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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五九神功

司马笑予面对着杨紫艳,不知是羞涩?或是惭愧?或是感激?面色腼腆地极不自然。

杨紫艳仍是神态自若地道:“别看我杨紫艳风骚妖冶,若说同男人依肌触肤,还是第一次,这也是天意。信不信由你,我不知见过多少英俊潇洒少年,从来没有把他们看在眼里。不知怎地一见了你,神魂即没有主儿,就被你这冤家迷住了,为了治你的病,就自动投怀入抱。虽然没越过礼教,佴吮唇贴腮已超过了男女界限,我此身是属于你司马笑予的了。笑予呀!我知道你心田上还有个嫣红妹妹,那只有看各人的缘份了,不过,你今天总得给我一句话,说明白点,只要你说对杨紫艳无缘,我就吻剑在你面前,还我清白。”

司马笑予对她这一番话,没有一句不认为是对的,何况她还这么地娇艳美丽,天下难寻,按说是一百个愿意。

她又不惜超出男女界限来救他性命,就凭这一点也不能忍心舍弃。可是,天公偏不作美,为什么在认识她之先,偏有个金琵琶李嫣红占据了他的心,叫他何取何舍呢?

他被这个有生以来的难题困扰了,无以回答。

紫玉箫杨紫艳见他沉吟不语,又紧逼一句道:“好坏只一句话,傻子你得开口啦!”

司马笑予苦笑一下:“这叫我怎么说好呢?姊姊同嫣红妹妹,在我笑予心中均占有同等的份量,我不能舍弃嫣红妹妹,也不能舍弃姊姊,我只有在姊姊面前以小弟弟身份侍奉你,在嫣红面前,我以大哥地位善待她,今生我不会同任何女人结合了。”

杨紫艳银铃似地娇笑道:“傻子,你不结婚,难道别人也陪你不嫁人?”

司马笑予忙道:“我哪有这个意思,只等着姊姊及嫣红妹妹两人嫁了金龟婿,到那时我就入山当和尚去了。”

紫玉箫杨紫艳听他“当和尚去”一句话,心里一甜,这语气,至少在他心中,还把她占有个重要的地位。

于是她甜甜地一笑道:“好啦!这事暂不谈,以后再说,休息两天,我们起程寻找盗玉佛的人,你放心,那人去的地方我早知道,绝逃不了我的手掌。”

说完,诡谲娇媚地一笑!

不几日,司马笑予的病完全复原,两人即动身向四川出发。

虽是深冬,炽热的太阳,仍是带来了令人窒息的闷热,在这山野密茂森林里,阳光透不过那一层层交互重叠的枝叶,因此任它怎么闷热,在这儿仍是透着凉意。

司马笑予同杨紫艳两人,奔驰在这森林里,将半天劳顿化为乌有,杨紫艳不愿错过这么写意的凉爽地方,意欲休息片刻,而心急如焚的司马笑予,原想继续赶路,但不忍违拂她的意思,只好随着她在一棵大树底下坐着休息。

二人脚程甚快,半天工夫,已奔驰了七八十里,杨紫艳还是顾及司马笑予新病初愈,未有加劲奔驰,不然怕不已是百数十里了。

杨紫艳及司马笑予两人均被这林中的凉爽清风,薰得舒畅无比,两人默默无言,相对微笑地躲在青草地上,陶醉在忘我境界。

陡地,森林远处,又是那“叮咚叮咚”两声琵琶之音传来,冲破两人幽闲心情。

这一回杨紫艳内心虽然愤怒,表面却极其沉着,缓缓起身,理了理散乱的衣襟及肩头上鬓发,轻笑道:“你那嫣红妹妹守着你身旁啦!她还是不放心你,嗯!就是不敢与我对面。”

司马笑予暗忖:“嫣红妹妹也煞费苦心,如不是为了我玉佛之事,哪愿让我与杨紫艳在一起。既然如此,为什么又故显形迹,这又有什么用意?”

司马笑予虽然并不痴呆,但对男女情爱之事,那还是首次,哪懂得嫣红这天真活泼,而又精灵的鬼丫头用意所在。

杨紫艳到底是女人,而又是个外表风骚而骨子里灵慧的女郎,她懂得嫣红这“叮咚叮咚”两声琵琶音,不是挑战,而是警告,警告尔等行为不要超越界限外,旁边还有个人在监视着呢!

“叮咚叮咚”又传来两声,杨紫艳再也忍不住的怒气陡起,暗说:“好不识相的野丫头,你竟屡次在我紫玉箫面前放肆,我得要斗你一斗。”

她本想用“紫箫凝香”功与李嫣红的“琵琶玄音”斗斗内功,但人家的“琵琶玄音”并没有杀伐挑战之气,而是柔善和祥之声,因此她也不愿先自动手施展“紫箫凝香”功,何况身边还有个心上人司马笑予,两个真的一闹起来,难免不伤害了他,因司马笑予现在的内功,绝难抵抗这两股真力的侵袭。

但不与她斗一斗,这口气又如何能忍得下去呢?

司马笑予在旁见杨紫艳这时脸色,阴晴不定的转变着,猜想她定又有所举动。他不愿这两个对他有恩惠而谁也难舍弃的人相互倾轧,使他从中作难。

他想打个圆场,先将两人分开再说,于是柔和的道:“姊姊别理会她,走吧!我肚子饿了,找个地方打尖去。”

杨紫艳是多么精灵,何尝不知司马笑予心思,但她的想法是:若不与这野丫头斗一斗,让她老是在身边纠缠,是多么扫兴讨厌的事,而且若不先制服她,又怎能独占司马笑予呢?谅这丫头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道行,迟早总有个了断,不如现在一了百了。

想着银牙一咬,向司马笑予道:“你在此等我,别走开。”说完双臂一抖,朝着那“叮咚”声音飞奔而去,司马笑予要拦阻时,已来不及,人已渺没。

他怎能放心让她两人去作殊死战,无论哪一个是伤或是死,对他心灵上均是一个无比的创伤,于是他亦赶紧追了下去。

他穿出了树林,奔到那“叮咚”发声之处,四周一看,一个人影儿也没有,细心一听,似乎在那边山峰下有喝叱之声,他不及思考的身形一晃,朝着那方向奔去。奔到地头,仍不见人影,可把他愣着了,伫立一会,再也寻不出二女行踪来。

他只有毫无目的沿着一条小溪涧,向一条从荆棘丛中辟出来的小径,绕着山涧蜿蜒向上爬。溪水大而急,滚滚奔流,阳光射在溪水中,闪烁着金色光辉。小径渐渐沿溪涧爬高,越过一个大山崖之后,溪谷已深悬在足底了!

再向上爬,终于爬上了那个大山崖的半崖上,这半崖上另有一块崖石向溪涧上面突出去,崖壁生满了杂树绿苔与藤萝,藤萝条条从悬崖边下垂,形成一面屏风,直垂到崖底溪边。这突出崖石至溪水面高度,怕不有数百十丈?

他从那生满绿苔藤萝崖壁中,忽发现一个深深的大裂缝,又好似一个洞穴,被密密的藤萝及绿苔遮没着。如不注意,实难看得出来这崖壁上还有这么一个洞穴。

大凡练武的人,对于名山野谷崖洞,都有一种癖爱与好奇,司马笑予也免不了有这种习气,于是他就分开藤萝跨步窜了进去。

崖缝里仅容一人行走,两壁呈现着红色,像似经过火焚一样。

其实这大山崖在数千年前,原本是一个火山,这崖缝即是许多喷火口之一。

司马笑予在谷缝里,前进不远,发现了许多小支洞,均可容人行走,他选定了一个较大的洞,继续前进。走了一程,这个洞内,亦是洞连洞,洞套洞,连环错乱,多如蜂窝。他更为这奇迹所引诱,不但将二女决斗之事忘得一干二净,连在这个错综复杂的崖洞里,是否能窜得出来的危险,也没去考虑!

他不停的向前走,经过了许多阴晦小洞,复经过了许多光亮大洞,一个连一个,走不多远,忽有一阵奇异香气扑鼻,那香气不像他紫玉箫姊姊身上的迷人兰麝香,也不像他嫣红妹妹身上的野花香。这种香味扑入鼻内,顿时脑清神逸,精神大振,他循着奇异的香气寻去。

穿过一个洞穴,香气越来越浓,似从左侧洞穴发出。他加快脚步进入那个洞穴中,香气更是将他包围了。

这洞穴并不大,只有五六尺直径,圆圆的直达天顶,露出一片圆圆的青天,光亮从圆顶口射进来,照得这个洞通体光明。这山洞从上看来约有数百丈高。

在这圆洞的崖壁上,他发现一支碗口大的茯芩,香气四溢,皮黑而皱,这支茯苓,总在千年以上,是个珍品,他福心一动,伸手拔出,张口含着蒂茎用力一吸,甜密浆水一口一口向肚内吞。一支碗口大茯苓,顿时只留下一张皮。

吸完了这支茯苓,不一刻即感精神大振,精力充沛,高兴地退了出来,暗想这回可不虚此行。

他不愿再在这个山洞内逗留,既已得着了这千载难逢的千年茯苓,已感心满意足,立即寻原路退了出乘,可是愈走洞愈多,愈复杂,始终寻不着出路,他这才有点惊慌。

乱窜了许久,他经过一个比别的洞穴色深红的小洞处,忽地小洞内,有一股重大无比的力量向他吸来。他本能的双臂一抖,向外纵跃,哪能够?在他双足一离地,身子并不是向外纵去,恰恰相反,而被那股力量吸入洞穴之中。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以为是怪物毒蟒一类东西,这一吸去,准落入它们口腹多中,哪还有命在?

谁知大出他意料之外,小洞内什么也没有,只是白雾弥漫,热气窒人。那万钧吸力,由地下发出,他双足就如立在—个火山之上,热不可耐,洞穴四周有千万个如碗口大小穴,白雾即从这些小洞穴冒出。

不到一刻工夫,他被地下吸力,及四周洞穴所冒出白雾,炙热得全身汗流浃背,双脚被吸力吸着如被钉着地面上一样,拔一步也不可能。他既惊骇又诧异,弄得头昏脑胀心慌意乱,又过了一会,实在不能支持的倒在地上!

不倒下,倒好受一点,这一倒下,不啻是躺在一个火坑上,全身被热力蒸得发火,舌焦唇干,骨烧肉煎,没多久,就昏迷过去!

这山峰,距离沙洋百十里,是个不大出名的火山。此地本是个山区,山峰绵延数百里,这山峰是这群山中之一脉。

数千年前,终日火焰不熄,将山腹烧得空如蜂窝。这些连环错综的洞穴,就是数千年前火山留下来的遗迹。

司马笑予被吸倒的洞穴,是这山峰地脉灵气结会之处,每日午时至未时,地脉发动一次冲激,地腑中有一种绝大无比热流力量,向外吸射。司马笑予经过这洞穴时恰逢地脉发动之时,故被吸入洞穴之中。这洞中的热力,有数千度以上,血肉之躯的人体,怕不化为灰尘!

可是司马笑予天缘巧合,先吸食了千年茯苓,已有了极强的体力。虽然一时被炙热得昏倒在地,可是那地腑热力偏毁不了他的躯体,反而因祸得福,身躯因此接受了地灵之气的浸洗,脱胎换骨煎炼出一副不坏之身,造出这一代一个绝世奇人!

他躺在洞穴中,足有一个时辰,才悠悠醒来。

这时地腑冲激时间已过,吸力也停止,虽然洞内热力未减退,但缓和许多,他并不感觉怎样难过,只是衣裤被汗水浸透,体内排出来的热气汗水臭不可闻,但心灵空虚明爽,神逸气凝,与前判若两人。

他爬起来走出洞穴,感觉全身完全异于平时,轻而有力,沉而不重,凝而不滞,慧而不浮。

走出小洞,忽发现小洞旁,有一个大石室,这可使他有点诧异,在这乱崖洞里怎么会有这么一座似为人工所造的石室?他好奇的闪身入内。

这石室周围有二十余丈宽广,洞壁平滑如镜,洞顶有许多小洞通到天顶露进光亮。一打量,石室正壁上存“五九石室”四个大字,洞壁周围刻有许多人像,举手投足,姿态各自不同,分明是一幅练武图。司马笑予现已聪慧非凡,一看大喜过望,知这是前辈异人所留下武功秘图。

从右起第一段,是九个趺坐练内功人像,第二段,是九幅击掌人像,第三段,是九个练剑人像,第四段,是九个练轻功人像,第五段,是九个练点穴法的人像,每一段功,都是精奥无比,一招一式无不神奇难测,无论内功轻功剑法掌法点穴法等,与他所学全然不同。

因他本身武功有相当根基,适才又吃了千年茯苓,接着又受了地腑灵气浸洗,已聪慧非凡。这些秘图,若是平常人,岂能了解万一?但是他看了一会,已了解了一半,于是立即聚精会神,从第一段内功起,由第一图至第九图,试练了一次,突然一股热流,由背脊骨下端,到夹脊骨两肩中央,直到顶门,转运至奇经八脉,热流所到之处,舒爽天比,似有万钧气力要冲突而出,这是他过去所练内功时,从未有之事。

虽然如此,但那一股热流,运行至督任二脉处,即往回,两股不能相交。司马笑予又按图练习了数遍,但所得结果同前一样。他细心的又从第一图研究至第八图,与他适才两次没有不同,但看到第九图,才发现刚才所练中间有很大的错误。

他再不那么匆忙大意,细心又从头做起,做完第九节,陡地小腹及顶门突地一声,响声急促,有如鞭炮,初时原本被骇一惊,随即宁静下来,他知道打通督任二脉成就在此顷刻。

果然小腹及顶门突的一声响后,督任两脉随即相通,这一下喜得司马笑予不知所措。

司马笑予因吸了千年茯苓,及受了地灵之气洗髓换脑,故而一按图练习,就打通了督任二脉。一个练武的人,督任二脉一通,他的武功亦随即到精奥之境。因此凡是练武的人,目的无不在想沟通督任二脉,以达到武功无上境地,你杀我伤,来争取沟通督任二脉密笈秘图。可是天下之大,竟少有一二人能打通,就是懂得了密笈秘图,如本身没有灵慧,及内功没有相当基础,也无从能达到这境界。

他不理会疲劳,亦不理会饥饿,将石壁上剑法掌法轻功点穴,各功继续练到第二天,功架已全部练熟,所差只是火候及变化。

但这各种武功,都只九招三式,而这各功九招三式即是武功之精华,奇玄绝奥无比。他想既已练熟,这些图形不可留存,若落入坏人之手中,必危害整个武林,应予毁掉。

他想到这里,试伸手用力向人像一拭,谁知石壁随着他一挥就被剝落了一层。连拭几下都是如此,原来他的内功已精进到举手碎石之境地了。他又惊又喜,不一时将全部人像毁除。

正在此时,突然顶门被一个大如蕉扇手掌扣上,有如千钧压力。这一下使他大惊失色!想不到此时会遭人暗算。他本来灵慧已通,功力大进,惟因专心用功过度,故来人来到身后而未发觉,同时来人功力也太大,使他无从发觉。

司马笑予被来人手掌扣压顶门之时,原先本是大惊,随即沉静下来,紧闭双目,运用真力,护住顶门,等待变化。他想如果稍有反抗动作,那手掌用力一合,脑袋瓜就会粉碎。

这时他身后一个苍老声音道:“你这孩子胆也真不小,竟偷进我石室,窥学我‘五九神功’我可不能留你在人间。因为这‘五九神功’可以混乱江湖,造翻武林,留你活命,为害匪浅了。”

司马笑予一听,又诧异又惊骇,漫声答道:“奇绝武功虽可危害江湖,也可以造福武林,小子亦为名师之徒,幼受严训,初入江湖,并无败行,何可断定我就危害江湖?同时小子因迷途误入宝洞,天赐机缘,学得壁上奇功,亦不能指为窥学,望老前辈指教!”

身后老人言语缓和一点道:“你师承何人?是否有人指示你前来,偷习绝学?如有半句虚言,我可要你命!”

司马笑予略一沉思,暗说我只将玉佛之事隐瞒不提,别的事我可以照直说无妨。

于是他答道:“小子姓司马名笑予,恩师太乙真人,奉师命赴峨嵋,中途迷道,误撞宝山,尚祈老前辈高抬贵手,放过小子。”

他说完,老人手掌一紧,并厉声道:“什么?你是太乙真人贼道之徒?”

司马笑予突觉顶门一紧,听老人语气似与他师父有什么过节,暗说不好,我这条命恐怕难保了!

那老人沉吟一阵,漫声道:“我问你是否想保留一条命?”

苛马笑予不知问意何在,只得随口答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类?”

老人冷冷地道:“你如果要想活命,有两条路你选择,第一是拜我为师,第二我废除你的武功留你一条生命。”

司马笑予一忖思,后一条路,破除了武功,虽生犹死,活在世间上有什么意义?前一条路,虽然有背师别投不对行为,这只是权宜之计,日后再向恩师禀明领罪,或有宽恕之望。

想定主意后答道:“小子愿拜老前辈为徒。”

老人这才收回手掌,司马笑予转过身,见身后立着的老人,年约七十余岁,须发皓白,身躯矮小,面孔宽短,颧骨突出,双眼深邃,炯炯发光,精神矍铄,暗想:这老人武功已臻上乘,但外像生来却不善,我既已拜他为师,只得暂时遵守诺言,尔后再说。于是跪在地上拜了四拜。

老人阴恻恻地笑道:“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徒弟,我外号人称‘五九老人’不用姓名几十年了,我一日不在石室中,你竟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将‘五九神功’全部学会,资质已无人在你之上,日后我再将这‘五九神功’精髓及变化传给你,以光扬我门派,不过,你既入我门,得绝对遵守门规,不得背师叛祖,你可记着。”

司马笑予只得唯唯答应。

老人取出干粮,司马笑予哪能吃得下去?他心里第一个难忘的事就是玉佛,其次是金琵琶李嫣红妹妹及紫玉箫杨紫艳姊姊二女行踪。

—宿无话,第二天,五九老人对司马笑予道:“你这孩子不但资质超颖,而且心思灵慧,你学会‘五九神功’后,将全部人像毁除,免被别人偷学,顾虑很对。但你是否在短短时间已全部学会,我甚表怀疑。比如说‘五九神功’第一段内參功,那是通达武功最高境地之学,目的在打通督任二脉,这督任二脉打通,以后各段神功都没什么问题。但打通督任二脉,本身要具备条件,第一要上等资质及灵慧,其次是内功先要有上乘基础。你对上两项条件虽均已具备,但功力尚浅,督任二脉并不一定打通。你现在将人像全部毁除,难道已将督任二脉打通了吗?你可据实告诉我。”

老人说完,深邃阴森的眼光,紧盯着他面上。

司马笑予虽猜不透老人有何居心,但他到底已是脱胎换骨,心灵慧通,非昔日可比。心想:我如说出督任二脉已通,老人不一定会高兴。看他眼神深邃,眼珠转动不定,是个多心计疑虑的人,我不能说真话。

老人见他沉吟,却会错了他的意思道:“我要指点你的武功,必须先知道你对‘五九神功’所习程度。尤其内功,更是奠定武功基础!你如不说出,我怎好指点你呢?”

司马笑予打好主意道:“弟子按照人像练下去,实觉得比往日所学不同,就是气脉在周身运行时,至两个地方就接不上,练到现在,仍是老样,这两个接不上的地方,大概就是督任二脉,弟子没有这个悟性,还请你老人家指点!”

江湖本来多诡谲,司马笑予虽然是个守正不阿的少年,也不能不面对现实。既然对这老人具有戒心,为了本身安全,不得不隐瞒一部分。

老人竟被司马笑予一篇假话所蒙,双目射出异样的凌光,不再那么严肃地道:“我想你督任二脉,在一夜是不可能打通的,你现在于两个时辰内,将全部人像及口诀画出,以便我按图指点,我现出外一会即返。”

老人说完出洞而去!

司马笑予暗忖:这“五九神功”以第一段打通督任二脉内功为重要,尤其口诀,乃通二脉之关键。我看老人来头有点问题,岂可随便写出,不如略加改变,看老人有何态度。

主意打定,除将内功运行法、口诀更改外,其他剑法、轻功、掌法、点穴法等原样画出。将口诀改写为:

“曲颈(腹)前弯,令如铁钩式,鼓张小腹(胸膛)部,令如瓦水壶,将息如拴柱,令如弯弓弦,射息而呼出,令如虚气(放箭)式。”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他得意的笑了!

全部人像画妥,花了不少时间,本想藉这机会出洞寻找二女,但这崖洞连环错综,一时也不容易寻得出口,他烦闷地急得在石室中打转,转至石室右壁边,忽地双眼暴射凌光,注视那石壁一眨也不眨。

原来他发现石壁从地起,向上隐约有四五尺宽,一条四方隙缝,似乎是一块石门,此地光线黯淡,如无上乘内功目力,是不易看得出,司马笑予现在的眼神,已是何等锐敏,他感到诧异,运劲于指,轻轻向四方石块一按,那石块随着向内进,现出一个石门,原是个密道进出口。他愕然地立即将石门复原,他想这一定是老人秘密所在,不敢随意乱窜,其实他完全想错了,这石门,那老人根本也不知道。

不一会老人回来,司马笑予有一点做贼心虚,怕老人发现他偷看了石壁秘密。结果老人并未注意到这事,一返洞,所注意的是石壁上的人像。

老人十分细心的注视那一段内功运行法,多皱纹的面颊上,隐约带一点欣喜之色。

此时司马笑予更是不安得很,怕老人看出口诀更改破绽!

老人看完,一句话也没说,也没什么表倩,片刻又匆匆地跑出洞外。

司马笑予对这老人大感不解,老人一离洞,他也下了决心,向那秘密石门内探个明白,伸手将石门推开,纵身闪入洞内。

洞穴内漆黑无光,他因已打通督任二脉,眼神能视黑夜如白昼。见洞内有人工砌成的石阶,即沿着石阶而下,约丈余远,石阶走尽,转入一条狭长甬道,可容一人行走。

这一条狭长甬道,约有三十余丈长,走到尽头处,亦是被一个石块堵塞。堵塞石块,与周遭不十分接合,从隙缝中,透露光亮进来。他伸臂将要推动那石块,忽听得内面有人说话,惊愕地急将伸出的手臂又收了问来、向隙缝俯身贴耳窥听。

内面有个苍老的声音道:“你的‘五九神功’虽被我发现,可是仍迟了一步,被一个娃儿抢了先着,全部学会后毁除。好在我刚寻到那里,立即用计把他稳住,威迫他拜我为师,令他将人像全部画出,不日我也会全部了解,你知道这娃儿是谁,说来真是巧合极了,他就是三师弟的传人,说来不是外人,同是你我同门,多少还存点情感,希望你能指示我一点,也就是成全那孩子。‘五九神功’内功运行法,那孩子所写出来的口诀是:‘曲颈(腹)前弯,令如铁钩式,及鼓张小腹(胸膛)部,令如瓦水壶。’我虽然照着练了数遍,但没效果,似乎觉得胸膛有点膨胀。我想那孩子写出来的口诀一定有错误的地方。”

忽听另有一个苍老洪亮而带有惊讶的声调道:“什么曲前颈弯?鼓张小腹?哦!对了!那就是打通督任二脉口诀,师弟你一定会成功!何必问我呢?你成功之时,即是我‘五九老人’死亡之日,你今天是来完成你心愿的吗?”

在狭道中隐伏着的司马笑予,听得毛骨悚然,汗流浃背,想不到第一个说话的老人,即新师父,原系冒充的假“五九老人”,幸他未上当将内功运行口诀照实写出。那后说话的老人,却是真“五九老人”,同假“五九老人”及他师父太乙真人、师叔清虚真人等四人,原是同门四师兄弟。

司马笑予正愕然间,洞内假五九老人又说道:“我再去按图练习试试看,如仍不能了解,再来找你,那时你再顽固不化,可别怪我心狠,不念同门之情。”说着离洞而去。

洞内五九老人先是微叹一声,接着大笑起来,笑后喃喃自语道:“曲颈前弯——哈哈,好一个曲颈前弯,这孩子特有心计,可嘉!可嘉!只是可惜‘五九神功'这孩子只学到一半。”

司马笑予心内更是大谅,心想那石壁上“五九神功”,虽只学到一半,已是高不可测,若全部学会,功力岂不震天动地?

再也忍不住推开石块窜进洞内,那老人惊愕地望着他。司马笑予见老人身躯高昂,白发如霜,可是这创造神鬼莫测的“五九神功”老人,精神萎顿,眼光散漫,根本看不出是个练武的人,却使他惊异难解。

那老人注视他一阵,问道:“你这孩子就是我师弟五九老人新收的弟子吗?”

司马笑予福至心灵道:“不,弟子恩师是讳太乙真人,现在的恩师是你大师伯真‘五九老人’,不是二师伯那假‘五九老人’。”说完跪在地下拜了四拜。

老人问道:“你怎知我是你大师伯?”

他答:“适才你老人家们所谈的话我在狭道中全都听见了!”

真五九老人仍佯不理的道:“我又何曾收你为徒?”

司马笑予恭敬地答:“弟子无意撞进石室,学会了你老人家的‘五九神功’,打通了督任二脉,我岂不是五九老人门人吗?同时二师伯,已代表你老人家名义,正式收我为徒了。”

老人惊异地望着他,半响才道:“你已打通督任二脉吗?我真不相信。照常理论,实没有那么易行,但看你气定神凝,似又打通,难道在你小小年纪的生命中,接受了什么际遇吗?你可说与我听?”

司马笑予乃将饮了千年茯苓及受地腑灵气,源源本本说了出来。

老人点头道:“你这孩子,真有造化,我成全你吧!”

司马笑予此时何等灵慧,又翻身跪F道:“弟子跪谢恩师。”

老人故问道:“你有何求?”

司马笑予叩了个头道:“恩师的‘五九神功’我虽学会,还不能悟出玄奥变化,威力只能发挥一半,祈恩师成全弟子。”

老人微笑地伸手摸着他头顶叹了口气道:“你既是我师弟门人,现在又拜我为师,那我先将同你二师伯的恩仇告诉你。”

“冒充我‘五九老人’的你二师伯名叫幻云叟,同你师父太乙真人与峨嵋的清虚真人四人,是同门师兄弟。”

“我们离开师门后,我无意得着一部‘五九神功’奇书,就在这深山潜练了四十年,打通了督任两脉,那时,可以说江湖上少有人能驾于我之上。”

“不久你二师伯幻云叟找着我,我们亲爱地相互问候,我们师兄弟出师门时,以他武功最高,再经过四十年的磨练,他的武功已登峰造极,可以说除了我外,江湖上只有他第一了,我非常的高兴。”

“在高兴中我无意透露出得着一部‘五九神功’奇书,并已打通督任二脉,谁知竟这样种下祸根。”

“因为他武功虽压盖武林,但督任二脉还未打通,功力未能进人化境,不能压盖我,也不能居于天下第一人,于是就喑藏祸心来计算我。”

“一日,我做完早课,起身见桌上的瓦罐中,插着一束鲜花,香气袭人,我暗笑道:‘师弟这么一把年纪,还有这种闲情雅兴!’”

“我边笑边向桌边走去,见另有其色红如血,娇艳动人的大红花二朵,在群花中,更衬托出令人可爱!不由俯身接近一闻。”

“谁知一闻到那大红花香气,立即头重脚轻,脑子昏沉起来,我暗叫一声不好,正欲封闭穴道,但已来不及的昏迷栽倒在地,一时大意,就着了他的道儿。”

“原来那大红花,名叫醉人红,一闻着它的香气,很快就被昏迷,一日夜间,不会醒转来,这就是我二师弟用心计安排的好计。在我醒转来时,此身已被囚禁在这山洞中,他并将我脚筋手筋切断,不但破了我武功,还成了个废人。”

“后来我问他,对我下此毒手有什么用意?他说:‘你学会了‘五九神功’,打通了督任二脉,已是武林无敌,这样我怎能称为天下第一人呢?我们同门师兄弟,希望你原谅我,并希望能成全我,将‘五九神功’秘笈交出,不然,不要怪我心狠手黑。”

“我咬紧牙根不理,他也不肯罢休,每日用最毒的手段来对付我,来折磨我,最后我实在受不了,老实告诉他说五九神功没有什么秘笈,只是一幅图像,当时我学会后已毁掉,后来我又将此图像,刻画在这山中一间大石室壁上,以待有缘,你自己去寻找吧!找着了是你的缘份,找不着是你无福。如逼我另画一幅,那就休想,要怎样处置我,就怎样处置我好了,我根本没打算活命。”

“我那二师弟知道我从不说谎,而且我还在他掌握中,就相信地在这山中寻找,谁知竟被他找着,好在你这娃儿有缘有福,抢先一步,又机敏地将人像毁除,否则岂不太侥幸他了?”

“我虽然被迫说出真话,其实只一半是真的,‘五九神功’除人像图画外,还有口诀密本,没有这口诀,‘五九神功’只能发挥十分之四五威力。”

“这‘五九神功’口诀,我早已抄写在一幅极小极薄的绸绢上,我一被他所害,就偷偷地藏在这儿,你看!”

老人说着,伸出左大腿,脱下长裤,指着一块凸起如金钱大的肌肉道:“我就藏在这儿,不用说他也不知道我有这口诀密本,就是知道,他哪能寻得着?”

司马笑予惊异地问道:“怎会藏在肌肉内?”

老人恨声道:“不藏在这个地方,岂能逃过他的手?”他从司马笑予手中要过长剑,将大腿凸起肌肉挑开,从内面取出一只小圆铁盒,如金铁般大小,连剑交给司马笑予道:“五九神功口诀密本,写在这铁盒内一张极薄的绸绢上,现在交给你,望你守正除邪,发扬光大我门派,我将不久于人世,我们的缘份到此为止,望你好自为之!”

司马笑予接过口诀,小心放在怀中,陡然欣喜的道:“大师伯,你老别急,我有灵草可以接好你老筋骨。”

老人精神一振的道:“听说有一种灵草,名叫‘接骨续筋’草,不但能接续筋骨,而且还能恢复武功,只是极难得之,孩子,你是从哪里得来?”

司马笑予忙道:“这灵草生长在离此地不远一个山谷底,以弟子现在脚程,两个时辰可以往返,我现在就去,天黑前可返回,大师伯你等着。”

他急忙从这个洞穴出口窜出,使出刚从“五九神功”中所学的“掠光蹑影”轻功,向那东门柳所坠山谷奔去,拔了一束“接骨续筋”灵草,急快往回奔,往返不到一个时辰。

他带着一种兴奋情绪,急奔老人洞穴,一进洞,使他大惊失色!哪料可怜的老人,已被人用掌击毙,脑浆迸裂,死状极惨!激动得司马笑予嚎啕大哭!他知道这劈死老人的是谁e

他将老人尸骨安置后带着一颗沉痛愤怒的心情,从狭道内急奔石室。那冒牌五九老人,即他的二师伯幻云叟,正在石室演练那五九人像,一见司马笑予从石壁中穿出,大感意外。他不不知道这石壁上有这么一个密道,愕然地望着他。

司马笑予一见到幻云叟,无名火起万丈,先是一声轻笑,随即没好气地道:“二师伯,你也太狠太可鄙,你得不着‘五九神功’秘笈,就将大师伯劈死,你要想打通督任二脉,冒充大师伯名义,强迫我为徒,这种卑鄙狠毒手段,天地也不容,老实告诉你,你的心计白费,要想得着‘五九神功’秘诀,今生休想。”

以一个小辈对待长辈这样的严辞厉色,再有修养的人,也难以容忍。可是老奸巨猾的幻云叟,一见这小子气势汹汹,料有事故发生。后一听他一番言辞,心中更是明了,已被揭穿了一切计谋,脑子急涌起了杀念:这小子留他不得。

他想:“听这小子语气,那秘诀已被他得着,必须迫他先交出秘诀,再杀死他不迟。”

因此他忍怒不杀,慢吞吞、阴侧恻地问道:“你是会着你大师伯?我们的关系大概你也完全明白了,那么你大师伯的‘五九神功’秘诀,一定传给你了!”

司马笑予仍是冷笑一声道:“不错,‘五九神功’秘诀在我手中。”

幻云叟苍老多纹的面孔上,陡然一个异样变化,深邃的双眼,暴射着凌芒,紧盯着司马笑予脸上,他研究这小子是否已真得着那秘诀。

果然,幻云叟不简单,他发现司马笑予气质轩昂,两太阳穴凸出,双眼英华内蕴,气定神凝,印堂隐闪着薄薄红光一片,他越看越惊,暗忖着:这小子精、气、神已臻人上乘境地,如未打通督任二脉,怎能达到此境地,显然是得着“五九神功”秘诀,不过,功力哪能精进如此之速呢?这可有点神秘,我倒要先考验考验他再说。

本来,司马笑予若不是先饮了千年茯苓,及接受地腑灵气,他也打通不了督任二脉。

幻云叟步一步逼近司马笑予,阴恻恻的眼光,紧射在他身上,逼得司马笑予也不得不心胆颤栗,节节后退,在后退之中,亦暗自运用真气警戒着。

幻云叟仍是一副严厉的眼神紧盯着他,见他后退中,脚步不乱,气沉不浮,精神凝聚,印堂红光更是闪烁不定,幻云叟不由大骇!暗说这小子功力怎么如此精深?更是留他不得!

幻云叟前后几步,嘿嘿两声笑道:“你接我一招试试看。”说着,伸臂出掌,向他当胸拍来!

幻云叟岂似等闲人物比,一招发出,份量可观,就是江湖上第一流高手,也难能接过他三招,他这一掌拍出,劲风中夹着一股热流,如疾电般直射司马笑予。

司马笑予双掌虽蓄劲待吐,但一见来势太过激烈,不敢硬接,迅即使出“五九神功”奇绝轻功中“移影换形”,向左前横闪三丈余。

刚闪过,对方掌风已至,一阵狂飚过后,接着一声轰然大响,将五丈远外石壁击得石屑乱飞,司马笑予惊异得目瞪口呆,他哪儿见过这么凌厉的掌力!

幻云叟一掌落空,内心也不由惊佩司马笑予轻功之奇,是生平所仅见,于是他又嘿嘿两声道:“不错,再接我这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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