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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荒凉颓庙诡秘恐怖

凤栖梧似乎想不到沈胜衣竟然看得出他用的是什么武功,又是一怔。

他连随问道:“沈兄认识我姊姊?”

沈胜衣摇头道:“只是闻名。”

凤栖梧道:“如此你怎能够看得出我用的是‘化玉功’?”

沈胜衣道:“江湖上所有名人的武功我全都曾经仔细打听清楚。”

凤凄梧道:“哦?”

沈胜衣解释道:“我在初出道的时候,有意挑战江湖上的所有名人,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种准备工夫,如何少得。”

凤栖梧道:“原来如此。”

说话间,他的肤色已逐渐回复正常。

沈胜衣盯着他的面庞,道:“你的‘化玉功’虽然练的不错,在内力方面与对手到底有一段距离,一搏之下,必然是玉石俱焚的局面。”

凤栖梧道:“我也知道,只是士可杀,不可辱!”

沈胜衣淡然一笑,道:“不过有我在这里,除非我根本无力阻止,否则,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们再弄出人命案子来的。”

他一顿接道:“死一个已够了。”

凤凄梧无言退下。

沈胜衣转顾商孤竹道:“在未得证实之前,这位商兄也请不要再出口伤人。”

商孤竹一瞪眼,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走来教训我!”

沈胜衣道:“我不是什么东西,是一个人!”

商孤竹道:“是什么人?”

沈胜衣道:“男人!”

商孤竹怒道:“我是问你姓什么?名什么?”

沈胜衣道:“名胜衣,姓沈!”

“沈胜衣?”商孤竹一惊。“是那一个沈胜衣?”

凤栖梧旁边替沈胜衣应道:“以我所知,到目前为止,江湖上就只得一个沈胜衣。”

商孤竹闷哼道:“怪不得有那么好的身手。”

他回对沈胜衣道:“这件事与你有何关系。”

沈胜衣道:“一些关系也没有。”

商孤竹道:“既然没有,为什么要插手?”

沈胜衣道:“只为了我应承一个朋友,小心照顾这里。”

商孤竹道:“你那个朋友是谁?”

沈胜衣道:“查四。”

“做捕头的查四?”

“正是!”

“他已经知道这件事?”

“才离开不久。”

“他怎样说话?”

“认为有重新将尸体小心检验的必要,他离开,就是去召集手下的捕快仵工到来。”

商孤竹语声一沉,道:“如果证实是他们所为,又如何?”

沈胜衣道:“查四回来的时候你可以问清楚他,法律这方面,我知道的并不多,因为我并非官府中人。”

商孤竹道:“你是说这件事必须交由官府处置?”

沈胜衣道:“事在必行!”

商孤竹冷笑道:“这件事一证实,我立即要杀了他们。”

沈胜衣道:“除非他们拒捕。”

商孤竹道:“否则如何?”

沈胜衣道:“先得杀死查四与及他手下的捕快。”

商孤竹道:“你当然亦不会袖手旁观了?”

沈胜衣道:“当然。”

商孤竹道:“他们若是买通了官府上下,得以轻判又如何?”

沈胜衣微笑道:“我相信不会有这种事。”

商孤竹道:“万一有呢?”

沈胜衣道:“到时你动手杀人,最低限度有两个人不会阻止。”

商孤竹道:“查四与你?”

沈胜衣道:“不错。”

商孤竹道:“一言为定。”

沈胜衣道:“事情若是证实与他们无关又怎样?”

商孤竹道:“当然我也不会再找他们麻烦。”

他傲然一笑,道:“我一生正直,到这个年纪,更不会改变。”

沈胜衣道:“我高兴认识正直的人,查四也是。”

商孤竹岔开话题,道:“江湖上传说你武功高强,果然真的有几下子。”

沈胜衣淡然一笑。

商孤竹接道:“有机会,非请你指点一下不可。”

方才已经是机会的了,他却并没有出手。

这显然只是场面说话。

一个人活到这个年纪,对于完全没有把握的事情,一定会特别小心,考虑清楚才动手。

沈胜衣也根本就没有与商孤竹动手的打算,淡应道:“有机会再说。”

他连随转身,负手踱回去。

玉蕴芳无言收回剑,跟在沈胜衣的身后。

凤栖梧将插在地上的剑拔出,亦自步上石阶。

商孤竹却没有动,他木立原地,仰眼向天,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柳忠更就始终没有作声,没有移动,手捧灯笼,颤抖在来路上。

整个庄院立时又寂静下来。

×

×

×

半个时辰过去,查四终于回来双英镖局。

同来有十多个捕快,两个仵工。

灯笼火把照亮了练武厅一带。

查四快步走到沈胜衣身旁,第一句就问:“那个老头儿是谁?”

沈胜衣道:“他叫做商孤竹,是柳西塘的师叔。”

查四道:“那一个给他的消息了。”

沈胜衣道:“柳西塘。”

查四道:“哦?”

沈胜衣道:“柳西塘大清早就吩咐柳忠将一封信送给他。”

查四道:“是一封怎样的信?”

沈胜衣道:“求救的信。”

查四道:“信上怎样写?”

沈胜衣道:“奸夫淫妇阴谋杀害,见字,请速赶来镖局,迟恐性命不保。”

他的记性居然这么好,一字也不漏,全都记下来。

查四不由又“哦”了一声。

沈胜衣接又道:“信很短,也不难记忆。”

查四道:“所以商孤竹立即赶来。”

沈胜衣道:“只可惜他住的地方,来回最快也要一天,他虽然一接信就起程,来的经已不是时候。”

查四道:“他方到?”

沈胜衣道:“在你离开之后,片刻到的。”

查四道:“有没有闹事?”

沈胜衣道:“一言不合,他们三个人就打了起来。”

查四道:“你由得他们?”

沈胜衣道:“我有意借此机会一看凤栖梧玉蕴芳的武功。”

查四道:“两人的武功如何?”

沈胜衣道:“玉蕴芳很不错,凤栖梧更可以与商孤竹同归于尽。”

查四面露诧异之色。

沈胜衣道:“你有没有听过凤飞飞这个人。”

查四点头道:“凤飞飞与凤栖梧莫非有什么关系?”

沈胜衣道:“他们是姊弟。”

查四更加诧异,沉吟道:“柳西塘双手拇指已碎,手中三环只能够发挥原来的三成威力,商孤竹是柳西塘的师叔,武功本来只怕就已在柳西塘之上,现在当然更就不用说了。”

沈胜衣道:“凤栖梧既然有本领与商孤竹同归于尽,要杀柳西塘,似乎没有需要利用那条银狼的牙爪。”

查四道:“我正是这样怀疑。”

沈胜衣道:“何况凤家子弟在江湖上素负侠名,他看来亦不像是那种人。”

查四道:“也许他并非真的是凤家子弟。”

沈胜衣道:“方才他是施展‘化玉功’准备与商孤竹同归于尽。”

查四道:“那就是真的了。”

沈胜衣道:“以我所知,凤家化玉功向来不传外姓。”

查四道:“我也曾听说。”

沈胜衣忽的横跨一步,振吭遥问凤栖梧:“凤门十三侠之中,你排行第几?”

凤栖梧道:“第四,武功却是倒数第一。”

沈胜衣道:“依我看,你的化玉功的确练的并不怎样好。”

凤栖梧道:“因为这七年来我一直都没有时间苦练。”

沈胜衣道:“是不是镖局的工作太忙?”

凤栖梧道:“这是一个原因,化玉功一练必须持续好几个月,才能够进入另一个境界。”

沈胜衣道:“你即使要休息半年,柳西塘相信也不会不答应。”

凤栖梧道:“可是我实在不想多作任何的解释。”

沈胜衣道:“听你这样说话,你似乎并没有向柳西塘透露本来的身份。”

凤栖梧道:“事实没有。”

沈胜衣道:“何故?”

凤栖梧道:“一来凤家仇敌满天下,一泄露出去,仇敌必然会找来,我并不想给他添麻烦,二来也不知何故,由开始我就已有一种感觉……”

沈胜衣道:“甚么感觉?”

凤栖梧道:“我们迟早必会闹翻。”

查四插口问道:“你在双英镖局七年,难道就只为了找机会报答柳西塘的救命之恩?”

凤栖梧肃容道:“凤门子弟一向有恩必报,有仇必报。”

他仰天一声叹息,道:“这七年以来,虽然我始终没机会报恩,对他这镖局,到底已尽了心力,是以这一次离开,亦问心无愧。”

查四“哦”一声,沉吟了起来。

沈胜衣接上说话,道:“保镖是一种很危险的工作。”

凤栖梧道:“危险得很。”

沈胜衣道:“你不用化玉功,只用剑,凭你的剑术,要应付那些危险定必很吃力。”

凤栖梧道:“是以一开始我就苦练一种暗器,来补助剑术的不足。”

沈胜衣道:“什么暗器?”

凤栖梧说道:“我叫它做‘恩怨七星针’。”

沈胜衣道:“方才,又何以不见你使用?”

凤栖梧道:“一出镖局,恩怨尽了,我当日离开镖局的时候,已将之弃在镖局门前的地上。”

沈胜衣道:“是么?”

凤凄梧道:“镖局的镖师很多都可以证明,当时他们送我出门外。”

他奇怪地问道:“沈兄到底在怀疑什么?”

查四也奇怪的望着沈胜衣。

沈胜衣一笑道:“一会自有分晓。”

他转顾查四,道:“查兄的人应该着手调查了。”

查四道:“嗯。”回身一挥手。

随来的仵工捕快纷纷举起脚步,走向练武厅。

沈胜衣接问道:“查兄有没有派人去找那个狼面人甘豹?”

查四道:“已派了两组捕决,一组去吉祥赌场查问,一组向他方才逃走的那边追寻。”

他一顿接道:“不过那边一带都是山林,甘豹如果摆脱不了那条银狼,一齐逃入林中,那就麻烦了。”

沈胜衣道:“以我着,甘豹并不是个头脑迟钝的人。”

查四没有异议。

他并没有忘记,是甘豹将他们引来这里的。

一个头脑迟钝的人,又岂会做出这种事情。

×

×

×

甘豹这个人本来就是有几分聪明。

可是就连沈胜衣查四那么经验丰富的人,看见了卧在练武厅内的那具体体亦不免心惊魄动,他怎不魂飞魄散。

在一惊之下,他就连半分聪明也没有了。

他连滚带爬的冲出了双英镖局后门,拚命向前跑,竟以为跑快一些就能够摆脱那条银狼。

轻功方面他虽然没有下过苦功,但是拚命跑起来,倒也快得很。

可惜他只得两条腿,那条银狼却有四条。

幸好那条银狼曳着很长很重的一条锁链,也因为那条锁链的影响,一时间不能够追上他。

那条银狼,并不就此罢休,在他后面穷追不舍。

狼脚踏地本来不会发出多大的声响,那条锁链却叮当不已。

所以甘豹无须回头,也知道那条银狼紧追在身后。

在生死关头,不由得他不继续发足狂奔。

他跑过了一座山丘又一座山丘,到他跑上第三座山丘,两条腿已经发酸,却仍然奋力冲过前面的一个疏木林子。

出了林子,再奔前十多步,不小心一脚踢在突出地面的一角岩石上,他又变了滚地葫芦。

其实他不是第一次踢着东西,摔倒地上的了,只不过那几次他倒地之后就爬起,这一次却不见爬起来。

他实在已太累。

累得非独不能够再跑下去,甚至行也似乎行不动。

他好不容易坐了起来,索性就在那里喘气。

疏林内叮叮当当的一阵金属声响,那条银狼亦跟着奔了出来。

它竟然亦脚踢在那角岩石之上,亦变了葫芦滚地。

一人一狼距离只不过两三尺。

人在喘气,狼也在喘气。

甘豹喘着气,道:“我平日并没有开罪你,没有理由对我这样凶。”

那条银狼低嗥一声,也不知是否听懂甘豹的说话。

它也就侧卧在那里,没有从地上爬起来。

看样子显然已没有方才那么凶。

甘豹看着那条银狼,看了好一会,大着胆子,伸手过去摸了一下那条银狼的脑袋。

他是用左手。

左手伸出去之前,他右手已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

那条银狼若是回头来咬他,他右手那块石头就会抢先击下。

他的左手一落在那条银狼的头上,那条银狼的嘴巴便张了开来,露出了黏着血肉的森森白齿。

甘豹抓着石头的那只右手,不由的一紧。

可是很奇怪,那条银狼的鼻子抽搐了几下,嘴巴的肌肉便已松弛,竟然由得甘豹的左手抚在头上。

这到底是它嗅出甘豹并非它的对头,抑或甘豹的身体亦散发着豺狼的气味,它已经将之当做朋友?

甘豹左手不住的轻抚着那条银狼的脑袋。

右手却始终紧握着那块石头,一些也不敢大意。

良久。

那条银狼都没有再发狠,相反越来越柔顺。

甘豹眼中的警戒之色亦逐渐消失。

他右手虽然仍握着那块石头,手指不觉已放松。

夜已深,月已在中天。

荒山更寂静。

凄冷的月色之下,人狼都显得非常苍凉。

苍凉而恐怖。

甘豹坐在那里又呆了半响,忽然目注那条银狼,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那条银狼当然不懂得回答,却仿佛知道甘豹在问它,又低嗥一声。

甘豹叹了一口气,道:“可惜你就算懂得听人话,也不懂得说人话。”

那条银狼低嗥不已。

甘豹又叹了一口气,又道:“说到我,虽然天生一副狼相,却是连狠话也听不懂。”

那条银狼只是低嗥。

甘豹轻拍银狼的脑袋,道:“不要再吵了,让我静静的想想。”

那条银狼竟真的停止了嗥声。

甘豹亦真的沉思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甘豹忽然露出了笑容。

那种笑容很奇怪,并不像只是表示开心。

一种狼嗥也似的怪笑声跟着在他的咽喉中响起来。他笑着放下右手那块石头,抄起那条锁链,左手又往狼头上轻抚了几下,道:“你已经瞎了眼睛,大山野林间,只有等死的份儿,就跟我走好了。”

那条银狼没有反应。

甘豹怪笑接又道:“大家都是这样一副嘴脸,我既然收留得你,绝不会待薄你的。”

他连随站起身子。

那条银狼亦自站起身来,没有眼睛的眼窝向着甘豹,它血流披面,混身血污,样子无疑是很恐怖,神态却毫不凶恶。

甘豹一见大喜,又怪笑道:“走,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藏起来,查四现在想必已率领手下向这边追捕来了。”

语声未落,脚步已起。

那条银狼竟然乖乖的跟着甘豹离开。

它憎恨的似乎就只是柳西塘这个人。

可是甘豹仍然很小心,时刻准备应付那条银狼的袭击,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那条银狼。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他还要冒这个危险。

方才他那么笑,显然是有所发现。

到底他发现了什么?

×

×

×

查四一直都没有离开双英镖局。

他不错关心那条银狼的下落,但是更关心柳西塘的死因。

所以他只是吩咐手下捕快搜寻那条银狼,自己则留在双英镖局,等候仵工的验症结果。

沈胜衣,凤栖梧,玉蕴芳,商孤竹也是在等候这个结果。

老家人柳忠大概亦不会例外。

可是沈胜衣之外,其他人,查四实在怀疑是否全都希望那两个仵工能找出柳西塘的真正死因。

柳西塘的尸体损坏得实在太厉害,验尸的工作因此进行得并不怎样的顺利。

半个时辰之后终于还是有了结果。

两个仵工一面惊讶之色的从练武厅内走前来,众人的目光立时集中在他们的身上。

他们当然都是走到查四的面前。

查四鉴貌辨色,问道:“你们检查清楚了?”

两个仵工一齐点头,年纪较大的一个随即道:“尸体上的伤痕无疑是野兽的爪牙弄出来的,以我们的经验推测,相信是狗狼的一类。”

查四领首道:“不错就是一条狼。”

那个仵工道:“致命伤是在咽喉。”

查四道:“应该就是了,此外还有什么发现?”

那个仵工道:“尸体四肢的关节都插着一支钢针。”

查四一怔道:“哦?”

第一个仵工即时奉上一方白纸,道:“我们已经将其中的四支钢针起出,请捕头过目。”

白纸上放着四支三寸长短的钢针。

查四沈胜衣各自拈起了一支。

凤栖梧那边看在眼内,突然变了面色,他嘴角颤动,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胜衣仿佛没有在意,手拈着钢针问查四:“这种钢针刺入四肢的关节,你以为会有什么影响呢?”

查四道:“四肢也许就完全不能够移动。”

沈胜衣道:“如此只好卧在地上等死了。”

查四点头道:“嗯。”

沈胜衣道:“这是否能够解释尸体临死前何以完全不挣扎?”

查四连连点头,道:“你早已发觉那些钢针了?”

沈胜衣道:“我只是怀疑死者的所以完全不挣扎,是否因为死前已经昏迷,死亡,或者被人以暗器,武器击伤,击毙,以至根本就不能够挣扎。”

查四说道:“难怪你方才那样问凤栖梧。”

他连随转向凤栖梧道:“你是见过这种暗器?”

凤栖梧苦笑道:“这种暗器就是‘恩怨七星针’!”

查四道:“也就是你用的暗器?”

凤栖梧道:“正是。”

查四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凤栖梧道:“我无话可说。”

他虽然自称离开双英镖局之时已经将所有的“恩怨七星针”撒在镖局门前地上,当时也有不少人看见,但他撒在地上的是否真的所有的恩怨七星针?事后又有没有再打造?却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的。

查四道:“事情到这个地步,恕我不得不暂时将你收押起来了。”

凤凄梧一声叹息,道:“我明白。”

查四道:“你打算怎样?”

凤栖梧道:“跟你回去。”

他从容伸出双手。

查四说道:“你这样合作,我非常高兴。”

凤栖梧道:“我相信你们绝不会就此罢休。”

查四道:“绝不会。”

凤栖梧道:“希望你们早日拿到真凶,让我自由。”

沈胜衣道:“如果真的不是你杀死柳西塘,我们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凤栖梧一笑,道:“有沈大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查四即时问道:“柳夫人玉蕴芳这几个时辰之内,是否一直都是在你身旁?”

凤栖梧道:“这是事实。”

查四转顾玉蕴芳,道:“很抱歉,柳夫人,我们只好也将你暂时收押。”

玉蕴芳无言苦笑。

凤栖梧脱口问道:“为什么?”

查四道:“柳西塘的死亡,无论死因是什么,显然都是这几个时辰之内的事情,已然你就是嫌疑凶手,一直柳夫人又在你身旁,你以为她有什么嫌疑?”

凤栖梧沉吟道:“帮凶。”

查四道:“你到底也明白了。”

凤栖梧又一声叹息,回顾沈胜衣,玉蕴芳的目光亦同时落在沈胜衣的面上。

他们无疑想听沈胜衣的意见。

沈胜衣不假思索,道:“对你们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凤栖梧玉蕴芳奇怪的望着沈胜衣。

沈胜衣接道:“柳西塘的被杀倘若真的是与你们无关,是他人嫁祸,那么嫁祸你们的那个人,目的相信亦不过要你们被官府当做杀人凶手来处决,也是立心置你们于死地,如果你们一些事也没有,他一定失望得很,一定采取行动。”

凤栖梧道:“这最好不过,怕只怕他就此了事。”

沈胜衣道:“也许你武功远在他之上,可是很多事并非只凭武功就能解决。”

凤栖梧道:“只是很多事,不是每一件事。”

沈胜衣道:“他愿意与你面对面了断的话,根本就不会多此一举。”

凤栖梧不能不点头。

沈胜衣道:“一个人能够利用狼来杀人,绝不简单,他此举无效,再向你们采取行动,是必更毒辣,更出人意外。”

凤栖梧苦笑道:“这样说,我们在监牢内反而比较安全的了。”

沈胜衣道:“应该是的。”

他目光一转,接道:“最低限度你可以不必时刻都准备与商孤竹拚命。”

凤栖梧不由望一眼商孤竹。

商孤竹已经向这边走来。

他一直走到沈胜衣面前,道:“事情怎样了?”

沈胜衣道:“目前嫌疑最重的无疑就是凤栖梧玉蕴芳两人,捕头已决定将他们带回去,暂时收押起来。”

商孤竹瞪眼道:“还未能够证实?”

沈胜衣点头。

商孤竹冷笑道:“凶手毫无疑问就是他们,你们实在无须再调查,再浪费心力了。”

沈胜衣淡然一笑,道:“无论如何我们也得找个人一问。”

商孤竹道:“是什么人?”

沈胜衣道:“姓甘名豹,也许是惟一的目击证人。”

商孤竹一怔,道:“他看见什么?”

沈胜衣道:“这要问他了。”

商孤竹道:“你们什么时候可以找到他?”

沈胜衣道:“也许在今夜,也许在明天。”

商孤竹冷笑道:“也许?”

沈胜衣道:“没有人知道他现在给那条银狼追到什么地方去。”

商孤竹一怔,凤栖梧玉蕴芳亦惊讶的望着沈胜衣。

查四接口道:“我们的所以发现这件惨案,其实是完全由于看见那条银狼追着他从镖局的后门出来。”

凤栖梧道:“那么,非找他一问不可了。”

商孤竹冷笑。

沈胜衣道:“也许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死人,已经死在狼牙之下了。”

查四道:“这样事情就麻烦了。”

沈胜衣道:“他现在仍然活得非常好亦未可知。”

查四道:“听天由命好了。”

他回身手指玉蕴芳凤栖梧,向身边捕快道:“将他们带走。”

左右捕快应声走过去。

查四连随对凤栖梧玉蕴芳道:“你们尽可以放心,在未得完全证实之前,是绝对不会难为你们的。”

凤栖梧玉蕴芳无言苦笑。

查四回顾沈胜衣,道:“今夜辛苦沈兄了。”

沈胜衣道:“那里话。”

查四道:“现在我无论如何,也得先替你找一个住宿的地方。”

沈胜衣道:“这个我自己来得了。”

查四道:“那么,明天我如何找你是好?”

沈胜衣道:“明天正午我们就在花近楼上见面如何?”

查四笑道:“你仍然记着花近楼?”

沈胜衣微笑道:“也记着花近楼的好处。”

查四忽然道:“我几乎忘了我们现在还未吃过东西。”

沈胜衣道:“谁遇到这种事也会废寝忘餐。”

查四道:“不过我现在既然省起,怎也得请你到衙门去一趟了。”

沈胜衣道:“哦?”

查四道:“那边有几间卖小吃的夜店,都是不错的。”

沈胜衣失笑举步。

凤栖梧玉蕴芳亦随着一群捕快动身,一面的无可奈何,丝毫笑容都没有。

这种经验在他们来说还是第一次,他们本来是觉得有些可笑。

商孤竹亦是面无笑容,他瞪着凤栖梧在身旁走过,商孤竹握着铁环的双手青筋毕露。可是他始终没有再出手。

×

×

×

花近高楼伤客心。

花近楼的名字虽然是取自这句诗,花近楼的老板却没有伤客心的意思。

他目的不过在让别人知道花近楼的老板也懂得诗,并非完全是一个市侩。

用这句诗来替酒楼取名字,他也知不适合,可惜他懂得的诗,比较适合的已完全给别人用光。

幸好一间酒楼最主要的并不是名字,客人最着重的是酒菜做得是否好。

花近楼的酒菜做得非常好。

酒楼附近并没有花,一朵也没有。

花是在楼中,在窗前,用精致的花盆栽着,放在精致的几子之上,每一个窗的左右都有。花近楼四面皆窗,所以花近楼的花已不算少的了。

欣赏花的客人却少得很,到来的客人,目的大都是为了欣赏花近楼的酒菜。

对于这件事,花近楼的老板并不在乎,因为他始终没有忘记,他开的是酒楼,不是花店。

但是对欣赏酒菜之外,也欣赏那些花的客人,他们仍然大生好感,往往会吩咐店小二们加以招呼。

这所以为什么沈胜衣在一坐下,那些店小二就过来招呼得他无微不至。

沈胜衣当然不知道这许多,还以为这间花近楼的招呼向来都是这样。

这时候已经是正午。

他坐下不久,查四就到了。

一眼看见沈胜衣,他连忙走了过来。

沈胜衣招呼他坐下,第一句就问:“事情有什么进展?”

查四道:“昨夜我回到衙门,就收到甘豹的一封信。”

沈胜衣道:“哦?”

查四道:“这是连同一块石头掷进衙门大门的,上面写着我亲拆……”

沈胜衣道:“里头写着什么?”

查四道:“写着‘我看见玉蕴芳将锁着那条银狼的确子凿断了大半’。”

沈胜衣道:“只是写着这些?”

查四道:“还有就是他的名字。”

沈胜衣道:“这件事你认为如何?”

查四道:“我非常怀疑。”

他一顿接道:“甘豹既然写得那封信,为什么不亲自来见我?”

沈胜衣道:“可能他是另有苦衷。”

查四道:“但无论如何,在未见到他的人,问清楚之前,我是绝不会相信那封信。”

沈胜衣道:“你收到那封信的事,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查四道:“这件事我仍然未公开。”

沈胜衣道:“也好,否则给商孤竹知道,吵闹起来,事情就麻烦了。”

查四道:“不错,一吵上公堂,大老爷就得开堂审讯,甘豹若是在那个时候现身作证,所谓人证物证俱在,凤栖梧玉蕴芳不认罪的话,皮肉之苦,相信是在所不免。”

沈胜衣道:“听你的口气,你好像已肯定凤栖梧玉蕴芳并非凶手。”

查四道:“你难道不是?”

沈胜衣道:“我也是的。”

查四道:“他们虽然有杀人的动机,实在没有理由采取这种杀人的方法。”

沈胜衣点头道:“凤栖梧既然有能力与商孤竹同归于尽,要杀柳西塘的话,根本就用不着利用那条银狼,再说一切的证据未免太明显了。”

查四道:“不过他们亦可能有他们的一套计划。”

沈胜衣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有可能利用别人不相信他们是杀人凶手这个心理……”

查四截口道:“每一种可能我们都必须考虑到。”

沈胜衣转过话题,道:“甘豹写得那封信,人当然仍在城中。”

查四道:“现在或者已不在,当时却一定在的,这种事即使有人肯替他做,他也必须进城来找人。”

沈胜衣道:“你昨夜不是派人去吉祥赌场。”

查四道:“他没有回去吉祥赌场。”

沈胜衣道:“派去山林那边搜索的捕快又有没有什么发现?”

查四道:“他们也没有,人固然找不到,那条银狼同样不见踪影,说不定已跑入山林深处,但亦不无可能,已被甘豹击杀。”

沈胜衣道:“不跑回城中就好了,那条银狼,虽然已瞎了眼睛,危险性仍然很大。”

查四道:“我已吩咐那队捕快留在山林的边沿附近,不分日夜,小心戒备。”

沈胜衣道:“可是,城中仍然人心惶惶。”

查四道:“你也知道了?”

沈胜衣道:“我还在客栈的时候,已经看见有不少人青着脸,两两三二的聚合一起谈论着这件事。”

查四道:“我手下捕快,十九都非常多口,消息相信现在已传得很开的了。”

沈胜衣道:“这一来让城中的居民知道警惕,也是好的。”

查四点点头,说道:“所以,我由得他们。”

他一皱眉,又道:“现在我只担心一个人。”

沈胜衣道:“是谁?”

查四道:“商孤竹。”

沈胜衣道:“你怀疑他与这件案子有关?”

查四道:“这个人可以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沈胜衣道:“那么你担心他什么?”

查四道:“今天早上他重金请驿站的人飞马送出了三封信,这件事给我手下的捕快发现了!”

沈胜衣道:“那么他的信写给什么人,相信你亦已在驿站查出来?”

查四道:“嗯。”

沈胜衣道:“信是写给那三个人?”

查四道:“宋可南方樵和邓追云。”

沈胜衣道:“宋可南方樵这两个名字我并无印象,至于邓追云……”

查四道:“飞环镇中州邓追云在江湖上的份量并不轻。”

沈胜衣点头,道:“莫非他也是飞环门的前辈。”

查四道:“我认为就是,其他两人只怕也是的。”

沈胜衣道:“这显然他是有意以武功解决这件事。”

查四道:“他邀来的帮手,武功相信绝不会在他之下。”

沈胜衣道:“果真如此,合他们四人之力,杀入监牢相信也不成问题。”

查四道:“沈兄在这里,他们也许会有所避忌,可是沈兄总会有离开的时候,况且这根本就不是办法。”

沈胜衣道:“即使我在这里他们亦未必会放在眼内的,邓追云,宋可南,方樵的武功,说不定都在我之上。”

查四道:“这个我相信没有可能。”

沈胜衣道:“在未见他们的出手之前,我就不敢这样说了!”

他一声轻叹,道:“飞环门的实力在江湖上一直是个谜。”

查四无言。

沈胜衣道:“为了避免无谓的死伤,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他们到来之前,解决这件案查四道:“我已经加派人手,搜查甘豹的下落去了。”

沈胜衣道:“甘豹是目前惟一的线索,这个人的相貌很特别,很容易辨认。”

查四道:“可是甘豹如果躲起来,要找他却也并不容易。”

沈胜衣道:“扬州这个地方,实在不小。”

查四道:“何况,这个人还懂得易容术。”

沈胜衣一怔。

查四接道:“今天早上,我找来了双英镖局以前几个镖师,是他们告诉我这件事。”

沈胜衣不由四顾一眼,说道:“那是说,他现在就算也在花近楼上,我们也未必能够发觉的了。”

查四道:“他的易容术,相信不至于高明到连你我的眼睛都能够瞒过。”

沈胜衣道:“难说!”

查四道:“对于找寻那个人你有没有其他比较好的办法!”

沈胜衣沉吟起来。

查四不由盯稳了沈胜衣。

好一会,沈胜衣缓缓的道:“这件事有一个人也许能够帮忙。”

查四道:“谁?”

沈胜衣道:“玉凝香。”

查四道:“玉蕴芳的那个妹妹?”

沈胜衣道:“正是。”

查四目光一闪,说道:“甘豹很喜欢她。”

沈胜衣道:“如果甘豹知道她回来,一定忍不住去找她。”

查四道:“我们只要守候在玉凝香的身旁,就可以找到他。”

沈胜衣道:“我们两个人,都不能露面。”

查四恍然道:“因为甘豹见过我们,那么,我找几个精明的手下假扮郎中小贩什么的,一旁监视着好了。”

沈胜衣道:“这个由你安排。”

查四道:“问题是我们又不能做得太明显,令甘豹生疑,扬州城地方不小,玉凝香却使来了,甘豹亦未必见得到她,我们如何使甘豹知道这件事。”

沈胜衣道:“甘豹方面我相信他或者会想到玉蕴芳被捕的消息玉凝香迟早会知道,知道之后,必是会到来一看究竟,到来少不免走一趟双英镖局,所以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误,在以后的几天,甘豹相信会在双英镖局附近窥伺,只要玉凝香在双英镖局出入多几次,他始终会看见。”

查四道:“我一会说吩咐手下改装监视镖局附近一带,如果发现有形迹可疑的人在那附近徘徊的话,便跟踪调查他的底细,有问题的话,一起抓起来。”

沈胜衣点头,道:“无妨如此,最好在玉凝香到来之前,就将甘豹找到,省得麻烦。”

查四说道:“我们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

沈胜衣道:“玉凝香的下落?”

查四奇怪地道:“怎么你思想如此灵活!”

沈胜衣道:“只是巧合说中了──关于这件事,大可以去问玉蕴芳,她是知道的。”

查四道:“只怕她不说。”

沈胜衣道:“她如果是清白无辜,一定会说出来。”

查四连连点头。

沈胜衣笑道:“你本来也是一个思想很灵活的人,怎么现在竟然好像变得迟钝了,”查四摸摸脑袋,苦笑道:“也许在扬州这半年,脑筋伤得太厉害之故。”

沈胜衣道:“不是因为有我在,乘机休息一下,由得我去动脑筋?”

查四又笑了起来,这一次不是苦笑。

他开怀笑道:“你心里明白就是,为什么要说出来?”

沈胜衣道:“两个人动脑筋,总比一个人动脑筋的好。”

查四道:“你这样说,我如何还好意思偷懒?”

沈胜衣道:“不过你就算要动脑筋,也且待塞饱肚子之后。”

查四道:“我几乎忘记了这件事!”

两人相顾大笑。

×

×

×

玉蕴芳也许真的是清白无辜,并没有隐瞒玉凝香的下落。

对于沈胜衣查四的计划她全无异议,只是表示不放心玉凝香的安全。

沈胜衣查四不待言当场大拍心口,强调有他们两人,玉凝香的安全绝对不成问题。

玉蕴芳于是说了出来。

沈胜衣查四虽然知道了玉凝香的下落,最快仍要等待两天,才可以见到玉凝香的面。

由扬州城到玉凝香居住的地方,来回怎也得用上两天。

×

×

×

一天又一天!

两天很快又过去。

在这两天内,事情一些进展也没有,甘豹仍然是下落不明。

沈胜衣查四只好寄望玉凝香的到来。

在那天黄昏,玉凝香终于赶到来了。

×

×

×

玉凝香比玉蕴芳年轻很多。

玉蕴芳已经漂亮,可是比起玉凝香,显然又有了一段距离。

通常,一个女孩子具备了这种条件,大都会摆出一副高不可攀,凛若冰霜的样子。

玉凝香却是例外,她的面上很多时都带着一种亲切的笑容。

好像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当然是人见人爱的!

沈胜衣查四见到了玉凝香,才明白甘豹为什么对她那样喜爱。

玉凝香到来的时候显得很担忧,可是入牢房见过玉蕴芳之后,又有了笑容!

沈胜衣查四一直在旁边,两人的说话他们都听闻在耳里。

一共只有几句说话──玉凝香道:“姊姊,那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

“为什么他们要抓你坐牢?”

“关于这一点你问沈大侠和查捕头好了,他们有一件事,也正要你帮忙。”

“什么事?”

“这件事在办妥后,也许能够证明我的清白,你尽力帮助他们好了。”

玉凝香不假思索,立即应允,然后就退出监牢。

×

×

×

出了监牢,查四招呼沈胜衣玉凝香在外院捕房坐下。

玉凝香坐下就笑道:“那件事一定不是我姊姊做的。”

查四一怔:“你凭什么如此肯定?”

玉凝香道:“我姊姊根本就不是那种人,她也从来不会欺骗我。”

查四微喟道:“我们却不能够只凭一句相信就断案,必须有充份的证据。”

玉凝香点头。

查四道:“目前我们得到的证据,对于他们两人却是极之不利,”玉凝香忍不住问道:“事情到底是怎样的?”

查四耐着性子将事情说了一遍。

玉凝香听到最后,面上已全无笑容。

她思索着道:“总捕头难道不觉得他们的杀人证据太充份?”

查四道:“所以我才只是将他们收押起来。”

玉凝香道:“人如果是他们杀的,他们一定会尽快将证据消灭,凤叔叔是一个聪明人,我姊姊也是的!”

查四道:“也许他们想不到我们会在双英镖局出现,来不及消灭证据!”

玉凝香道:“你方才还没有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突然走到去双英镖局。”

查四道:“我们可以说是给人引去的,那个人也许就是惟一的目击证人。”

玉凝香道:“那个人也死了?”

查四道:“我们肯定他仍然生存。”

玉凝香道:“这是说事发之后,你们并没有见过他?”

查四道:“事实一直都找不到他。”

玉凝香道:“当时你们应该将他留下来的。”

查四道:“我们当时很怀疑他的说话,到我们着见他给那条银狼追出了镖局之后,一心牵挂着镖局之内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也就将他疏忽了!”

玉凝香道:“你们又凭什么,认为他是惟一的目击证人?”

查四道:“也就在当夜,他将一封信缚在一块石头上,掷进了衙门……”

玉凝香急问道:“那封信内,写着什么?”

查四道:“他亲眼看见令姊凿断那条锁链。”

玉凝香一怔道:“真的?”

查四道:“这要在见过他之后才能够肯定,只可惜我们虽知道他并未死亡,甚至也许就在附近徘徊,一连几天尽管我们遍布眼线,始终无法将他找出来。”

玉凝香道:“或者他一直躲着,根本就没有出来走动。”

查四道:“未必。”

玉凝香道:“那么就是你派出来的人一直都没有遇上他的了。”

查四道:“即使遇上了,他们也不会认得出来。”

玉凝香诧声道:“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他?”

查四道:.“如果他以真面目出现,就算从来没有见过他的人,也不难认出是他的。”

玉凝香道:“哦?”

查四说道:“因为他的相貌,非常特别。”

玉凝香诧异的问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查四道:“他善于改变容貌。”

玉凝香恍然道:“这是说,他懂得易容术?”

查四道:“不错。”

他缓缓接道:“所以我们不得不请你来帮忙。”

玉凝香一呆,道:“我并不懂得易容术。”

查四道:“可是只要见到你,他就会来找你的。”

玉凝香又是一呆,问道:“他到底是谁?”

查四道:“他就是甘豹。”

玉凝香更加诧异脱口道:“甘豹?”

查四道:“相信你还记得这个人。”

玉凝香苦笑点头。

要她忘记这个人,实在不容易,当年她就是为了摆脱这个人的纠缠,才离开双英镖局。

查四沈胜衣的目光一齐落在玉凝香的面上。

玉凝香苦笑道:“这个人的相貌的确特别得很。”

她再问查四,道:“就是他将你们引到双英镖局去?”

查四道:“正是他。”

他详细的将遇见甘豹的情形告诉玉凝香。

玉凝香听的很用心,到查四住口,就疑惑的道:“甘豹显然是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为什么他不肯将之完全说出来,行动这样鬼祟呢?”

查四道:“他当然有他这样的原因,我们必须把他找出来,问清楚。”

沈胜衣插口道:“我们这一次要姑娘这样帮忙,无疑是委屈姑娘,但是在目前来说,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

玉凝香道:“为了我姊姊的清白,我一定会帮忙你们找到甘豹。”

查四道:“本来我们是不必麻烦姑娘的,问题是时间不容许我们再耽搁,我们必须尽快将甘豹找出来。”

他沉声接道:“商孤竹已送出了三对书信,邀约他的三个同门或朋友到来,纵然他们未必敢闯入监牢杀人,但是事情闹大了,一开堂审讯,他们就难免皮肉之苦,我们这样做,其实也为了他们设想。”

玉凝香道:“我明白。”

查四道:“姑娘明白最好。”

玉凝香望一眼沈胜衣查四,道:“看来你们也不大相信我的姊姊是那种人。”

沈胜衣道:“这是事实。”

玉凝香忽然道:“我听过不少关于你的事。”

沈胜衣道:“是么?”

玉凝香道:“所以你插手这件事我很放心,因为我相信,你是绝对不会让我的姊姊含冤受屈的。”

沈胜衣道:“就算没有我插手,查四捕头也一定会找出真正的凶手。”

玉凝香道:“我也知道他是一个好捕头。”

她连随问道:“你们要我怎样做?”

沈胜衣道:“很简单,只要你在双英镖局进出多几次,或者在附近徘徊一下就可以了。”

玉凝香一面疑惑之色。

沈胜衣解释道:“以我推测,甘豹是必会想到你们姊妹情深,除非不知道,否则一定会赶来,而这件事你却是迟早一定会知道的。”

玉凝香点头道:“我住的地方距离这里其实并不怎样远,况且我们姊妹在这里还有好几个亲戚的。”

查四道:“同时你们既然是只得姊妹两人,在官府开审之前,官府也必会通知你一声。”

沈胜衣接道:“甘豹当然不肯放过这个能够看见你的机会,现在也许开始在衙门或者双英镖局附近窥伺。”

玉凝香领首道:“如果我回来这两地方的确必到的,但,你们也必须考虑一点。”

查四道:“那一点。”

玉凝香道:“甘豹对我说不定已经死了心。”

查四四:“我相信不会。”

沈胜衣点头道:“好像姑娘这样美丽的女孩子并不多。”

玉凝香娇脸一红。

沈胜衣转回话题,道:“姑娘进出衙门与及双英镖局,当然都必须有一个理由,譬如说探监,或者到街上给姊姊买一些她喜欢的食物,有关这些,查捕头稍后曾详细指点姑娘的了。”

查四道:“至于姑娘的安全问题,我亦已考虑清楚,由姑娘走出衙门的一刻开始,我的手下将会沿途照应,他们分别以各种不同的身份出现,稍后我介绍姑娘认识他们,以便必要时联络。”

他沉吟一会,接道:“至于姑娘住宿的地方,则别无选择,非留在双英镖局不可的。”

玉凝香道:“这个计划什么时候开始进行?”

查四道:“姑娘的意思怎样?”

玉凝香道:“当然就是越快越好。”

她轻叹一声,接道:“姊姊在牢内虽然并没有吃苦,我还是希望她能够早日出来。”

查四道:“我明白你这种心情。”

沈胜衣道:“不过你自己的安全也必须加以注意,一路上尽管有人照应,如果事情来得太突然的话,照应你的人亦会措手不及。”

玉凝香道:“我是不怕甘豹的。”

沈胜衣道:“我看出你也懂武功。”

玉凝香道:“说到我的武功或者仍然比不上姊姊,但相信现在已足以应付甘豹,年来我一直苦练,并没有一日偷懒。”

沈胜衣道:“事关重大,你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切不可单独采取行动。”

玉凝香无言领首。

×

×

×

双英镖局于是就多了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出入。

住在那附近的人,不少仍记得这个美丽的女孩子就是玉蕴芳的妹妹玉凝香。

可是不认识玉凝香的人却很多,尤其是过路的人。

他们着见一个这样美丽的女孩子在双英镖局出入,不由都多看几眼。发生了那件惨案之后,双英镖局在扬州已非常出名,总已被目为凶宅。

不过即使玉凝香,远离双英镖局,不知道她是在双英镖局进出的路人,看见她亦不由得多看几眼。

尤其是男人。

玉凝香到底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孩子。

看见那么美丽的一个女孩子,不多看几眼的男人并不多。

他们当然都希望知道这个美丽的女孩子是谁,其中居然有人千方百计去打听,甚至有人远远的跟在玉凝香后面,看看她到底是那户人家的女儿。

这些人不待言给照应玉凝香的捕快增添了不少烦恼。

他们不得不分心留意这些人,因为甘豹很可能就在当中。

可是他们一些发现都没有。

难道甘豹的易容术真的是如此高明,抑或他根本就不在那里头?甚至他根本就不知道玉凝香已经回来?

除了甘豹,相信还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些问题。

×

×

×

又两天过去。

甘豹仍然是下落不明。

到第三天正午,玉凝香就像过去的两天一样,挽了一个竹篮子离开双英镖局,走向衙门。

她真的是做了好几样点心,准备送去监牢给她的姊姊。

天色晴朗,万里无云。

玉凝香的心情却并不开朗,她走得很慢,低着头。

一连两天都没有收获,她不得不怀疑沈胜衣查四两人的推测。

虽然低着头,她并没有撞着人。

这时候街上的行人并不多。

其中却有三个人远远跟在玉凝香的后面。

一个是卖药郎中,一个是算命先生,还有的一个竟然是光头和尚。

这三个人交替跟着玉凝香,不留意,实在不容易察觉。

玉凝香却是一出双英镖局大门就已觉察,她认识他们。

他们都是查四的手下。

转过街角,玉凝香又看见了查四的另外两个手下。

一个假装道士,坐在一户人家的屋檐下,一个却是扮成叫化,蹲在一条小巷之内。

看见他们,玉凝香不由得苦笑。

查四在这件事,无疑已花了不少心思,只可惜到现在仍然一些收获也没有。

苦笑未已,玉凝香忽然听到有人在身旁叫一声:“小姑娘!”

她转头望去,不由得一怔。

一个叫化不知何时已跟在她的身旁。

五六岁的小叫化,皮黄骨瘦,还拖着两条鼻涕。

这个小叫化当然不会是查四的手下。

玉凝香停住了脚步,问道:“你是叫我?”

小叫化点头。

玉凝香道:“你叫我做什么?”

小叫化道:“小姑娘。”

玉凝香失笑道:“今年你多大了?”

小叫化道:“六岁。”

玉凝香道:“你那么叫我,我还以为你六十岁呢。”

她连随问道:“你想讨钱买食物?”

小叫化摇头。

玉凝香道:“那么你是嗅到我那个篮子里载着好吃的点心了,反正是有多,我给你几个。”

她正想打开篮子,那个小叫化忽然摇手,道:“今天我已经吃得很饱,饱得再也吃不下了。”

玉凝香奇怪道:“是么?”

小叫化道:“真的,那个老婆婆方才请我大吃了一顿。”

玉凝香道:“那个老婆婆,”小叫化转身一望,抓着脑袋道:“方才她还站在那边屋檐下,现在可不知那里去了。”

玉凝香奇怪问道:“然则你叫我是为什么?”

小叫化道:“那个老婆婆叫我将这封信亲手交给你这个小姑娘。”

他摊开右手,在他的右手之上,果然拿着一封信。

玉凝香一手接过,道:“你怎知道是交给我的?”

小叫化道:“我们方才在街上看着你走过来的。”

他摸着肚子接道:“信交了给你,可没有我的事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踢着脚走开。

玉凝香没有将他叫住,忙将手中信打开。

“想救你姊姊,一个人立即到城西郊半里的药王庙,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将这封信交给别人,这件事就算了,现在我正在一旁监视着你,一切的举动,都瞒不过我的眼睛甘豹!”

读到甘豹这两个字,玉凝香不由就面色一变,她张目四顾。

街上左右有很多店铺,每一间店铺之内都有不少人,那些饭店之内就更多。

甘豹到底在那里?

小叫化口中那个老婆婆是否就是甘豹的化身?

玉凝香一再留神,可是并没有看见一个老婆婆在附近。

坐在屋檐下,乔装道士的那个捕快这时候已发觉玉凝香的神态有异,站起身来,故步走过去。

玉凝香一见道士向自己走过来,一时间大惑彷徨,不知道应该怎样做才好。

道士很快走到玉凝香面前,那样子就像是来化缘,说的却不是化缘的说话,道:“玉姑娘,发生了什么事?”

玉凝香握看信的那只手往后一缩,摇头道:“没……没有事发生。”

道士的眼睛立时盯着玉凝香的手,道:“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玉凝香道:“一封信,却是与那件事没有关系的。”

她面上的表情一看就知道是在说谎。

道士盯着了玉凝香,倏的一步跨前。

玉凝香一步退后,纵身突然跃进旁边的小巷。

也就是查四那个乔装叫化的手下所在的那条小巷。

那个叫化也已留意玉凝香,见她向自己这边跃来,非常诧异。

正想站起身子,玉凝香已落在他的身前,道:“快通知捕头,城西郊半里药王庙!”

话说得很快,这句话说完,玉凝香人就凌空拔起,跃上了左面高墙。

她的左手仍挽着那个竹篮子,右手仍捏着那封信。

在瓦面上停了停,她的身形才再起,向西面掠去。

她这是故意做给甘豹看的。

对于甘豹的警告,在敌暗我明这种情形之下,不由她不相信。

她这样跃上瓦面,甘豹如果真的在暗中监视,不难就认为她已经照足信上指示来做。

这条小巷内,只有乔装叫化的那个捕快,在跃向那边之时,她已经看清楚。

身形落下之际,她是面向小巷,话又说得那么快,甘豹除非在小巷内,否则应该就不会发觉她已经将消息传出去。

无疑她也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

×

×

×

乔装道士的那个捕快一愕,放步追过去。

他当然手脚敏捷,否则查四也不会挑选他暗中照应玉凝香。

只可惜他没有练过轻功,到他追到巷口的时候,玉凝香已经上了瓦面。

他更就没有能力纵身追上瓦面,却没有忘记那个叫化是自己的兄弟。

可是他的目光才落下,乔装叫化的那个捕快就将头埋在膝内,道:“有人在暗中监视。”

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那个乔装叫化的捕快那刹那已经猜想到玉凝香为什么那样做。

乔装道士的那个捕快也不是傻瓜,看见叫化那样子,已明白了几分,再听到那句话,立时就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

他连忙抬头一望,摆出一副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模样。

叫化仍然将头埋在膝内,接道:“你立即去通知捕头赶去城郊半里药王庙,我先走一步,接应玉姑娘!”

道士轻声道:“好!”

他随即一步一步倒退,眼睛却仍望着那边瓦面,就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叫化在道士退后的同时,身子亦向后移动,看清楚巷外,除了道士,并无其他人,立即转身,拔脚飞奔。

这时候乔装郎中,算命先生,和尚那三个捕快已转入这条街,着见道士那样子,知道事情有变化了,再也顾不了那许多,一齐奔到道士身旁。

和尚问道:“玉姑娘那里去了?”

道士眼望那边瓦面,手指那边瓦面,道:“她上了那边瓦面。”

和尚一呆道:“现在呢?”

道士突然压低了嗓子,道:“不要四面望,眼望瓦面那边听我说。”

三人虽奇怪,还是依言望着瓦面。

道士接道:“有人暗中监视着我们的行动。”

三人这才明白,算命先生忙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道士不答反问道:“捕头现在在什么地方?”

算命先生道:“今天早上我离开衙门的时候捕头曾吩咐下来,他与沈大侠正午时会在花近楼,却不知现在离开没有。”

道士道:“为了能够尽快将消息通知他们,我们分开两批,和尚与我赶去花近楼,你与郎中则赶去衙门。”

算命先生道:“到底是什么消息?”

道士道:“告诉捕头玉姑娘已去了城西郊半里的药王庙!”

这句话说完,他就招呼和尚道:“我们立即赶去花近楼!”

和尚立即放步奔出,道土脚步早已放开。算命先生与卖药郎中亦不敢怠慢。

表面看来,他们却像是一番商量之后,分头去追玉凝香。

他们一走,那边一间卖小吃的店子旁就走出了一个老婆婆。

老婆婆一面皱纹,头发都已全白了。

她策着拐杖,躬着腰背走出来。

一出到街口,她的腰背就直了,就像是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年。

她连随一笑。

老婆婆好大的一张嘴巴。

笑着她举步向西走去。

她走起来更不像一个老婆婆。

莫非她就是甘豹?

×

×

×

小巷内有小巷。

乔装叫化那个捕快向左一转,转入了一条短巷,再右一转,转入了一条比较长的小巷。

这小巷的尽头再转右就是街道。

已到尽头,未到尽头。

叫化突然收住了脚步,不收步他就得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那个人鬼魅一样,无声无息的从转角处闪入,挡住了去路。

是一个书生装束的中年人,那身材却不大像一个书生。

他却像大病初愈,面色很苍白的。

苍白的死人一样。

乔装叫化的捕快叫做张力,做捕快已经做了十多年,人相当精明,一着就知道那个书生是有意阻挡着去路。

他一步退后,道:“这位朋友……”

那书生冷冷的截道:“不是朋友!”

张力道:“那么你挡着我的去路,到底有什么目的?”

书生道:“问你一句话。”

张力道:“哦?”

书生道:“玉凝香告诉你什么?”

张力道:“你……”

书生道:“方才我也是在那边大街上,我知她曾对你说话所以赶来这里等你。”他一顿道:“这条路只有一个出口。”

张力脱口道:“你倒也熟悉。”

书生道:“这附近,我了如指掌。”

张力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书生道:“什么人也好,用不着告诉你。”他倏断喝道:“答我的问题!”

张力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书生道:“捕快!”

张力叱喝道:“你既然知道,还敢拦我去路?咄!快走开,否则拿你回衙门问罪!”

书生道:“少在我面前打官腔,再不说,莫怪我心狠手辣!”

张力沉脸道:“好小子,不给你试试我的厉害,看你是不肯让路的了!”

呛榔一阵乱响,张力反手从衫底下拉出了一条三尺长的铁链。

书生面无表情,冷冷的道:“你是自讨苦吃!”

话口未完,他人已欺身扑上,张力眼中分明,大喝一声:“倒!”拦腰一铁链扫去!

小巷虽则不怎样宽阔,他那条铁链仍然可以施展得开。

他用力不轻,那条铁链的去势非常凌厉。可是他方动手,那个书生扑前的身形突然向后缩了回去。

叮当的一声,那条铁链立时扫在旁边墙壁上。白粉纷飞,这一下如果扫在腰上,腰骨不断折才怪。

张力铁链挥出去之时,已经算准了距离,这下子竟然落空,不由得大吃一惊。

他吃惊未已,忽然发觉那条铁链已经被抄在书生手中。

书生好快的出手!

张力脱口道:“你……”

一个“你”字才出口,他已连人带铁链给书生扯过去,小腹上跟着挨了一拳。

很重的一拳,打得他当场变了虾米一样躬起身子,握着铁链的手也松了。

书生旋即化拳为掌,抄住了铁链张力本来握着的那一头。

他两手抓着铁链,顺势一套一绞,就将那条铁链勒住张力的脖子,勒得还不怎样紧。

张力却已魂飞魄散,急叫道:“手下留情!”

他的胆子原来并不大。

一个人在这种情形下,一个胆子本来就很难大得起来的。

书生道:“你现在告诉不告诉我?”

张力道:“我……”他欲言又止。

书生将双手一紧道:“你不说,立即绞杀你!”

张力忙道:“我说我说……”

书生道:“玉凝香对你说过什么?”

张力喘着气道:“她告诉我通知捕快,赶往城北半里的老君庙。”

城西变了城北,药王庙变了老君庙,这个人倒也懂得随机应变。

书生“哦”一声,想了想道:“城北半里那来一间老君庙?”

张力想不到书生连城外地方也熟悉,忙替自己掩饰道:“她是这样说!”

书生冷笑道:“还骗我,你是真的不想活的了!”

他握着铁链的双手又再一紧。

这一次比前一次更用力,张力舌头也几乎给勒了出来,他面色大变,嘶声叫道:“饶命!”

书生松手,道:“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张力道:“是城西……”

书生道:“城西那里?”

张力道:“半里外的药王庙!”

书生道:“这一次没有再骗我?”

张力道:“没有。”

书生道:“很好!”双手又收紧。

张力立即发觉,大惊道:“你……”

书生沉声道:“说了我也要杀你。”

张力道:“可是你……”

书生截口道:“我根本就没有说过不杀你。”

他的确没有说过。

张力惊怒交集,大叫一声,左右肘一齐向身后撞去。

书生双手即时用力一扯,喀一声,张力的叫声顿绝,头猛的栽下来。

他的手肘才撞出一半。

书生又一声冷笑,握着铁链的双手一齐松开。

张力连人带铁索,“咕咚”

“当叮”的倒在地上。

书生望也不再望他一眼,转身举步,头也不回的向原路走出。

出了巷子,他就往西行,步伐如故,一点也不像是个杀人凶手!

他显然并不是第一次杀人。

也只有老手,才可以这样镇定。

他无疑并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这一来,张力的死亡,岂非又是一个谜。

这个却只怕未必。

因为书生出巷口,又已落人一个人的监视中。

那个人一直站立在巷口对面的一户人家的屋檐下,一身黑衣,头上戴着一顶范阳笠子,笠缘低压眉际,他的头,又半垂,很难着得清楚他的面目。

他跟踪书生已经很久的了。

只是书生并未察觉。

他看着书生走进小巷,却没有跟进去,只是在外面等候。

因为他已经猜测到书生进去小巷的目的。

他没有白等。

书生一出来,他立即又跟上去。

在跟踪方面,他无疑就是一个老手,否则书生又怎会完全不觉?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连串的追踪于是在城西展开。

书生是谁?戴着范阳笠子的人又是那个?

还有那个老婆婆,其实又是什么人?

由于这几个人的出现,事情又起了变化。

沈胜衣查四接到消息的话,当然亦会奔往城西来。

只不知他们是否来得及?

×

×

×

──何事沉久,含毫问药王。

能够被称为药王,医术当然就非常高明。

医术真正非常高明的人虽然并不多,却不止一个。

所以被称为药王的人也不止一个。

神农被称为药王,华陀扁鹊亦是被称为药王。

法华经之中更有药王菩萨,连菩萨之中居然也有一个药王。

所以每一间药王庙之内供奉的药王塑像都未必一样。

扬州城西郊半里那间药王庙之内供奉的药王塑像却根本就分不出是那一个。

因为早就已崩塌,只剩下半截!

庙后墙壁亦崩塌了一大片,到处蛛网尘封,显然已荒废多时。

这如果不是这间庙供奉的药王不大灵,大概就是因为这间庙建在半山了。

不过亦有可能是因为这附近的人都非常健康。

到药王庙参拜的人不是自己有病,相信就是家里有人生病。

要一个有病的人走来这间药王庙参拜固然是一件苦事,就算对没有病的人来说,也不是一件乐事。

虽然这间药王庙与城西大道之间有一条小路,小路上隔不了多远就有几级石级,还是不怎样好走。

好像这样的一间药王庙,香火如果还能够旺盛,就真的是神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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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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