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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往事如烟

黄鹂同水母高谈了一阵后,黄鹂才知道余飞红是水母高的亲生骨肉。

在她明了一切情形时,也禁不住引起无限的感慨。

余飞红同自己的悲惨身世,不相上下,她想,我们这两个同病相怜的人,上苍若能让我们结合在一起,这也是无独有偶了!

黄鹂这时对这个半老妇人,却用另一种眼光看待了,同时也怀着无限的亲切!

她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问道:“伯母可知道飘渺仙子司空白霞?

水母高不等她说完,立即接到:“她,她,她……姑娘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水母高说出三个她字来,可见她心中对司空白霞这个名字,是存在着无限的惊讶的,实在令人费解。

她缓了口气,继续道:“我知道这么个女娃,她即是三年前以三眼指在北方为恶的飘渺仙子司空白霞,不过听说她已经死了多时了!”

黄鹂见她惊惶之态,仍然说道:“这个飘渺仙子司空白霞,就是现在同伯母为敌的蓝烟,亦即是余飞红的姊姊。”

水母高惊得“啊”了一声,一个翻身直立,两个白眼珠翻得多大!又惊又急又是一个翻身,倒立过去,急问道:“你这话当真?”

黄鹂温和地说道:“不会错的,我知道蓝烟还是你的女儿!”

水母高已是泪水夺眶而出!双掌撑地,仰起头,叫道:“天啦!蓝烟就是司空白霞?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她咽了一口口水,缓缓的又道:“姑娘,不错,司空白霞是我的亲生女儿,但是我不知她即是蓝烟。”

黄鹂忙安慰地说道:“我相信蓝烟绝不会知道她是伯母您的女儿,她人虽然险恶阴毒,但是如果知道是你的女儿,和你也绝不会发生出许多纠纷来。

“说起来,我同她还是同一师门,她即是我的师姊!不知她在何处,等余哥哥此地的事了后,我们即刻前去找她,迟了,她会永沉苦海不可挽回了!”

这时水母高又是伤心,又是难过!沉吟半晌,说道:“蓝烟丫头虽给我许多痛苦,但我并不恨她了,她总还是我的亲生骨肉。更何况我亦是作孽多端的,因果循环,如何还怨得了别人?”

“姑娘,你是个好心的人,武功亦高,人品不错,我儿司空白云能得到你这样一个伴侣,我死亦瞑目了。

“蓝烟丫头的行为,确实也罪恶重大,你同我儿司空白云好好的劝导改变她心性,让她走入正途!

“第一,司空白云的父亲司空明月,并未死去。在死亡谷,他所见到的,并还同他交过手的那个武功绝高的老者,他就是司空明月,亦是白云的生父。”

黄鹂听了,不禁呆一呆,心想余飞红之父司空明月之墓,清清楚楚地葬在九岭山山谷之中。

怎么说他没死哩?

正沉思间,继续听水母高说道:“我也被司空明月瞒骗了,其实他并未死去,是假装死去的,以骗世人。十多年来,他隐居着将‘天人合一’的功练得绝顶,不过他所练的是‘天人合一’的阴柔功,还不能发出最大威力,同我儿司空白云所练的‘天人合一’刚阳功是同样情形。

“但是司空明月早年破身,不能兼练刚阳功,这是他的遗恨。我儿司空白云乃是童身,不仅可以练习刚阳之功,对于阴柔功‘天人合一’也能练得。

“希望在你们未结合之前,速去寻找司空明月,将身世说出,他当然会认自己的骨肉的。‘天人合一’之阴柔功,亦是理所当然要传给我儿了。

“如此我儿将“天人合一’阴柔刚阳内功练成,虽不敢说天下无敌,但这阴柔阳刚的内功也是鲜有敌手了。

“另外一件事,即是他师父风云大侠洪明有一个儿子,亦是我所生,现拜在男奴阁门下的周俊文便是。

“姑娘一定认为其中情形太过复杂了吧?”

接着向黄鹂说明了原委。最后说道:

“我现在不用再见余飞红了,从今而后,我将进入深山,永离尘缘,不再见人。姑娘你得善待我儿余飞红,还有女儿蓝烟,儿子周俊文……”

说着已是泣不成声了。

黄鹂亦是泪水盈眶。说道:“伯母,现在你不应该走,一家人眼看就要团圆,享受家庭之乐,岂忍心就此而去?

“再说伯母就此走了,余飞红明白一切真相后,他会伤心极了。现在余飞红在替我师父疗伤,此时子时已过,已经功成果满,让我当着伯母把事实说明,岂不是很好?”

水母高急道:“不能,我不能当着他的面,让他知道我是他的母亲,我得立刻离开这里!”

她身形刚要拔起,蓦地-

石室秘门打开,余飞红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一走出,抬眼看见水母高倒立在那儿,当下,大喝一声,道:“水母高,我已饶你三次不死,你现在跑来怀着什么恶意?今天饶你不得,看掌!”

说话间,掌已拍出!

水母高听得是余飞红出现了,真是又惊又喜。听了他一番话后,伤心欲绝,双掌一撑地向室外奔了出去,不再回头。

在她身形刚起,黄鹂急得大声叫道:“余哥哥掌下留情,我有话说……”

她话未了,余飞红掌已拍出,一股掌风,将腾身在空中的水母高,击得“啊”的一声,翻滚甩向石室之外!

水母高身形一落地,张口便吐出一口鲜血来。

好在她此时功力绝高,余飞红又是刚替三色金眼圣母疗伤,运用真力过度。一掌拍出,劲力大减。

水母高吐了口鲜血后,强提着一口真气,向崖洞外疾奔!

眨眼之间人已隐没于黑暗之中了。

余飞红一掌将水母高击于石室外,没将她击死,大出意外,不禁呆了一呆。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功力并非等闲,一掌居然没有能将水母高击死,故而愣在地中动也不动。

他对黄鹂的呼唤之声,倒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他一愣之后,立即赶出石室外,向水母高追去,他奔出石室,黄鹂又惊又急地也追了出来!她一面追一面叫道:“余哥哥,你是不是发疯不成?”

余飞红并未理她,身形如飞,已追到崖洞之外。

这时水母高人影已杳,余飞红立在洞前向四周一打量,则见正东方山谷之中,有一点黑影闪动着。

他双臂一抖,正要腾身扑去,突然手臂被人搂着,并听耳边有人说道:“水母高是你母亲,余哥哥你得相信我!”

余飞红本已提起真力欲腾空而起。

一听这话,回头看去!搂着自己的是黄鹂。他脑子猛地-炸,真力一散,面色苍白地问道:“妹妹你说什么?”

黄鹂哭丧着脸说:“在你未出来以前,我同她谈了半天,她确实是你的生身之母,你要相信我!”

当下将如何同老怪拼斗,水母高如何帮助她们,及水母高如何向她道出身世一一向余飞红说了。

这时陆恨姑,姬茹茵齐都跑过来。

余飞红听完后,不禁身子一软,脑子里似乎是被铁锤重重击了一下,两眼一黑,人就倒在地上了。

这一来可将三女弄得手足失措了,也顾不得去看三色金眼圣母情况如何,大家慌乱地帮余飞红推宫过血,导气引息起来。

余飞红因真力消耗尚未复原,又听得水母高是自己的母亲,一急之下,便昏了过去,其实尚无大碍!

不一会,他悠悠醒来,焦急地说道:“我没有什么,你们放心,圣母老前辈气脉已被打通了,好好调养,三个月后即能行动。

“你们都暂留此地,照顾她老人家!黄鹂妹妹去把我的包袱拿来,我要去寻找我母亲,一辈子寻不着一辈子不休,我相信会寻得着她人的。”

黄鹂没说什么,奔入崖洞中,好半响才窜了出来,她却是拿着两份包裹,说道:“我师父正在行功,精神已焕然,姊姊你留在此地陪伴姬师妹,照料我师父,我得同余哥哥一道前去。”

余飞红深情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妹妹,你还是留下照顾令师好了!免受跋涉之苦。”这乃是余飞红体贴黄鹂,不愿她为他受苦。然后背起包裹,插上青锋剑,追寻水母高的踪迹去了。

黄鹂可不管这些了,余飞红前脚一走,她随后追赶而去。

狄明珠穿出了森林,转过了小山峰,来到了一座山崖的下面。山崖的下面有一个穴沿,她向四周张望了一眼,见没什么人,便进入穴洞之中。

她哪里知道,蓝烟在她身后,看得明明白白,这个穴洞,就是上一次她出其不意的将狄明珠点倒后所藏的那个洞。她小心地,也随着进了穴洞中。

原来,蓝烟上次亲眼看见余飞红水母高双双坠下悬崖,当时以为必死无疑。虽然余飞红是为了救她而遇难,但因她生性狠毒,嗟呀了一阵,便放在脑后,回头找狄明珠算帐。

当她找到狄明珠后,发现她正在寻找一部武林秘籍,当下她没有现身,一直悄悄跟在后面,准备伺机获渔翁之利。这次终于跟着进了洞穴,心中窍喜。

这时,已是夜间初更时分,天色甚是黑暗,蓝烟跟在狄明珠身后不过二丈来远,弯弯曲曲的,走了好一段路后,便到达了尽头的一间石室。

狄明珠头也不回的朝石室窜入,反手将石门带上。

石室里点燃一盏油灯。

油灯之旁,有一根铁链锁着一个白发伛偻年约七十岁的老太婆。精神萎靡的坐在地上,两眼灼灼地望着狄明珠。:二人对望了半晌,那个白发伛偻的老太婆,才开口问道:“狄姑娘,你这一去,可是已经功成果满了?你能成功的话,我也可得救,获得自由了。”

蓝烟看在眼里,心头说这个白发的老太婆是什么人?她就是恨天一妪吗?狄明珠不是说恨天一已经死了吗?怎么现在这个老太婆还活着哩?

狄明珠狡猾异常,她的话岂能相信?

狄明珠叹了一口气,说道:“不成啦,又失败了!还是请姥姥将玉女经交给我,让我苦练些时日,再去找那丫头算帐。”

恨天一一转头道:“姑娘,我全身功力已消失,玉女经对我本无大用,但是你不该用铁链将我锁起来。你这样对待我,我还能将玉女经交给你吗?要不你就毁了我算了!”

蓝烟心说好啊,狄明珠果是个有心机之人,她跑了这么远原来是找恨天一,恨天一妪原来确实怀有武功秘笈。

我倒要看看这个丫头用什么办法将那玉女经逼出来。

狄明珠上前取出一把铁匙,将铁链打开,温和地说道:“我用铁链将你锁上,是怕你在我走后离开此地,其实并无什么其他恶意。我这不是打开了吗?”

恨天一妪刁姥姥,仰天打了个哈哈,说道:“娃儿,你这一套,在我面前可吃不开。你可以打听打听,我恨天一妪刁姥姥当年是何等人物?”

狄明珠沮丧地道:“老前辈你难道一点也不同情晚辈吗?

你现在功力已失,留着玉女经也是无用的,不如传给我,将来在江湖上还不是你的一派吗?”

她极其顺从,言语也甚温和。

蓝烟在外,暗骂道:“你这个无用的东西,这般恳求,岂能得手?她反正功力已失,给她一个厉害,哪怕不交出来!”

蓝烟心头所想的,同狄明珠虽是一致,心性却是大异!

狄明珠仍是苦苦地哀求,恨天一一千个不理,弄得狄明珠焦急非凡,不知到底如何是好。

弄到深夜,恨天一妪反而讥笑地说道:“我恨天一妪生平尚未见过这般难缠之人。姑娘,我现在无缚鸡之力,要杀要剐,还不是举手投足之间,任你软求仍是无用。”

狄明珠本是极机智之人,一时之间,却悟不出恨天一话中之意,一旁的蓝烟本是机智面出,当时恍然大悟,暗忖道:“这是天意给我方便,我如果不出面的话,狄明珠终必会醒悟过来,到时却要多费一番手脚了。”

心意已定,推开石门,闪身进入石室之中。

恨天一一见蓝烟,当下一愣,狄明珠却大吃了一惊,后退数步。双掌护胸,蓄势准备进攻。

蓝烟极轻松地向明珠说道:“你别紧张,此刻,我不是找你过节来的,我们先将这个老婆子的玉女经弄到手后,再作了断如何?”

狄明珠本来对蓝烟就有点畏惧。现在蓝烟既然自动提出暂时两不相犯,她又何乐而不为?

当即说:“好吧!我们暂时不动手,我同意你向刁姥姥索取玉女经,你能弄到手,我绝不染指。”

蓝烟心说:你哪有这般好说话,还不知道你安的什么鬼计哩?我这次就同你作最后一次的了断吧!

她冷冷哼了一声,道:“你这话能算数?在我们未得着玉女经前彼此不动手?”

狄明珠接到:“当然算数,就怕你没有本领索取玉女经!”

蓝烟不再同她说了,转过身来到恨天一妪刁姥姥身前,伸了右掌,冷峻严酷地道:“拿来吧!”

恨天一刁姥姥先是一愣,随后心头暗忖道:“这个娃儿倒知我的胃口。”

她笑了笑,说道:“就这么简单吗?”

蓝烟也愣了愣,脑子一闪,伸出的右掌一翻,闪动中听得“啪”的一声,刁姥姥皱纹纵横的面孔上挨了一耳光!

才姥姥此刻没有半点功力,一记耳光,打得她蹬蹬连连后退数步,险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刁姥姥受了一记耳光,蓝烟又冷冷说道:“够不够?”

刁姥姥满头白发直摇动,道:“不成,不成的,除非你杀了我!”

狄明珠在一旁心说,我百般软求,她都不肯交出来。你这般蹂躏,岂能心服?

原来蓝烟早已看准刁姥姥的性情,非残酷手段对付,绝对难交出玉女经来。

她望了狄明珠一眼,突地身形飘动,人已窜到了刁姥姥身后,右掌五指一伸,便抓上刁姥姥背后凤眼穴。

接着她冷冷地说道:“杀了你,还不能,我还要逼你交出玉女经来。你要免除痛苦,赶紧自动交出玉女经。”

刁姥姥仰天哈哈一笑,说道:“我恨天一妪刁姥姥,三十年前是何等人物,向谁低过头?要是怕死,我还能活到现在?

娃儿,就怕你没有这个胆量,来对付我恨天一妪。要是有能耐你就动手吧!”

蓝烟五指一运功,刁姥姥突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但蓝烟劲力运用恰到好处,不收不放的问到:“如何?”

姥姥仍是那么倔强的忍着痛苦,哈哈一笑,说道:“娃儿,你就这么点道行吗?”

狄明珠心说,这个老婆子倒是倔强得可以,你哪知道今天所遇上的就是天下最狠毒的姑娘哩?

蓝烟冷笑一声,说道:“你等着吧,忙什么呢!”

边说,五指随后又加上了二分功力。

刁姥姥立时脸上豆大的汗珠暴涌,连连喘着粗气。半晌,蓝烟冷冷地沉声问:“怎样?我想还不够吧?”

刁姥姥强忍着痛苦,摇摇头,说道:“雕虫小技,我刁姥姥见多了!”

狄明珠见刁姥姥这般痛苦,心头万分不忍,不禁开口说道:“刁姥姥,你何苦呢?你已失去功力,何必再忍受这样大的痛苦呢?”

刁姥姥喘了口气,叱道:“住口,你更没有资格同我说话,我高兴受着剪熬,你能管得着吗?”

狄明珠碰了一鼻子灰,蓝烟倏地左手中食二指如飞,连点刁姥姥背脊,灵台,命门三处穴。

刁姥姥顿觉全身蚁行虫走,酸软痛麻齐向全身经脉侵袭,一下忍受不住的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一面抽搐一面暗想:这个丫头果然有点狠劲,但还不到程度,我得再忍受一阵,看她能否接受我的衣钵。

狄明珠眼看刁姥姥痛苦万分,实在忍不下去,忙向蓝烟说道:“你何必用这般点穴法,对付一个失掉武功的老太婆?”

蓝烟冷哼一声,道:“你难道不守我们的诺言,要干涉我?”

狄明珠心说,我打不过你,翻脸就不好了;当下笑道:“我并无此意……”

话朱说完,刁姥姥在地上边抽搐边接着说道:“你这丫头才多管闲事,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狄明珠呆了一呆,心说这倒是天下的大奇事了。

蓝烟望了刁姥姥一眼,说道:“看来,你认为我还是弄得不够程度,太不过瘾了,是不是?”

刁姥姥心头一震,暗说道:“这个娃儿好个精灵鬼,似乎已看出了我的心意来。”

但她还咬着牙,道:“差得远,差得远。”

狄明珠迷糊不解地想:这两个谜一样难解的人,一个过于倔强,一个过于狠毒,但她们神色言词之中,似乎彼此斗法一般,这究竟闹的是什么名堂?

只见蓝烟突地抓起刁姥姥,伸出五指在她的臂儒穴一拂,刁姥姥便忍不住地大叫起来。原来蓝烟竟使出错骨截脉的恶毒手段来对付刁姥姥!

这种错骨截脉法,是武林中人对罪大恶极之人的一种极残忍的惩罚,一经施之于人,较之下刀山油锅还要痛苦千万倍,人哪里受得了?

狄明珠忍不住地返身来到石室门口,面朝外不忍心看她。

刁姥姥叫了一阵,双眼这才现出哀怜与欣喜之色,望着蓝烟点点头。

蓝烟明白她的心愿,上前解除她的穴道,正要开口说话,刁姥姥立刻伸出一个手指,压在唇上,示意不叫开口。

蓝烟一见,当即将要说出的话抑制住,咽了回去。

才姥姥见蓝烟机警灵慧,更是现出高兴神态来,她伸出干枯的手指指着身后崖壁上一个约有拳头大,突出的崖石,五指摆出紧握的样子来,向左旋转三下,然后又向右旋转三下。

蓝烟会意的点点头,望了狄明珠一眼,脑子突然涌出一股杀气,想一掌将刁姥姥击毙,免得露出秘笈机密。

但这个意念,一瞬过去了,她想:我蓝烟年龄不大,所行所为,已是天怒人恶。我虽不相信因果循环,当前我落得无家可归,身世不明,即是很明显的报应,何必再做些伤天害理之事?

刁姥姥见蓝烟阴晴不定,一时面露杀气,一时又变得沮丧懊悔,不知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可存着最后一个目的,那就是希望蓝烟此刻一掌将她击毙,像她这样一个失掉武功的人,苟延残喘的活在天地之间又有什么意思。

她之所以不死去,就是她还缺一个衣钵传人,以她过去显赫一时的人物,藏有武林奇功玉女经,竟无声无息的悄悄死去了,心何以甘?

刁姥姥这人三十年前,心性不知要较蓝烟坏上多少倍,所作所为,无不是令人发指的。因此她所要物色的人物,一定如她那等狠毒险恶,方能称心。

此刻,她暗自庆幸得着一个衣钵传人,将她的玉女经藏经之处告诉了蓝烟之后,料定蓝烟必定一掌将她击毙。哪知蓝烟虽是一时面露杀机,立即又退了下去,现出满脸懊悔之色,她可失望极了。

她注视着蓝烟一阵,说道:“你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是不是?”

蓝烟知道她所指的是什么,叹了口气,摆摆头,说道:“算了,算了!”

刁姥姥勃然大怒,喝道:“什么?算了?天啦!我好蠢!

你为什么不早说,你这丫头原来是骗我的?”

这时狄明珠已回转过身来,见她们二人打着哑谜,茫然不解地望望这边的一位,看看那边一位。

蓝烟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你自己了断吧!我绝不称了你心,懂吗?这就是我的狠处,我一掌将你击毙,那是太痛快了你,太成全你!你别灰心失望,你所要的传人,是狠毒,险恶,我这样做,不正合你要求吗?有什么不对?”

蓝烟的这番话,并不是由衷之言,她的心意,实是有点悔悟前非之意。

刁姥姥气得全身打颤,说道:“我失败了,数十年来的苦心,竟成泡影,罢了,与其将我衣钵传给一个不合理想的人,不如将我的心血带到九泉之下!”

说着突然猛地向身后崖壁奔去,伸掌想去拔那个突出的崖石。蓝烟心机何等灵敏,早已算到刁姥姥有此一着,身形一飘,便拦在她面前,轻轻飞起一脚向恨天一妪才姥姥踢去,将她踢了回来。

狄明珠还未看出原委,认为是刁姥姥碰壁自杀,而被阻拦下来。她心想,蓝烟是如此地狠毒!硬是强迫她活着受罪,无非是还未逼出玉女经来。想到这里,脑子突然涌上一个意念,刁姥姥活着受罪,我不如成全了她,同时也好断绝了蓝烟要秘笈之望。

心念既定,来到刁姥姥身边,暗运真气,贯于右臂,手臂一翻,一掌快如电光石火拍在刁姥姥背后灵台穴上,刁姥姥口一张,喷出口鲜血,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于是她溘然长逝了。

蓝烟见状,呆了一呆,想不到狄明珠会突然出手将刁姥姥击毙了,这是大出她意料之外的事。

一呆之后,随即醒悟过来,便猜着狄明珠转变了心意,怕刁姥姥说出玉女经暗藏之处。她冷冷地哼了两声,故意问道:“你不想逼她交出玉女经来?”

狄明珠怔怔地望着刁姥姥的尸体,眼眶充满了泪水,慢声道:“算了,软硬手段都施出过了,看来是逼不出她的秘笈了,不如成全她,让她痛快死去吧!”

蓝烟慢步踱到门口,狄明珠暗吃一惊,心说她要同我翻脸了。她将心一横,又暗忖道:你武功高不过我哪里去,我真个怕你不成?当下笑了笑道:“我这样做,也不算毁了我们的约言,我也并未得着玉女经啊!你这等姿态,要怎样,你说?”

蓝烟对于狄明珠恨之入骨髓,乃沉声道:“我们两个今天拼个你死我活吧,如何?”

狄明珠身形一侧,反手向后背一拔,“呛啷”一声,长剑握在手中,面色凝重,说道:“你别卖狂,我狄明珠难道还怕你不成?拼就拼好了,由你!”

蓝烟也是长剑在手,一招“分花拂柳”分心刺来。

狄明珠知道自己功力较蓝烟稍逊一等,一招一式都是极其慎重,不敢随便抢攻,保留元气,以作最后的搏斗。

蓝烟抬眼向洞口一扫,心头又涌上一个念头来,唰唰唰连向狄明珠刺出三剑,将她逼到石室一角。她突然撤身奔到洞口,劲运两臂,将洞口旁一块石头,掀了过去,将整个石门堵得紧紧的。

这动作极其快,堵上门后,提剑又向狄明珠攻去,也说道:“我们是作生死斗,谁也别想逃脱。”

口里说着,手中长剑并未缓慢,连番抢攻数招,招招狠毒!

狄明珠心头大骇!心说这丫头今天可真要同我拼了。我好好的陪着她死去,那是如何也划不来的事。

她有了生存念头,更是出手特别小心,守多于攻,沉着应付。

蓝烟攻了数十招,未能得手,心头一急,右手长剑一招“长虹贯日”,狄明珠长剑一格,身子向左急闪过去。

蓝烟这招出手,早料到狄明珠闪避方法。在她身形向左一闪之际,蓝烟手臂倏地探出,中食二指一伸,快如流星,猝然间向狄明珠眉心穴点去!

狄明珠猝不及防,惊呼出一声来,道:“三眼指……,,”

边呼,倏地身形朝后一倒,离地数寸,足尖点地的滴溜溜一转动,人纵射三丈远外,立起身形。

饶是她逃得一命,但眉心穴上仍被蓝烟指风划上一道二分深二寸长的血口,顿时魂飞魄散。

蓝烟猝然施出一招三眼指,未能将狄明珠杀死,惋惜不已。当下不等对方有喘息机会,欺身又攻了上去。

狄明珠惊惶之余,功力大减,心神也镇静不下来,迷迷糊糊地又同蓝烟打在一起,二人打得又是激烈非凡。

蓝烟一招三眼指虽未杀死狄明珠,可是已伤到了狄明珠脑神经,眨眼数十招过去,狄明珠脑子愈来愈迷糊,身形的闪动也变得不灵活了,出手招式更是散乱。

这时蓝烟本可施出一招狠着,将狄明珠刺死,或再施出一招三眼指将她点伤,但她没这样做。

蓝烟心想,这样让她死去,太痛快她了,要慢慢将她磨死,将她缠死,缠得她精疲力竭,气脱脉断而死,才算痛快!

又过片刻,狄明珠鬓发散乱,步履踉跄!蓝烟更是狠毒,东一把西一把将狄明珠衣服撕成片片,晶莹的肌肉差不多都暴露了出来。

蓝烟得意地冷哼连连,狄明珠迷糊地仍出剑相拼。蓝烟“唰”地一剑,在狄明珠雪白的左边胴体上,划了道口子,但划得不深,鲜红血水涔涔外流!

转过身,狄明珠右边胴体上,又多了一道血口,她凄惨地连连发出恨声,蓝烟冷冷地发出浅笑。

洞口被崖石堵闭,要想逃走也不可能,眼见狄明珠一命难保了。

又过了数十招,狄明珠身上剑伤累累,血迹斑斑,她叹了口气,突然将长剑一甩,双手后负,凄惨地说道:“罢了!

罢了!想不到我毙命在你手上。”

她长剑一甩掉,蓝烟的剑尖已顶在她胸口,得意地冷哼一声,道:“我们今天可分出胜负来了,你说是吗?”

狄明珠已将生死甩在九霄云外,昂然不动,道:“是的,你胜利了!但你毕生只有这一次胜利!”

蓝烟的剑尖本已划破狄明珠胸口的皮肤,听她这话心头一颤,不禁将长剑收回半分,怔怔地道:“不错,我一生就只这一次胜利了,而这一次胜利,对于我又有什么好处?只是泄泄我的气愤而已!”

她不禁娇声哈哈笑了,脱口说道:“我一生就只有这一次胜利,既有这一次胜利,总比没有胜利好得多,我要珍惜这次胜利,是的,我要珍惜!”

说着,长剑又刺入狄明珠胸口一分,

狄明珠面色苍白,两眼直视,让胸口殷红的血水下流,不去看一眼。

蓝烟突然又将长剑抽出一分,继续喃喃自语道:“在绝命谷三年,我失败了!余飞红的‘玉液炼形’功及千年鳗血我没得着,失败了。水母高反而因错练‘天人合一’秘笈反得着最高武功,我又失败了!还有我这一身孤零,人见人恨,我全都失败了……

人常说,放下屠刀,回头是岸,是的,回头是岸,我既不去杀死刁姥姥,为什么又不能容忍一个狄明珠?……

“上苍给我的惩罚,是明显的,我蓝烟,我飘缈仙子司空白霞,不是生来没有人性的人,为什么还不知道因果循环哩?

“狄明珠究竟同我有什么仇?蓝烟你说,她错在哪里?”

说到这里,蓦地收回手中长剑随手甩去,搬开堵在洞口的石头,转头对着狄明珠,说道:“走,放过你!”

此举大出狄明珠意料之外,怔怔地望着蓝烟一步未动,她不知这是否在作梦。

蓝烟将她的长剑拾了起来,送到她手中,冷冷道:“走,快走!我永远不愿再见到你了!”

狄明珠看着她,没说一句话,倒提着长剑向门口走了过去。

在她刚走到石门时,蓝烟突然向她冷冷地喝道:“站住!”

狄明珠呆一呆,只得走了回来。

蓝烟没有再理会她,而是独自走到崖壁边,伸手在那个突出如拳头大的崖石上,抓着向左扭了三下,反转来向右扭了三下,那块小崖石便随手而下,现出一个小洞来。

她从小洞里,取出一个小木盒,木盒之内放着一个小本子,上面写着三个朱砂红字:“玉女经”。

她没有去翻开那本子,只看了看皮面,即将木盒关上,来到狄明珠身边,放在她手中,仍是冷冷地说:“走吧!”

狄明珠更是不解,不知蓝烟如何发现玉女经收藏之处,更不知她为什么交给她。她望着蓝烟,问道:“你要我代你把这份武功秘笈交给谁?”

蓝烟突地又是大笑,说道:“不送谁,送给你自己。”

这更是令狄明珠想不到的事,实在不明白蓝烟的意思,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已是你手下败将,不用再施什么手段对付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蓝烟拾回自己的长剑,苍白的脸上痉挛了一下,说道:“别废话,快走,你爱送谁,就送谁,自己留着也可以,再不走,难道真要我杀了你?”

说着,喉头“咕噜”一-声,眉心穴上一道金色印更是明显。狄明珠打了个寒噤,手捧着玉女经走出石室外,战兢兢地独自去了。

蓝烟在石室中一会仰天长叹,一会低头沉思,好半晌,转身看了看刁姥姥的尸体,轻叹了口气,喃喃说道:“恨天一妪刁姥姥三十年前威镇黑白两道,如今落得尸横荒山野洞,身外又落得什么?”

她俯身将刁姥姥尸体双手抱起来,来到洞外,用长剑挖了一个坑,将刁姥姥埋葬。盖上土,拜了两拜,暗暗祷告,说道:“刁老前辈,你用心良苦,我蓝烟感激你知遇之恩。你倒是看准了我心性狠毒诡谲,确可接你的衣钵。但是迟了,在数月前,我定能接受你的一番好意,现在可迟了!”

她边祷告,泪水边簌簌地从眼角流下来。半晌,立转身来,不禁令她轻“咦”了一声,人向后倒退数步。

原来,她身后,不知什么时候,一位白须老人,立在那里;慈祥的望着她。

蓝烟一惊之后,立即恢复镇静,望了老人一眼,不言不语,冷峻地向崖洞之中慢慢地走去。

那老人发髯飘飘,笑了笑,说道:“为善为恶,只在一念之间,你的命算是捡了回来,不然,就要逼得老夫开杀戒了。”

蓝烟本已走了过去,此刻以背对着老人。她听了这话,身子停一停,头也不回,慢声道:“为善为恶,于你何干?生死没放在我蓝烟眼里!你老人功力既高,举手投足,可置我死命,我活着也无趣味了,同刁姥姥一样,死了倒是解脱,”

她猛然转过身,厉声道:“动手吧!”

老人愣一愣,立即恢复慈祥的微笑,说道:“老夫已明白你的苦衷,想你是受了极不平凡的遭遇,将心性改变如此极端。这没关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夫可以救你。”

说着,没见他闪身,人已到了蓝烟身旁,伸掌抓住她手臂,蓝烟便身不由已的随着老人奔入石洞中。

来到石洞,老人放下蓝烟,自己在石崖上坐下,说道:“你是谁?父母叫什么?师父是哪一个?告诉我,孩子,坚定信心,相信人,天下都是好人,只看你用什么眼光去看他,懂吗?嗯,你是一时不会明白的。比如我对你的看法,你不是个坏人,原本是个善良的人。但是江湖上的人要将你看成坏人,所以你就变了!对吗?”

蓝烟两眼突放异彩,半晌,“哇”地一声,身子扑倒在老人怀里,大哭起来,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她是个极其倔强的女子,在她生于天地间,呱呱落地时,免不了要哭几声。自她长大成人后,她不仅没有哭过,而且连泪水也不曾流过一滴。

今天她哭了。哭得非常伤心。这是老人的几句话说中了她的心病,故而忍不住地如江河决堤一般,将数年所积郁起来的痛苦,一股脑倾泄出来。

老人没有劝解,只是伸出手掌抚摸着她的背脊,如慈父一般地安慰着。

良久,蓝烟才停止了哭泣,仰起身子,坐在老人身边,开始倾述她的身世及历年来的行径。

她举起既破且脏的衣袖来,擦干了泪水,慢慢地说道:“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她只说了这一句,顿了下来,老人道:“难怪!你好好说下去!”

蓝烟继续说道:“我大概四岁时,被我师父普陀山三色金眼圣母收养……”

老人连连点头,道:“三色金眼圣母武功不弱,只是为人阴险狠毒,居于邪派,这更难怪了。有这样的师父,当然教出这样的徒弟,目睹耳染,你哪能学好?说下去!”

蓝烟说道:“在三四年前我艺满下山,在北方一带行走,江湖上送我一个外号,叫做‘北方为恶飘缈仙子司空白霞’,又名为‘三眼指’……”

老人突然心头一动,急问,“什么?司空白霞是你的名字?

蓝烟迷惑地说道:“我不知道,我师父三色金眼圣母说我的名字叫司空白霞……”

老人两眼紧盯着她,竭力稳定激动的心情,闷不作声,让她说下去。蓝烟继续说道:“一年前,我将姓名改为蓝烟,投身绝命谷瑜伽门,拜谷主水母高为徒。此学,不是真心,只是想从瑜伽门学一点‘诗画绝功’。”

老人眉头微皱。

“在绝命谷,我会着了一位少年,叫余红飞……”

老人接道:“我知道这个娃儿,功夫了得,他还会使绝技‘天人合一’功。”

蓝烟即将在绝命谷认识余飞红的经过说了一遍,并毫不隐瞒自己在绝命谷的企图,以及如何陷害水母高之事,一讲述出来,态度诚恳。

最后,她道:“余飞红并不是他的真姓名,四年前,我以‘北方为恶’名号行走江湖之时,他却正以‘南方称雄’的名号扬威于武林之上。那时他的外号做‘云龙三现’,又被称为‘三眼剑司空白云’。”

老人再也镇定不住了,身子微微一颤,但他终于是个武功绝高之人,立即将激动的心情压抑了下去。说道:“如此说来,你同化名的余飞红是姊弟了?”

蓝烟并未感觉老人的神态有异,乃说道:“是的!外人都这么说,我们是亲姊弟,我也就将他认作亲弟弟了。”

于是接着将她所行所为老老实实地都说了出来,说到最后,道:“我行为不对,我知道。但江湖上本是诡谲的,能有几人是正大光明不为非作歹的。我一个孤身弱女,不心狠一点,能保全我的清白?能不受人欺侮?前辈你说是不是?

“我认为我是错了,可又认为我没错,老人家,我究竟是做错了,还是没有做错呢?你告诉我!”

老人暗自流下眼泪,道:“孩子,你没错,只是方法不对!”

蓝烟似懂非懂的,低头不语。

老人不再多问,一切均已明白了。目前,他所要做的事,是先将蓝烟五气替她调整过来。原来他发现蓝烟长期以来怨毒攻心,无形之中已将五气错乱,如不治疗,将有生命之忧。

蓝烟对这件事并无信心。当日,老人就以本身真力,按照五气运行法,一一地将蓝烟的气脉引导起来。

这样过了三个月,蓝烟果真霍然而愈。她对老人当然是万分感激。

这日,老人向她说道:“你五气虽已归脉,但日后不得运用内功,这当然对你是遗恨,可是不这样做,你的病又好不了。我先前没有将话说明,就是害怕你不能接受我的治疗,没敢说明。”

蓝烟昕说不能运用内功,心情却极其平静,没有沮丧。此时她人性已变,只要能恢复正常好好活下去,就心满意足了。

“你可知道我是谁吗?”老人突然问道。

她不知道这个老人是谁,三个月来老人替她疗伤;很少开口,她也没有去多问,因此不知老人姓名。

老人叹口气,说道:“说起来,也许你不相信,我就是你的生身父亲司空明月,你可知道你父亲的名号吗?”

蓝烟张大了眼睛望着老人,缓缓地说道:“我不知父亲姓名,你这么大的年纪,当然可以当我的父亲了,你是否真的是我生身父亲,我不知道。”

这老人可真是司空明月。他一边泪水泉涌,一边说道:“我哪会骗你,绝命谷瑜伽门水母高还是你亲生母亲,你可相信?”

蓝烟听说这老人是她爸爸,只是微微一怔。现在又听说水母高是她母亲,可将她惊得一跳,说道:“什么?她是我的母亲?……”

她两眼发直,喃喃说道:“不是,不是,她不是我母亲,我也不是她的女儿,天啦!我不愿意提起她,也不再愿意见到她!”

老人抚着她的柔发道:“真的,她是你的母亲半点不假当下将他同水母高结合情形说了一遍,听得蓝烟如痴如傻,最后竟又“哇”的一声哭出来,捶胸顿足,涕泪滂沱。

于是亲生父子终于相认。

这又是春天的时候,蓝烟同铁鞭浑汉于吉臣日子过得倒也平静。原来她自同生父相认后,心性大变,自此隐事江湖,在秘谷隐居起来,司空明月则出去寻找余飞红。

在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秘谷忽然来了一起人,蓝烟从睡梦中惊醒,知道来了夜行人,赶紧叫醒于吉臣,执着兵刃以待。

她从窗缝中,见来人带头的是绝命谷主石玄英,带着四个使女,及一帮香主。蓝烟一见她,暗说一声糟了,这是她的第一个大对头。

如果在平时,蓝烟不一定就怕了石玄英,但今天她武功虽未失,而内功不能运用,眼见只有束手就擒了。

躲也躲不开,逃也逃不脱,只好硬着头皮同于吉臣走出屋外,她老练地向众人冷冷扫了一眼,道:“石玄英,你黑夜来临,有何意图?不是找我蓝烟来的吧?”

绝命谷主一见蓝烟在此地出现,倒是出乎意外。她一摆手中的绿玉鬼头锤,说道:“我是找水母高及余飞红来的,我瑜伽门一向安静无事,他二人却不甘心,勾引我门中数个香主,叛变本门。你在此地那是更好,旧仇新恨,一起结算!”

她有几位香主背叛她,那倒是事实。不过那几位香主可不是水母高或是余飞红所勾引,他们乃是被朝阳神光董太古‘所勾引。

这件事,石玄英虽然被蒙在鼓里,但认为事态甚是不平常。以石玄英的想法,能勾引绝命谷的香主,只有老谷主水母高或者是余飞红。因此,她率领了绝命谷全部人马,寻找水母高及余飞红来拼个你死我活。寻找了数日,这日一行人便寻觅到此地来了

蓝烟极其沉着,脑子连连打了几个转,才冷冷地说道:“石玄英,你也太不知死活了,水母高及余飞红昨天已联手到绝命谷去了。他二人正要寻找你,收回瑜伽门,你却不呆在老穴,擅自离开,让绝命谷拱手送人,天下最傻的人,除了你再也寻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不是吗?”

石玄英是个头脑简单的女子,听了蓝烟的话,吓了一跳。

她倾巢而出,绝命谷留下少数人,怎么能够抵抗得了水母高及余飞红这二人呢!

绝命谷不保,瑜伽门根据地都没有,将来她率领这般人何以安身?而且绝命谷自从从水母高手中传到她手中,置了不少基业,单凭金银珠宝,也足可令绝命谷数十人过一辈子。

若是绝命谷落于水母高之手,可一切都完了。

她愣在当地不语。

绝命谷的其他香主亦是愕然不语了。多数的香主,在绝命谷中都有家眷,当下人人不安起来。

石玄英的使女杜娥儿尚有机智,她知道蓝烟是个诡谲多诈的姑娘,对蓝烟的话发现甚多的疑窦。于是问道:“蓝姑娘,水母高老谷主既到此地来,见着你,岂能轻易放过?还有余飞红同老谷主,亦是仇深似海,二人怎能联起手来?”

蓝烟心说,这个鬼丫头机警异常,得要好好应付,稍有不慎,今天一命就要伤在她手中。

当下冷冷指着铁鞭浑汉于吉臣,说道:“你们对于这位老人家该不生疏吧?哦!不,你们都没见过他。”

她转过身,抬眼向众人一扫,说道:“这位老人家,即是杨柳湾卧龙山庄司空明月的管家,外号人称铁鞭浑汉于吉臣于吉臣满脸堆笑,说道:“岂敢,岂敢!我老儿铁鞭浑汉于吉臣在江湖之上也不过是只有虚名!”

绝命谷香主中,大多知道铁鞭浑汉于吉臣这个人,但大家知道他是个武功平凡之人,都没将他放在眼里。

蓝烟抱着长剑,说道:“杜娥儿你问得对,但你所知道老谷主同余飞红的关系,是在数月之前。而现在情况已变,他二人不但不是仇人,而且还是亲密之人。我的话,你们定不相信,且请这位于管家告诉你们吧!”

于吉臣哈哈大笑,说道:“还有什么可说的,水母高是余。为

他回过头向蓝烟问道:“余什么?哦!是,余飞红,这个名字真难记,我叫司空白云叫顺了口,这个余飞红名字甚拗口。

“嗯,水母高是余飞红的母亲,他们最近才弄清楚的,而且这位蓝姑娘司空白霞也是水母高的亲生女儿,你们到现在该懂得,为什么两人会在一起。”

杜娥儿一愕,石玄英更是一呆,若二人是母女关系,联手起来,确实是难以对付的,这将如何是好?

蓝烟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说道:“我母亲水母高及我弟弟余飞红均不在此地,石玄英你是不是想要同我较量一番?你们人多,我却不在乎。”

石玄英此刻甚是气恼,一摆手中绿玉鬼头锤,就要欺身攻去,蓝烟心头一震,暗说道:“这丫头不受我恐骇,一动起手来,我内功不能运用,岂不是糟了?”

正在她作难之际,蓦地崖峰上飞下来一条人影,如夜鸟投林之势,附在众人身前。人甫落地,手中的三节竹竿,快如流星,连点倒绝命谷三位香主。

然后见她头下脚上,单掌撑地,仰起头,两眼翻白,对着石玄英嘿嘿哼了两声,说道:“石丫头,可认识我老婆子?”

石玄英大吃一惊,定神看上去,来人正是水母高。

她又惊又怒,喝道:“水母高,你挑了我的绝命谷?”

水母高早已来到秘谷,隐身在崖峰上,她们的话,已听得明明白白。乃沉声说道:“我本想将你的巢穴给挑了,但那是瑜伽门的基业,岂能为了你这个丫头毁去?我先要将你收拾下来再说。”

她本来自从普陀山离开后,来到此地,想寻找司空明月,将余飞红的身世向他说明,让他父子团圆后,自己找个隐秘之处潜修,不再行走江湖。哪知一到这里,即发现了蓝烟,她从黄鹂口中知道蓝烟是自己的女儿,本想同蓝烟相见,又怕蓝烟不相信自己是她母亲,而又用计陷害于她。她对蓝烟实在是怕极了,现在既然知道蓝烟是自己的女儿,也不好用武功对付。因此,她在崖峰上隐伏着不敢现身。

正在这时,石玄英率领人马来到秘谷,要同蓝烟动手。她才从蓝烟口中知道蓝烟已知自己是她母亲,这才放心现身。

石玄英这次倾巢而出,就是寻找水母高及余飞红,现一见水母高哪能再忍得下去,向四使女使了个眼色,正要下手之际,杜娥儿忽然在石玄英耳边说了几句。

她说的声音极小,外人当然没法听得到。石玄英点了点头,向水母高说道:“我知道你对我绝命谷始终是不会放手的,还有余飞红也是我的大仇敌,今天我们将一切过节在此了断,余飞红在何处?叫他出来吧!”

蓝烟是个诡谲阴毒之人,一见杜娥儿行径鬼祟,心里已经明白,冷笑道:“你们别在我面前弄鬼,余飞红就是不在此地,岂会怕你们?用不着这般地诡谲,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好了!”

石玄英一听说余飞红不在此地,望了杜娥儿一眼。杜娥儿笑道:“既然蓝姑娘要见个高下,小姐,我们就同她较量吧!”

这时,被水母高点倒的三个香主,已被同伴解开穴道。石玄英手一摆,猛喝一声:“给我上!”

喝声甫落,绝命谷的人身法快极地便将水母高,蓝烟,于吉臣三人包围起来。

水母高左掌撑地,右掌持着三节竹竿,以耳代目地向四周听去。听出敌人身形闪动,脚步起落并不零乱,倒似极有节奏。

她侧过头向蓝烟小声道:“霞儿,我母女在打斗中相见,你还恨我吗?”

蓝烟蹲下身形,流下眼泪,说道:“娘,我错了!一切是我的错,你应该恨我,杀死我才对!”

水母高面上露出笑容,眼角挂着泪水,说道:“你不恨我就好了!我岂会恨你?我们把石丫头料理了再说。”

蓝烟小声道:“娘,我不能运用内功,恐不能帮助你!”

水母高一怔,时间紧迫,无暇细问,乃说道:“好,你不要动手!看我收拾她们……”

她侧耳向四周一听,继续说道:“她们似乎在玩些什么名堂,霞儿,你可看出来?”

蓝烟经水母高一提,抬眼向四周打量去,见绝命谷人按照东南西北四周方向站立,每个方向有九个香主,分成四排。

每排之前,站立一个使女。

蓝烟看了不懂,说道:“她们似乎摆下了什么阵要将我们包围。”

她话音甫落,只听得石玄英在阵外,立在崖石之上笑道:“水母高,蓝烟,今天是你们死期了!可惜余飞红不在此地,,,

不能一网打尽!”

水母高是个急躁性子的人,大喝一声道,“你这丫头有什么能耐,这个鬼阵,能够困得了我吗?”

说着,左掌一撑地,人便向南方纵了去,人未到,三节竹杆业已抖出,竿尖径向四个使女中第二位瞿黑燕点去。

瞿黑燕并不同她硬拼,身形一侧,让过竹尖。水母高正要将后一节的竹竿抖出,忽听得背后风生,西方的金叶露的绿玉鬼头锤已然攻来。

水母高来不及向瞿黑燕进攻,一个翻身直立,竹竿转头一扫,一招“横扫落叶”攻向金叶露。

她一出手,金叶露却已收招回到西方,站立原位。

水母高大怒地欺身追来,竹竿如马龙出洞,点向胸前璇玑穴。金叶露并不还手,只是后退数步。在她身后的九位香主,有三位各执丈余长软鞭,分上中下三路向水母高卷来,威力无比,声势骇人。

水母高立即将点出的三节竹竿,舞起一道圈影,向三条软鞭缠去。她的竹竿一出手,执软鞭的香主,向右退,后面接上三个执大刀的香主,呼呼三刀,齐向水母高身上砍了过去。

水母高勃然大怒,左臂一抡,呼地一掌!

她一掌拍出,对方九位香主及金叶露倏地向左极快地转了过去,而上首的瞿黑燕及九大汉却接了上来。四使女同九位香主整个换了个方向。

他们这一转动,水母高拍出的一掌,便落了空。

正在这时,忽然听得铁鞭浑汉于吉臣大叫道:“好啊!我七十岁老人了,今天少不得走上两招。”

原来,杜娥儿及胡素月二使女分头向蓝烟及于吉臣攻去。

水母高一听大惊!于吉臣年岁已大,武功平凡,蓝烟不能运用内功,哪里能是他们的对手?

当下,放弃进攻,转身奔了回来,维护着蓝烟及于吉臣二人。谁知她一转身,二女早已各归原位了!

水母高不进攻,敌人也稳着不动。她一进攻,四使女及各方香主,按照方位相互策应,水母高不但没有办法伤得对方,而且一进攻,便节节遇险。

石玄英立在阵外,指挥若定,笑着说道:“水母高,蓝烟,你二人今天要是逃脱我的手掌心去,我瑜伽门拱手相让!哈哈!你们也有今天!”

原来,石玄英数度失败在水母高及余飞红之手,绝命谷香主又有数人背叛,知道事态严重,于是杜娥儿按照古阵法,练成这个阵,以作最后一拼。

杜娥儿这丫头甚不简单,不但武功高,而且书也读得不少,对于五行八卦之学,亦懂得极多。

这个阵,不过是四门阵改变,威力甚大,被困住之人,任他的武功如何之高,终必要束手就擒。

这丫头心机又多,对于石玄英又十分的忠诚,没有她的话,那么石玄英也当不成瑜伽门的掌门人,也当然做不成绝命谷的谷主了。

蓝烟见这形势,知道今天难得逃出,不禁眉头一皱,小声向水母高说道:“娘,你不要顾虑女儿我了,只要你能逃得出去,我就是一死,也心安了!”

水母高嘿嘿了两声,说道:“要死,我们母女二人也死在一起,不过,我想石丫头不一定置我死命!

说着,猛提一口真气,身形一闪,欺到杜娥儿面前,呼地一掌,向她拍去,这一掌威力之大,真可以说是排山倒海之势,气吞山岳之状。

杜娥儿不慌不忙,拍出一掌,便将水母高来掌接下。

水母高耳力极灵,听得杜娥儿硬接自己一掌,心说你这娃儿真不知死活,你这点道行,怎能搏这一掌。

哪知,两掌一相接,听得闷雷似的一声大响,水母高蹬蹬蹬……连连后退五步,险些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但杜娥儿立在原地,身形并未晃动一下,

原来,在水母高抢臂之际,四方的九位香主,各以手臂搭背,在两边的人,伸出兵刃,同左右方向的香主兵刃相接。

三九二十七人的内功,都聚在杜娥儿一人身上。

而这些香主,每人功力均不弱,至少有三十年的修为,聚这么多人的功力,对付一个水母高,水母高功能通神,也难抵抗。

如不是她体内有千年鳗血,及错练五气之功,否则杜娥儿这一拳,不将她气脉震断了才怪呢!

饶是这样,水母高喉头亦感到甜甜的,一口血险些冲口吐出。她立即倒立着,默运五气,才将气脉稳住。

这样将水母高三人困到第二天清晨,水母高也不进攻了,知道进攻也是徒然。绝命谷人也不进击,摆着阵式,也不撤离。

到了中午时辰,绝命谷香主在石玄英指挥之下,每方每次三人相互轮流进食。

在这中间,水母高又乘机进攻数次,仍未将阵式击溃。战了一夜后,肚皮当然饿了,精神也就没有那么好了。

这时石玄英高声笑道:“水母高,蓝烟,我念在往日情分上,让你们落个全尸,自行了断好了,要是不自行了断,落在我手里,那就有你好受的!

“不然仍要你们在那魔王古洞待下去,不过,那个秘道,我已发现,不但阻塞,而且我还做下手脚,再也逃不走了!”

水母高气得大叫道:“小贱人,有能耐,我们比划一千招,在上面说风凉话,算哪一门?下来,我水母高同你拼一拼!”

说着,手中三节竹竿“吧”地一声,就将地面击得石屑横飞,尘土迷漫。

蓝烟立即安慰着水母高,道:“娘,你不能动气!……”

她眼珠一转,手中长剑即向颈项横去,水母高手臂一探,便将蓝烟手中长剑抓着,厉声说道:“丫头,你要千什么?”

蓝烟流下泪水,道:“我是个万恶不赦之人,娘何必为了我陪上一条性命?我死了,没有拖累,你一人就可以冲出去。”

水母高叹了口气,说道:“傻丫头,我怎能让你死去?”

她又急又气,手中长剑一抖便成数段的向对面甩射而去!

听得“啊”地一声,金叶露背后三个香主,被三截断剑刺伤。

这一手功力不但威猛,而且动作做得干净俐落!

对面数人,哪会注意到水母高会杀毁兵刃当暗器发出?故而有三人受伤。

水母高接着一个翻身直立,人便扑了过去,左掌右竿连番猛攻。

她这里正打得剧烈,那边的蓝烟手无兵器,就被杜娥儿及胡素月所擒。等水母高发觉,蓝烟及于吉臣二人已被点中穴道,挟出阵外。

水母高棋差一着,心一横,逢人就拼命使三节竹竿,舞得如万道青蛇,青光闪闪,逼得众人连连后退,眼见难以抵抗。

石玄英见情势不妙,大声说道:“沉着,不要慌乱,各守原地,集中力量!”

她这一指示,四个使女立即站立原地不动,身后的各香主,又是手臂相接,水母高攻到那里,各香主的真力便运到哪一个方向,集中一个使女身上,同水母高对敌。

这一来,水母高等于以一个人,同数十人在搏斗,她同杜娥儿,瞿黑燕,金叶露,胡素月等四个使女轮流过招,对方稍觉不敌,便退下。

石玄英娇声笑道:“水母高,再作困斗,对你没有好处,现在有两条路给你走,一是束手就擒,一是自绝当地,否则,可要弄得不生不死了!”

蓝烟与于吉臣被擒,水母高有如挖心的痛,打也打不过,冲也冲不出,如何是好?气得她面色更是苍白。

但是,绝命谷人一时要想将水母高擒获,亦是不易。

这样相峙到天黑,绝命谷人却又相继调人下来休息,轮进饮食,水母高可惨了,肚饿口渴,精疲力竭。

到了晚上,绝命谷人见水母高已是力尽了,当下全体发动猛攻,水母高竟而被擒。石玄英高举着胜利旗帜,押解三个俘虏,回到绝命谷。这时,已是四更天。

雨过天晴,这个秘谷中又恢复了往日平静,只是在草坪上留着那些人的足迹,等待着岁月来冲淡它!

在五更时,那间孤零零的石室之后,忽闪出一个人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紫阳岭水龙吟狄公展的二房夫人谢翠凤。

她是昨夜从山崖上翻下来,她来到此地是探望余飞红的,不想在这里就遇上了这一场打斗。

她还不知水母高同蓝烟的关系,只是感到奇怪,水母高及蓝烟如何言归于好的。她知道这两个人都是余飞红的仇敌,因此在暗处看见二人被擒没有出手。

谢翠凤此刻功力较往日不同,不知精进多少倍,假如她从阵外攻入,也许可以将阵式破了,救下二人。

春天的早晨,是十分娇艳的,秘谷中野花野草,迎风送香,谢翠凤在秘谷中巡视了一周,从崖洞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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