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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其实,彭政宗并未不顾他们而去,只是绕了个圈,反而落后在数里外,继续暗中尾随着。

他是个做任何事情,都秉持有始有终原则的人。

凭他的直觉,似已预感到张家兄妹这一行,在伏牛山附近必然会出事。

因为,能引起毒手瘟神,血魔及伏牛三彪这批凶神恶煞觊觎的,绝对不是普通的红货。

显然他们是志在必得,决不可能因吃了他的闷亏而就此罢手。

尤其伏牛山一带,正是伏牛三彪的地盘。

伏牛三彪为什么不在自己地盘上守伏拦劫,却大老远跑到龙牌岗去劫镖,而且利用毒手瘟神卢烈那老家伙下手?

很显然的,他们这批人必是有所顾忌,不想让江湖上怀疑是他们干的。

这不禁引起了彭政宗的强烈好奇,决心一探究竟,看看中州镖局接的这趟镖,到底是啥稀世珍物。

前去三十余里,即是介于伊淮二水之间,河南汝阳道境的伏牛山山脉了。

突然间,一阵急促蹄声响起,尘烟滚滚,三人三骑从岔道风骋电驰而来。

彭政宗微觉一怔,勒马停住。

来的是三名青色劲装年轻女子。

她们均背插双剑,英姿撩人,颇具几分姿色。

她们在急驰中轻带丝缰,便将马勒停,足见有把手劲儿,决非一般江湖女子。

为首的一人一抱拳,执礼甚恭地问道:“请问阁下可是名满京师的千金一帖彭爷?”

彭政宗不由地暗自一怔。

但仍然拱手回礼道:“不敢,请问三位姑娘……”

那年轻女子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噢,谢天谢地,总算找到了彭爷。”

彭政宗微露诧色:“你们在找我?”

“事情是这样的……”

年轻女子说:“只因敞府老夫人于半年前突染怪疾,终日周身奇痛,高烧不退,遍访各地名医均告束手,药石罔效。最后只得千里迢迢赴京城,欲求彭爷诊治。”

“偏偏彭爷已离京,经向各方打听,始知彭爷已回汴梁。我们只好带着老夫人,马不停蹄,兼程抄捷径赶来……”

彭政宗忙问:“贵府的老夫人呢?”

年轻女子回答:“老夫人重病在身,不宜受颠簸之苦,故车行速较慢,就在后面数里……大概也快赶上了。”

彭政宗心中已暗自起疑:以他在京师的盛名,远自各地赴京求医者固不乏其人。如果眼前这年轻女子所说确有其事,那位老夫人身罹恶疾,遍访名医无效,不辞辛劳远赴京师求治,亦不足为奇。

他离开京城前夕,几位好友为他饯行。

席间,他曾说出自己多年的心愿,决心落叶归根,回家乡去悬壶行医,以本身的高深医术造福乡里,完成亡父的遗志。

那位老夫人既是治病心切,在京城各方打听,自不难问出他的去向。

但是,她们怎会不迳赴裕州,却在此地拦住了他。

而更值得怀疑的,是此处距伏牛山仅三十余里。

万一那地区果真早有劫匪守伏,此刻中州镖局的一行人马,正逐渐的接近那个死亡陷阱

基于习医者的良知和医德,彭政宗不能见死不救。

当即不动声色,义不容辞地说:“既然如此,我们何不迎上前去,也好节省些时间。”

年轻女子正中下怀,欣然一笑:“那就有劳彭爷了。”

于是,三女拨转马头,在前领路,领着彭政宗,由来的岔路飞驰而去。

疾奔数里。

果见前方尘头起处,由四名骑士随护,驶来一乘华丽驷马辇车。

光看辇车的气派,便知车内的“老夫人”必然大有来头。

三名年轻女子老远就连连挥手,示意来车减速,缓缓停了下来。

她们飞骑迎上,翻身下马,趋前从车侧小窗向车内的人报告。

一切看在彭政宗眼里,他随后驰近,也下了马。

彭政宗暗自观察,发现随护的四名骑士均很年轻,个个气宇不凡,而且一律身着青色劲装,背插双剑。

尤其赶车的壮汉座旁,坐着个又瘦又干的老妇,却是两眼精光内敛,一看就知道是位内功修为极深的武林高手。

年轻女子已回身走过来,神情急切说:“彭爷,老夫人疼痛又发作了,就请您登车诊视吧!”

彭政宗微微点了下头。

迳自走到车厢后,打开两边对开的车门登车。

由于车内昏暗,啥也看不清。

不料刚上车,冷不防那年轻女子从后将他猛一推,使他身不由己地向前冲跌数步。

未及定神,车门已“砰”地一声关上。

彭政宗顿觉眼前一片黑暗,不禁惊怒交加。

急忙运起夜视目力,定神一看,长方型的车厢内空荡荡,那有什么身罹恶疾的“老夫人”。

而整个车厢的四面和上下,均加装有拇指般粗细的铁条,形同大铁笼,车后的两扇门更以钢铁制成,外面加上横闩一锁,即牢不可破。

彭政宗事先虽已起疑,惟过于自负,对自己太有信心,以致一时不察,着了她们的道儿

这时他如同被困在铁笼里的猛兽,纵有一身盖世武功,也徒叹奈何。

车轮又开始转动了。

彭政宗能感觉得出,辇车是调转头朝来的路奔驰而去。

彭政宗几乎为之气结。

他想不到自己一向胆大心细,凡事皆审慎果断,这回竟然阴沟里翻船,栽在人家的雕虫小技上。

不消说,这批男女必与那帮劫镖的人物有关。

甚至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把他设计困住的目的,是为了不使他插手中州镖局的事。

如果不出所料,那么张家兄妹一行,此刻恐怕已经遭遇到拦劫了。

但彭政宗不明白,对方的诡计既已得逞,将他困在加装铁栅的辇车内,大可放火把他活活烧死。

或是将车推落山谷,使他粉身碎骨岂不干脆。

又何必费事,打算把他掳往那里去?

从车身的剧烈颠簸和震动,可知车速极快,而且走的是崎岖山路。

铁条之间的相隔距离约半尺,彭政宗试过,若非外装约两寸厚的木板车壳,运足功力便可用双手将铁条扳弯。

但车厢与铁条合为一体,使他无从下手。

唯一的方法,只有将车厢击破。

不过,如此一来,随行的男女发现他的企图,必然立即采取阻止行动,反而弄巧成拙。

慎思之下,与其冒这个险,不如静观其变,或可伺机脱困。

辇车足足奔驰了大半个时辰才停止。

从车厢内可以听出外面的嘈杂人声,欢呼与叫嚣,夹带着笑骂,交织成一片,显然人数极为众多。

彭政宗心知已到了贼窝,力持镇定,暗已运足功力,只要车门一开,他就……

念犹未了。

忽听车外有人叫:“妈的,干脆搬些干柴来,放把火将这小子活活烧死不就结啦!”

但却遭人反对:“不,我有更好的方法处置他。”

彭政宗听出这声音,正是那毒手瘟神卢烈。

果然不出他所料,自己是落在了那帮凶神恶煞的手里。

随即又听一个沙哑的老妇提出异议:“人是我们抓来的,你们总得问问我的意见吧!”

毒手瘟神冷冷一哼:“黄老婆子,你少在那里穷搅和,该你的好处,少不了你那份就行啦!”

黄老婆子是何方神圣?

彭政宗心念飞转,猛然想到了幽灵剑魅黄三姑。

据江湖传闻,这女魔是武林异人双剑侠客铁梦生唯一的女弟子。

他的双剑“乾坤无敌”,堪称名副其实的天下无敌,独步武林一甲子。

数十年前,铁梦生的挚友黄衫秀士黄靖,遭仇家纠众上门寻仇,妻子及长女次女均当场被杀。

黄靖寡不敌众,身负重伤,冒死抢救出甫满周岁的幼女三姑,突围逃至黄山,将爱女托孤交给铁梦生后即气绝而亡。

铁梦生生平未娶,孤家寡人独居深山,悲痛之余,悉心抚养黄三姑,六岁开始传授武功。

由于此女天赋异秉,十六岁即将双剑“干申无敌”练得八成火候,虽非青出于蓝胜于蓝,亦属难能可贵。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铁梦生就在那年旧疾复发,一病不起,终告回天乏术。

黄三姑没有任何亲人,铁梦生一死,她只得离开黄山,决心天涯寻仇,为双亲及两个姐姐讨回血债。

凭她的双剑,在不到半年之内,即将当年的十几名仇家一一毙命剑下,从此幽灵剑魅黄三姑的名声大噪,震惊整个江湖,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黄三姑生性嗜杀,加上交友不慎,终于误入岐途,走上江湖不归路,名列十大女魔之首。

直到晚年,她才退出江湖,自创“双剑门”,收了四龙三凤男女七个弟子。

彭政宗是听毒手瘟神称那老妇“黄老婆子”,又见那三名年轻女子及随护辇的四骑士,均是背插双剑,才猛然想到老妇的来头。

可是,黄三姑久已未涉江湖。

此番怎会复出,居然也赶来淌这个浑水?

这时又听黄三姑似笑非笑地说:“卢老鬼,话可不能这么说,为点蝇头小利,就能教我动心,未免也太小看了我幽灵剑魅黄三姑。”

另一个陌生声音怒问:“那你的意思呢?”

黄三姑的语气很冲:“很简单,我要知道整个事件的始末,才好待价而估。”

卢烈忙陪笑说:“黄老婆子,中州镖局的这批红货,充其量不过值个二三万两银子。咱们是目前吃了姓彭的小子大亏,才不得不请你出马。现在咱们只求向这小子讨回公道,不在乎红货分多分少,情愿给你三分之一,白花花的一万两银子,这总够意思了吧!”

“事情不是这样简单吧?”

黄三姑干巴巴地一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凭你们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会为了几万两银子的红货,不惜劳师动众,那岂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那陌生声音的人似已恼羞成怒:“黄老婆子,你不要太过份,是卢老儿把你请来的,他碍于情面,不得不处处让你三分,我姓曹的可不怕你撒野。”

“哦?”

黄三站不屑地说:“曹亮,你那‘七星追魂’的名号,只能唬唬后生晚辈,在我老婆子面前可就一文不值,这儿还轮不到你大吼大叫的。”

辇车内的彭政宗不禁又一愕。

曹亮是川西一霸,他的独门暗器七星连环镖,一次可连发七枚,几乎百发百中,堪称此道中数一数二的佼佼者。

久未涉足江湖的黄三姑,和这称霸川西的曹亮,决不可能为了中州镖局的一批红货而来。

彭政宗似已忘了自己身陷危境,极欲由黄三姑逼问出劫镖的真相。

但七星追魂也不是省油灯。

只听他突发狂笑说:“黄老婆子,我们面子里子都给足了,你居然还不满意,那就怪不得我们,只好各凭本事了。”

卢烈一看双方冲突起来,忙从中打圆场说:“曹老弟、黄老婆子,大家切勿动肝火,请容我说一句……”

黄三姑怒哼一声,没好气地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卢烈强自一笑:“黄老婆子,说真的,我不得不佩服你,任何事要想瞒你实在很不容易。没错,为了几万两银子的红货,咱们这些人谁也不会看在眼里。”

“实不相瞒,这趟中州镖局的红货,关系着咱们一个庞大计画,只是目前时机尚未成熟,恕我不便泄露风声,尚祈你老大姐多多包涵。”

黄三姑嗤之以鼻:“哼!凭你们这批角色,还能搞出什么名堂,大不了是想称霸江湖罢了。”

卢烈诡异地笑笑:“老婆子,你别从门缝里看人,把人都看扁了。称霸江湖算得了什么,咱们还没看在眼里呢。”

“哦?”

黄三姑一脸惊讶:“难道你们还志在九五之尊不成?”

辇车内的彭政宗更觉纳闷了。

中州镖局走的这趟镖,跟九五之尊的帝位怎会扯上关系?

莫非他们要劫的是玉玺!

这似乎根本不可能,中州镖局的这趟镖既非去京城,护送玉玺也不劳镖局,大可调派大军护送,谁还敢轻举妄动。

更何况,玉玺是皇帝老爷的御用印信,怎会跑到了开封府去?

唯一的可能,就是玉玺被人盗出宫,皇帝老爷为了顾及颜面,不愿张扬,惊动官府,密令重赏雇用江湖高手查访。

终于寻回玉玺,交由中州镖局护送。

惟事机不密,招来这批凶神恶煞觊觎。

但张家兄妹一行,走的这趟镖并非前往京城……

心中疑惑末解,已听黄三姑沙哑的嗓门在咆哮:“卢老鬼,不管你们在搞啥名堂,今天要不对老娘说个一清二楚,就休想我把人交出来。”

卢烈只好采取低姿态,连称呼也改了。

陪着笑脸说:“老大姐,刚才我已说明,目前时机尚未成熟,不宣泄露天机……”

正说之间,突闻一阵杂沓蹄声和车轮滚滚响起,风骋电驰地由远而近,车外顿时欢声雷动。

卢烈更振奋大叫:“哈!老万他们得手啦!”

辇车两侧小窗是伪装的,根本打不开。

彭政宗急欲知道外面的情况,运足功力,以右手中指施展一阳指,将车壳扎穿出了个小洞孔。

凑近眼睛,从洞孔看出去,只见山寨前散布着好几十人。

彭政宗见过的熟面孔只有毒手瘟神卢烈,以及那四男三女,赶车的壮汉。车座旁的老妇。

显然那老妇就是当年赫赫有名,如今自创“双剑门”,久未出现江湖的幽灵剑魅黄三姑。

这时由近百名骑士,护着四辆镖车来到了山寨前,彭政宗一眼就认出,正是中州镖局的那四辆镖车。

他不由地心往下一沉,镖车既被劫,却不知张家兄妹及那批镖师,和趟子手的命运如何?

“唉!”他沮然一叹,深感无限内疚,要不是自己一时失察,被那三凤所诳,中了黄老婆子的诡计受困,至少可以赶往伏牛山,助张家兄妹一臂之力,或许就不是现在这种结果了。

劫回镖车的大批人马,以一个赤发如髯的中年壮汉为首。

他一马当先,驰至山寨前翻身下马就哈哈大笑:“快准备酒,我快渴死啦!”

卢烈忙迎上前:“辛苦辛苦,酒菜早已备妥,只等这里一点小问题解决,咱们就陪你喝个痛快。”

中年壮汉牛眼一瞪。

声如洪钟:“四辆镖车全到手了,镖师和趟子手全成了刀下之鬼,只有那对年轻兄妹逃得快,追杀不及,你们这里还有什么问题?”

卢烈一脸为难,趋前轻声说:“黄老婆子有点意见……”

中年壮汉不禁怒形于色:“她有意见?妈的,镖是咱们劫回的,该她的一份分给她就结了,凭什么还有意见?”

黄三姑一听,冲上前怒斥:“红毛鬼,你少在那里大言不惭,要不是老娘把那姓彭的小子诱困在辇车内,凭你们能劫得成镖?做梦!”

中年壮汉姓万名森,外号赤发天神。

他天生一头赤发,却最犯忌听人叫他红毛鬼。

尤其黄老婆子当着众人,把他贬得一文不值。

不禁勃然大怒:“黄老婆子之么说,全是你的功劳罗?红货在镖车上,原封未动,有本事你就全拿去?”

“你以为老娘不敢?”黄三姑突向身后不远的四名年轻剑手一打手势。

双剑门的四龙年纪均在二十左右,个个血气方刚,艺高胆大,立时走向那四辆镖车。

万森也不甘示弱,向他的手下喝令:“谁要敢碰车上红货,一律格杀勿论。”

以武功而论,这批劫匪只能算是江湖上的二三流角色。

但他们仗人多势众,不免气焰万丈,狂妄不可一世。

他们近百人团团围住四辆镖车,并且分出约二十人一字排开,阻挡在四龙面前。

毒手瘟神情急大叫:“大家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可惜迟了一步,四龙的双剑已出鞘。

同时向阻挡在他们面前的人墙冲杀过去。

一字排开的近二十名壮汉,也在同时各自兵刃出手,奋不顾身近战四龙。

强将手下无弱兵。

幽灵剑魅亲自调教出来的男女各弟子,果然个个身手不凡。

只见四龙的双剑出手辛辣,奇快绝伦。

一阵金铁交呜声中,惊呼惨嚎连起,血雨飞溅,几名阻挡的壮汉已倒地不起。

但前仆后继,守护镖车的数十人立时发动,从两侧一拥而上,向四龙展开了围攻。

三凤眼见对方人数众多,不待幽灵剑魅示意,便拔剑直扑上前助阵。

四龙三凤联手出击,顿时声势大增,杀得那批劫匪人仰马翻,落花流水。

这批劫匪都是七星追魂曹亮,及赤发天神万森的人,他们见状不禁惊怒交加,两人不约而同地出手,双双攻向了正洋洋得意的黄三姑。

黄老婆子当年仗双剑“乾坤无敌”成名,此刻却未见她携带“招牌武器”或任何的兵刃。

直到曹亮和万森扑近,她才一抖袍袖,露出那又干又瘦,形同鸡爪的双手。

手中握有带柄的两枚钢球,一按柄上机簧,弹伸出的竟是两把软剑。

剑是兵器中最难使得精湛的,软剑更是难上加难,使用的人并不多见。

是以在江湖上,凡是遇上使软剑的对手,最好先掂掂自己的斤两,否则就敬而远之,少惹为妙。

因为使用软剑的人,不但必须具备深厚的功力,更得在剑术上有炉火纯青的造诣,否则根本无法得心应手。

万森和曹亮之所以敢联手出击,半是盛怒之下一时冲动,半是欺这老婆子手中未持兵刃。

乍见黄三姑双手弹出软剑,顿时为之一惊,但已收势不及。

万森用的是九环钢刀,身高七尺,体壮如牛,彷佛金刚巨神,赤发天神之号由此而来。

曹亮使的是一柄弯月型苗刀,刀法并不算高明,真正厉害的绝活儿是那独门暗器七星连环镖。

赤发天神仗体型高大,臂力过人,举刀猛劈,势如泰山压顶,威力十分骇人。

不料黄三姑的软剑疾挥,竟以四两拨千斤绝技,“锵”地一声,将那势猛力沉的九环钢刀荡了开去。

翻腕左剑斜削,刚好封住曹亮的进路,逼使他撤招暴退两丈。就在同时,他的七星连环镖已出手。

七枚星状钢镖以一条直线射出,速度迅疾无比,接近目标时突然散开,宛如炸弹开花,再以更快的速度,从四面八方飞回,集中射向目标七个不同致命方位。

这种奇特怪异的发射手法,天下无双,任凭武功高的人,也会防不胜防,被攻个措手不及。

黄三姑不愧是双剑侠客铁梦生的唯一传人。

那独步武林的“乾坤无敌”剑法,她十六岁时即已练得八成火候,经过这数十载的浸淫,精益求精,剑艺突飞猛进,更与当年的幽灵剑魅不可同日而语。

只见她一双软剑连挥,宛如飞龙掠空,一阵“叮叮当当”清脆声响中,七枚星状钢镖纷纷被击落。

黄三姑虽是卢烈出面请来助阵的,但没想到这老婆子如此霸道,十分难缠,竟然喧宾夺主,硬逼他说出劫镖的真正目的。

以目前的情势看来,曹亮和万森均非老婆子对手。

卢烈当机立断,不由地把心一横,一挺鸭舌枪,出其不意地猛从黄三姑身后刺去。

黄老婆子那会想到,卢老儿竟敢向她淬下毒手。

幸亏那赶车的壮汉一声惊呼:“当心后方!”

鸭舌枪已刺近后腰,黄老婆子才闻声一个扭腰闪身,未被枪头刺个正着。

但仍被锋锐的枪头从腰侧划过,划破一道约七寸长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黄三姑惊怒交加,转身一剑迅疾无比地刺出,却被及时暴退三丈的卢烈避过。

正在大发神威的四龙三凤,惊见黄老婆子受伤,顾不得杀敌了,护师为重,急忙纷纷飞掠赶来抢救。

老婆子受的伤不轻,仍然强自挺住。

不过她心知肚明,若不及时止血运功调息,勉强继续奋力激战下去,伤口必将扩大,最后落个失血过多而亡。

她不怕死,但死在这里实在不甘心,也太不值得,尤其是遭卢老儿的偷袭暗算。

在四龙三凤的全力掩护下,她不敢逞强,忍了口气,迅速退向辇车旁。

既已翻了脸,卢烈已豁出去了。

他不再有所顾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振声大喝:“老万、曹老弟,咱们一齐上,把这贪得无厌的老婆子做了。”

曹亮和万森正有此意。

他们立即各自指挥手下,向黄三姑师徒发动猛烈围攻。

顿时,喊杀震天,双方展开了激战。

四龙三凤虽剑术精湛,勇猛绝伦,毕竟对眼前的毒手瘟神、七星追魂、赤发天神这三大魔头的凶名早有所闻,心理上不免怀有几分怯意。

尤其是卢烈的鸭舌枪中可喷出奇毒,加上曹亮的七星连环镖更霸道,使他们不得不以掩护黄三姑为主,不敢放手向涌来的大批劫匪冲杀。

如此一来,在人数众寡悬殊下,四龙三凤完全采取了守势。

黄三姑虽将伤口流血止住,但无暇运功调息,惟恐四龙三凤抵挡不住以三大魔头为主的猛攻,情急之下,突向守护身旁的赶车壮汉轻声耳语,交代了几句。

壮汉微微一点头。

突然跳上车座,用力一扳座下机簧,便见辇车两边车板向下翻落,车厢大开。

被困在辇内的彭政宗大感意外,此刻已无暇多思,身形一纵而出。

三大魔头万万想不到,黄老婆子会突出奇招,释出了被困在辇车内的彭政宗,不禁为之一怔。

尤其见识过彭政宗厉害的卢烈,更是猛然大惊。

只听黄三姑沉声说:“小伙子,这三个老魔头都想置你于死地,相信你在车内已听得一清二楚,现在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时,猛烈的攻势突告停止。

彭政宗目光一扫,转向了黄老婆子:“你们亦非善类,否则为何设计将我诱因在这辇车内?”

黄三姑强自一笑:“我是系铃人,也是解铃人,现在把你放出来了,应该算是扯平了吧!”

“好。”

彭政宗很干脆,应了一声,昂然走向一脸惶恐的卢烈:“姓卢的。三天前我曾放过你一马,如果你不健忘的话,应该还记得我曾警告过,你们千万不要再被我遇上,这么快你就忘了?”

上回在龙牌岗,毒手瘟神曾亲眼见识过,彭政宗以一条八尺长的麻绳,对付三彪和血魔的奇功绝技。

当时幸亏自己逃得快,始得全身而退。

此刻,他却仗着人多势众,嘿然冷笑说:“小子,谁教咱们有缘呢?既然又遇上了,那日在龙牌岗被你侥幸占了便宜,今天正好连本带利讨回。”

彭政宗洒然一笑:“老瘟神,你犯了个绝大的错误,那就是太高估了自己。大概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的那种人吧?”

“不错!”

卢烈冷冷一哼:“老夫要见你躺进了棺材,否则决不罢休。”

彭政宗摇摇头,轻喟一声说:“唉!你这种人实在已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

万森已经不耐烦了:“老卢,你还跟他罗嗦些什么?这小子交给我,你们快去打发黄老婆子他们。”

卢烈正中下怀,他嘴上虽强硬,其实并不愿跟彭政宗正面交手。

倒是黄三姑已受伤,仗着人多势众,四龙三凤并不看在他眼里。

既然万森自告奋勇,他便顺手推舟说:“老万,这小子很扎手,你要小心啦!”

“不用为我操心!”

万森哈哈一笑,提刀走向了彭政宗:“小子,亮家伙吧!”

彭政宗诡异地微微一笑,并未亮出兵刃。

曹亮已听卢烈描述此人的身手,一旁不动声色,暗自已将独门暗器扣在手中。准备必要时出手,以他的拿手绝活暗助万森制敌。

万森高头大马的体型,看似金刚巨神,确有先声夺人的架势。

尤其手中的九环钢刀一震动,刀背上九个钢环“哗啦啦”一阵乱响,更具扰人心弦的作用。

只听他狂喝一声,已挥刀直扑彭政宗。

卢烈一见他发动,那敢怠慢,立时率众攻向了护守黄三姑前面的四龙三凤。

只有曹亮按兵未动。

他的目标是彭政宗,正伺机出手,发射出他那七星连环镖。

彭政宗从容不迫,直待万森攻近,他的“兵刃”才出手,仍是那条八尺长的麻绳。

绳影乍吐,宛如匹练疾射,由下而上,笔直扫向当头劈下的九环钢刀。

万森的钢刀势猛力沉,刀口锋利,足可削铁如泥。

而彭政宗的麻绳原属软物,根本不能算是兵刃。

但钢刀与麻绳相撞,竟发出“当”地一声金铁交呜。

这还不足为奇,惊的是万森顿觉虎口猛一震,整条右臂发麻,震得他钢刀几乎脱手。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简直不敢相信,对手只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功力竟然如此深厚。

彭政宗那容他回过神来,手中八尺麻绳一抖,直取对方上身三大致命要穴。

曹亮眼见万森被逼得手忙脚乱,那还按捺得住,左手一扬,七星连环镖已出手。

彭政宗手中麻绳收发自如,看似飞蛇游舞,连连飞卷抽打,七枚钢镖悉数落入了他掌心

他露的这一手绝活,简直神乎其技,令人不可思议。

看得曹亮瞠目结舌,实在无法相信。

普天之下,能避过他“七星追魂”的人已是绝无仅有,更何况是全部“没收”。

曹亮惊呆了。

他尚未及回过神来,彭政宗竟以七枚钢镖回敬,迅如闪电奔雷般疾射而至。

万森大惊失色,口中刚叫出“当……”

“心”字尚未出口,才惊觉自身难保,八尺长绳笔直点向了他心窝。

这赤发天神的身手果然不凡,情势危急万分之下,仍能临危不乱,仓促间施展“铁板桥”功夫。

两脚以“千斤坠”拿稳马桩,整个身躯从膝盖处急向后仰倒,以为逃过了一劫。

不料这条麻绳贯注十足真力,挺直得有如钢条,猛往下一沉,重重击打在他腹部。

只听一声沉哼,他这座“桥”已倒塌下去,直挺挺地平躺在地上,口中鲜血直射似喷泉。

曹亮比他更惨,仅避开四枚铜镖,另三枚却以“品”字形射中了胸前。

“哇!……”惨叫声中,曹亮转身就逃,但他只逃出一丈,人已不支,狭然倒地不起。

彭政宗力毙两大魔头,只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似乎未费吹灰之力。

正在挥众围攻四龙三凤的卢老儿,几乎未及看清是怎么回事,曹亮和万森已命赴黄泉。

他心知肚明,凭自己一人之力,决难独撑大局。

纵然人多势众,仍可背水一战,但结果必是伤亡惨重,甚至连他本身也难逃公道。

眼看大势已去,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老瘟神不但善于使毒,尚有一样本事,就是脚底抹油,溜得快。

他可不愿追随两位老友共赴黄泉,突然拖着鸭舌枪转身狂奔,一掠数丈,奇快绝伦,一溜烟逃进了山寨。

这一来,众劫匪顿成群龙无首,那还敢恋战,立时各自四散逃命。

变生肘腋。

黄三姑根本无暇运功调息。

她竟不顾身负重伤,沙哑着嗓门大叫:“三彪和血魔还在山寨内养伤,我们干脆冲杀进去,杀他个鸡犬不留。”

彭政宗已收起麻绳,神情肃然说:“老婆子,我可不是帮你杀人的。”

黄三姑意外地怔了怔:“你刚才不是杀了这两个魔头?”

彭政宗置之一笑:“我杀他们并非为你,而是因为他们想杀我。如果一个人不愿被杀,最好的方法,就是杀掉想杀你的人上

黄三姑别有居心地说:“三彪和血魔就想杀你。”

彭政宗耸耸肩,淡然说:“他们现在没有杀我的能力,以后也永远杀不了我。如果你们有兴趣大开杀戒,不妨冲杀进山寨,我只要能为中州镖局将失镖起回,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黄三姑一听,不禁面露诧色:“什么?你要把这四辆镖车送还中州镖局?”

彭政宗微微点了下头:“不错。”

黄三姑已亲眼见识到彭政宗的身手。

她自己身负重伤,凭四龙三凤是绝对阻止不了眼前这个人的。

她只有采取低姿态,强自一笑说:“难道你不想知道,中州镖局这趟镖的红货究竟是什么?”

“没有这个必要。”

彭政宗说:“即使这批红货价值连城,我既不想据为已有,又何必管它是什么呢?”

“哼!”

黄三姑冷冷一笑:“你要不是打它的主意,为何这两三天一直为他们开道,今天又故意落后,悄然在中州镖局的一行后面尾随着?”

彭政宗坦荡说:“我早料到卢老儿他们不会轻易罢手的,为中州镖局一行开道、尾随,为的就是防你们劫镖。果然不出我所料,只是没想到你棋高一着,居然计诱我被困在辇车内。”

黄三姑苦涩地笑笑:“我要真想置你于死地,只需放把火,或是把你连人带车推落山崖。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恐怕也难活命吧?”

这是事实,彭政宗不得不承认。

他尚未及开口,黄三姑接着又说:“小伙子,你只有一个人,如果没有我们的协助,你能独自把四辆镖车护送回开封,交还给中州镖局吗?”

彭政宗一时倒未想到这问题,不由地一怔:“这个嘛……”

“小伙子。”

黄三姑正色说:“老实对你说吧,我跟你一样,对身外之物毫无贪念,尤其是这种非份之财。我之所以答应卢老儿,助他们一臂之力,实是受人之托,要查明他们暗中正在进行的一大阴谋。”

彭政宗以不信的口吻问:“真的?”

“绝对不假!”

黄三姑郑重其事地说:“如果你不相信,我保证只看看红货究竟是什么,然后原封不动,无条件协助你使它物归原主。”

其实彭政宗充满好奇心,很想一窥究竟,沉吟一下。

终于当机立断:“好!”

于是,他们想偕走向了四辆镖车。

每辆镖车上,载运着一个五尺见方的大木箱,由四龙三凤合力抬下一个,用剑挠开寸许厚的木板盖,发现木箱内是个大瓦缸,缸口尚加了泥封。

彭政宗上前以掌拍开泥封。

只见缸内盛装的是满满一缸深褐色粉末。

他看不出是什么,闻了闻,再用手指沾了少许,用舌尖舔了舔,皱起眉头说:“怪事!好像是茶叶加甘草碾成的粉末……”

黄三姑一脸诧异:“你不会弄错吗?”

彭政宗颇为自负:“我在京师的外号叫千金一帖,任何药物只要一尝就知道是什么,决非吹牛。”

黄三姑仍不相信,亲自上前动手,伸进粉末里一阵翻搅,似乎怀疑宝物藏在其中。

但她判断错了,整缸全是粉末。

这老婆子很固执,仍不死心,吩咐四龙将其他三个大木箱抬下,一一打开瓦缸查看,结果完全是一模一样的深褐色粉末,别无他物。

“这是怎么回事?”

黄三站感到莫名其妙:“这四缸茶叶加甘草碾成的粉末,根本毫无价值,货主为什么不惜代价,以重金委托中州镖局,劳师动众地护送?”

彭政宗沉吟一下说:“或许是货主知道这条路上风险很大,存心让劫匪得手,好向中州镖局索赔吧!”

“不,绝对不是这么回事。”

黄三姑说:“据委托我的人说,这趟镖关系到一个极大阴谋,只是无法获悉详情,所以才要找藉相助之名一探究竟啊。嗯……卢老儿一定知道,可惜被他跑了。小伙子,我们干脆联手,冲杀进山寨去,如何?”

彭政宗摇摇头。

断然拒绝:“抱歉,红货之谜已揭开,既然毫无价值,我也大可不必把它护送回开封了。”

黄三姑末及挽留。

彭政宗已转身飘然而去。

他此刻归心似箭,不愿过问什么天大的阴谋。

那些江湖是非与他风马牛不相干,一心只想尽快回到故里悬壶济世救人,完成亡父的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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