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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保本门传追杀命,大侠无端祸上身

秋初的夜风非常清爽,随着夜风驰来的那辆马车也所以给人一种轻快的感觉。那个人给车夫的感觉却像是一条竖立在路旁的石柱,风吹不动,也没有生命。他一身紫黑色的衣服,头上也罩着一个紫黑色的布袋,只露出一双炯炯发亮的眼睛,只有这双眼睛使他看来还像是一个活人。

马车在他的身旁停下,他扬起了一只手,车夫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随即一点头,“请……”

那个人的手上托着铜钱大小紫黑色的一块玉,映着车厢旁挂着的风灯,闪动着晶莹的光芒。

他将那片玉收回,随即走到车厢后面,拉开门,走进去。

车厢非常宽敞,已经盘膝坐着六个人,装束与那个人并无分别,也是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他们只看了那个人一眼便闭上眼睛,也不发一声,仿佛来人与他们一些关系也没有。

那个人也没有理会他们,从容在一旁坐下,随手将车厢门关上。

马车随即往前继续驰去,驾车一共有四匹马,虽然多了一个人,速度并没有改变。原已荒凉的古道在夜间更阴森,也只有这一辆马车在奔驰。

马车穿过一条峡道,驶进了一片墓地,在一座奇大的古墓前停下。

那片墓地绝无疑问年代久远,排列得本来很规则,只因为不少已崩塌骤看来显得有些儿凌乱。

那座奇大的古墓独处中央,一共有三层,四面各立着一块石碑,各有一条碎石小路直抵石碑前,两旁都是石翁仲石驼石马,虽然很多都损坏,气势看来仍很大。石碑上的字已剥落,迎着马车的那块,在马车停下同时“轧轧”的一旁移开,露出了一个发亮的进口。亮光来自两排石灯,在石灯当中一道石阶直往下伸展,石阶两侧及腰的栏杆,雕刻着种种奇形怪状的图画,也已不少剥落。

七个蒙面黑衣人相继下了马车,走进古墓,沿着石阶往下走,彼此间都保持一段半丈的距离,也仍然一声不发。

石碑随即移回原位,车夫紧接着驱车绕到另一个方向的碎石小路,往墓地外奔出去。

墓地很快又回复一片死寂。

古墓里更寂静,那七个黑衣人移动间,竟然一些声响也没有发出来。

下了那一道石阶,是一个平台,九道短短的石阶由平台通往下面的殿堂,那个殿堂异常宽敞,三面都是壁画,左右壁画之下,各有一行为数九座的石案。

向着石阶那边的壁画下也有九座石案,却是分成三层,在下的两层每一层有四座,左右各两座,当中一条石阶直通至最高的第三层那座石案前。那座石案也远比其他的大上很多,上面却一样空无一物。

七个黑衣人在阶下石壁旁的石案后盘膝坐下,左三右四,其中一个比较矮小的伸了一个懒腰,脱口道,“十年没来了。”

所有的目光立时集中在他身上,他一呆,耸了一下肩膀,垂下头。

一个阴沉的声音随即在对门画壁内传出来,“也所以所有的规矩你都快要忘掉了。”

语声甫落,那面画壁“轧轧”地缓缓往下沉,七个黑衣人目光同时移向那边。画壁后是一块石壁,一横七直刻着八行字,横刻的也只有四个字——风神七戒!

那个阴沉的声音接道,“本门七戒,一不杀孝子,二不杀清官,三不杀义士,四不杀孕妇,五不杀无辜妇孺,六不贪非份之财,七不得同门伤残!”

语声来自石壁后,讲的正是石壁上刻的七戒,殿堂内回荡,动魄惊心。

七个黑衣人的六个目光不由自主又回到矮小的那个身上,矮小的那个目光一闪,面上的黑布颤动了一下,好像嘴唇翕动,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那个声音接着道,“本门之所以有这七戒,当然又必须立这七戒,一如入门时所立下的誓言。”

七个黑衣人相顾一眼,无言垂下头,那一眼之中不乏疑惑之色。

石壁下的一块地面旋即“轧轧”地下沉,才消失不见,一块约等于那块地面七分之一的石块便从地洞里升上来。石块上放着一个年青人尸体,身首异处,七个黑衣人中的一个目光及处,身子微微的抖了一抖。

那个声音紧接道,“这个人姓江名顺,天风镖局的副总镖头,七月初九在驿道上被杀,当时正要赶回去看他重病垂危的父亲最后一面,是一个孝子,杀他的人其实可以等他了却这件事后才下手,天风镖局上下为此扬言不惜代价也要找到凶手的下落,讨一个公道。”

第二块石块随即升上来,上面放的是一个独臂老人,胸脯给剪开。

“娄一剑!”那个声音道,“华山派的剑客,为了证明朋友的清白,不惜倾家荡产,甚至断去一条右臂,义薄云天,黑白两道的朋友都让他三分,七月初十,枫林渡被杀,侠客沈胜衣,正在追查这件事。”

那个矮小的黑衣人脱口道,“他不是巨盗独臂萧杀?”

“萧杀有誓一生不出辽东。”那个声音回答。

“可是……”

那个声音冷截道,“殿堂内严禁说话,对你也并无好处。”

矮小的黑衣人再看看娄一剑的尸体之后,就沉默了下去。

第三块石块跟着就升了上来,之上只有一张皇榜。

“顾松年,七月微服外出追查一个杀人案子,十五回衙门,途中被伏击,人车俱碎,官府悬红白银一千两缉凶!”那个声音一顿才接道,“谁都知道顾松年是一个清官!”

第四块石块上有两具尸体,一老一小,那个声音道,“谢安,七月初十西溪被杀,死不足惜,可是随同坠水,淹死在水里的他那个只得七岁的孙女儿,却实在死的太无辜。”

坐在右面的一个黑衣人浑身一震。

跟着第五块石块,上面也放有两具尸体,一男一女,死状都非常难看,男的那个简直就像是半截焦炭。“白额虎胭脂虎,七月十三被杀,死不足惜,只是胭脂虎已怀了四个月的孕。”

“难怪——-”左面的一个黑衣人脱口一声,他就是杀那两条恶虎的中年人,当然不会忘记白额虎当时曾问他安胎该服什么药物。

第六块石块上只放了一柄摺扇,当中穿了一个洞,那个声音道,“七月十六,镇远镖局杜千手一行十三人在豫城东七里的山道上被杀,保暗镖犯了江湖大忌,可是他们押的二十万两银子却是用以救千万灾民,万万劫不得,先动那二十万两银子的是赛孟尝,事后与十二个手下亦被杀,那二十万两银子同时失去,到现在仍无下落。”

最后的第七块石块上放着一具尸体,赤裸着上身,颈挂着一条金链子,相连一块紫黑色,铜钱大小的玉,一见这块玉,右面一个黑衣人的脸孔便暴缩。“赵东楼——”那个声音更阴沉,“七月十八死在丽春院红妓鸳鸯的房间内,鸳鸯的床上,本门弟子,编号十一,从无犯过。”

七个黑衣人都垂下头,一声也不发。

那个声音接道,“你们可以上前看清楚,当然,心中已有数的可以留在原位。”没有人移动,也仍然一声不发。

那个声音又道,“你们自认为的确没有触犯戒条的,也可以上前来分辨清楚,但若连自己也没有信心,还是不要开口的好。”

好一会,仍然没有人上前,那个声音才又道,“不管是有意无意,触犯了门规,也就得依照门规处置。”

七个黑衣人不约而同一齐抬起头来。

“可是你们入门以来一直都没有犯过错误,若是一次或者完全偶然的错失即按照门规处死,难以服众,所以,仍然给你们一个机会。”

七个黑衣人不由自主舒了一口气。

“七个人一个机会,也是说只容许一个人活下来,也是说你们每一个都是本门这一次派出去执行任务的杀手。

”七个黑衣人相顾一眼,“哪一个能够完成任务,哪一个便能够活下来,换言之,在准备完成任务同时,你们还要阻止别人去完成,而即使完成,还要能够活着回到这里,这当然并不容易。”七个黑衣人只是听,他们都已经明白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一次他们非独要去杀人,还要被人杀,他们要杀的除了指定的对象外,还有己方的六个杀手,每一个都是这样,生存的希望,其实是非常渺茫。风神门下的杀手每一个都保持这项秘密,同门即使聚结在一起,也都是在这种情形下,彼此不知道对方的身份甚至于面目,知道的只有高高在上,暗中控制着他们的人,也因此更显得这个组织的可怕。

没有人知道这个组织有多大,门下有多少杀手,只知道,事情只要交给了这个组织,除非你要杀的人在风神门七戒保护下,否则都绝不会失望。

他们做生意的手法也非常特别,完全是采取主动,也所以除非他们找到来,否则根本不知道如何与他们接触。

江湖上有人说每十个死去的江湖人最少有八个是死在风神门的杀手下,这也许有些夸张,但由此亦可以知道这是怎样可怕的一个组织。

在这个组织内的杀手也没有一个敢背叛,纵然是触犯门规,也大都出于无意。他们也大都养成了绝对的服从,主要也当然就是因为他们对本门的一切知道得实在太少。

“你们要杀的就是沈胜衣!”

那个声音说道沈胜衣三个字特别提高了一些。一听到这三个字,七个黑衣人几乎同时目光一亮,浑身一震。

沈胜衣名动江湖,剑下也不知道击败了多少高手,要杀这个人已经不易,何况杀了他之后,还要应付其他六个杀手的袭击。

“娄一剑的事沈胜衣是管定了,顾松年与粉侯白玉楼是忘年之交,沈胜衣是白玉楼的好朋友,二十万两银子的事镇远镖局的遗属亦已交给沈胜衣,无论他先要管哪一件,都会追查到本门头上。”那个声音接下去,“这个人一向运气不错,武功既好,江湖经验又丰富,只要他追查下来,都会威胁到本门安全,是非杀不可。”七个黑衣人没有作声,“不管怎样,他只是一个人。”

矮小的黑衣人突然道,“可惜我们只有一个活命的机会,否则七个人联手,沈胜衣便是三头六臂也难逃一死。”

目光都转到他身上,他却若无其事接道,“我实在不该开口的,我们都互不知道相貌,只有找特征、声音给认出来,实在危险的很。”没有人回答他,“可惜我话早就说了,以大家的聪明,相信已稳记在心,又何妨痛痛快快的说下去。”矮小的黑衣人笑接道,“各位要杀我,虽然未必有杀沈胜衣困难,可也不容易。”还是没有人回答他,“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只祝活到最后的那个能够平安而完整地回到这儿来。”他随即打了一个哈哈。

那个声音这才说道,“期限三个月,沈胜衣在杭州,日出之前,此地周围十里之内不得动手,日出之后,尽可以各凭武功,决定生死。”

语声一落,沉下去的那面壁画升起来,古墓的进口,同时开启。

七个黑衣人先后站起来,矮小的那个随即道,“以我看,还是先解决沈胜衣!”

没有人理会他,举步外行。

才出古墓,石碑便移回原位,七个黑衣人相顾一眼,身形展开,掠向不同的七个方向。那一眼之中,充满了敌意,也充满了杀机。

日出之后,他们便成为仇敌,为了让自己能够生存下去,必须展开角逐,刺杀。原则上,他们似乎真的应该先解决沈胜衣,然后才决定七个人的生死,但若是发觉要杀的同伴就在旁边,是否杀掉比较好一些,省却日后的麻烦?

他们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从来只有暗杀别人,这还是第一次面临被暗杀的危险、威胁。而且还是六个同级别的好手。这难道就是报应?

日出,基地东十里的路上由村庄那边来了一辆骡车,赶车的是一个小老头.

杀娄一剑的也就是这个小老头,但现在却无论怎样看也不像一个杀手,他的身子佝偻着,有气无力的挥动手中竹鞭,赶着那头老骡子。他的眼神甚至也像那头老骡子一样,非独缺乏神采,而且有些儿浑浊。

车上放着四个大酒缸,以绳子固定,也不知是送酒去还是买酒去,更不知他如何弄来这辆车子,多了这辆车子,他看来自然更像一个小老头。

路旁树下的一块石上坐着一个青年,一身豹皮缝的衣服,看来却不像是一个猎人,也不像属于这附近的村落。豹皮衣服上有很多袋子,其中几个有暗器外露,这个人事实是一个暗器高手,连杜千手那样的暗器高手遇上他也得送命,可见他在暗器上的造诣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他看来并不快乐,也难怪,由现在开始,他只有二个月的命,手上虽然有二十万两银子,却只怕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花。那件事他已经很小心,跟踪赛孟尝,到了三里外的密林才动手,事后也很小心的将尸体埋掉,花了四天,用了此种方法将那二十万两银子送到他认为秘密的地方藏起来。

他是一个很仔细的人,也所以暗器才能练到这个地步,除了稍为贪财之外并没有其它坏习惯,贪财他也非常小心,一直都没有出过漏子,只有这一次例外,这一次漏子到底出在什么地方,到现在他仍然想不透。却已有一种感觉,二十万两银子已不为他所有,这当然并不是一种好感觉,但他也并不太在乎,在他来说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如何活下去。

他坐在那里并无目的,也不在乎别人瞧着怀疑.好像他这样的暗器高手就像是一头全身不慢了尖刺的刺猬,随时都能应付任何袭击,他也绝对有信心在遭遇袭击同时予以对手致命一击。骡车到了他身旁,他仍然没有反应,小老头也没有惊动他。

以小老头这种老江湖当然瞧得出这个年青人绝不简单,却不能肯定这个年青人是否风神门下,这一次事件的七个杀手之一。

小老头也考虑到想办法一试这个年青人的虚实,他的脑筋很灵活,很快便有了三个办法,却是一个也没有用,那是他忽然发觉这样做对自己一些好处也没有,证明了年青人是七个杀手之一,却没有一击必中的把握,而与之同时,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后患无穷。他们离开古墓的方向虽然各异,走上这条路未必只得一两个人。

动念间他不禁由心内寒出来。草木皆兵,危机四伏,他活到这把年纪,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骡车驶过,年青人才站起来,身形倏的展开,从后掠上了骡车。小老头立即发觉,却装作没有发觉,继续挥鞭赶那头骡子。

年青人身形落下,事实一些声响也没有,靠着一个酒缸躺下来,前行差不多三十多丈,年青人才问,“老人家可否载我一程?”

小老头佯装大吃一惊,回头一看,险些从车座上掉下去。他总算坐稳了身子,揉着眼睛问,“你要到哪儿?”

这句话出口,他便知道说错了,虽然他自信装的很像,不会露出破绽,语声也压得有些沙哑,可是这句话却不是他装的这种乡老儿应说的第一句话。这句话实在冷静了一些,与他的举动并不配合。年青人应道,“你到哪儿我便到哪儿。”

他非独举止在小老头意料之外,说话也一样,小老头有一种狼狈的感觉,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年青人接道,“你装的太像,连我这么仔细的人也差一点给你骗过了。”

小老头疑惑地摇头道,“年青人,你到底在说什么?”

年青人道,“你不用压着嗓子,在殿堂中说话的就是你,我的耳朵很敏锐,任何声音只要听过一遍便不会忘记,即使怎样改变,也能够立即听出来。”

小老头只是摇头,他并非怀疑一个人的耳朵能够这样敏锐,只是没有忘记年青人并不是因为听到他说话才走上来。年青人接道,“我的鼻子也一样敏锐,尤其是血腥,老远就能够嗅出来。”随即抓起旁边酒缸的盖子。

酒缸内载着一个老人的尸体,咽喉仍然有血淌下。小老头的面色终于变了,那些皱纹同时变得刀剑一样,目光亦变得刀一样锐利,藏在袖里的那双短刀已随时准备倒削出去。

年青人接道,“我们都是同一级的杀手,彼此之间也许有些距离,但相信不大。”

小老头的语声也变了,冷冷道,“那又怎样?”年青人道,“你应该瞧出我是练暗器的。”

小拉头心头一凛,道,“你方才已经告诉我你的耳朵很敏锐。”

“一个人要将暗器练好,耳朵敏锐其实并不太重要。”年青人缓缓将酒缸盖子放回原位,“最重要的还是一双眼,一双手。”

小老头道,“你是说,你在我身后,以你的一双手一双眼,即使我的本领在你之上,你还是有绝对把握将我射杀。”

年青人道,“我虽不知道你用的是什么兵器,但肯定绝不是暗器,当然也绝不会是你手上的那条竹鞭。”

小老头心头又是一凛,年青人接道,“那条竹鞭现在当然也成为你的致命伤,你必须先弃鞭,才能动用自己的兵器,所用的时间虽然不多,对我来说已足够。”

小老头冷笑道,“那你为什么不动手,还要等什么?”

年青人道,“我要动手,何必要跟你说这许多话?”

小老头道,“你的话的确多一些,做我们这种工作的人,话这么多不是一件好事。”

年青人道,“也要看情形,在现在来说,就是一件好事了。”

小老头道,“你是希望借此消除彼此的敌意。”

“看来我已经成功了。”年青人笑笑,“那我们便可以进一步的合作。”

小老头道,“可惜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年青人道,“你不以为我们应该合作?”

“合作什么?”小老头反问。年青人道,“对付其他五人。”

小老头道,“我只知道我们若是合作,要杀掉其他五人,应该不太困难,就是对付沈胜衣也一样,到最后,虽然其中一个必须死亡,活命的机会却是那么大。”

小老头点头道,“我们若是不合作,现在便得死掉一个,活着的一个除了要应付其他五人之外,还要杀掉沈胜衣,活命的机会有多少,算一算便已够心灰意冷的了。”

年青人笑接道,“尤其是你。”

小老头道,“不错,我只要一开口,他们便能够认出来,应该就是第一个要死的。”

年青人道,“可是你现在没有。”

小老头道,“那是你老弟高抬贵手,看来我不跟你合作简直就是不识抬举的了。”

年青人道,“你可以考虑清楚,这条路反正半盏茶之内不会走完。”

小老头笑道,“我只有半盏茶的时间?”

年青人道,“好像我们这种人,这已经太多。”

“若是不能够当机立断,我们根本不能够活到现在。”小老头一顿道,“我已经考虑清楚了,依你的。”

年青人道,“好像你这样爽快的老人家实在不多。”

“活到像我这个年纪还活不腻的人却是多得很。”小老头接道,“我们现在大概可以谈谈一些细节了。”

年青人道,“我们目前要做的就是先将其他人找出来,个别击破。”

小老头道,“好主意,只是如何找?”

年青人道,“你不认识他们?”

小老头道,“一个也不认识,否则现在就是不去找他们合作,也已去暗算他们,或者躲起来,以免被他们找到。”

年青人点头道,“一直以来,我们都是在那种情形之下见面,彼此不认识已不足为怪。”

小老头笑了笑,道,“我们这种人事实亦不适宜有朋友,因为我们并不需要朋友的帮忙,而朋友的关怀却往往会破坏我们的工作。”

“就是这样。”年青人接道,“不过以我们的武功,就是无意闯出什么名堂也一样不足为怪。”

小老头道,“你是说我们也许能够从死者的身上知道他们的身份。”

年青人道,“最低限度也可以知道他们的杀人方式。”

小拉头沉吟道,“可惜死者并不齐全。”

年青人道,“以你鼻子的灵敏,接近你的人若是身上有火药暗器,应该嗅的出来。”

年青人接道,“赵东楼后背有两个紫黑色的掌印,杀他的人练的也许是铁砂掌。”

小老头道,“那他的铁砂掌相信已练到第十层,登峰造极,铁砂掌练到这个地步的人以我所知还没有,而且留在赵东楼背后的那两个掌印非独完整,而且光洁。”

年青人道,“不会是铁砂掌之类的硬功?”

小老头道,“我看有点像密宗的大手印。”

“大手印?”年青人一怔,小老头叹息接道,“可惜练大手印的人表面却是很难看出来。”

年青人接道,“顾松年的死因有待调查,那张皇榜并不能告诉我们什么?”

小老头只是听,年青人又道,“江顺等显然都是死在很锋利的兵器下,什么兵器都可能。”

小老头道,“娄一剑你当然知道是我杀的了。”

年青人道,“你以为他是独臂萧杀!”

小老头道,“我本已有些怀疑,好像他那样的一个巨盗看起来怎么会很像一个老好人。”一顿又道,“又怎会找沈胜衣一较高下。”

年青人笑道,“你是事后才怀疑的,也许在知道死者是娄一剑之后。”

小老头大笑,“我就是怎也不会怀疑到提供消息给我的人。”

“我也是。”年青人一叹,“连这个人也不相信,我们连杀手也做不成的了。”

小老头道,“事实那个人一直都没有欺骗我们。”

年青人道,“那柄摺扇是我用暗器射穿的,杜千手赛孟尝等人也全部是死在我的暗器下。”

小老头道,“好厉害的暗器。”

年青人道,“没有你的剪子厉害。”

小老头笑道,“不愧是暗器高手,眼睛果然锐利,看出娄一剑的肚子是给剪开的。”

年青人道,“除了剪子外,你还有一柄剑,致命的应该是贯穿心脏的那一剑。”

小老头道,“剑是娄一剑的,那也不是剪子,只是两柄刀。”他笑着接道,“你大概还不知道,我本来是一个裁缝。”

“难怪你能够将两柄刀用到剪子一样。”

小老头忽然问,“那二十万两银子呢?是不是落在你手上。”

年青人道,“我本来想将那二十万两银子送到灾区去,但考虑清楚,还是留下来自己用得好,换转是你,只怕也会那样做。”

小老头道,“若是年轻十年,我一定毫不犹豫留下来。现在还是命要紧,反正这些年来所赚所积的,已经够我活得很舒服的了。”

年青人笑道,“现在我更放心跟你合作了。”

小老头道,“可惜我们最后还是只得一个活下来。”年青人道,“也许两个都不能够,”一顿接问,“高姓大名。”

“姓狄,狄啸天。”小老头笑道,“这个名字很有气势,可惜个子不配合。”

年青人道,“我叫龙五,是个弃婴,同时入门的四个也是,却以我最小。”

小老头道,“那四个就是不姓龙,也是以长幼数字排名的了。”

年青人道,“只有我一个姓龙,那四个我也知道姓什么名什么,说不定其他五人中就有一个。”

小老头道,“可惜你不能够肯定,那也是很普通的名字,随便可以找来一百五十。”

年青人笑道,“不错,在那些尸体上你还有什么发现?”

“没有了。”小老头反问,“你呢?”

“真的没有了。”龙五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没有听清楚狄啸天后面的问话。狄啸天道,“我已看得很仔细的了,听你的口气,似乎有些东西我应该看出来,结果却没有。”

龙五道,“也许你当时只顾说话。”

狄啸天追问,“到底是什么?”

“是……”龙五一个字出口,身子突然暴长,十四枚暗器急打狄啸天的后背.

狄啸天不能说不敏锐的了,可惜距离实在太近,而他对龙五的戒心既已松弛,龙五的袭击又实在太突然,到他发觉的时候已来不及闪避。

可是他仍然闪开了七枚暗器,一双短刀随即倒剪,这一剪的速度,尤在杀害娄一剑那剪之上,后背的剧痛却令他失去了准头。

打进他后背的七枚暗器几乎完全没进去,那刹那,他却是一些疼痛的感觉也没有,所以才能够回攻出那两刀,那其实是他的意志集中在反击之上,感觉也因此变得迟钝起来。

那两刀却才刺出一半,疼痛的感觉到底还是来了,而且是那么强烈。

他一切的反应却都在龙五意料之中,暗器出手,龙五的身子便倒回车子上。双刀从龙五的胸膛剪过,龙五随即一脚将一个酒缸挑起来。

狄啸天双刀刹那再剪,正剪在那个酒缸上,酒缸一下被剪开,藏在缸中的那个老头儿尸体的头颅被剪掉,撞开盖子半天飞舞。

双刀一剪再剪三剪,那个酒缸再被剪掉一截,可怜那个老头儿也不知道生前做了什么事,死于非命之后也不得全尸,一再被剪开三截。

三剪之后,狄啸天的气力似亦剪尽,趴在靠近的酒缸上喘着气问,“我们不是说好了联手的。”

龙五仍然卧在车子上,笑答狄啸天,“这个主意好像是我提出来!”

狄啸天道,“不是我当然是你了。”

龙五道,“既然是我的主意,我突然改变,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

狄啸天怒道,“你。。。。。。”

龙五道,“活到这个年纪还这么容易就相信别人的话,连我也奇怪你竟然能够活到现在。”

龙五接道,“这只是我要杀你的五个原因之一。”

“还有四个原因?”狄啸天怔住在那里。也就在此际,龙五突然一掌拍在他压着的那个酒缸上,酒缸飞出,他的身子亦飞出了车座。这一掌一样在狄啸天意料之外,他的身子仍然能够在半空中滚转,双刀随同身转向龙五刺回,另一个酒缸同时从车座上飞起来,正好撞在他双刀之上。

酒缸碎裂,狄啸天双刀亦脱手,一个身子倒飞逾丈,凌空掉下来,一头撞在地上。一枚暗器随即射至,射进了他的咽喉,他看着暗器射来,却已没有闪避的余力。

龙五的身子这才离开车座,落在狄啸天身旁,摇头道,“好奇心太重不是一件好事,尤其在一个杀手。”一顿又道,“多少个原因还不是一样,你本已准备拼尽最后的气力反击,还说这么多问这许多干什么?”

狄啸天没有作声,一头撞在地上的时候他已经是半个死人,那支射在他咽喉上的暗器,当然令他死得更彻底。

龙五将打进他体内的暗器一一拔回,再拾回射空掉在地上的暗器,然后走进右边的树林,也就在树林中消失。

那辆骡车并没有停下,继续前进,虽然慢,终于亦去远不见。

路上回复本来的静寂,差不多又过了半个时辰,才被路过的几个村民惊破,那几个村民看见路上死了人,当然震惊,一阵大呼小叫,齐皆回头走。村庄那边不久传来了一阵啰响,大群村民随即向这边奔来。

与之同时,右边树林中的一丛枝叶一动,露出龙五的半张脸,他这才吁一口气,转身再走进树林深处。

他方才不错离开了,但暗中又折回来,目的当然是要弄清楚他杀狄啸天的时候是否已经在别人眼中,已被其他五人之一发现,好像他这样小心的人并不多,这所谓小心当然也就是狡猾的意思!

连赛孟尝那种老奸巨猾也折在他手上,狄啸天又岂是他的对手,他其实也是真的有意思与狄啸天合作,只是谈下来他突然发觉跟狄啸天合作原来更危险,才动了杀机。

他不能不承认狄啸天的见识在他之上,最低限度狄啸天瞧出赵东楼是死在密宗大手印之下,可是狄啸天话实在太多,也实在太容易相信别人,连自己所用的兵器是一双短刀也竟说出来。若不是知道狄啸天用的是一双短刀,他也不敢这么快下手,也没有这么容易用暗器将之射杀。

暗器不错能够在远距离杀人,但对方的兵器说不定也能够还击,风神门下杀手每一个都有一身本领,一个杀手能够活到狄啸天那个年纪也实在不容易,龙五实在已考虑了很久,算准了万无一失才敢动手。

事实证明他算得很准,非独击杀狄啸天,而且一些损伤也没有。

与一个这么容易坠入别人陷阱的人合作,无疑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何况这个人的声音已为人熟悉,一开口身份便会暴露。

所以龙五一些也不觉得可惜,那之后,只是考虑在他击杀狄啸天的时候,其他五人会不会这么巧也在附近。

他的耳目虽然敏锐,那片刻却完全集中在狄啸天身上,别人接近他而并没有发觉,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那五个到底也是一流的杀手。

他们若是真的在一旁窥伺,在他离开之后就是不去看看狄啸天的尸体,也不会再逗留。

折回来之后他便藏在那里,聚精会神,倾耳细听,静观其变,却并无发现,他并不以为别人也有这种耐性,所以他现在走的实在很放心。

那个人看着龙五离开,这已是第二次,这一次他才放心的吁了一口气。他一直藏在十丈外的一株树上,那株树并不太高,周围差不多都是那样子的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由那里监视,并不是一件很舒服的事,在他来说却也没多大困难。

任何恶劣的环境他都能够适应,这已是做一个杀手的条件。周围有很多其他更适合的树,可是他宁可放弃,经验告诉他藏身在越恶劣不为人注意的地方,也就越安全。

他并不是害怕龙五,只是没有把握将龙五击倒,也不知道附近是否还有他这样的人,在他将龙五击倒之后才出手暗算。

虽然他已经很小心观察周围,而并无发现,但这并不是等于没有人藏着,正如龙五一样,何尝不是已经很小心,不是也一样没发现他的存在。

他们七个人都有一身本领,尤其在掩饰身份,躲藏暗算,也所以他们才能成为一个成功的杀手。

他们的面目也一直是一个秘密,那甚至令他们时常有一种错觉,以为风神门下就只有自己一人,虽然他们都曾经有过这种经验,在墓地密室中见过几个蒙面的同门。

那个人也是第一次看见狄啸天、龙五的真面目,他没有理会狄啸天,好像他们这种杀手,当然绝不会再为一个死人浪费任何的时间。

他只是将龙五的特征记下来,距离并不远,以他目光的锐利,已能够看得非常清楚,何况他注意龙五,跟踪那辆骡车已有一段时间,那是从龙五登上那辆骡车之后,他没有龙五那么敏锐的鼻子,也是在龙五登上骡车后才注意到狄啸天。

离开了墓地之后,他一直就是走在荒野树林中,而发现龙五,不为龙五发现,只因为他比龙五到得还要早,歇在一株树上。

正如龙五、狄啸天一样,他也有一种草木皆兵的感觉,任何人他都会注意到,何况龙五总有些迥异常人。

可是他看了好一会,仍然不能够肯定龙五是不是七人之一,甚至到龙五跳上骡车,他还是追了下去,一直到龙五击杀狄啸天,终于肯定。

那之后他便没有再动,仿佛已变成那株树的一份子,已不再是一个人,只是一丛枝叶。他身上事实也插着不少枝叶,衣衫是绿褐色,除非走近去,否则实在不易发觉树上藏着一个人。

他也是上到了这株树才这样装扮,在龙五杀狄啸天之后甚至一动也不动,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这当然是因为他知道龙五不比一般人,任何的异动都足以将他惊动。

龙五第一次离开他并无反应,他知道龙五绝不会就此离开,否则也不会如此轻易击杀狄啸天,事实证明他的推测并没有错误。

也因为这个证明,他放弃了袭击龙五的计划,虽然他的狡猾绝不在龙五之下,却不认为袭击一个这样狡猾的人能够全身而退。现在他非独要杀人,而且还要保命,即使能够杀掉龙五,还要将本身的损伤降至最低,若是因此而重伤,结果还是不免要死亡。

龙五之外他还要应付其余四个杀手,还要对付一个沈胜衣那样的高手,而期限一至,沈胜衣仍然在生,他就是还能够活下去,亦难以摆脱被追杀的厄运。

风神门的势力,风神门下都很清楚。

这所谓清楚其实也是不清楚。他虽然身为风神门下弟子,并不知道风神门的组织有多大,根据地在那儿,而除了与他接洽的人外,他并不认识其他风神门弟子。

他清楚的其实只是一入风神门,终生都是风神门的人,任何背叛风神门的人都难逃一死。

每当风神门处置门下叛徒他们都会知道消息,只要他们有兴趣,都可以前去一看。他一次都也没有去,那是因为他还没有忘记他本身的身份也是秘密,给别人知道这个秘密,并不是一件好事。

非独他,其他人都明白这一点,这种保密的结果,也就是一无所知。

无知的本身就是一种恐惧。

那些村民扰攘了一会,终于扛着尸体离开,那个人仍然没有动,只是分开了盖在脸上的枝叶,吁了一口气。

枝叶盖着的是一张很年青的脸庞,与龙五差不多,只是面色还比龙五苍白,苍白的连一些血色也没有。

龙五像是一条野兽,终日在荒野中奔窜,皮肤古铜色,这种肤色令人想到了烈日,想到了风沙,想到了人间豪放粗犷的一面。

那个人眼神的凶残也与野兽无异,却同时予人一种阴森的感觉,令人想到了泥土,想到了地狱。

有什么野兽终日藏在泥土里,仿佛来自地狱的深处?

他终于从树上滑下来,从龙五离开相反的方向,手足并用的爬下树干,然后迅速横过路面,窜进了对面的树林。

右侧不远一丛矮树即时一响,那个人应声转身,同时窜进了一株树干的后面,矮树丛中传出几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一个人接在树丛中冒出来,衣衫褴褛,眼睛睁得老大,眼珠子就像是两颗石珠子,瞪着那株树,怪笑道,“你跑不了的,我知道你躲在那儿。”

那样子像个乞丐,神态却是与白痴无异,说着一只猩猩似地向那边走去。

那个人神色一些变化也没有,一直等到那个乞丐走近,才问,“你是什么人?”

乞丐道,“我叫阿保,这附近的官府都知道有我这个人。”

那个人吁了一口气,乞丐接道,“那个老头儿就算不是你杀的,也一定与你有关系。"

那个人道,“这是什么意思?”

乞丐自顾道,“我早就知道只要等在这里迟早一定会有发现的了。”

那个人道,“你只是一个小流氓?”

乞丐道,“还是个小叫花,烂命一条,所以你是吓不倒我的,而且你要杀我,也没有杀那个老头那么容易。”

那个人嘟喃道,“我竟然不知道你藏在这儿。”

他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那是他全副心神都集中在龙五那边,其他地方虽然也兼顾,所留意的只是他认为他们那种人会藏身的地方。

那个乞丐藏得那么近,实在大出他意料之外,他甚至不知道那个乞丐什么时候到来,那些村民到来的时候他也没有细数他们一共来了多少人,离开的时候是否那个数目。

事实他没有将他们放在眼内,那四个风神门下若是混在其中,那个乞丐就是其中之一。

他想着不禁心头一寒,那个乞丐即时道,“那你知道怎样做的了?”

“怎样做?”他反问,“钱,给我钱我便替你守秘。”乞丐怪笑道,“不会太多的,我知道我这种人不能太贪心,否则非独什么也得不到,而且性命说不定也保不住。”

那个人道,“我给你钱你就会永远替我守秘。”

乞丐笑了笑,“最低限度在钱用光之前绝不会给你任何麻烦。”

那个人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我知道你是怎么样子便成了。”乞丐目光盯稳在那个人面上,就像要将那个人的面貌,深印在脑子里,那个人也就在这个时候动了,鬼魅般一闪,双掌已印在乞丐的胸膛上。

乞丐那刹那也仿佛才看出那个人的可怕,身子很自然的一缩,后背便撞上后面的一株树干,他的胸膛几乎立即塌下去,那株树干却同时一断为二。

那个人的一双手与一般人并无分别,可是击在乞丐胸膛上那刹那仿佛大了一些。

在他双手抽回同时,那个乞丐胸膛的衣衫便碎了,片片碎裂,蝴蝶般飞舞,肌肤上迅速出现了两个掌印。

他的胸膛却没有碎,身子也没有断,反而挨着的树干断为两截,血随即从他的口中喷出来,混着无数内脏的碎片,他的内脏绝无疑问同时被震碎,那个人收掌立即暴退,一只箭也似窜进树林深处,他窜动的身形很奇怪,身子倾斜,手脚却并用,与野兽并无分别,只是更灵活,更迅速。

荆棘矮树对他一些影响也没有,他不是能够及时让开,就是能够及时在上面越过。

半个时辰之后,他已经越过那片树林,翻过三重山脊,再穿过一片更阔的树林,横跨一株断落在溪流上的林树,进入另一片林子内。

然后他爬上了一株异常高大的古松,从树梢可以清楚看见周围的情形,他这才停下来,靠在树干上不住地喘气,眼睛却没有阖上,除了留意来路,还小心周围的环境。没有人追踪到来,周围也没有人,他仍然是在树干上停留了半个时辰才动身,树梢过树梢,走向密林的深处。

黄昏时分,那个人出现在十里外一个市镇的客栈里,用的姓名是张大,自称是一个行商,而他事实亦换上了行商的装束。

他在大堂用膳,举止也与一般行商无异,不同的只是膳后叫小二替他准备文房四宝,送进房间。

他说是途中经过一个很有诗意的地方,诗兴大发,要写上几首诗,才不枉此行,小二当然奇怪,在他的印象中,读书人与生意人完全是两种人,懂得作诗的商人他这还是第一次遇上。

张大的解释却是很有道理,他说他本来是个诗人,但突然发觉诗人随时都可能饿死,商人饿死的机会虽然也有,在太平盛世,却是百与一之比。

小二完全同意,也没有兴趣留意张大作的诗,这不是他认为做生意的诗人笔下不会有多大灵气,而是他完全不懂,完全提不起兴趣,他需要的只是发财的门径,如何做一个客栈老板。张大打发这个小二当然很容易,车船店马脚,见钱眼开,这个小二也没有例外,而且保证不会打扰他的诗兴。

关上门,他随即动笔,却不是写诗,而是画画,画的也不是山水花鸟虫鱼,而是人像,龙五的画像。

张大会不会作诗不知道,但肯定会画画,而且是丹青妙笔,他的记性也很好,并未因为那一阵急赶狂奔而忘掉,龙五在他笔下栩栩如生,任何人只要看见这张画,再见龙五时一定能够认出来。

他有这种信心,在他这也不是第一次用这种方法来找人,也从未失败过。他一口气画了五张,然后再在画上题字,当然也不是诗句,只是龙五的武功特点、作风,还有身高等。

龙五当然不需要这画像,他也一样不需要,狄啸天已死,需要这画像的只有四个人,还有一张画像他又准备送给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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