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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真真假假

为了吸引眼线的注意,第二天一早,姑娘便请他前往码头,向船行打听船期,查询驶往扬州的定期客船,以表示要乘船下扬州。

扬州到淮安的定期客货船,行驶这段漕河的船行,具有规模的共有三家。最大的一家平安船行,每两天有一班客船与一班货船经过。

船行的总行皆位于扬州,这里仅是分行,有官府指定的码头,与官方的漕船码头分开,行号也设在客货舱三头的大街上。

高邮是中途大站,客货在这里上下频繁,但船通常很少能准时到达,因此船皆在此停泊一天甚至两天。有些有急事的旅客要克期赶柱扬州,宁可走陆路辛苦两条腿,两天使可抵达扬州,不愿乘船枯等。

他在船行询问船期,表示他并不急于前往扬州。

他知道有人跟踪,可惜码头各条街巷,人群拥挤各色人等都有,无法发现跟踪的人。

即使有所发现,他也无法反跟踪,孤掌难鸣,与有庞大实力的组合周旋十分累人,力不从心的感觉,会让脾气暴躁的人失去耐性。

他并不是真的暴躁,肯接纳姑娘的意见,有耐心地按计划行事,并不急于找出跟踪的人。即使是发现了,他也奈何不了这些眼线。

在大庭广众间,即使碰上生死仇敌,也不能拔刀而斗,江湖的闯道英雄,不做这促不上道的事。即使不落案,也会被同道鄙视,日后想在道上出人头地,倍增艰辛与困难。

从平安船行店堂离开后,出店门有意无意地扭头回顾,便看到一个水客打扮的大汉,倚在长柜上与店伙攀谈,店伙有耐心地向水客比手划脚,似在解释些什么。

鱼循气味找到饵了,吞不吞看谁的神通广大。

脚下一紧,他消失在人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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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刚出店之后,姑娘立即换上荆钗布裙,扮成普通的小家碧玉,显得出奇地灵秀。

百宝囊藏在腰裙内,针袋系妥在小臂内掩藏在袖中,用布卷了剑,在窗门上叩出一串声号。这才出店找店伙锁门,飘然出店直奔街尾。

七个针伤根本不碍事,创口早就痊癒。体内的余毒,也因为有百毒天尊的解药而早清,她的虚弱是装出来的,主要是不让彭刚放胆乱闯。

男人如果心中有牵挂,通常能克制鲁莽行动的情绪。目下,情势波诡云谲,鲁莽行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必须冷静应付,冷静才能智慧生,吃亏上当的可能性大为减低。

绕过两条小街她急步疾趋街右的小巷。一个中年妇人,在小街便接替了一名水夫的跟踪工作。这种分区责任制的盯稍手段颇为管用,长期跟踪会引起目标起疑,经常换人便可减少这种弊病,问题是必须有充裕的人手才行。

南天君撤走,留下一部分精锐潜伏,即使让这些精锐大才小用任眼线。人数也嫌不足,只能采取一个人跟到底。或者两人交替跟踪的手段进行。

到了巷口,中年妇人怔住了。

这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巷,比防火巷大不了多少,行人稀少,大多数是两边民宅的后门,平时只有一些执役的婢仆出入,显得冷冷清清。

在这种罕见有人行走的弯曲小巷跟踪,十分危险,把人跟丢不要紧,反而被目标捉住就完了。

目标可能进入任何一家民宅的后门,也可能翻墙而入消失在宅内,如不紧跟在后随时皆可能反目标跟丢。

跟得太近,目标便会发觉被跟踪了,猝然反击志在必得,十之七八会被目标捉住或击毙;除非跟踪的人,武功比目标高强得多。

不能不冒险跟入,姑娘的身影,正绕过一处弯道,身影一转便消失了。

略一迟疑,中年妇人跟入小巷。

到了小巷弯道折向处,中年妇人不再迟疑,脚下加快。这段小巷是一连串的弯道,前面已经不见人影,如不加快跟上,就无法保持视线之内的有效监视方法了。

又转了一个弯,前面有一位仕绅的背影,正踱着方步,背着手一摇三摆向前走。

所谓仕绅,是指那些穿得体面,非衫即袍穿绸着绸着缎的大爷们,只有仕绅才配穿这种衫袍。

即使是百万富豪,富可敌国的大商贾,也只能穿粗布的袍袄;在家里穿例外,不至于犯禁。

中年妇人毫不迟疑脚下一紧,要超越赶上目标。

仕绅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缓缓止步转身。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中年人,人才一表笑容可掬。

“你才来呀?”中年仕绅笑吟吟像是向老朋友打招呼寒暄:“辛苦辛苦,歇口气吧!不忙不忙!”

“咦!你……”中年妇人脸色一变,警觉地向后退:“你在说什么?”

“呵呵!你知道我说什么。你们真勤快呢!昼夜不断有人布监视网,累不累呀!”

口气不对,不是仕绅该说的话。中年妇人反应甚快,火速解开卷住单刀的青布卷。

刚想拔刀出鞘,人影已经近身。仕绅似乎并没有动脚,丈余距离一飘即至,一把抓住了刀,叭声一耳光把中年妇人打得斜退八尺。

“咦!”仕绅反而怔住了:“留在这里的人,怎么可能如此差劲稀松。”

中年妇人稳住了马步,几乎摔倒,左掌右拳立下门户,口角有血溢出。

“你是什……什么人?”中年妇人说话嘴巴漏风,可能有牙齿被打断了:“不……不要多……多管闲事,以……以免枉……枉送性命。”

“我是要命无常,呵呵……”

“哎呀!你……”

淮安曾经出现一个要命无常,把阴阳双怪整治得灰头土脸,这消息早就传至江湖,引起不少揣测和谣言,迄今仍有人打听这位要命无常的底细。

“我也要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我可以保证,你不是女人,男扮女装恶心死了,来吧!跟我走。”

“我是分水犀刘二爷的人……”

“去你的混蛋东西!”中年仕绅一脚把对方踢翻摔出丈外:“原来你们倒戈了,难怪有这许多眼线活动,我要把你交给至尊刀……”

“不!不要,求求你……”假妇人挣扎难起,右腿像是骨折,厉声哀求饶:“我……我们是……是被胁迫的,身……身不由己……求爷台大发慈……悲……”

“好吧!把你们受胁迫的详情,从实招来,或许我会放你一马。”

“我……我招,我知无不言……”

“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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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刚订了船位,乘明早平安船行下航的客船。

这艘船午夜可能抵达,如无意外耽搁,明早辰牌时分启航,是事能准时解缆,谁也无法预测。

比方说,明早高邮湖突然刮大风,船便无法启航了。

后来开掘新河,船不再航行大湖,每年的沉船量减少了十之九,不再冒风浪之险,客货船与大量的官方漕舟,方能不受天候影响而耽搁船期。

眼线相当精明,打听得一清二楚。周云凤一群精锐爪牙大放宽心,高邮地区的局面算是笃定了。

彭刚前往扬洲,等于是闯入兽栏,只须闭上栏门,猛兽就不足为害了。扬州南天君的地盘,对付两个人易如反掌。

不需再冒险计算彭刚了,等彭刚前往扬州送死。

她以为彭刚与电剑飞虹只有两个人,一举一动全在眼线的监视下,不要能知道她仍然在高邮潜伏,必定认为她夜袭失败便撤走,所以要急急乘船向扬州赶。

她却没有想到,彭刚如果真急于赶到扬州,为何不走陆路?脚程快一天便赶到扬州,乘船最少也得三天;再加上意外的延误,五天恐怕也无法赶到。

判断错误,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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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倚坐在大树下,向半里外的孤零零小农舍眺望。

这里是南湾东南的乡村,江南的乡野景色相当宜人,虽是深秋景色,仍具有略呈萧瑟之美。午后的阳光仍然温暖;寒气须至日影西沉才能涌发。

姑娘仍是那一身小家碧玉打扮,四野无人,她俏巧地紧偎在彭刚的身旁,粉颊偎在肩胸上,坐得舒舒泰泰,脸上有满足的神情。

“你说她们真躲在这家农舍里?”彭刚眼中有疑云:“城内城外可以藏身的雅洁处所多得很,那妖女一身香喷喷,生活起居必定注意享受,农舍肮脏狭隘,她会窝在里面受罪?再说,你怎么能查出她的踪迹?”

“不相信我的神通?”她俏巧地轻抚彭刚壮实的胸膛:“你对我了解多少?”

后一句话,可就涉及严肃的话题了。

迄今为止,两皆不曾谈及自己的身世,也无意谈及;都避免探询有关身世来历的敏感私人事务。

按理,应该由彭刚主动提出的,这世间毕竟是男人的天下,男女之间男人应采主动。

“这重要吗?”彭刚拍拍她的肩膀:“我们萍水相逢,我们情投意合。我知道你是具有侠气的女猎人。你猎取的目标是百毒天尊魔手无常那些凶魔。你也知道我要对付的人,是这些凶残的黑道豪霸、凶手。情投意合再志同道合,我觉得不需要再奢求什么了。”

在江湖闯道的人,很少愿意透露身世,不管是行侠或急名图利,不管白道黑道,凡是要使用兵刃拳脚的人,早晚会以武犯禁的,不小心落案,那么,家中的亲朋好友麻烦大了,连邻居也跟着倒霉。

十家连坐,就是当时的皇法。

行文或派人原籍追捕,是当时各个州县刑房,最热门的业务之一。

一入公门,九牛拔不出;又道是民心似铁,官法如炉。

因此周云凤敢大杀分水犀的爪牙,却不屠杀那些无辜的邻居村民,民众如不受到伤害,通常不会报官。

江湖吃刀头饭的朋友,通常不会官了,三刀六眼解决恩怨是非,死了不怨天尤人。有关的同道,最重要的是不留尸体,所以敌对的一方,绝对尊重负责善后的人,绝不会出面阻扰,而且得全力相助湮灭痕迹,以免落入官府手中。这是江湖规矩,也是道义。

在同道之间,也将查询家世列为禁忌。所使用的姓或许是真的,但大多数都靠不住。一些拥组织的豪霸,甚至在自己人面前也使用化名,或者符记、暗号。因此一些组合的次级爪牙,一辈子也不知道首领的真正身分。

希望萍水相逢的朋友推心置腹,那是奢求,很可能会被怀疑心存不良,或者被看成探底的别有用心的人。

在天下各地行走,所必须遵守的金科玉律是: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两人相识才几天,双方已将所要追求的目标说出,已经难能可贵,算是已认同是志同道合的朋友了。

姑娘知道他有所顾忌,立即机警地岔开话题。

想做一个善体人意的好姑娘,个性坚强的人是很难办得到的,在彭刚面前,她不想表现自己是女强人,彭刚流露在外的气质,就是一个刚强的人,两人刚相处在一起,结局是可想而知的。

“她用金蝉脱壳计,留下了两批人,总数可十四五人左右,除了必须派出的眼线之外,能用来出动收拾残局的人不会多于十个。”她将话题导入正题:“这里是她的第一秘站所在地,人数约在八名左右。我们两个人,得提防她布阵围攻。”

“有她在内?”

“绝对正确。”她肯定地说。

“我算是服了你,你真可以称仙子。”彭刚由衷地说:“仙子是无所不知的。”

“夏瑶姑就叫仙子,你把她整治得又恨又爱,把她的爱侣江湖秀士气得怒冲牛斗,掂着剑找你拼命。”她一面笑一面说,笑得躲在彭刚怀里缩成一团。

“哈哈!别的人对你不客气,我也会提着刀找人拼命呀!有什么可怪的?那头凤……”

“我要找她,那头凤。”她用杀伐的事,掩饰火红的粉颊,彭刚露骨的话意,令她感到血液加快心跳如鼓,也感到心花怒放了。

“我替你押阵。”彭刚说:“记住,别让她有机会施展撼魂大法。即使她抓住机会施展,有我在。她休想得逞。放心斗她,我对你有信心。”

“这就去找她吗?”她对彭刚所给与的鼓励相当敏感,显得信心十足。

“好,走。”彭刚挽住她跳起来:“不会有人回来了,很难等得到一网打尽的好机会;能把主脑除去,其他爪牙就让他们漏网吧!”

“一切由你作主。”姑娘立即将剑取出,系妥在腰带上,百宝囊也改置在裙外。

两个手牵手,昂然向农舍走去,像一双越野散心的伴侣,用冷静的心情,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博杀。

姑娘稍呈紧张,握在彭刚虎掌内的小手,掌心有汗水渗出,但随接近的距离而逐渐放松。彭刚紧握的大手,也给她稳定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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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云凤上午仍在暗地里跟踪彭刚,直到获得眼线的禀告,证实彭刚两人已订下船只,这才放心地返回藏匿处,放弃冒险接近行刺的计划,准备暗中随船动身,在扬州等候彭刚。

她自己有船,不需乘客船一同动身。她不想把所有的人撤走留下一部分人,继续暗中进行威迫利诱的工作,不久她将卷土重来。

高邮的龙蛇已不足为害,继续威胁利诱,定可奠定日后北进的根基,大河以南的地盘势在必得。

中天君的潜在力量已经完全排除,江淮地盘不久将是她的囊中物。

唯一的阻碍是彭刚,彭刚是这次南天君北进失败,损失惨得的罪魁的祸首,她必须用尽手段,把这罪魁祸首除去,不然北进大计成功遥遥无期。

她已经有点憬悟,彭刚的介入,绝非偶然的意外事故,彭刚是有为而来的。

她在清河行刺李知县的事,很可能与彭刚有关,不然为何彭刚要向她追问在淮安的行踪事故?

彭刚要动身前往扬州,她大为宽心,但彭刚居然胆敢往南天君的地盘闯,也今她暗暗心惊。

不是强龙不过江,彭刚胆敢往龙潭虎穴闯,这种无死畏惧的人,天知道会造成多大的作害?

所以她必须走,必须追踪前往。她心中雪亮,也只有她才能和彭刚周旋,南天君所有的党羽,禁得彭刚全力一击的人,真不出几个,所以她必须赶往扬州,而且必须先一步到达,她的船比客船快一倍,甚至两倍。

这间农舍被她利用作为藏匿的落脚处,只有一条私有小径,通向南湾的其他村落,平时没有外人行走。派有一个人躲在树下警戒,可以早早发现接近里外的陌生人,安全不会有问题,前来踩探的眼线不会冒险深入,想奇袭也难得逞。

有奇袭能力的人,只有是彭刚。至尊刀与笑阎罗,自顾不暇,也无袭击的能力。中天君已经走远了,高邮地区没有人奈何得了她。

除了彭刚,而彭刚也准备离开了。

她在督促七名爪牙收拾行装,今夜还得住宿一宵。明晨客船放航,她再登上快舟还来得及。

“小姐,我觉得高邮方面,最好能多留几个人活动,分水犀可能靠不住。”仆妇和她在内厅品茗,显然不同意她带走大半人手:“他心中明白,我们的承诺也靠不住。迄今为止,他派出协助的眼线,传谕懒洋洋提不起劲,连彭小狗的动静也很少传给我们的人,所以控制布线的事,都需要我们的人努力完成,小姐只须三两个人走,扬州方面可用的人手多着呢!”

“不行。”她坚决地说:“大爷方面的人,我一向少接近,指挥不可能灵活,我一定要有我自己的人行动。以四大游神来说吧,我的话他们不一定肯听。分水犀并非是靠不住,而是至尊刀一天不除,他一天存观望,为自己留后路。只要把各地的主要龙蛇清除,扶植次要的人就容易了。”

“没能先一步清除至尊刀,真是一大失策。”仆妇冷冷地说道:“负责高邮地区行动的小诸葛李三爷,应该负责。发现至尊刀有勾结中天君的实据,就应该立即以雷霆手段断然处置。结果仍被那混蛋溜走了,我们不得不与笑阎罗正面冲突。”

“不谈这些丧气的事了,后悔无济于事!”

“哼!如果不是小姐及时赶来,恐怕……”

“恐怕提早赶来,仍然会碰上彭刚。”周云凤苦笑:“我想,他是冲我来的。”

“应该不可能。”仆妇不同意:“他在宝应大杀中天君收买的水贼,救了我们的人,可知他确是一个无意中被卷入,一怒之下放手泄愤的浪人亡徒。小姐,你是否想到用手段网罗他为我们所用?”

周云凤脸色突然一变,沉思良久。

“这……这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她喃喃自语。

“一个武功惊世,气吞河岳的年轻人。”仆妇说:“一个血气方刚的正常大男人,同样具有七情六欲的所谓英雄好汉。所以那个江湖颇有名气的女猎人,电剑飞虹叶如霜,一个天生心硬如铁的女人,稍示好感就成为他的好朋友或爱侣。小姐,你难道比不上那个女猎人?”

“这……”

“论人才武功,彭刚难道不配你佳子弟?小姐,你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十四岁是适婚期,你已经双十年华啦!”仆妇摇头苦笑:“你一直就在东奔西走,替大爷策划雄霸江湖的计谋,忘了你自己的事,这期间看谁者不顺眼。小姐,你已经浪费了六载花样年华,大好的青春。”

仆妇露骨的表示,饱含浓浓的关切。

“不许提这种烦人的事。”她脸红耳赤,烦躁地大叫:“你提了多少次了?你累不累呀?”

“我是为你好,小姐。”

“我知道。”她叹了一口气:“但我不想听。”

“好吧,不听就算了。”仆妇无可奈何地也叹了一口气,赌气不再多说。

她又在沉思,心潮起伏。彭刚的形象,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她的幻觉中,一次比一次强烈鲜明。

二十岁的大姑娘还没有婆家,将要受人非议了。武林儿女与江湖儿女虽说半数以上晚婚,问题出在一旦武功才貌出众,自然而然地眼界高,看普通的男女不顺眼。但他们的内心中,反而迫切地需要情爱的调和滋润。

她与彭刚一直就不曾真正和平相处过,根本就没有机会在一起了解沟通,一见面就全力周旋争强斗胜,刀来剑去不是你就是我。

仆妇的话,像惊蛰的春雷。

板闸镇客店匆匆一面,她把彭刚看成店伙,毫无印象,以后便一直不曾平心静气交谈,甚至不曾见面便各展所学行雷霆的攻击。

现在,她终于用纯女性的眼光,重新留心彭刚这个人,用女人的眼光看男人。

撇开男女之间的互相吸引因素,以雄霸江湖的胸襟看彭刚,她也应该设法争取这个男人做臂膀,岂能当作劲敌加以消灭清除?

只有气候已成的地方龙蛇,才是清除消灭的对象。

“我真该在他身上多用心计的。”她自言自语:“多一个朋友,岂不比多一个劲敌有利?”

化敌为友,才是最聪明的作法。争取朋友。也是开创新局面的最佳手段。图霸业而与天下为敌,愚蠢之极注定了要失败。

终于,她觉得彭刚确是令她心动的佳子弟。

而且,也是她所接触的年轻高手中,人才武功唯一可以和她匹敌的人,唯一敢向她施压的人。

芳心怦然,她有立即向彭刚表示亲近的冲动。

“也许我该找他谈谈。”她向仆妇说。

“掂着剑去找他谈谈?”仆妇苦笑:“你强,他也强,掂着剑去找到,能谈出什么结果来?”

“那……我该……”

“打扮成淑女,到客店找他。”

“这……”

“在大庭广众间见面,即使是魔手无常这种凶魔,也不会挥舞无常棒行凶。你不会把他看成泼赖吧?”

“我到扬州等他。”周云凤仍然鼓不起勇气。

“到了扬州,你就作不了主。大爷身边那些骄兵悍将,人多一起哄,那就会闹翻天,你知道要死多少人吗?那天晚上他砍百毒天尊,飞刀砍掉针魔田十三娘的脑袋,这人似乎已经不是人,而是可怕的妖怪化身。天知道我们会有多少人,在他的刀下崩溃丢命?”

“可是……”

“天色不早,你现在想去找他也嫌晚,会引起更大的误会。如果客船误期,你明天还有最后机会。唔!犬吠声不对。”仆妇变色而起。

这家农舍养有两头黄犬,为了方便出入,引起不必要干扰,因此要农舍的主人,把犬拴在前院里。黄犬如果发出异常的吠叫,很可能是眼线返回,而且已经到了农舍百十步以内了。

这次的吠叫,比以往眼线返回时要急促些。

“去看看。”她置杯而起。

刚踏进前厅,厅外院子里站着本宅的主人,一位殷实的老农,正在安抚拴的木桩旁的黄犬。

“公子爷,有人从田野里来。”老农沉静地说:“快接近外面桃林了。你们的人,好像都走小径……”

她吃了一惊,跳出院子立即发出警号。

她的人都在客厅收拾或者歇息,只派了一名警哨,距农舍百余步,监视唯一的通向农舍小径。派出的眼线,不可能不走小径而越野返回。

爪牙们刚匆匆慌乱寻奔出院子,来人已推开院门昂然闯入。

“你……”她骇然变色。

“活报应来也。”彭刚声如洪钟,一声刀吟宝刀出鞘:“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若不报,时辰未到。现在,时辰到了。”

电剑飞虹也拔剑,往彭刚的右首并肩扬剑冷然候敌。

“你怎么可能找到我这里?”她似乎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除非……除非我身边出了内奸。”

“你还有八个人,赶快查内奸。”彭刚乘机煽风拨火:“二比八,你仍占优势。妖女,你是一比一公平决斗呢!抑或是一拥而上?今天是决定性的时刻,省掉我日后奔波找你的麻烦了。”

“你听我说……”

“没有什么好说的,今天只许有一个结果。你的撼魂大法不怎么精纯,玄真炼气士偷懒,没鞭策你用功,我打赌你这次过不了我这一关。”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的怒火又升起了,彭刚的话伤了她的自尊,忘了想用软工夫网罗彭刚的念头。

“我要你,简单明了。”彭刚沉声说。

“好,我跟你走。”在彭刚气势磅礡的压力下,她不得不熄去怒火,重新冷静地思量对策。银牙一咬决定用软功:“我不是没有担当的人。”

她挥手阻止爪牙们冲出,独自迈步上前。

“我希望你真的有担当。”彭刚也向前迎去:“在清河纠众侵入官舍行刺李知县,冒了很大的风险。你在客店旅客流水簿,留下的姓名是周云凤……”

她虽有预感,毛病出在淮安清河县的行动,但突然从彭刚口中说出,她仍感震骇。

如果彭刚把她带到清河交给官府,后果十分可怕。只要追出她的家世,那将是可怕的灾祸。

电剑飞虹是女猎人,猎一些罪恶滔天的凶犯,与彭刚走在一起绝非巧合,显然两人都是江湖猎人,将她交给清河官府,她的命运便注定了要上法场。

千紧万紧,性命要紧;她不可能利用接近的机会,诱使彭刚掉入她的情网,有电剑飞虹在,彭刚不会对她大发慈悲的。

“你死吧!”她厉叫,双掌倏然连环拍出。

罡风乍起,劲气如潮,两丈以内压力万钧,掌一发风雷相随。

她的掌力,已超出练气进程的超凡境界,与她的年龄完全不符。天赋特佳的人,要修至她这种可伤人于两丈的境界,也得花四十年苦功,或者更久些,下一甲子苦功不一定能有此成就。

彭刚被强猛的压力,震退出两丈外,再退了两步,脸上变了颜色。

“真了不起,幸好我早有准备。”彭刚显然不会受伤,无俦的掌劲的确击中他的胸腹,弹退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他确是冒险承受这两记骤然拍出的两掌,也没运功反震,也没稳下马步抗拒。

猝然雷霆一击,周云凤耗去不少真力,彭刚竟然受得了毫发无伤,她大感惊骇,总算真的知道多次交手失败的原因了,彭刚的修为比她高出太多。

“我来对付她。”电剑飞虹扬剑超越:“这妖女比江湖秀士更阴毒。天知道她用这种手段,杀掉多少高手名宿?猝然用绝学行致命一击,武功比她高一倍的高手,也骤不及防冤枉送掉性命。”

姑娘之所以敢上前挑战,一方面是知道周云凤已耗去不少真力,另一方面是彭刚所给与她的信心,她有把握发挥所学和妖女力拼。

“如果不早些除去这妖女。”彭刚等于是要鼓励姑娘出手:“要不了三年两载,她稳可登上江湖女霸主的宝座,将有许多许多高手名宿,在她面前倒下去。”

周云凤银牙一咬,明眸喷火拔剑立下门户。

“你配和我玩剑?呸!”周云凤在升剑时,剑立即发出虎啸龙吟,表示仍可能真力御剑。

一声冷叱,姑娘闪电似的扑上了,招发杀着电闪雷鸣,剑一发也风雷乍起,一剑连一剑,一步赶一步,以猛烈的迫攻争取优势,不许对方有喘息的机会。

彭刚告诉她,要用绵绵无尽的抢攻,阻止妖女御神施展撼魂大法,不许妖女脱出剑势控制外。

周云凤不得不接招,姑娘绰号电剑,招出见光不见影,剑气直逼八尺外,像是无数电光吞吐汇聚,满天雷电绵绵无尽,不接招连移动方位闪避也十分困难,瞬间的迟疑,很可能会挨上七八剑。

传出一串震耳的金鸣,两支剑火辣辣地纠缠在一起,满天光华闪烁,已无法分辨哪一道光华是谁的剑了,人影也急剧闪动,依稀难辨实影。

彭刚横刀在外围戒备,不时作小幅度的移动。

三五十招一过,双方的速度逐渐减弱。

彭刚紧张的心情,也逐渐松弛。

妖女已耗掉五成真力,已无法施展撼神大法了。

姑娘已深得紧迫抢攻的其中三昧,信心也相对地增长,运剑的速度虽略为减弱,似乎神奥反而增加。小侍女惶急地不住向仆妇打手势,仆妇仅摇头苦笑表示反对。

小侍女终于忍不住了,挥剑突然疾冲而上。

彭刚一闪即至,刀光一闪。

铮一声狂震,小侍女被震飞出两丈外。

“谁敢擅自加入,得间我活报应肯是不肯。”彭刚扫了其他跃然若动的六男女一眼,目光最后落在魔手无常身上:“下一个胆敢妄想加入的人,杀无赦。”

一道电光破空,从一名中年人袖底飞出,速度快得见光不见影,光现即至,射向彭刚的右肋,同时人影急射,带着激射的剑光,猛扑姑娘的背影。

用暗器攻击彭刚,同时向姑娘发剑攻击。

按理,暗器即使射不中彭刚,至少可以阻止彭刚抢救姑娘。

姑娘与周云凤各展所学抢攻,双方显然势均力敌,如果有一个高手加入夹攻,一照面便可能把姑娘摆平。这人不但想用暗器击毙彭刚,也等于是向彭刚所说的那些话作肯定的回答:以行动证明给你看!

彭刚的目光离开魔手无常,刀靶一扬,叮一声震飞了射来的一枚五虎断魂钉,身形乍隐乍现,出现在中年人的背后,刀光乍闪。

中年人的剑刚递出,锋尖距姑娘的背心还有近尺距离,右臂突然齐肩而折,剑与断臂向下堕,身形仍未稳下,似乎仍不知道手臂已经断了。

“杀!”彭刚的沉叱震耳欲聋。

中年人的头飞起,鲜血上冲,无头的身躯向下栽。

“拼死你这小狗!”魔手无常厉叫,挥无常棒冲出。

彭刚身形半转,面向着冲来的魔手无常。

“生死簿上阁下的大名已勾!冲快些。”彭刚虎目怒睁,杀气腾腾沉喝。

他那把刀,映发出怪异的灼灼光华。

他脸上狞猛的神情,具有慑人心魄的魔力。

魔手无常不但不敢加快冲上,反而打一冷颤骇然止步。

“我要和你拼个两败俱伤。”魔手无常色厉内荏,在两丈外怪叫:“小狗,你不要猖狂,咱们上,齐心合力剁碎了他。”

其他五人包括仆妇与小侍女,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四面汇合,却人人脚下迟疑。

“我先宰你。”彭刚沉叱,急冲而上。

魔手无常骇然暴退,倒纵出两丈外。

其他五男女也不笨,也急急后退,丧了胆的人,人多也派不上用场。

蓦地长啸震天,彭刚向左后方电射而出。

左后方那位侍女,向侧鱼跃闪避。

彭刚一掠而过,猛扑向农舍飞奔的周云凤。

姑娘的剑术非常不了起,但基本的内功相差了一段距离,想留下志在脱身的周云凤,无此可能,周云凤虚攻一剑,便轻易地摆脱了她。

魔手无常几个人,成功地掩护周云凤脱身,彭刚一动,五个人一哄而散各自逃命。

周云凤到了院门外,猛地转身扬剑立下门户。

“站住!”娇叱震耳,摆出暴虎冯河的态势,居然女强人的威势仍在,扬起的剑仍可发出凌厉的剑气。

“你仍想用撼魂大法和我一拼?”彭刚在丈外停止,伸手拦住想超越冲出的叶姑娘:“勇气可嘉。好,我给你行功施法的时间。”

“我承认你的武功比我高强,但高强得并不多。我不想和你在这里拼,我要你滚回客店等船。”

“什么?你……”彭刚大感诧异。

“你听清我的话了,是吗?”

“你是不是昏了头?一定。”

“你如果不走。”周云凤冷冷地说:“这家农舍有四男四女,一家八口有老有少。”

“那关我什么事?”

“我杀掉四分之三,留你和死剩的两个人打官司。而你绝对拦不住我,我任何时候都可能摆脱你。就算你的轻功比我高一倍,也奈何不了我。”

“你用这种下三滥手段威胁我?”

“这种手段非常妙,对付你尤其妙不可言。”周云凤得意地说:“我这种人可以胡作非为,杀人如儿戏理所当然。你不同,你不是我这种类型的人,我看穿你了,你无法留下来打一年半载官司。你走吧!我在扬州等你。”

彭刚一怔,冷冷一笑。

“他娘的,我不得不承认你这妖女厉害,是极难缠的对手。你似乎真的看穿我了。”彭刚收了刀,脸上涌现令人莫测高深的怪笑:“好,我会到扬州找你,找南天君,杀到江西九江,有一百杀一百,有一千杀一千,杀尽你们所有的爪牙。预先告诉你,让你在心理上有所准备。”

“告诉我什么?”周云凤脸色大变。

双方的话,都击中了对方的要害。

彭刚不可能留下来打官司作证,也不忍心连累农舍人被杀。

找南天君并且杀到九江,那要死多少人?南天君的家在九江,有根有柢,连一般的江湖朋友,都可以轻而易举找得到。

“离开高邮,活报应彭方便不存在了。即使另有一位活报应出现,也不会是我彭方。”

“什么意思?”

“我将以另一面目出现,就不会有打官司的麻烦了。”彭刚也得意洋洋:“我得好好想想,该取一个什么能吓死人的绰号。”

“如霜,我们走,今天放她一马,到扬州再大开杀戒,杀得他们天天做噩梦。”彭刚挽了叶姑娘的手,转身大踏步扬长而去。

周云凤打一冷颤,脸色发青。

彭刚只要在扬州一露面,南天君的爪牙将如蜂从蚁聚,天知道会有多少人在彭刚的刀下送命?

刚才彭刚对付她的爪牙,斩臂断头的凶狠情景,如果发生在扬州南天君那些爪牙群集处,最少有一半爪牙吓得魂飞天外,真要有上十上百的人被杀,不作鸟兽散才是怪事。

×

×

×

两人手牵手返回南码头,像游春的情侣。

“你真放过她?”姑娘笑问,神色并无埋怨责难的成分。

“我们不能累及无辜,不是吗?”彭刚脸上有无可奈何的神情:“在这里,她可以不顾一切胡作非为。但在扬州她的地盘内,可就不能任所欲为了,南天君的爪牙们,不能让自己的地盘内死伤枕藉。我们到他们的地盘内大张挞伐,她就无法波及无辜来威胁我们了。这妖女的确工于心计,她真肯花心机找寻我的弱点。你能用旺盛的攻击力逼她,让她喘不过气来,感觉如何?”

“得心应手。”姑娘兴奋雀跃:“除了她御剑的真力,略为比我浑厚些之外,剑术她还没登堂奥呢!”

“下次碰上她,切记不要用一鼓作气的手段强攻猛压,那样你会浪费大量的精力,后劲会不继的。故意在紧要关头暴露弱点,引诱她全力以赴,再给她来一记出其不意的险着,你就可以主宰全局了。”

“每次交手,她都会有意无意的暴露弱点,可惜我的内力仍差几分火候,故无法长驱直入,以后,我会找到她致命弱点的;显然她不会再上当暴露藏匿处了,我们这就赶到扬州等她?”

“不是等她,而是去找南天君。她会比我们先到,我认为她一定备有快船随时可以撤走。”彭刚等于是策定行动计划:“打蛇打头,直攻要害,和爪牙们周旋,以上驷对他们的下驷,南天君躲得稳稳地,会笑掉大牙。”

“问题是,怎能找得到他。”

“用大嗓门向江湖朋友宣扬,他能不出来打交道?躲起来称雄,绝不可能成为豪霸的。名不正言不顺的挑衅,他可以不加理会;理直气壮向他讨伐,他就不可能躲在暗处被同道嘲笑啦!他会在我的逼迫下,为保持他的名利权势而全力以赴。回去好好商量,看该如何才能快速平安抵达扬州。”

“你担心宝应水匪劫船的意外故事重演?”

“有此可能,是吗?”

“我能安排小船……”

“从陆路奔向扬州,岂不省事?”

“最好夜间动身。”

“我正有此打算。”

沿途发现可疑的人跟踪,周云凤已经无人可用,本身人手不足,分水犀的蛇鼠也不再合作了。

至尊刀在这次高邮两君争夺地盘事件中,栽得不算太掺,但也元气大伤,地区霸龙头大爷的地位,岌岌可危朝不保夕。

强敌仍在飘忽出没,胁迫挑唆他的爪牙反叛,他想出面收拾残局,已经力不从心。

他带了四名保镖打手,专诚前来客栈拜会彭刚,名义上是来赔礼与道谢,骨子里他另有打算。

大丈夫挑得起放得下,他动了放下身段的念头。

彭刚和电剑飞虹,在客院的小客厅接待他。

彭刚对这位高邮地区的江湖大爷,没有反应也没有好感。

这种黑道龙头大爷如果不心黑手辣,不八面玲珑,哪能统率一大群牛鬼蛇神?不横行霸道怎能建立统率一方的权势?

双方友好地会晤,彭刚保持一个江湖行道者的气质风标,客气地接受至尊刀的赔礼道谢,态度和蔼不计较对方派离魂使者计算他的过节。

“兄弟在高邮,可说已混不下去了。”最后至尊刀谈及正题:“高邮地区的弟兄,需要有实力的人出面领导,如果各行其是,必将发生为所欲为作奸犯科的乱局。所以兄弟和所有的同道,经过多次磋商,决定由兄弟出面,以至诚请求彭兄留下,领导高邮地区群雄……”

“洪大爷,请不必说了。”彭刚已经明白至尊刀的用意,立即打断对方的话:“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该明白。我只是一个途经贵地,无牵无挂,对名利毫无兴趣,为了一些事故而遨游江湖的过客。以我的绰号活报应来说,怎么可能出面领导你们这些黑道龙蛇?当然,我也不配称为白道人士,更不是侠义道英雄,但也不甘菲薄,自信聊可算一个亦正亦邪的怪人。在某一种情势中,我知你们这些人是死仇大敌。我已经明白表示我的立场,请不要再说一些不中听的话好不好?”

话说得很重,虽则脸上的神色,仍然保持礼貌性的和蔼,心里面大感不是滋味。

黑道只是江朋道众多人士中的一种;三教九流也只是模糊性所划分的江湖身分。但那些地区性的豪强们,如果被称为江湖仁义大爷龙头大爷,十之八九与黑道人士结成一家人,甚至成为黑道牛鬼蛇神的撑腰人。

他们也经营各种江湖行业,车船店脚牙都有他们的弟兄混口食,黑道的娼赌诈骗偷也有他们的弟兄沾手,呼风唤雨八面玲珑不折不扣的变色龙蛇。

彭刚对这种人,先天上就有三五分排斥感,这位大爷居然要他出面,领导这些牛鬼蛇神,心中的不快,可想而知。

厅口出现笑阎罗的身影,身边也带了四位保镖。

笑阎罗不是豪霸,是高邮的武林世家。

武林人十之七八,可称江湖人。

其中大多数是只身英雄,当然也有人做土匪强盗,沦入黑道也比比皆是。

“洪深,带了你的人,给我滚!”笑阎罗站在厅口像一尊天神,毫不客气向至尊刀大吼大叫:“你胆敢向彭老弟游说,说些肮脏的话,污彭老弟之耳,存心不良想陷彭老弟于不义,小心我剥你的皮。”

“罗……罗爷……我……我也是一番好意。”至尊刀委委屈屈分辩:“外出闯道的人,谁不希望闯出一番局面?谁不是为名利而奔忙?彭兄他……”

“住口!你越说越不像话了,你把彭老弟看成什么人?你如果再不走,可就很难看了。”

“好,我走我走。”至尊刀不敢不遵,乖乖向彭刚告辞,带了打手匆匆溜走。

“老弟台休怪。”笑阎罗笑吟吟入厅:“老朽专诚前来面致谢忱,无意得罪老弟台的宾客。只是这位洪大爷没安好心,他那种人如果要他放弃追逐名利,不如杀他还要仁慈些,他只想利用你的声威,重建他将垮的小皇朝。”

“他的确打错了主意,找错对象。”彭刚当然不会怪笑阎罗反客为主,赶走至尊刀的托大举动:“罗前辈不啻替在下解围,免去不少口舌是非。诸位请坐,罗前辈想必有事赐教,有疑待解。”

“不敢当,倒是有些消息奉告……”

笑阎罗把南天君恨入骨髓,雄风园死伤惨重,却又无力报复,因此将复仇的希望,寄托在彭刚身上,深信彭刚能救得了雄风园,必定有能力摧毁南天君的基业。

笑阎罗对南天君的底细,所知并不比至尊刀少,以强邻的动静,有深入的了解。这些内幕消息,对彭刚极为有用,即将南下扬州,消息正用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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