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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阴魔变美女

阴魔的来临应天青毫无预兆,也毫无感觉,他站在高台上,全神贯注,望着天空。

龙卷在天空中飞卷,很奇怪,应天青完全感觉不到龙卷的威力。

在他的眼中那龙卷也不是一道龙卷,只是一股气流在移动变幻。幻变出无数的眼睛。

怎会这样,应天青也不知道,只是他远望着那一股龙卷的时候,他已经有这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浮现于脑海,他眼中所见便尽是眼睛,一直到那股龙卷逼近,还是这样。

那原是一股阴气,变幻无定,魔力所及,自然影响到应天青的心境。

应天青若是有所畏惧,他所畏惧的东西必在脑海中出现。

他畏惧的正是不能够画出一双完美的眼睛,是以心魔所影响,眼中所见立时全都是眼睛。

阴魔感觉到应天青的感觉,与之同时亦发现应天青所画的那幅画。

那正是她追寻的形象,没有一双眼睛,当然令她深感遗憾,所以她本能的帮助应天青去追寻那一双完美无比的眼睛。

她若是要伤害应天青,绝对可以,应天青的幻觉绝对可以变成致命的武器。

可是不知怎的,在她向这边移动的时候她已经有一种感觉,向这边移动会追寻到她要追寻的形象。

应天青纯阳之体对她的纯阴之体原就是一种诱惑,是所谓的阴阳相吸。

看见应天青她更就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切喜悦。

应天青绝无疑问是玄门正派的高手,与群妖势不两立,可是也是天下无敌的至阳之身。

若阴阳是必相吸,那应天青就是阴魔唯一的对象,唯一的伴侣。

阴魔并不知道这些道理,只知道应天青是她所要找的对象,他所画的画像也就是她在追求的形象,对应天青那一份爱慕更加深切了。

她就着应天青的思想幻变,变幻出千千万万无数的眼睛,所化的一股龙卷风也就绕着应天青打旋子。

应天青置身风眼下,他仰首看去,所见的不是风眼,是一双完美无瑕的眼睛。

他所追寻的最完美的眼睛也竟就是阴魔所化,龙卷的风眼。

那双眼睛流露出至美无暇的形象感情,应天青心神为之激荡,终于高声叫出来。

然后他挥笔轻描,将那双眼睛的形象画于画像眼睛的位置。

一个天下无双,完美无瑕的美女形象终于在这个情形下完成了。

多了那双眼睛,画像非但变得完美,完全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应天青呆望着那幅画,好一会,突然发出一声欢呼,整个人跳了起来,这绝无疑问,是他有生以来最满足的一刻,连他也以为,再没有任何事情更能够令他满足,有这么开心快乐的了。

也就在他跳起来同时,那幅画亦疾扬起来,旋转着飞卷向风眼。

他一惊,伸手急忙抓去,在他来说,没有什么比这幅画更重要的了。

以他的身手,要抓住那幅画应该不是一件难事,却就在他的手快要抓到的时候,那幅画突然片片碎裂,飞卷进龙卷的漩涡中。

应天青的心仿佛立时碎了,一个身子不由往下沉。

才沉下丈许,他的身子便被旋风托起来,然后他看到了毕生以来未见过的奇景。

他看见那无数的碎纸飞散,突然又聚合,聚成了一个人。

一个与他所画的画像一模一样,在他眼中认为是天下无双,完美之极的女人出现在他眼前,开始的时候他也以为是画像,但细看后终于肯定那是一个活人。

他当然不知道那是阴魔已然进入画像中,以画像为她的躯体。

阴魔当然很满意,出世没有多久,她便追寻到自己最称心的形象,这真是天意了。

她美丽的身子在风眼中旋转,衣衫悠悠解开,露出了美丽的酮体。

应天青看着魄动魂离,他从未见过裸体的女人,何况这个裸体又是如此的完美。

那刹那,他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绮念,当他动念之时,他身上的衣服亦同时脱开。

这两个赤裸的身子在风眼中交结在一起,形神交欢,飞旋在风眼中。

那说有多缠绵便有多缠绵。

欢娱至尽,阴魔、应天青仍然相拥在风眼中旋转,应天青飘飘欲仙,阴魔粉脸酡红,快活中透着媚态羞姿,更显得美丽。

应天青终于回复自我,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双手仍然拥着阴魔:“你到底是什么人?”

阴魔轻声带着羞意的回答:“你说呢?”

她的声音也一样完美,是应天青有生以来所听到的最动听的声音。

他并不知道阴魔所表现出来的也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包括将那处子之身交给他之后所表现的羞态。

“现在你是我的妻子了。”他不由说出来这句话。

“将来也是的。”阴魔的语声更温柔:“这一生一世,我是跟着你的了。

应天青由心笑出来,还是再问一句:“你本来是什么人?”

“你要找的人……”

“我竟然会将你画出来。”

“要不是你将我画出来,我也不会到这儿来。”阴魔说的倒是实话。

“这是天意。”应天青笑着:“我早就知道,天下一定有一个你这样完美的少女。”

“不是少女了。”阴魔面上又羞红一片。

“是我不好。”应天青有些歉疚:“我一向定力不错,可是看见你……”

“你说到哪儿去了,我可没有怪责你。”

“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一生一世,绝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是你说的。”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应天青笑问:“你不相信我?”

“我没有这样说,只是有些担心。”阴魔也不知道怎会说出这种话。

“看着我,看我的诚意。”应天青眼瞳中的确是充满了激情、热爱。

阴魔不由紧偎着应天青。

“是了,我应该怎样称呼你?”

“柔柔……”

“柔柔,天下之大,只怕没有比你更温柔更可爱的女孩子了。”应天青发出由衷之言。

“你还要追寻更好的?”阴魔语声中带着淡淡的妒意,她有了人形也同时有了人的感情。

“你已是最好的了。”应天青忽然问:“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应天青……”柔柔语声更温柔。

“你怎么知道的?”应天青有些奇怪。

“画上有你的题名。”

应天青一怔,也这才省起那幅画:“柔柔,你怎么将那幅画毁去?”

柔柔轻笑了:“你还留着那幅画干什么?要送给哪一个?”

应天青又是一怔:“你不会离开我的?”

“你说会不会?”柔柔带着笑问:“你就是担心我会离开你,所以希望将画留下来?”

应天青笑笑:“若是你真的要离开,留着那幅画也没有意思。”

柔柔伸手轻抚着应天青的胸膛:“就算你不要我,我也不会离开的。”

应天青笑问:“你看我还能够找到比你更完美的女孩子吗?”

柔柔看着他:“我只是担心你生花妙笔,再画出一个更完美的女孩子来。”

“不可能。”应天青仰首看着:“我已经很满足,再无所求了。”

柔柔亦仰首望向天:“我也是。”

应天青目光回到柔柔面上:“奇怪我竟然能够画出你的样子来。”

“灵犀一点啊。”柔柔所说的其实也就是应天青心里所想的。

每个人在提出一个问题的同时,心里很自然的总会有一个推测的答案。应天青也不例外。

柔柔这一句无疑都说中他的心,这灵犀一点的感觉自然更强烈了。

除了天赐良缘,他再也没有其他的解释,很自然的只是望着柔柔。

“怎么你总是这样望着我?”柔柔有些奇怪的问,她有了人的形态,自然也有人的感情。

“是因为你太完美。”

“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还因为我的幸运。”应天青不由又抬头:“上天对我也实在太好了。”

“是天意将我送到这儿来。”柔柔不绝说出这句话。

应天青点头:“的确是天意啊,否则我怎也不会画出一张与你这么相像的画,若非你到来,我只怕再花时间,也画不出这么完美的一双眼睛。”

柔柔没有作声,那双眼睛事实上是因为她,应天青才能够完成。

“太容易完成的总是不太好的,是不是?”柔柔带着笑摇头:“我若是那么早出现,天晓得你会不会因来得太容易,而不珍惜呢?”

“不会……”应天青很肯定的回答,目光落在柔柔赤裸的身子上。

柔柔很自然的拿起衣衫掩上赤裸的身子,半掩映之间更显得迷人。

应天青看着又是一阵心荡神驰,不由又响起方才的旖旎情景。

柔柔好像看透他的心意,俏脸又羞红起来,匆匆将衣服穿上,虽则是匆匆,那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是迷人之极。

应天青看着看着,心神俱醉。

柔柔随即移步走进大堂,看见那千百双眼睛,不禁轻叹一声。

“你看这些眼睛便知道我为了找一双你那样的眼睛,费煞心思。”

柔柔的眼睛轻扫在应天青的面上。

一有比较,那些眼睛全部变得黯然无光,应天青不由抬手抓去。

那些画纸刹那间全都在他手里化为碎片,有如白雪纷纷,飘舞在大堂内。

柔柔也飘舞在这纷纷的纸屑中。

一切看来都是那么的美丽。柔柔突然停下了舞姿,那缤纷的纸屑也停下来。

“我要暂时离开这儿了。”柔柔突然说出这句话。

“你要离开?”应天青呆一呆。

“有些事快要发生了,我要回去看看。”柔柔仍然是一脸的笑容。

应天青方待追问,突然有一种不大舒服的感觉,心神稍定,便发觉那是求救的讯息。

除了金神君,没有其他的人了,应天青心念一动,还未开口,柔柔已笑说:“你也有些事情需要外出一趟,是不是?”

应天青点头:“哪儿可以找到你?”

“我一定会回来的。”柔柔说得很认真:“要见我的时候只要你想着我,我便会知道的。”

“由现在开始,每时每刻我都在想着你的。”应天青说出心里话。

柔柔由衷的一笑,一袭枣红色的披风抖开,有如一朵红云似的飞舞上天空。

这衣服装束完全是应天青画出来的,连带飞舞在半空的时候是如何美丽,应天青也已考虑到,只是柔柔的美态仍然在他意料之外。

他呆望着柔柔远去,突然一下子清醒过来,急急向信息的来处掠去。

金神君终于发出了求救的讯号,他原是以为以他的功力应该可以助哑巴功力运行九周天,冲破生死之关,令哑巴清醒过来的。哪知道到了七周天已经无以为继,但若是就此放弃,是必前功尽弃,哑巴的内伤也势必加重。

可是,他却不知道以他的功力最多只能够助哑巴的内力运行到两周天,所以能够运行下去完全是哑巴自己的求生刺激发挥作用。

哑巴也已尽了最后的努力,他也很明白若是停下来有什么结果,可是他已没有多余的的内力再继续运行下去。

与金神君同时,他亦把求救的讯息送出去,对象也当然是应天青。

除了应天青,他没有其他可信的人。

因为金神君有向应天青求救的意念,他才省起向应天青求救,将自己的意念灌注进金神君的意念中,送向应天青的那个方向。

这便变成了金神君的讯息,变得那么的强烈,迅速送到应天青那儿。

应天青很快便到了,落在金神君、哑巴身旁,应天青一眼瞥见,便明白金神君需要帮助。

他已累得不住的喘气,连话也说不出来。

应天青看出哑巴身负重伤,再看金神君的手按在哑巴的百汇穴上,当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他连忙上前,伸手取代金神君的手,按在哑巴的百汇穴上,一股内力跟着输进去。

那股内力直迫进哑巴的体内,随即与哑巴的内力聚在一起,迅速运行两周天,冲破生死玄关。

哑巴一张脸由白转红,一口淤血吐了出来,随即长长的吁一口气。

金神君虽然心有余力不足,但懂得实在也不少,一看哑巴这种情形已知道度过危险时期,再休息一番,哑巴便会安全无事,是以立即嚷起来:“看,早叫你吐出这口瘀血便没有事儿,你就是不听。”

哑巴诚惶诚恐的向金神君做出反应:“弟子下一次晓得了。”

金神君老气横秋的接着教训:“经一事长一智,只是这个经验一次都已太多了,一个处理不好不难当场丧命。”

哑巴既然清楚金神君的脾气,当然不会与他争辩,点着头表示:“弟子以后一定会加倍小心。”

金神君这才回头看着应天青:“我以为你是赶不及到这儿来的了。”

应天青笑笑:“你那个讯息十万火急,不赶着到来怎成,也总算能及时赶到。”

金神君有些奇怪的再问:“你没有遇上那股龙卷?没有收到袭击?”

“哪股龙卷?”应天青反问。

金神君语声立时高起来:“那是天魔出世,老祖已替她取名阴魔。”

“阴魔……”应天青当然毫不知情。

“你难道忘记了那股阴寒之气,那也就是那个阴魔散发出来的。”

应天青不由仰首望天,只见天上乌云仍然翻滚,那一轮太阳黯淡无光。

金神君随亦仰望天:“阳气被阴魔逐去,流窜幻波池,那阴魔的威力可想得知。”

“听你这样说,你们已经与阴魔接触了?”应天青接着问:“那到底是怎样子的?”

“她化作龙卷,再化作风墙!我们原是有一种风魔的感觉。”金神君索性详细的说一遍。

应天青听着沉吟起来,在他的经验,那的确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金神君叹一口气接下去:“若非老祖的幻觉,我们不难受制于风墙,群妖也必乘机偷袭。”

应天青沉吟着一句:“老祖的决定倒是不错,当务之急当然是诛灭群妖。”

金神君摇头:“那是因为老祖没有对付阴魔的方法,退而思其次。”

应天青笑笑:“老祖一定有办法的。”

“你对他这样有信心。”

“我只是相信一点。”应天青说得很认真:“邪不能胜正。”

“老话……”金神君打了一个“哈哈”:“不过老话之所以能够成为老话,总有一定的道理的。”

应天青又笑笑:“可惜老话不多。

金神君终于留意到应天青的笑容,突然摇头:“看来事情有些不妙。”

应天青一怔:“什么不妙?”

金神君再看看应天青:“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你有这种笑容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应天青这才明白过来,打着“哈哈”:“当然是一件大好事。”

金神君推测着:“莫非你已经完成了那幅画?”

应天青忍不住又由心笑出来:“这件事说来倒是很奇妙。”

“阴魔出现,大家手忙脚乱,你仍然能够画下去我已经很佩服的了,想不到你还能够完成那幅画。”金神君盯着应天青:“那股龙卷难道没有吹到你那儿去?”

“那有什么关系?”

“大家都受到那股龙卷影响,偏就是你没有,这难道不奇怪?”

“我看见那道龙卷。”

“那没有理由看见你而她完全不采取行动的!”

“也许她没有看见我。”应天青沉吟着:“但看见了亦有可能。”

“不明白。”金神君事实是不明白。

应天青笑了笑:“你们不是说那个阴魔的力量会挑起每个人心中的弱点?”

“你心中的弱点是什么?”

“眼睛……”应天青仰首望天:“那幅画我耗时经年,就是眼睛部分欠缺,未能完成。”

“你是说你所以能够完成那双眼睛,是因为阴魔的影响。”金神君总算明白了。

“我当时的确看见漫空都是眼睛,有些似曾见过,然后从中找到自己的所需的。”应天青陷入回忆中:“那像是幻觉,又像不是。”

金神君嘟喃:“漫天都是眼睛啊……”

“我从未见过那么多的眼睛,可是眼睛虽然很多,但并不难分辨,每一双眼睛都是那么清楚的。”

“我看是幻觉,你平日累积下来,画了那么多的眼睛,多少总也牵挂着的。”

“这也许是日有所思。”应天青摇头:“可是我从来不会想起来。”

“那大概是阴魔的关系了。”

“当时我也许是因为阴魔的魔力影响,才会想到那么多的眼睛。”应天青又想想:“你不是说过,阴魔的魔力袭来,是不会被察觉的?”

“看情形的确是这样,大家都是在心魔出现之后才知道是怎么回事。”金神君很认真的说:“也所以才会突然恐慌起来。”

“看见那许多眼睛,我只有高兴,不会恐惧的。”应天青仍然仰首望天。

“大概是这样,阴魔看见根本不能够伤害你,只好一阵风的跑了。”金神君打着“哈哈”:“看来那个阴魔还是你的再生父母呢!”

“果真如此,没有她的帮助,我真的画不出一双那么完美的眼睛。”

金神君只是瞪着他。

“但也未必是。”应天青突然又笑了:“总有一天我会遇上她的。”

“她,哪个她?”金神君看着应天青直摇头:“怎么你现在说话这么难明白?”

“我看见那双眼睛的主人,你们不知道,天下间真的有那样的一个女孩子。”

“那样的?”金神君问。

“就是我画的那幅画像那样的,一模一样。”应天青忍不住又笑出来。

金神君瞪着他:“你在说梦话,天下哪有那么完美的女孩子?”

应天青一正脸色:“我什么时候说过谎话?”

“不是谎话,梦话,那是笑话。”金神君语声一沉:“你大概忘记了我看过你画的那幅画,那是画出来才有的女孩子。”

“我既然能够画出来,当然亦有可能有这样的人。”应天青忽然又问:“你难道不相信有灵犀一点这回事?”

金神君一怔:“你是说因为那个女孩子的感应,令你画出那样的一幅画来?”

应天青点头:“亦可以说阴魔找来那许多眼睛,其中的一双就属于那女子所有,亦有可能是因为阴魔在搜集眼睛的时候,引起了那个女孩子的注意,追到我那儿来。”

“你是认真的。”金神君始终是有些怀疑。

应天青摇头:“总有一天我会介绍给你们认识,到时不就全都明白了。”

“她叫什么名字?”

“柔柔……”应天青笑得更开心:“她的人就跟她的名字一样,温柔得很。”

金神君嘟喃:“看来你是迷上她的了。”

“换转你,看见那样的一个女孩子会怎样?一样会着迷的。”

金神君立即摇头:“绝对不会,你以为我是你那种人,见色起心。”

应天青呆一呆:“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我,正如我不明白你一样,我就是画得再好,也不会花时间去画那样的一幅画,更不会为画中人着迷。”

“那是活人。”

“活人死人还不是一样?”金神君摇着头:“女人祸水,红粉骷髅。”

应天青吃惊的看着金神君,实在奇怪他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金神君也突然发现说漏了嘴,连忙解释:“我是说,有些女人是那样,不是说全部都是那样,千万不要误会。”

“你从未这样紧张的解释。”应天青沉吟着:“莫非你……”

“别胡乱推测。”金神君连随转过话题:“你那个柔柔什么时候出现的?”

“画完成的时候,她便来,跟着便毁去了那幅画。”应天青说来若无其事。

“可惜啊……”金神君脱口叫出来:“那幅画若是卖出去,一定会卖得好价钱的。”

应天青呆住,这种话实在大出他意料之外。

“不卖你留着干什么?”金神君看见应天青那种神情,当然知道应天青在想什么:“若是我,一定会找一个最好的买主。”

“幸而我不是你。”应天青吁了一口气:“也幸好画没有落在你的手上。”

“那幅画画得那么辛苦,没多看上几眼便毁掉了,你居然若无其事。”

“那幅画毁掉了最好。”应天青有些迷惘的:“能够看见与画中一模一样的人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我就是不明白。”金神君大摇其头:“你竟然眼巴巴的看着她将那幅画毁掉。”

“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应天青再次仰首望天:“人总会老的,老了的时候看见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不是很难过吗?”

“还说不是呢。”金神君嘟喃着:“那个女人原来也是不肯接受现实的。”他苦笑一下:“女人的心理说容易明白其实并不容易,说不容易似乎又很容易。”

“看来你对这方面也颇有研究。”

“哪有这种事?”金神君极力否定。

应天青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看着天,金神君忍不住又问:“人现在哪儿去了?”

“她说家里有事要回去一趟,很快便会回来,到时候你便可以看见她的了。”

“不看也罢。”金神君的确是很不感兴趣的,转问:“你不知道她住在哪儿。”

“不知道……”

“你不怕她一去不回啊?”金神君接问。

应天青一笑:“不会的。”

“你完全信任她?”金神君嘿嘿的一声冷笑:“很好……”

应天青笑应:“她没有必要欺骗我的。”

金神君想说什么,结果还是没有说出来,应天青看着笑笑:“你对这种事好像甚多意见。”

“哪来的意见,这种事到头来会怎样,真是天晓得,但求心里快活便算了。”

应天青方要回答,目光及处,手探出,接住了凌空飘来的一股讯息。

哑巴也同时将一股讯息送进金神君的手中,让他明白讯息的内容。

金神君完全不知道是哑巴做的手脚,讯息在手,打了一个“哈哈”:“看来老祖已找到对付阴魔的方法了。”

应天青笑接着道:“我虽然不知道老祖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既然召见,总要跑一趟幻波池的。”

老祖的讯息就是要他们赶到幻波池。

金神君听着看着应天青:“你心里还是记着那个女孩子?”

应天青没有否认,点点头:“但她既然有事在身,也不会这么快回来的。”

金神君叹一口气:“感情对一个人的影响果然是大得很,之前你那份潇洒哪儿去了?”

“哪来的潇洒?”应天青带笑回答,完全没有将金神君的话放在心上。

金神君似乎很明白应天青的心态,没有说什么,与哑巴拥着剑光飞向幻波池。应天青随即动身,心中却是牵挂着柔柔,虽然金神君那么说话,但他仍然深信柔柔是情深一片的,绝不会欺骗他,一定会回到他身旁。

柔柔这时候又化作龙卷,飞卷在半空中,她是在远离应天青之后才作出这个变化的,她虽然不知道应天青的感受,但想到应天青是玄门正宗,对旁门左道未必会喜欢,还是可免则免,不让应天青知道她要去做什么事。

她那片刻是感觉到妖人方面又大祸临头,需要她赶去救助。

在她来说,那些妖人给她的感觉当然没有应天青的亲切,只是想到那是同一类,当然不希望那些妖人受到欺凌压迫。

所以她出世第一件事便破碎禹鼎,将那些妖人释放出来。

那时候她尚未定形,现在虽然已定了但感觉还是那样子。

她比哑巴无疑更像一块璞玉,只是天生阴性,难免与阴性较重的妖人联系起来。

那些妖人知道了她的存在,也已然将她当做头儿,危急之际,自然向她送出求救的讯息。

那些讯号聚在一起便变成一股强烈的讯息,迅速送到至阴的所在,也就是阴魔的心深处。

与应天青虽然是难舍难离,可是群妖生死关头,千万火急,阴魔还是不忍,连忙赶去。

那些妖人离开了死火山,很自然又聚在一起,也许他们都明白大劫之后,元气大伤,必须互相扶持,团结一致。

他们聚在一起,自然又是妖气冲天,玄门正派的高手要找到他们实在是很容易的事,看见龙卷不在,立时一齐采取行动。

那么多玄门正派的高手结集也自然有一股正气,才迫近,群妖亦察觉,赶紧做好准备应战。

这一战自然是玄门正派占尽上风,半边神尼和果然和尚率先冲杀,当真是雷霆万钧。

群妖有备而战,仍然是狼狈不堪,急急聚在一堆,一齐祭起法宝,有如一个保护罩的裹住。

一开始已是挨打的局面,强弱分明,玄门正派的高手当然把握机会,全力进攻。

玄门正派的力量就正如一柄大铁锤,全力攻击,企图打破那个保护罩。

群妖在保护罩当中挨打,一下接一下连续在重击之下,实在苦不堪言,他们求救的讯号也就在这时候聚在一起,穿破保护罩送出去的。

阴魔赶到来的时候,保护罩已经被敲破了,玄门正派的法宝长驱直进,首当其冲的百数十个妖人身首异处,死伤狼藉。

玄门正派的高手正要再下杀手,已感觉到阴魔的魔力,回头看去,更就吓了一跳。

阴魔因为一身枣红色的衣衫披风,这一次转动起来,那一股龙卷便变成了血红色。

那就像是血,令人看来已经魄动惊心,何况那股龙卷移动,“轰轰隆隆”的,声势骇人。

玄门正派的高手已领教过那股龙卷的厉害,这时候再见,自然更加心惊。

他们连忙祭起法宝迎去,还未接近,已被那股龙卷荡开,根本未能够接近。

龙卷接着化作风墙,血红色的风墙,排山倒海也似的,气势非常迫人。

玄门正派的高手一惊再惊,一口气还未喘过,风墙已经压近。

果然和尚、半边神尼同时感觉到阴魔迫至。

一样是心魔,可是果然和尚、半边神尼在心魔袭至之时,仍然陷进魔道。

情形就正如死火山那边一样,他们身陷魔道同时,功力亦分散,那道风墙的去势便更加强劲,一众玄门正派的高手不由被迫退。

果然和尚、半边神尼心神一定,连忙再凝聚功力,这功力才凝聚,心魔又袭来。

虽然才有过经验,但心魔袭至,两人的心情一乱,功力又分散了。

半边神尼又急又气,顿足叫出来:“这算是什么,怎么打下去?”

果然和尚亦无可奈何的发出一声佛号:“我佛慈悲,果然厉害。”

他们的功力一散再散,再要凝聚虽然不是没有可能,已然没有这种心态了。

那道风墙也就更加凌厉了。

玄门正派的高手不由得往后倒退,那边群妖节节进迫,一面欢呼高叫。

这一次,柔柔已不觉得这种欢叫声可喜,反而有一种罪恶的感觉,她与应天青结下合体缘,多少也已有些改变。

这股罪恶冒起来同时,那道风墙亦停下来,虽然停下,但壁立之势仍然是令人看来心惊魄动。

群妖不由停下欢呼,一阵怪声怪气,都是在奇怪那道风墙为什么停止移动。

然后他们听到一个很清晰的声音,那仿佛来自天外,又仿佛来自那道风墙,清楚的传达一个闭嘴的命令。

他们也同时感觉到那个命令的威严,不由自主一齐闭上了嘴巴。

那当然是柔柔的主意,看见群妖服从,转向玄门正派的高手:“别再伤害我的人,走……”

那声音在玄门正派那些高手的感觉,亦仿佛来自天外,又仿佛来自风墙内。

他们不约而同相顾一眼,一齐振奋起来,准备来一次硬拼。

柔柔感觉到他们的意图:“你们再不走,我可不客气的了。”

她的语声很清楚的送入那些玄门正派高手的心深处。

那些玄门正派的高手虽然有些犹疑,可是正邪不两立,还是准备作最后一拼。

柔柔终于动气,风墙一动,化作龙卷,“轰轰隆隆”的伸展向天空。

天地之间刹那一片血红色,那本来黯淡的太阳更加黯淡了。

柔柔继续飞卷,不到片刻已卷尽天地间仅有的阳气。

太阳立时只剩下一个剪纸也似的轮影,连一些光芒也没有了。

天地间与之同时亦逐渐寒冷起来,龙卷再过,无数雪花飞舞在天地间。

那些玄门高手立时都感觉到天地间的阴寒,不由自主地打一个寒噤。

“果然是天魔……”果然和尚长啸佛号,心念一转再转,仍然驱不去那股寒意。

半边神尼却是一再凝聚功力,准备出手一搏,可是那股内力竟然像给冰封起来,不由得顿足长叹:“不能再战了……”

这两个玄门高手中的高手也有这种感觉,功力较低的当然更觉心寒。

柔柔随即化回风墙,在那道风墙上现出变幻不定的凶恶模样:“快走……”

这两个字与寒意直送进那些玄门正派高手的心深处,不由得众人心冰魄寒。

果然和尚知道再下去大家都会支持不住,不禁长叹:“走吧……”

半边神尼亦接一句:“走吧……”

那些玄门正派的高手齐声长叹,一齐动身溜开,果然和尚、半边神尼走在最后,他们没有再凝聚功力,他们感觉不到那道风墙的敌意,也提不起勇气与那道风墙一拼高下。

在那道高与天齐,轰轰隆隆,气势万千的风墙下,他们显得更加渺小。

有他们押后,那些玄门正派的高手,当然放心撤退。

群妖隔着风墙仍然看得清楚,不由自主呼啸起来,便要追杀。

他们才动心,那道风墙便震怒也似的震动,与之同时,他们又听到柔柔的喝叱:“别追……”

群妖不由一齐停下来,那喝叱的威力也实在大得不可思议。

柔柔的喝叱声由魔力送出,惊心动魄,直迫进那些妖人的心深处。

那些妖人相顾一眼,不由齐问:“头儿的意思是要我们怎样?”

“你们积弱之身,绝不是他们的对手,为什么还要自找麻烦?”

群妖呆一呆,齐声呼叫:“是他们找我们麻烦的。”

“有我在,他们绝不敢妄动。”柔柔说得很认真:“只要你们不去惹他们,他们不会再来找麻烦的了。”

“正邪不两立啊……”

“哪有这种事!”柔柔当然不相信,与之同时她又想起了应天青。

应天青乃是玄门正派中人,现在她与他不也是相处得很好。

“头儿忘记了他们将我们封在禹鼎内,要我们永不超生?”群妖当然不会忘记这深仇大恨。

“这是以前的事,现在禹鼎没有了,什么仇仇怨怨也没有了。”柔柔的确是这样以为。

“可是他们在追杀我们……”

“那是因为你们还未表明态度……”

“头儿不主张我们报仇?”

“冤冤相报何时了?”柔柔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群妖大感愕然,在他们来说,根本不会有这种话,一时之间要他们接受,当然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可是他们也没有立即表示抗拒,困在禹鼎中那么多年,他们的雄心壮志早已经消磨殆尽,思想也变得有些迟钝,分不出什么是道理,什么不是的了。

“你们好好的找一个地方安定下来,那些玄门正派的人始终会明白大家是可以和平相处的。”柔柔跟着说这种话。

群妖虽然已不再意外,但听到这种话,亦难免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

“他们若是来找你们麻烦,有我应付,这你们应该放心好了。”

群妖呆听着。

“天地间现在没有什么地方你们不可以寄身的了。”柔柔这句话当然也不错。

阳气殆尽,天地间无处不阴寒,群妖到任何地方都一样可以很舒服的留下来。

群妖当然有这种感觉,一齐向风墙拜倒:“天下是我们的,只要那些玄门正派的人不来找麻烦,一切也就罢了。”

“很好……”柔柔移动风墙,“轰轰隆隆”的再化作龙卷,飞卷在半空。

这股龙卷也就像柔柔此际的心情那样,充满了希望,没有破坏性,所过之处一切都如常,并无任何的变化。

群妖也好像感觉到这股祥和,凶残的表情也逐渐软化下来。

柔柔一股龙卷更变得柔和,由飞卷而飞舞,最后化作一道奇长无比的赤炼,飞虹般在群妖中穿插飞舞,飞舞进长空。

群妖看着面面相觑,他们久囚之下出来,心智也显得迟钝,现在再给柔柔这样子教训一顿,更就像弱智似的,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一齐往北方移动,那是天地间最阴寒的所在。

柔柔在天空中看着,心里更高兴,飞舞起来也就更加美丽了。

玄门正派的高手虽然已经退得老远,但仍然看见那股龙卷的变化,当然看不明白,只是亦感觉到那股龙卷一些杀意也没有了。

然后,陷空老祖的讯息传来了。

这讯息送来的时候,陷空老祖已然在幻波池。

百禽大师、极乐真人、霹雳子都在,他们与陷空老祖仔细研究之后,才赶到幻波池这儿来。

这个幻波池无疑已经是他们最后的生机。

幻波池可以说是天下间最奇怪的地方,方圆数里,四季如春,当中一条奇大的水柱从地底穿破一个洞穴冒出来,冲天数十丈,四散开去,落在水柱周围的一个大池内。

那不如说是一个大湖,当中一个小岛浮出水面,那条水柱也就是在小岛的中央喷射出来。

半空落下的水珠没有一颗落在小岛上,那个小岛也就像是罩在一个水晶造成的罩子中。

水柱终年不绝,湖水也保持着一定的深浅,无数奇形怪状、七彩缤纷的鱼类浮游湖水当中,若说这不是神仙境界,便没有更像的了。

天地间阳气虽然殆尽,但对这个地方显然并无影响,仍然是山明水秀。

被阴魔逐走的阳气也就是游窜进这个地方来,那阴寒之气当然不可能对这个地方有多大的影响。

应天青、金神君、哑巴赶到来的时候,陷空老祖、百禽大师、霹雳子、极乐真人四人在幻波池当中的小岛上量度方位,陷空老祖手捧着一个罗盘也似的东西,一脸凝重之色,煞有介事。

应天青一看便知道那个看来像是罗盘的东西比罗盘还要复杂,他当然也知道陷空老祖是一个天才,天文地理各方面都设计了许多探测的器具。

金神君虽然不懂得制造那些东西,到底博闻强记,一看便知道那东西是什么用途的。

他也没有避忌,来到陷空老祖身旁,看着看着忽然插口一句:“离开地面三尺是不是会好一些?”

陷空老祖一怔,香香连连点头:“对,对……离开地面一些才不会受地气影响。”

百禽大师、极乐真人、霹雳子三个不由以惊奇的目光看着金神君,在他们的眼中,陷空老祖已经是这方面的专家。

对陷空老祖所用的东西他们大都不懂,现在金神君非独懂,而且显得比陷空老祖还要高明,他们又怎能不佩服。

陷空老祖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当局者迷,一时省不起来。

天下实在太平太久了,这突然而来的转变难免令他们措手不及,心神大乱。

陷空老祖也不例外,比起其他的玄门正宗,他安逸的日子过得更久。

这一次的转变,无疑令他大感兴趣,一个人闷了那么久,实在需要一些刺激的,只是这个刺激来得太急促,也太强烈了。

虽然已经精通,可是丢下那么多年的东西再用起来,难免是有些疏忽。

这探测阳气轻重的东西他实在太久没有用了,总要一番操作后才熟悉。

金神君胜在记忆力强,再加上小心眼,所以一看便看出陷空老祖不妥在什么地方。

一言惊醒,陷空老祖马上将那个罗盘似的东西移离地面三尺以上。

那个东西立时有准确的反应,陷空老祖横移数步,脱口一声:“是这里了。”

每一步横移都接近三尺,这凌波虚度的功力在他来说当然不算得是什么。

他将那个罗盘也似的东西固定在准确的方位才停下来,以赞赏的目光看着金神君。

虽然没有说出口,金神君已深深感觉到这份赞赏。

百禽大师、极乐真人、霹雳子当然也露出赞美的表情,方才他们对金神君的推测仍然有些怀疑,现在当然不能不相信。

金神君忍不住问:“你要找那股阳气的所在?”

陷空老祖点头,目光一转:“大家大概都已留意到天地间的阳气已消失殆尽。”

应天青接上口:“我们来的时候,太阳只剩下一个薄薄的光影了。”

金神君仰天望一眼:“天地间已越来越阴寒,部分较高的地方已开始结霜了。”

陷空老祖叹一口气:“再这样下去,天地间一片冰寒,不难灭绝生机。”

“不会吧。”金神君很自然的接一句。

陷空老祖叹息着:“事实放在眼前,除了这幻波池一带,到处都已经是阴寒一片,这幻波池所以四季如春,是因为它最接近地肺,是天下至阳的地方,也所以,那被迫流窜的阳气亦窜进这儿来了。”

“那只要将阳气放出来,便没事儿的了。”

陷空老祖自信的点头:“阳气之所以流窜,完全是因为那股寒气来得太突然,经过一段时间,再在地肺壮大,只要我们能够拿回来,太阳便会回复光明,天地间一片温暖,那个阴魔便不能够再为所欲为的了。”

果然和尚毫不犹疑的点头:“有道理,只是哪一个人去拿这阳气呢?”

极乐真人插口一句:“在我们当中相信只有老祖有这个功力。”

百禽大师亦接上口:“我可是连如何进入地肺也不晓得。”

霹雳子下意识接问:“是啊,如何才能够进入地肺呢?”

陷空老祖皱着眉:“我们必须先弄一条通道进入地肺,然后才谈到取那股阳气。”

金神君信口一句:“也不是一件难事。”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面上,连陷空老祖也觉得为难的事情,他竟然视作等闲,又怎能不令大家意外?

金神君随即说下去:“霹雳子有的是炸药,只要炸开地面,不就解决了吗?”

他说来实在简单,这无疑也就是解决的方法,就因为太简单,其他人反而想不起来。

他们都已习惯,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也所以越简单反而越省不起来。

金神君可是心直口快,也从来没有想到那么复杂,所以说来都是直截了当。

陷空老祖他们已实在太久没有听到这么直接的说话,反而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他们一时间皆一呆,露出惊奇的表情,看着金神君。

在他们之间,已有所谓“返璞归真”,这也是一种颇高的境界。

他们都以为金神君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至高境界,尤在他们之上。

“对,就是这么简单……”陷空老祖吁一口气,转向霹雳子:“要将这个地方炸开,直达地肺,需要多少时间?”

霹雳子想想:“要一段颇长的时间。”

“你身上所带的火药足够?”陷空老祖问。

“足够……”霹雳子自信的。

陷空老祖点头:“那你将地面炸开,好让我下去把阳火引出来。”

霹雳子点头,双手一摆式:“大家让开,让我拿火药炸开地面。”

极乐真人、百禽大师便让开,应天青目光一转,插口一句:“我看阴魔不会轻易让你们完成这件事。”

“理所当然……”陷空老祖点头:“只怕我们这边才开始,阴魔便已有感觉,赶来制止的了。”

应天青接上口:“所以我们在下去引取阳火之前,必须先做好防御措施。”

陷空老祖点点头:“这当然,我已经召集所有的玄门正派高手到来。”

应天青目光再转:“他们已经来了。”

那边天空果然有一群玄门高手向这边飞来,远远看来,已发觉有些不妥。

半边神尼果然和尚先掠至,一见陷空老祖,果然和尚脱口一句:“那个阴魔果然厉害……”

半边神尼冷冷的一声:“又是那一套。”

陷空老祖目光一转,忍不住问:“那些妖人怎样了?”

“我们正要追杀他们,阴魔出现,又将他们救了。”半边神尼犹有余憾。

“阴魔没有追击你们?”陷空老祖已肯定他们绝对不是阴魔的对手。

果然和尚沉吟着:“这说来奇怪,她并没有出击,只是警告了事。”

半边神尼接上口:“她攻击的能力如何我们仍然不知道,可是她应该有足够的能力攻击我们。”

“是怎么样?”陷空老祖追问。

“她化作龙卷,再一次飞卷半空,掩盖了天地间的阳气,连雪花也出现了。”

果然和尚微喟:“天地间现在已一片严寒,再这样下去只怕冰封万里,生机尽绝。”

百禽大师面色大变:“总要想办法制止,否则雀鸟要死亡了。”

“岂止雀鸟?”极乐真人长叹一声。

陷空老祖再问:“你们所见那个阴魔可有什么变化?与之前可有什么分别?”

“有……”果然和尚嘟喃着:“之前是一片阴森,可是现在变了一片触目的血红色。”

“可见面目?”

“不见,我们所见的仍然是风。明显地威力增强很多。”

“集合大家的力量相信还是可以应付得来的,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绝望的感觉。”这倒是陷空老祖心中的真正感受,并非他故意说出来让大家安心的。

他随即从袖子里拿出一卷羊皮地图似的东西摊开来,那之上全都是纵横交错的线条,乍看之下,复杂得令人目眩,但细看又觉得井井有条,并不难分辨出来。

“这是我钻研了多年的万仙诛魔阵,本来闲着无聊,画来消磨时间,以为天下太平,哪来的邪魔作怪,想不到今天还是派上用途。”

金神君接问:“老祖准备拿这个万仙诛魔阵对付阴魔?”

陷空老祖摇头:“是希望能够暂时阻止她进入幻波池,让我有时间进入地肺取回那股阳气。”

金神君又问:“老祖已请来万仙的了?”

陷空老祖苦笑一下:“这万仙的名字不过随手拈来,要布阵的还是我们。”

“仙凡有别,老祖不能指望过高的了。”金神君当真是心直口快。

陷空老祖看着金神君,把头一摇:“金神君脱胎换骨,我是望尘莫及,这件事上还要神君加倍小心,鼎力帮助。”

“老祖又来这种话了,我们同道中人,当然会同甘共苦,同舟共济。”金神君表现的非常豪爽:“现在当然要同心协力。”

陷空老祖目光一扫:“这个诛魔阵美其名为万仙,事实无需那么多人,但必须通力合作,人多总是弥补其中不足的。”

果然和尚目光落在羊皮上:“只是怕心魔突然而来,难免有错失。”

陷空老祖点头:“我早已考虑到,这个诛魔阵的作用就是将大家的量连结起来。”

“可以吗?”金神君怀疑。

陷空老祖点头:“我所以弄这个诛魔阵,就是以阵势的变化令阴魔迷惑,不会集中攻击一个人。”

金神君沉吟:“我明白阵势的变化,只是这诛魔阵还是第一次看见。”

“你明白多少?”

“也不少……”金神君目光一转:“这其中最少也包括了九种阵势的变化。”

陷空老祖虽然心里有准备,但听金神君说来那么肯定,亦不由脱口赞叹一声:“果然够眼光。”

金神君当真博闻强记,对天下所有阵势的变化了然于胸,要他摆设出来他未必可以,要发挥其中的威力更就是困难。现在只要分辨出来,那当然是最简单不过。

他闲着无聊,也爱在纸上玩这种变化,久而久之,对纸上的线条变化熟悉不过,自然一看陷空老祖手上的那张羊皮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陷空老祖看着连连点头:“再多一个变化便完整得多了。”

金神君却皱皱眉:“可是多了这一个变化,整个阵势便一定要一个有相当本领的人坐镇生门。”

说着他眉宇突然又开扬:“幸好这不是一个问题。”

陷空老祖沉吟着:“也是问题。”

金神君目光一转:“老祖是担心心魔会影响那个人的心情,影响阵势的变化。”

陷空老祖点头:“一定有影响的。”

极乐真人叹息着接上口:“极乐并不是真的极乐,难当重任。”

霹雳子接一句:“心魔袭来,我全身火药难免再次爆炸,粉身碎骨。”

半边神尼冷冷的一声:“只是幻觉。”

“这幻觉出现,我就身不由己,心神一分,什么也管不了。”霹雳子直言。

果然和尚一声佛号:“心魔果然厉害,和尚也实在吃不消。”

百禽大师目光向天:“现在天地间一片阴寒,心魔若是出现,我的感受是必更强烈。”

极乐真人应声:“你现在已经担心那些雀鸟天寒地冻之下不知如何的了。”

“能不担心……”百禽大师叹息:“这时候雀鸟应该向这儿飞来。”

极乐真人摇头:“这儿难免有一场大战,雀鸟若是齐集于此,只怕更加危险。”

“正是这个意思……”

“为今之计,只有先除阴魔,否则天地之大,只怕没有地方是安全的了。”

“正是如此……”百禽大师一叹再叹:“心有余力不足啊……”

极乐真人看着百禽大师苦笑:“百禽百禽,现在你已经心魔缠身了。”

霹雳子嘟喃:“无可奈何。”

极乐真人目光再转:“我们当中有哪一个不受心魔的影响?”

半边神尼避开极乐真人的目光。

陷空老祖目光一转再转,落在哑巴的面上:“哑巴怎样?

哑巴面有难色,陷空老祖尚未接上话,金神君已然摇头:“他不成,他心中一样有魔。”

陷空老祖吁一口气:“我可要下地肺引取阳气,不能分身。”

极乐真人无可奈何的:“我们当中只有老祖可以应付心魔。”

霹雳子借口:“老祖虽然一样有心魔,却是威武无比,正是阴魔的大敌。”

金神君看着他们:“你们忘记了一个人。”目光接落在应天青面上。

极乐真人目光随着转到应天青面上:“你说他完全不受阴魔影响?”

霹雳子马上叫出来:“不可能,每一个人无论喜恶总会有一些的。”

百禽大师接问应天青:“你毫无所惧?”

应天青尚未回答,霹雳子已接上口问:“你也没有做过任何有愧于心的事情?”

“也毫无隐私……”极乐真人迫视应天青。

果然和尚紧接一句:“若果是这样,真是绝无仅有,前所未见。”

半边神尼冷冷的看应天青一眼:“这是绝没有可能的事情。”

金神君忍不住一声冷笑:“我们现在需要的不是一个毫无缺憾的完人?”

半边神尼回以一声冷笑:“连老祖也不例外,不受心魔影响的人哪会有。”

金神君瞪着她:“霹雳子说了,老祖虽然有心魔,但并不受心魔影响。”

半边神尼呆一呆,旁边果然和尚接上口:“果然有道理。”

极乐真人随即一指应天青,问:“他的心魔是什么?”

“只是要画出一个绝色完美的美女。”金神君毫不犹疑的说出来。

应天青听着也毫无不妥的反应,他事实并不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妥。

半边神尼却立即一句:“荒谬,天下间哪有完美的美女。”

陷空老祖摇头:“这倒不是,每个人心目中的美女都有分别的。”

“若是只是他认为美丽的,怎能够说得上完美?”半边神尼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陷空老祖不由点头。

金神君忍不住又冷笑:“我们现在要谈的不是这个问题,只是他唯一的心魔就是这个,而且画已经完成,了无牵挂。”

“我倒要见识一下那幅画。”半边神尼就是不肯罢休。

金神君冷笑:“现在不是看画的时候,我要大家明白的是应天青是适当的人选。”

“这绝无疑问。”陷空老祖点头:“他的本领是不用怀疑的。”

半边神尼看着应天青再没有作声,什么她都有意见,这方面倒是不敢多说什么,她清楚知道她的本领与果然和尚也已有一段距离,更就说不上与霹雳子、百禽大师、极乐真人和陷空老祖等相较。

陷空老祖的判断她当然不能不相信。

陷空老祖的目光回到应天青面上:“总之,这件事交给你了。”

应天青立时想起了柔柔可能会到来找他,找一个空。

他心念一动,陷空老祖马上察觉:“你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赶着去做?”

应天青摇头:“可以说没有……”

“心里有事,精神便不能集中,不集中便不能够控制大局。”陷空老祖语重心长地说:“这件事关系重大,你考虑清楚。”

应天青笑了笑:“老祖放心,不是什么事,我会全心全意做的,只怕有心无力难当重任。”

陷空老祖点头:“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的了。”

应天青双手交搭在一起,功力运行一周天:“我尽力而为。”

陷空老祖微笑:“到时候大家的内功都汇聚在你身上,运行下来,有助长你的内力。”

应天青悠然颔首:“那我要多谢大家。”

陷空老祖目光一远:“但你将会变成阴魔攻击的对象,她若是以武力进攻,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应天青沉吟着:“生死有命,只要天下太平,又有何妨?”

这句话出口,他又想起了柔柔,若说他能将柔柔丢下不顾,那是违心之言。

他到底是一个有正义感的玄门正派侠客,虽然不忍,还是以大事为重。

陷空老祖当然不可能看到他的心深处,看透他的心意,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摊开羊皮,目光转到金神君面上:“这个阵的摆设要你费费神的了。”

“能够做到的我一定做,不能够做的,我就是要做也做不来。”金神君打着“哈哈”:“要我安排他们的位置可是简单得很。”

“阵势安排了之后,我才动手取阳火,一切有赖大家的合作。”陷空老祖手扬处,羊皮碎成一片片,正好落在那些玄门高手的手中。

那些玄门正派的高手随即追着碎片向四面八方散开,落在适当的位置。

阵势与之同时展开,金神君脚步移动,流水行云般,穿梭其中,位置稍为错误的玄门正派高手,他都很快便察觉,纠正他们的位置。

陷空老祖做着同样的事情,他当然比金神君迅速,但那份准确则并无分别。陷空老祖开始的时候多少仍然有些不放心,但细看一次两次,终于完全放下心来。

阵势很快便安排妥当,只剩下主位与一个空位。

金神君马上补上那个空位,应天青身形同时移动,迅速上了主位。

他平日行动已经风起云涌,潇洒的外形也变得威武起来,现在一上主位,也立即表现出王者大将之风,果然是不同凡响。

陷空老祖看在眼内,暗暗赞许,移步到阳火在地面的位置,目光转向霹雳子。

“准备好了。”霹雳子双手移动,火光飞闪,一身火药果然已准备妥当。

“那边开路……”陷空老祖手一沉,指向正确的目标。

霹雳子只等陷空老祖吩咐,应声手一扬,一团黑气正射向老祖所指的位置。

黑气与地面接触,霹雳一声,地面马上爆开了一个大洞,泥土飞扬。

陷空老祖袖一卷,飞扬半空的泥土一条土龙似的飞卷向旁边的平地。

霹雳子看见陷空老祖配合得恰到好处,双手疾扬,一道一道黑光,射向方才地面炸开的位置。

黑光闪亮夺目,落在地面便爆炸,连串霹雳声中,那个大洞裂陷得更开。

火药继续投进去,爆炸一次紧接一次,那个大洞越来越深了。

火药继续在深洞中爆炸,声响越来越低,洞当然越来越深远。

应天青他们开始的时候亦被霹雳声震惊,逐渐变得麻木,到后来,那已与爆竹并无分别了。

他们的心情却不由逐渐紧张起来,这样连串爆炸,阴魔是必会察觉的,亦不难想到这是要深入地肺引取游窜进去的阳气。

这阳气若是引出来,第一个受影响的就是阴魔,除非她不察觉,否则必定会到来阻止。

阴魔果然察觉。

这时候她正在应天青家中,她没有忘记事了之后,便来找应天青。

她当然高高兴兴找到来,人会乐极忘形,魔也是,那刹那,她的心灵差不多接近封闭,所以她并不知道应天青的方向。

看不见应天青,她心里有一种失落的感觉,心灵反而灵通起来。

应天青一想起她,她立即便感觉到,开始那刹那,她心里感到一阵温馨甜蜜。

那只是刹那,她感觉到应天青那一份欲走走不得,无可奈何的心情。

然后她感觉到应天青在一股玄门正宗的正气包围中,将她心灵的感应也遮断。

那正是应天青坐在万仙诛魔阵主位的时候。

霹雳子炸开地面,柔柔的心灵更清灵,她立即明白老祖等人的动机,知道自己的处境危险。

那股阳气的影响她当然清楚,她动念同时,化作龙卷,疾向幻波池那边飞撞过去。

那股龙卷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卷越长空,瞬息千里,很快便已来到幻波池的上空。

以这种速度,龙卷的威力当然更加不可思议,“轰轰隆隆”惊天动地。

天地间刹那一片血红色,幻波池的水亦被龙卷飞卷起来,奔腾呼啸。

那些玄门正派的高手看在眼内,不由得心惊动魄,他们也知道阴魔的威力,可是凌厉到这个地步,还是不由得震惊起来。

金神君强作镇定,脱口大叫:“和尚先动手,真人跟着。”

明白阵势变化的只有他一个,他自信可以控制整个万仙诛魔阵,所以并不怎样紧张,指挥阵势发动。

果然和尚应声祭起果然两个字,在半空中飞舞,与他同一阵的玄门正派高手随即祭出法宝功力,与果然和尚聚在一起,一齐往上空拥去。

极乐真人随即带动那边阵的玄门正派高手祭起法宝迎上前。

百禽大师相继应声发动,一阵接一阵,一时间光影纵横,穿梭长空。

那些光影迅速交织成一道发亮的光网,随着各人功力的加进,光网一层接一层涌现,逐渐加厚,变成了一个光罩。

金神君知道有这种结果,却是从未见过,这下子看在眼内,不由大喜。

他随即呼喝众人循正确的途径将法宝祭起来,次序不乱,阵势自然更加完整。

应天青是唯一没有动的一个,坐在主位,将四面八方的内力贯串起来。

那些玄门正派的高手内力都是尽放,贯进应天青的体内,在应天青来说,那种感觉奇妙无比,说不出的舒服。

也只有他才能够抵受那许多内力的投聚,也只有他的内力能够将那许多内力束起来,一环接一环的织成光网,内力越聚得多,他得益便越大,很自然的去芜存菁,加以吸收。

这片刻的得益已无疑是他十年的修行,他的内力越来越好,所做的工作也越来越纯熟,到光网变成光罩,他的修为已与陷空老祖接近了。

整个光罩也就在他的意志控制内,随着他意志的转移而转动。

光罩完成,那些玄门正派的高手亦逐渐安下心来,他们已感觉到在光罩下的安全。

柔柔同时感觉到万仙诛魔阵的压力,呼啸着龙卷再舒卷,向万仙诛魔阵撞来。

她看见应天青也担心应天青受龙卷伤害,可是她同时看见霹雳子火药不停出手,那个地洞已被炸得很深,陷空老祖已蓄势待发。

阳气引发,便会影响到她的安全,也所以她立时想到要解决那个万仙诛魔阵。

那刹那,她并没有考虑到应天青在阵中亦会受影响,到底是存着魔性。

动念之后她才再想到应天青,无可奈何的由心一声叹息:“为什么你要跟他们在一起?”

她的心念并未能够传达到应天青那儿,万仙诛魔阵威力已开展,将她的魔力拒于阵外。

她也知道,虽然没有感觉到应天青的反应,但那股魔力被拒于阵外,她还是有这感觉的。

“我若是死了,你难道不会伤心?”她的意念还是再透出来。

应天青一样没有反应,全心全意在牵引着那个光罩。

他感觉不到柔柔的语声,看着那股龙卷,也没有看见柔柔这感觉,只是感觉到那股龙卷的威势。

那股龙卷事实声势浩大,在阵外飞卷,阵中所见的就是一股血红色的漩涡不停地旋转着撞来。

柔柔已决定将光罩撞开。

动念同时,龙卷更加凌厉,也越来越接近了。

那些玄门正派的高手不由的屏息静气,紧张起来。

应天青亦同时打醒十二分精神,也就在这时候他突然有一种感觉。

那股龙卷的颜色非但有点熟悉,而且有一种难以言语的亲切感。

他是经过千挑万选,才决定柔柔那一身衣衫的颜色,那种颜色非独不常见,而且可以说只有他才能够调配,走遍天下也未必再找得到的了。

没有人比他对那种颜色更熟悉,只是方才距离较远,再加上水光影响,总觉得有些不同,到现在才能够完全分辨出来。

“这么巧是这种颜色?”他露出了奇怪的表情,然后突然又想起了柔柔。

“她现在怎么了?”应天青心念一转再转:“也许事情已经完了,又到了我那儿。”

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意,只是动念之间,那个光罩亦有些波动。

陷空老祖一眼瞥见,马上喝一声:“收摄心神,千万镇定。”

应天青回以歉意的目光,心神一定,双手捏住了光罩的气门。

霹雳子与之同时双手交投,一道道黑光急速如电闪,疾射在土坑内,将洞炸得更宽远。

陷空老祖这时候已经将土沙聚成了一条土路,一任沙土如何飞扬,都是依着土路往上飞投,再飞投向那边的土山,聚成土塔。

土塔眨眼间高升至接近水柱的边缘,陷空老祖看见气势已成,一个身子便往土坑下投落,双脚凌空虚度,迅速无比。

霹雳子一看脱口一声:“老祖小心!”

陷空老祖淡然一笑:“我会小心的了。”身形继续落下。

霹雳子也知道陷空老祖本领高强,完全不受影响,但推测地肺已接近,热力逼人,又担心火药引发地火,威力不是一般人所能够忍受,所以忍不住出言警告。

事实他亦很担心,在他来说,地火若是引发他身上的火药,后果更不堪设想。

陷空老祖当然明白,所以也并不见怪,他亦已感觉到地火的威力,在他来说,这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冷热的感觉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感觉到的了,好像他这种修为的玄门高手,一般的气温变化对他根本一些影响也没有。

地肺的热力当然不能够相提并论,所以他早已有心理准备。

霹雳子火药并没有停下,一面投掷,身子一面倒退,他已然估计到热力对火药的影响。

陷空老祖完全明白,看着连声“小心!”接着吩咐:“霹雳,若是受不了,离开得远一些。”

“老祖放心,自会小心。”霹雳子也就依着热力往后倒退,打醒十二分精神,以便应付突然而来的变化。

陷空老祖同时停下,一面做好准备,只要地肺一开他便会冲进去,引导那一股阳气出来。

他已感觉到那一股阳气的所在,地肺的热力也同时更觉接近了。

他甚至已经有灼热的感觉。

他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在他修道之前虽然是常人一个,可是怎也没有这种灼热的感觉。

一个正常人是绝不会将自己的手放进火里烧的,陷空老祖现在的感觉就正如是一个平常人将手放在燃烧着的火炉里一样,甚至已开始感到灼痛。

他开始怀疑地肺的火焰冒出来是他能否抵受得住,能否不受伤。

然后他开始有些恐惧。

这所谓恐惧的感觉在他来说已是那么遥远,那么陌生的了。

好像他这样的一个玄门高手,已没有什么能够伤害到他,令他为难而恐惧。

所以他也觉得奇怪,然后下意识的倒退了半步。

这半步之差霹雳子并没有察觉,火药继续往地肺投去,爆炸不休。

这边火药每爆炸一次,幻波池畔的温度更高一分,那些玄门正派的高手已感觉到,而且兴奋起来,他们都知道,地肺已快被炸开了。

只要地肺分开,阳气便能够引发出来,到时候太阳重现光芒,阴魔被消灭,天下又恢复平静,他们又再可以欢度那种无忧无虑,神仙也似的生活。

这一阵兴奋,他们亦为之精神大振,功力再增,那个光罩也就更完整更光亮了。

连他们也感觉到幻波池地肺的热力,阴魔又怎会不感觉到,她当然清楚只要地肺一开,阳气泄出来,自己的功力便大受影响,不难因此而烟消云散。

心里一急,她推动龙卷更急,“轰轰隆隆”的,疾向万仙诛魔阵撞去。

那个万仙诛魔阵与之同时发出十万道电光,随着应天青意志的支配亦转动起来。

万仙诛魔阵的转动与阴魔的龙卷正好配合,也正好抵消了龙卷的转动威力。

阴魔发觉了,便由左往右,再由右而左,反复转动,企图将万仙诛魔阵转散。

应天青同时支配诛魔阵,由右而左,再由左而右,一再将龙卷的威力卸去。

阴魔并不知道诛魔阵是由应天青支配的,一股怒火全落在那些玄门高手的身上。

她越怒龙卷便转得越急,气势之强劲,就是看已令人为之窒息。

那些玄门正派的高手这下子的心情已不是惊心动魄所能够形容,他们忍不住有些惊叫出来,但随即被旁边的高手按住,没有离开岗位。

应天青的心意同时经由他们转注进来的功力透过去,一再叮嘱他们镇定。

光罩内始终保持着一定的安宁,所以那些玄门正派的高手最后还是安定下来。

他们终于明白光罩内是完全不受魔力的影响,只要光罩不破,阴魔便不能进来,他们便确保安全。

这种心意一再强壮,应天青将他们注进来的功力转化得更凌厉,催动得更急,与柔柔的魔力互相抵消。

柔柔将龙卷的威力发挥至尽,到最后还是不见生效,更加愤怒,龙卷一收化为风墙,排山倒海般压下去。

应天青看在眼内,心念一转,光罩分开变成一面面光墙,组成了一个九宫八卦阵,迎向撞来的风墙。

那个九宫八卦阵变幻多端,与风墙相遇,一转再转,风墙的威力便抵消,而光墙再一转,竟然将风墙困在当中,再压迫前去。

那个风墙奇大无比,可是一经接触,九宫八卦阵的光墙亦变得阔大起来,将风墙困在当中了。

风墙在柔柔的驱使下左冲右突,迅速闯进去。

九宫八卦阵与之同时发动阵势的变化,生生不绝,越变越多,仍然保持阵势的形状。

光墙的数目不变,可是移动起来变化无穷,柔柔的风墙在当中转来转去,所见仍然是光墙,无穷无尽,无论向哪一个方向转动,结果都是一样。

光墙同时每面紧缩,柔柔在当中开始有不舒服的感觉。

那面风墙亦随着被压缩起来,柔柔知道不妙,再要化作龙卷已经来不及了。

她既怒又惊,在她来说这当然是前所未有过的感觉,终于脱墙而出,飞舞在光墙当中。

应天青正在催动阵势变化,看见龙卷化作风墙,正中下策,立即将光罩转变成光墙,将风墙引进去,加以压缩,一心要压出那个阴魔的真身,将之压碎,灰飞烟灭。

风墙若是不闯进来他是必措手无策,这一下子闯进来便囚在光墙当中。

他本来已甚熟悉一切阵势的变化,再经过金神君的分析,当真是了如指掌,极尽变化的能事。

他没有失望,终于将阴魔的原形逼现出来,看见一个人从风墙中挤出来,他正要催动九宫八卦阵再来一个变化,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看清楚了那是柔柔。

柔柔与阴魔在他来说根本是两回事,他就是做梦也想不到,阴魔竟然就是柔柔。

看清楚是柔柔那刹那,他整个人都呆住,与他的意志停顿同时,万仙诛魔阵亦停止了变化。

柔柔所遭受的压力与之同时消散,亦与之同时她听到了应天青心里头的呼唤:“柔柔……”

“你怎么在这里?”柔柔的语声不由发出来。

“你怎么就是阴魔?”应天青的语声同时应回来。

他同时从主位上站起来,心神虽然已回复正常,但仍然不相信这是事实。

柔柔同时凌空落下,立在水池的水面上,披着的披风飘扬在半空,掩盖了半边天空,仿佛一抹红云横卷天际,飘飞进天边。

群侠看在眼内,亦不由呆住,他们已知道万仙诛魔阵出现问题,不攻自散,却从未见过好像柔柔那么美丽的少女。

金神君算是最清醒的一个,目光一转再转,脱口叫出来:“这不是你画的那个美女?”

应天青没有作声,只是呆望着柔柔。

百禽大师随即问:“这到底是什么人?就是那个阴魔?”

“你以为是哪一个?”金神君冷笑着问。

百禽大师立即大喝一声:“那还不动手?”语声一落,一道剑光射去。

其他玄门正派的高手如梦初醒,一齐祭起法宝,金神君那边急喝:“别离开原位!”

百禽大师反应最快,那片刻也知道厉害关键,立即返回原位,同时发动的其他玄门正派高手的反应却没有那么敏锐,到他们要退回原位的时候,已经来不及的了。

阴魔乘隙而入,魔力及处,首当其冲的果然和尚心魔又生,不由一乱,整个万仙诛魔阵少了果然和尚一个环节,不能够连紧起来。

跟着半边神尼、极乐真人、百禽大师都心魔内生,乱成了一片。

万仙诛魔阵于是不攻自散,惊呼声中,众玄门高手,已分成了几组。

他们都想连结起来,可是阴魔柔柔魔力飞卷,硬是将他们分开。

极乐真人心念一转,勉强压抑住心魔的影响,喝叱声中,一道剑光飞射向柔柔。

这道剑光当然凌厉,横越长空,动魄惊心,柔柔却是轻描淡写,袖一挥便将那道剑光挡开,再一伸,拂向极乐真人的面前。

那刹那百禽大师亦发动,一群雀鸟迎面飞啄向柔柔。

柔柔冷笑声中双袖飞舞,一股血红色的旋风旋转,将那些雀鸟飞卷上半天。

那刹那百禽大师突然有一种幻觉,那些雀鸟飞上了半天空之后,便在那股红色的旋风中SK碎,化成了血雨,在半空中飞洒下来。

他脱口惊呼,原要飞出去将啄向柔柔的雀鸟收回。

柔柔双袖乘机飞卷进去,一股奇大的力量将百禽大师震得飞摔出去,撞在一群玄门正派高手的身上,立时又乱作一堆。

柔柔双袖再起,龙卷又生,小小的一股龙卷,却已然将那一众玄门正派的高手卷得七零八落。

极乐真人、果然和尚、半边神尼不约而同撞在一众玄门正派高手的面前。

哑巴同时护住了金神君。

柔柔双手一扬,披风“霍霍”地飞旋,龙卷一股接一股,一条条血柱也似的卷撞向那些玄门正派的高手。

极乐真人等一齐祭起法宝迎向柔柔,惊惶当中,宝光飞闪乱射。

柔柔双手继续飞扬,龙卷一道紧接一道,交织成一个血红色的大网当头罩下来。

极乐真人、果然和尚、百禽大师的法宝虽然祭起,但心乱如麻,完全发挥不出威力。

柔柔以心魔为先,影响了各人的心情,龙卷交织成血网,更加凌厉。

应天青完全不受影响,柔柔绝无疑问是网开一面,并未将应天青包括在内。

应天青很明白,呆望着柔柔,到最后终于忍不住,长啸声中凌空拔起来,剑光飞闪,割开那张大网,凌空再飞旋出去。

柔柔看见应天青出手,不由呆一呆,也就因为这一呆,那张由龙卷交织成的大网,便被应天青的剑光割断,飞散天外。

应天青剑气这才收回,凌空飞回主位,目注柔柔,忍不住叹一口气。

柔柔亦叹气,终于问:“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应天青叹着气:“因为这里需要我在,所以我必须在这里。”

柔柔目光一转:“方才我曾经到你那儿去,可是你不在。”

应天青接问:“后来你知道我在这里,所以找到这里来?”

柔柔摇头:“我是因为要阻止那股阳气出土才到这里来的。”

应天青听到这里才死了心,接受柔柔是阴魔这个事实:“你是阴魔!”

“你这样叫我?”柔柔凄怨的回问。

“还是叫你柔柔好了。”应天青有些苍凉的:“这个名字原是我取的。”

柔柔点头:“就连我这个样子也是你给我的。”

应天青凄然一笑:“眼睛不是。”

“也是的,我只是提供了眼睛供你选择,终于被你选择到适合的一双眼睛。”柔柔所说的也是事实。

应天青看着她:“你到底是什么?”

“你觉得是什么?”柔柔反问。

“一个少女。”

“就是现在这样子,我们就是因为那幅画连结在一起。”

应天青仰眼望天:“我应该怎样说?”

柔柔亦仰首望天:“是天意!”

“天意!”应天青苦笑:“就因为天意我才画出那样的一幅画。”

“也所以就在画完成的时候我到来。”柔柔轻柔的转身:“这不是很好?”

“一些也不好。”应天青叹息:“你走吧!”

“走到哪里?”柔柔看着应天青。

“你认为哪儿适合便去哪儿。”应天青这句话出口,心都要碎了。

柔柔也有应天青那样的感觉,目光突然一亮,看着幻波池当中那个大洞。

一条火柱也就在这时候从地底冲天冒起来,不太粗大,却触目之极。

柔柔神态一阵紧张,但随即安定下来。

一众玄门正派的高手以为阳火已然被引出,不约而同,欢呼起来。

应天青没有,不为什么,只为了那若是阳气被引出来,柔柔很可能便会灰飞烟灭,从此永诀。

他并不知道柔柔原来的真面目,那也许非常可怕,也许就只是一团气,但与他费尽心血画出来的美女融合在一起,与她还有合体缘,在他的感觉,那就是他的妻子。

事实柔柔给他的感觉是那么可爱,要他看着柔柔这样死在阳气下,他实在难以忍受。

与他动念同时,柔柔亦感觉到,心中一阵温馨,眼波无限柔情,看着应天青。

金神君、哑巴都感觉到这种充满柔情的眼波,以同情的目光看着应天青,其他的玄门正派的高手却没有,对柔柔他们现在只有一种恶魔的感觉。

他们一样惊于柔柔的美丽,但发现那已是应天青的人,那种喜悦的感觉,便自然消失,然后便想到将群妖释放出来,一切祸患由她而生,那一股愤怒便就冒起来,再想到之前在风墙龙卷之下的狼狈,对柔柔的好感便更加消淡了。

他们所有的希望都寄在陷空老祖身上,以为老祖已经将阳气引出来,当然为之雀跃万分。

也就在他们的欢呼声中,霹雳子惶然从火柱下跃出来,伏地滚身,一条黑龙也似滚翻到安全的地方才停下,不住喘气。

他已经计算准确,算准了地肺什么时候会炸开,最快的速度要多久才能脱离危险地带。

在地肺开启之前,他已经肯定,只要地肺一开,那股热力已足以将他身上的火药引发。

所以他最后那枚火药发出,非独心情紧张,连眼珠子也几乎瞪出来。

火药出手,他的身子马上倒飞而回,那种速度已超越他的所能。

两枚较轻的火药同时从他的手上发出,火药爆炸,气流波动,霹雳子也就借势使力,再向上拔起,速度更加快。

以霹雳子对火药的熟悉,使用火药来助长身体的上升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他对火药虽然熟悉,但对地肺的阳火却完全不熟悉,所以虽然已经有防备,可是地肺一开,阳火冒出来的速度仍然远在他的意料之外。

那条火柱箭也似从地肺当中冒出,直追在霹雳子身后,也算霹雳子眼快手急,一上地面,及时滚身避开,才没有被阳火撞在身上。

阳火冒出,直冲云霄,只是一股,疾冲而尽,又落在地上,化为灰烬。

霹雳子惊魂甫定,探头下望,只见地洞岩浆沸腾,烟火弥漫。

也就在这时候,一条人影挟着红光飞射,从地洞中冒出来,眨眼间已上了地面。

一股赤红色的火焰跟在他身后,到了地面,又缩回去,陷空老祖一条剑光射出,及时将那股赤红色的火焰截下来。

那看似火焰,其实是千万缕阳气之一,剑并没有截住,只是削下了一截来。

一众玄门正派的高手也在这时才发现陷空老祖的狼狈样子。

陷空老祖一头长发全都是火屑,一张老脸亦黑一片红一片的。

只看这样子便知道他在地道里并不好受,看方才的情形也显然未能够将那些阳气成功地引出地面。

陷空老祖的推测并没有错误,那些阳气的确是聚在幻波池的地肺里,但并不是地肺一开便能够轻易地将之引出。

以陷空老祖的功力,只要能够集中精神,应该不难将阳气提聚,再引出地面的,可是他根本不能够这样做,在地肺裂开那刹那,实在灼热难当,他虽然已凝聚起全身的功力,但仍然忍受不住。

若是苦撑下去,他势必被地肺的烈焰吞噬,变成灰烬,他就是发觉有这种可能,所以不得不抽身,仓惶之间,自然不能够提聚全身的功力。

那些阳气也因此只被他引出小小的一股来,才接触地面,便因为天地间一片阴寒,随即缩回去。

陷空老祖反应当然敏锐,剑气回身同时飞出,要将那股阳气裹住,再看如何将之逐渐抽出来。

那股阳气收缩的速度却在他发出剑气下,一截来不及,只截下小小的一截下来。他双手连忙捧住,以内力将那股阳气束起来。

虽然是小小的一股,揉合起来虽然只是拳大一团,周围已因此而温暖起来。

陷空老祖亦一阵身心舒畅,那股阳气只是带来温暖,一些灼热的感觉也没有。

那股阳气被他束起来,紧接在他双手间流转,一团金红色的,耀目如旭日。

一众玄门正派的高手都以为那就是阳气的全部,欢声雷动。

陷空老祖正要解释,已看见柔柔,他虽然不知道地面上方才发生了什么事,但一眼瞥见,亦发现柔柔的魔性非同小可,几乎立即就肯定这个人就是阴魔。

他开口第一句还是:“好漂亮的女孩子。”

柔柔目光一转:“陷空老祖!”

陷空老祖叹一口气:“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柔柔很冷静的应:“我只是为了生存。”

“你若是生存,不知道多少人要死亡的了。”陷空老祖眼中露出了可惜。

柔柔摇头:“我是不会伤害什么人的。”

陷空老祖盯着她:“囚在禹鼎中的群妖难道不是你放出来的?”

阴魔柔柔没有否认:“他们被囚在那儿已经多年,也受够的了。”

陷空老祖再问:“你可知道他们被囚之前干过了什么?”

“不知道。”柔柔摇摇头:“但不管怎样,经过了这么多年,也不该再计较的了。”

陷空老祖淡然一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魔性怎也不会改变的。”

柔柔想一想:“我看会改变的,他们已经答应我不再出来生事了。”

陷空老祖奇怪地看着她:“你会这样吩咐他们?”

“这是事实。”柔柔很认真的。

“你以为我会不会相信?”陷空老祖又问。

“不会。”柔柔竟然这样回答。

陷空老祖点点头:“当然不会。”

柔柔笑笑:“我也知道你们不会相信,在你们的心目中,妖人永远是妖人,一定要杀掉,天下才会太平。”

“魔也是的。”陷空老祖仰首望天:“你知道你出现以来出了什么事?”

柔柔反问:“你是指阳气被我迫走,进入幻波池这件事?”

陷空老祖叹息:“天地间本来阴阳调和,万物滋长,但现在阳气散尽,阴寒一片,那份地方已经生机尽绝,草木俱萎的了。”

柔柔很冷静的回答:“这是天意,是天意要我降世,至于有什么后果,与我无关。”

陷空老祖道:“禹鼎破碎,救出群妖也是天意的了?”

“他们那是属于偏阴的一类,我也不知道是否一定要救他们,只是有一种感觉,将他们救出来并不是一件难事。”

“物以类聚。”陷空老祖摇头:“你就是不知道他们做尽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不容于人世,才被这样关起来。”

“这些事我当然是不知道的,可是他们现在并没有做什么坏事,我所见的,只是你们全力去追杀他们。”

陷空老祖点头:“这是防患于未然,否则让他们四散各地,为害人间,要收拾便来不及的了。”

柔柔叹一口气:“你们根本不给他们机会,这是不公平的。”

“当年我们就是给他们太多的机会,以致一度伤亡惨重,几乎不可收拾。”

“他们受了这么多年的苦,难道还不知道悔改。”柔柔有些固执的。

事实这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没有看见那些妖人做过什么坏事,相反只见玄门正派的人穷追猛打,全力去扑杀那些妖人。

陷空老祖当然不明白柔柔的心情,他虽然身为玄门正派之首,感觉与其他的人并没有多大的分别,正邪始终是不两立,邪派留在世上,始终会做出邪恶的事情来。

在他的眼中,柔柔也是邪恶的,所以站在邪派方面说话,所说的话也当然都是歪理的。

“邪恶之后始终是邪恶之后。”也所以他跟着说出这句话,那份固执溢于言表。

柔柔感觉到这份固执与敌意,心里也有些气:“你看我也是这样的了?”

“卿本佳人!”陷空老祖说出这句话。

金神君也正就这时候插口:“她所以这样子完全是因为应天青那幅画。”

“那幅画?”陷空老祖目光一转:“你已经成功了?”

应天青有些茫然的回答:“因为她,画才能够成功完成。”

陷空老祖恍然大悟的:“原来是这回事,你以为她是帮助你的?”

应天青很冷静的:“事实是这样。”

“错了。”陷空老祖大摇其头:“她是要对付玄门正派的高手,你当然难逃此劫。”

应天青方待分辨,陷空老祖已经接上:“你知道她是以什么方法对付我们?”

应天青很自然的应一句:“心魔。”

“魔由心生,鬼为心魔。”陷空老祖接着解释:“你心里害怕什么,她的魔力便会令你看见什么,当然,你的心魔若是天下无敌的,她令你生出感觉也会是天下无敌的。”

“我只是要画好那幅画。”

“所以她便令你完成那幅画,在她来说,动机是对付你,并不是要帮助你!”

“能够完成那幅画,我已经很感激。”应天青这也是由衷之言。

“然后她看上了那幅画,化作画中人,就算再美丽到底还是一个魔。”陷空老祖感慨的说。

应天青有些心动,陷空老祖所说的,也无疑是事实,他从来都没有怀疑柔柔的出身,一直到柔柔以阴魔的身份出现。

在未化作画中人之前,柔柔到底是什么样子,他不知道,他原以为柔柔原是这样子的,也以为本来有柔柔这个人,心有灵犀,才有那样的一幅画出现。

一双眼睛无论怎样构想,总没有亲眼看见那么真切,也所以画到了眼睛那部分,他便无以为继,必须看到了柔柔那样的一双眼睛才能够画出来。

他一直以为这是事实,现在才知道并不是这回事,天下间本来就没有一个柔柔这样子的人,相反,是因为有了那样的一幅画,才有柔柔这样子的女孩子出现。

那幅画所以能够完成,绝无疑问就是陷空老祖所推测的那样。

因为他这个玄门正派高手的存在,柔柔才会找到他那儿,也就因为要对付应天青那样的一个玄门正派的高手,柔柔必须借助心魔,令应天青魔由心生,才能够成功将应天青击倒。

应天青的心魔却是要画出一个完美的女人,所欠的只是一双眼睛,心魔也因此而令应天青眼中出现无数的眼睛,每一双都几乎接近完美,令应天青有所选择,去芜存菁,终于构想到一双完美的眼睛,完成了那幅画,画出天下间他认为最完美的女人。

好像那样的一个女人,绝无疑问谁都想据为己有,阴魔当然也不例外,她既然要找寻一个理想的形象。除了那幅画中的女人,应该再没有其他了。

也所以她据为己有。

陷空老祖是这个意思,应天青不觉也是这样想,在他的心目中,柔柔已不再是那么可爱的了。

可是他对柔柔一些恨意也没有。

他的心情柔柔完全明白,只要是应天青所想的,有关柔柔的,柔柔都马上感觉到。

那幅画是应天青的心血所在,也可以说是应天青的灵魂,柔柔将画中人据为己有,当然与应天青有一定的联系,这是在心灵上的联系。

心有灵犀就是这样。

同样,柔柔的感受如何应天青也感觉到,他感觉到柔柔心中的委屈,也感觉到柔柔心中的那一份无可奈何。

他开始有些怀疑陷空老祖的话,也同样开始怀疑自己对柔柔的观感。

他一有这种感觉,柔柔马上知道,以哀怜的目光看着应天青。

这种目光绝无疑问已是多余,应天青不看也知道柔柔心中的感受,可是一看之下,这种感受更加深刻,也开始为柔柔感到悲哀。

柔柔的眼神也因此更变得悲哀了。

应天青看在眼内,感觉在心中,不由呆呆的看着柔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陷空老祖看得清楚,“咄”的大喝一声,霹雳也似,惊心动魄。

应天青应声看他一眼,并没有说话,柔柔甚至看也不看,只是看着应天青。

这两个人站在那儿,就像是一对金童玉女,天下间没有像他们更配合的了。

陷空老祖也有这种感觉,但也同时有一种应天青已着魔的感觉,又再大喝一声:“痴儿,还不省悟!”

应天青目光终于一转:“老祖。”

“不要紧张,重新布阵,将这个女魔囚起来,只有杀魔诛魔,天下才能回复安定。”

“老祖,哪来的魔?”应天青忽然悲哀的长叹一声。

“你说出这句话已足证心魔已入心甚深的了。”陷空老祖大摇其头,突喝一声:“痴儿,还不醒来!”

应天青苦笑:“老祖,我一直在醒着。”

“那还不快快回主位,可知天下生灵尽在你手中。”陷空老祖一再大喝。

应天青苦笑:“老祖言重,到现在为止我还未见她杀害生灵。”

“你没有看天?”

“天意难测,无论有什么变化,却不是我们能力所能够控制的。”

“你没有在意她一起龙卷,天地间的阳气便灭绝?”陷空老祖所说的都是事实。

“她可以安定下来的。”应天青回望柔柔。

柔柔点头,陷空老祖再喝:“只要她存在阳气便不能再现。”

“可以再现的。”应天青亦摇头:“她并没有阻止阳气出现。”

“那她到来干什么?”

“她……”应天青呆了一呆。

“她到来破阵就是要阻止阳气再现,目的就是在屠杀生灵。”

应天青目光转问柔柔,若说柔柔到来只是找他,应该是没有可能的事。

柔柔也只是看看应天青这样回答:“阻止阳气再现是为了生存,可是绝没有想到屠杀生灵。”

“我看你还是不要狡辩了。”陷空老祖很严肃的截断了柔柔对应天青的说话。

柔柔这才转望陷空老祖:“老祖不听我说也就罢了。”

陷空老祖语声一沉:“那你还呆在这里,怎不离开,回归天外?”

柔柔目光很自然的又回到应天青面上:“我只要不伤害别人,留在这里又何妨?”

陷空老祖摇头:“你就是不想伤害人,以你的魔力影响所及,还是不可能。”

柔柔目光仍然留在应天青面上:“我不说了,总之,我是不会走的。”

陷空老祖沉声一喝:“大胆女魔,那我只好不客气,下手把你逐出去。”

柔柔不待说什么,半边神尼已忍不住开口:“老祖,跟她说也是白说,干脆引发阳气将她消灭好了。”

其他名门正派的高手齐声叫喝,声震天地,如炬目光盯着柔柔。

应天青没有作声,只是以哀怜的目光看着柔柔,他感觉到柔柔的孤单无助,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

柔柔无动于衷,无助的看着应天青。

半边神尼等着忍不住又一声:“老祖,下手好了,不要再犹疑了。”

陷空老祖冷冷的看她一眼,半边神尼仍然不知道陷空老祖不高兴,继续说道:“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陷空老祖目光更冷酷:“应该做的我会做。”

半边神尼目光转向柔柔,好像要说什么,到底仍没有说出来。

陷空老祖向柔柔把手一挥,无可奈何的再一句:“你走吧。”

柔柔目光转向半边神尼,再转向陷空老祖,叹息一声:“为什么你不说出来?”

陷空老祖一怔,柔柔又叹息一声:“我以为你是最老实的。”

陷空老祖无可奈何的一声:“你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柔柔目光转落在陷空老祖双手控制的那股阳气上。

陷空老祖终于说出来:“不错,我未能够将所有的阳气引出来,只有手上这少许。”

众玄门正派的高手一听立时怔住,半边神尼随即一句:“就是这少许已足以将这个女魔消灭的了。”

陷空老祖没有回答,柔柔亦没有,只是摇摇头。

看见她这样摇头,众人不由又怔住在那里。

陷空老祖一会才开口:“这虽然少一些,要用起来的时候还是管用的。”

柔柔只是问:“可是我现在一点感觉也没有。”

陷空老祖双手将那股阳气移动:“只要我将这股阳气引爆,一样可以发生作用。”

柔柔摇头:“怎样可以?”

陷空老祖仰天一望:“天地间的阳气聚集成风,这虽然少许,其实已不少,引发开来,便是千丝万缕,凌厉之极。”

柔柔摇头:“我只是要知道如何引发?”

陷空老祖语声一沉:“以我的内力……”

“只有阳火才能够。”柔柔仰首望天:“有什么可以发出阳火的威力?”

陷空老祖回答不出来,霹雳子那边突然接上一句:“以火药……”

柔柔目光一转:“那要多少火药?”

霹雳子怔住。陷空老祖目光转向霹雳子,露出疑问的神情。

霹雳子沉吟了一会,突然点头:“这不是问题,老祖只管准备将阳火挥出。”

陷空老祖精神一振,目光回到柔柔面上:“你听到了吗?还不离开。”

霹雳子接喝一声:“杀了算了!”

柔柔叹一口气:“你们何必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作势帮腔?”

霹雳子暴喝:“不知死活!”

陷空老祖从来不怀疑霹雳子的话,他所认识的人当中,霹雳子是最心直口快的一个。

这么多年来,霹雳子也没有说过一句不实情的话。

柔柔回对众玄门正派的高手叹一口气:“大家好好的相处不好吗?”

“没有可能。”陷空老祖截住。

霹雳子接喝一声:“老祖,阳气!放!”

陷空老祖暴喝挥手,摊在双手的那股阳气疾送而出,送向柔柔。

那股阳气包做一团,滚动着更见耀目,天地间的寒气即时驱散了不少。

柔柔看着那股阳气无可奈何的挥动着双袖,一股小小的龙卷便向那股阳气飞卷过去。

她绝对有信心将那股阳气卷飞丈外,分化无踪,事实上那么小的一股阳气对她根本起不了作用。

她也肯定天地间没有一种火能够点燃爆发那股阳气的,即使霹雳子的霹雳火也不能。

霹雳子的火药人称为开天辟地,事实当然没有这么厉害,但能够炸进地肺,应该也绝不简单。

柔柔知道霹雳子的火药的威力,却也更清楚那股阳气需要更强烈数十倍的火药才能够引发,所以她这样镇定。

她怎也想不到霹雳子言出必行,在作出决定同时已准备拼命。

他看准了那股阳气,暴喝声中,双手运起三味真火,将身上的火药完全点燃。

药引子燃烧迸射,霹雳子的身子箭也似射向那股阳气,正中阳气的核心。

惊天动地的一声霹雳爆炸声中,霹雳子粉身碎骨,被炸成烟尘。

那么多火药同时爆炸,当然凌厉,空气激荡,所有人都为之窒息。

那股阳气终于爆开,爆出火红色的千万点火点,一股热流刹那百千倍的增长,浪涛般涌向柔柔。

那股阳气也就是千百倍增长,本来对柔柔毫无威胁的,但柔柔双袖卷出的那小股龙卷迅速被阳气爆开的火点击散,那些火点随即袭向柔柔,火点所及烟屑冒起。

柔柔终于发出了一下大惊呼声,一个身子在烟火飞扬中远飞出去。

谁都看出柔柔受伤逃走,可是没有一个能够肯定柔柔的伤势,有些甚至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事。

那刹那,爆炸所发出的光华已令人为之目眩。

到他们心神全都安定下来,才清楚看见柔柔并未远走。

烟火消散之后,幻波池上便多了一幅火红色的墙壁,在墙壁上有清楚的龙卷的纹理,柔柔也在这纹理当中,看来她是要拥着龙卷飞去,可是仍然快不过那股阳气的速度。

那股阳气无疑并不能够将她烧毁,与阳气迫近同时,那股龙卷亦很自然地阴气大增,将那股阳气冻结,柔柔也就是因此而来不及闪避,同时,被凝结在当中,有如一幅浮雕,不能再移动。

龙卷浮雕壁立在水当中,离开岸边并没有多远,非常壮观。

这看在应天青的眼内,却只有痛心的感觉,呆望着浮雕,一动也不动。

一众玄门正派的高手却是欢呼声雷动,然后他们突然想起霹雳子的牺牲。

陷空老祖面上始终毫无笑容,这时候才叹息一声:“只有这样才能够燃点起那股阳气。”

极乐真人接一声:“好一个霹雳子。”

百禽大师紧接叹息:“千秋万世之后,大家相信都仍然会记得,这太平安定是因为霹雳子的牺牲而得来的。”

“壮哉霹雳。”金神君接上口,目光转到应天青面上:“好了,现在一切也解决了。”

应天青没有作声,金神君多少都明白他的感受,也没有再说什么。

天地间这时候已逐渐缓和起来,那一轮太阳淡淡地也逐渐地现出了光华。

陷空老祖仰首望天,终于吁一口气:“总算重见天日了。”

极乐真人目光一转:“看来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够恢复正常。”

“这当然需要一段时间,幻波池的阳气在适当的环境下是终会再涌上地面的。”陷空老祖望着天:“那时候才是真的重见天日。”

极乐真人接问:“以你看,这个阴魔是否还有能力脱出那幅墙壁?”

陷空老祖想想:“不可能,若是能够,在她被困之前她就已经挣扎逃去。”

百禽大师随即又问:“现在她是怎样了?”

“就正如群妖被囚在鸟笼一样,不知道哪一年哪一日才能够逃出生天。”陷空老祖沉着声:“到阳气完全涌现,便只有等候千百年后才有可能会发生的一次天变了。”

极乐真人沉吟着:“凭我们所能,难道不能够将她消灭,了解祸患,省却麻烦?”

陷空老祖摇头:“我们既没有第二股阳气,也没有第二个霹雳子。”

果然和尚忍不住插口:“那股阳气真是如此难提取?”

陷空老祖犹有余悸的:“地肺热力难当,地火逸出,若是走避不及,不难化为飞灰。”

果然和尚双手合十:“果然无计可施。”

百禽大师接问:“那我们只有静观其变的了。”

“这变化也许百数十年后才出现,真是要静观的了。”陷空老祖把手轻挥:“大家可以回去了。”

半边神尼应声目光转到应天青面上:“老祖,这件事就此罢休?”

陷空老祖当然明白半边神尼的意思,目光一扫:“到这个地步,大家还追究什么?”

半边神尼冷冷的盯着应天青:“万仙诛魔阵原是可以将那个女魔困起来的。”

“结果还是这样。”陷空老祖叹息着:“看情形诛魔阵只能够将她暂时困起来,要将她解决还是得借助阳气以及霹雳子的火药。”

半边神尼冷笑:“这么多同道悉力以赴,却坏在一个人的手上,这失职之责,不能就此了事。”

金神君忍不住截口:“大家都没有意思追究,偏就是你要穷追猛打。”

半边神尼冷冷的反问:“你知道什么叫公道?”

金神君冷冷的回答:“公道自在人心。”

半边神尼随即问众人:“大家认为怎样?”

众人看着应天青,都没有做声,他们都感觉到应天青那份伤感。

陷空老祖看在眼内,摇头:“半边,得饶人处且饶人。”

半边神尼看见众人毫无反应,知道再说下去反显得自己小气,无可奈何的接上一句:“老祖认为该怎样便怎样好了。”

陷空老祖目光这才回到应天青面上:“是对是错,面壁思过。”

应天青无言颔首,盘膝坐下来,双手困结佛印,眼观鼻,鼻观心。

陷空老祖也没有再说什么,把手一挥,领先飞出了幻波池,众人相继跃起来,一齐祭起法宝,追在陷空老祖后面,鸟群也似的,掩天蔽日的,望陷空岛那边飞逝。

应天青毫无反应的呆坐在那儿,千头万绪,纷至杳来,脑子里一片紊乱。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抬起头来,望着壁立在池面的一幅浮雕。

柔柔凝结在壁上的神态是那么凄怨无助,应天青怎也忘不了,在凝结那刹那,柔柔望向他的那种眼神,当时他实在想冲前去将柔柔从阳气迸射的火网中拉出来,只是他当时实在拿不稳主意。

他有那种冲动,却没有那种行动。

他开始感觉到后悔,在他来说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一直以来他可以说顶天立地,无愧于心,也从来未做过对不起任何人的事情。

只有这一次。

柔柔与他的关系并不是一般的关系,不管别人怎样说,在他的感觉上,柔柔的确是情深一片的。

眼看自己喜欢的人被那么多人包围着,虽然柔柔是本领高强,应天青仍然觉得不应该袖手旁观。

事实他就是袖手旁观,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英明果断,现在却证明并不是那样。

他总算发现了自己的脆弱。

到最后柔柔显然也没有怪责他,所以使他更感到难过,因而有后悔的感觉。

柔柔凝结的眼神毫无变化,可是在应天青的眼中,栩栩如生,变化万千。

他想起了与柔柔的初次见面,旖旎已极的缠绵,心里不由一阵刺痛,然后他看见了柔柔的眼泪。

那眼泪是从浮雕上流下来的。

浮雕上柔柔的眼睛仍然是充满了哀愁的睁大着,虽然一动也不动,可是在眼泪淌下来那刹那,应天青仍然深切的感觉到柔柔的悲哀。

他实在怀疑那是否真的眼泪,身形移动,飘越水面,来到浮雕的前面。

柔柔的眼泪继续流下来,应天青跟着伸手轻抚在柔柔的面颊上。

眼泪立时流在他的手上,冰冷的眼泪,感觉是那么的真实。

“柔柔……”应天青忍不住脱口叫了出来:“柔柔,你怎样……”

“很辛苦。”应天青脑海里浮现出柔柔的回答,就像是幻觉。

“很辛苦?”应天青轻抚着柔柔的面颊:“柔柔,真的是你在回答我?”

“是我。”柔柔的声音一直传达至应天青的心深处。

浮雕的面容嘴唇并没有移动,应天青却深深地感觉到柔柔要张口说话,而有心无力的痛苦。

“我以为你已经死了。”应天青叹了一口气:“当然不会的,群妖被困在禹鼎数百年仍然不死,你的功力远在他们之上,又怎会这么容易死亡?”

“他们说我是魔。”

“无以名之,唯魔适合。”

“怎样才是魔?”柔柔的语声非常感慨:“到现在为止,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破禹鼎将群妖救出来,只因为有一种感觉,大家是同类,他们之前曾经做过什么坏事我不知道,只看见他们在禹鼎内痛苦挣扎。”

应天青很冷静的接上口:“换转是我,相信也会这样做的。”

“他们亦已经答应我找一个地方安定下来,不到外面惹事生非。”

“以他们的本性也许不会遵守诺言,可是我相信你曾经这样对他们说。”

“我也没有想到要伤害你们,只因为你在这里做的事情令我感觉到危险,所以赶来制止。”

“在你来说这样做是对的,但相反,你的存在令我们有危险的感觉。”

“你也有?”

“在还未知道是你之前也有的,你没有留意到阳气消失之后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之后没有。你当然明白,对我来说这一些影响也没有,也不是我的主意。”

“我明白是天意。”应天青叹息:“这所以为什么我们会在一起。”

“老祖方才说的也不会全是假话,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是因为你那儿阳气最盛,所以才到你那儿看看。”

“不管怎样,因为你到来我才能够完成那幅画。”

“我竟然会说谎!”

“那是因为我有那种感觉,你才会那样说话,总不成一定要你说出本来的身份。”

“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总觉得那样说会好一些。”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只是感染了俗世的人性。”

“不是魔性?”

“人性与魔性有时候是没有分别的。”应天青又叹息:“人性的固执你是看到了。”

“我明白无论我怎样做,在他们眼中始终是一个魔,是邪恶的东西!”

“不错,现在加上霹雳子的死,他们更加敌视,绝不会原谅你的了。”

“无论怎样我都会做好的。”柔柔的语声仍然带着一丝希望。

“你以为这样值得?”

“我不知道,只是这样做,也许你会高兴。”

“只因为要我高兴?”应天青叹一口气:“我也不知道,将来会变成怎样。”

“你担心什么?”

“魔性,你既然是天降天魔,始终受魔性支配,当你逆天行事,总会有问题出现的。”

柔柔沉默了一会才回答:“我也有些担心,到时候身不由己,做出对大家不利的事情来。”

“天意真是难以测度啊。”应天青感慨已极的长叹一声。

“我们那样子会面当然也是天意。”柔柔亦叹息:“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上天会这样安排。”

“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现在你仍然不明白?”柔柔追问。

“连你也不明白,我又怎会明白?”应天青无可奈何的。

“奇怪你并不憎恨我。”柔柔转过话题,这正是她想不透的。

“我无疑不知道你本来是怎样子……”

“我也不知道。”柔柔接上这一句,这也是事实,她来的时候只是一团阴气,当时也没有一面足以令她看清楚自己的镜子。

她甚至还未知道镜子这种东西,盘旋天地,一切只凭感觉行事。

“可是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却是与我有绝大的关系。”应天青叹息着:“那幅画我费尽心思,也不知花了多少时日才能够完成。”

柔柔同样在叹息:“天地间也只有你那幅画才能吸引我投身下去。”

“我的感受你是清楚的,正如我清楚你一样。”应天青摇头:“可是你现在变成一幅浮雕,我再也看不见你的面容变化,一切都已不再是我所有。”

柔柔的眼泪又流下来:“这面浮雕总会消失的,只要上面的阳气溜走了,我便能够溜出来。”

“霹雳子SK那股阳气,遇冷而凝结,那股阳气已与你散发出来的阴气揉合在一起,要将之分离,SK。”

“我也是这样想。”柔柔的语声透着希望:“幻波池地肺的阳气始终会出来的,到时候便会与这股阳气融合在一起,那我便可以恢复自由。”

应天青听着眉头大皱:“你没有考虑到那时候日光照耀,阳气满天地。”

柔柔沉默了一会:“我被困在这股阳气之内,再见尽是阳气的那天,的确很危险,不难立即便灰飞烟灭。”

应天青点头:“我担心的就是这一点,你现在需要脱离的阳气只是少许。”

柔柔轻叹:“若是阳气再从幻波池地肺出来,怎也不会少的了。”

应天青亦有同感:“老祖只是引出那少许,已经变成这样,不能再引的了。”

柔柔想着轻笑起来:“离开阳气再现相信仍然有一段日子,不会很快很突然的。”

应天青回头望着那边的土坑一眼:“我不知道。”

霹雳子已经以火药将地层炸开,炸出了一个深坑,几乎直达地肺,柔柔被囚,那么阴寒之气是必日渐降低,阳气在适合的情形下是必一涌而出。

这也许就在明天或后天,应天青固然不敢肯定,只有听天由命。

应天青才有这个念头,柔柔便已感觉到,轻叹一声:“我知道也许过不了明天。”

“不会的。”应天青摇头:“天地间依然一片阴寒,必定有一段时间阳气才会从幻波池内再涌现的。”

“不管怎样,只要你伴着我,就是灰飞烟灭我也会很快乐。”柔柔的眼泪又淌下来。

“我会留在你身旁,当然我也会想办法将你救出去。”应天青很认真的:“一定有办法的。”

柔柔只是流泪,她本来不是这样软弱的人,现在却柔弱得这么可爱。

应天青看着心里伤感,目光转到那边的土坑,只想如何能将少许阳气引出来,解救柔柔。

他想着,不觉地将捧着柔柔面颊的双手放下,才放下,柔柔的声音便传来:“不要离开我。”

应天青回头应一声:“我没有。”

“你双手松开,我便觉得很不舒服的了。”柔柔这句话出口,应天青便不由心念一动,探手再落在柔柔的额上。

“这样是否好一些?”他问。

“好多了。”柔柔的语声带些羞意:“看来我是真的喜欢你了。”

应天青SK提一股真气输过去,一面问:“现在是否更好?”

“怎会这样的?”柔柔奇怪的反问。

“据说我的先天八卦数三,因动而生火,后天八卦数九,乃是玄门正宗罕有的九三郎君,纯阳之体。”应天青显然已明白:“所以由我的体内引出足够的阳气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柔柔亦有些明白了:“你是说可以用你身上引出来的阳气与困着我的阳气融合,将我解救出生天?”

“看情形应该是可以的。”应天青倒是不敢肯定。

他这种感觉柔柔马上察觉:“你这样做将阳气引出来,对你一定有影响的。”

“可能,但相信不会太大的。”应天青笑笑:“相信只要经过一段时间便可以回复正常。”

“若是有生命危险……”

“能够将你救出来,我已经很开心,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不再伤害玄门正宗的人。”

“我本来就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要我离开这地方?”

“据说你的存在会影响天地间的生机,但天下之大,相信总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你留下来的。”应天青接问:“你应该尝试找这个地方。”

“怎么你会这样说?”

“也是一番好意,你会答应的,是不是?”

“是你的意思,我当然会接受,可是你现在这样说,就像在告诉我你将阳气引出来,但本身会有相当的危险。”

“没有这种事。”应天青其实完全不能肯定。

他的心意柔柔完全明白:“你不必隐瞒,你的心意我是知道的,会令你发生危险的事情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你做。”

“这可是我的主意。”应天青一面说一面运行真气。

“我不要。”柔柔叫出来,她想阻止,可是根本阻止不来。

应天青也正是这个意思,一面继续运行真气,一面叮嘱:“你真的知道我的心意便好了,千万记着找一个适当的地方藏起来。”

“我会这样做,可是我不要你的阳气。”柔柔着急的叫嚷,她真的不想应天青受到任何伤害。

应天青又笑了:“后果会怎样我也不知道,但总要试试的,没有人能够阻止我,包括你在内。”

柔柔呆住,应天青所说的无疑是事实,陷空老祖等人已离开,她又被封成浮雕一样,的确是没有人可以阻止应天青的了。

应天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真气继续运行,一股接一股,输进浮雕内。

柔柔完全没有抗拒的余地,心越来越急,舒服的感觉却越来越甚,应天青真气带动的阳气无疑是有很大的作用。

应天青的肌肤与真气运行的同时逐渐发红:“别再叫我了,否则一个引导不好,便会走火入魔,前功尽废。”

柔柔无可奈何的叹一口气,不再作声,眼泪却是不由自主的淌下来。

应天青真气运至十二重楼,一个身子逐渐有火冒出来,肌肤赤红一片。

他感觉浮雕上仿佛有一股吸力将他的真力吸引过去,再与另一股热力揉合起来,他知道那是浮雕上的阳气。

柔柔本能以阴气保护自己,但那股阳气遇冷而凝结,变成了一道气墙,反而将她囚起来。

她若是未被囚住,还可以引取天地间的阴气,将那股阳气驱走,现在有心无力,便有如在炼狱中。

那股阳气虽然凝结,但柔柔的感觉仍然是灼热难当,只有应天青的真力透进来,带动那股阳气游走,阴气亦有移动的余地,聚向柔柔那边,柔柔才感觉好一点。

那股阳气很自然的要将应天青的阳刚真气引进来,揉合在一起与阴气对抗,这种移动阳气便与阴气脱开,不再凝结。

应天青也就是明白这个道理,不停将真气输进去,他真气虽然强劲,但这样有出无进,亦不是一件乐事,逐渐他有一种干涸的感觉。

这时候他的真气也真的已接近输尽的了,若是再要他运行输送出去,他已经有心无力,可是那股阳气已顺其自然,将他的真气抽取过去。

到他的真气接近干涸的时候,那股阳气必然与阴气分离,自然游移于天地间,柔柔如释重负,马上一挣而出,那股阳气没有了目标,立时飞射向天际太阳那边。

太阳立时微亮起来,那股阳气在地面上看来强劲,到了太阳那边便变得很弱的了,也只能够令太阳稍为光亮一些。

应天青与此同时倒在幻波池上,他的真气已然抽干,人就像一个空壳,连站也站不稳的了。

水花飞溅,应天青枯叶也似的漂浮,他虽然看得见,但连回头的气力也没有。

柔柔这时候正飞舞在天空中,阳气一散,她便回复自由,天地间的阴气迅速补进,她的功力又恢复最初的威力,自然而然在半空中一盘旋,迅速落在应天青身旁,将应天青抱起来。

“应大哥!”她惊叫。

应天青的面色实在太难看,青白得毫无血色,有如白纸般。

应天青喘息着:“答应我,找一个地方藏起来,别理会玄门正宗的人。”

柔柔叹息:“我会的,可是不管怎样我也要令你回复本来。”

应天青笑笑:“只要你不再跟玄门正宗的人作对,我就此离开人世也不会遗憾。”

柔柔苦笑:“应大哥到这时候还不肯信任我?”

应天青摇头:“我只是担心你们相斗下去,只有增加许多不必要的伤亡。”

柔柔很认真的:“你放心好了,恢复你的健康是最要紧的。”

“我真气散尽,只怕不能再支持多久。”应天青的语声微弱之极。

他事实很清楚他自己的真气已抽干,即使有一个有相同功力的人将本身的真气输进他体内,也不可能再令他恢复正常。

他体内既然丝毫的真气也米有,对外来的真气根本起不了吸收作用,除非有一个真气绵绵不绝的人,不停地将真气输进去,固本培元,令他的真气再生,再吸收外来的真气然后才能够回复正常。

这种人目前就只有一个陷空老祖,但陷空老祖又怎会做这种事?

想起陷空老祖,应天青不由苦笑。

柔柔完全知道他心中所想的是什么,忽然问:“真气只是一种气?”

应天青点头:“是的。”

“跟阳气一样的东西,所以能够与阳气融合起来,发挥作用,将我救出生天。”柔柔沉吟道:“也即是阴气一样的东西。”

应天青一怔,脱口一句:“你不要想将阴气输进我体内。”

“这是唯一救你的办法。”柔柔点头:“我知道这需要一段时间,没有阳气的威胁,对我来说这可不是问题。”

应天青摇头:“你不明白我练的是玄门正宗。”

“我们能够结合在一起,可知道大家是可以相互接受的。”柔柔忽然叹一口气:“你所以反对,是担心吸入了我的真气后会变得邪恶。”

应天青呆一呆:“我不想做我不愿意做的事,但我若是变得邪恶,愿意做的便是邪恶的事了。”

柔柔叹息着:“我心中一些邪恶的念头也没有。”

应天青说道:“那些妖人的思想也许会影响到你将来的行事作风。”

“他们能够影响我?”柔柔不以为然:“若是这样,我现在也不会留在你身旁。”

应天青勉强仰首望天:“我不知道将来会变成怎样,可是我愿现在便离开,将来即使变成怎样,我也管不到的了。”

“你这是逃避现实。”柔柔摇头:“你不是这种人。”

“我实在担心。”应天青苦笑:“这么多年来我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你是第一个。”

“所以你更应该相信我。”柔柔非常坚定的:“不管怎样,我也要救你。”

她的身子随即旋转起来,转成了一股旋风向天外,刹那间消失不见了。

这边阳气消散,她知道那边陷空老祖必然有感觉,一定会赶来这里,一看究竟,所以她必须离开。

她不知道要多少时间才能够令应天青恢复正常,所以她必须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藏起来,最好是陷空老祖找不到的地方,否则就要在陷空老祖找到来之前将应天青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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