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怪乎少爷没听说过香木剑派。实际上我也是听我爹说的,我爹又最听我爷爷讲的。细算起来,那也已是六十七年前的事了”
林谦和叹了口气,面上现出了无限神往、无限惆怅的表情,好像他很遗憾自己没有早生六十七年似的。
荆楚也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叹气。
林素珍的心思却全放在他身上了。她微红着脸儿,不时瞟着他。不知不觉间,两人就已并肩坐在林谦和对面了。
“那时候武林中有几个十分厉害的神秘组织。那些组织都是些纪律严明的高手组成的,他们在武林中公开的身份都很显赫,让人崇敬。比方说紫心会、血鸳鸯令就是两个最典型的例子,这两个组织的故事,想来少爷您也听说过。其间自然也出了几个敢于和他们抗衡的高手,像赵轻候、肖无懒、何出等等,但也始终没有伤及他们的元气。不过,紫心会因为被逼而不得不参加了几次大战,变得不太神秘了,现在紫心会已经成了一个公开的帮派了……”
荆楚点点头。这些事,门下五老已给他讲过。
“至于血鸳鸯令,也在几次重大打击之后,销声匿迹了。几代令主,均被重创或者杀死,该组织也就更神秘了。但血鸳鸯令仍受另一个更诡秘的,全由女人组成的神秘组织控制……”
林素珍忍不住问了一句;“真的?”
林素珍是个女人,她自然对一个完全由女人组成的神秘组织感兴趣。也许每一个女人都在心里存着一份统治男人的野心,只是这种愿望连她们自己也没有察觉。
荆楚笑了笑,不说话,也不去看她。
林谦和点点头道;“是真的。血鸳鸯令的首脑人物均为女人,但亦收罗男子。而那个纯粹由女人组成的组织则力斥任何男子,她们甚至使用一种只用她们才会懂的文字。在她们那里男人只是奴隶和工具。她们人数虽不算太多,但很精干。江湖上的几次大劫波,都是由她们插手摇弄而成的。据说她们非常隐秘,所以很多事情都只是猜测……”
林素珍又想问什么,但忍住了,看了荆楚一眼,荆楚却很认真地看着林谦和:
“林老伯,我听说这个组织也神奇般地消失了,难道……”
“少爷是想说,是香木剑派下的手吗?”林谦和苦笑:
“不错,一点都不错,正是他们下的手。在六十七年前,有人在南疆发现了一批女人的尸体,她们的打扮都一样,而且手中都有兵刃,身边都放着一些竹片,上面刻着些稀奇古怪的文字。在她们暴死的山谷里,有巨大的迷宫,也有巨大的宝库。在宝库的大门上,有一段留言,说明这个阴毒的组织的来历和罪状,并言明了香木剑派消灭该组织的简单经过……”
“林老伯是因为看见了那个留下的木剑,便猜想那人是香木剑派派来的吗?”荆楚不禁皱起了肩头:“他们为什么要找我们的麻烦呢?”
林谦和缓缓道:“听说,香木剑派的人极少抛头露面,他们的人少得可怜,但功却高得出奇。他们的首脑人物佩带的是一柄神奇的木剑,是由一种芳香的木头雕制成的剑,这把剑就叫作香木剑。据说,香木剑派一旦出现在江湖,往往就预示着一个门派的……消失。,’看来他是斟酌再三,才将“灭亡”改成了。消失,的。
荆楚面色微变:“林老伯是说,他们这次是想灭了我们离魂门吗?”
“但愿不是。”林谦和叹了口气,道:“我也只是瞎猜的。或许这个人根本就只是为了显示武功才使用水剑的。
或许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香木剑派,只是人们以讹传讹,也未可知。”
“不,无风不起浪,香木剑派一定存在。”荆楚坐直了身子,眼中闪着坚毅的光芒:“只是他们若想消灭咱们离魂门,却也没那么容易。”
林素珍接口道:“就是。荆大哥和爹爹的武功都那么好,再加上门下五老、八客卿、十二护法和二十四堂主,哪一个不是叱咤风云的人物?香木剑派要动手管教它有来无回!”
荆楚摇摇头道:“如果世上真有香木剑派,那么他们的武功一定像传说中说的那么高。离魂门的组织不及血鸳鸯令严密,武功也不及血鸳鸯令高妙,香木剑派若要消灭离魂门,当然没什么问题。只是他们在动手之前,也该想一想,杀敌一万,自损八千是不是合算。”
林氏父女的精神不由都是一振。荆楚又对林谦和道;“老伯还听说过一些什么,不妨尽数讲讲,能对未来的敌人多知道一星半点也是好的。”
林谦和不由赞许地看了看他一眼,道:“少爷心思缜密,似尚在老门主之上。”
“大哥就是大哥嘛!”
林素珍眼中闪出了兴奋得意的神色,似乎林谦和夸的不是荆楚,而是她。
荆楚红了脸,不敢正视林谦和。
林素珍几乎已和他紧挨着坐在一起了。他能感觉到她的体温,她的手在他背上轻轻抚着、揉着、扭着、捏着,一时也没安生过。
林谦和只好当没看见。
“香木剑派究竟源于何时,没有人知道,据猜测可能是在北宋年间。这个门派的开山之地是在哪里,也不太清楚。但在四川、贵州、云南一带活动较多一些。甚至于有人说,香木剑派是一个由名医和采药人为主的组织,因为滇、黔、蜀一带草药极多,他们在那里立足,是为了采药。总之,这个门派十分神秘。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是绝代高手。只要一入中原,立刻便会引起轰动,就像当年星宿海的人一样……”
荆楚道:“星宿海的武功确是深不可测,而且我听说他们选材极重悟性,若非是武学天才,决不妄传。所以他们一脉的武功才会称雄数百年。”
“我听说以前有个赵轻侯,好像也是从星宿海来的。”
林素珍连忙补充道,颇有些卖弄的意思。
林谦和沉声道:“星宿海的武功确然不凡,但香木剑派显然要更高一筹,单从他所用的武器就能看出来。”
他抚着手中的木刻,慢慢道:“以木为剑,可破坚兵,自然只有内功达到顶峰之人才能办到,而香木剑派的人,均有此能,这就让人不得不生畏惧之心了。幸好据说香木剑派淡泊名利,否则他们想称霸武林,只怕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若是他们确想与本门作对的话,少爷,休怪林谦和说话不好听,咱们还是小心为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荆楚皱眉道:“若是闻风丧胆,不见识见识香木剑派的庐山真面目,就让本门活动全部转入地下,只怕……”
林谦和坐正了,清清嗓子,正色道:“少爷,我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荆楚也坐正了,严肃而坦诚地看着林谦和:“老伯是本门前辈,但有所教,敢不从命?老伯但讲无妨。”
林素珍也已忘了逗弄荆楚,睁圆了黑溜溜的眼睛,怔怔地看着父亲。
林谦和缓缓道:“少爷以为,虚名重要,还是本门兄弟的性命重要?”
荆楚惊然一惊:“虚名如浮云,求之无益,如何能与人之性命相比?”
林谦和不再说话,站了起来:“少爷,饭铺该开业了。我这就去厨房,少爷你好好想想。”
荆楚怔怔地坐着,几乎都忘了身边的林素珍了。
“喂,人家跟你说话呢!”林素珍急了,伏在他背上,两手环着他的腰,用柔唇轻轻触着他的耳朵:“你不理我了?”
荆楚“啊”了一声,面上一红:“珍珍,白天……别这样,让你爹娘看见。”
林素珍红着脸呢声笑道:“看见就看见,怕什么?反正人家已经……跟你……”
“别乱说!”荆楚连忙做贼心虚地朝已关好的房门瞄了瞄:“野丫头,你真是个野丫头!”
“那你先好好亲我一下,再……”
林素珍松开手,扭到他怀里,仰起了脸儿,噘起了嘴,等着……
荆楚低下头,轻轻吻了她一下,吻在嘴唇上:
“珍珍,睡觉去,啊?”
林素珍这才想起一夜没睡,但还是不想走:“再亲亲我,我才走……”
荆楚只好亲她 、揉她,林素珍已是眼儿迷离,身子火热,鼻中也开始发出怪声了。
荆楚突然住手,瞪眼道:“快走,睡觉去!”
林素珍赖在他身上,恨恨地瞪了他半晌,突然跳到地上,双手捂脸就往门外冲。跑了几步,又停住,转身,走到他身边,突然一低头,悄声道:“晚上等我!”
她直起身子,恨恨地一跺脚,走了。
荆楚摇摇头,觉得自己也该好好睡一觉,清醒一下昏昏沉沉的脑袋。
可他睡不着。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能不心烦意乱吗?
他取过离魂伞,仔细看了半晌,吁了口气,放回床头。又拿过桌上的木剑,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这是一柄很普通的木剑,但制作十分精良,剑身泛着极淡的桃红色光泽,但没有香气。
这不是香木剑,充其量它只不过是香木剑派的某个成员用的剑。
他翻来复去看了几十遍,还是清不透那人留剑的目的。
也许那人确实是逃走时无法拔剑,才将这柄剑留了下来。
不过荆楚宁愿相信,那人是留剑示威的。
他叹了口气,倏地右手一抖,那柄剑脱手,直向面前的墙壁射了过去。
“啪”,一声脆响。一大块土灰迸起,墙上出现了一个不浅的凹洞,露出了土灰里面的青砖。
那柄木剑却也从中折断了,落在了地上。
“我的武功,比那人差远了。”荆楚不由叹了口气,喃喃道:“加上林老板,也不会是他的对手。看来,他留剑一定是为了示威了。”
一柄木剑能深入树干尺半,这该是何等惊人的武功?
荆楚不得不承认,香木剑派若想消灭离魂门,确实是易如反掌,离魂门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
可荆楚也感到疑惑:这柄木剑是不是意味着香木剑派的出现,香木刻派为什么要和离魂门过不去呢?
他想不通。
迷迷糊糊之中,荆楚被林素珍摇醒了;
“哥,快出去,昨天那个酸秀才又来了。”
荆楚揉操眼睛,苦笑道:“什么酸秀才?”
“昨天来抢伞的那个。”
“啊,是吴越。她又跑来干什么?”荆楚一跃下床:
“我马上就去。你先去稳住她,问问她来干什么。”
“我问过了,他说非见你才能说。我爹说让你做好准备,可能那人来意不善,门外又有许多行迹可疑的人。”
林素珍的脸色有些苍白,说话也有些哆嗦。
“不用怕。”荆楚笑了,搂过她肩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她能把咱们怎么样?”
林素珍挣了一下:“别……快走,他脸色好像很不善呢。”
荆楚挟起离魂伞:“走吧,我不信她有通天的本事。
大不了打一架,我怕她作什么?”
林素珍面有忧色:“哥,小心些。”
“晚上还要等你来的,我能不小心吗?”荆楚微笑,但脸上已经红了。
林素珍噗哧笑了:“哥,你也学会贫嘴了。人家晚上不来了,让你干着急!”
荆楚的脸更红了。
他从来都是一本正经的,但现在他居然会讲疯话了。
难道说一夜风流,竟真有如此大的作用?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还是忍不住在她面上轻轻弹了一下:“你不来,我就到你房里去,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