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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神秘大盗

就在这时。

一阵极速的衣袂破风声,由人口的隧道中传来。

郭晓涵心中一惊,知道又有高手前来。

同时,也恍然大悟,那人为何仓惶隐去的原因。

继而一想。

心头又是一震,万幸方才没有对那人贸然出手,根据他灵敏的听觉,那人的功力之高,可想而知。

那阵衣袂破风听得更清楚了,并且不时挟着一声沉重物体触地的声音。

人影一闪,灯光轻晃,稍顷沉静,突然暴起一阵厉笑声。

郭晓涵趴在地上。只觉得笑声震耳,气血翻腾,几乎忍不住叫声来。

来人笑声突敛,毫无忌惮的快意朗声说:

“郭渭滨,想不到你‘金锥银弹”郭大侠也有今天,试问你昔日的雄风何在?有了那东西又有何用?”

说罢,又是一阵快意狂笑。

接着——

咚咚的走了过来。

郭浇涵知道来人认识父亲;并且是与父亲有过节积恨的人。

那人已走向父亲的尸体前,咚咚的触地声,震得地面有些颤动。

郭晓涵这时已没有了恐惧。

因为,他心中充满了复仇的怒火,和如何才能查出杀父仇人是谁?

他觉得有看看这人的必要,也许将来由这个人的身上查出那个高鼻子和稀胡须的是谁。

郭晓涵刚刚睁开一道眼缝,来人已向他走来。

于是,又赶紧将眼闭上。

因而,他仅看到来人左腿已断助下撑着一柄沉重的铁拐。

根据来人方才那声大笑和说的话来判断,来人的年龄也在四十岁以上。

来人走至郭晓涵身边,即以手中铁拐在他的身上乱捣一气,虽然意在搜索,但已不太经心。

因为——

来人已断定击毙“金锥银弹”郭渭滨的人,已经将他们搜过了,这时只是下意识的胡乱捣几下泄恨而已。

郭晓涵被铁拐捣得痛人心肝,只得咬牙苦挨,但是他心中却暗暗发誓,将来定要讨回这笔血债。

蓦地——

来人的铁拐一顿。

接着——

暴声喝道:“什么人?”

喝声把古墓震得发颤。

暴声喝问中,人影一闪,身形顿时不见。

郭晓涵被这突如其来的震耳大喝。惊得浑身一倾,顿时忘了自己假装穴道被制,急忙翻身坐起,举目一看。

只见床侧隧道中,两道黑影,一前一后,正在风驰电掣追逐中。

郭晓涵知道前面的人即是掌毙父亲,用手搜摸自己的那人。

手持铁拐的那人,再度一声大喝:“朋友,不留下那东西想走吗?”

大喝声中,抡拐就向那人打去。

只见——

前面那人一声不吭,飞奔中身形一侧,右手突然一扬——

一道亮光,疾如脱箭,直向持拐那人射至。

持拐那人哈哈一笑,铁拐一横,当的一声闪出几点火花,在漆黑的隧道中,看得格外分明。

紧接着。

传来一阵清脆的“格啦啦”的暗器滚地声,两道追逐的高大人影,随之一闪而逝。

郭晓涵突然跃起,但觉浑身酸痛,他决心忍痛追出去,也许藉着自己地形熟悉,可以看到杀父仇人的真面目。

心念已毕。

正待举步,坟外隐约传来持拐的怒极喝骂道:”狗娘养的,得到便宜想独吞吗?没那么简单,你就是上天入地,老子也要追到你!”

郭晓涵一听,知道两人都走远了。

回头看倒卧血泊中的父亲,又忍不住跪在地上抚尸大哭起来:

“爹……你知道涵儿回来了吗……你知道涵儿已经完成的心愿,将小锦盒交给横波姑姑了吗?……”

郭晓涵越哭越伤心,简直不想活了。

他的确想到死,他要和父亲母亲死在一起,但一想到血海深仇,又觉得既然有死的决心,何不以必死之心找那个高鼻子的人报仇呢?

于是——

他流泪望着父亲满面血液的遗容,默默祈祷,希望父亲在天之灵,保佑他早日手刃仇人。

此时——

夜已三更,坟外响着间歇的雨声和劲疾的风声。

郭晓涵一人躲在荒坟内,伴着一盏如豆油灯,在昏沉暗淡的灯光中,为父亲擦试着灰白脸上的血渍。

他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业已布满了血丝。

猫头鹰凄厉骇人的叫声又响了起来。

但是——

他已不觉得害怕,因为唯一想到的就是如何早日手刃亲仇。****

夜更深了。

风愈大了。

雨仍在间歇的下着。

郭晓涵悲痛的流着泪,细心的轻拭着父亲灰白的面孔上的血渍。

突然一声凄厉惊心的长啸,竟由坟外划空而至。

啸空怪诞,入耳心惊。

尤其处身荒林古墓中的郭晓涵,在昏暗的灯光下,伴着惨遭掌毙的父亲,更增加了几分恐怖。

但是郭晓涵神情木然,似乎毫无所闻。

这时他的内心非常悲痛,因为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让父亲那双怒目暴睁的眼睛阖上。

怪啸渐渐近了,啸声中充满了焦急和忿怒。

郭晓涵依然不为所动,仍不停的抚着父亲圆睁的眼睛。

怪啸震耳,令人惊心,来人似乎已到了坟外。

郭晓涵心中一动,这次他决心要看看来人的真面目,他非常不解,为何这些年从无一人前来,而今夜却都纷纷的赶到了。

还有——

持拐人说的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啸声戛然停止。

接着——

飘来一阵衣袂破风之声。

郭晓涵心头一震,觉得这人来的好快,根据他的卓越轻功判断,来人必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

心念未毕,破风之声听得更真切了。

郭晓涵暗吃一惊,觉得来的人轻功精湛,而且对墓坟的地形也甚熟悉。

于是慌忙起身,游目一看,觉得只有高大石案后面可以暂时藏身,因而毫未思索,立即躲了进去。

就在他躲进石案与墙壁间的空隙内的同时,人影一闪,风声飒然,灯光微晃中,飞身进来一人,身形丝毫未停,直扑向父亲的睡床前。

郭晓涵心情紧张,双手渗汗,强抑着心中的怒火和狂跳,在石案的裂缝中悄悄露出一只眼睛……

只见——

那人身穿黑袍,徒手未带兵刃,头发全灰,直披肩后,由于那人面对睡床,看不清他的面目。

但见那人慌乱的翻动着父亲的被褥和枕头,断定那人这时的心境,必定正充满了忿怒、焦急、和不安。

接着那人将被褥忿怒的一一抛在地下,又仓慌的用手去摸索着床下……

郭晓涵心中一动,觉得这人也许就是刚才乘他晕厥之时,点了他的穴道,而又搜索他全身的那个人。

继而一想。

这人进得坟来,看也不看父亲的尸体一眼,迳自奔至床前翻动父亲的床褥,可见他在暗下毒手之后,还没搜索室内。

也许他正待搜索之际,自己正好从外面匆匆回来,他立即隐身暗处,乘自已悲痛晕厥,再来搜索。

当然,他戟指点了他郭晓涵“黑憩空”的原因,是怕在他搜索之际,自己苏醒过来。

看他充满忿怒的表情,必是那断腿持拐的人追了一阵,心中仍在怨恨……

郭晓涵愈想愈觉得不错,这人正是击毙父亲的凶手。

因而怒而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立即力资双臂,准备如法炮制,背后偷袭。

可是——

黑袍那人突的转过身来。

郭晓涵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只觉心脉狂跳,呼息急促,加之强抑激动的情绪,几有窒息之感。

只见那人满脸青疤,两颗獠牙,一双独眼圆如铜铃,炯炯如灯,好不骇人。

右边瞎眼盖着一双黑皮眼罩,加上一字浓眉,愈显得狰狞可怖。

那人转过身来以后,独眼锐利的搜寻着室内每个可疑的角落,神色焦急,额角上已渗出了汗水。

郭晓涵大气儿也不敢喘了,生怕独眼人发现他的藏身位置,他不是怕死,而是死了如何为父亲报仇!

黑袍独眼人怨毒的看了全室一遍,接着恨恨的说:“怪,那东西究竟隐藏在何处呢?……”

郭晓涵一听声音,顿时又迷惑了,他听得出此人的声音与搜摸他身体的那个人声音迥然不同,沙哑中挟带着低沉。

同时——

他发觉这独眼人的身躯也不如那人生得魁梧,而且又似乎穿着短衣。

郭晓涵紧蹩着眉头,双目盯着那独眼人,心中不由迷惑的问自己——这个独眼人是谁呢?难道父亲是死在他的手里?

心念未毕。

只见独眼人忿怒的飞起一脚,将就近的一只瓷凳踢飞起来。

哗啦一声大响,瓷凳已撞在墙壁上。顿时瓷片横飞,隧道中响着嗡嗡的回声。

接着,黑袍独眼人急步走了过去,在一堆碎瓷中用脚一阵拨动,希望那里面有他要找的东西。

独眼人失望了,又满脸怨毒的去看顶上的几个通风孔,他的撩牙咬得格格直响,愈发显得怕人。

郭晓涵在石缝中看到他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打心眼儿里直冒凉气,惊得都不敢呼吸了。

片刻——

那人肩头一动,独眼一亮,丑恶的脸上立即掠过一丝喜色,身形一动,飞身纵至石案跟前。

郭晓涵这一惊非同小可,一颗心猛然提到了腔口。

所幸石案高大,与墙壁间的空隙窄小,加之那人身形未停,伸手拿起案上的“精金刚柔锥”又飘回原地。

郭晓涵略一定作,忙由石缝中再看,只见独眼人正用父亲成名的“金锥”搜索着顶上的四个通风孔!

但是独眼人又失望了,因为四个通风孔内一无所有,他紧紧握着金光闪闪的“金锥,脸色变得更难看怕人了。

蓦地——

独眼人怒喝道:“气死我也!”

“也”字方一出口,手中无坚不摧的“金锭”已泄忿的猛力掷出。

“嘟”的一声,“金锥”已直透墙壁。

就在金锥贯穿墙壁的同对,一声凄厉惊心的刺耳悲嚎,竟由隔室中响起。

郭晓涵浑身一颤,险些惊叫起来,作梦也没有想到,他的卧室里竟隐藏着人。

再看独眼人,也惊得一楞,丑脸大变,身形一闪,飞身纵进隔壁石室中。

接着——

就听独眼人震惊低呼道:“啊!是你?”

稍顷,又响起一阵衣袂破风之声,直向坟外奔去。

郭晓涵一定心神,不知那人是谁?是否已经死去。

他希望那人已经死去。

因为——

他断定隐身在隔壁的那个人。一定听到他对父亲所祈祷的话——他已将小锦盒亲自交给了横波姑姑。

郭晓涵这时已断定这些人今夜前来、全都是为了那个小锦盒,只是那个小锦盒里藏的究竟是什么了令他百思不解。

独眼人的匆匆离去,令郭晓涵非常焦急,他不希望独眼人将那个人救走,那会给横波姑姑留下无穷的后患!

虽然——

他们并不知道横渡姑姑的真正名字,如果他们耐心的打听,当不难查出横波姑姑的下落。

郭晓涵如此一想,顿时急出一身冷汗。

他觉得如果这些人是为了那个小锦盒的话,应该火速通知横波姑姑.让她知道父亲已经遇害,她和圆圆姐姐也应该特别小心防范才对。

继而一想,心中又宽畅了不少。

因为——

独眼人如果将那人救走,也许会怀疑他希求的东西在那个人的身上。

郭晓涵对那声凄厉刺耳的惨嚎,心中仍有余悸。他不知道这座定坟的附近是否仍藏着有人。

心念之间.

他本能的转首向身后望去。

就在他头部刚刚转动的同时,忽然一团黑影,挟着一阵劲风袭来。

郭晓涵大吃一惊,不由脱口一声惊呼!

就听——

“蓬”的一声,一件富有弹性的物体,已猛击在他的后脑上。

郭晓涵一阵天族地转,两眼发黑,金星飞舞,顿时晕了过去。

在他被击晕倒的那一刹那,模糊的看到身后那个人的一蓬如银白发。

他无法分辨那个人是老公公。抑或是老婆婆,总之他是一个年事很高的人,而且是个身材并不太高的人。

他并没有沉重跌倒的感觉,也许已被身后那人将他扶住放在地上。也许他已失去了知觉。

郭晓涵昏昏沉沉的倒在地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神志骤然一清,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片昏沉沉的灯光,似乎还有一个黄色的身影!

郭晓涵感到眼皮子极重,看了一眼又无力的阖上了,他昏沉的脑海里,竭力在回想方才所发生的事情。

片刻——

耳畔响起一个慈祥的声音,关切的向他:“孩子,你醒了吗?现在觉得怎样?”

郭晓涵这时恰好想起被击的情景,突然从地上跃起来,睁眼一看,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于是——

内心积压的怒火暴发了,大喝声中,功贯右臂,呼的一声,直击向那人的前胸。

事出突然,距离又近,老人再想躲闪,已经不及了。

就听——

“蓬”的一声,郭晓涵的右拳,已着实击在老人的前胸上。

郭晓涵大吃一惊,一连倒了三步。

他击在老人前胸上的右拳。真如棉似絮,劲力全失。

而前面的老人毫不为意的笑了笑,依然亲切问他:“孩子,你是受了谁的委屈,在我的身上出气呀?”

边说边慈祥的笑了。

郭晓涵赶紧收敛紊乱的心神,暗中盘算,以他的动力和这个老人相比,不啻天壤之别,他暗暗警告自己,绝不可轻举妄动。

同时。

他认为只有这个老人的功力,始能一掌击毙父亲。

他读了揉眼睛,怨毒的望着身前的老人。

只见他须发皆白,寿后如银,红润的面推上。闪射着祥和的光辉,一身黄袍。腰系丝带。显得超尘脱俗。

郭晓涵着后,觉得这个老人不像是恶人,心想,方才在自己后脑上击了一记的人又是谁?

他看了老人如银的白发,眼,心说:有些像。一定是他。

只是——

他猜不透这个面目和善,心地险恶的老人,将自己一击晕厥之后,为何不急于离去,尚敢等待自己醒来、”

他的灵智忽然一动,顿时大悟,这老人不走的原因必是等着诘问他横波姑姑的下落。

于是——

他暗哼一声,心说:你就是将我粉身碎骨,我也不会告诉你!

黄袍老人见郭晓涵目光闪动,神色数变。

久久不答他的问话,忍不住呵呵一笑,又关切的问他:“孩子,你是被何人击倒在地上的?”

郭晓涵满腹怒火,他认为这老人的表情愈慈祥,声音愈关切,心地也愈险恶,于是怒哼一声说:“我被何人击倒在地上,你自己明白!”

黄袍老人听得一楞,寿眉一蹙,茫然望着郭晓涵。

良久。

似有所悟的莞尔一笑,忙岔开话题,依然祥和的问:“孩子,郭渭滨可是你父亲?”

郭晓涵心中充满了仇恨,他决心对这个伪善老人毫不稍假词色。

于是——

冷冷一笑,极轻蔑的说。“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哪!”

黄袍老人霜眉微蹙,郭晓涵如此蛮横无礼,似乎令他颇感意外。

郭晓涵自知功力不如黄袍老人,但他深信对方绝不会一怒之下,将他击毙。

他认为黄袍老人为了想知道小锦盒的下落和横波姑姑的现在在何处,势必要强行忍下这口怒气。

果然——

黄袍老人寿眉一展,怜悯的一叹,慈祥的说:“孩子,我了解体现在的心境,必是痛心父亲被害,因而情绪朱复,我不怪你,至于你父亲惨遭暗算的原因,我可能要比你清楚些……”

郭晓涵一听,愈加相信方才击晕自己的那个人,就是眼前的这个黄袍老人。

于是——

暗哼一声,心想:你是共谋,当然清楚父亲被杀的原因。

黄袍老人神色黯然的继续说:“唉1痛心的是我今夜来迟了一步,否则必可擒住暗杀你父亲的凶手……”

郭晓涵心中暗暗骂了一声——好狡猾的老东西。

黄袍老人继续黯然说。“孩子,快将今夜你父亲被杀的经过,搏斗的情形,以及来了几个人,那些人的衣着相貌—一告诉我,也许我能助你找到那些人,将他们抢去的小锦盒追回来。”

郭晓涵冷冷一笑说:“被杀的经过,搏斗的情形,以及来了几个人,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黄袍老人一听,红润的双颊。微微一变,银须轻轻颤抖,老人显然已经有些不悦,但是他瞬即又恢复平静。

他望着郭晓涵正容说:“孩子,我不了解你这种近乎蛮横,毫无理智的冲动为了什么,须知你如此做只有坏事,与大局毫无补益,你应该节哀顺变,头脑冷静,要知道你的生命已危在.旦夕……”

郭晓涵未待黄袍老人说完,立即发出。声怒极大笑,接着恨声说:“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怕这时还有人怕我死呢!”

黄袍老人寿眉一蹙,双目冷电一闪而逝,似有所悟的抚髯颔首说:“唔,不错,方才我听到惨叫进入墓陵之际,发现那进矮瘦人影,直奔正北,快如电掣……”

郭晓涵“听“矮瘦人影”四字,心中不禁一动,顿时想起背后击晕自己的那人,正是个身材矮瘦的人。

于是——

再一打量面前的黄袍老人,虽然身躯并不高大,但若隐身石案后面,必被自己发现无疑。

一念至此。

郭晓涵又迷惑了,心说:方才击晕自己的莫非不是面前的这个黄袍老人?

继而一想。

即使不是他.也必是预谋暗算父亲的人,不然他又怎么知道那些人意图得到父亲那个小锦盒呢?

由此可见。

他也不是局外人,能找到这儿来的人,十之八九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虽然从外表上看,他是一个年高慈样的老人,但这个世界上,心地险恶,面带忠厚的人,可以说比比皆是。

思忖之间。

黄袍老人又说了些什么,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这时——

黄袍老人又关切的说:“所以你必须随我去‘丰渔村’暂时避一避,然后再设法去找那几个人,索回那个小锦盒。”

郭晓涵一听,知道黄袍老人确实进来不久,如果他听到自己已将小锦盒交给了横波姑姑的话,他当然不会再这样说。

可是——

他怎么会来迟了呢?于是不解的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父亲隐居在此呢?”

黄袍老人立即有些埋怨的说:“你这孩子,方才我不是对你说过了吗?”

郭晓涵毫不隐瞒的说:“你方才说些什么,我都没有听进耳朵里!”

黄袍老人微一摇头,无可奈何的笑了笑,重新说:“七年前,我曾见过令尊一面,是在华山的玉女峰下。

由于今尊给我的印象颇深,所以刚才我一进来便认出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就是昔年名满天下的‘金锥银弹’郭渭滨

郭晓涵一听,心痛如绞,不由转首看了父亲的尸体一眼,双目热泪,再度籁籁滚下来。

黄袍老人继续说:“我仅知令尊‘金锭银弹’郭渭滨,近年隐居在鄱阳湖附近,并不知道就在这座‘墓陵’中。

半个时辰前,我因事经过此地,忽然听到一声凄厉刺耳的惨嚎,心中一惊,立即循声奔来。

刚至前面残破的门楼,便发现群坟后面,一道矮瘦人影,电掣驰向正北,待我追至此地,始发现大坟后面有座圆门大开着,因而我便走进来了。

我第一眼看见倒在血泊中的就是你父亲,伸手一摸,尸体已冷,早已气绝多时,刚才那声惨叫,似乎不是由你父亲口中发出的……”

郭晓涵本能的轻轻颔首,他知道黄袍老人听到的那声惨叫,定是被“金锥”透墙刺中的那个人口中所发出的。

因而——

双目忍不住膘了仍钉在墙上,闪闪发光的“金锥”一眼。

就听黄袍老人又继续说:“当时我觉得很奇怪,游目一看,发现你倒在石桌夹缝间的暗影中,我过去一看,才发觉你并没有死。”

于是——

我先将你移出来,才知道你便是被震晕厥,这却令我非常不解,不知道掌毙你父亲的那个人为何轻易放过你……”

郭晓涵当然知道他没死的原因,只是他不愿说出来。

片刻——

黄袍老人又说:“这人为何没有杀你,目前我不得而知,不过那人觉得你仍有利用价值是无可讳言的,但最后他仍然要杀你。所以说你目前必须离开此地……”

郭晓涵未待黄袍老人说完,立即拒绝了:“不,我不离开此地!”

黄袍老人感到非常意外,不由惊讶的问:“为什么?”

郭晓涵剑眉如飞,星目圆睁,咬牙恨声说:“我要等那人回来,我要杀了他替父亲报仇!”

黄袍老人听得一呆、略一沉思,居然同意的说:“好罢,你在此地等吧!现在我必须走了,希望你凡事谨慎,量力而为。”

说着,举步向来时的隧道中走去。

郭晓涵冷冷望着走出去的黄袍老人,既不挽留,也不相送,因为他对黄袍老人说的那一番话。仍在怀疑。

黄袍老人走了几步,突然又回过身来,望着郭晓涵慈祥真诚的说:“孩子,如果有任何疑难,或者需要我帮助你,可到丰渔村,‘浪里白条’家来找我,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令尊被那些人追杀的真正原因。”说罢转身,黄影一闪。顿时不见。*****

郭晓涵看了这份骇人轻功,顿时惊呆了。

于是——

略一定神,心说:这些人俱是武功高绝之人,我要想为父报仇。看来势比登天还难。

心念之间。

不由悲戚的望了父亲一眼,热泪再度泉涌流下。

他缓缓走至父亲的尸体前,俯下身去,双臂运劲,正待将父亲抱起。

突然——

发现父亲右手食指下,画有一个模糊的花纹,似图案,也像字……

于是——

心情一阵激动,他断定这是父亲在气绝前利用仅余的一口真气,以食指刻在地上的。

郭晓涵智慧的眸子一阵闪动,忙奔至桌前,伸手将油灯拿过来,重新蹲在父亲的尸体前。

他举袖拭干了眼睛中的泪水,凝神细看,他知道这关系着杀父仇人的线索,和父亲被杀的秘密。

郭晓涵看了许多,发觉花纹散乱,似乎不像是图案,也许是个字,他又以字体的形状细加判断。

果然——

是个字,极像是“独”字。

他呆呆的望着那个潦草的“独”字,心里在想。这个“独”字很可能就是指杀害父亲仇家的绰号,当然是指那个人的姓名。

他竭力去想,父亲平素谈论江湖,是否曾提及一个绰号以“独”字起始,或者是姓“独”的人。

但是他失望了。

因为——

在他脑海里,竟无一丝这样人物的记忆和耳闻,而且他也不知世界上是否有姓“独”的人。

他将油灯放回桌上使劲儿将父亲的尸体抱起,平放在床上,他坐在床边,望着面目悲忿的父亲,又忍不住失声大哭起来。

同时——

他不时向父亲哀祷着,让他早日找到这个姓“独”的人,或绰号以“独”字开始的人。

独眼!那个身穿黑袍,一脸青疤,两颗獠牙独眼人的影子,闪电掠过他的心头。

郭晓涵顿时不哭了。

他的心中充满了怒火。恨恨的自语道:“不错,一定是那个独眼人……”

接着——

他又想起在自己悲痛晕厥时,搜摸他全身的那个人,他又是谁呢?难道他不是暗杀父亲的那人?

于是心中一动,他认为要想知道谁是杀父仇人,必须找到藏身石案之后,将自己击晕了的那个瘦削老人。

一念至此。

他猛的由床上立起来,飞身扑进了自己的石室中。

从石室的通风口,透进一丝日光,原来天已经亮了。

这一刹那,他忽然猜想独眼人将那个人掳走,不但怀疑此人身上藏有他想要得到的东西,而且怀疑此人看到他击毙了父亲。

郭晓涵望着透过石墙的那半截柔软如绳,金光闪闪的“金锥”,怔怔出神,他第一次发现父亲的“金刚柔雄”竟是如此的锐利。

他走出室外,运足劲力将金锥抽出来,接着用手绕了几圈,顺势放进怀里,他决心要用父亲的金锥手刀击毙他父亲的仇人。

越想他越觉得独眼人杀害父亲的可能性最大,其次就是搜摸自己的那个人,至于隐身在隔壁和石案后面的那两个人,以及那个独腿撑拐的人,可能性较小。

不过那个面目和善的黄袍老人,是否就是隐在身后,将他击晕的,却不得而知。

因为只有那个人曾暗中看到击毙父亲的凶手是谁。

他觉得自己应该去丰渔村找那个黄袍老人问个清楚,何况他曾表示,愿将父亲被杀的原因告诉给自己!

心念已定。

急步走至床前,准备将父亲的尸体移至古坟,和母亲的尸体并肩放在一起。

就在这时。

一丝衣袂破风之声,隐约传来。

郭晓涵心头一震,心说:又是谁来了?就听一声嚎啕大哭,竟由进口处响起。*****

郭晓涵吓了一跳,转身一看,但见一道黑影,挟着苍劲沙哑的痛哭声,疾如风驰般扑了进来。

郭晓涵神志慌乱,再想藏躲,已是不及。

那黑影一见床上的尸体,悲嘶声中,飞扑上前,手上的东西亦散落在地上。

郭晓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

忙低头一看,地上满是香烛箔纸,一只竹篮已滚到了墙边。

再看伏在父亲尸体上大哭的人,竟是一个身穿灰衣,白发白须,左耳已失的干瘦老人。

只听干瘦缺耳老人嘶哑的悲嚎道:“渭滨老弟……你死的好惨呀……老哥哥找你找的好苦噢……”

郭晓涵一听,原来是父亲的老友,不由悲从心起,宛如见到亲人似的,“哇”的一声,扑倒在那人身侧,放声痛哭起来。

良久。

郭晓涵感到一只干枯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同时听到缺耳老人悲痛的说:“涵儿,可怜的孩子……”

以下的话,哽咽的再也说不下去了。

郭晓涵一听那声亲切的“涵儿”,哭的更厉害了。

虽然——

在他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听父母提起他有这么一个缺耳朵的伯伯。

然而——

这是他骤然失去父亲之后,所听到的第一个亲切声音。

因而在他心理上,对于这缺耳干瘦老人,感到无比的亲切。

缺耳老人极端慈祥的抚着他的肩头。悲切的说:“涵儿,不要哭,快起来,让老伯伯看看你,整整十年了,没想到你已长得如此高大了……”

郭晓涵的泪,像决堤的江河,两手不自觉的将缺耳老人抱住。

缺耳老人黯然一叹,近拟颤抖的悲声说:“涵儿……可怜的孩子……”

边说边伸出两只干枯的手,将郭晓涵抱扶起来。

郭晓涵依然悲痛的呜咽着。

缺耳老人亲切的举袖为他拭着面颊上的泪水。

郭晓涵还没看到这位老伯伯的面貌,才一仰脸,不禁浑身一颤,心中立即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厌恶。

只见缺耳老人削瘦的马脸上,秃眉邪眼,薄唇无须,高耸的两颧中,嵌着个鹰钩鼻,竟是一幅十足的奸邪阴险相。

满布皱纹的脸上,虽然没有老泪纵横,但是狡狯的邪眼。却也红红的。

郭晓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像这样亲切慈祥的老人,居然生了一副阴险邪恶的面孔。

当然,世界也有很多面貌奇丑,心地善良的好人。

如此一想,他的心情又宽畅多了。

缺耳老人见郭晓涵望着他不语,立即以亲切的声音问:“涵儿,不认识老伯伯了?”

边说边用干枯的手,不停的抚摸郭晓涵的肩和背。

郭晓涵望着缺耳老人,坦诚的点点头!

缺耳老人苦涩的一笑,黯然说:“这也难怪,整整十年了,那时你还是个娃儿。”

郭晓涵不便说没有,立即回答说:“父亲时常谈及许多叔叔伯伯,只是涵儿生性愚鲁,一时记不住那么多。”

缺耳老人一听,满意的笑了。

但是当他看到郭晓涵的眉一皱时,忙又悲痛的说:“涵儿,快把香烛捡起来,让我们为你父亲焚化……”

话未说完,当先俯身捡起地上的香烛箔纸。

郭晓涵看到满地的香烛箔纸,心中一动,异常不解,不由脱口问道:“老伯伯一别十年,如何知道家父和涵儿住在此地,又怎么知道家父已经遇害身亡?”

缺耳老人一面整理箔纸,一面毫不迟疑的说:“涵儿,老伯伯已整整找了你父亲十年,昨夜宿店在前面镇上,三更时分,忽然听到店外有人大喝,老伯伯奔至店外一看,竟是与你父亲有过嫌怨的‘独腿大王’陈振东……”

郭晓涵心中一动,不由脱口问道:“老伯伯说的可是一个左腿已断,撑着一根铁拐的人……”

缺耳老人神色一楞,接着不解的说:“怎么,你认识他?”

郭晓涵一听,顿时想起“独腿大王”熊振东曾用铁拐在他身上猛捣一阵的痛苦,因而,剑后一竖,恨声说:“两个时辰前,他曾来过!”

缺耳老人偷偷看了仇怒的郭晓涵一眼,不由面色微微一变,心想——这小子煞气好重。

于是——

邪眼悄悄觑着郭晓涵的睑色,黯然一叹,又继续说:“不错,我知道你们住在此地和你父亲被杀的事,就是他告诉伯怕的。

当时我心痛如绞,问明路径,买了些香烛就赶来了……”

郭晓涵心中怒火逐渐高涨。

蓦然——

转首望着缺耳老人,悲忿的怒声问:“伯伯可曾问他击毙家父的人是谁?”

缺耳老人见郭晓涵双目如电,心头不禁一震,觉得郭晓涵虽然小小年纪,但至少已有十年的内功火候了。

于是——

藉着去油灯上引燃香烛,沉痛的说:“伯伯就是再糊涂,也知道问这个重要问题,他说自己一进来就发现暗中隐着一个人,等他追出荒林后,才发现是‘独臂阎罗’沙似道……”

郭晓涵听“独臂阎罗”四个字儿,心中一动,顿时大悟,难怪那人点了自己的“黑憩穴”之后,一直用右手在搜摸自己,原来他是一只独臂。

一想到“独臂”,立刻记起父亲在地上划的那个“独”字儿,一个是独腿,一个是独臂,另一个是独眼。

郭晓涵在这一刹那,简直弄不清楚父亲所写的那个“独”字儿,指的是谁?

经过缺耳老人如此一说,他对那个身穿黑袍,撩牙青疤脸的独眼人,是否就是击毙他父亲的人,又有些动摇了。

因而他微蹙双眉,竭力运用他超人的天赋和智慧,去判断杀父仇人究竟是“独臂阎罗”

沙似道,抑或是那个独眼人。

不过他觉得“独臂阎罗”的可能性极大。

可是当他想到独眼人匆匆进来,看也不看倒在血泊中的父亲一眼,竟直扑床前翻动被褥,岂不是证明他已经来过一次了吗?

这时——缺耳老人一面燃着香烛,一面冷眼偷看怔立沉思的郭晓涵。

恰在这时,郭晓涵哺哺自语的说:“他为什么又回来翻动床褥和通风孔呢?”

缺耳老人似乎不解的立即插嘴问道:“涵儿,你说的是谁?”

郭晓涵一定神,立即转首问他:“老伯伯,你可认识一个满脸青疤,两颗獠牙,只有一只眼睛的人?”

缺耳老人听得面色一变,似乎大吃一惊,不由急声问道:“怎么,这个恶魔也来了吗?”

郭晓涵一见缺耳老人惊变的神色,知道独眼人是个厉害角色。

于是——

点了点头,也惊讶的问:“老伯伯,那人是谁?”

缺耳老人毫不迟疑的说:“此人就是黑白两道,闻名痛恶的‘独眼判官’左如风。”

说罢,拿着烟雾缭绕的香烛走向床头!

郭晓涵木然糊涂了。

他已经忘了悲痛,眼睛里也没有了泪水,他被许许多多解不开的谜弄糊涂了。

缺耳老人偷偷膘了郭晓涵一眼,接着说:“涵儿,快把箔纸焚化了吧!”

郭晓涵略一定神,立即走了过去,定睛一看;不由惊得面色一变。

只见——

缺耳老人正将一根根的香柱,插进床头上的本栏上,声息毫无,宛如插上泥土上似的,这份功力,确实骇人。

郭晓涵看在眼里,不住流下泪来,痛悔的说:“老伯伯为何不早来一步,如果有老伯伯在此,家父也就不会遭人暗算了。”

边说边将手中的箔纸,在白烛的火苗上引燃。

缺耳老人邪眼微一闪动,接着一叹道:“涵儿,这也许也是天意,如果我不遇到‘独腿天王’熊振东,伯伯也不知道你们住在如此隐密的古墓里。”

郭晓涵一听。顿时想起久久不敢向父亲询问的问题,一面噙着泪焚化着箔纸,一面不解的问:“老伯伯,你可知道我父亲为何要搬进这座古墓里来住?”

缺耳老人迟疑的说:“真实情形,伯伯也不清楚,不过江湖上有些人猜测,你父亲在华山玉峰下得一部什么佛门‘真’……”

郭晓涵一听“华山玉女峰下”,顿时想起那个慈眉善目,身穿黄袍的慈祥老人。他方才也说昔年在玉女峰下曾经见到过父亲。

这时——

缺耳老人已将香炷插完,见郭晓涵凝神沉思,立即以祥和的声音问:“涵儿,你父亲可是为了这个原因?”

郭晓涵一定神,将手中剩余的一些箔纸放在火堆上,起身摇了摇头说:“涵儿不知道,我从来没有看到父亲念过什么‘真经’……”

缺耳老人未待郭晓涵说完。

趁机问他道:“据说佛门真经是藏在一个小锦盒里……”

郭晓涵一听,心头不由砰砰跳个不停。

缺耳老人的邪眼中精光一闪,阴险的老脸上,充满了贪婪之色。

接着——

又含笑问道:“涵儿,你可曾看到过那个小锦盒?”

郭晓涵见问,心头跳得更厉害了,他觉得这个缺耳老人虽然是父亲的好友,但目前仍不宜将真实情形告诉他。

因而——

略一迟疑,讷讷的说:“涵儿没看到过!”

边说边惭愧的低下头去。

缺耳老人一听,面色立刻大变,秃眉一挑,邪眼圆睁,嘴角儿上掠过一丝狞笑,本来就狰恶的面目,这时变得更怕人了。

他蓄满功力的干枯右手,五指弯曲如钩,逐渐的向上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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