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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天湖隐诡秘

那三面旗帜中,有的红白相间,有的黄、蓝对衬;色彩图案各不相同,显然是代表一种秘密信号。过了片刻,湖中最大一座城堡上,也升起同样三面号旗。双方号旗一升,城堡下迅即飞掠出一艘快艇,怒矢般向岸边驶来。江涛一直目不转睛注视着,竟未看出那艘快艇是怎样出现的。

不多久,快艇抵岸,一行人鱼贯而上,快艇立刻掉头又向湖中驶去。快艇制作甚为精巧,艇身狭长,两舷扎着羊皮浮筒;由八名壮汉操桨,既稳又快。人立艇中,只觉湖水向后涌退,有如御风而行,其速无比。

江涛回头望了望,那红面老人兀自笑盈盈负手立在石屋前相送,不禁笑问燕玲道:“这位守护渡口的护法,待人甚是亲切;姑娘刚才怎么忘了替在下引介一下呢?”

燕玲听了,险些笑出声来,反问道:“公子看他对人总是笑嘻嘻的,是吗?”

江涛点点头,道:“正是,看他待人之亲切,跟那位金护法真不可同日而语……”

燕玲笑道:“提起他,确属武林中出类拔萃的有名高人。但是,假如要我在他和金叔叔之间选一位作朋友,我宁可选金叔叔也不愿选他。”

江涛讶道:“这是什么原因?”

燕玲道:“别看他一脸和气亲切,却是最有名的笑面虎;狠心手辣,半点感情也不讲。

你要是知道他的名号,包准会吓你一大跳。”

江涛忙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燕玲扬了扬黛眉,一字一顿的说道:“堂堂武林十三奇中人物,天南三鬼之一,姓屠名开方,外号就叫做‘笑面无常’,你听说过吗?”

“天南三鬼?笑面无常屠开方?武林十三奇?”江涛哺哺念着这几个名称,最后摇头道:“没有听说过。”

燕玲顿露惊讶之色,叫道:“你连武林十三奇也没听说过?”

江涛笑道:“我本来就不是武林中人,哪会知道什么十三奇!”

燕玲似乎很感失望,说道:“十三奇的歌诀,连三岁小孩都会唱。那就是‘儒释道闺丐,神仙妖魔鬼’!你真的不知道?”

江涛腼腆的笑了笑,道:“的确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骗你燕玲叹了一口气,正待继续说下去,快艇已驶抵岛边,只好一笑说道:“反正来日方长,慢慢你就会知道了。”

快艇减缓速度,逞向堡墙靠去。待到了近处,江涛才看出原来墙脚下有个水道出人口;凿石引水,形同运河,船艇可以循着水道直接驶人堡中。水道口设置有活动闸门,起落自如;里面却是一处相当别致而安全的泊靠港湾,其中停泊的船艇竟不下二十艘之多。

快艇缓缓泊岸,岸上早已有一辆豪华马车和十名锦衣护卫在等候着了。

黎元申送江涛登岸后,便拱拱手道:“黎某还须请领通行牌去前山提解古云飞。教主现在天心宫,江公子晋谒之事,偏劳燕姑娘了。”燕玲颔首答应,于是吩咐小英、小凤先领江富去休息;自己陪同江涛上了马车,由十名金线护卫簇拥着驰往天心宫。

车行途中,燕玲—一为江涛指点解说。原来堡内又分内外两层,外城仅是钟楼号台和金线护卫居住的房舍;教主和老菩萨以及亲信侍女都住在内堡。

江涛左顾右盼,样样都觉得新奇,接着又试探着问道:“不知像我这样应聘而来的,应该住在外城还是内堡?”

燕玲想了想道:“依我猜,大约住内堡的机会多;因为那样比较方便,而且外城也没有宾馆。”

江涛又问:“那么,教外来的客人都住在什么地方?”

燕玲道:“真正的教外来客并不很多,咱们已另在两座副岛上设有‘迷宫’和‘幻宫’,那是专为待客而准备的。”

江涛听了心中一动,忙道:“听说贵教有一处名叫快活谷的地方,可有这回事?”

燕玲一怔,反问道:“你听谁说的?”

江涛道:“是无意中听见五槐庄两位武士提到过。”

燕玲突然粉脸微红,哼了一声,道:“这批家伙,成天只知道胡说八道;若被教主知道了,看他们怎么死——”

江涛见状甚觉奇怪,又问道:“听姑娘口气,敢情那快活谷并不是个好地方?”

燕玲白了他一眼,沉着脸道:“公子是读书人,不应该打听这些。”

江涛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只得讪讪住口,心里却总解不透。暗想道:“她为什么不许我问?所谓‘迷宫’和‘幻宫’又是什么所在?只要有机会,我倒非去见识一下不可……”

想着想着,马车突然停住。江涛急扬头,才发觉已经抵达一处花木掩映的庭园。迎面一座大殿,巨石为柱,白玉为阶,蟠龙飞凤,修饰得金碧辉煌,光辉夺目;门外昂然肃立着十二名金线护卫,分执金戈钺斧,气势不亚帝王禁宫。

燕玲抢先下马,对一名金线护卫说道:“快禀报教主,江公子到了。”

那名护卫躬身一礼退去。片刻之后,殿内传呼道:“教主在天心宫正殿召见。”

燕玲含笑点头,轻轻告诉江涛道:“我师父待人最和气,不要害怕,大着胆子跟我进去吧!”江涛深吸一口气,镇摄心神,从容举步,跟随走人。

进门不远,转过一道绿玉屏风,整座天心宫大殿呈现眼前。只见殿中彩壁环绕,雕梁画栋,全系用珍珠、玛瑙嵌饰而成;地上铺着大红地毯,一对对锦衣护卫由殿门直排到神坛前,气氛肃穆,全殿鸦雀无声。十余丈外的神坛两侧,各有一只纯金铸成的巨大香炉;烟雾绕绕下,隐约可以窥见坛上宝座和八名轻摇羽扇的黄衣侍女。

江涛为了礼貌,垂目缓步向神坛走去。心里却在猜想,这位野心勃勃意图吞并武林的天心教主,大约必是个身躯魁梧,气宇轩昂威猛的人物了……走到神坛前站定,长揖一礼,朗声说道:“在下江涛拜见教主!”

谁知坛上却传来一阵柔和而清脆的声音:“别客气,小燕儿替江公子看座吧!”

江涛一怔,不由自主扬起头来,眼中顿时一亮。原来宝座上竟是一位红衣丽人,年约三十五六,头束金冠,身披红绿罗衫;凤目如水,桃腮似雪,朱唇瑶鼻,云鬟雾鬓,美得像一朵出水红莲,令人不敢逼视。那红衣丽人看清江涛面貌,神色也微微一怔,似乎颇有惊讶之意;两道不怒而威的眸子凝注在江涛脸上,目光中闪现出一种奇异的光采。

燕玲亲手替江涛送来一只锦凳,自己也在坛侧坐下;并将古云飞阴图混人总教,被黎元申识破的经过,详细叙述了一遍。

红衣丽人听了,并无丝毫怒容,反而感慨地说道:“树大招风,名成遭忌。本教锋芒太露,难免会有些跋扈弟子在江湖上恃势骄横,这是最要不得的……告诉黎统领,不可为难那姓古的,假如能够开导他,可送往幻宫款待安置。”接着,又含笑对江涛道:“听说江公子家学渊博,受教名师,本教将要借重大才。公子且安心休息几天,千万不必拘礼,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才好。”

江涛连忙谦谢道:“在下粗俗,不敢当教主谬誉。”

红衣而人嫣然一笑,问道:“江公子今年贵庚多少了?”

江涛恭敬答道:“刚满二十岁。”

红衣丽人又问:“令尊令堂都还健在吗?”

江涛道:“托教主洪神,都还粗安。”

红衣丽人轻轻“哦”了一声,脸上现出释然之色,点点头道:“这么说,公子家庭美满幸福,令人羡慕……”又转对燕玲道:“晚间代师父设宴替江公子洗尘。你们年轻人谈得来,好好接待江公子。”

燕玲问道:“师父准备让江公子住在哪儿呢?”

红衣丽人想了一下,道:“暂时还是先住‘听泉居’吧燕玲似乎甚感意外,抢着道:“师父,‘倚竹轩’不是更好吗?”

红衣丽人斜脱微笑道:“江公子是读书人,一定喜欢清静。你那儿丫头们都野惯了,别叫江公子见了笑话。再说,这也是老菩萨的意思。”说完,纤手微抬,殿前玉磐三响;由八名黄衣侍女簇拥着,娘嫔转人坛后而去。

江涛躬身遥送,跟燕玲退出大殿,重又登上马车。随行护卫请询去处,燕玲嘟着小嘴显得很不高兴,冷冷道:“听泉居!”马车驶动,江涛忍不住赞叹道:“令师竟是这般年轻美貌,待人又谦和可亲,的确非在下始料所及……”

燕玲面无笑容,一扭身子道:“我也想不到,她老人家会这样安排!”

江涛讶道:“怎么说?”

燕玲幽幽说道:“你哪里知道,听泉居在内堡西面,离我住的拢翠阁最远……”

江涛笑道:“这也没有什么要紧呀!”

燕玲注目道:“怎么不要紧,你——”忽然住口;白了江涛一眼,竟低下了头,颊上同时飞涌两朵红云。江涛心弦震荡,自然体会得那未尽之言,不由笑道:“关山隔万里,灵犀一点通!姑娘又何必……”

燕玲正色说道:“江公子,你误解了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望了望随行的锦衣护卫,突然压低了声音道:“你真的没有想到过自己的命运?”

江涛愕然道:“在下的命运怎样了?”

燕玲凝注片刻,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总之你要记住,这儿戒备森严,公子一言一行宜多谨慎,没有事的时候,不要随便乱跑……唉!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江涛暗感惊骇,却又不便追问缘故,只好漫声应道:“多谢姑娘关照,在下自当谨慎就是。”

马车沿着细沙车道,驶上一处小坡,向左转折,停在一排幽静的木屋前。江涛一见这“听泉居”倚山而建,小桥流水,竹篱朱门,清幽雅致,颇富乡村情趣,心里早已满意。燕玲陪他缓步入屋,一面吩咐车辆和护卫们退去。

木屋共分五间,三明两暗,布置雅洁。门前一湾小溪,横架竹桥;这情景竟跟江涛故乡依稀相似。卧房中,一切应用物品都很齐全;另有一间书房,藏着满橱古书。

江涛欣然问道:“这儿以前好像有人住过,是么?”

燕玲默默点头,漫不经心从鼻孔里“晤”了一声,却答非所问道:“你看看还缺少什么,待会好叫小凤替你送过来。我想,把凤丫头就留在这里侍候,也许会使你方便些……”

江涛忙道:“不必了,有江富在已经足够了,万万不可劳动凤姑娘广说着,顺手从书橱中取出一本古书;翻阅数页,脱口赞道:“都是难得的珍本,而且每页皆有批注。那原住此地的主人,想必是位满腹经纶的饱学之士,可惜无缘一见!”

他只顾赞赏羡叹,急然发觉燕玲痴痴立在窗前,敛眉凝思,似有无穷心事。

江涛跟她相处虽仅短短三数天,却深知这位“小燕儿”性格明朗爽直不亚须眉,为什么在知道自己住入“听泉居”以后,竟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处处显得愁思恹恹了呢?正自不解,燕玲突然转过身来,神色凝重的道:“有句话,我想问问你;请你告诉我实话,你真的会不会梵文?”

江涛怔了一下,笑道:“在下从十三岁起研习梵文,并非虚假,难道姑娘疑心我跟古云飞一样……”

燕玲用力摇着头道:“不!我相信你不是奸细,但——假如你真的不会梵文而是一个奸细,或许反而会好一些……”

江涛诧道:“我不懂姑娘的意思!”

燕玲长叹一声,说道:“这间木屋中,曾经先后住过三位饱学通儒;他们都是精通梵文的人,也是被咱们天心教重金礼聘来译解那部梵文秘本的。可是,就在他们将要开始译述工作时,却都莫名其妙的暴卒而死。”

江涛骇然一惊,道:“此地戒备森严,竟然也发生这种事?”

燕玲苦笑道:“谁不是这样想呢,但怪事接二连三发生,当然是教中出了内奸。老菩萨曾为此大发雷霆,连杀了三个锦衣护卫统领,却始终没有查出凶手是谁。”

江涛惶然遭:“这样说来,在下生命堪虞,贵教根本无法保障在下的安全了?”

燕玲沉吟半晌,突然浅笑道:“你也不必太害怕,自从第三次出事之后,戒备已比从前更为严密,况且现在金线统领黎元申又是个精明干练的人。而我师兄就住在离这儿不远的‘弄梅山庄’,如有变故,也可以就近驰援;或许这一次不会再出事了。”

江涛心念疾转,又问道:“从前三位译书人都是怎样被害的呢?”

燕玲道:“一位死在床上,全身找不到任何伤痕;一位吊在屋后梨树上,看起来好像是自杀的;还有一位倒插在小溪烂泥里,生前已被人割断了喉管。”

江涛机伶伶打了寒噤,咋舌道:“好毒辣的手段……”

一语未毕,窗外突然出现一条人影,燕玲扬目娇叱道:“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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