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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侠士回本性,重现昔日事

燕北来到了老许那间店子,从后门溜进去,找到店堂,老许亦回来了。

燕北也以为是杜铁心,到发觉不是,一问老许,知道杜铁心带剑离开,连忙动身赶回去。

一路上他亦是很小心,唯恐落在高欢的人的眼中,也是从那座小庄院的后院翻过围墙进去。

到内堂,看见了那个老仆人的尸体,他的一颗心不由悬起来,一面大呼着,一面奔出去。

没有人回答他,高欢经已离开,留在庄院内的三个人都已死亡。

看见倒在院子地上的杜铁心和琳琳,他简直要疯了,大叫着扑上去,那刹那他仍然存着万一的希望,这一点希望随即破灭。

他跪倒地上,眼泪簌簌流下,他突然跳起身子,狂呼:“高欢,你这个畜牲给我滚出来——”

连叫了几声,他放步冲向门那边,将门拉开,一个人正站在外面。

“高欢——”燕北大叫,一拳击去。

那个人伸手挡开,燕北这才看清楚,并不是高欢,乃是乌鸦。

“乌鸦,高欢在那里?”燕北立即喝问。

“他已经回去自己的庄院。”乌鸦恭恭敬敬的回答。

燕北一声:“滚开!”便要冲出去,乌鸦却没有滚开,燕北拳脚齐施,都被乌鸦接下,一股怒气上涌,拳脚更快。

乌鸦只是招架,没有还击,燕北的身手无疑巳非常矫活,但仍然不能够将乌鸦迫开。

一轮拳脚施展,燕北亦冷静下来,厉声喝问:“乌鸦,你这是什么意思?”

乌鸦歎着气:“奴才只是不想少主人去送死。”

“我是要去找高欢算账,你别在这里阻拦。”

“若是奴才也能够将少主人阻挡,少主人又怎会是高欢的对手?”

燕北一怔,乌鸦接道:“少主人这样找到去,只是送死。”

“我不怕死。”燕北咬牙切齿的。

“只是少主人也死了,还有那一个去对付高欢?”乌鸦很冷静的提出这个问题。

燕北又是一怔:“你这个奴才!”

乌鸦垂下头:“奴才虽然是一个奴才,可是一片忠心……”

“那你怎么去侍候高欢?”

“主人说过,高欢是他的替身;但少爷若是肯收留,奴才便留在少爷身边……”

“乌鸦,你怎么只知道做一个奴才,难道你一些骨气也没有?”

“我们一家人世世代代都是为奴为婢,由懂事我便要发誓一生一世侍候主人以及他的传人。”

“我难道不可以消除你这个誓言?”

“少主人是主人的儿子,当然可以。”

“你其实并不甘心做一个奴才。”

“也不是,只是看不惯主人与高欢的所为。少主人若是替我消除誓言,我便不用再侍候高欢这个主人的替身。”乌鸦说来有些伤感,这个人的心地显然很善良,当然也很固执。

“好——”燕北一正面色:“乌鸦你听着,由现在开始,你乌鸦再不是幻宫燕家的奴才。”

“多谢少主人——”乌鸦激动的跪下来。

“你还跪下来干什么?”燕北一把将乌鸦扶起来:“以后叫我燕北便是。”

乌鸦点头,方要说什么,燕北已问:“你侍候我爹爹这么多年,多少当然也懂得他的剑法。”

“少主人……”

“叫燕北!”燕北语声再一沉:“回答我。”

“懂得。”乌鸦接问:“你要学主……幻宫的剑法?”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够对付高欢。”燕北突然跪下:“你教我剑法,我拜你为师。”

乌鸦立时手忙脚乱,慌忙将燕北扶起来。燕北随即道:“你这是答应的了。”

乌鸦歎了一口气:“老实说,我早有这个打算,也只有你才能够对付高欢。”

燕北道:“你这是安慰我。”

乌鸦摇头:“,老主人曾说过你天资过人,若非无心习武,早已尽得他的真传,且更进一步。”

燕北回忆着:“爹的确也曾经对我这样说。”

“只是高欢现在已变成一个魔人,除非你完全知道他剑法上的破绽,否则只凭幻宫的剑法,不会是他的对手。”乌鸦说得很肯定。

“不是说,幻宫的剑法天下无双?”

“话是这样说,但高欢体内流的是魔血,内力强劲无人能及,你若是找不到他剑法破绽所在,根本不能够接近他,又如何将他击倒?”

燕北道:“这是说在学习幻宫的剑法同时,我必须去接近高欢,看能否找出他剑法的破绽。”

“不必接近他……”

“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你跟我到一个地方。”乌鸦目光一落:“当然等这里的事情完结。”

燕北目光落下,头亦垂下来,一颗心亦沉下去。

×

×

×

葬好了杜铁心琳琳,燕北便随乌鸦上路;乌鸦也不是将他带到什么地方,只是将他带到幻宫的一座密室去。

那座密室之内挂着百数十柄长剑,形状各异,其它的兵器也有数十种。

燕北看不出甚么,乌鸦也没有卖关子,随即道:“到现在为止,高欢一共杀了一百八十七个高手,这些兵器就是那些高手曾经用过的。我所以收藏起来,就是提醒我清楚记得高欢杀他们所用的招式。”

“每一次你都在场?”

“我是藏在附近偷看,杀了一百八十七个高手,他却只用了三十六种招式变化,那大概已是他剑招变化的全部。”乌鸦沉吟着:“若是还有第三十七种,他绝不会不用的,那一百八十七个高手虽然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每一个都有他厉害的地方,使他不能不转换不同的招式。”

燕北拜倒在地上:“只求师父将那三十六种招式的变化都教给我。”

乌鸦慌忙扶住:“这是一定的了。”

高欢那三十六种招式的变化,乌鸦也果然记得很清楚,他甚至连那些高手的招式也一样清楚记着。以他们的兵器施展出来,与燕北对拆,使燕北充份了解其中的变化。

有一个这样的师父,燕北又怎会不清楚明白,事半功倍。乌鸦仍然不放心,反覆指引,一直到燕北滚瓜烂熟,与之同时,还将幻魔所收藏的珍贵药物全都拿出来,让燕北服食,一面再指引燕北的幻宫内功心法。

对于那种内功心法,燕北其实早已熟悉,幻魔原就强迫他苦练,只是他一心抗拒,总练不好,更无意掌握其中的窍门,现在经乌鸦指点,自然很快便豁然而通,进步神速。

燕北也是真的在苦练了。

高欢仍然在追杀那些高手,乌鸦的突然失踪,令他非常迷惑,却也没有追寻乌鸦的下落,他根本不会想到那许多,更不会想到乌鸦与燕北在一起。

他身上仍然带着那柄鸦剑,不时拿出来观看,却是看不出甚么来,剑柄是乌鸦的形状,那是否与乌鸦有甚么关系?有时候他也会这样想。

也就是在这时候他突然考虑到乌鸦的存在,考虑到着人去找乌鸦回来,可是着那些人去?一想到这个问题他便不由自主打消这个主意。

他身边连一个可用的人也没有,事实也没有人愿意接受好像一个他这样的人。

这些日子下来,他考虑的事情已日渐增多,也终于感觉孤独,因而乌鸦的再出现,竟然令他有兴奋的感觉。

乌鸦还是那样子装束,看见高欢也还是恭恭敬敬的,也还是称呼高欢做主人。

“你到底跑到那儿去了?”高欢也不由关心的这样问。

“奴才是去追寻那柄鸦剑的秘密。”乌鸦竟然是这个理由。

高欢一些也没有怀疑,甚至追问:“那到底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乌鸦应得轻快。

高欢一双眼睛立时发光:“那柄鸦剑到底有甚么作用?”

乌鸦目光一转再转,落在高欢手中的鸦剑剑上:“秘密就是在这柄剑的剑柄。”

高欢反覆细看,摇头:“我可是看不出来。”

乌鸦探手道:“其实很简单——”

不等他将话说完,高欢已不由自主的将那柄鸦剑递给乌鸦。

“到阳光下主人便明白的了。”乌鸦接剑在手,举步向堂外走去。

高欢跟在乌鸦身后,出到院子,仰天望一眼,很自然的一声:“我们到那边去。”半身一转,走向阳光普照的那边。

乌鸦的身子却有些后移,到高欢发觉,一声:“你怎样了?”乌鸦的身子已倒挂上那边墙头,再一个翻身,往外疾掠了出去。

高欲明白事情有些不妥当,身形立即展开,同那边疾追过去,一面喝问:“乌鸦,你到底在打甚么主意?”

语声未落,乌鸦的身形终已消失,高欢身形一顿,急拔而起,亦掠上墙头。

一股烟雾在墙外涌上来,那是幻魔制炼的迷乐,所余已无多,乌鸦保留到现在才施用,当然已到了非用不可的时候。

燕北也就等在高墙外,头戴着鸟头面具,完全是幻魔的装束,在烟雾中看来,与当日的幻魔出现的时候并无分别。

乌鸦落在他身旁,将鸦剑送进他手里,立即全力往外疾掠,他是有他要做的事情。

燕北接剑在手,披风便疾扬了起来,剑柄向高欢一指,身形亦开始展动,他先已服下解药,那些迷烟对他一些作用也没有。

高欢紧接掠出来,看见燕北这个幻魔,立时如遭电殛也似,浑身一震。

那刹那他失去的记忆突然回复了少许,眼前又出现幻觉,当日他与一群江湖朋友追杀幻魔的情景又出现眼前——

一个一个江湖朋友掠过高墙,追在幻魔的身后,埋伏在庄院外的江湖朋友亦纷纷出现,牵着狗只,狗吠之声大作。

高欢幻觉中听到狗吠声,随即展开身形,追向幻魔。

燕北这个幻魔亦同时展开身形,在高欢的眼中这个幻魔却是变成了一只大鸟,飞进血红色的天空中。

他原是幻魔的化身,可是这时候如忘记了这件事,突然叫出来,道:“幻魔——”

燕北一听不由回头,高欢却随又叫起来:“我才是幻魔!”

语声一落,他整个身子凌空拔起,接又嘶声大叫:“你到底又是甚么东西?”

燕北没有作声,只是学着幻魔的动作,继续向前疾掠,飞掠向幻宫的方向。

高欢狂叫着追在后面,耳边听到的全都是狗吠声,眼中一个个江湖朋友牵着狗只仿佛飘浮在半空中似的,紧追着那只大鸟。

“追、追——”他叫着突然发觉身子仿佛亦飘浮在半空中,完全不着力,身形虽然想加快,还是那样子,有心无力。

燕北这个幻魔与他始终保持距离。他完全分辨不出,到底是燕北这个幻魔的轻功是这样神奇,还是他的轻功与这个幻魔始终有一段距离?

他只有一种幻觉,就是这是事实,他应该这样追着幻魔才合理。

这已经在乌鸦的意料中,所以完全不担心燕北的安全,只担心燕北的轻功不如高欢,会被高欢追上,他也就追在高欢身后。

高欢完全没有注意乌鸦的存在,只知道追前去。他所有的感受与当日他追着负伤逃回幻宫的幻魔并无分别。

幻宫的门被撞毁之后并没有修葺,燕北一掠而入,高欢却稍停才追入。

在高欢的眼中那扇门仍然存在,是被一众江湖朋友以树干撞开。

撞门声呼喝声不绝于耳,他亦跟着呼叫,在门撞开之后才大叫着冲进。

他变得已不再是幻魔的化身,已变回高欢,只是这个高欢乃是当日追杀幻魔的时候的高欢。

戴着鸟头面具的燕北也就停留在大八卦当中那个圆洞的边缘,掌握适当的时候一个翻身,身形往圆洞躣落。

高欢即时一声怪叫,连人带剑像离弦之箭也似,射进那个洞内。

一冲而下,迎面就是那张鸟形的椅子,他的身子自然一翻,然后不由自主的随着椅子的转动坐进椅子内,四肢同时落在四条凹槽中,到盖子合上,已然被套锁在凹槽的当中。

以他现在的身手,绝对可以挣扎开来,甚至不坐进那张椅子内。可是在他的感觉,他现在已经不是幻魔的化身,也不是活到现在,只是恢复当日的记忆,重复当日的动作,非掉进椅子内不可。

椅子随着旋转起来,相连着铁链子的齿轮亦轧轧急转,燕北到椅子停下之后才现身。

高欢的穴道并没有受制,却有失制的感觉,一如当日整个身子瘫软在椅子上。目光及处,嘶声大叫:“幻魔——”

“怎么是你?”燕北这个幻魔张目四顾,连声大叫:“燕北,燕北——”

那是高欢当日掉进椅子中,幻魔突然发觉掉进椅子中的不是燕北的反应。

当日燕北藏在石槽内,看得很清楚,这下子他重复当日的幻魔反应,也就是要高欢的感觉回到当日,忘掉自己是幻魔的化身。

高欢看在眼内,听在耳里,神态变得更怪异,惊惶中带着诧异。

燕北随即抓着一条铁链子,大呼:“乌鸦——”

乌鸦从齿轮丛中转出来,穿的是当日的衣服,神态也是与当日一样,应声:“奴才在这里。”

燕北转向乌鸦:“燕北在那儿?”

“奴才不知道——”

燕北抬手一掌将乌鸦打翻地上,厉喝:“我将他扔下来,你竟然不知道?”

乌鸦的反应与当日也是完全一样,他与燕北为了要重复当日的事情变化,反覆已不知排练了多少次。

这若是要完全一样,当然没有可能,他们也不相信高欢能够完全记得,只要接近,高欢还有一点灵性,事情便应该有成功的希望。

×

×

×

到高欢瘫软在椅子上,一声“幻魔”出口,他们一颗心便放下来,那最低限度,高欢已不再将自己当做幻魔的化身,已有燕北这个幻魔的存在。

他们继续重复当日的变化,到燕北说:“我索性就将魔血注进你体内,将你变成一个邪恶的魔人。”高欢竟然大笑出来:“你以为我会答应?”

这完全是他当日的反应,燕北乌鸦一听更感兴奋,一齐迫前。

“由不得你!”燕北接挥手,那张椅子转动起来,霍地倒转。

高欢立即变成头下脚上,立时狂叫起来。

到那张椅子停止再动,燕北立即喝一声:“乌鸦,剑——”

乌鸦将那柄鸦剑送上,燕北抓剑在手,重复当日幻魔的动作同时,一股内力亦迫到鸦剑上、鸟头面具上。

那个面具当先蛛网般裂开,终于爆碎,那柄鸦剑亦同时爆碎。

藏在而其后的燕北赫然化装成幻魔那样子,他原就是与幻魔面貌相似,只是年纪有异,添了皱纹白发,与幻魔最少已经有八九成相似,高欢在这种情绪下又如何分辨得出来?他脱口大叫,神态由惊怒急转成有如白痴一样。

撞击的声响也就在这时候停下来,除了燕北乌鸦,还有那些江湖朋友,他们都一一被邀请到这里来,重复当日的动作,以树干撞击地面。

他们在击倒幻魔之后,随即面临幻魔化身的高欢,向他们追杀挑战,都觉得苦恼。

高欢完全是因为被幻魔迷惑才变成幻魔的化身,与他本人并无关系,也就因为明白了这一点,在设计将高欢抓起来之后,他们同意杜铁心的提议,将高欢交给那三个大夫医治,结果却引来另一次更大的伤亡。

这所以对于燕北乌鸦的建议,他们最初并不同意,但看过燕北的身手之后,经过考虑他们还是答应下来。

燕北的身手绝无疑问在他们之上,足以跟高欢单独一决高下。

燕北的遭遇与他们同样悲悽,但仍然忍受着不直接对高欢采取报复的行动,只因为他们都能明白,问题并不是出在高欢的身上。

高欢也只是一个受害者。

燕北武功练好同时,亦考虑得深一层,他到底是一个很明白事理的人,本性也非常善良。

这所以他懂事以来,非独并未受他父亲幻魔的影响,甚至拒绝接受幻魔的建议,输进魔血,变成一个魔人,继承幻魔的志愿,为祸江湖。

乌鸦并没有左右燕北的决定,他虽然已得到燕北的同意,摆脱奴才的身份,在平日指点燕北练武,虽是以师父的身份,对燕北到底还有一份尊重。

这也许就因为世代为奴之故。他甚至有一份冲动,要继续侍候燕北,在他的眼中,燕北绝对是一个好人。

一个好人也绝对是一个好主人。

燕北多少也看出乌鸦的心意,一直在鼓励乌鸦,尊重乌鸦,完全不让乌鸦有奴才的感觉;只有对付高欢这件事,他才坚持着以自己的意思做。

高欢虽然不断追杀江湖上的高手,杀了杜铁心、琳琳,还有琳琳腹中的孩子;到底不是高欢的意思,只不过受幻魔的影响,迷失了本性。

所以他保持高欢回复本性之后才决定。他也只是坚持这一次,若是失败他便会全力与高欢决一死战,在他倒下之前绝不容许高欢再伤害那些江湖朋友。

要重复当日的一切并不容易,幸而在幻宫外有那些江湖朋友的帮忙;在幻宫内发生的事情乌鸦亦清楚记得。而他当日居高临下,亦看得很清楚。

就在高欢变得有如白痴同时,燕北紧盯着他,学着幻魔的语气,一字一顿的:“你是幻魔!”

高欢应声神态又变,却是由邪魔而变得正直,脱口大呼:“我是高欢!”

燕北仍然再一声说道:“你是幻魔的化身!”

“我不是!”高欢狂叫着一口真气运行,那张鸟形的椅子立时变动起来。

燕北接问:“你怎会是高欢?”

高欢内力都运到双臂上,凹槽的盖子随即被挣开,一个身子一弹而起。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高欢接戟指燕北:“幻魔,你还要将我怎样?”

燕北看到这里,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乌鸦在旁边也不由自主露出了笑容。

那些江湖朋友在圆洞上看着听者,不由都一个个从口洞上跃下来。

高欢看在眼内,大笑:“我们已能够找到这里来,你还能够跑到那里去?”

燕北很冷静的看着他,没有作声。那些江湖朋友片刻间都已全部跃下,包围着他们三人,这当然,只是一种下意识的行动。

高欢目光一转再转,挥挥手说道:“对付这种人用不着讲什么江湖规矩,一起上。”

那些江湖朋友完全没有反应,只是望着高欢。

“大家还等什么?”高欢再挥手:“上——。”

他第一个冲上前去,挥剑刺向无北,出手便是杀着,一剑紧接一剑。

燕北从容应付高欢所用的剑式,由于乌鸦的指点,他已懂得怎样招架,可是他的内力到底不如高欢,不免被迫得步步后退。

包围看他们的江湖朋友亦移动,在燕北左右的到底忍不住,拔剑出鞘,迎向高欢的剑。

高欢接连数剑都被挡下,叫起来:“你们在干什么?你们都疯了。”

一个江湖朋友脱口叫出来:“我们没有疯,疯的只是你!”

高欢怔住,剑终于停下来,环顾一眼,看清楚那些江湖朋友的表情,更加觉得奇怪。

燕北也就在这时候拿出一块汗中将面上的易容药物抹掉。

高欢目光回到燕北的面上,吃惊的倒退一步:“你到底是什么人?”

“幻魔的儿子——”

高欢重复一句:“幻魔的儿子?”

“燕北——”燕北一字一顿。

高揿某一呆,喃喃的道:“燕北、燕北……”

燕北冷冷的盯着高欢,将高欢在变成幻魔化身后的作为缓缓说出来。

高欢一面听,面色一面变,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显然都还有印象,给燕北一说,立时全都涌上心头来。

到燕北将话说完,他的面色简直有如白纸一样,突然嘶声大叫:“我怎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燕北很冷静的道:“因为你体内流的是魔血,变成了我爹爹的化身。”

高欢摇者头倒退,面色越来越难看,这片刻他想起的事情显然更多。

燕北与那些江湖朋友随着移动,面上已没有敌意,代之而来的是一种伤感的神色。

高欢退到那张鸟形椅子前,颓然坐下,又呆想了一会才抬起头来,望着燕北:“我杀了岳丈、琳琳,琳琳腹中的孩子、还有……”

燕北歎息:“虽然是你杀的,却不是你的主意。”

“虽然不是我的主意,到底是我双手做出来的。”高欢长剑脱手堕地,双手掩面。

燕北又一声歎息:“这一段日子你根本已迷失本性,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着什么。”

高欢摇着头:“我只知道,人是我杀的。”

燕北还得再说什么,高欢已放开双手,抬起头来,目光从众人面上转过:“大家要杀我,现在可以下手了。”

那些江湖朋友只是呆呆望着他,没有人作声,他们绝无疑问都是颇明白事理的人。

高欢目光一转再转:“大家还等什么?我是绝不会还手的。”

众人不约而同一声长歎,还剑入鞘,摇头,一个也没有话说。

高欢目光转到燕北面上:“应该由你来下手的,是不是?”

燕北亦摇头,手一翻,剑入鞘,高欢突然一跃而起,抓着燕北的手:“我杀了你的父亲、杀掉你的岳丈、还有你的妻子——”

燕北将高欢的手轻轻推开:“这不是你的主意。”

“可是我亲手杀的。”高欢挥舞着双手迫近。

燕北一声歎息:“归根到底,你也是受害人。若是这一点是非黑白也分不开,我们根本不会多此一举,跑到这里来,令你恢复记忆。”

高欢道:“你们其实用不着多此一举,干脆将我杀掉,大家也落得心安。”

燕北道:“我们这样做也只是要做得心安。”

高欢怔怔的望看燕北,一会目光才转动,从众人面上掠过:“大家现在都心安的了。”

众人知道高欢是什么意思,不约而同发出了一声歎息。

高欢凄然接道:“其实我也不应该怪责大家,事情这样,与大家其实并无关系。我所以变成幻魔的化身,也只能够说是命运的安排。”

燕九点了点头,说道:“造物弄人,命运既然是这样安排,又有那一个能够摆脱?”

高欢目光再一转:“大家是怎也不肯出手的了?”

众人相顾一眼,苦笑。高欢目光回到燕北面上:“我若是迫大家出手,与无赖并无分别,也没有什么意思。”

燕北明白高欢的心意,沉吟着,说道:“我是幻魔的儿子,但我并未以此为耻辱。”

“这是命运。”高欢沉着声音,说道:“正如我变成了幻魔的化身,一切身不由己。”

“你明白便成。”

“可是你却不明白,你虽然是幻魔的儿子,从来没有伤害过什么人,我现在则是满手血腥。”

燕北沉默了下去,高欢目光又一转:“大家既然不肯出手,肯放我一条生路,我很感激,别的话是不用说的了。”

所有的目光集中在高欢身上,高欢接摆手:“大家现在也可以离开,不必再留在这里。”

众人都点头,转身离开。走在最后的是燕北,深注高欢一眼,终于还是举步离开。

高欢这才将地上的剑拾起来,捧剑在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剑插进自己的心窝,强劲的内力紧接涌进去。

他的心脏随即尽碎,也就倒在那张鸟形椅子上,嘴唇仍然笑着,却是那么的苦涩。

这样死亡对一手血腥的他无疑是便宜,大家却都不在乎;他也很明白,也不想怎样折磨自己来寻求心安。

另因为这是命运的安排,又有什么人能够摆脱命运的安排?

── 黄鹰《幻魔》全书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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