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莲转向臭嘎子,冷傲地道:“现在我可以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臭嘎子摇头:“从我长大成人后,就已决定,绝不再接受别人的施舍。”
“难道你不想活着吗?”
“象他们那样活着的话,我并不想。”臭嘎子笑着,指指那两个抬担架的大汉。
两个大汉的脸色顿时变了。
任莲冷笑道:“那也好,看在你为我出过力的份儿上,我马上就送你上西天,免得再受毒发之苦!”
毒天师又动了一下,蓝百合叫道:“莲心,回来!”
任莲冷冷道:“什么事?”
“你外公叫你不要杀他!”
“为什么?”
毒天师又打了儿个手势,蓝百合道:“你外公说,石不语和阮郎、乔叔牙他们未必就没有办法解毒,他们都修习过《太清秘笈》上的玄功,其中就有解毒心诀,四无之毒未必能难倒他们。你外公估计,他们在十二个时辰之内,或许会恢复功力。所以我们要在十二个时辰里,将观棋山庄搜遍,找出秘笈,如果找不到的话,咱们得马上退出,再等时机!”
任莲不悦地道:“外公,娘,你们想想,石不语会那么傻,把秘笈放在咱们能找到的地方吗?他们现已遁入地下,说明下面有密室地道,石不语一定将秘笈藏在那里了。依我说,咱们将观棋山庄烧成白地,将庄中所有人杀净,石不语就是活着,也成了孤魂野鬼!”
毒天师不动了,似乎已承认任莲说得很对。
一个娇美可人,甜净俏丽的少妇袅娜婷婷地走了过来,面上泛着颇为得意的微笑。
臭嘎子虽已死到临头了,也还是忍不住赞了一声:“好漂亮的女人!”
“婢子温九娘,见过太老爷、夫人、小姐!”少妇走到任莲面前,款款拜倒。
任莲冷冷道:“温九娘,你听见没有,刚才有人夸你生得漂亮。你回头看一看,那人现在正倒在地上不能动,但他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姓左名右军,匪号臭嘎子,嘴臭,脾气嘎!”
谁也不知道她说的这些话的真实含义是什么,但温九娘却忍不住花容失色。
任莲道:“他说你很漂亮,大约是看上你了。今天我就作主,将你许配给他!”
温九娘面色惨白,颤声道:“小姐,请小姐千万从轻发落,……”一面哀求,一面磕头。
任莲冷笑。
臭嘎子火了:“温九娘,难道你嫁给老子,还要屈了你不成?”
温九娘抖得更伤害了,泣道:“左英雄,左大侠,请你……求求你别再说这种话了!小姐,小姐会……会……”
任莲道:“不错。我看你们俩一对英雄美人,挺般配的,就到阴曹地府去做对快乐夫妻吧!”
臭嘎子想爬想来,可办不到,只好躺在地上干瞪眼:“任莲,你这老贱人,快把老子杀了!”
温九娘不住地哀声道:“小姐,求求小姐,饶了婢子吧?……婢子没有功劳,总有苦劳,没有苦劳,总有……”
任莲叱道:“说得好!我把你安置到石不语身边,不是让你成天在他床上‘苦劳’加‘疲劳’的!我让你把观棋山庄的所有机关的图纸都弄到手,结果呢?结果你连观棋亭藏有机关都不知道!”
温九娘语不成声:“小姐请……请息怒,石……石老贼太小心,根本没……没说过……
说过亭子……”
臭嘎子恍然大悟:“哈,原来你是任莲派来的奸细!现在老贱人要杀你了,哈哈!”
任莲狂笑起来:“臭嘎子,你再出言不逊,我也不必杀你,只将你阉了,让你不男不女的,看你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臭嘎子连忙闭嘴,任莲这一招十分有效,对于臭嘎子来说,被阉了真还不如死了好。
任莲笑声不停:“温九娘,你不是口口声声地说,石不语对你十分信任么?他不是什么机密大事都和你商量么?”
温九娘只有磕头的份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难道凭你的美色,你的颠倒众生的本领还不足以使石不语把观棋亭的秘密告诉你么?”
温九娘的额际已经磕破了,渗出了鲜血。
任莲的笑声突然间停止,她森然瞪着温九娘,慢吞吞地道:“或者说,你并没有尽心尽力地为我服务了?”
臭嘎子不禁哆嗦起来,想不哆嗦都不行,他发现任莲的神智已很有点不正常,差不多快疯了。
毒天师又急促地打起手势来,蓝百合厉声道:“莲心过来,你外公有话跟你说!”
任莲哼了一声,极不情愿地走了过去,毒天师不住地打手势,蓝百合连连点点,任莲却沉着脸,一声不吭。
最后,毒天师似乎发怒了,任莲才勉强点点头,回过头对已然回来的阿大阿二叫道:
“先去把臭嘎子和温九娘的哑穴点了,再给他们服下解药!”
一只粉红色的小瓶扔到了阿大的怀里。
阿大拿着药瓶,朝臭嘎子走了几步,倏地一个转身,迅捷无比地向树林中冲去。
看来这些大汉们都是迫于任莲的淫威和毒药才俯首贴耳的,平日里也受够了毒药之苦。
今日解药在手,自然要不顾一切地逃走了。
任莲冷冷道:“阿大,这是‘四无’之毒的解药,解不了你中的‘轻罗小扇’之毒!”
已跑出很远的阿大突然僵住。任莲又轻笑道:“好了,你回来吧!我不杀你!”
阿大迟疑了半晌,才缓缓转身走了回来,向臭嘎子和温九娘走了过去。
臭嘎子颇为同情地看着阿大,对任莲道:“任莲,看来你并没有完全征服了你的奴仆们,一旦有机会,他们会群起反抗的!”
任莲冷笑道:“那他们将发现,只有一条死路可走!”
蓦地,阿大一声怒吼:“上!”
两个抬担架的大汉将毒道人往地上一扔,双双扑向蓝百合,阿大和阿二则四掌齐出,闪电般攻向任莲。
这完全出乎任莲的意料,她没想到,这些人终究也会有连命都不要的一天。
阿大、阿二的手掌还没攻到,便已停住,悬空的身子重重摔落下来,另外两个大汉和蓝百合仍打得十分激烈,任莲赶上,叱道:“找死!”双手连场,那两个大汉也都僵住,倒在地上。
任莲一回头,见臭嘎子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便笑道;“怎么样?背叛我的人,自然只有死路一条!”
臭嘎子吼道:“这不过是刚开头!任莲,以后的反抗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厉害!”
任莲道:“这些奴才造反也反不出什么来!凭他们的武功,就是没中毒,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蓝百合惊叫起来:“快来,你外公,他……他好象……好象不行了!”
任莲目光一颤,默默走了过去。
毒天师已经奄奄一息了。
他本就是个油尽灯枯的老人,只是因为一心想赶在闭目前看到石不语三人死去,才让人将他抬了来,但石不语三人偏偏又逃脱了,毒天师急怒攻心,又兼两大汉将他重重地摔到了地下,自然已经不行了。
蓝百合不住低泣,任莲却一滴眼泪也没流她只是默默地看着毒天师慢慢死去,面上连一点表情也没有。
蓝百合伤心欲绝地道:“莲心,他毕竟……毕竟是你外公,你竟然……一点都不……不伤心么?”
任莲冷冷道:“娘,我当然伤心!但我们女人,眼泪越多,越会被人欺侮!哀悼外公的最好办法就是杀了石不语、杀了阮郎、杀了乔叔牙!哭?哭有什么用?”
臭嘎子不得不承认,任莲虽然凶残淫毒,但也还有其可敬的地方。
他不由想起庭院里那个文静甜美的女人任莲,想起她的过去,想起她的现在,他实在无法理解,人怎么能活这么长时间。
臭嘎子转过头,却发现温九娘正怯生生地偷看他,不由冲她咧嘴一笑,温九娘红了脸,转过了眼睛。
臭嘎子惊讶地发现,自己现在居然还能笑!而温九娘居然还能偷看男人!还能红脸!
臭嘎子还发现,自己在今天一天中领略的东西,和以前十几年知道的差不多一样多。
任莲不再理会仍在哭泣的母亲,转身拾起阿大身边的药瓶,冷冷道:“臭嘎子,温九娘,这是解药,每人服下三粒,就没事了。”顿了一顿,又道:“不过,这并不是我的施舍,我只不过是完成我外公的最后一个心愿。”
臭嘎子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会深深地感激毒天师,但不感激你!”
任莲深深望着臭嘎子,半晌才轻轻呼了口气,移开眼睛,有些疲惫地道:“你知道这一点,我很高兴。……服完解药后,你们就可以离开了,但我有一点要求,想来你们不会不答应的!
温九娘泣道:“婢子万万不敢!”
臭嘎子认认真真地道:“任莲,我这人喜欢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的要求不太过份的话,我可以接受,要不你还是杀了我好!”
任莲没有生气,口气也很温和:“我知道你的臭脾气!这个要求根本就不过份,只希望你们不要将这里发生的一切泄漏出去。若是谁敢泄漏了一个字……”
臭嘎子忙点头:“我答应!”
任莲将药瓶扔给了温九娘,叹道:“温九娘,你跟左右军走吧!你找到他这样的男人,实在是你的福气。他是个好人,绝不会亏待你的!”
温九娘又磕了三个头,才拾起药瓶,取出药丸,递了三粒给臭嘎子,自己也服了三粒。
解药很灵。臭嘎子马上觉得内息通畅了,温九娘的面色也润红起来了,只是她额角上还沾着灰土血迹,污杂不堪。
任莲突然沉下脸,冷冷道:“现在你们可以走了!否则,我主意一改,也许你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臭嘎子站起来,深深一揖:“任姑娘,左某人告辞了!”
任莲早已转过身去,根本没理会他。
臭嘎子又道:“如果任姑娘还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力帮忙!”
任莲不耐烦了:“快走!你这人怎么也变得婆婆妈妈的了!”
温九娘怯生生地拉住了臭嘎子的手,示意他赶紧走开。臭嘎子又拱了拱手,才叹了口气,和温九娘转身缓缓走开了。
臭嘎子实在说不出来自己现在是怎样一种心情。
他原本是心甘情愿地拍着胸脯要帮任莲杀石不语的,后来却又觉得被毒药迫着去杀人实在有点窝火,而且任莲胡乱杀人,迫人为奴,实在做得有点太过了。
待他见到石不语和阮郎后,虽然弄明白了他们就是凶手,但他们却对自己有恩。他们不仅同意放了野丫头,还给自己解了毒。
他已不愿帮任莲去杀石不语,但也不愿帮石不语的忙。
任莲不过是利用他去陷害石不语,任莲并没有把他和别的许多人的性命放在心上。
石不语和阮郎并不是好人,他们只不过是彬彬有礼、仙风道骨的坏人。
臭嘎子还是希望任莲能获胜,但也不是很想看见石不语他们死。
他曾经在任莲的怀抱里度过了三天销魂时光,他当然更不希望看见任莲死。
不管你对一个女人的所作所为有什么看法,只要你和她发生过肉体上的关系,你就不会去杀死她,也不杀望她被人杀死。
你和她之间,就有了一个系得很死的情结,永远解不开的情结。
除非你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人!
臭嘎子自认绝对不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人。可别的人呢?
臭嘎子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