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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密随紧跟

许彦方躲在对面一家小食店的店堂内,目送姜少谷主与众女离店。

“这几个女人真是璿玑城的人?”他向同桌的一名大汉问:“没错?”

“没错。”大汉肯定地说。

“璿玑城的首脑人物,不是从不在外面走动吗?”

“也不一定,在南昌,我就曾见过他们在外走动。”

“那你怎么知道这些女人是璿玑城的人?”

“府城的人谁不知道呀?她们已走动了好几天啦!”

“那位领头的美妇是何来路?”

“听双头蛟的爪牙说,是尤城主的三夫人,姓温,温飞燕,武功出类拔萃,轻功尤佳。小兄弟,不要在她们身上胡思乱想,鄱阳王的三夫人惹不得,惹了将死无葬身之地。”大汉好意地相劝。

“我还以为璿玑城的首脑人物不出外走动呢?原来有时也会出来。”许彦方眼中有寒意:“那么,我又何必冒万千风险,辛辛苦苦闯龙潭虎穴?”

“你说什么?”

大汉问,听不清他的自言自语。

“我说,那些女人好美好美。”他笑笑说:“美的东西一定有人争,所以说,牡丹花下花,做鬼也风流。哈哈!尤城主有那么多美丽的女人,早晚会出大纰漏的。”

“你放一千万个心,鄱阳王有办法保护他所拥有的东西,包括美丽的女人,谁也休想夺走他的。”

“他一生中,都在千方百计夺走别人的东西,所以要建造一座金城汤池,来保护他自己的东西不让别人夺走。现在,他大概已经知道保护不是易事,开始为所拥有的东西担心,甚至为自己的生命担心了,他不能永远躲在城里不出来。”

“小老弟,你错了。”大汉撇撇嘴说:“尤城主会永远躲在城里不出来,相反地,他经常神不知鬼不觉离城到各处走动,以为没有人知道。”

“你知道?”

“当然知道。”

“不是吹的?”

“没有什么好吹。去年夏天,我在某一处破庙内避风,曾经亲眼看到他带了四名男女随从,五人五骑入庙避雨,我如果躲不稳,那次一定送掉老命。”

“随从中有黑白两无常?”

“黑白两无常是摆在城里让人乱着的,小老弟,不必多问了,吃你的吧!

“对,吃喝才是正经事,有关这些巨霸大豪们的事,知道得愈少愈好,以免祸从口出,老兄,敬你一碗酒,酒足饭饱好办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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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少谷主栽得比范世超还要惨,在客店众目睽睽下,挨了一盆水成了落汤鸡,这在一个成名人物来说,等于是贻人笑柄。

范世超虽然被出其不意打得天昏地暗,甚至陷入半昏迷任人宰割,但发生在小巷子里面,除了范云凤之外,并无其他目击的证人,至少在颜面上好看些。

隐元天魔也挨了揍,幸运地没有目击的证人,所以老魔羞愤难当溜之大吉,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与混混小辈们交手,高手名宿通常将之列为大忌,胜之不武,输了可就后果严重啦,所以一些想冒险成名的小辈对向高手名宿挑战叫阵相当踊跃。只要曾经与某一位高手名宿交过手,不论胜负,都可以平步青云叫出字号来,向成为知名人物的途径迈进。

姜少谷主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快至瀑炸的边沿,尤其是在众多美丽女人面前出丑,实在受不了,把许彦方恨入骨髓,一到码头,立即向神鹰八卫下达搏杀令,不走了,发誓要将许彦方搜出来剥皮抽筋。

船是璿玑城的,温飞燕对擒捉许彦方更为热衷,片刻间,双头蛟手下的府城狐鼠,几乎全部出动,遍搜许彦方的下落。

许彦方已经出了城,消失在城郊无形无踪。

飞扬山庄的人也全部出动了,凡是与山庄搭的上线的黑道朋友,自然义不容辞参与奔走。不同的是,飞扬山庄的人,并没奉搏杀的指示,仅要求所有的人提供行踪线索而已。

一天过去了,红日西下,依然毫无线索。

入泊得阳门码头,天黑便灯火辉煌,这种中型快船,有三舱双桅,两侧的舷板宽大当做走道,可容纳数十位乘客,俗称画舫或游船,内部布置得十分华丽,尤其是中间的所谓官舱,甚至可做为三五名歌舞伎的表演场地。

警卫共有五个,前后舱面、左右舷板、中舱的舱顶,互相之间目视能及,任何人接近,皆逃不出警卫的耳目,警戒颇为严密有效率。

左右皆有船停泊,这一带是客船与私有船只的码头泊舟区,西面,才是货船的码头,近城根一带建有公、私营的塌房(仓库)。

天一黑,码头区普遍地忙碌,谁也没留意有人将从水下接近船尾,因为有些船夫在船后的水中洗澡,多了一个陌生人,在黑夜中谁也懒得过问。

尤家的快船建有舵楼,大型船只通常都有舵楼,艄公才能看得到航向和全船,才能指挥舟子操作。

要从后舷爬上舵楼相当困难,所以船夫们都利用舷板出水入水,这时船船相并,舷板互相靠在一起,便不能利用舷板上下了,舷板的警卫相当的安全。

一个黑影像条壁虎,缓缓地爬上了舵楼。

舵楼前面的后舱面,那位警卫相当内行,不站近船边,避免有下人越舷墙袭击,或者从舷板进出处用暗器偷袭,只消留意船舷的上空,一切纵跃攀爬皆难逃眼下。

黑影像灵猫,悄然钻入舵楼。

舵楼晚上没有人留驻。那是艄公的私人王国,船夫们绝不敢擅入,艄公权威,有时比船主还要高。

官舱里,姜少谷主身在众香国,温飞燕母女置筵款待他,在旁伺候都是娇媚的侍女。

“士杰,风尘浪子救了令妹的事,恐怕不会如令妹所说那么简单吧?”温飞燕笑吟吟地问:“就算浊世浪子与风尘浪子互相勾结定下圈套计算她,也应该及时现殷勤送她返店,英雄救美理所当然,为何自己天亮才返店呀?这岂不是平白放过勾搭令妹的机会吗?”

“这件事我也弄不清楚,舍妹一口认定两个浪子的确不是一路的,浊世浪子杀死乾坤双恶灭口,也是千真万确的事。”姜少谷主的确不知详情,只好直说:“我所担心的事,是许小辈与缥缈神魔有关,有诱使家师出面的阴谋,所以我绝不放过这小辈,至于缥缈神魔可能至贵城生事的可能性并不大,老魔与尤城主往昔并无过节,他没有理由到贵城生事自找没趣,老实说,凭老魔的真才实学,还不配向贵城叫阵,他只凭往昔的八魔声威唬人而已,连我也不见得被他唬住呢。”

“等搜到许小辈,就知道其中详情了。”温飞燕另起话题:“咱们在九江等候几天,如无进一步消息,我希望走一趟黄山,至贵谷拜会令尊,欢迎吗?”

“家父必定无任欢迎。”姜少谷主欣然说:“回鹰谷与贵城不同,欢迎好朋友们往顾,家父是十分好客的,当然,也不希望仇敌上门。”

“那就一言为定,你可以先派人回谷知会一声……唔!有点不对。”温飞燕悠然而起,举手一挥。

众女的反应甚快,立即堵住左右舱门。

一声怒叱传入,温飞燕真像只燕子,裙袂飘飘,从右舱门飞射而出。

舱顶,警卫与入侵的黑影,正在绕着主桅杆闪动,各用重掌进攻。

后舱面那位警卫,昏倒在舱面上。

温飞燕身躯倒翻飞而起,升上了舱顶。

入侵的黑影是许彦方,行藏败露已萌退意,不等强敌加人夹击,两起落便飞回舵楼,一声怪笑,鱼鹰入水笔直插入三丈外的黑暗湖水中。

从后舱抢出的璿玑城高手,纷纷往水里跳,他们都是水性超人的高手,要在水中擒人。

许彦方的水性,更是高明,笔直插入四丈左右,向右潜泳有如巨鱼,片刻便从五十步外的另一艘客船后艄飞登,在船夫们的惊叫声中,跃上码头,向东面码头尽处的青葱湖岸飞掠而走。

后面追的人像鸦群,码头区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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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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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的人如果够冷静,必定发觉这位入侵的人,逃走的举动不合情理,黑夜中从水中脱身轻而易举,追入水的人水性再高明也无用武之地,犯得着登船从码头逃走?

这也难怪追的人不够冷静,人多口杂,你呼我叫,见人就追,那有时间冷静分析?上当自在意中。

等从水中爬上来重新追赶时,人已经追散了。

姜少谷主的人住在前舱,追得比尤城主的人快,姜少谷主为表示自己了不起,追得比任何人那快。

码头东面的湖岸,草木丛生,不时出现三两栋贫民搭建的棚屋,算是城郊无人管理地带。

湖岸在七八里外向北伸展,形成小起伏的丘陵地带,也就是鄱阳水贼的秘密活动区,也是不安分人物进出庐山的浑水码头。

三追两追,人都追散了。

姜少谷主追向西北角,把前后的人都抛在后面,只有两个人紧跟着他接应,是神鹰八卫中的两卫,其中一人正是满肚子怨火的展鸿。

展鸿对少谷主勾搭上璿玑城的人极感不满,却又无可奈何,温飞燕略施手段,回鹰谷的人便成了替璿玑城缉凶的打手爪牙,想起来就令人感到万分不自在。

今晚,又成了帮璿玑城捉刺客的打手了,窝囊透顶。

姜少谷主有所发现,所以穷追不舍。

不知追了多久多远,前面二十余步黑影时现时隐,在草木丛中窜走如飞,高速撩动枝叶声音不断传来,证明追的方向是十分正确的。

展鸿毕竟是见过大风浪的人,已看出有点不对了。

三人的轻功出类拔萃,纵掠如飞速度骇人听闻,怎么逃跑的人速度一直保持在目视距离内?好像故意急赶急走,慢赶慢走,不赶不走!不像是存心逃命的人呢。

“少谷主,穷寇莫追!”展鸿跟在姜少谷主身后说:“黑夜中咱们地形不熟,可能会上当。”

姜少谷主怎肯放弃?恰好看到前面的黑影闪了一下,像是脚下被某样东西绊住,幸好没被绊倒。

“我要追他上天入地。”姜少谷主乖戾地说:“你们小心跟来,我要全力施展了。”

“少谷主……”

姜少谷主的鹰翔轻功,比神鹰八卫高明多,这一全力施展,像是突然破空飞去,起落间远及四丈外,已到了人的体能极限,半空中振臂弹腿加速,冲落时真有如苍鹰下搏般快捷急猛。

前面的黑影速度也加快了,窜走如脱兔远逸,速度骇人听闻,眨眼间失踪,随即在前面五六丈现身,恍若鬼魅幻形。

片刻间,身后的两卫不见追来了。

姜少谷主发现自己只有一个人了,但他一点也不害怕,艺高胆大,他咬牙切齿誓要将黑影追上擒住。

追上一座小岗,突然看到二十步外岗下的草坡,黑影向下飘荡,只觉眼一花,黑影突然消失了,像鬼般隐没,也像是幽灵般幻化了。

他已经向下飞跃,天色太黑,视觉出差错并不足怪,以为黑影一定伏下躲在草丛中,绝不能像鬼魅般隐没消失,这种杂草地躲不住的。

他毫不迟疑地在丈外跃落,暂时停止走动,用锐利的目光搜索附近的草丛。

“出来吧,躲不住的,我不信你真能变成一只老鼠,老鼠也会被我赶出来的。”他一面大声提出警告:“敢向在下挑衅的人,必定是有头有脸的高手,要被赶出来,像话吗?”

原野寂寂,附近怎么可能藏人。

杂乱的草丛高仅及膝,不可能潜伏而不露形影。

“你真不出来吗?”姜少谷主沉声大叫。

展鸿两个人,闻声出现在岗顶。

“少谷主,那家伙躲起来了?”冲下的展鸿问少谷主。

“是的,就躲在这附近。”他指指先前黑影隐没的地方:“向下一伏,便人影俱消,可能爬走三五丈左右,咱们三面向里搜。”

三面一分,形成二十步方圆的圈子,开始拨草搜寻。

人的体积甚大,其实用不着仔细寻找。

三个人仔细寻找,毫无所见。

“咦!怎么可能?”他站在黑影隐没处讶然自语:“真的是我眼花了?”

“会不会是窜走了?”展鸿说。

“不可能,窜走必定可以看到草动,岂能逃出我的眼下?”他肯定地说:“除非这里有地洞藏身,可是……”

“可是,没见有地洞。”

“分开再仔细搜一遍。”他不肯罢休:“我不相信世间真有会土遁的人。”

三人又从中分开,各走一方用脚拨草探索。

展鸿搜出十步外,眼角余光瞥见右后方有物移动,刚想扭头定神注视,后脑便挨了分量恰好的一击,缓缓向前仆倒。

是被人抓住背领摆平的,所以没发出倒地响声。

姜少谷主与另一卫士,远出二十步毫无所见,慢慢止步回身,准备侧移换方向往回搜。

另一卫士毕竟经验丰密,立即看出有异。

“展老三!”卫士高叫。

展鸿不见了,叫声足以远传两三里外,不可能听不到,除非展鸿是聋子。

姜少谷主吃了一惊,感到毛骨悚然,展鸿仆伏在草中的身影清晰可辨,为何无缘无故躺在草中的?

“不可贸然接近!”他急叫,阻止卫士冲出。

来不及了,砰然大震中,卫士冲倒在地,压平了一大段草丛,直滚至展鸿身侧丈余,这才寂然不动像死了,没发出任何挣扎迹象。

姜少谷主惊得心中发毛,警觉地拉开马步,运起六阳神功护体,凝神留意四周的动静。

没听到任何可疑声息,更没移动的人影。

“什么人躲在暗处偷袭?有种给我站出来!”他强定心神大喝一声:“请阁下现身说话!”

左侧方突然传出利器飞行的破风声,他不假思索地大喝一声,一掌拍出。

几段草梗远在丈外,被炙热如焚的掌力击中,掌力激起的气流声如浪涛,好威猛的六阳神掌,草梗碎成屑回头飞散了。

“哈哈哈哈……”右侧后方传来怪笑声,是许彦方的口音,没错。“我在这里呢!姜少谷主。”

他悠然转身,功行百脉,尽聚掌心,完成防御的准备,也随时准备反击。

丛野草的中段,升起一个小物体,相距在三丈外,看不真切。

小物体逐渐升高,也逐渐涨大,上端的一些草纷纷掉落,终于,整个人影清晰可见,像是从地下长出来了。

是许彦方,他穿了一袭灰中带淡青有不规则图纹紧身衣,湿淋淋地贴在身上,蜷缩在草中,体积缩小至最大限,像一只逃避强光危险的蝙蝠,缩小至比原形小了四分之三,上面用草枝掩饰,即使走近也无法发现。

“你是谁?”姜少谷主惊问,不敢确定是许彦方。

“你这人真健忘是不是?”许彦方徐徐接近,口气轻松:“你这狗养的小混蛋,把魔道的混帐绝活学全了,卑贱地在我背后用绝学六阳神掌偷袭,随时皆准备使用隐元天魔的七步断魂镖行凶,有道是杀人尝命,欠债还钱,你我的债,今晚得好好算算。”

“混蛋!你配吗?”他怒吼:“你说谁替你把六阳掌力驱出体外的?是缥缈神魔吗?”

“我与缥缈神魔非亲非故,他哪有闲工夫替我驱除掌毒?你少给我废话,光棍打光棍,一顿还一顿,今天非揍死这狗娘养的混蛋不可。”

咒骂声中,许彦方像莽夫似的向前冲。

“你找死!你……”

姜少谷主愤怒地连拍两掌,浪涛声与炙热的气流涌发,劲道如雷霆霹雳,声势就可以慑服一等一的高手名宿,把许彦方控制在掌功的威力圈内痛击,志在将许彦方打成一团烂肉。黑影在热流中扭动了数次,竟然从掌功因连续发出而成的断续几微空隙中,像逸电流光般射入,然后速度加快了一倍。

第三掌击出,威力也增加了一倍。

许彦方的身形,正好从涌出的掌功侧方射入。

“噗”一声响,姜少谷主感到鼻尖如受雷轰,鼻血立即流出,双目也因震动而发黑,大骇之下急用双盘手封架,盲目地封住胸腹中宫要害。

噗一声小腹挨了一脚。

后续的打击像狂风暴雨,一阵紧似一阵。

六阳神功以阳刚至极的功道,反震外力所加的打击,比金钟罩铁布衫的防卫更高明,威力倍增,用一般正宗气功攻击,反震的劲道更为惊人,所以列为玄功的一种,与罡气源流近似。

可是,姜少谷主却完全失去反震的威力。

许彦方的铁拳,有一种神奇的怪劲,不但可以消去六阳神功的反震力,而且及体的怪劲直撼内腑,逼散体内凝聚的先天真气,每一记重拳皆有雷霆万钧的威力。

内家对内家,功深者胜,攻弱者注定要输。

姜少谷主感到自己成了一具大铁砧,被两只万斤巨锤连续重击,只能做绝望的狂乱封架,封住一拳却要挨上三四拳,打得他眼前星斗满天,不知人间何世,口鼻血流如注,片刻间便濒临气散功消绝境。

仆而又起十余次,他终于失去封架与防守要害的能力,成了一条病狗。

“不……不要打……了……”姜少谷主躺在地上虚脱地讨饶:“我……我认……认栽……”

“给我站起来说话,你躺在地上像老大爷,不礼貌。”许彦方站在一旁怪叫:“要不要我把你拖起来?”

“不……不要……”

“你非站起来不可。”

许彦方抓住他的领口,把他拖起,在小腹上来一拳,手一松,他呻吟着倒地继缩如虫子,抱着肚子哼哼哈哈。

“你的六阳神功火候,距登堂入室远得很呢!”许彦方踢了他一脚嘲弄地说:“凭你这点点斤两,居然敢妄想在江湖称雄道霸,哼!除了带着一群狐犬壮声势之外,我实在看不出你到底具备了多少雄霸才华。”

“你……你用泼……泼皮的打法来……来计算我,也……算不了英……英雄……”

“哈哈!我风尘浪子本来就不是英雄,你指责在下用泼皮打法计算你,这公平吗?”

“你……”

“你已经立下门户,在下才出手攻击的,而且先出手的是你,你敢否认?”

“这……”

“我已经先给你运功的机会,没错吧?而你却是躲在我身后暗算我打了我一掌,没错吧?呸!你输不起,丢你老爹一代邪魔至尊的脸。”

“你……你想……”

“我想宰掉你灭口。”

“不……”

“那我就破你的气门。”

“不要……”姜少谷主狂叫着,吃力地爬起便跑。

许彦方抓住他的发结,把他拖倒。

“以后,你离开我远一点。”许彦方一脚踏住他的咽喉沉声说:“下次,我要把你身上两百多根骨头打撒,或者弄松你一身贱筋,记住没有?”

“呃……呃……你……”

咽喉被踏住,说的话自然含糊不清。

咽喉的压力消失,他挣扎着挺身坐起,四周虫声唧唧,鬼影俱无。

他的两名神鹰卫士,躺在草中像是死尸。

“我……我绝不放过你,姓许的……”

他爬起发疯似的厉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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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北门的大道直达五老峰,是游客必经的大道。

五里亭外的一座农舍中,许彦方比农舍主人起床更早,五更天就起床练功活动手脚,遨游天下期间,除非情势不许可,不然他必定苦练不缀。

曙光初现,农舍主人起来升火,那位年已半百的大嫂一进厨房便吓了一跳。

厨房里点了灯,一个比狐仙还要美丽的白衣裙少女,居然扮起灶下婢,用柴草生起火来了。

“你……你……”大嫂惶然惊呼。

“不要大惊小怪,我来帮你弄早膳。”白衣少女笑吟吟地说:“那位姓许的年轻人,在你家住宿,是吗?”

“这……”

“我是他的朋友。”

“吓……吓我一大跳。”大嫂拍拍自己的胸口说:“但……许爷昨天借住时,并没有说还有朋友……”

“他的话你也相信呀?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假的,是天下间有名的大骗子。”

“姑娘可不要乱说!”大嫂笑了:“许爷相貌堂堂,眸正神清,和气又风趣,怎会是大骗子?看姑娘风华绝代,绝不会结交他这个大骗子对不对?”

“大嫂,上当的人不止我一个,信不信由你,反正以后你就知道了。哦!是煮粥吗?”

“小姑娘,吴楚的人,即使是再穷苦的人家,也不会吃粥的。去去,到堂屋里坐,这里没有你的事,可别弄脏了你这一身衣裙。”

她的确帮不上忙,乡村贫农的厨房,绝不是她这种千金小姐所能搬弄得了的,乖乖从草堆中取出自己的包裹和一把连鞘长剑。

她当然不能到前面的堂屋里等,整座屋子暗沉沉,岂能到处乱闯?她走出后院,跳墙绕到农舍前,在晒谷场旁的大树下坐候天亮。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你休想装神弄鬼唬人。”她沉着地说:“该死的你!真会作弄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树后的许彦方冷冷地问。

“天杀的!你说我该知道到何处找你。”她跳起来转身像头母老虎:“我怎知道到何处找你?你一回岳麓宾馆就结账溜之大吉,你……”

“你不是找到我了吗?”

“要不是我爹还有些朋友可用,鬼才找得到你,哼!”

“你老爹在五霸七雄中,声望坐三望二,黑道群豪的司令人,还怕找不到我?我根本就没有隐起行踪的打算,只过了两天,早着呢?你找来有何用意?”

“你……”

“你可要放明白些,找到我也没有用,我不会提早给你解药。”

“我并不期望你肯提早给。”

“那你来做什么?”

“你像个鬼飘忽无常,谁知道日后你躲到哪里去了?或者你碰上灾祸,也许被人杀死了,我岂不遭殃?”

“原来如此,哼!你最好少打歪主意,不管我碰上灾祸,或者被人杀死,就算有你在旁,你也帮不上忙,你只能请老天爷帮忙照顾些,别让我碰上灾祸。”

“我希望早些看到你受报。”她恨恨地说。

“那你就等着看好了。”

“我会等的。”

“我知道你会,甚至会亲自下手,你和那个什么北宫菲菲联手计算我,够阴狠了,我用定时丹报复,已经够大仁大义了,下次你如果再下毒手,哼!”

“你少胡说八道,我根本就瞧不起北宫菲菲那群妖女,我不过凑巧在旁捡便宜而已,她那种妖女,只有姜少谷主那种人才喜欢与她打交道。”

“你不是也和姜少谷主怪亲热的嘛!”

“狗嘴里长不出象牙来。”她脸一红:“那种男人,见一个爱一个,目下与璿玑城的一群妖妇妖女……不许你再提他。”

“哈哈!这里的醋味浓得很,必定是有人在这里打破了一罐醋。”

许彦方大笑着走了,推开农舍的大门进入,顺手闭上门表示闭门不纳。

她向紧闭的柴门尖声咒骂了几句,进退失据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说得不错,许彦方像个鬼飘忽无常,七天的时日长得很呢!届时找不到人,岂不误了自己的性命?

本来她并不相信许彦方真的给她服下定时丹,曾经两次运气行功试验,果然经脉抽搐,肚子痛得眼前发黑,好些工夫才能复元,不由她不信。

她只好认栽,干脆跟在许彦方身边等候机会。

飞扬山庄的黑道朋友很多,人才济济,所以许彦方的行动,经常在这些朋友的有效监视下。

她的哥哥范世超挨了许彦方一顿好揍,被揍得傲气全消,几乎失去了在江湖称雄道霸的勇气。

连一个三流人物也对付不了,怎敢奢言其他?

她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她先用环钗袭击许彦方,又乘许彦方被北宫菲菲迷药迷倒时,将许彦方掳走,她知道自己理亏,许彦方如此对待她不算过分。

只是,她毕竟是一个女人,当然不甘心。

她带来了包裹,决定盯紧许彦方,她真不希望这期间许彦方会失踪,那将会使她不能获得定时丹的解药。

坐在自己的包裹上,她的思路却转向屋中的许彦方:“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仅仅知道风尘浪子是武林四浪子之一。

武林四浪子的武功不登大雅之堂,名列三流人物,大多数稍具声望的江湖人,都不把四浪子放在眼下。

可是,她兄妹俩身怀绝技,真才实学足以傲视江湖,跻身一流高手之林面无愧色,却同时被许彦方这个三流人物,拨弄得灰头土脸。

她的思路明朗多了,许彦方的底细,江湖人所知道的只是表面的一鳞半爪,真正的底细无人得知。

至少,姜少谷主的六阳神掌,一流高手也禁受不起,而许彦方却活得好好地,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这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风尘怪杰,至少比她兄妹的武功强一倍。

正在胡思乱想,小径那一端,出现了一群女人的身影,是姜玉琪小姑娘偕四侍女两仆妇。

姜玉琪也看到地了,七女脚下一紧。

“咦!范姐姐,你怎么在这里?”走近的姜玉琪颇感意外地惊问。

“天没亮我就在这里了。”范云凤爱理不理的说。

东天发白,朝霞满天。

“你的消息比我灵通呢!”

“我哪能和你比呀?这里是双头蛟的地盘,更是璿玑城鄱阳王的码头,城狐社鼠都听你们的差遣,我只能靠自己盲人瞎马乱撞。”

“范姐姐,到底在生谁的气呀?”姜玉琪发觉出不愉快的气氛,乖巧地赔笑问。

“姜小妹,不关你的事。”她站起将包裹抓住手里,“你是来捉他的?”

“我……”

“你可别忘了,他曾经救过你,再说,凭你,还不配说捉他,你哥哥打了他一记六阳神掌,即使双方有仇有怨,也应该罢手了,是吗?”

“我一定要和他说明白,问他到底与浊世浪子有没有交情,也许我不配捉他,但尤城主的三夫人可就不好说话了。”

“奇怪,尤城主的三夫人为何要找他?”

“昨晚有人在尤三夫人防船上生事,已经查出来了,生事的人就是许彦方。”

“查出来了?谁查的?”她冷冷地说:“昨天晚上我们也有人在码头活动,知道三夫人的船上出了事,据码头上的目击者说,那人用黑巾包头,仅露出双目,谁也弄不清是何来路,你们认为是他,岂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吗?昨天他午后出城躲在此地,便被我的人发现了,一直就在我的人严密监视下,昨晚他根本不曾离开农舍,你怎么也所信尤三夫人的话乱入人罪?”

“我去问问他就知道了。”姜玉琪不想和她纠缠:“我对他并无恶意,因为我相信他绝不可能与浊世浪子同谋计算我。”

姜玉琪瞥了她一眼,向农舍举步。

“站住!”她晃身劈面拦住了姜玉琪:“你兄妹对他都没安好心,不许你去打扰他!”

“咦!范姐姐,你怎么啦!”姜玉琪一惊说道:“你是帮他呢,抑或是想独立城事不许旁人插手?”

“用不着多问。”范云凤拒绝答覆。

“你也不要管我的事。”姜玉琪也沉声说。

“牵涉到他的事,我非管不可。”

“哼!我却不信邪。”

“信不信由你,我这一关你休想通过。”

“我再次不信。”姜玉琪毫不迟疑地拔剑。

“立可分晓。”她也拔剑。

剑出鞘杀气涌腾,眼看恶斗无法避免。

柴门开处,许彦方大踏步而出。

“真该死!好像我许彦方已经成了一个半死人,一头可任人宰割的老牛,罢了!”他似笑非笑地一面说一面接近:“等我死了以后,你们再争好不好?”

“没有你的事。”范云凤气冲冲地说:“这是我和她的过节。”

“你?你只能使用普通的拳剑招式舞剑。”

“你……”

“范姑娘,你给我赶快离开。”许彦方摇头苦笑:“原来你像冤魂不散地跟着我,用意是要我保护你,你想得真妙哼!就算你快要被牛撞死了,我也不会拖你一把的,死了麻烦就没有了。”

“你算那门子葱?”范云凤用带有江湖味的口吻大叫:“我范云凤从来就不需任何人保护,我跟着你,是想找机会杀掉你,杀掉你这扮猎吃老虎的恶棍。”

“哈哈哈!你永远没有机会。”

“我在等,我是很有耐心的。”

“那你就等吧!你会等得头发变白的。”

“给我解药,我……”

“还有七天,别无商量。”许彦方邪笑:“你飞扬山庄的黑道朋友多得很,那些混蛋什么坏事物可以做得出来,包括从我背后捅一刀,你就是我的护身符,哈哈!我死了,你也完了。你瞧,回鹰谷这些姑娘们,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好像要将我乱剑分尸,你最好叫人来打发她们走,要是我死在她们手中,你也活不成了。”

姜玉琪冰雪聪明,已经听出一些头绪。

“范姐姐,你被他制住了?”姜玉琪讶然问:“是用……”

“你少管!”范云凤烦燥地大叫。

“那你也别管我的事。”姜玉琪悻悻地说。

“我才懒得管你的事呢!”

“好,你让开……”

“让开就让开。”范云凤的态度突然转变,大方地闪在一旁:“我乐得清闲,乐得坐山观虎斗。”

“范姐姐,你不怕我杀了他?”姜玉琪用话试探问。

“你配说杀他?哼!你比我强多少?”范云凤撇撇嘴:“就算你老爹不介意六阳神功外传,把神功传给你,你也胜不了我,何必打肿脸充胖子!也许你真具有惊世绝学,具有不为世人所知的神通,我倒想看看你怎么杀他,以便开开眼界,你上吧!”

本来她打算阻止姜玉琪接近许彦方的,却被许彦方及时提醒了她,目下她不能运气行功,怎能与具有神功绝学的人相搏?

因此,她藉机收敛退至一旁坐山观虎斗。

姜玉琪向许彦方走去,反而收了剑。

“许爷,不久璿玑城的人将倾巢而至。”姜玉琪微笑着说:“还来得及,从陆路速离府境。”

“谁告诉璿玑城的人,昨晚登船闹事的人是我?”许彦方也笑问:“是你哥哥?”

“是尤瑶凤说的。”姜玉琪说:“家兄与两位随从,为了穷追而吃了大亏。”

“吃了多大的亏呀?”

“被打得……总之,受了不少皮肉之伤。”

“打得乌天黑地,是吧?被谁打的?”

“他没说,只说是……是一个可怕的黑衣怪影。”

许彦方心中暗笑,原来姜少谷主也是一个输不起的货色,与乃师隐元天魔一样,无颜说出挨揍的实情,大概认为栽在一个三流人物的手下,是十分丢脸的事,说出来灭自己的威风,智者不为。

“那就怪了。”他不予揭穿,猜想姜玉琪并不知道乃兄挨揍的实情:“尤瑶凤凭什么认为是我闹事?空口说白话算什么?”

“这里是鄱阳王的地盘,许爷。”姜玉琪诚恳地说:“他们尤家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早些天有人潜入璿璇城闹事,已经让尤家的人愤怒如狂,昨晚有人在他们的船上闹事,更是火上添油,假使不找几个人来惩罚,岂不让天下同道认为璿玑城虚有其表吗?至于这受到惩罚的人是不是正主,没有追根究柢的必要。”

“代罪羔羊!”

“可以这样说。”

“豪霸们行事,都是这样的?令尊的回鹰谷……”

“许爷,世间事,皆可作如是观。”姜玉琪避开这敏感的话题:“情势紧急,许爷还是离开为上,我已经打听出浊世浪子的去向,希望和你一同前往追踪。”

“哦!你仍然怀疑我与浊世浪子同谋计算你?”

“你知道我信任你。”

“呵呵!我看靠不住。”许彦方大笑:“而且,我不相信鄱阳王的人会把我这三流人物,当成胆敢向尤家权势挑战的亡命,让他们来找我好了,我会和他们讲理。呵呵!我不走,你是不是打算强制我走?”

“这……”

“不要有这种念头,姜姑娘。”许彦方郑重地说:“我对你深怀戒心,你没有机会强制我走。”

“我知道无法强制你,在岳麓宾馆你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姜玉琪微笑着说:“家兄带了那么多人,也奈何不了你,许爷,请相信我的诚意,请赶快离开险地,要是落在尤家的人手中,那就……”

“唷!你倒是很关心我的。”他邪笑:“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却知道这主意对我必定充满凶兆,想起来就令人害怕,所以我决定躲开你,躲得愈远愈好,以免灾祸临头。哈哈!走也!”

说走便走,狂风似的抢入农舍去了,砰一声关上了门。

“许爷……”姜玉琪急叫:“请听我说……”

“他不会听你的了。”范云凤冷笑道:“你哥哥打了他一记六阳神掌,他会相信你的好意吗?”

“我会用事实来证明,我不是一个不知道感恩的人。”姜玉琪正色说:“今后,我不会做对他不利的事,证明我是站在他一边的朋友而非仇敌。”

“你说尤家的人正在找他?”

“不错。”

“你哥哥正在尤家众香国做娇客,当然义不容辞替尤家的人打先锋了。”

“我会设法劝我哥哥离开尤家的。”

“你知道你无法办到,又何必说违心之论?姜小妹,你如果真知道感恩,为何不离开他远一点?”

“哼!你……”

“我说的是实情,假使你哥哥与尤家的人来找他,你怎么办?站在谁的一边?”

“你呢?”姜玉琪抢着问。

“我站在自己的一边,你们之间的恩怨牵缠,不关我的事,我不希望被扯进去。”

“真的呀?”姜玉琪用心地捕捉她的眼神。

“当然我另有目的。”

“你的目的是……”

“我还不至于笨得告诉你我的目的。哼!”

“不久,你的目的就会暴露出来了。”

“什么意思?”

“尤家的人会来得很快的,那时,就可以知道你站在谁的一边了。”姜玉琪不安地说:“也许,你我两人进去劝他走,还来得及。”

“说了半天,原来你在用心机打如意算盘。”范云凤冷笑:“你找他表示好感,而我却要找机会要他的命,你白费心机,我不向你动剑,已经够交情了,你还要我帮助你?免谈。”

“范姐姐,你的态度实在可疑,令人莫测高深,不知道你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姜玉琪沉静地说:“你与他到底是友是敌,恐怕得等尤家的人到来才能知道了,好吧!我们等,不久便有分晓。”

范云凤呆了一呆,脸色百变。

她的确有点迷惑,并不清楚自己与许彦方到底是友是仇,按以往种种迹象看来,她应该把许彦方看成死仇大敌。何况许彦方曾用定时丹来控制她。

但在内心里,她并没把许彦方当成真正的仇敌,所有曾经发生的冲突,只是一连串的意外所促成的,谈不上什么仇恨。

不但谈不上仇恨,甚至她逐渐有点喜欢许彦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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