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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白云禅师道:“不过,贫衲却担心他们双方皆非易与之辈,万一不肯听从咱们的排解,会不会联手对付咱们……”

一尘道长抢着道:“这个不须多虑,咱们有少林绝学‘罗汉飞钹大阵’为奥援,又在他们彼此斗得两败俱伤之际,还怕他们敢不低头吗?”

田继烈道:“话虽如此,但要行此计,还得听从老衲一件事。”

众人忙问:“什么事?”

田继烈遭:“趁现在天色未亮,咱们必须立即撤出青牛宫,另觅隐蔽处藏身,并且断绝一切联系,不到明晚午夜,绝对严禁泄露行踪。”

一尘道长道:“移地隐藏自是应该,但断绝联络却是为什么?那样一来。咱们也得不到他们的消息,岂不……”

田继烈截口道:“不!绝对不能有任何联络,因为一有联络,便可能泄漏咱们的行踪,一旦行踪泄漏,秦天祥和大悲师太便必然会发觉咱们的企图,很可能招致他们的联手合击。”

白云禅师道:“尊者顾虑得对,咱们行踪越秘密,就越令他们莫测高深,后时突然出现才能发生震慑之效。”

一尘道长道:“连青牛宫弟子,也不让他们知道去处么?”

田继烈断然道:“任何人都不能让他知道。”

一尘道长道:“那么,咱们去什么地方等候这一天时光呢?”

田继烈道:“他们约会地点在北门城楼,最好的办法,就是雇一艘大船在东心停泊,大家隐身舟中,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众人齐声赞同,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动身吧。”

五大门派掌门人纷纷起身,各自召集门下弟子,连夜潜离了青牛宫。

田继烈献此计策,一则是要使五大门派不再被秦天祥或大悲师大利用,二则是担心真正的木尊赶到。怕当面被拆穿了身份,五大门派既已撤离青牛宫,又跟外界完全断绝联络,木尊者纵然重回襄阳,也孤掌难鸣了。

谁知这番顾虑竟成多余,迄至次日午夜止,木尊者和少林寺驰援高手,根本就没有在青牛宫出现过……

约定交换人质的时间即将到了。

然而,最先抵达北门城楼的,既非郭长风,也不是大悲师太,却是红石堡主秦天祥。

时才初更,秦天祥已首先赶到北门,但他并未在城楼上逗留,径自穿城而出,来到江边了。

岸旁停靠着十来艘小船,舱蓬都紧紧掩闭不冕灯火,其中一艘梭形快艇上,插着一面三角小黄旗。

秦天祥附到快艇边,艇上轻轻跃下一名背插双剑的少年,躬身一礼,道:“徒儿见过师父。”

这人竟是双飞剑常洛。

秦天祥“嗯”了一声,目光一扫岸旁小船,道:“带了多少人来?”

常洛道:“徒儿遵照师父的指示,挑选了五十名剑术精纯的武士,业已分批赶到,堡中事务都交给了徐叔负责。”

秦天祥点点头,道:“很好,这批武土,可说是红石堡的精锐,你可知道师父要你到襄阳来的用意?”

常洛道;“徒儿知道,是为了对付玉佛寺。”

秦天祥道:“那固然是原因之一,但师父最主要的用意,却是想给你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你懂吗?”

常洛低下头,遭:“徒儿懂得。”

秦天祥伸出左手,轻拍着常洛的肩头,道:“孩子,你是师父唯一传人,名虽师徒,实际就跟父子一样,上次你护守不力,纵放郭长风逃走,论律就该处死,师父却不忍心杀你,你知道为什么?”

常洛俯首道:“师父恩典,徒儿永生难忘。”

秦天祥慈蔼地道:“可是,师父舍不得杀你,并非故示恩惠,要你永远记在心里,而是希望你从此革面洗心,奋发自强,田此有用之身,将来继承师父的这片基业。”

常格道:“徒儿身负罪戾,粉身碎骨难报师父的厚德。”

秦天祥微笑道:“粉身碎骨倒不必,你的心意,师父很了解,若不是为了百合,你绝不会放过郭长风,对么?”

常洛低头不语。

秦天祥道:“其实,傻孩子,你错了,那郭长风除了心机比你深沉,比你会讨好女孩子外,还有什么比你更强的?你既然对百合有意,就该跟姓郭的较量个高下,杀了他以除后患,为什么反助他逃走,想用这种笨方法去赢取百合的欢心?这不等于将百合双手送给姓郭的吗?”

常洛仍然没有开口,似乎愧怍得抬不起头来。

秦天祥又道:“孩子,你要记住,男子汉大丈夫,必须敢爱敢恨,绝不能做情场懦夫,女孩子倾心的是成功的英雄,不是懦弱的男人……”

停了一下,接着道:“现在咱们暂且不谈这些,师父只要你知道,今夜一战,关系咱们红石堡生死存亡,你必须全力以赴,将功赎罪,如果咱们成功了,师父保证将百合许配给称做妻子,师父答应的事,就一定办得到。”

这句话,果然打动了常洛的心,他猛可抬起头,跟中闪耀着欣幸的光辉,兴奋地道:“徒儿谢谢师父……”

说着,便屈膝下跪。

秦天祥一伸手,拦住了他,含笑道:“不过,这也得看你今夜的表现,你想得到百合,第一件事就是先杀了郭长风。”

常洛迟疑了一下,道:“徒儿一定全力以赴。”

秦天祥道:“这就对了,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他要抢走你的意中人,你当然不能对他留情……好了,现在你先吩咐武士们下船,分头在城楼四周埋伏,届时听师父的号令出手。”

常洛躬身应诺,一招手,小船上武士纷纷跃上岸来,迅速散开,向城楼四周奔去。

遣走了常洛和武士们,秦天祥仍然留在岸边没有离开,似乎还在等人。

约莫盏茶光景,两条黑影如飞而至,却是应飞和柳寒山。

不!

应该说他们是邓啸天和吕堃才对,因为应飞已经中了失魂之毒,柳寒山在客栈被擒,都无法赶来了。

秦天祥见了邓啸天假扮的应飞,不禁眉峰一皱,微带责备地道:“应兄也是老江湖了,怎会落在郭长风手中?”

邓啸天没有解释,只无限惭愧地拱拱手,道:“小弟无能,中了那厮的暗算,若非秦兄及时命人解救,这张老脸真要无处存放了。”

秦天祥摇摇头,又对吕堃道:“你跟踪那田继烈进城,他们究竟在城里干了些什么?”

吕堃道:“他们进城以后,就径自来到此地,显然在审视附近形势,后来又赴城东一处木屋,跟一个面垂黑炒,身穿麻衣的人晤面,然后又……”

“且慢!”

秦天祥突然截口道:“你说田继烈他们去城东,跟一个身穿麻衣的人见过面?”

吕堃道:“是的,那人单独住在一栋破烂的木屋里,显得十分神秘的样子。”

秦天祥脸色连变,道:“他们见面说了些什么?”

吕堃道:“这个我就不大清楚了,当时我人单势孤,不敢靠得太近,所以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反正他们也没有交谈多久,田继烈就告辞了。”

秦天祥沉吟了一下,道:“他们离开木屋,又去了什么地方?”

吕堃道:“从木屋出来,就去了青牛宫……”

秦天祥失声道:“哦!难怪五大门派会莫明其妙秘密撤走,敢情就是姓田的在其中捣鬼……当时你为什么不跟着进去,叫一尘道长将他们擒下?”

吕堃道:“我何尝想得到五大门派会有变化,当时见他们进入青牛宫,便趁机抽身去客栈解救应长老,等咱们再赶去青牛宫,已经找不到他们的踪影了。”

秦天祥道:“你们可曾再去那木屋查看?”

邓啸天抢着回答道:“去过,可是,那麻衣蒙面人也已不知去向,今天咱们在城中整整搜索了一天;始终设有发现他的踪迹。”

秦天祥不知道这些都是邓吕二人胡诌的,竟然信以为真,脸色越见沉重,喃喃道:“五大门派临阵叛离,倒不足为惜,这麻衣蒙面人,却很可能是个劲敌,他是谁?来这儿有何目的?郭长风在弄什么玄虚……”

忽然话锋一转,道:“那田继烈离庄时,曾携带了足供五人用的食水和干粮,这些东西他作何处置了?”

吕堃索性再唬唬他,答道:“这些东西都留在木屋里了,等我和应长老再去木屋时,却什么也没见,不用说,田继烈八成就是专程替那麻衣人送东西去的。”

秦天祥骇然道:“这么说来,那麻衣人可能还有四名帮手尚未露面?”

吕堃道:“错不了,否则,他们干嘛要准备五个人的份量。“秦天祥连连点头,阴沉地道:”那麻衣人诡秘莫测,看来今夜难免有一场血战,咱们可得格外谨慎才行。”

邓啸天道:“秦兄准备如何应付今夜的局面?”

秦天祥森冷一笑,道:“现在暂时且坐山观虎斗,等那位大悲师太露面后,咱们再相机行事。”

说完,飞身纵起,掠上了城楼,邓啸天和吕堃,紧随而上,三人很快隐入黑暗中。

城楼上又恢复了平静,空际浮云掩月,城门内外,一片漆黑。

黝暗寂静中,远处传来三声更鼓。

子夜时刻,终于到了。

两列火炬,由远而近,及时抵达城楼上。

火光下,断魂刀马魁率领十名护庄武士,首先行抵城楼空场,当他们看见空场中并无人影,便面对城楼停了下来。

郭长风和林百合紧随在火炬后面。

今夜的郭长风,全身簇新黑色劲装,头束英雄巾,腰际特别佩了一柄黑鞘短剑,两排革囊,交叉斜挂胸前,打扮得英姿勃发,神采飞扬。

林百合仍是一身白色衫裙,清秀宛如一朵白莲,这身装束,正跟郭长风的黑色劲装相衬,两人并肩而立,越发显得黑白分明,交相映辉。

城楼内侧的空场,只有三方通路,如今寂寞山庄的人站在南方,就剩下左右女墙两处方向,但这两处都是延绵的城墙,根本望不见半个人影。

余下的,只有那座黑漆漆的城楼了,里面也寂静如死,阖无人声。

然而,郭长风却好像早已料定城楼中有人,向着城楼遥遥一抱拳,高声道:“子刻已经到了,请老菩萨出面答话。”

话音甫落,城楼内果然响起一阵低笑,道:“好眼力,我就知道瞒不过郭大侠,孩子们,出去吧!”

随着笑语声,城楼中突然火光闪现,缓步走出来一行人。

前面是四名女尼,高举着火把,其次,是瞎姑和何老头分别列于左右,最后,两名哑童合抬着一张软椅。

大悲师太盘藤坐在软椅上,怪的是,竟在眼都以下,挂着一幅面纱。

郭长风见过大悲师太两次,虽然都在光线昏暗的地方,却从未见她用过面纱,不禁眉峰一皱,低声对林百合道:“这老尼姑以面纱掩遮,不知有什么作用,等一会交换人质的时候,可得特别当心些。”

林百合点点头,也低声道:“怎么不见爹爹和公孙姐姐他们?”

郭长风道:“放心,他们一定在城楼夹壁内,由麻姑看守着。”

林百合又道:“你怎么知道城楼里会有夹壁暗道呢?”

“嘘!”

郭长风来不及解释,轻嘘一声,示意林百合小心,因为大悲师太的软椅已经停下了。

双方火炬高举,城楼上一片雪亮,宛如白昼。

大悲师大两道深井般的眸子,在郭长风和林百合身上扫视了一遍,忽然啧啧地赞道:“女貌郎才,果真是一对碧人,无怪郭大侠为寂寞山庄如此卖力了。”

郭长风淡淡一笑,说道:“老菩萨是佛门中人,似乎用不着这样关心红尘俗务吧?”

大悲师太道:“不!佛门广大,并不禁绝婚配,我佛慈悲为怀,更希望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属,只是不过……”

又向两人打量一遍,道:“只不过,新郎官穿黑衣,未免不够喜气。新娘子更不该着白色衣杉,这会显得不吉利。”

林百合怒道:“咱们是来交换人质的,谁要听你这些废话!”

大悲师太阴沉地笑道:“你认为这是废话?别忘了,令尊还在我掌握中!我随时可以叫你们喜事变成丧事。”

林百合头一扬,就想发作……

郭长风忙低声道:“百合,忍耐一点,不要意气用事。”

林百合重重哼了一声,总算把满腔怒火压了下来。

郭长风面含微笑,道:“现在该谈谈正事了,咱们已经如期取到男用香罗带,老菩萨是准备现在交换呢?还是另有其他意见?”

大悲师太道:“老身也已经将人带来,随时都可以交换,不过,有一项先决条件。”

郭长风道:“请教。”

大悲师太道:“我先检查看罗带的真假。”

郭长风道:“这是说,要咱们先将香罗带交给老菩萨,然后,老菩萨才肯放人?”

大悲师太道:“正是如此。”

郭长风耸耸肩。道:“如果老菩萨取去罗带,却不肯放人,咱们岂不是束手无策了么?”

大悲师大道:“老身是何等身分,难道会食言诈骗你们不成,何况,留下人质,对老身毫无用处,你又何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郭长风微笑道:“这样看来,老菩萨对这条香罗带似乎不很热衷了。”

大悲师太道:“老实告诉称吧,我虽然程愿意得到那条罗带,却不敢相信你真有这份能耐将罗带取到。”

郭长风笑了笑,从怀中取出香罗带迎面抖开,道:“东西在这儿,但我只能拿在手里让老菩萨验证,请原谅我无法先交给老菩萨,因为人心难测,不得不防。”

那罗带在火光下闪闪生辉,散射出七彩光华,顿使阴暗的夜色,显得一片的灿烂。

大悲师大身躯微震,眼中也射出激动的光芒……

但她只向罗带望了一眼,就很快将目光移开,故作淡淡漠漠地说道:“老身送还寂寞山庄的那条女用罗带,同样也嵌满珠宝,光耀夺目,你从何证明,这一条不是女用的?”

郭长风道:“两条罗带形式虽然很相似,但男用的较宽较长,难道老菩萨看不出来?”

大悲师太摇摇头道:“相距太远,老身仅凭目力,无法分辨宽长尺度。”

她目力精锐几能洞穿人的肺腑,这番话,自然是托词。

郭长风不便当面驳她,只得笑了笑,道:“那么,老菩萨的意思是——”

大悲师太道:“还是那句老话,你先将罗带交我验证,然后我下令放人。”

郭长风沉吟了一下,道:“好!我答应。但老菩萨也得答应我三件事,否则,咱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先毁了这劳什子罗带,再放手一搏,分个生死存亡。”

大悲师太道:“哪三件事?请且说说看。”

郭长风道:“第一件,请老菩萨先将人带出来让咱们见面,证实人质确实在城楼上。”

“可以。”

大悲师太毫不犹豫地轻击两掌,道:“把人带出来。”

城楼中一声应喏,步履纷纭,走出来四个人。

郭长风料想麻姑必在其中,谁知竟猜错了,这四个人是,凤珠搀扶着林元晖,吴姥姥挽着公孙茵。

公孙茵和吴姥姥都低垂着头,举步缓慢,身上穴道分明已被制住。

林元晖更是神情萎顿,似醉似睡,几乎由凤珠半抱半拖着走出来。

林百合看得心如刀割,哽声叫道:“爹!你老人家受伤了么?”

大悲师太抢着回答道:“他没有受伤,只是情绪过分激动,老身怕他闹出事来,所以点了他的玉枕穴,看来,好像睡熟了。”

林百合道:“咱们费尽心机,替你盗取香罗带,你若伤我爹一根毫毛,我非跟你拼命不可。”

大悲师太冷冷道:“那得看你们是否能照老身的吩咐行事,如果不肯将罗带先交老身验证,那后果可就难说了。”

郭长风道:“只要咱们交出罗带,证实的确是男用的一条,老菩萨就得遵约故人,不能再用其他藉口拖延,老菩萨答应吗?”

大悲师大道:“这就是郭大侠的第二件事?”

郭长风道:“不错。”

大悲师太想了想,道:“好,你再说那第三件。”

郭长风道:“第三,请老菩萨取下面纱,咱们才能将罗带交出。”

大悲师太一怔,诧异道:“这是为什么?”

郭长风道:“因为现在想得到香罗带的人大多,咱们只有一条罗带,须防交错人。”

大悲师太仰面笑道:“交错人又有何妨?你们只要能换回人质,又何必顾虑罗带被谁得去?”

郭长风道:“但老菩萨却不肯先放人质,万一咱们交出罗带,换不回人质,罗带又落在外人手中,岂非人物两失么?”

大悲师太默然片刻,终于点点头道:“算你有理,老身都答应了你吧。”

说着,举手摘下了面纱。

面妙甫卸,远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叹……

大悲师太扬目高声叱道:“什么人偷窥?”

夜色沉寂,无人回应。

大悲师太急忙又将面纱覆上,沉声道:“姓郭的,老身以诚相待,你究竟约了什么帮手在附近埋伏?”

郭长风道:“这是什么话?我郭某人何曾约过什么帮手……”

大悲师太焦急地道:“那就快些交出香罗带,老身可没有工夫久等。”

她一直对罗带故作冷漠,装得好整以暇的样子,现在却显得迫不及待了。

郭长风见她急,倒反而沉住气了,缓缓摇头道:“对不起,没有认清老菩萨的面貌以前,恕我不能交出罗带。”

大悲师太道:“老身不是已经摘下面钞,让你辨认过了吗?”

郭长风冷冷一笑道:“可是,老菩萨显示得太快,好像惊鸿一瞥,咱们没有看清楚……”

大悲师太怒道:“你这是想故意刁难拖延时间,暗中施展什么诡计?”

郭长风耸耸肩,故意慢条斯理道:“老菩萨若是信不过我,咱们何不同时交换?由凤珠将人质带过来,我将罗带交凤珠带回,等老菩萨验证确实以后,咱们再离开这儿?”

大悲师太喝道:“姓郭的,你刚才亲口答出居然想反悔!”

郭长风索性把罗带收了起来,道:“这是老菩萨不愿履约,并非咱们反悔,无论怎么说,三件事缺了一件,我决不交出香罗带。”

大悲师太厉声道:“你……”

话未毕,瞎姑突然嘴唇蠕动,在大悲师太耳边低语了几句。

老尼姑目光疾扫,向远处眺望了一瞥,忽又改口说道:“谅你也逃不了,老身就再依你一次。凤珠,送人过去,交换罗带。”

凤珠应诺,带着三名人质向郭长风走来。

林百合脚下一动,就想迎上去。

郭长风伸手拉住她,低语道:“别动,我自会应付,千万不要乱了阵脚。”

拦住了林百合,再度取出罗带,举步向凤珠迎去。

两人在相距五尺处停住,双方的人,都全神凝注,个个蓄势戒备,空场中突然寂静下来。

这时,除了夜风吹动火炬的声音,每个人都只听见自己的心跳,丝毫异响,都可能引发一场惨烈的血战。

郭长风左手握着香罗带,右手轻拂着胸前革囊,双目精光闪射,暗中已将毕生功力贯注在十指之上。

不过,他脸上仍然挂着和蔼的笑容,缓缓道:“凤珠,林庄主待你不薄,你该不忍心对他暗下毒手吧?”

凤珠冷漠地道:“放心,咱们要的是香罗带,并不想伤人。”

郭长风道:“那就好,我想看看他们是否受伤,行吗?”

凤珠道:“你交出罗带,有的是时间,否则休想。”

郭长风笑笑,道:“这样也可以,不过,我要先奉告你一句话,如果你在他们身上做了什么手脚,恐怕你就没有时间走回城楼那边去了。”

笑语中,突然一扬手,将香罗带向凤珠抛去,低喝道:“接住!”

就在凤珠接到罗带的刹那,郭长风左手一沉,已将林元晖带了过来。

凤珠紧握着罗带,回头就跑,可是,刚跑出不到五步,忽然“扑通”一声摔倒地上,浑身僵硬动也不动了。

对面瞎姑、何老头和四名女尼,不由一齐惊呼出声,纷纷作势意欲扑救……

郭长风叱道:“谁敢走近一步,她就是榜样。”

众人都骇然停步,皆因郭长风那高举的右手指缝中,已扣着三枚闪闪发光的飞刀。

大悲师大怒目道:“郭长风,你这是什么意思?”

郭长风轻晒道:“不必紧张,这只是给忘恩负义的人一点薄惩,同时,也教她略等片刻。

让我先看看这三位有没有受到暗伤,至于香罗带,咱们既然答应奉送,就不会失信,诸位尽可放心。”

说话间,指掌兼施,已将林元晖的穴道拍开。

林元晖如梦初醒,摇晃着站直身子,便向公孙茵踉跄奔去。

郭长风急急叫道:“林庄主,不要激动!”

空出的左手,又迅速扣了三枚飞刀,以备不测变化。林元晖对郭长风的呼唤充耳不闻,上前一把,紧紧揽住公孙茵的肩头,业已忍不住热泪滚落,哽咽道:“孩子,可怜的孩子,爹对不起你们母女,二十年来,爹想得你们好苦……”

一面哭着,一面就要替公孙茵解开穴道。

郭长风低喝道:“不行,暂时先别解她的穴道,她若清醒,必然顾念养育之恩,一定会阻碍咱们行事。”

林元晖一怔道:“她会碍什么事?”

郭长风低声说道:“关于香罗带的秘密……”

林元晖挥挥手,道:“别再查什么香罗带秘密了,谁要就让谁拿去吧!我只求能骨肉重聚,别的都可以不要,也不想知道任何秘密了。”

大悲师太也不禁啧啧称赞,道:“魔手郭长风,果然名不虚传。”

接着,又摇头冷笑道:“只是,客人居然用这种手段对付主人,未免太跋扈霸道了。”

郭长风吩咐马魁将林元晖和吴姥姥搀扶退后,才淡淡一笑,道:“老菩萨用不着语带挑拨,郭某既然替寂寞山庄承担了这件事,就有全权处置。”

大悲师太笑笑道:“其实,你想知道普罗带的秘密,何须如此,只要你愿意投效玉佛寺,老身就让你分享那说不尽的好处。”

郭长风道:“盛意心领,可惜我做男人还有做厌,现在也不想出家,咱们还是谈谈正题吧。”

大悲师太道:“你已经领回人质,也证明他们并未受伤,理当立即放还凤珠,交出罗带,还有什么可谈的?”

郭长风摇摇头道:“那是刚才的条件,现在百物都涨价,加点利息。”

大悲师太厉声喝道:“什么?你想反悔?”

郭长风说道:“这不叫反悔,这叫做求本利,如果老菩萨觉得不划算,尽可作罢。”

大悲师走怒目戟指大喝一声道:“好!姓郭的,原来你竟是个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

郭长风耸耸肩,道:“我从来也没有说过自己是君子,何况,老菩萨为了得到这条香罗带,害人家父女反目,骨肉成仇,已经二十年,即使加付一点利息,也是应该的。”

大悲师太叱道:“郭长风,你以为老身不能杀你么?”

郭长风道:“老菩萨当然可以杀我,但也一样得付出代价,更要冒罗带被毁的危险,既然都要付代价,何不做一份人情,你说对不对?”

大悲师太气得浑身发抖,可是,她显然不愿因此放弃即将到手的香罗带。长吸一口气,恨恨地道:“好吧,你说,还有什么条件?”

郭长风道:“条件简单。只求老菩萨将‘失魂毒酒’的解药赠一瓶,再释放一名人质,交换凤珠……”

大悲师大道:“老身已经将三名人质全部释放了,哪儿还有人质?”

郭长风道:“我指的是杨百威的母亲。”

大悲师太哦了一声,道:“我答应你,但解药可以立刻给你,杨百威的母亲却不在此地,必须等事后再放她!”

郭长风道:“不在此地没关系,只要老菩萨给一件信物,咱们自会去玉佛寺领人。”

大悲师太怒极反笑,颔首道:“算你姓郭的厉害,老身认栽了,拿去吧!”

一扬手,将随身念珠掷了过来。

郭长风接住念珠,顺手交给一名执火炬的武土,道:“杨兄,你自己辛苦一趟吧,路上休耽搁。”

敢情那武士正是杨百威改扮的。

杨百威收下念珠信物。心里好生感激,颤声道:“郭兄,大恩不言谢,小弟有生之年,会永远记住这番厚赐。”

欠身一礼,飞步而去。大悲师太又掷过来一只扁磁瓶,道:“这里面有十粒解药,想必应该够了,你还有什么条件没有?”

郭长风称谢道:“老菩萨如此慷慨,论理我不该再提什么条件,可是……”

大悲师太冷冷道:“不必可是,有条件就快说,老身没有工夫跟你噜嗦。”

郭长风笑了笑,道:“其实,这说不上是条件,只因事关林庄主父女间的仇恨误解,希望老菩萨代为澄清……”

大悲师太道:“你是想知道香罗带的秘密?”

郭长风道:“老菩萨要这样说,我也不反对,主要是要让公孙姑娘了解当年起祸的原因,化解他们父女间的仇恨……”

大悲师太没等他说完,截口道:“老身可以答应你,但必须等验证罗带属实之后,再亲口告诉她,而且只限茵儿一个人知道。”

郭长风想了一会,道:“这也是应该的,好吧,咱们就这样一言为定,两不反悔了?”

大悲师太冷哼了一声,算是回答,她心里已将郭长风恨入骨髓,只因碍于罗带尚未到手,不便发作而已。

郭长风好像竟未想到这一点,沾沾自喜地替凤珠解开穴道,并且笑着道:“这次便宜了你,以后对主人可要忠心一些,去吧!”

凤珠只是被“粒米打穴”所制,穴道一解,立割跳了起来,握着罗带向软椅奔去。

刚到椅前六七尺处,大悲师大突然双掌齐出,一发一收,沉声喝道:“及用的东西,留你何益!”

喝声中,只见凤珠前奔之势猛地一滞,罗带已脱手飞出,落入大悲师太掌中,凤珠的身子却忽然离开地翻了个筋斗,带着一声惨呼,摔落城墙外。

众人目睹她竟亲手杀了凤珠,都不禁悚然变色。

郭长风摇头轻叹道:“狡兔尽,走狗烹,这就是卖主求荣的下场……”

话犹未毕,忽听一声震耳嘶吼:“郭长风,你这奸诈匹夫,今夜你死定了!”

随着嘶吼声,大悲师太举手一挥,两名哑童立刻抬起软椅,疾退数丈,瞎姑、何老头和四名女尼,也纷纷披出兵刃,向两侧飞退,空出了城楼楼门。

城楼中却快步冲出一队人影,左右一分,登时将郭长风和寂寞山庄众人团团围住……

这些人,赫然竟是少林达摩院长老木尊者,率领着十八名黄衣僧人。十八名黄衣僧人,个个神色冷漠,每人各拿着两面巨大的铜钹,迅速结成一个圆阵,蓄势而待。

为首的木尊者,同样神情木然,屹立在城楼门口。

木尊者身后紧随着一个人,却是今夜一直未露过面的麻姑。

郭长风目光疾扫,连忙低声道:“这些和尚都已被失魂毒酒所制,出手必然凶狠,大家快按计划列队保护庄主和公孙姑娘,随同我进退。”

不待他话完,马魁已指挥武士们各撤兵刃,分两列紧靠在郭长风背后,林百合照顾着父亲,吴姥姥挽着公孙茵,都退入武士行列中。

郭长风左手扣着飞刀,右手拔出短剑,朗声道:“老菩萨何必发怒,难道罗带会是假的么?”

大悲师太气得眼中冒火,形同厉鬼,咬牙切齿道:“罗带倒不假,但是,带中所藏秘方和珍贵之物却已被窃换,你竟然想用这废物腰带来欺骗老身。”

郭长风冷声说道:“既然罗带不假,便没有郭某人的关系了,咱们只答应替你盗取罗带,当时,你并未指明带中另有珍贵藏物。”

大悲师太厉声道:“香罗带珍贵处,全在带中藏物,否则,老身要这区区腰带何用?”

轴长风道:“咱们根本不知道罗带中藏着什么东西,自然不可能是咱们偷换了,老菩萨可否告诉咱们究竟失落了哪些珍贵物件?”

大悲师太道:“告诉你也不要紧,这罗带共有男用和女用两条,带中藏着当年天山石府主人留下的一份灵丹秘方,还有一样最珍贵的主药,都是神医陈旭东耗尽毕生心血才获得的,尤其那味主药,乃是罕世奇珍,世上再难觅得同样一份,没有那味主药,罗带就等于废物……”

郭长风截口道:“那是什么东西,这么难寻?”

大悲师大道:“那东西名叫‘龙须凤尾丝’,是一种业已绝种的罕见飞禽,在空中交尾时,渗流出的精血,随风凝固,其形如丝,有一种特殊香味……”

郭长风轻轻喂了一声,就道:“难怪罗带异香扑鼻,敢情就是这个原因……不知道那秘方和‘龙须风尾丝’,藏在罗带什么地方?”

大悲师太道:“秘方分为两半,分藏在两条罗带夹层内,‘龙须凤尾丝’就是缝合罗带的那根丝线,这两样东西,都必须全部获得才有用,不过……”

大悲师太说到这里,忽然发出一阵阴恻侧的冷笑,接道:“不过,你虽然知道了罗带的秘密,却没有机会传扬出去了,因为今夜此地,就是你们的死所。”

话落,袍袖一拂,喝道:“杀!”

“杀!”

“杀!”

第一声喊杀,是大悲师太下令,第二声是麻姑在传达命令,第三声则是木尊者对十八名黄衣僧人的行动指示。

三声呼喝出口,名闻天下的“罗汉飞钹大阵”立刻发动。

只听“呛”地一声巨响,十八名僧人同时横身移步,扬手掷出了铜钹。

三十六面铜钹,分由四面八方朝阵势核心射来,破风之声,宛如雷鸣,但见漫天匝地,金光耀眼,全是旋转交错的飞钹,使人恍如置身刀林剑雨之中。寂寞山庄武士何曾见识过如此惊人的飞钹大阵,一个个都骇然变色。

郭长风急喝道:“蹲身!横刀!护住头部要害……”

武士们连忙收敛心神,纷纷蹲下身子,横刀保护头顶,无奈应变已稍嫌迟了半步。

飞钹过处,惨呼随起,两名武士天灵盖被削去大半,倒地而死。

漫天钹影一散又收,十八名僧人已经各换了一个方位,每人手中仍然握着两面钢钹,阵势丝毫未变但也没有再度出手。

郭长风趁此机会,急忙将两具尸体移开,迅速地调整了防守行列……

大悲师大冷笑道:“这只是第一轮出手,让你们见识见识飞钹大阵的厉害,如果阵势连绵不绝发动,你们一个也休想活命。”

郭长风切齿作声,道:“以前郭某人敬重你是名门遗孀,尊你一声老菩萨,原来你只不过是个仗着迷药逞凶杀人的无耻贼婆,当年关中黄家的英名盛誉,都被你这老贼婆败坏光了,你若有种,就跟郭某人一对一决个生死存亡,这样躲在后面指使别人,算什么英雄!”

大悲师大仰面笑道:“骂得好!骂得好!冲着你这份傲气胆量,老身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说出灵丹秘方和主药藏在何处,老身答应饶你不死。”

郭长风哼道:“亏你还自负聪明,竟想不到秘方和主药被谁取去了么?”

大悲师太道:“谁!”

郭长风道:“你最好先问问自己,当初你托我将那条女用罗带送还寂寞山庄时,里面的秘方和主药都还在吗?”

大悲师太一震,道:“你是说,东西已被秦天祥事先取去了?”

郭长风哼道:“难道世上只有你奸猾,别人就全是傻蛋?”

大悲师太怒目道:“你既然想到,怎不早说?”

郭长风道:“我若早说,你还会泄漏香罗带的秘密么?”

大悲师太恨恨地道:“好!亡羊补牢未晚,我先宰了你,再去寻秦天祥。”

说着,又举直了手臂。

郭长风大声道:“不必你去寻他,秦天祥也同样放不过你,人家早就来了!”

话未毕,手腕一抖,三柄飞刀已抢先射出。

他一手发三刀,射的却是三个不同方向,一奔大悲师太,一攻木尊者,另一枚则射向麻姑。

其实,郭长风也知道大悲师太功力探厚,木尊者虽然被失魂毒酒所制,武功仍未失去,两柄飞刀很难伤得了他们,这样做,只不过扰乱他们的神志,使他们无法分心下令发动罗汉飞钹大阵而已。

那第三柄射向麻姑的飞刀,才是主要的目标。

事实果然未出他预料,大悲师太挥动袍袖,木尊者抖开手中念珠,都分别将飞刀击落。

麻姑却因“枯皮神功”已破,一时趋避不及,当场中刀倒地……

郭长风一摆短剑,低喝道:“冲!”

断魂刀马魁和随行武士应声面动,簇拥着林元晖父女和吴姥姥等四人,飞步向城楼冲去。

十八名黄衣僧人木然围在四周,竟无人拦阻。

郭长风当先冲出包围,挥剑直取软椅上的大悲师太,其余众人也紧随着透围而出。

两名哑童急忙抬起软椅闪避,瞎姑大喝一声,横身拦住了郭长风。

刚交手,忽听城楼中一声呐喊道:“大家动手呀,别放走了这些和尚尼姑!”

城楼门内,突然出现四五条人影,为首两人,正是金沙双雄。

这些人不知怎的会藏在城楼中,一拥出现,登时使大悲师太等人都愣住了,不由自主,纷纷退避,只剩下木尊者呆呆站在门口,真变成了一尊本人。

金沙双雄对五大门派痛恨入骨,丁蓬首先发动,一勾脖子一弓腰,就朝木尊者撞了过去。

木尊者头也没回,手中念珠一式“牛角挂书”反扫而出,正套住丁蓬的后颈,轻轻—扯,丁蓬的“铜头”业已撞空……

谁知就在同一时候,甘天侯也抓起麻姑的身体,当作兵器使用,拦腰扫了过来。

木尊者身形往下一沉,右手念珠紧缠着丁蓬的脖子不故,左掌竖立如刀,挥。砍,劈,削,竟跟甘天侯交上了手。

老和尚不愧是少林一代高僧,虽被药酒迷失了神志,以一敌二,仍然稳居上风,毫无败象。

紧随双雄身后的黑道高手,立刻各举兵刃,一拥齐上。

木尊者掌势飞舞,似乎已完全忘了本身的安危,也不理会对方有多少人,反正是见招拆招,见式破式,独自挡在城楼门口,奋力死战,丝毫不肯退缩。

这时,郭长风领着寂寞山庄武士也已冲到城楼门口,见群雄战木尊者不下,连忙一抖短剑,加入战圈,同时大喝道:“各位,请闪开!”

群雄听了,纷纷收招闪让,退向城楼两侧。

可是,奇怪得很,本尊者竟然也停了手,跟着群雄往旁边退去。

郭长风提剑冲到门口,却找不到对手,不禁愣了。

只见木尊者目光直直,神情漠然,怔怔地站在城楼门边,竟全无敌对之意。

郭长风的本意,是呼叫群雄让开通路,好由自己独立抢攻,逼退本尊者,护送林元晖等人进入城楼中,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声呼喝,木尊者也同样听从。

他一愣之后,恍然领悟过来……

敢情凡是被失魂毒酒迷失的人,只知道听从简短命令,根本不会分辨下令的是谁?

记得在玉佛寺后山石洞,曾听瞎姑和麻姑谈论过,任何人要指挥饮过失魂毒酒的人行动,命令必须简短有力,每句不能超过三个字……

郭长风暗骂自己糊涂,居然把这么重要的节骨给忘了,早若想起,两名武土何致惨死在“罗汉飞钹大阵”之中。

想到这里,忙向马魁挥挥手,武士们簇拥着林元晖父女,快步奔入城楼内。

果然,众人由门口经过,木尊者只是屹立如故,视若无睹,丝毫未加阻拦。

郭长风又沉声喝道:“木尊者,走过来!”

木尊者果然举步走了过来。

郭长风道:“站住。”

老和尚如奉纶音,应声停步。

郭长风大喜,把自己那柄短剑,塞进木尊者手里,道:“拿着,守住门,谁进来,就杀谁!”

说完,闪身退进门内。

木尊者还真听话,横剑当门而立,就像一尊门神似的,这时,就算是他亲爹要进来,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举剑相向。

这情形,却把金沙双雄和一般黑道高手弄糊涂了。

甘天侯道:“郭大侠,你施了什么符咒?竟把这老贼秃制得服服帖帖,就跟孩子一样?”

郭长风没工夫跟他解释,只笑了笑,道:“现在别问,你们先把林庄主送进夹墙里去,留下公孙姑娘,还有精彩好戏要让她亲眼目睹。”

甘天侯道:“这城楼中的夹墙,有地道可以通城外,是否要先让林庄主回寂寞山庄?”

郭长风道:“不必,城楼附近可能早已被红石堡包围,咱们暂且守住这座城楼,等着瞧热闹。”

金抄双雄立即开始布置,分头派人把守前后窗口,将林元晖送入了夹墙暗门之中……

原来这城楼下方的石墙,全是中空复壁,内设地道,可供人通行或藏匿,暗门就在城楼临窗处。

当初建筑这地道复壁,可能是不肖守城官吏,准备留作危急时逃命用的,后来被玉佛寺获悉,便利用墙中地道,出没襄阳,当作秘密藏身之地。

是以,玉佛寺每次跟郭长风约晤,大都以北门城楼为见面地点,不料却被郭长风看出破绽,才预先命金沙双雄携带干粮食水,一天之前就埋伏在城楼里,出其不意,攻占了玉佛寺的退路。

当大悲师太企图以“罗汉飞钹大阵”围歼寂寞山庄的时候,郭长风不退反进,冲向城楼,大悲师大业已警觉事情不妙,万万想不到,木尊者又在这种节骨眼上,露出了失魂酒的缺陷,以致让郭长风一行顺利退入了城楼……

大悲师太拦阻不及,惊怒交加,便想发动十八名少林僧人扑攻城楼。

瞎姑却低声进言,道:“老菩萨,失魂圣酒已被姓郭的找出破绽,再也靠不住,何不先退出襄阳徐图机会。”

大悲师太道:“咱们耗尽心机,罗带仍未到手,难道就罢了不成?”

瞎姑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东西既然还在秦天祥手中,迟早总能得到,此时不走,若等那位‘残月斩’赶到,恐怕就不要脱身了。”

最后这“残月斩”三个字,听得大悲师太机伶伶打个寒噤,凶焰顿消,恨恨一咬牙,道:“好吧,算他郭长风命长,咱们走!”

袍袖一指,火炬立灭,两名哑童急急抬起了软椅……

可是,这儿四支火炬刚刚熄灭,忽听一声长笑,城楼四周却同时亮起数十支火把。

火光中,秦天祥缓步而前,身后紧随着邓啸天和吕堃(假扮应飞和柳寒山)。

大悲师太霍然变色,急忙约住软椅,同时举手按一按覆脸面纱……

秦天祥笑道:“大嫂不用戴那劳什子啦,刚才咱们早已看见你的面貌了。”

大悲师太冷冷说道:“贫尼是出家人,不认识你的什么大嫂,请你口里放干净些。”

秦天祥道:“我叫你一声大嫂,这是尊称你,无论好歹,你总算跟我大师兄有一段情缘,难道要我直呼你沈雪娥的名字才行吗?”

大悲师太道:“你是什么人?我不认识你。”

秦天祥呵叼大笑,道:“不认识我没关系,只要你认识天山石府的香罗带就成,怎么样?

自们可以谈谈交易吧!”

大悲师大哼道:“对不起,咱们素不相识,没什么交易可谈。”

秦天祥道:“那么,你千方百计想得到的香罗带,也不打算要了么?”

大悲师太道:“香罗带是陈旭东的遗物,陈旭东一死,人人皆可得为已有,这并没有什么不对。”

秦天祥道:“不错,你也承认香罗带是天山石府的东西,事情就好办了,请问,你可知道我是天山石府的什么人?”

大悲师太不答,显然她早知秦天祥的身分,只是不愿说出来。

秦天祥自己接下去道:“我本名秦煌,是天山石府堂堂嫡传弟子,自从先师故世,大师兄关泓悲愤退隐,下落不明。三师弟林枫也相继亡故,昔年的天山三杰,就剩下秦某一人硕果仅存了,天山石府的遗物,难道不该归我承继?”

大悲师太重重哼了一声,道:“亏你还有脸自认是天山石府弟子,贫尼倒问问你,你师父陈旭东是怎么死的?他临死前,为什么要将秘方藏在香罗带里?为什么不肯把罗带传给你,却传给了林枫?”

秦天祥道:“先师故世,那是他老人家大眼已到,至于他老人家将香罗带传给林枫师弟,是咱们天山石府的事,与你有何关系?”

大悲师太冷笑道:“好一个厚颜无耻的匹夫,你以为自己做的昧心事没有人知道吗?”

秦天祥道:“你知道什么,尽可抖出来,反正这儿没有外人,能把心里的话全抖出来,倒也不失为一大快事。”

大悲师太道:“好,你既然不要脸,贫尼也用不着替你掩遮,当年你因为陈旭东偏爱林枫,心怀不满,意欲偷窃陈旭东的秘方珍本,曾被当众痛责,可有这回事?”

秦天祥笑道:“年轻人好胜心切,总是难免的,师父责备徒弟,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大悲师大道:“可是,你受责之后,表面驯从,心里却起了毒念。陈旭东见你心术不正,越发不肯传你实学,后来你知道陈旭东已寻获‘龙须凤尾丝’,并且配成了‘蜕肌洗髓’灵丹秘方,为了夺取灵丹妙药,便下毒将陈旭东毒死,可惜陈旭东已有预防,事先早就将灵丹秘方和主药分藏于两条香罗带中,密赐林枫携走,你害了师父,却落得白费心机,才气愤愤地离开了天山。更改原名,另创了红石堡……”

秦天祥既不生气,也不反驳,反而笑着道:“这些事情就算是真的,你又怎么会知道?

记得先师尚未故世之前,已经将你逐出天山了,难道不是吗?”

大悲师太怒哼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以为鸩师欺祖,做得天衣无缝,却不料举头三尺有神明,这桩秘密,今夜仍然被贫尼抖露出来。”

泰天祥晒道:“天山石府一脉,如今仅剩秦某一个人,你既不敢承认本来身分,说这话有谁会相信?即使有人相信,又能把秦某如何?”

大悲师太道:“秦煌,你不用卖狂,别忘了林元晖就是林枫的儿子。”

秦天祥道:“你也别忘了,他现在已是秦某的女婿,咱们总是一家人。”

大悲师太道:“还有郭长风和田继烈、金沙双雄,这些人,可不是你秦煌的女婿。”

秦天祥大笑道:“网中游鱼,何足道哉。沈姨娘,咱们尽揭疮疤,有何意义,现在我想问你一句话,你是想长生不老,永享人世荣华富贵,还是宁为玉碎,落得遗恨终生?”

大悲师太冷声道:“贫尼不懂你的意思。”

秦天祥道:“两条香罗带,你我各得其一,俱同废物,不如彼此合作,使灵丹秘方和龙须凤尾丝配成神药,你我共同享用。”

大悲师太冷冷一笑,道:“你舍得交出已得的一半,跟贫尼合作?”

秦天祥道:“只要你也愿意,秦某自然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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