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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药楼惊变,红颜遭殃

赤燕霞沈胜衣再次日中午过后不久便已到达赤家庄。

他们才来到大堂前面,郭药已大步从大堂内迎出来。

赤燕霞一见大笑,道:“你算准我这个时候必到家?”

郭药道:“所以才等在这里。”

赤燕霞道:“我给你介绍一位大侠。”

郭药目光转落在沈胜衣的面上,道:“这位是……”

赤燕霞道:“沈胜衣沈大侠!”

郭药一惊道:“原来是沈大侠。”

沈胜衣道:“阁下想必是郭药兄。”

郭药道:“正是郭药。”

沈胜衣道:“幸会。”

郭药道:“彼此。”

赤燕霞笑接道:“你一定很奇怪我竟会认识沈大侠?”

郭药道:“很奇怪。”

赤燕霞道:“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在你们面前提及。”

郭药道:“事实如此。”

赤燕霞道:“我认识他只是这几天的事情。”

郭药道:“愿闻其详。”

赤燕霞道:“他追踪无忧子,无乐子,无恨子,准备找机会除掉他们,他们却因接到我的挑战书,前来会我,也就因此遇上了。”

郭药道:“那么无忧子与无恨子到底死在哪一个的手下?”

沈胜衣道:“我并没有出手的机会。”

赤燕霞道:“对于这件事,我实在抱歉得很。”

郭药道:“我已经开棺检验过他们的尸体,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误,他们的肌肤显然是被一种化尸的药物化去。”

赤燕霞道:“那是化尸散,无恨子一心以这种毒药对付我,谁知道被我一剑击回,受害的变了他们。”

他一笑又接道:“不过我也实在给吓了一跳。”

郭药道:“那种化尸散无疑非常厉害。”

赤燕霞道:“只不知对于你这次的药物试验有没有影响?”

郭药道:“相信没有,那种化尸散虽然化去他的肌肤,还不致化去他的灵魂。”

沈胜衣插口问道:“那种药物真的能够生死人,肉白骨?”

赤燕霞接道:“沈大侠对于这件事非常感兴趣,所以随我走一趟。”

沈胜衣道:“我这个人的好奇心向来都大得很。”

郭药道:“人就是这样,对于新奇的事物总是特别感兴趣,想知道究竟。”

他忽然想起来还未回答沈胜衣的问题,接说道:“那种药物是否有效现在我实在很难给你一个答覆,因为我也不知道。”

沈胜衣道:“这还是第一次?”

郭药道:“在目前来说,这仍然是一种尝试,不过成功抑或失败,很快就会知道了。”

沈胜衣道:“哦?”

郭药道:“我也想早些知道结果,所以已先在其中的一具尸体之上放下部分药物,现在只要将其余药物放进去,就会有一个解答。”

赤燕霞笑道:“这最先也得让我们坐下,缓过一口气再说。”

郭药亦自笑道:“当然,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赤燕霞道:“棺材是昨日运到?”

郭药道:“昨日中午就到了。”

赤燕霞道:“张成莫根这两个小子虽然有点傻气,做起事来倒也尽责。”

他接问道:“棺材是否三副?”

郭药道:“一副也不少。”

赤燕霞道:“尸体如何?”

郭药道:“三具都完全无缺。”

棺材虽然有三副,尸体却只得两具,为什么他要说谎?

赤燕霞当然不知道郭药在说谎,点头道:“想不到他们能够这样小心。”

他从容下马,沈胜衣亦自从马上跳下来。

不用赤燕霞郭药吩咐,左右仆人已上前接过马缰,将马拉开。

三人连随举步上石阶,进大堂。

一坐下,香茶便奉上,赤家庄的仆人每一个都仿佛经过严格的训练。

赤燕霞举杯呷了一口,轻叹道:“我本来还准备在外面逗留多一天半天,可是一来到这附近,不觉就催马急向家门奔来。”

沈胜衣道:“你家本来就不错。”

赤燕霞道:“最主要还是年纪大了,老年人总是比较恋家。”

沈胜衣道:“家本是令人留恋的地方。”

赤燕霞信口问道:“你家在何处?”

沈胜衣一怔。

他不由想起了相思小筑,想起了在相思小筑等候他的那个美丽的女孩子步烟飞。

相思小筑却不是他的家,步烟飞也只是他的一个朋友。

不过无论如何,他也应该回去的了。

因为他答应步烟飞回去。

他离开相思小筑,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年。

赤燕霞看见沈胜衣怔在那里,又问道:“在想家?”

沈胜衣摇头道:“我无家可想。”

赤燕霞思索着道:“据讲你是一个浪子,终年浪迹江湖。”

沈胜衣道:“就像是风中的柳絮,水中的浮萍。”

赤燕霞道:“到处行侠仗义,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最好却是还有一个家。”

沈胜衣道:“也许是的。”

赤燕霞道:“不敢成家立室的男人大都是懦夫。”

沈胜衣道:“哦?”

赤燕霞道:“养妻活儿可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情,一个男人在决定负起这个责任之前,必须拿出很大的勇气。”

沈胜衣不由点头。

赤燕霞道:“我知道你并非一个懦夫,相信只是仍然未找到一个合意的女孩子。”

沈胜衣淡然一笑!

赤燕霞接道:“若是找到了,可别忘了我那一杯。”

沈胜衣道:“一定。”

赤燕霞转顾郭药,道:“仙娃近来怎样了?”

郭药道:“精神非常好,只是十日前肠胃有些不适,吃过一服药,便已没有事。”

“这孩子实在令人担心。”赤燕霞摇头一声叹息,道:“现在她又在什么地方?”

郭药道:“饭后她觉得疲倦,叫小香扶她回去休息。”

赤燕霞道:“体弱的人,总是特别容易疲倦。”

郭药道:“月来只是今天才这样。”

赤燕霞道:“是否又感到不适?”

郭药道:“不见得,她也没有这样说。”

赤燕霞道:“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一会得进去瞧瞧她。”

郭药没有置疑。赤燕霞回对沈胜衣道:“沈兄也请随我走一趟。”

沈胜衣道:“只恐不便。”

赤燕霞道:“我这儿不拘俗礼,不去是你的损失。”

沈胜衣道:“哦?”

赤燕霞接道:“我平生有两件最值得骄傲的事情。”

沈胜衣道:“请说。”

赤燕霞道:“一件就是我走马江湖二十年,未逢敌手。”

沈胜衣相信是事实,颔首道:“还有的一件又是什么?”

赤燕霞道:“有一个仙娃那样的女儿。”

他眉飞色舞地接道:“也许你以为她是我的女儿,所以我才这样说,但你要是见到她,一定不会再怀疑我的说话。”

沈胜衣道:“听你说得这样肯定,现在我已经不怀疑的了。”

赤燕霞笑道:“她出世的第一天,我便已看出她将来必然是美丽如天仙。”

沈胜衣道:“因此,你替她取了仙娃这名字。”

赤燕霞点头道:“结果真的不出所料,她越大越漂亮,人如其名,且天仙化人,可惜就是身体不好,自小已病痛多。”

他叹息接道:“这或者就是天意,不让世间有一个十全十美的人。”

沈胜衣没有作声。

赤燕霞又道:“亦因为体弱多病,我的剑法她连三成也学不到,一柄剑在她来说也的确重了一些,是以剑练的不好我也由得她,却迫她认真的练了十几年暗器。”

沈胜衣道:“一个女孩子即使不懂武功也不要紧。”

赤燕霞道:“可是她不同。”

沈胜衣道:“因为她太美了,你担心坏人打她的主意?”

赤燕霞道:“担心得很。”

沈胜衣道:“在赤家庄之内,有谁敢欺负她?”

赤燕霞道:“我本来是准备带她到江湖上见识一下的。”

沈胜衣道:“后来没有?”

赤燕霞道:“没有。”

沈胜衣道:“你亲自教她练了十几年暗器,能够接得住她的暗器的人相信已不多。”

赤燕霞道:“最低限度她的八个兄弟只有两个能够接得住,不过目下江湖却实在太险诈,我怎能够放心得下。”

沈胜衣道:“这样也好,一个女孩子,本来就不适宜在江湖上行走,尤其是美丽的女孩子。”

赤燕霞道:“我也是这意思。”

他举起茶杯,又呷了一口。

也就在这个时候,大堂外突然响起嘈杂的人声,并且迅速的传来。

三人听的奇怪,不由的一齐往外面望去。

赤燕霞脱口一声暴喝,道:“什么人在外面吵闹?”

一个女孩子应声飞步走进来。

这个女孩子面色苍白,神态仓皇,跌跌撞撞的走进来,好几次几乎摔倒地上。

赤燕霞一眼看见,诧异已极的“嘎”了一声。

沈胜衣随口问道:“她是哪一位?”

赤燕霞说道:“小香,她是小女的近身侍婢。”

语声甫落,小香已走到三人的面前,一望赤燕霞她噗地伏倒地上,喘着气道:“老爷你回来了。”

赤燕霞道:“什么事你这样慌张?”

小香嗤嗤地道:“小姐……”

赤燕霞道:“我不是吩咐你小心侍候小姐,怎么到处乱走。”

小香道:“小姐她……”

她欲言又止,脸色更苍白。

赤燕霞看在眼内,心头突然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连忙问道:“小姐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香颤声道:“被人杀死了。”

赤燕霞一惊而起,手中茶杯失手摔碎在地上,叱喝道:“你胡说什么?”

小香叩头道:“我不是胡说,小姐真的给人杀了。”

赤燕霞变色道:“给什么人?”

小香忽然打了一个寒噤,道:“死人!”

这句话出口,不单止赤燕霞,沈胜衣,郭药亦为之色变!

赤燕霞拍案道:“岂有此理!”

小香悲呼道:“真的是放在药楼上那三副棺材中走出来的死人杀死了小姐。”

三人听说不由都怔在当场。赤燕霞连随问道:“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快与我细说分明。”

小香道:“饭后小姐叫我陪她回房休息,可是,一出到院子她又变了主意,叫我陪她先到药楼去。”

赤燕霞道:“小姐到药楼去干什么?”

小香道:“不知道。”

赤燕霞道:“你不是陪着她?”

小香道:“可是来到了药楼前面,小姐便不许我再跟在后面,吩咐我在竹径的出口等候,方信追着她进去,亦给她赶了出来。”

赤燕霞道:“方信怎会走到那里?”

小香道:“他到处找小姐,找到那里。”

赤燕霞道:“方信找小姐有什么事?”

小香道:“他有话要跟小姐说。”

赤燕霞道:“你有没有听到是什么话?”

小香点头。

赤燕霞道:“说!”

“找我干什么?”

“希望小姐能够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以后请不要再去找朱庭玉。”

“哦?”

“小姐那样子对他是害他。”

“你是他的什么人?”

“义兄。”

“我跟他的事就是他的亲生父母也管不了,用得着你来多说话。”

“小姐难道不为他的前途设想?”

“他的前途又与我何干?”

“小姐这样未免太自私了。”

“我就是这样自私,倒要看你又能够将我怎样,杀了我?”

“我……”

“滚!”

赤仙娃与方信的说话,小香记得很清楚。

她当然不能够一字不易地说出来,但意思却是一样。

赤燕霞听着皱起了眉头,他实在听不懂。

郭药也好像听不懂。

小香接道:“给小姐那么一喝,方信就非常生气地走了。”

赤燕霞道:“接着,小姐就一个人走进竹径去?”

小香点头。

赤燕霞追问道:“后来怎样?”

小香道:“没多久,我忽然听到小姐在叫救命,慌忙走进去看发生什么事情。”

赤燕霞道:“你看到了什么?”

小香道:“小姐倒在药楼里,一动也不动,我伸手一探鼻子,已经没气了。”

赤燕霞道:“你怎么知道是棺材里的死人走出来杀死了小姐?”

小香道:“小姐的身旁有几条折断了的栏杆,我下意识抬头望去,就看见楼上走廊的栏杆不见了一截,一个骷髅凭栏伏在断口的旁边,只剩白骨的一双手正指着小姐的尸体!”

赤燕霞、沈胜衣、郭药三人,这才真的变了面色。

他们当然都听得出,看得出小香不是在说谎。

小香颤声继续道:“那个骷髅再过就是一副棺材,棺材盖却打……打开了……”

不等小香话说完,赤燕霞已然飞身扑出,扑向堂外,沈胜衣是第二个。

郭药居然也不慢。

小香连忙追了出去。

到她追出堂外的时候,除了郭药还可以清楚看见之外,其他两人已经远的只见拳头般大小的两团人影,在瓦面之上起伏,根本分不出哪一个是沈胜衣,哪一个是赤燕霞。

三人的去向却毫无疑问是药楼那边。

午后云漫天。

秋云似薄罗,阳光透过薄罗般秋云散落,温柔得就像是情人的眼波。

这温柔的阳光再透过浓密的竹树,却变得阴森。

竹林内淡霞迷离,虽然是白天,这一片竹林仍然蕴斥着一种莫名的诡异气氛。

竹林中的药楼在这种诡异的气氛包围下,亦变得诡异起来。

药楼里的情景更诡异。

赤仙娃事实已经死亡!

尸体仰卧地上,眼瞪大,嘴张开,面上的肌肉扭曲,一切都显示出赤仙娃死前正处在极度恐惧的状态中。

她的后脑破裂,后脑枕着的一方赤砖亦破裂,这一撞之力已足以引致死亡。

她的面上却没有丝毫痛苦的神色。

莫非在后脑撞落地面之前她已经死亡?

这如果是事实,她只怕就是给活活吓死的了。

除了后脑之外,她身上,并没有其他的伤痕。

什么事令她这样恐惧?

赤仙娃眼睛死瞪着药楼的二楼。

小香并没有说谎,药楼二楼的栏杆,已断了一截。

一个人正伏在右侧断口之上。

死人!

死人的头颅是一个骷髅,露出衣袖外的一双手变得只剩白骨。

骷髅没有眼球的眼窝正向着赤仙娃,内里仿佛隐藏着无限怨毒,白骨双手一手抓着旁边栏杆,一手却戟指赤仙娃!

死人的身上穿着一袭道袍,毫无疑问是赤燕霞一手制造的三个死人之中的一个。

到底是无忧子?无乐子?抑或是无恨子?

赤燕霞沈胜衣正想上楼去一看究竟,郭药已奔来。

他们举步又放。

事情实在太诡异。诡异的令他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郭药精通医术,对于赤仙娃是否真的死亡,这个问题,他应该可以给他们一个肯定的答复。

他们等候郭药的答复。

郭药入门一声惊呼,脚步更快,奔到仙娃身旁。

他俯身拿起了赤仙娃的一双手,脸色立即就变了。

赤燕霞看在眼内,急问道:“她怎样?”

郭药摇头叹息道:“没救了。”

赤燕霞虽然早已知道,仍不由感到一阵失望,惨然道:“怎会这样?”

他连随举步上了楼梯。

沈胜衣郭药忙亦跟了上去。

楼上是郭药的书房。

书房与栏杆之间是一条宽阔的走廊。

房间门打开,门右侧一排放着三副棺材。

那三副棺材并不是平放在地上,是竖起斜靠着墙壁拜访。

当中那副棺材已打开,棺材盖倒在一旁,棺材中并无死人!死人是不是已走了出来?

是不是也就是伏在栏杆断口的旁边,手指赤仙娃尸体的那具白骨骷髅?

赤燕霞突然过去一把抓住道袍,硬将那具白骨骷髅扯起来。

这个人的胆量本来就大得很。

沈胜衣郭药那边看见,一声小心都尚未出口,赤燕霞已失声惊呼。

“什么事?”沈胜衣一个箭步急窜到赤燕霞身旁。

赤燕霞道:“你看!”

他的手一转,那具骷髅白骨面向沈胜衣。

骷髅上,道袍上,甚至白骨双手上,赫然都插满了暗器。

十几种暗器!

每一种暗器最少也有十几支。

沈胜衣一怔道:“这些暗器……”

赤燕霞道:“都是我女儿仙娃的暗器。”

沈胜衣又是一怔,道:“为什么她将这些暗器打在死人的身上?”

赤燕霞不能回答。

郭药即时说道:“依我看,事情也许是这样……”

赤燕霞道:“怎样?”

郭药道:“仙娃不知道是好奇抑或是什么原因,走来这药楼一看那些白骨骷髅,谁知道一将棺材打开,棺材里那副白骨骷髅便出来向她扑过去,她惊慌之下暗器出手,全打在那副骷髅白骨之上,可是并未能够阻挡那具骷髅白骨的来势,她仓皇后退,结果撞断了栏杆,失足跌到楼下就摔死了!”

赤燕霞沈胜衣只听得呆在那里。

他们不能不承认郭药的说话有道理。

“但——”赤燕霞忍不住追问道:“已化成骷髅白骨的死人,怎能够走动?”

郭药回答不出来。

赤燕霞面色忽然一变,惊呼道:“莫非你方再骷髅内的部分药物已能够起死回生?”

郭药摇头道:“我那些药物并不是放在这个骷髅内,所以即使部分药物已能够起死回生,复生的也不是这副骷髅白骨。”

赤燕霞道:“不是这副是哪副?”

郭药手一指,道:“右数第一副棺材里载着的那副。”

赤燕霞道:“没有记错?”

郭药道:“没有。”

赤燕霞道:“会不会是摩根张成两人调乱了?”

郭药道:“他们就爱你个棺材搬到这里放好之后,我便已叫了他们离开。”

赤燕霞道:“那之后有没有其他人解除这三副棺材?”

郭药道:“我是一个人撬开这三副棺材,摆放成现在这个样子,并没有任何人帮忙。”

这件事他的确可以一个人办妥。

沈胜衣插口问道:“你怎么将棺材竖起来摆放?”

郭药说道:“这是为了方便对骷髅施用药物。”

赤燕霞道:“既然你没有将药物放在这个骷髅内,怎么这个骷髅竟能够从棺材中走出来?”

郭药苦笑道:“我也不明白。”

他望了那副棺材一眼,道:“也许这个骷髅不过是从棺材中跌出来。”赤燕霞摇头道:“跌出来也不会跌到那么远。”

由棺材到栏杆差不多有两丈距离。

沈胜衣接道:“况且骷髅的姿势亦显示它是扑出来的,不是跌出来的。”

郭药无言苦笑。

赤燕霞忽然道:“你过去打开右面第一副棺材看看。”

郭药点头道:“我们的确有必要检查那副棺材一下了。”

他走过去打开那副棺材。棺盖一打开,三人不由都变了面色。

棺材中空无一物。

郭药失声惊呼,棺盖失手“蓬”的摔在地上。

赤燕霞脱口问道:“骷髅呢?”

郭药颤着声音说道:“我事实并没有将骷髅搬出来,放下了药物之后,亦连随将盖盖好……莫非……”

他面色突然一变。

赤燕霞追问道:“莫非什么?”

郭药的面色一变再变,也不知是恐惧抑是高兴,道:“我那药物真的部分已经有效,骷髅再棺中复活,推开棺盖走出来?”

赤燕霞道:“去了什么地方?”

郭药苦笑道:“谁知道?”

赤燕霞说道:“这又与当中那副棺材中的骷髅有何关系?”

郭药回答不出来。

赤燕霞思索着道:“还有的那副棺材也打开来。”

郭药如言过去将那副棺材的棺盖拿开。

一具白骨骷髅从棺材里跌出来。

郭药惊呼急退。

沈胜衣赤燕霞不由自主亦一旁跳开。

那具白骨骷髅噗的倒在地上,倒地不起。

他们一颗心尚未放下,郭药忽然又一声惊呼,指着骷髅的嘴巴。

骷髅的嘴巴之中,赫然咬着一个青色的瓷瓶。

沈胜衣目光落在瓶之上,脱口道:“这个瓶莫非就是载那些药物用的。”

郭药道:“正是。”

沈胜衣问道:“不是你放在骷髅的嘴巴之内?”

郭药斩钉截铁的道:“不是我。”

沈胜衣道:“那么……”

赤燕霞那边突然截口道:“莫非给你下了药物的那具白骨骷髅生还之后,偷来这瓶药,倒入他的两个同伴的口中,企图抢救他们的生命?”

郭药道:“不无可能。”

赤燕霞道:“可是他怎知道这样做能够救回他两个同伴,又怎能够这样做?”

沈胜衣接道:“他的眼睛显然已经被那种化尸散化去,没有眼睛,如何看见东西?”

郭药想了想,道:“骷髅白骨复活之后,谁知道变成怎样的一个人,或者他只凭感觉就能够做出这些事。”

他一顿接道:“不过无论如何用药的分量他一定不怎样清除,所以两个同伴不能够好像他那样生还离开。”

赤燕霞沈胜衣无言点头。

郭药又说道:“也许用药的分量正确,可是回魂的时候,先后给仙娃与我们惊散了。”

赤燕霞沈胜衣没有说话。

这种事他们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遇上,亦远超出他们知识的范围。

郭药苦笑接道:“事情再现在惟有就这样解释。”

沈胜衣目光又落在那个瓷瓶之上,道:“这个瓷瓶本来是放在什么地方?”

郭药道:“书房内的桌子上。”

他随即举步走入书房。

沈胜衣赤燕霞当然亦跟了进去。

书房内有书架有药架。

一种奇怪的气味蕴斥整个书房,也不知是药香还是纸香。

书房左右各开了一排窗子,左面的那一排窗子之下放了一张桌子,几张椅子。

“那个药瓶本来就放在这桌子之上。”郭药手指那张桌子,面色突又一变。

那张桌子的桌面之上赫然有一个脚印。

左脚的脚印,湿泥形成的脚印。

水湿未干。

一扇窗户打开,窗口之上也有一个脚印,却是右脚的脚印。

沈胜衣赤燕霞亦看见了,他们的目光跟着脚印移动,移到房门的一侧。

由桌子到那里还有五个不大完整的脚印,都是湿泥形成的。

赤燕霞问道:“这是谁的脚印?”

郭药道:“不是我的。”

沈胜衣道:“窗户又是否你打开?”

郭药道:“不是。”

三人不约而同一齐举步向窗户那边走去。

由那扇窗户下望,他们看见了一片泥泞。

泥泞上有两行脚印。

一行从那边竹林走出来,一行向竹林那边走过去,来的一行很齐整,去的一行显然有些零乱。

沈胜衣道:“昨天这里下过雨?”

郭药点头道:“是黎明时分下的,下得很大。”

沈胜衣点头道:“所以就多了这一片泥泞。”

他转顾赤燕霞道:“这件事只怕并不是骷髅复活杀人的这么简单。”

赤燕霞道:“你是说仙娃的死是人为?那个人杀死了仙娃之后将骷髅弄成这样?”

沈胜衣道:“不无可能。”

赤燕霞道:“可是,仙娃的身上并没有伤口。”

沈胜衣道:“从她面上的表情看来,她显然是给吓死的。”

赤燕霞道:“这个……”

沈胜衣道:“她的胆子大不大?”

赤燕霞道:“不大,曾经有一次,她在院子里乘凉,一条毛虫突然从树上掉下,掉在她的裙子上,她一见大惊,就昏倒当场,事后还病了好几天。”

沈胜衣道:“好像她这样胆小,而且体弱多病的人,恐惧太甚不难就引致死亡。”

赤燕霞不由点头。

沈胜衣道:“凶手可能就是利用她这个弱点……”

郭药截口道:“这比骷髅杀人,更难以令人置信。”

沈胜衣道:“何以见得?”

郭药道:“那具骷髅白骨,显然是从棺材中扑出来,仙娃那么多的暗器,又全都打在上面。”

沈胜衣道:“凶手可能是先将那具骷髅白骨从棺材中搬出来,一齐躲藏在门后,出其不意从房中将那具白骨推出去。”

郭药道:“但是凶手怎知道仙娃竟然会走来这里?”

沈胜衣道:“平时她很少来?”

郭药道:“一年也难得一次。”

沈胜衣沉默了下来。

赤燕霞道:“也许凶手是看她进来,才采取行动。”

郭药道:“那么,凶手的身手一定非常敏捷。”

赤燕霞道:“能够从地下飞上二楼的人,身手相信也不会慢到哪里去。”

郭药道:“不单止身手敏捷,而且还要头脑灵活,否则不会这么快想出这个办法,即使真的有这样的一个人,在仙娃未踏上楼梯之前,相信他也不能够肯定仙娃会不会上到楼上来,何况,他那些脚印只是来到房门,并没有走出房外。”

赤燕霞哑口无言。

郭药接口说道:“当然,这个人我们也必须将他找出来,从他离开这里的脚印,可以想象他当时只是非常惊慌,也许一切他都已看在眼内。”

赤燕霞道:“由门侧脚印的位置的确可以看见棺材那边的情形。”

郭药道:“还有那一具失去了的骷髅白骨,我们也非要找回来不可。”

赤燕霞道:“哦?”

郭药道:“事情如果真的是方才我推测的一样,离开了这里的那具骷髅白骨随时都可能杀人,无忧子无乐子无恨子没有一个不是性情凶残,他们哪一个复活都是一样。”

赤燕霞道:“死人复生,未必仍然是生前那样子。”

郭药道:“只怕还是生前那样子,若是他已经忘记本来,又怎会取药企图救活两个同伴呢?”

赤燕霞一想也是,说道:“我立刻召集庄中各人搜寻那具骷髅白骨。”

沈胜衣听在耳边,暗忖道:“这个赤燕霞果然也是侠义中人,虽则痛心爱女身亡,仍不忘他人的生命安全!”

赤燕霞连随走出书房。

沈胜衣郭药两个举起脚步。

他们走出药楼的时候,一群人已然等候在药楼之外。

除了小香,还有几个婢仆,其余都是佩剑的青年。

那些青年都是赤燕霞的门下弟子。

赤燕霞并没有开宗立派,可是追随他学武功的人,前后已不止二百。

这二百多人之中,大都与他有多少亲戚关系,其次就是慕名前来拜师的各地青年。

只要他们人正直不会做坏事,赤燕霞很少拒绝,即使不怎样正直,一入他门下,也会变得正直起来的。

他门规之严,决不再任何名门大派之下,教导的认真也是。

当然他不能够一一亲自教导,但由他指派,代替他教导的弟子,无论教什么,最少也已有他的五成火候。

到他们练得七七八八,他就会亲自示范几次。

是以他的弟子,每一个都有几下子。

他们不和已经离开赤家庄,或者回家,或者在江湖上行走,但最少的一个时期也有超过一百人留在赤家庄之内。

因此赤家庄附近一带,一向都非常太平,即使赤燕霞外出,也没有人胆敢在附近生事。

赤家庄之内更就不在话吓。

现在却竟然有人在庄院之内被杀,而且还是赤仙娃,难怪闻讯赶来的上下人等无一不是一面诧异之色。

一见小香,沈胜衣心念忽移动,趋前道:“小香姑娘,你说的那个方信离开的时候走向哪一方向?”

小香手指左方道:“那方。”

沈胜衣回顾赤燕霞,道:“越窗进入书房的那个人也许就是方信。”

赤燕霞点头,道:“还有朱庭玉,我们也应该找来一问。”他随即目注门下弟子,道:“你们八个立即将朱庭玉,方信两人找来,其他的则**所有同门,搜索这附近一带。”

一个佩剑青年脱口问道:“搜索什么?”

赤燕霞道:“一具身穿杏黄道袍的骷髅白骨。”

那些佩剑青年不由得一怔。

赤燕霞接道:“搜索的时候必须小心,切记不可一个人走远,那具骷髅白骨也许还能够杀人的呢。”

那些佩剑青年听说更诧异,他们正想问清楚,赤燕霞又道:“若是找到了那具骷髅白骨,先断他四肢,再搬来这里。”

那些佩剑青年应声忙退下。

赤燕霞目送他们离开,回头对沈胜衣道:“我这样处置,沈兄以为如何?”

沈胜衣道:“换转是我,也是这样,在见过方信、朱庭玉后,事情也许就会比较明朗。”

赤燕霞道:“最低限度也许就能够确定仙娃的死因!”

沈胜衣忽然问道:“方信、朱庭玉到底是什么人?”

赤燕霞道:“他们是结拜兄弟,也是我的两个门徒,追随我学剑已经有很多年。”

沈胜衣道:“为人怎样?”

赤燕霞道:“尊师重道。”

沈胜衣道:“武功现在相信当不错。”

赤燕霞道:“朱庭玉比较聪明,大概已经有我的五分功力,方信虽然肯苦练,但限于天资,始终比他逊一筹。”

沈胜衣道:“他们住在什么地方?”

赤燕霞道:“就在这个庄院之内。”

他转向郭药,道:“仙娃是不是时常找朱庭玉?”

郭药摇头道:“不清楚,白天我因为需要炼药,大都是留在药楼这里,小香她——或者知道些……”

小香仍然站立在旁边。

赤燕霞立即目注小香,问道:“你是否知道?”

小香点头道:“小姐是时常去找朱庭玉少爷。”

赤燕霞道:“找他有什么事?”

小香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小姐她也没有对我说。”

赤燕霞道:“你不是侍候小姐左右?”

小香道:“小姐去找住少爷的时候都是独个去,从来不许我跟随着她。”

郭药插口道:“怎么你从来都不告诉我这件事?”

小香道:“小姐吩咐我这件事对任何人都不可以说。”

郭药沉默了下去。

赤燕霞瞪眼问道:“你知道的,就是这许多?”

小香嗫嚅道:“有些事小婢虽然知道,却是不敢说。”

赤燕霞道:“为何你不敢说?”

小香道:“小婢只是从别人口中听来,并未曾目睹。”

赤燕霞道:“你究竟听到了什么?”

小香道:“很……很多人都说,小姐……小姐她……”

赤燕霞追问道:“她怎样?”

小香低声道:“小姐与朱少爷有私……”

这句话出口,小香便拜伏地上。

赤燕霞如遭雷击,浑身猛地一震。

郭药亦不禁一怔,道:“仙娃怎会是这种女人?”

赤燕霞点头,道:“可是没有那种事别人怎会那样说?”

郭药道:“见到方信、朱庭玉之后,我们就清楚的了。”

赤燕霞道:“不错。”

郭药又沉默了下去。

赤燕霞转顾沈胜衣,苦笑道:“事情现在更复杂了。”

沈胜衣无言颔首。

赤燕霞接道:“你先后曾经解决过不少复杂的事情,这一次也请费些心思!”

沈胜衣道:“只怕不例外。”

赤燕霞道:“我做事向来都不会徇私,也没有所谓家丑不出外传这一套。”

沈胜衣道:“如此我就放肆了。”

赤燕霞道:“你准备先从哪里着手?”

沈胜衣道:“趁现在有空闲,先仔细检查一下那三副棺材以及那两个骷髅白骨。”

赤燕霞道:“也好。”

郭药插口道:“沈大侠是肯定杀人的并非骷髅?”

沈胜衣道:“现在焉敢肯定。”

他一笑接道:“相信你也一样不敢肯定杀人的必然是骷髅。”

郭药不能不点头。

沈胜衣又说道:“如果杀人的并非骷髅,在棺材骷髅之上,我们也许就可以发现多少线索。”

郭药道:“事实如果正明真的是骷髅杀人又当如何?”

沈胜衣道:“我们仍须弄清楚一件事。”

郭药道:“什么事?”

沈胜衣道:“赤仙娃为什么走来药楼,打开那副棺材。”

赤燕霞道:“她一定有她的原因。”

沈胜衣道:“当然,无论是否骷髅杀人,我们都必须找出她这个原因。”

赤燕霞一面点头,一面又举步走向楼上。

沈胜衣当然亦跟上去。

经过一番仔细的检查,沈胜衣赤燕霞都发现其中的两副棺材曾经被撬开再钉上。他们问郭药,郭药没有隐瞒从张成莫根两个仵工口中知道的事情。

赤燕霞立即着人找来张成莫根。

这两人都在家中,比朱庭玉方信两人好找得多了。

他们找到来的时候,朱庭玉、方信仍未见人。

赤燕霞沈胜衣问得很详细,张成莫根亦知无不言。

他们头脑虽然不怎样灵活,听说赤仙娃被棺材里走出来的死人杀害,亦知道事情严重,是以几天来的遭遇,一些也不敢隐瞒,他们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赤燕霞知道他们两个人,也听得出,看得出他们并没有说谎,问过了就让他们回去。

沈胜衣没有阻止。

因为他也听得出,看得出两人没有隐瞒什么。

他目送那两人去远,忽然道:“赤兄是否还记得日前我们听到的那一件劫案?”

赤燕霞道:“镇远镖局的那一件?”

沈胜衣道:“不错。”

赤燕霞道:“当时你曾经说过,那个贼作案的手段与大盗乌鸦很相似。”

沈胜衣道:“也许的确是乌鸦下的手。”

赤燕霞奇怪地望着沈胜衣,他实在不明白乌鸦的劫镖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沈胜衣接道:“那个姓乌的客商,将棺材交给张成莫根他们之时,正是在劫案发生之后不久。”

赤燕霞道:“你怀疑他就是乌鸦?”

沈胜衣道:“有此怀疑。”

赤燕霞道:“这是说乌鸦得手后,将劫来的珠宝放在棺材之内,谎言是他老婆的尸体,假手张成莫根将那副棺材运出城外?”

沈胜衣点头道:“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赤燕霞道:“即使真的是这样,与仙娃的被杀似乎并没有什么关系。”

沈胜衣道:“表面上看来的确是没有。”

赤燕霞听不明白。

沈胜衣也没有多作解释,缓步踱出楼外。

他有意无意地打量着楼外的竹树。

看样子,他已经有所发现。

事实在检查那两副棺材的时候,他的确发现了两点可疑之处,只是他没有说出来。

因为他知道不是时候,而且那两个疑点在目前亦起不了多大作用。

赤燕霞当然发觉沈胜衣的言谈举止有异,也追了出去。

郭药没有动,他站在原地,望着沈胜衣赤燕霞两人的背影,神情很复杂。

复杂而怪异。

出了药楼,赤燕霞脚步加快,两三步走到沈胜衣身旁,还未开口,沈胜衣已问道:“仙娃她喜欢不喜欢珠宝?”

赤燕霞一怔道:“喜欢极了。”

沈胜衣道:“可不可以举一个例子说明白一些?”

赤燕霞道:“两年前我与她在附近的县城走了一趟,本来是打算让她见识一下附近的名胜古迹的,结果整整一个月,每一天都是在珠宝店子里徘徊,回来的时候,我身上只剩下几两银子,此外全都给她买了珠宝。”

沈胜衣再问道:“除了珠宝之外她还有什么东西特别喜欢?”

赤燕霞道:“据我所知就没有了。”

沈胜衣一笑颔首,目光又落在竹树之上。

赤燕霞追问道:“何以突然问起我这件事来?”

沈胜衣正想回答,竹径那边已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他顺声望去,旋即看见八个佩剑青年推着一个人穿出竹径,向他们走来。

那八个佩剑青年就是赤燕霞派去找寻方信朱庭玉的那八个。

他们奉命寻找方信朱庭玉两人,现在却只找来一个。

——他们找来的这个到底是方信还是朱庭玉?

沈胜衣心中这个疑问方生,八个佩剑青年已推着那个人走到赤燕霞的面前,其中的一个青年立刻走上一步,道:“师傅,方师弟找来了。”

——原来是方信。

沈胜衣下意识仔细打量了方信一遍。

方信也是一个年轻人,五短身材,就相貌看来,非常忠厚。

他的脸庞红得很厉害,一身酒气,显然喝过不少酒。

赤燕霞也发觉了,道:“你们在什么地方找到他的?”

“在庄外的一间酒馆之内,当时他正在喝酒。”

赤燕霞道:“朱庭玉呢?”

“我们找到他家中,他不在。”

“去了哪里?”

“他家中的人说,他一早便已到邻镇去了。”

“这么巧?他到邻镇去干什么?”

“据说是祝寿。”

“祝寿?”

“今天据说是他一个伯父的生日,他那个伯父就住在邻镇。”

“什么时候回来?”

“最快只怕也要明天中午,因为他那个伯父一定会留他下来喝杯寿酒,歇宿一宵。”

“你们飞马赶去将他找回来。”

“现在就去?”

赤燕霞厉声道:“现在就去!”

八个佩剑青年不敢逗留,一声遵命,又退了出去。

方信已喝了不少酒,但是并没有醉倒,而且似乎还很清醒。

所以他没有追随那八个佩剑青年离开,抓着他肩膀的两个佩剑青年虽然松手,他也没有摔倒地上,却突然跪倒在赤燕霞面前。

他跪地叩头,口称:“师傅——”

赤燕霞冷笑一声,道:“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师傅?”

方信一再叩头道:“徒儿从未忘记师傅教导大恩。”

赤燕霞道:“那么你就从实说来。”

方信道:“师傅要徒儿说什么?”

赤燕霞道:“方才你是否找过我女儿仙娃说话?”

方信道:“是。”

赤燕霞道:“你给她赶走了?”

方信道:“是。”

赤燕霞道:“之后你去了什么地方?”

方信道:“我沿着围墙绕了一个弯,越过围墙,穿过竹林,走来这里。”

赤燕霞道:“跟着穿窗而入,偷入二楼的书房?”

方信没有否认,点头。

赤燕霞瞪着他,问道:“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方信恨恨道:“我越想越不服气,立心再找她说个明白,如果她再不答应,就揍她一顿,揍到她答应为止。”

他越说越激动,也不知是否因为有几分醉意,还是因为太激动,忘记了他口中要揍的人是赤仙娃,忘记了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赤仙娃的父亲,是他的师傅赤燕霞。

赤燕霞居然没有生气,又问道:“那么你何以不从正门进去?”

方信道:“因为小香姑娘在门外,我不想这件事闹开去。”

赤燕霞连随问道:“你一定要她答应你什么?”

方信道:“不要再找朱庭玉。”

赤燕霞道:“她时常去找朱庭玉?”

方信道:“尤其是这个月来,差不多天天都去。”

赤燕霞道:“找他有什么事?”

方信道:“每一次她都是走进去朱庭玉的房间,除了那件事,还有什么事?”

赤燕霞面色一变,道:“你没有说谎?”

方信又叩头,道:“兔耳是怎样的一个人,到今日,师傅难道还不清楚?”

赤燕霞默然颔首,道:“你如何知道这件事情?”

方信道:“十日前,徒儿无意听到别人这样说……”

赤燕霞道:“原来只是听说。”

方信摇头接道:“当时徒儿并不相信,亲自走去质问义兄,谁知道刚好就碰上他们两人同在房内。”

赤燕霞道:“你说详细一些。”

方信道:“当时我大力拍门,朱庭玉开门看见是我,怎也不肯让我进去,我奋力推开他闯进门内,就看见仙娃小姐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

赤燕霞铁青着脸道:“当时你怎样?”

方信道:“呆住了,因为我实在想不到他们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赤燕霞道:“他们又如何?”

方信道:“仙娃小姐立即叫我滚出去。”

赤燕霞道:“你出去了?”

方信道:“是朱庭玉将我推出去。”

他一顿接道:“之后我在外面窥伺了几天,几乎每一天都看见仙娃小姐来找朱庭玉,我实在忍无可忍,就约了朱庭玉出来,质问他这件事。”

赤燕霞道:“他怎样说?”

方信一叹,道:“听他说,他也是身不由己。”

赤燕霞道:“哦?”

方信道:“他根本无法抗拒仙娃小姐的诱惑。”

赤燕霞无言颔首。

他不能不承认赤仙娃的诱惑是那么厉害。

方信接道:“所以我只好找仙娃小姐,请她罢手,因为那样继续下去,始终有一天被师傅或者是郭药师兄发现,那么,他的这一生,也就完了……”

赤燕霞随口问道:“你越窗进入书房,是否就躲在房门之后。”

方信点头道:“我无意躲在那里,可是正当我准备走出房门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赤燕霞急问道:“到底什么事情。”

方信的面色逐渐起了变化,道:“我看见仙娃小姐一面笑容地捧着一块棺材盖,似乎要将这副棺材揭开来,我方奇怪为什么她这样做,她已经将棺材盖揭开……”

赤燕霞急不及待地追问道:“棺材盖揭开了又怎样?”

方信醉红的脸庞这片刻变得发青,语声也颤抖起来,道:“我立即听见一声非常恐怖的怪叫声,一个身穿道袍的骷髅疾从棺材中扑出来,猛扑向仙娃小姐。”

赤燕霞惊问道:“仙娃她当时又怎么样应付?”

方信产生道:“她失声大叫救命,双手发出了很多暗器,可是并未能够阻挡那个骷髅的来势,结果给追的撞断了一片栏杆,跌了下去。”

赤燕霞刹那如同置身冰窖。

方信颤声接道:“我当时还以为是有人装神弄鬼,可是看清楚,那的确只是一个骷髅,双手亦只剩白骨,不由就慌了起来。”

沈胜衣道:“一惊之下于是越窗逃去,逃到酒馆里喝酒来镇惊?”

方信不觉连身子都颤抖,道:“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恐怖的事情。”

赤燕霞目注沈胜衣,惨笑道:“真的是骷髅杀人?”

沈胜衣只有苦笑。

他听得出方信并不是说谎,这叫他还有什么话说?

郭药已不止何时走了过来,这下忽然叹息道:“我这样的与天争命,也知道必遭天谴,果然救活了一个人,立即就配上一个活人的性命。”

赤燕霞道:“这也许是巧合,你不必太难过……”

他眼睛突然一亮,脱口叫起来:“那些药既然真的有效,何不给仙娃一试,说不定服药之后,她一样能够起死回生!”

一言惊醒梦中人,郭药立即道:“我现在就去准备药物。”

他连随转身走入药楼。

方信当然听不懂,他不由自主举起脚步,跟在郭药的后面,可是,才走出一步,就给赤燕霞叫住:“这里已没有你的事,你可以回家了。”

“我……”

赤燕霞轻叱道:“你什么,快回去。”

方信不敢再多说什么,也不敢再留下来。

他当然看得出赤燕霞的心情很恶劣。

赤燕霞喝走了方信,便与沈胜衣一同走回楼内!

他们进去的时候,郭药已经将赤仙娃的尸体抱起来,放在楼中那张八仙桌之上。

跟着,他从楼上书房拿来两个瓷瓶。

两个瓷瓶都满盛药粉。

他将一瓶药粉和水灌到赤仙娃的口中,还有的一瓶亦照样灌入,跟着取出银针扎进穴道。

赤燕霞虽然有些奇怪,却不敢出言询问,只恐令郭药分身,下针刺错了位置。

一直到郭药停手,赤燕霞才忍不住问道:“要用这么多的药粉?”

郭药以袖拭汗道:“仙娃的体质虚弱,虽然是新死,不用这么多的药粉,只怕仍然起不了作用的。”

说完这句话,他就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瞬也不瞬地盯着赤仙娃的尸体。

赤燕霞、沈胜衣不由自主地亦在旁边椅子坐下来。

半个时辰不觉就过去,尸体一些反应也没有。

郭药赤燕霞继续守候,沈胜衣却似已不耐,悄然站起身,踱出了楼外。

他就在楼外徘徊,脚步放得非常轻,似乎不想惊动楼中两人。

楼中两人也没有理会沈胜衣,只是在沈胜衣站起身的时候望了他一眼,之后目光又回到赤仙娃的脸上。

药物到底什么时候生效?

黄昏。

赤仙娃的尸体仍然全无反应。

下人送来了饭菜。

赤燕霞吩咐在楼外摆用,他就在楼外吃过了一顿晚饭。

吃得并不多,赤燕霞郭药的胃口显然都不好,沈胜衣的胃口虽然好得很,看着同桌的人这样子不由也打了一个折扣。

下人收拾碗碟桌椅离开的时候,奉命搜索那具骷髅白骨的门徒已先后回来。

他们已搜遍附近一带,可是并没有找到那具骷髅白骨。

赤燕霞立即吩咐他们通知附近一带的人家在夜间紧闭门户,以防万一。

庄院内也一样。

其实不用再通知,太阳一下山,赤家庄附近一带的人家已经门户紧闭。

骷髅复活,有一具从赤家庄走了出来的消息,早已传遍附近一带。

赤仙娃的暗器功夫这附近谁都知道厉害,连赤仙娃也死在骷髅的手下,还有谁敢冒这个险?

黄昏逝去,黑夜降临。

入夜之后,赤家庄内外更是一片死寂。

可是这时候,竟然还有更鼓声。

打更的是这里的更夫,姓丁,排行第三,今年已经五十出头。

丁老三向来胆大包天。

他的胆子事实也不小,胆子小的人,也根本不能够做更夫这种工作。

不过此夜他即使不打更,也没有人怪他。

他也明白这一点,可是到时候,他还是走了出来。

因为他与人赌了五两银子。

赌他敢今夜出来打更。

五两银子已足够他喝半个月的酒。

他决定赢这五两银子,所以喝了半斤老酒壮胆,一到时候就敲响了更鼓,提了灯笼出来。

起更的地方,是赤家庄的正门。

初更将尽的时候,丁老三又向赤家庄的正门走来。

他东张西望,不时还回顾身后,神色亦显得有些惊恐。

他并没有遇见人,无论是死人或是活人。

每一家都是门户紧闭,就连镇口那两件夜店也一早就关上。

这附近一带就像是变成一处死城,只有他一个人在街上徘徊。

所以他胆子虽然大,还是不禁由心里寒了出来。

现在他甚至已有些后悔。

幸好,就在这时候,他终于看见一个人。

那个人挨坐在赤家庄门旁的一株白桦树下,好像在乘凉。

赤家庄大门不分昼夜,终年大开,闷热的晚上,庄中的人及看门人都会坐在石阶,或者门旁的白桦树下乘凉。

可是这夜并不闷热。

——难道那个人也是与人打赌?

丁老三急步走了过来。

无论如何有个人作伴总是好的。

那个人却似乎并未察觉到丁老三向他走来,他屈膝坐地,双手搁在膝上,整个头都埋在臂弯之内。

丁老三走到了他的身旁,他仍然那个样子,没有将头抬起来。

——莫非他已经睡着了?

丁老三下意识俯身伸手往那个人的肩头上拍,道:“朋友你……”

三个字出口,他突然住口。

他已经发觉那双手拍着的是没有肉的骨头,亦留意到那个人身上穿着一件道袍。

那个人给他一拍,立时一旁倒下!

一双手连随滑下,一个头就露出来。

灯光下,丁老三看得非常清楚。

那个头赫然是一个骷髅,那双手赫然只剩白骨。

丁老三当场魂飞魄散。

那个骷髅的两排森森白齿即时仿佛一咧,仿佛就要跳起来,向丁老三扑过去。

丁老三哪里还敢再留下来,他失声大叫:“救命!骷髅杀手来了!”

他大叫着狂奔向庄门那边,灯笼鼓棒都丢了。

他扯开喉咙大叫,静夜中更加响亮。

赤家庄之内立时灯火四亮,开门启户之声,此起彼落!

“骷髅杀手来了!”

一个传一个,没有多久这消息已经传入药楼。

沈胜衣赤燕霞郭药仍然在药楼内守候着赤仙娃的尸体。

听到这消息,三人都为之色变。

赤燕霞忙问:“现在在什么地方?”

入来禀告的那个弟子应道:“听说在庄门之外。”

赤燕霞一望沈胜衣,说道:“我们出去会他!”

沈胜衣正有此意。

郭药道:“我也去看看。”

赤燕霞摇头道:“不,你留在这里守着仙娃的尸体!”

语声甫落,他已奔了出去。

沈胜衣并不比他慢,那个弟子亦自跟着追出。

郭药目送他们的背影先后在楼外竹径消失,皱起了眉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喃喃自语,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子,缓步踱出药楼外。

整座药楼现在就只有他一个人。

竹林外却人声嘈杂,都向庄门那边迅速的移去。

郭药听在耳里,面上疑惑之色更重,忍不住步下楼前石阶。

他实在想走出去一看究竟。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竟然发觉竹林中人影一闪。

“谁?”他一声轻叱,右手已按在腰上。

他的腰间缠着一支三尺长的软件。

“是我!”一个人应声从竹林中走了出来。

一个黑衣中年人,手中捧着一个木鸟笼。

罩在笼子上的那块锦布已经掀起来,卷在笼顶上。

楼中射出来的灯光,照亮那个人的脸庞,也照亮了那个大鸟笼。

郭药并不认识那个人,却认识养在笼子内的是一只乌鸦。

他脱口道:“乌鸦!”

黑衣中年人一笑,道:“我正是乌鸦,大盗乌鸦!”

郭药淡应道:“哦?”

乌鸦接道:“也就是拜托张成莫根运送一副棺材的那个乌老板。”

郭药道:“你深夜走来这里有何贵干?”

乌鸦道:“你应该明白。”

郭药道:“就是不明白。”

乌鸦淡笑道:“我那副棺材之中,满载珠宝,那是我劫自镇远镖局,为了方便运出去,才交托张成摩根,谁知道半途中出了乱子,竟然与车上你那三副棺材其中一副调乱了。”

他耸耸肩膀,接下去:“珠宝玉石就变了一具骷髅白骨,昨日我已经发觉了,昨晚已经找来这里。”

郭药道:“哦?”

乌鸦道:“我一再搜索,可是找不到那批珠宝,却看见你的一切举动,当时我非常奇怪,到今天下午,听到了赤仙娃的被杀,才知道你的目的,所以我立即返回去将那副棺材运回来,将棺材中的那副骷髅搬到庄门外,现在那副骷髅骨总算被发现了。”

郭药恍然大悟。

乌鸦又道:“那副骷髅白骨出现使你那个骷髅杀手的计划更加完善,你应该开心才是。”

郭药并不开心,冷然瞪着乌鸦,好像不明白乌鸦在说什么。

乌鸦继续道:“我帮了你那么大一个忙,你当然也应该多谢我。”

郭药冷冷地道:“多谢!”

乌鸦道:“就只是一声多谢?”

郭药道:“你还想怎么?”

乌鸦道:“想你交还我那批珠宝!”

郭药道:“我不知道有什么珠宝!”

乌鸦脸色一变,道:“你这是说笑还是认真?”

郭药冷声道:“我并不是一个喜欢说笑的人。”

乌鸦道:“这是说,你是立心吞灭我那批珠宝了?”

郭药冷笑不语。

乌鸦道:“就不怕我向赤燕霞揭发你的秘密?”

郭药忽问道:“你知道赤燕霞是怎样一个人?”

乌鸦道:“你说呢?”

郭药道:“他生平嫉恶如仇,坏人遇上他,据我所知一向是九死一生!”

乌鸦冷笑道:“对于杀害他女儿的凶手,我相信他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郭药道:“只不知他相信你的说话还是我的说话。”

乌鸦怔住在那里。

郭药接道:“那具骷髅你已经送回来,我实在想不出你还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的说话。”

乌鸦叹了一口气,道:“那么多珠宝,一个人独占,你难道不觉得太过贪心?”

郭药笑了,说道:“你见过嫌钱多的人没有?”

乌鸦道:“还没有。”

他面色一沉又道:“你这是迫我用强?”

郭药一笑。

一笑未绝他腰间三尺软剑已出鞘。

人剑齐飞,突然飞前,飞刺乌鸦。

乌鸦大笑后退,一退半丈,道:“想杀人灭口?”

郭药一声不发,软剑嗡的抖得笔直,追钱刺出。

他的剑快而狠!

本来他就是赤燕霞的门下弟子,虽然因为喜欢研究医术,炼药的时间多过练剑,几年以来,也只有赤燕霞的三四分功力。

可惜乌鸦的本领虽则比不上赤燕霞,却是在他之上。

乌鸦的轻功尤其高强,左闪右避,起落如飞!

郭药一连几剑都落空。

乌鸦连避郭药几剑,道:“你既然动兵器,我也不对你客气了。”

说话间他手里已多了一支剑。

也是软剑。

他挥剑又道:“我将你拿下,哪怕你不说出珠宝的所在地。”

语声未已,郭药的剑已又向他杀到,一连十几剑像要拼命的样子。

乌鸦倒也不敢大意,慌忙招架。

郭药却并不是真的拼命,十几剑砍杀落空,身形忽然一偏,窜入了旁边竹林。乌鸦失笑道:“想逃?没有这么容易!”

他身形忽起,紧追在郭药身后。

以他的轻功,应该很快就追上郭药。

只可惜郭药在这条竹林进出,已不知几千百次,虽然是在黑夜之中,对他也并无丝毫影响。乌鸦反而不敢将身形放尽。

对于他,这个环境到底是陌生。

穿过竹林,出了月洞门,郭药突然高呼道:“有刺客!”

乌鸦在后面听到,不由就一怔,追向前的身子连忙向后退回。

因为他再月洞门口已瞥见几个人正穿过那边庭院,向庄门那方奔去。

那几个都是佩剑青年,也是郭药的师兄弟,他们当然听到郭药的呼叫,身形一顿,立即转向郭药这边奔来。

乌鸦连忙窜入竹林之内。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学问,乌鸦早就懂得了。

那几个佩剑青年很快走到郭药身旁,其中的一个连随问道:“郭师兄,刺客在哪里?”

郭药见乌鸦没有追向前,知道他避忌,心中已有了主意,道:“方才我看见一个人握剑从竹林外走过。”

那个青年道:“也许是我们的师兄弟。”

郭药道:“是也未可知,你们现在都是赶向庄门那边?”

那个青年道:“很多人都已去了。”

郭药道:“这一来庄内岂非中空?万一有敌人乘机混进来如何是好?”

众人不由点头。

郭药接道:“我以为应该留几个人在庄内逡巡一下。”

一个青年道:“这倒是。”

另一个青年道:“郭师兄,有没有见到师傅?”

郭药道:“师傅已经与沈大侠赶出庄外去了。有师傅与沈大侠两人,那边相信已不成问题。”

众人不由点头。

郭药接道:“所以我才没有出去,只是在这附近逡巡。”

一个青年道:“我们也应该这样才是。”

众人立时散开,逡巡起来。

郭药看在眼内,笑在心中,他没有回药楼,背负双手,亦在附近徘徊。

沈胜衣赤燕霞出到庄门的时候,已经又三四十个佩剑青年。

他们一个个一手执灯笼火把,一手紧握利剑,围着门外那株白桦树,神色凝重,如临大敌。

火把灯笼照的哪附近光如白昼。

挨坐在白桦树下得那具骷髅白骨在明亮的灯光之下,亦发出凄冷的白芒,却一动也不动。

众人也没有动。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是好。

沈胜衣赤燕霞艺高人胆大,分开众人,两步上前。

赤燕霞目光一落,厉声道:“站起来!”

那具骷髅彷如未听,毫无反应。

赤燕霞一等再等,转顾沈胜衣,道:“他莫非装死,等我们上去,才突然出手?”

沈胜衣道:“也许根本已死去。”

赤燕霞道:“你是说药力已消失?”

沈胜衣皱起眉头,说道:“这样说亦无不可。”

这件事他本来已经有些眉目,现在却又如同堕身五里雾中。

赤燕霞道:“但我的推测亦不无可能。”

沈胜衣信口问道:“依你看,怎么样处置他?”

赤燕霞道:“无论他是否还能够作祟,为安全摄像,先断下四肢。”

沈胜衣道:“好,你断他左肢,我断他右肢。”

赤燕霞道:“我们动手。”

两人身形几乎同时展开。

匹练也似的两道剑光亦几乎同时飞闪!

周围的灯光刹那一暗。

剑光一闪即逝,两人身形亦鬼魅般一闪即回,回到原来站立的地方,剑竟然都已入鞘。

那具骷髅的四肢已四分。

他也不知道是无忧子,无乐子,还是无恨子?

不过,是无忧子也好,无乐子无恨子也好,即使他们还未化为骷髅白骨,在两人联剑这一击之下结果只怕也是一样。

周围各人只看得瞠目结舌。

赤燕霞连随目注沈胜衣道:“好身手。”

沈胜衣道:“彼此。”

赤燕霞道:“你我要是相斗,败的一定是我。”

沈胜衣道:“未必。”

赤燕霞道:“即使你我功力一样,你到底比我年轻,反应也必然比我敏捷。”

沈胜衣道:“经验也是胜负关键。”

赤燕霞笑道:“这件事我却不想以事实来证明。”

沈胜衣道:“我也不想。”

赤燕霞大笑。

沈胜衣亦自一笑,加顾地上那具骷髅道:“他显然已经死亡。”

那具骷髅始终没有丝毫反应。

赤燕霞目光一落,道:“即使他还有知觉,现在也不能够再作恶的了。”

他双手连随一拍,道:“你们将这具骷髅搬到药楼去。”

几个青年应声上前。

街头那边适时传来急剧的马蹄声。

九骑快马未几如飞到来。

赤燕霞派去的八个弟子,终于将朱庭玉找回来。

朱庭玉是一个很英俊的年轻人。

赤燕霞门下弟子之中,最英俊的也是他。

这一点沈胜衣一见面便已发觉。

他由心叹了一口气。

好像这样的一个青年竟然做出那种事,的确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

赤燕霞心中也再叹息。

他本来委实喜欢朱庭玉这个徒弟,现在却只是觉得厌恶。

朱庭玉一见赤燕霞,慌忙勒住坐骑。

他滚鞍下马,倒头便拜,口中恭声说道:“师傅——”

赤燕霞偏身让开,截口道:“朱公子请起,赤某人受不起这个礼。”

他这样说话,无疑已断了师徒关系。

其他人听说了都一怔。

朱庭玉更加诧异,道:“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赤燕霞道:“我的女儿赤仙娃,被人杀死了。”

朱庭玉道:“几位师兄弟,已经告诉了我,这……”

赤燕霞又截口道:“你大概也想一见她得遗容?”

朱庭玉道:“我想……”

赤燕霞再截道:“那么请随我上药楼。”

他连随与沈胜衣打了个招呼,转身举步。

朱庭玉只好爬起身子,跟他们进去。

来到药楼他们已看见郭药。

郭药正与五个青年在竹林外逡巡。

赤燕霞一见,问道:“怎么你不留在药楼内?”

郭药道:“方才我仿佛看见有人持剑在竹径外走过,所以走出来一看。”

赤燕霞道:“那相信是庄中弟子!”

郭药一指后面抬着骷髅的几个兄弟,道:“已将他制服了?”

赤燕霞道:“他根本就没有反抗。”

郭药道:“也许药力已消失。”

赤燕霞道:“即使还未消失,也不能在恶作剧的了。”

郭药道:“哦?”

赤燕霞道:“我与沈兄,已将他得四肢断去。”

郭药道:“这也好。”

他得目光忽落在朱庭玉的面上,道:“已找到他了?”

赤燕霞冷然颔首。

朱庭玉上前一步,道:“郭师兄……”

郭药立刻截断了他的说话,道:“这样称呼我担当不起。”

他的语声、面容冰雪一样。

朱庭玉的面色不由得变了。

他毕竟也是一个人,立时想到他与赤仙娃的秘密也许已经被揭发。

郭药没有再理会朱庭玉,回对赤燕霞道:“先回药楼再说。”

赤燕霞点头。

郭药第一个转身走入月洞门,走入竹径。

他知道这时候乌鸦必然已开溜,即使未开溜,也不敢走近来,更不敢暗算他。

所以他放心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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