身法,却依然没有躲过,被实在的打了三掌,他那脸,顿时肿得像吹涨了的“尿泡”!

金老大怒,厉喝道:“大胆凶贼!”

他只说了这四个字,面前人影一晃,劈劈叭叭挨上了三下,这次打他的是右边怪人,打完之后,他木楞的定睛看时,右边怪人竟似根本没有动般,仍然站在原先所站的地方!

金老此时方知碰上了武林奇客,不由心惊胆寒。

右边老者打完之后,以冷冰冰的语气说道:“在我兄弟面前,无人敢称老大,骂声凶贼,本当立毙,但老夫兄弟誓言未解,不能杀人,因此暂寄这颗狗头在脖子上!”

左边怪人接着道:“那你小子是我兄弟的子孙,也非死不可,你死定了,只等老夫兄弟擒住红脸老儿,嘿嘿……,那时就轮到你了!”

火老悄悄探手取出四粒“霹雳火弹”,道:“我五行五老,向不受人欺侮,报名受死!”

右边怪人冷哼一声,向左边怪人道:“瞧,刚才那几声‘干锅炒黄豆’的劈叭声,十有八九是这小子弄的,现在他手掌心暗合着四粒小丸儿,竟不知天高地厚地向你叫狠,试试看!”左边怪人道:“那当然,要不这五个小娃儿,又怎会死心塌地的乖乖听话,唉,没想到天下还有这么不开眼的东西,用老子看家的玩意儿,来对付老子,哼!”

他话锋一转,转对火老道:“小娃娃,老子给你个便宜,你尽管四粒火弹齐发,老子若是闪避,就算你赢了,你赢,你们全能活命,你输,嘿嘿,怕要死的可惨!”

火老业已心怯胆怕了,色厉内荏的喝道:“五行五老手中,不死无名之人,报名!”

右边怪人呵呵嗨嗨的一阵大笑,道:“老大,这小子怕了,想问出姓名之后,来套近乎,咱不吃这一套!”

左边怪人道:“当然,雷、火二神一向没有朋友!”

好,这怪人似无心若有意的,点出了昔日武林中人对他们的称谓,五老不傻,闻言知人而面色齐变!

火老讷讷不能成句,人却直往后退!

金老一咬牙,他横了心,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现在也脱不过了,拱手道:“二位莫非就是昔日的武林中人,传言的一佛二圣三仙五神的雷、火双神两位老前辈吗?”

左边怪人嘿嘿一笑道:“老子正是雷神!”

不用再问,右边那怪人正是那火神,传言五神中,此二神是有名的“活煞神”,雷火到处玉石俱碎。

有好几十年了,先是一佛隐踪,传言飞升,继之二圣三仙俱隐,五神中,“瘟神”死于“不归谷,“毒神”亡于“复仇谷”,再传高弟云氏的祖辈秘室中,“淫神”为二圣之一的“剑圣”所诛,只有这雷、火二神下落不明,五老倒了霉,偏偏在攻入珍珠堡后,眼见大功已成下,碰上了他们二神。

如今既已问明,金老下了决心,强颜为笑道:“我五行兄弟,与此间珍珠堡主仇深恨久,此次幸获全胜,而两位前辈侠驾突降,请问可是要代柯存卿出头……”

火神厉声道:“柯存卿是谁?”

金老一愣,道:“她是珍珠堡主!”

雷神怒叱道:“放屁,珍珠堡主明明是那‘情圣’红面老儿,他姓柯是不错,名字却不叫什么柯存卿,哼!”

金老闻言,略一沉思已知经纬,笑道:“老前辈大概有许多许多年,没有再在武林中行走了吧?”

火神双目一瞪道:“不错,老子兄弟被禁绝域,直到刚才方始脱困而出,怎么,你小子敢揭老子兄弟的短!”

金老摆手道:“晚辈天胆也不敢的,只因目下珍珠堡主,不但已非什么红脸老儿的情圣,并是个娘儿们在主持一切了!”

雷、火二神闻言,皆电闪而上,雷神出手拿向金老左腕,厉声道:“当真?”

金老手腕被捉,如同上了五道钢拷般,奇痛入骨,挣,挣不脱,动,动不得,冷汗顿即流了下来。

但他不敢失心,立刻答道:“是的,这是事实!”

雷神一呆,接着又厉声道:“讲,那柯寿松现在何处?快讲!”

金老苦笑着说道:“前辈先请松手,我腕子要断了!”

谁料雷神狞哼一声道:“那是你的事,和老子无关,讲!快讲!”

金老咬牙忍痛道:“晚辈出道太迟,根本没听说过柯寿松此人,不过前辈可将珍珠堡现任堡主擒获,保证一问即知!”

雷神沉思未答,火神接话道:“老大,这小子说的有理,没听说现在这堡主也姓柯吗,想必是红脸老儿的子孙!”

雷神把头一点,松了手!

金老暗中注目手腕被握处,竟已呈灰黑,并肿胀起来。

他经多见广,顿知业已中毒,苦笑着向雷神道:"老前辈,您瞧我这手腕,敢请慨赐一丸解药……”

哪知雷、火二神闻言,竟哈哈呵呵嗨嗨地狂笑起来,笑声乍止,雷神冷冷地说道:“解药?小娃儿,你等着死吧,老子兄弟所习惯阴雷毒火,为先天奇毒,哪来的解毒之药?”说完,二神又狂笑起来,

金老傻了,他那四名兄弟也傻了,金老强忍着极怒和愤恨,道:“前辈,可有什么办法想吗?”

火神邪阴一笑道:“这个倒有!”

金老大喜,道:“请指示。”

火神道:“只要老子兄弟,生喝了你这一身鲜血,此毒自解,而小娃儿你呢,却也一生一世再没有痛苦了!”

金老就算是个泥人,也有土性,厉声道:“老夫兄弟与尔二神何仇,你当老夫兄弟真的没有还手之力吗?”

话声乍止,他挥手示令,五行五老各拼全力猛攻而上,五道白气,卷合作一,劲势无伦扑下!

二神也走了背时运,没想到五行五老真气相合之下的“五行真气”,业已达无坚不摧的境界。

在目睹“五行真气”劲势扑上时,那火神冷嗤一声道:“萤火之光,也想与日月争辉,去!去!”

一声“去”!火神右掌一翻,一道赤雾粗若巨木中干,奇势狂飙,击向五老所发的“五行真气”!

以功力火候等来说,火神不知要比五老深厚多少,但以五敌一,火神本已落于下风,况火神自恃功力罕绝,天下莫敌,竟轻视了五老的五行真气,恰正各有所生,也各有所克,金自生火,而火克木,木克水而水生金,土生木而克火,五行生克不息,而合而为之下,竟发挥了奇特的威力,以雷、火二神来讲,若不有防,双双全力出手,或可反败为胜,如今一时狂傲,夜郎自大,当双方所发真力击出的劲势相抵时,土、木二老呼出声,先天克制之力,使他俩真气逆行,受了震伤,可是火神却一声厉啸,整个的人被卷震起来,连翻三个跟斗,方摔卧在丈外地上,那张脸,越发狞怪,垂地长发,竟断落三尺,大嘴一张,喷出了一口腥血!

雷神一见大惊,飞身将火神扶起,道:“老二,你的伤怎样?”

火神惨笑道:“上当了,这五个小子竟是‘五行孤叟’的门下,内外五行真气已可相合,我吃了一次大亏!”

说话间,火神坐于地,猛地全身一挺,双臂直举,轰然躺倒地上,直挺挺硬板板,大概是已经死了!

五行五老一见出击成功,不由大喜,木老这时沉声道:“老凶贼,火速说出解毒的方法来,老夫兄弟就网开一面,否则老夫兄弟将再次合手震死你这老儿!”

话声乍止,雷神嗨嗨呵呵的狂笑起来,再看那火神,竟一挺而起,恢复了原先的狂傲神色。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将五老惊得暴退不迭,个个骇愕难禁,五老手下,自更如遇鬼魅般远远退后不已。

火神又目射出骇人的赤红光芒,阴森的眦牙一笑,道:“无知的小娃儿们,老子先时大意,没想到你们会是‘孤老儿’的弟子,上了次当,怎么,你们认为火神老子就这么不禁打,一下子就完蛋大吉?”

说着,他又阴森地笑了起来,接着神色一正,又道:“老子被困‘冰海死狱’,早已练成不坏神功,小子们,来来来,老子多年没过挨打和打人的瘾了,咱们再打!”

一声“再打”,人已闪射而到,刚才木老口出狂言,这次火神是直对木老扑来,其疾无伦竟不容木老退避!

万幸金老等人,因雷神当面,仍在戒备不懈,目睹火神扑上,立即全力出掌,方始将火神阻于三步以外。

不过这次是各自为政,五行真气未能相合,劲力大减,虽然仍将火神震退五步,而五老亦被弹退了七尺!

前车之鉴,五老不再分隔,并肩相靠,提掌相待!

火神怒极而吼,向雷神道:“老大,你也来!”

雷神头一摇,嗨嗨一笑道:“没用,五行真气一时难破,何不先把这五个小狗的爪子全部宰了再说?”

一言提醒梦中人,火神头一摇道:“对呀,动手!”

话声中,只见两条长影,扑入五行城所剩数十名高手队中,立即传出声声惨号悲呼,在四散奔逃下,断肢横飞,腥血溅洒,不久前他们一举惨杀珍珠堡主百余名侍女的一幕,如今重演,杀人者亦被人杀,谁说冥冥中没有因果!

五行五老血涨于顶,怒冲冠起,眼见门下高手就这转瞬间,十余二三,悲怒之下,拼又不敌,无奈何长啸出声,示令手下撤退,而他们五人,更“身先士卒”电射向外城亡命的逃去!

雷神瞥目看到一切,厉啸作声,卷起一阵狂风,在半空中闪得一闪,已追越五老之前,将路阻住!

火神闻声知意,压后扑到,一前一后猛攻上来,顿使五老顾前难以及后,五行真气难再相合,霎眼间,已成挨打的局面。

内中尤以金老最为危急,他已身中奇毒,再数度妄提真力,毒气攻心,面目已变,人亦摇摆起来!

火神边以神功出掌,一边冷嘲道:“小子,口可觉得很干?心中仍有一团闷火?嘿嘿……,此毒若解十分容易,找个女娃儿,与其合体,这‘火毒阴魔’自解,并可因祸得福,但是……嘿嘿,现在哪里去找女娃儿呢?”

说到这里,火神目光向四外上一扫,摇头又道:“看!遍地女尸,可惜死的并不管用!嘿嘿……”

金老业已神近乎狂了,深知已难逃死,牙一咬,厉声对众兄弟喝道:“两个老魔凶狠无伦,四位贤弟请火速两后背相对,各以左掌传力,右掌应敌,只有五行真气可保安全,千万莫忘,并且要边战边退,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木老听出不对,先早看出金老神与形貌皆变,不由悲声道:“大哥你呢?”

金老猛一顿足道:“深悔利欲薰心,竟被手足痛折,贤弟们若能侥幸逃出珍珠堡,记住,永守五行城,不得再起非份之想,但这两魔若是还在世上,此仇必报!”

这时,火神恰正猛扑上来,金老一推四位盟弟,厉声道:“速退,由我抵挡!”

说着,金老一闪而出,竟以巧妙身法,扑向了火神的怀中,火神没防此着,被金老扑了个结实!

金老已是拼死,并早存克敌的手法,扑入火神的怀中后,左手直插火神软肋,右手却倏忽探向火神的双睛。

插肋一招是虚,挖睛手法为实,火神太狂太狠太毒,天下凡是狂过头狠过头而毒过头的人,行事泰半有我无人,金老扑入怀中,火神神功一提,全身坚如精钢,恰好金老左手五指全力插下,数声脆响,金老五指皆断,火神得意狂笑,哈哈嘿嘿不绝,突然,他震天的发出一声惨号,双目被金老右手食、中二指掏出,变作一对带血的窟窿,金老仰颈狂笑起来!

火神急怒攻心,探手抓下,将金老天灵硬生生抓碎,红血白脑喷溅满地,金老全身一挺,难以瞑目的死了!

雷神睹变,急急扑上,木、水、火、土四老,乘此良机,各洒落了成串悲泪,展动身形,向外城逃去。

“公子全看完了,认为如何?”

无毒丈夫一声长叹,惭愧地对柯堡主道:“在下就算一再郑重的向堡主致歉,也无法求恕心中的不安,在下错了,又怎会想到贵堡数代以来,全是遵奉着‘一佛’前辈之旨,在为武林求得永恒的安静,更没想到,所谓那些被禁身为工奴的侠义人士,私下竟然无恶不作,这……唉!叫在下能说什么……”

柯堡主也叹息出声,安慰他道:“这难怪公子,如今公子业已看过工奴们的自白,请教公子,还有哪名工奴,公子认为是应该释放的?”

无毒丈夫语塞,红涨面颊垂下头去。

柯堡主又幽幽一叹道:“其实这些已经全没有关系了,适才‘天音鼓’响百声,工奴们功力尽失,等此间事了,老身必然会全部赐以金珠,释之回去与家团聚。”

无毒丈夫深致一礼道:“天心仁心,堡主当之无愧。”

柯堡主目光扫过珍珠宫主,又看看无毒丈夫,道:“听说公子有位红颜知已,以‘美公子’自称,可是?”

无毒丈夫剑眉微蹙道:“此女乃在下父执孤女,托于在下,在下一向以胞妹视之,不敢有他。”

柯堡主哦了一声道:“那很好,老身再问公子,有关公子的身世,及那位公子口口声声称之为仁慈而无辜并可怜的妇人,当如何以对而求其真?”

无毒丈夫道:“佛僧晶劈留有线索,可惜在下十分愚蠢,竟难以解得个中之谜。”

柯堡主道:“可肯说出来让老身听听?”

无毒丈夫颔首道:“是四句话‘圣神一家人,仙佛参同伦,种因自得果,地狱门中寻!”

柯堡主沉思刹那,似突有所悟,才待开口,柯英神色不再的急步叩门而进道:“禀堡主,假山竟然震动不已,寒钢秘城第一道门户,似有龟裂现象,弟子特来报知!”

柯堡主神情一变道:“你去差人严守莫懈,万方大阵不得撤离,叫大家安心,老身刹那之时,亲往该处一查!”

柯英躬身而退,无毒丈夫道:“难道是雷、火二神?”

柯堡主颔首道:“正是他们,他们那以一甲子修成的‘阴雷魔火’恰可练化寒钢,看来今朝是老身走的时候了!”

这个“走”字,含意悲楚,无毒丈夫义形于色道:“堡主,在下身怀紫玉贝佛,不畏二神的一切功力,愿代保主去秘城之外,与彼等一谈!”

柯堡主摇头道:“这不是空谈可了的!”

无毒丈夫道:“在下讨令出战!”

柯堡主才待谢拒,无毒丈夫已接着说道:“若容二神以“阴雷魔火”攻破秘城,亦难免一场搏战,既然迟早之事,静待不如往迎,在下再讨谕令!”

柯堡主沉思久久,才道:“事由老身所起,亦当由老身去解,公子若是愿意,可与老身同往一会二神。”

珍珠宫主道:“娘,女儿也非去不可。”

群侠道:“反正是这么回事,不如大家出去一会!”

无毒丈夫催促道:“堡主,在下业已隐隐觉得有了震撼,门口可能随时裂碎,时已紧迫,坐以待敌何如出面一搏,请即传令!”

柯堡主沉思未答无毒丈夫等群侠,只是无毒丈夫在发现自己的错失后,不希望再有以强势压主的事情发生。柯堡主这时也觉得事迫燃眉了,慨然道:“好吧,咱们就出去和这两个老魔一见真章,不过公子与诸位,到时仍请代为压阵,设老身不敌时,再为出手不迟。”

无毒丈夫漫应一声,于是柯堡主在前,珍珠宫主与无毒丈夫及群侠随后,疾驰向第一道门户而去。

尚未到达,巨震声已然入耳,柯堡主眉头一皱道:“好狠的阴雷毒火!”

话锋一转,她突然回顾了身后的爱女和无毒丈夫一眼,苦笑着说道:“未来一战,老身实无必胜把握,趁这刹那时间,老身将小女安危托于公子!”

无毒丈夫坚毅地说道:“在下义不容辞!”

柯堡主脸上闪过一丝安然的微笑,一拍珍珠宫主的肩头道:“孩子你也记住,行止须与公子相共。”

珍珠宫主会心颔首,一行人展动身形,已到达门前。

巨震声声欲破耳鼓,柯堡主这时传声道:“外面可是雷、火二神?”

巨震倏停,传来十分清楚的话声,说话的正是雷神,道:“正是老夫,你又是谁?”

柯堡主道:“两位请即停止攻门,后退二十丈,老身立率门下出面和两位一了数十年来的一切是非恩怨!”

雷神火神似乎商量了刹那,雷神方始传声道:“你可是目下珍珠堡的堡主,也是那柯寿松的女儿?”

柯堡主冷冷地答道:“两位可是不敢当面一谈?”

雷神嗨嗨狞笑道:“好丫头,老子们退出三十丈,你出来吧,老子们非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本领不可!”

柯堡主此时突然转身,面对柯英、郭念蓉等金、蓝、黄二十四丽人道:“雷、火二神比不得五行五老,万方大阵只能阻其一时,久必无功并将惨遭杀戮,稍待门户开放,你们护守着二宫主,自秘城“神径”出去,为我珍珠堡保留再起的人力……”

话没说完,柯英已扑在堡主足下,悲声道:“弟子要相随堡主与敌决一死战!”

二十四名丽人,同时扑跪地上,柯堡主神正肃穆的挥手示谕她们起身,接着召来二宫主,亲切而庄严的说道:“孩子,自今日此时,你已是珍珠堡的堡主了。”

说着,自身下取出那“珍珠圣牌”交给二宫主,又道:“你大姊为本堡总护法,如今你当遵谕,即率二十四丽由‘神径’先出秘城,事后可以圣牌开启“神座”,拜领本堡一切,去吧!”二宫主垂泪欲言,柯堡主寒着脸沉声道:“此时谁再多言,即为叛徒,柯英,你还不遵谕行事何待?”

柯英等不敢说什么,伏拜之后,与二宫主立即退身恋恋难舍而去,此情看在无毒丈夫眼中,他暗自下了和雷火二神一拼的决心!

柯堡主在目送二宫主一行走后,右腕扬处,只见左侧石壁上一震,隆隆轰响,身后甬道突地消失,无毒丈夫暗自想到,柯堡主已将内外隔开,就算雷火二神一战全胜,闯进秘城,也难发现真正的通路了。

由此看来,柯堡主已存绝对不再和雷火二神共存此心,未来的一战,那即将展开的一战,也是破釜沉舟的一战了。

秘城门启,柯堡主率众而出。

雷火二神果然立于三十丈外,奇怪的是,火神竟以长发掩面,而雷神却目射寒光眈眈而视。

当然,柯堡主及无毒丈夫等人,目下不知火神与五老一搏惨失双目的事情,但已看到了金老的残尸!

所谓残尸,半点不假,若非那颗人头高挑一株古枝上,已难看出这尸体的人是哪一个了。

无毒丈夫目光从雷火二神身上,扫向横卧遍地的人体,悄问柯堡主道:“工奴们何时可醒?”

柯堡主道:“迟早,非三个时辰不能醒转。”

无毒丈夫道:“免再误伤他们,在下希望能……”

柯堡主接话道:“我会和二神约定,到时有烦公子及群侠多出点力好了。”

说着,她缓步而前,珍珠宫主与无毒丈夫,紧随其后,距二神十丈地方,停下步来。

雷神早已不耐,这时喝道:“你就是现在的堡主?”

柯堡主颔首道:“正是老身!”

雷神道:“是柯寿松之女?”

柯堡主冷冷答道:“不错”

雷神桀桀怪笑道:“好得很,你老子?”

柯堡主淡然道:“先父故世已三十年了!”

雷神一呆,道:“啊!他死了?”

火神这时冷冰冰地开口道:“你可知道老夫兄弟被禁‘冰海死狱’的事情?”

柯堡主道:“当然知道!”

火神道:“说,有多少年了,多少年了?”

柯堡主道:“三十五年多些!”

雷神凌厉的狞笑着,道:“三十五年,竟有三十五年之久,好狠!好毒!老夫兄弟今朝要生劈了你,和你珍珠堡中所有的男女,然后再挖开柯寿松的坟,敲碎他的尸骨,然后……”

无毒丈夫突然哈哈一笑道:“就算今朝你们果能如愿,莫非还能换回那三十五年的大好光阴?”

一句话,问傻了雷火二神,也惹火了二神的暴跳雷怒,火神吼道:“老子要杀!杀!杀!杀干净柯氏一族!”

柯堡主冷笑一声道:“昔日尔等作恶多端,先父因一念之善,不忍杀戮,只禁尔等于此,旨在使尔等能知悔悟,不料……”

“住口,你和你的这些门下,各自报名受死!”

雷神狰狞厉喝,向前逼上两步。

柯堡主此时心头一动,目光凝聚,注视着火神:“吕通,你胸前是什么东西?”

雷神正在怒喝,柯堡主却突然向火神说了句不关紧要的话,火神自是难知柯堡主的用心,不由右手在胸前摸索道:“什么东西,我胸前会有……”

他霍地明白了柯堡主的用意,但明白的晚了,业已上当,于是狞笑道:“好丫头,竟和你那死鬼老子一样的善用心机,不错,火老子看不见了,但是还足能宰了你!”

说着,就待扑上,柯堡主扬声道:“且慢,老身证明你是瞎子,并无恶意,你看不见,那雷神明可看的见,目下遍地尸首,稍待一战,你很可能因此丧生,老身行事磊落,搏战暂待片刻,容将场地一清如何?”

火神痛失双目,是不久前的事,对遍地尸体的事,他曾见过,自然相信,遂把头一点道:“好,快些动手。”

无毒丈夫立刻示意群侠,以无比迅速的身法,将昏卧地上的工奴及尸体搬向数十丈外。

场地已清,柯堡主才待开口,无毒丈夫已闪身而前,对火神道:“本公子有自知之明,和雷神动手,怕是有败难胜,但是杀一个瞎子,却有把握,瞎子你来吧!”

其实,无毒丈夫心里有数,以火神之毒之狠,在痛失双目下,必将越加疯狂难惹,因此他挑选作为对手。

柯堡主心里也明白,只对着无毒丈夫一笑,就转向雷神道:“刘明,当年先父能一战而胜你兄弟,今朝老身以一对一,十有八九你将败北,来,放手一战!”

雷神厉吼一声,话不答,已扑了上去。

火神继之而动,无毒丈夫竟快过他刹那,欺身其左凌虚出指点下,道:“瞎眼的,本公子在此!”

别看火神已瞎,在无毒丈夫欺身而近时,他已听出风声,心头微凛,料知无毒丈夫是位高手,身躯一挺,他倏地止步,暗自提取一身功力,口中狞笑连连,一步步向无毒丈夫逼去!

火神吕通和雷神刘明,被禁囚期间,巧得冰海天地间至寒之气,竟练成了“十寒阴煞”,火神更以其本身魔火功力,与阴煞相合,所谓“不坏神功’自是吓人,但在提力聚功之下,一身除唯“少源”死处外,实已不畏强手的打击,只惜与金老之搏,大意痛失双目,虽说那并非他“少源”死处,但却是任何功力所不能保护的地方,失目见血,阴煞已无法和雷神般防布全身了。

这一点,他自己当然清楚,而无毒丈夫当代奇人,自也明白,但火神吕通先天的暴戾和受伤失目后的心理,已达到毫无顾忌的疯狂状态,也可以说是“蠢不畏死”了,所以在发现无毒丈夫立处之后,狞笑前逼!

这种狰狞神色,可怖的形态,加上每一举步所带出来的寒煞之气和劲风,足使一流高手气窒而畏惧!

不过无毒丈夫却非普通的一流高手,以心宇之静,能面对崩塌于前的泰山而色不改,并因已知二神之恶之毒之狠,早已打定以罕奇功力一举克敌之心,目睹火神逼近,无毒丈夫也将功力提足,等待一搏!

火神近了,那形势和威势,越发的凛人心胆,怪笑声慑人魂魄,脚步在相距无毒丈夫七尺前,又突然停下!

他突然停下,行动奇特,似是因为未能摸清无毒丈夫的方位,在侧耳细听般,无毒丈夫悄然出指,向火神右侧八尺外地上一弹,指力击动地面,发出“沙”的一响,火神倏忽对响处,上身微向前探,查听虚实。

无毒丈夫剑眉一皱,适才他本可出指直袭火神,但无毒丈夫生平不作暗算别人的事,若非看出火神阴险至极,根本连侧向弹指一试的心都没有,这次相试,无毒丈夫作对了,火神看似已被诱失方向,谁料全系矫作,只见火神身形一旋,疾逾石火闪电已扑到无毒丈夫立足地方!

火神十指抖弹,十缕淡红光气,罩向无毒丈夫,光气尚距尺余,已觉火热而令人窒息,无毒丈夫剑眉挑处,左掌坚立胸前,划动作,右掌暴然劈迎上去,火神突觉击出的魔火真气,如同落入大海,更不起丝毫涟漪,心神大震,未容转过念头,已被一股强劲无伦的力量震翻出去,一连三滚,方始摔落地上!

火神傻了,但脸色越发狰狞,群侠虽与无毒丈夫为道义知已,这却是第一次看到无毒丈夫功力罕绝之一击。

火神落地后,桀桀怪笑,突地暴吼声中,再次扑上,遂见无毒丈夫和火神,化作两团影子飞翻滚转不已。

另一旁柯堡主与雷神,已成非死即生之势,雷神手中竟持有数十年没有用过的“天雷飞锥”,锥球大如海碗,色呈赤红,练长丈五,闪发银光,因之舞将起来红白相映,不见人影。

柯堡主这时左手一只大散发豪光的珠圈,右手为珍珠堡所传堡主的“珠剑”,剑长二尺六寸,比普通宝剑稍短,但通体光芒万丈,耀眼生花,此时只见千道瑞霞和一道银蟒赤珠,飞上盘下,倏左移右,驶交绞格不已。

四人身外十丈,劲风吹袭人难立足,老西暗自长叹,今日始知自己认为业已高超的这身功力,竟然浅薄的可怜,他念头再转,以多年的江湖经验,作了个有防胜无的决定,悄然移近一条龙和双侠道:“三位,以我们目下的功力来说,是根本无法看出双方胜败,不丈夫若胜,自无说,万一堡主和他不幸落败,三位可曾想到后果?”

一条龙道:“你心里究竟打着什么主意见,快说多好?”

老西声调压低,悄悄相谈,一条龙和双侠竟人人颔首,并且即分散开来,各作防护的准备。

一声凄厉惨号传出,一条人影翻飞八丈,落地时,是那雷神,只见他左臂松垂,肩伤喷血,一张脸苍煞无比。

再看柯堡主,面色也甚苍白,左手珠圈竟然中断一口,圈上染满腥血,乌发断散,但身上无伤。

狂吼一声,雷神锥发人到,一声长啸,堡主身剑合一,于是两名顶天的绝奇高手,又打作一堆。

那旁,火神右手五指连弹,一团团白雾大如玉盘般串连而出,左手五指推挺不已,赤色热芒压向无毒丈夫。

无毒丈夫半点不避,右手握拳,只出食指,每当火神左手推动时,无毒丈夫食指点下,右掌反复挥动,每挥必有一片劲风迎向火神的团团白雾!

白雾与劲风相接,化作一声轻爆,于是声声相接,隆隆轰轰不停!

赤芒与指力相抵,发出嗤嗤之声,二人由近身肉搏,已改作内功真力相较,距离越来越远,已相间二丈了!

看来,是雷神与柯堡主之战,凶险危急,其实,火神与无毒丈夫,才是性命交关的争斗,稍一失慎必死无疑。

火神不料自已一甲子的“魔火”和经三十五年练成的“冰煞阴雷”,在每发难精钢亦碎的威力下,如今竟双双无动,怪异的是,敌者却也以“真阴神指”以解“阴雷”,以“玄阴柔功”所化掌风,震毁“魔火”,物各有克,虽拼全力终难竟功。

火神性子本就暴燥,失目之后,更加狂些,打得火起,不顾后果的以真力催发魔火阴雷,声威震人。

无毒丈夫暗皱双目,若和火神一般再催内力,到最后势将落得双双皆亡,于是心智动处,改变了打法。

他非但不再加强真力,反而渐渐收转回来两成,当然,以七成真力对付火神的十分内力攻击,看来败多胜少。

不过无毒丈夫只是渐渐退后,将两丈距离拉作三丈,火神发生了错觉,只当对方内力难济,不由心头大喜。

无毒丈夫正要火神上当,在又拼抵了二十掌后,无毒丈夫又将真力收转一成,火神怪笑连连,攻击更急!

这时,雷神和柯堡主也到了拼死互攻的地步,雷神业已受伤,激发了先天的凶性,破命全力出手,招招皆为致命的狠手,更有些猛而不作防护的样子,其实,雷神旨在诱敌,并暗藏杀手!

柯堡主早已看破雷神的心意,心念动处,也下了决定,缠战下去,何时何了,不如将敌之计而就我之机,假作上当,在最后关头实施珍珠堡不传的秘技,一招将雷神歼戮,以保珍珠堡今后平安!

想到这里,才待出手,耳边已听到火神厉吼,柯堡主关心无毒丈夫,雷神关怀火神,双双不由招法慢了。

原来火神全力猛攻,将无毒丈夫迫退已有三丈,无毒丈夫试出火神真力,已失二三,此正一举毙之的大好机会!

于是当火神猛而上已到第二百零六招的时候,无毒丈夫不再移退,暴提十成真力,闪电般欺上,指掌连下强攻不已!

火神未料此变,心灵真气突遭逆击,狂吼一声被震出三丈,坐到地上,嘴角鲜血溢出,已是受了内伤。

无毒丈夫一招得手,自不怠慢,揉身身扑上,相隔尚有八尺,无毒丈夫已凌空指点向火神的“七坎”死穴!

火神内伤虽重,只是功力上退失两分三分而已,并非无力应敌,尤其是在重伤下,奇痛反而把他那先天暴戾的脾性压下不少,耳边风声,已知所袭何处,全身一个滚翻,出去了八尺外!

雷神见火神仍能一搏,悬心放落,柯堡主看清受伤的竟是火神,更无牵挂,于是他俩又打作一处。

无毒丈夫“弹指神通”一招无功,十分后悔,原来他这指力,早已练到伤人于无觉的境地,有一种安适的感觉。

火神翻滚出去,一挺而起,丹田提力,暗呼一声“休也”,一震之力,受伤甚重,提力时竟觉心弦眩浮。

火神咬牙忍受,再调真气,始觉好过了许多,此时无毒丈夫已扑了上来,掌贯真力,硬砸硬打。

硬砸实打,偷不得巧,而火神除非纵避,否则也非以真力应敌不可,纵避已迟,火神只有以双掌挺抵上步。

又一声闷哼,火神暴退近丈,全身晃摇,面色惨变,呼!呼!呼!无毒丈夫又推出了三掌!

火神扬臂,嘭!嘭!连接两掌,嘴角鼻间,鲜血再次流出,第三掌互抵之下,火神摔卧地上,挣扎难起。

其实,火神仍有相抵五掌的气力,但他却暗施狡猾,故作不敌摔卧难起,挣扎下,悄悄提聚了阴毒的“阴雷毒火”功力,准备和无毒丈夫在最后搏抵一掌时皆死于此地。

无毒丈夫一向心慈,目睹火神业已挣扎难起,剑眉一皱,长叹一声,竟不再前逼,转身崦退!

火神空洞的双目滴着鲜血,耳听无毒丈夫步转易向渐远,心中大急,喝道:“停步,你回来!”

无毒丈夫停步转身道:“你伤很重,何必还要逞强?”

火神心头转过,惨笑道:“不是逞强,是……是……”

他故作伤重难支的样子,无毒丈夫不由急行几步到了他的面前,道:“是什么,你说好。”

火神声调低了下来,喘息声如牛吼,似是十分费力的说道:“我……我不行了,有……有件事……事托你。”

无毒丈夫道:“好,只要不是恶事,我准办好。”

火神伸出右手道:“先……先请扶……扶起我来。”

无毒丈夫才待向前,珍珠宫主移步已到,道:“公子且慢,当心他有诈!”

无毒丈夫闻言微一犹豫,火神已接口道:“水……水……我要……喝水。”

无毒丈夫又向前一步,要伸手去扶火神,珍珠宫主突然拉住了无毒丈夫道:“吕通,你少在本宫主面前捣鬼,哼!你当本宫主心里不知道你那打算,起来就自己起来!”

火神听出无毒丈夫这才跨出一步,和自己相距已不足两尺,暗自心喜,但珍珠宫主倏然揭发自己的企图,却不由吃惊,他依然挣扎着想站起来,在几乎已算是起来的当空,竟身形一抖又向前仆摔下去。

无毒丈夫就在他的面前,人类天性上的仁慈,和本能的举动,使无毒丈夫忘记一切的伸手扶住了火神。

火神好毒,好狠,他竟不马上下手暗算,却半依在无毒丈夫双臂上喘息,珍珠宫主急声道:“公子小心!”

话声乍止,传来一声狂笑,道:“晚了,哈哈……哈……晚了,死定了,中了老子的‘阴雷毒火’没有能不死的,除非……嘿嘿,除非和女人……”

他话没能够说完,大口一张,鲜血狂喷不止,死在无毒丈夫的肩上,无毒丈夫双臂一抖,将尸体抛于地下!

原来无毒丈夫突觉中毒,内力一紧,竟将火神真气逼回,火神内伤已重,真气突逆,百穴皆残,焉能活命。

可是无毒丈夫的双臂,时已色呈灰黑,虽急封穴道,奇怪的是却毫无用处,只觉眼前发黑,身躯摆摇起来。

这时,两声厉号同时传到,雷神和柯堡主,已由合而分。

柯堡主挺立不动,面色苍白,雷神却似疯若狂般扑向火神而来,那形态,那声势,使珍珠宫主无法多想,就地抱住无毒丈夫,飞奔而逃。

雷神扑到火神身侧,竟也抱起火神尸体,厉吼连连,追赶珍珠宫主,群侠心念无毒丈夫安危,不约而同疾射狂追,竟无人探视柯堡主的生死!

刹那间,秘城外这片平原上,只剩下峙立如山的柯堡主一个人,她依然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珍珠宫主抱着无毒丈夫,不辨方向的拼命逃窜,后追的雷神抱着个尸体穷追不舍,群侠越离越远。

顿饭光景之后,珍珠宫主耳闻凛凛水声,倏忽止步,面前是座小潭,占地数亩,别无去路。

珍珠宫主这才记起,此处为“珍珠堡”规所列除堡主外谁也不能踏入一步的禁城,但她已经来了,并且退身不得。

身后,雷神将到,狂吼震耳,珍珠宫主看看怀抱中的心上人,已双目紧闭昏死多时,两臂肿涨如同象足,已作黑漆,她想了想,一顿足,挟着无毒丈夫腾纵潭中。

雷神到了,看到水潭上的圈圈涟漪,嗨嗨呵呵的狂笑声起,一拍火神尸体道:“老二,吕老二,二弟呵……死了,他们死在水潭里了,很好,呵……全死了只剩下我和你,嗨……三十五年,仇、恨、恨、恨……,呵呵……嗨……,没意思,活着没意思,嗨……”

话声止了,笑声也止住了,他肩上仍然抗着火神的尸体,人却木立于水潭边沿上,人也不笑了,也不再连话了,也不动一动!

群侠到了,远远只听到雷神的怪笑声,近了,不由停步不前,雷神已在十丈距离,再向前势难逃死!

可是雷神没动,也没有回头,群侠互望着,谁都不想开口,他们游目四移,不见珍珠宫主和无毒丈夫,不由皆在脸上现露出焦急之色,老西双目边眨,方待悄然举步而前,一条龙一把拉住了他,摇摇头,指指雷神。

不错,雷神的功力太高,妄自欺上十分危险。

群侠只好干耗下去,因为此处路只一条,而雷神正阻去处,久耗之下,雷神仍无动静,群侠再也难耐,无影燕子示意万里鹏,双双悄然退步,以奇特的“云空飞旋纵”,旋向飘落在雷神右方六丈地方!

雷神仍未挪动,双侠仗胆再前……又前……更前。

终于无影燕一声欢呼道:“死了,雷神死了!”

正是,雷神死了,死而不倒,死前威凌依然存在,将群侠阻住,白白耗了好久的时间。

雷神死了,火神早亡,但此间竟无珍珠宫主和无毒丈夫的影子,找,分头找寻,除非他俩是上天入地,否则焉有找不到的道理!

但是群侠直搜到日当中,却依然两手空空怅然而回。

一对湿淋的男女,偎坐在一间广大石室的正中地上,迎面,一座晶壁,玲珑无尘,霞光四射。

男的,昏沉僵卧若死,露在外面的手腕和双手,非但色呈乌黑,并且已肿涨了一倍有余。

一张本是十分英挺俊秀的脸,竟也变作漆黑,并且渐渐浮肿,牙关咬紧,正是那无毒丈夫。

他身旁,自然是珍珠宫主,奇怪的是珍珠宫主的一双香酥柔夷,竟也隐现黑丝,显然也中了阴雷毒火之毒。

但是珍珠宫主却毫不理会,双手不停的在无毒丈夫身上游动,以她本身的真力在为无毒丈夫推宫活血。

渐渐地,珍珠宫主的双手也成了乌黑的颜色,仍不停止推拿,无毒丈夫却在一声呻吟中,勉强地睁开了双目。

双目一睁,好怕人,色呈赤火,如同狂兽。

倏忽,无毒丈夫全身突地一挺,竟将珍珠宫主翻倒在地上,珍珠宫主为无毒丈夫推拿甚久,早已乏力,被翻于地上仰卧后,一阵难以挣扎爬起,这时,无毒丈夫全身一连着颤抖不止,珍珠宫主大惊失色,紧紧抱住了他,频频娇呼,其实,这是毒火作怪,已将无毒丈夫烧失了本性。

珍珠宫主正待想什么办法坐起,无毒丈夫突变疯狂,五指伸处,猛力一扯,将珍珠宫主胸衣撕裂,露出云肤。

无毒丈夫嘿嘿地笑了,五指狂起猛扯,一声接一声的撕布声响,珍珠宫主已被剥成了小白羊儿。

娇、羞、嗔、喜在说不出滋味下,她只以双手紧捂着眼睛,又一阵裂帛声动,无毒丈夫成了赤裸的怪物。

他除了前胸及后背,仍是本身那玉般细白的皮肤外,其余地方已成漆黑,这怪物倏地将珍珠宫主压在身下。

阴火、寒毒、加上男人先天上的本能冲动,在被外力迷失了理智下,他忘其所以,忘记发生的一切,只顾……

喘息声,呻吟声,奇异的震动声一起交配作奇妙仙曲,云涌、风狂、月隐、月现,雨洒云收,已是另一天地了。

疲极,甜极,谁也懒得睁睁眼睛,于是相拥而眠。

珍珠宫主真的酣然熟睡了,但无毒丈夫在激动平静下来以后,舒畅将要入梦的当空,倏地一惊而醒!

他蓦地睁开双目,神色诧然,他记得十分清楚,自己一时失慎,为火神阴雷火所伤,想到这里,顾盼双手,黑肿全消,再瞧身边,无毒丈夫只哧得张口欲喊而无声,他明白了内情,羞悔渐渐齐集心头。

不会错了,是珍珠宫主牺牲了一生清白,救了自己,衣间裙侧,落红可见,这……这……这该怎么办才好。

念头再转,记得自己本是已近昏迷,如今……当然,当然是珍珠宫主把自己救来此处,但是此处又是什么所在呢?

雷神拼搏柯堡主,胜负怎样?

自已前来的好朋友们,又在哪里?

这些都难以推断,而自己又必须知道,于是才待舒腕轻推身旁的人儿,目光瞥处,突又束手,身旁人,一身衣衫早已碎裂四散,全身如同白羊般毫无遮掩,脸上正带着奇妙的笑意,是那样天真和安静,知道了刚才的经过,却又怎能忍心惊醒她,况且醒来之后,自己又拿什么话来安慰她呢,沉思久久之后,悄悄自珍珠宫主颈下,抽出右臂,毫无声息的缓缓坐起。

意及火毒阴寒,虽天地明知自经交泰,业已无碍,却仍然跌坐调息,直待过天巡遍,红穴皆过,方始站起。

刚刚站起,脸儿一红,急忙整顿衣衫,重束丝带,禁不住回顾一眼,心中竟怦怦乱跳。

摇摇头,静下心,才打量这间广室的一切。

他一遍又一遍的看了好几遍,剑眉缓缓锁起,石室宽广十丈以上,除有两根合抱巨大石柱外,却无门户!

非但没有门户,更不见天光,不对!不对!既然无门无窗,又不见天光,那石室中的光线又从何处来的?

原来光色射自晶壁,由晶壁上透穿进入室中,晶壁如同天然生就一般,上至室天,下齐室地,风雨不透!

不!不!不!

无毒丈夫又发现了怪事,光线来自晶壁,已无他疑,但室内居留,丝毫不觉气闷,这却令他难解了。

他立于石壁正中,找寻他认为必然会有的通风所在,他失望了,四墙,石顶,地面,晶壁,皆无丝毫缝隙!

最后他才查看那两根巨柱,果然发现了异处。

两根巨柱,互距三丈,在接近石顶数尺的地方,各自镶着一只金色环子,大如海碗,金光四射。

无毒丈夫看到这两只金环,脸上掠过一丝笑容,接着不知何故,竟惊咦一声,愣呆在巨柱之下。

那样儿,会笑死人,头抬着,眼瞪着,但双目中神光不凝,一看即知他是在这追忆什么事,而非望注什么!

片刻之后,只听到他自语道:“怪事,莫非这就是神僧谒上留注,和她老人家一再严重肃穆的嘱咐我说的‘晶宫禁门’?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在峨嵋金项,一在南海……”

他摇摇头,突然一个仁慈的白发妇人的影子,掠闪脑海,这影子越来越发明显,那慈眉,那善目,那皓发……

他不由的扶住巨柱,缓缓跌坐下来,往事由追忆而映出,十分清澈,那时他只是个八岁的小孩子,和那仁慈的白发妇人,在深幽而奇特的一座洞室中,相依为命,据老妇人说,自己在三个月大的时候,被她抱到洞室中,就没再出洞室一步。

自己每次呼唤她作娘或母亲的时候,她总是正色训斥,说她不是自己的慈母,直到根据石谒习武,由她指点,将谒上功力全部精化之后,记得自己已是十八岁了,问及姓名,出身,和她究竟是谁,仍然没得到回答,但她却给了自己一把奇异的似金若玉而又非金玉的怪钥,然后带自已穿壁而行,对了,如今想来,那不是穿壁而行,是另有隐秘的门户,她带自己到一间广大石室……

无毒丈夫突自地上一跃而起,四顾室内,脸上神情坚毅,自语道:“不会错了,就是这样一间石室,两支巨柱,柱上金环,此处果是‘晶宫’,传闻武林已三百年之久的武林圣地‘晶宫’,这巨柱双环,正是晶宫第一禁门。”

话声一顿,抬头看着两根巨柱,背对晶壁又道:“石谒上有,右晶宫,左地狱,我有此钥……”

他探手颈下胸间,取出奇钥,钥长五寸,色销紫而泛金芒,若玉质而实非翠玉,若真要讲究起来,它并非是把钥匙,而是一尊奇特的佛像,只是状为长扁,颇似一匙!

此物,正是前在秘城中,珍珠宫主所说的“紫玉贝佛”,无毒丈夫将钥取合掌中,不再犹豫,飞身登上石柱。

左手握住金环,向外一拉,他双足抵柱,距地丈八,金环被拉得突然伸出尺长,他双足抵处的巨柱,倏忽裂开,一股绝大吸力,硬将无毒丈夫吸进柱中。

其实,若无毒丈夫有防,或并非意欲一探晶宫时,仍可挣所脱险,但他存心走入晶宫,自是顺应其变。

被吸入柱后,门户自转,金环恢复了原状,但金环的响声,和门户移动时的隆隆石声,恰好惊醒了珍珠宫主。

她惊醒后,慌忙坐起,突觉下体一阵隐痛,垂目下,全身赤裸,急忙抓起衣衫掩遮全身。但衣衫早碎,已剩残缺片片,又怎能遮体,不过当她星眸四顾,并未发现人影时,芳心似觉稍安。

她稍整下裙,上衣已无法穿着,撕下一条,缠于胸际,一切束齐,芳心竟怦地一跳,不自觉的喊道:“不好,人呢?他人呢?”

石室虽大,仍可一眼看清,室内非但无人,连衣衫未留下,不问可知,若非遇险,那就是早已走了。

珍珠宫主冷静下来之后,经刹那沉思,业已断定并非遇险,一是此处极端秘密,知道的只有两个人,一是自己母亲,再就是自己。

自己还是在未曾步入江湖以前,母亲示意自己未来将率全堡,方始悄悄带了自己来过一次,外人怎会找到。

再者,若有外敌,自己时正沉睡,又如何能够侥幸逃过大劫,因此珍珠宫主断定无毒丈夫是悄悄走了。

她猛一跺脚,神色悲怒,冷哼一声道:“你好狠,我不惜一切,为你解毒,你醒来竟然悄悄而去,真没良心,哼,除非你死了,否则我还总有找到你的一天!”

她没有多想,一咬银牙,全身纵起,扑向晶壁高处丈五地方,人、壁要抵,奇光一闪,珍珠宫主已失踪影。

原来晶壁上端,本有门户,只因奇光眩目,闪耀不已,若非预知,任凭是谁也休想能看出门户所在何处来!她走了,也许是由来时原路,回转秘城。无毒丈夫,也没了影子,不知进入

他认为必是“晶宫”的地方后,有什么遇合。

不久前秘城之战,是深夜直到天色近晓,如今,当珍珠宫主含恨忍悲一怒而离石室时,已是正当中午了!

虽只是当天之隔,但人事已非,不要说没人再见到过珍珠宫主,武林中江湖上,竟也同时失去了双侠,一条龙等人的消息,这奇变直到半年后的一天清晨……

晨曦穿透静云,云儿缓缓卷飞散开,看时是那样缓慢,仍似并未移动,但在一刹那间,它却消失的毫无踪影。

旭日蔚射奇光,使湖山抹上一层彩色,先是金露飞洒,接着澄芒扬熙,最后一片奇亮。

这里是绝无人迹的湖山,不,是海上仙境,没看见么,那飞云入天的殿脊,传香十里的奇花。

突然,这静止美绝的奇景,被一个蓬头发人的步履声击破,这人,一步步好沉好重,似移动山岭般,渐渐行近,他对当前的奇景,根本不屑一顾,只是一步步的走着,走着……

怪事,他的来处,根本没有路径,那是一片湖溪,沉重的步声,竟是凌虚踏波,击拍足下湖水哗哗作响!

终于他跨到了岸边,静立不再挪动。

他行经了数里的湖溪水面,非只衣不溅珠,足下那双业已破旧了的双履,却也不沾半点水痕。

他面对着一座小丘,那是坟,坟前有三尺高矮的一块暂作石碑的巨石,朝外的一面,被人以罕奇的功力,扫削成平面,并以指力刻着六个大字,是——雷火双神之墓,他双肩颤抖刹那,蓦地恭揖一拜。

双神竟有拜墓之人,这不能不说是怪事。

他一拜之后,顺小径而前,转折移时豁然开朗,他再次停步,目光平扫左右,感慨地长叹一声。

眼角顺扫之下,他神色一呆,大踏步走向一座以石块排叠的坟墓前,碑上写着——珍珠宫主之墓!

他悠悠自语道:“柯堡主果然死了,唉!”

一声叹息,闪步移身,他脸色倏地惨变,一步跨前十丈到了一排同式的石坟前面,坟前也有石碑,另刻一行字是——却后人立。

他的双目中,时已热泪盈溅,跪仆碑前,哀泣久久。

半响之后,他扶碑而起,剑眉紧锁,悄声自语道:“却后人,谁是后人,你为何不留名姓,为什么?”

这时目光到处,又见一座孤零坟墓,挪步而前,当看到碑上所刻的字迹时,竟然开朗的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碑上的字是——此墓无人,余费时整日,预留一穴,乃为异日新手埋葬天下第一无情小人,无毒丈夫之用,具名者,也就那“却后人”!

他笑声突止,记起往事,不由自语道:“岂不是她!”

话声中,他倏忽转身,只见人影一闪,已逾闪电穿林过径,重又回到了雷火双神埋身的地方。

他面对一池静水,思忆往事,移时频频颔首道:“那时虽已昏沉若迷,却有感觉,更曾勉强睁眼看过刹那,必然是这个地方,不会错了。”

说着,他竟跃身入水,一沉无踪迹。

水花溅腾,人影冲飞,散发人已自池中飘拨岸上。

他衣衫尽湿,蓬发贴垂脑后肩下,只见他猛一扭头,岸地上随即洒落一丝水痕,千点万点排成直行。

再看他发际业已不见半丝水湿痕迹,这时他衣衫自动涨起,热雾骤起,包裹了全身,刹那已难看清他的影子。

片刻之后,衣衫无同自摆,风起雾消,衣衫业已干透,此时若是有人指说他刚从池中走出来,孩童亦难相信。

他移动脚步,十分缓慢,但却每步十丈,瞬即又回到昔日珍珠堡秘城的假山门户之前,好一身罕绝的功力。

散发人面对假山,凌虚指出,指风点动假山某处,隆隆声晌传出后,秘门开启,他大步而进。

一处处秘室,一座座洞府,他穿行一遍,没有人踪,毫不停留,大步走向甬道,不走来时入口秘门,却另自后方前行,正行间,突然止步,自语道:“我还该去那水城看看,既然人全死了,那两艘船和船上的人……”

话声毕,人影闪过秘城中,已失去他的踪影。

不错,被散发人猜对了,他这时人已峙立于水城侧向高峰顶上,远处果有两艘大船停泊。

他毫未考虑,竟自峰顶一纵而下,数百丈高的距离,虽坚石落地亦必化作碎粉,哪知他却身轻如浮云,疾缓由心的冉冉飘落峰下,这正是佛门无上心法中的“慧光佛影”神功,化沧海为一粟,处红尘而无我,神乎其技!

散发人飘落之后,相距两艘大船约有数百丈远,四外全是海滩浅水,应是无法登临船上,但他想都不想,竟以“御剑”之术,疾若电掣紧贴水面飞登船头!

人落船上,顿即发现自己错了,这两艘船,并不是属于“海中王”滕老龙所有的“魔船”,但比魔船,还要华丽。奇怪的是,船上竟无人在。

他走遍两船各舱,仍未发现人影,正纳罕中,突觉船身发出十分轻微的摆动,这时他正在第一艘船上,眉头一紧,飘身出船,而此时摆动已停,他无法推断或是找出这摆动的真正原因来。

船浮海上,偶有微风轻浪,亦必摆摇片刻,这次绝非天然而是人为!

不过他已将能够搜到的地方,全搜过了,两船俱皆空无人影,于是他暗暗一笑,坦然回到舱中。

在舱内,他发现了一处隐密的暗柜,里面非但有酒,并且还有薰鸡,烤鱼和十分难得另一美味——窑驴肉!

薰鸡味美,浓酒香醇,烤鱼酥脆,但若比起那盘已切作同等大小的片状“窑驴肉”就有云泥之别了。窑(有人作炙字)驴肉,为名驰天下山东独一的美味,若说刚刚窑好了出,香传数里,这绝非夸口。

天下各地烧腊卤味,着实找不出堪能和它比较的菜。

于是散发人,开郎的笑着。

弃鸡,鱼于不顾,安坐舱中,高兴无比的正要食用……

突然!他全身一抖,脑海中电旋般闪过丝丝疑云。

此处是南海,这没有错,绝对不错,姑不论这是什么季节,船上有鸡,有鱼,甚或有蛇羹狸肉,而是道地出自山东青州府广饶县内,西关“崔狗鸡”独家的“窑驴肉”,却更就耐人寻味了。

南海一带,罕见驴子,更不用说宰之食肉了。

再说这种做法,为不传之秘,又怎会……

散发人心有所疑,并未惊慌,只是愣了刹那,接着似乎别有所得般,微微一笑,开始大吃起来。

霎眼间,酒干肉尽,他伸个懒腰,竟横卧船榻上酣然睡去。

天际云飞若狂,海上风猛浪涌,大船颠沛起浮如同一叶,倏地一道奇光,从空劈下,迅雷掣破天地,大雨暴降。

风催浪,浪打舟,舟摇荡,散发人由是醒来!

他没睁眼,只开口:“好睡……”

欲伸懒腰,始知双臂已被绑紧,猛启双目,原来自颈及肩而次,终于双踝,俱为巨索圈圈绑在舱榻上面。

因之任凭风浪多大,舟摆多猛,他也不致被摔下榻来。

他若是先睁开眼的话,相信就不会说出“好睡”这句话了,如今话声惊动了舱中人,步声光影移向了他!

一盏晶罩亮灯,他停在身侧上方,舱外虽是风疾浪汹,那持着明灯人的手,细嫩柔白的手和灯,却一动不动!

一张又一张美艳如花的脸儿,一副又一副俏媚妩妙的眼睛,在他目光及处,幌来幌去,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人。

香气袭来,使他窒息,但他星眸传语,俊面含笑,其人容坦爽罕有伦比,并没放过任何一张娇艳的面颊。

哈哈哈……一阵爽朗豪放的笑声传到,接着是话声,道:“你们还不快快闪开,须知唐突佳人固然罪不可赦,但俗脂庸粉侮蔑了英雄,更是死罪!”

美艳的面颊,一个个缩了回去,只剩那一双持灯的酥手,而这才使人们频声赞叹的喧哗,也变为极端的寂静。罕能见到的英挺面目,两道剑眉,美过双目,目若寒星,黑髯飘垂,这人约有四旬上下。

这人盯住了散发人一眼,立刻说道:“来呀,还不把这榻儿扶将起来,这岂是对待天下第一大英雄的礼貌?”

十数双玉臂酥手,拖出了舱榻,扶榻直立,于是散发人双足平踏在舱地板上,但背后却背着那张奇重的木榻。

此时,散发人方才看清面对者的面貌一切,这人蓝衫剑眉,朗目玉面,右手握着折扇,神态潇洒丰姿奇秀。

散发人暗自颔首,笑道:“阁下好丰仪!”

中年文士朗笑道:“阁下胜我三分!”说话,双目暴射出两道寒光,扫着散发人身上。

散发人道:“阁下尊姓,因何以绑索待我?”

中年文士道:“老夫名姓,说出来你也不会知道,为了称呼方便,阁下不妨以‘学士’二字称我,如何?”

散发人只是报以微笑而不答,学士剑眉一挑,接着又道:“阁下又是怎样的称呼呀?”

散发人冷冷地道:“目下无妨以‘被绑人’相称!”

学士闻言也哈哈大笑了起来,舱中两旁侍立的美女数名,也个个呵呵发笑,学士突然一声低哼,美女俱皆神色一变,止笑声噤寒蝉。

散发人看在眼里,哈哈大笑道:“学士好大的威风!”

学士哦了一声道:“阁下莫非看不过意了?”

散发人笑道:“学士适才曾经说过,唐突佳人罪在不赦,今竟声威双降,又何止唐突二字,敢问当何罪?”

学士哈哈一声,笑道:“这般庸俗脂粉,怎能算得是佳人,君若具慧眼,来来来,容我请出云雀见你。”

话声乍止,只见众女身躯旋飞,刹那即止,每人手中皆多了一种乐器,笙竹管弦俱全,顿时吹奏起来。

散发人说道:“且慢!”

学士折扇一挥,百乐齐停道:“阁下何事?”

散发人说道:“在下首先请教,自己现在的身份!”

学士轻哦了一声道:“是诚我的疏忽,理该松绑。”

说着,缓步而前,折扇倏出,捆绑在散发人一身上的巨索,俱皆中断,而学士折扇顺点,封了散发人六处穴道。

索断榻堕,学士左袖轻震,百数斤以上的木榻,轻若无物的送回原处,惊人的是,木榻落地毫无声息。

散发人不由赞道:“好功力,好手法!”

功力是震回舱榻,手法却是别有含意了。

学士一笑道:“不成气候,见笑大方,只为曾睹阁下罕奇轻功,故而不得不稍加谨慎,尚盼阁下大量莫罪。”

散发人也笑道:“阶下之囚,何权降罪?”

学士剑眉一挑,目光暴逼散发人身上,散发人视若无睹,双目亦一瞬不瞬相对学士,双方久久皆无一言!

突然学士仰颈笑了,哈哈之声如同春雷!

散发人也笑了,但笑声听来似乎内力已失!

学士这时挥动折扇道:“设座,起乐!”

一名翠衣美女,给散发人搬过一张椅子,座设学士下首,散发人向翠衣美女一笑,坦然就座。

乐声响起,舱外风雨正浓,但舱中却无一晃动,似乎舱内舱外根本是两个不同天地一般!

散发人赞叹道:“属下如斯,主人可知,羡煞在下。”

学士瞥了散发人一眼,道:“来呀,敬酒。”

散发人才待相谢,只见先时掌着晶灯的美女,身形一飘而去,接着一旋而回,已站到散发人身前。

美女就这一飘一旋间,这名美女的身上,已少了些东西,但双手间,却也多了件东西,少的是她轻若蝉翼般的纯缕,多的是一双罕怪的古瓷瓶。

瓶成细长,弯如弓月,上端垂绕,可以凭挂高处,抱在她的手上,长短几乎与人齐高,烧窑奇采人物。人物,有男有女,男的赤体,一切伟岸,众女有裸体玉陈者,有眉目含情者,不一而足。

再看她手中,竟无酒樽,散发人心人头突然一凛,适才与学士通名姓时,散发人就曾想及一人,只因这事无此巧法,所以并未深思,如今突见奇异酒瓶,瓶上奇画,知所料不假,学士必系那人。

散发人一凛下,神色未变,反而哈哈笑道:“迷宫仙甘露鼎,今朝俱现,在下何荣幸至此。”

这话出口,学士双目再次射出寒光,折扇又挥,百乐倏停,学士道:“阁下知道的当真不少,可还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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