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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二女遭劫

玉房宫主的头衔相当唬人,其实只是一个看守囚犯的牢头而已。但许彦方一点也不敢大意,聚精会神攻出试探性的一剑。

蓦地狂风乍起,刽刀幻化为漫天电虹,刀过处发出飒飒风声,可怖的刀山怒张,再向中汇聚成万流归宗的狂流,裹住了猛烈挣扎的剑影。

“铮铮铮……”剑影萎缩至最大限,狂乱地封架无孔不入的狂野刀光。

直攻了百十刀,却无法击破萎缩的剑影。

最后传出一声轻响,剑光流泻而下,脱出刀山的重压,刀与剑向两侧分张。

“驭光绝魂十三刀!”远处两丈外的许彦方沉声说,脸上颊肉抽搐,鬼脸更显得狰狞可怖:“你是传闻中的刀魔郝光斗,失踪了二十年,居然躲在这里做屠夫看守,璿玑城难怪敢称为金城汤池。”

“你知道在下的名号,也就是你的死期到了。”

刀魔郝光斗傲然地道:“璿玑城像郝某一样的高手多如牛毛,你过不了任何一关,再接我的驭光绝魂十三刀!”

刀山再次涌发,势若雷霆。

许彦方哼了一声,怪披风突然无风自张,剑光疾升,他的身躯似乎陡然增大了一倍,飞起的剑光也暴涨一倍,迎着来的汹涌刀山电射而入。

“铮!”刽刀陡然外张,刀山瓦解,剑光长躯直入。

“嗤!”剑光楔入刀魔右肩井穴,锋尖直透后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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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囚犯都在厅内集中,共有三四十个人,其中有五个女的,有三分之一的人不会武功,他们是各地的富豪。每个人瘦骨如柴,大半的人曾经受过各种毒刑。

其中没有流云剑客刘家兄妹。

要带这些人冲出璿玑城,那真不堪想像。

“兄台,你要救的人如果不在此地,结果有两种可能。”一位手长脚长的中年囚犯说:“奇功异学或秘密财宝,已经完全交出来了,半途便已处决。一是仍有利用价值,押到别处去引诱他人,尚未押回。”

“鄱阳王一生,喜好三样东西。”另一个受难的人说:“奇功秘学、钱财、美女,是三样东西的收藏家。他的爪牙在各地掳回来的人,被认定尚未压光榨干之前,是不会被处决的。兄台要找的人恐怕支持不到身入玉房宫,在途中便被毁尸灭迹了。”

“这里的刽子手,通常不知道外界的事,你不可能从他们口中问出线索的。”

许彦方共盘问了十名打手的口供,打手们众口一辞,不知道流云剑客刘家兄妹的事。

刀魔郝光斗难充硬汉,招出上次许彦方出现绦宫之后,城主夫人曾经派人查问囚禁的人中,有否流云剑客兄妹。在最近半年中,玉房宫从没接收过姓刘的人。

面对三十四位身在绝境的男女,许彦方感到无助,这些人根本不可能从悬崖逃走,即使能用绳索缒下,也逃不过汹涌的涡流。

而且,他仍有重入璿玑城打算,悬崖的进出路不能提早暴露,再就是有一半人不识水性,死路一条。

想到这些人从内城杀出外城,可说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何况还有三分之一的人不会武功,怎么闯?

置之死地而后生,他决定了最大胆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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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光初现,警钟声响彻全城。

人群形成一串奇怪的行列,出现在内城的城门口。

三十五个人,押送着二十五名打手,其中包括玉房宫主魔刀郝光斗。打手皆制了气门穴,反绑双手,下加绊脚,前拖后推。

许彦方手握锋利沉重的刽刀,走在前面开路。

这是全城唯一的出入大道,无法建造大型机关埋伏,全靠充足的人手加以封锁,所以走大道最安全,许彦方就选择这条路强行出困。

路侧陆续赶到不少人,绦宫的城主尤夫人也带了高手赶到,但投鼠忌器,不敢下令攻击,一两百支火把,照得附近光亮如画。

铁叶城门紧闭,门前一字排开把守城门的十二煞神,一个比一个狰狞,十二把刀剑光芒闪烁。

许彦方举手示意同伴止步,独自扬刀上前。

“诸位如不让路开门。”他声震九霄,豪情迈放:“在下只好杀开一条血路,你们将是刀下亡魂。内城的人,都是尤城主的心腹亲信,比你们守门的人更亲,你们希望咱们杀了二十五名亲信,再和你们拚斗吗?”

“咱们守门有责,不问其他。”为首的煞神大吼:“退回去,此路不通!”

“在下只好大开杀戒了,苍天谅我!”许彦方举刀怒吼,突然狂风似的挺刀冲进。

“杨老二,暂退!”城门楼上面的大总管铁掌开碑沉喝,人如大雁向下飘落,五名随从也随后飘降,好精纯的平沙落雁身法。

十二煞神应声后退,大总管与五名随从,取代了十二煞神的位置。

许彦方已到了两丈外,横刀屹立壮厉如天神。

“不要迫咱们作困兽之斗。”他舌绽春雷声震四野:“若出不去,咱们杀掉入质,回头杀入九宫,八方纵火杀一个赚一个,璿玑城将成为血海屠场,去请尤城主前来打交道,谅你也负不了这重责大任。”

“你敢!你……”大总管厉声说。

“你不要轻估了决死的人,敢不敢立可分晓,先杀三位人质给你看。”他扭头高叫:“推三个人出来。第一个是玉房宫主魔刀郝光斗。”

后面二十步外的难友,连拖带推把魔刀与两名打手推出五六步外,将人推跪在地,举手待砍。

“准备!”他举手大叫。

“住手!”侧方十余步外,大群男女簇拥着的尤夫人高叫:“阁下一而再至本城撒野,留下名号?本夫人放你一条活路。”

“还没到留名的时候。”

“本夫人坚持。”

“你没有什么好坚持的,除非你希望在下砍掉你这些忠心耿耿的爪牙。”他拂了拂钢刀,语气转厉:“千军万马,在下杀得进去,冲的出来,你要在下杀出血路吗?”

尤夫人银牙一咬,向大总管打手势。

内城至外城的大城门楼,足有一里以上。内城门绞起了,沿途不再有人出面阻拦。

内城门打开,吊桥放下了。

许彦方堵在吊桥头,二十二名人质一排跪倒在桥口,三十四位难友,相互扶持沿大道向县城急急逃去。

桥对面火把通明,人山人海,数百人怒目而视,咒骂声此起彼落。

大总管领了八个人,大踏步过桥。

刀徐徐上升,刀口举在刀魔的顶门上空,只要往下一落,刀魔的脑袋必定中分。

大总管抽口凉气,不敢再接近。

“流云剑客只是一方的小武林人物。”大总督厉声说:“犯得着你替他强出头?”

“什么人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道义,这就是稍有骨气的武朋友可爱的地方,义之所在,赴汤蹈火义无反顾。人既然不在玉房宫,那就表示你们已经将他兄妹俩处死了。”

“在下曾经仔细调查过,刘家的房地产,是他兄妹失踪后三天,经由正式手续出售与州南汤家的,价值是一万两银子,而田地房产的实值,该值三万两以上。”

“这表示你们掳走他兄妹,用尽手段逼他们画据按指模,完全取得刘家的财产,所以不需把他兄妹押回璿玑城。”

“冤有头,债有主,尤城主不能躲得稳稳地,避免与债主见面。阁下,下一次在下光临,这里将血流成河,信不信由你。”

“阁下话不要说得太满了,璿玑城还接待得下你这位不敢以真面目相见的人,本总管要和你单挑,看阁下凭什么敢如此猖狂,你敢接受吗?”

“哈哈!以后再说,在下当尽可能成全你。”

“不必以后,选日不如撞日!”

“今天在下无此雅兴。”

“在下坚持。”大总管坚决地说,举步接近。

“在半个时辰之内,在下不接受任何挑战,不要再过来了,你不希望在下先砍下刀魔的脑袋吧?退回去!”

他声色俱厉,刀尖指向躺在脚下的刀魔郝光斗的脖子。

“好,今天算你狠!”大总管恨恨地后退:“璿玑城三十年来,首次受到阁下的骚扰侮辱,你最好早和本总管了断,不然今后上天入地,本总管也要将你搜出来零刀碎剁,方消心头之恨。”

“用不着上天入地找我,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再来的。”许彦方沉静地说:“你是璿玑城的大总管?”

“不错,铁掌开碑秦君山。江湖上小有名气的人,都知道秦某的底细来历。”

“你是个有担当的人吗?”

“当然,天掉下来,秦某也敢一肩挑。”

“有种,在下有事请教。”

“请教什么?”

“贵城十大统领中,庚字号统领贵姓大名?”

“你问这……”

“你夸过海口,天掉下来你也敢一肩挑。”

“这不是本总管所能知道的事,内城职司各行所属,本总管不管司以外的事……”

“狗东西!你是什么玩意?你没有种吹什么牛?”许彦方破口大骂:“你们把璿玑城看成天老爷第一,你们第二,自以为可以称王称霸,一个个摆出有担当了不起的嘴脸,居然连一个爪牙的名号都不敢公布。

“我已经看透你们了,你们给我记住,下次来,我要把你这里变成血海屠场。”

“阁下……”

“退回去!你如果想在嘴皮子上逞能,后果自负。”

大总管恨得几似咬碎钢牙,恨恨地退走。

时辰一到,他一声长啸,刀光飞腾中,人倏然远去。

“不可追赶!”大总管喝住要抢出的人:“好可怕的轻功,很可能真是缥缈神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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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瑶凤将风尘浪子恨入骨髓,发誓要剥他的皮。

璿玑城被人攻入玉房宫,救走囚犯警讯传到,她不肯干休,不肯放下这里的事,仍在孙家大院逗留,指使一群蛇鼠,穷搜五老峰每一角落,搜了三天,群豪疲于奔命。

这三天中,最感焦虑的是范云凤,许彦方失踪,她怎能获得定时丹的解药?

她不理睬尤瑶凤的指使,带了两名傍女,回府城落脚在岳麓宾馆。

范世超不争气,带了山庄的人,替尤瑶凤跑腿,表现得颇为积极。

回鹰谷的人,更是把全部人力投下了,几乎成了尤瑶凤的听差爪牙,搜山搜得比任何人都勤快。

姜少谷生心怀鬼胎,挨了那一顿狠揍,却不敢声张,寄望在尤瑶凤身上,让璿玑城的人替他出口怨气。

另一个有心人是姜玉琪,她也悄悄退回府城,落脚在岳麓宾馆附近的客店,暗中盯牢了范云凤。

也许这是女人的直觉,她有预感可以从范云凤身上,获得许彦方的下落。

她少女的心靡,已为许彦方敞开,虽然乃兄与许彦方的仇恨愈结愈深,她并不介意。

璿玑城出了意外的消息,在江湖上轰传。

璿玑城残害江湖同道,以及掳劫大户勒赎的秘密,引起江湖同道的愤慨和仇视,风起云涌暴雨将临。

被救出的三十四个人,把璿玑城的罪恶到处宣扬。

在府城的江湖人士,谁也没对风尘浪子起疑。

璿玑城的人在五老峰搜捕风尘浪子,与璿玑城出了意外是两码子事,五老峰与璿玑城相距在百里外呢!

最重要的是,风尘浪子的分量,还不够在璿玑城露面,他算老几?

眼看日下西山,晚霞满天,第一批搜山返回孙家大院的人,就是主人双头蛟孙奇。

他带了九名亲信,人多势众,搜了一整天,甚至爬上五老峰背的七里亭,跑遍了青莲谷,除了飞禽走兽,连一个游客都没碰上。

十个人垂头丧气,累得像拉了一天车的老牛,一个个筋疲力尽,叫苦连天。

尤瑶凤逼他们穷搜,他们本来就心里一百个不愿意,难免情绪低落,少不了怨天恨地。

山径在山坡的松林中盘旋,松林下野草稀疏,视野可远及半里外。

五老峰的松天下闻名,三五百年树龄,高度仅两三丈,但这是指峰上的松而言。

峰麓的松,依然是正常生长普通松树,枝浓叶茂,林下生长的杂草不多,所以并不影响视野。

距大院不足两里,到家就有酒有菜的地方休息啦!

“大爷,这样乱闯是不行的。”一位亲信一面走一面说:“就算出动一万兵马,也搜不出那许小辈来,就算是一个村夫吧!也不容易找得到。你看吧!什么地方不能躲,恐怕躲在咱们院墙外,咱们也毫无所觉呢!”

“是啊!大爷。”另一位仁兄也说:“那小辈是个江湖老混混,又是个胆小鬼,躲在路边草丛里睡大头觉,谁找得到他呀?”

后面,突然传来一声长笑。

十个人一惊,急急转身。

许彦方坐在路边的松树干下,正在啃手中的烤鸡腿,吃相不雅,满嘴是油,笑起来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得意的神情引人反感。

“一点不错。”他笑着说:“我就在这里睡大头觉,饿了就到你们大院里偷鹅,烧花子鹅吃得饱饱的,任由你们在山上山下跑断腿,想起来就乐上好半天,哈哈哈哈哈……”

十个人两面一抄,把他围住了。

两个冒失鬼一声怪叫,在他后面扑上了,要四手齐下将他按住活擒。

他向后倒下,后滚翻双脚后飞,奇准地分踢后面的两个人,鞋尖吻上了他们的鼻尖。

“哎……唷……”两个冒失鬼仰面便倒,鼻血如注,双目难睁,鬼叫连天。

他倒翻一匝,挺身而起,手上的鸡腿仍在。

“我要把你们整得惨惨的。”他用鸡腿向双头蛟一指,笑得邪邪地:“你有没有种?有种就扑上来,我要替你把另一个多的头拧掉,免得累赘。”

“小辈你……”双头蛟竟然不敢扑上。

两个亲信的武功,绝不比主人差一分半分,被人轻松愉快地一脚一个,一下子就摆平了,怎敢扑上?心中一虚,反而退了两步。

“我承认我是小辈,小辈并不丢人。”许彦方又坐下了:“胆小鬼也不算丢人,你们那么多一等一的高手,穷搜我一个小辈,也不见得光彩,对不对?”

两名亲随发出警啸,通知搜山的人赶来接应。

啸声未落,坐在地上的许彦方突然飞腾而起,快得令人目眩。

双头蛟的武功其实相当扎实,不然怎敢在南康称大爷?眼中看到人影扑到,本能地一拳攻出,黑虎偷心势雄力猛,反应相当快。

可是,快没有用,实力相差太悬殊了,拳仅攻出一半,大拳头便被人抓住了,掌骨欲裂,痛得右半身发麻,似乎整条右臂已经不听指挥了。

“噗”一声响,油腻腻的鸡腿,硬敲在突起的大肉瘤上,像被万斤巨锤所撞,受不了。

七个同伴岂能袖手?本来就是出动所有的人手倚多为胜搜山,用不着双头蛟招呼,反正一拥而上错不了,因此同声呐喊,蜂拥而上。

许彦方连声狂笑,人像穿花蝴蝶,在暴乱人丛中指东打西,掌拍脚飞加上用鸡腿击打五官,三五冲错旋走,倒了一地,叫号声此起彼落。

双头蛟被打得昏天黑地,一而再想拔剑拼老命,始终却抓不住拔剑的机会,只要伸出手一搭剑靶,沉重的打击就必定光临,非收手封架不可。

挨了十余记重击,这位南康的大爷,终于发出痛苦的叫号,摔倒在地抱着肚子畏缩成团,爬不起来了。

十个人,全躺在地上挣扎难起。

“双头蛟孙大爷,你好好躺在床上享福。”许彦方蹲在一边,利用双头蛟的衣衫,拭手上的鸡汁油渍,笑吟吟地叮咛:“别忘了告诉那什么燕什么凤,我在山林水滨等她们折燕屠凤。哦!也不要忘了告诉那什么飞扬山庄,什么回鹰谷的男女,日后碰上我,我要他们好看。喂!记住了没有?”

“你……”双头蛟痛得快说不出话来了,腹胁的沉重打击会让人痛得发昏。

“记不住?好,我设法让你记住就是……”

“不!我……我记住了……”双头蛟惊怖地狂叫,精神来了。

许彦方所设的“法”很简单,准备把这位大爷的右耳朵给撕下来。

“记住就好,咱们晚上再见。”许彦方拍拍双头蛟的肩膀,像是和老朋友订约,再哈哈一笑,大踏步扬长而去,去向正是孙家大院。

晚上再见,双头蛟想起“再见”就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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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瑶凤也是一个输不起的人,并没将挨揍的经过告诉三姨温飞燕。

天一黑,搜山的人陆续回到孙家大院。

双头蛟孙奇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人物,而且胸有成竹,他可不在乎面子问题,加油加酱地将挨揍经过诉冤似的诉出,不时叫苦连天。

他与风尘浪子无冤无仇,这群恶客惹火了风尘浪子,他却硬着头皮挡着,想起来确心不甘情不愿,加油加酱诉苦的用意,是希望这群恶客早些离开他孙家大院,以免许彦方再我他的晦气。

可是,温飞燕才不管他的苦衷,尤瑶凤更不肯罢休,不但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派人过湖赶回璿玑城请救兵,指定要黑白两无常多带些人,赶来孙家大院听候差遣,誓获风尘浪子而甘心。

双头蛟心怀鬼胎,叫苦连天。

风尘浪子要与他再见,他想起来就发抖,似乎立即感到浑身骨头又在发病了。

客院宽广,客人共分四处安顿。温飞燕一群璿玑城的人,自然住最好的一间。回鹰谷的人住另一进院落,与飞扬山庄的群豪毗邻。另一处是双头蛟请来助拳的朋友,人数也不少。

掌灯进膳,各院的每一座餐厅皆酒香扑鼻。

主宅里,主人双头蛟愁眉苦脸,与自己的一群亲信人员,在餐厅一面进食,一面商讨防险事宜。

“他娘的!咱们的人是饭桶,天下的高手名宿也是饭桶。”双头蛟愤愤地咒骂:“每个人都说风尘浪子是三流混混,每个人都说风尘浪子不成气候,事实如何?老天爷,咱们的人总数不少于一百,每个人都自以为是一等一的高手,天下最了不起的好汉,结果,被一个三流混混整得灰头土脸,你们……你们要我怎么办?”

“大爷,咱们人多势众,足以一拼……”一名大汉讪讪地说。

“拼?拼个屁!”双头蛟口不择言:“拼你娘的大头鬼!人多有什么用?多了他往山林里一躲,形影俱消,少了,他突然出现,狂风扫落叶似的,把咱们一个个摆平,打了就走,你说,咱们禁受得了几次打击?”

“再打击,下次不办丧事才怪。”一位中年人苦着脸说:“他要是下毒手,宰咱们一二十个易如反掌,只要咱们被差出去搜,一定会死人的。”

“乌鸦嘴!”双头蛟怪叫:“你不要说死行不行?你这一说,明天谁敢出去?”

“大爷,不出去行吗?”一位长须中年人苦笑:“三夫人会逼咱们去,谁又敢不去?”

“天杀的风尘浪子,可把我整惨了……”

“哈哈哈哈……”堂口传来许彦方的狂笑声,接着登堂入室:“天不会杀我风尘浪子,也杀不了我,你这混蛋红口白舌乱栽贼,该是那个什么三夫人整惨你的,怎么怪起我来了?你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说话可不能颠倒黑白信口开河。”

“拦住他!拦住……他……”双头蛟发狂似的大叫,跳起来打翻了酒杯碰落了箸。

在座的全是亲信爪牙,足有四桌之多,立即有五六个人,抄起木凳作兵刃,呼喝着一拥而上。

一声长笑,许彦方背在身后的手向前猛挥。

是一只盛满碎泥的大布袋,一挥之下,袋破泥屑满天飞,势如狂风中的飞沙走石,飞行的呼啸声颇为惊人,可知力道相当猛烈。

“哎呀……”拥上的人狂叫着向侧急闪,刹那间还不知是啥玩意,反正打在头面上真令人难受,碎泥爆袋双目更受不了,不躲岂不更吃不消?

人群大乱,四桌酒席无法再进口啦。

长笑声中,许彦方疾退出厅,一闪不见。

这才是真正下三滥打法,此时此地用上了,还真得到良好的效果。

与三流混混结怨胡缠,随时得准备灰头土脸,所以说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风尘浪子这一招,没有人会耻笑他,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风云人物,打了就跑,理直气壮。

这一面主宅大乱,客院也因而高手齐出。

可是,谁也不知道风尘浪子逃匿在何处,孙家大院大得足有百十间房舍,什么角落都可以藏匿。

群雄花了三天工夫大索山区,要索的人却侵入群雄落脚的孙家大院闹事,主客双方,皆被激怒得快要失去情绪控制了。

范少庄主心中有数,知道风尘浪子有入侵的能耐。

姜少谷主也心中有鬼,瞎子吃汤圆心中有数,大白天也奈何不了风尘浪子,夜间更不用说啦!所以搜寻时身边带足了神鹰八卫,虚应故事叫嚷一番便鸣金收兵,真怕与风尘浪子照面。

唯一不知内情的人是温飞燕,她不相信风尘浪子敢侵入大院闹事。

回到客院,她立即分派人手,布下了绵密的警戒网,严阵以待。

三更过去了,四更也将尽,毫无动静。

两个潜伏在院角花树丛中的女郎,紧张了一夜,眼看五更天色将明,难免戒心渐消,也难免感到困顿,精神也就不够集中,倦意袭来,昏昏欲睡。

五更天,不属于夜行人的。

但这个夜行人是例外,像幽灵般出现在两女身后的花树丛中。

伏在右面的女郎,突然感到背部按上了一只手。

“春香,你怎么乱摸呀?”女郎不悦地低声说,并没回头,扭身伸手便拨。

手被抓住了,然后后脑挨了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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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家大院的轿房,建在南房的右角,是一座颇为宽广的土瓦屋,里面停放了三顶暖轿,八顶爬山轿,以及两乘供内眷使用的大轿,可知里面必定堆放了不少工具和杂物,以及供看守起居的斗室。

看守都睡着了,当然是被人弄睡的。

女郎陡然更醒,张开眼只看到眼前昏暗,鼻中嗅到男人的气息,感觉出身侧热呼呼的躯身紧拥着她,本能地知道正被一个男人所抱住。

“你……这里是……”她惊惶地叫,想挣扎,甚至想出手攻人自保,可是手脚却不听指挥。

“你身在一乘大轿内,女人。”身侧的人用怪怪的腔调说:“你是那一宫的人?”

她想看清说话的人,却发现自己的双目被布所蒙住,这人的嗓音,她十分陌生,腔调刺耳难听。

“我……你是谁?”

“不要问我是谁。”

“你……”

“你如果不回答,我要你好看。”

“我要……”

“这样好看吧?”接着,传出裂帛声。

她的右裤管被撕破了,露出光洁的小腿。

“哎呀!”

“首先,我要割你的小蛮鞋,割掉裹脚布……”

“不要……”

“好,不要,那么,你得乖乖回答。”

“你要……”

“你是哪一宫的?”

“丹……丹元宫的。”

“贵姓芳名?”

“我们这种人哪……哪有姓?我……我叫吟芳。”

“好名字,吟芳,十路统领中,甲字号统领的名号叫什么?”

“这……”

“十路统领以天干为序,甲字号名列第一,你不要说不知道。”

“天啊!我怎么可能知道外面那些统领的事?”吟芳叫起天来:“你打死我我也不知道呀!”

“谁知道?”

“绦宫的人应该知道。绦宫综理内外一切事务,再就是掌理外务的尚书宫,该宫的人或许知道。”

“尚书宫主是谁?”

“是一个道长,我只知道他叫水火真人,仙术天下无双,据说可以神游四海,未卜先知……”

“那是说,他也修至地行仙境界了,假使他真的是地行仙,就该知道吉凶祸福,可是他却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你也什么都不知道,你睡着了,你记不起与春香在一起埋伏以后的事了,好好睡……好好睡……”

她头向后一仰,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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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飞燕不是老江湖,但她的手下众女中,却有几位见多识广的厉害角色,这些人负责保证她的安全,是女主人的得力谋士兼保镖。

天快亮了,许彦方突然出现在客院内堂屋顶上,跨屋脊而坐,状极悠闲。

终于,娘子军沉不住气了,一声暗号,四面八方人影暴起,眨眼间,屋顶被十余名女人所包围,有效地把他堵在中间。

温飞燕带了四个女人,出现在屋脊的另一端。

“算定你一定会来,果然等到你了。”温飞燕得意洋洋地说:“你的胆气确是不弱,比江湖上一流人物有过之而无不及,很不错。”

“哈哈!夸奖夸奖。”他整衣而起:“这与胆气强弱无关,而是在下非来不可,你们这样大动干戈拼命搜,我哪有好日子过?所以非来不可,当面讲明白……”

“哼!有什么好讲的,你……”

“我当然有,三夫人,俗语说,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又道是见好即收,得饶人处且饶人。我来,是要向你讲明白,你如果不放手,我豁出去了,也要不断地骚扰,也不让你有好日子过。”

“你这……”

“我又怎么啦?我风尘浪子可没有招惹你璿玑城,是你们无缘无故找上我的。我,浪子一个,遨游天下无牵无挂,行事的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谁欺负上头来,就要奋起周旋到底,谁怕谁呀?天下大得很呢!我赤脚的就不怕你穿鞋的,你们家大业大,实在应该避免招惹我这种浪子亡命,三夫人,你一定不干休吗?”

“本夫人如果干休,日后阿猫阿狗都会向璿玑城撒野了,现在,我给你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

“向本夫人谢罪,听候发落。”

“哈哈!你那位神气女儿,曾经说过同样的话,看来,双方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对,没有什么可说的,小辈,你知道你的处境吗?”温飞燕向四面一指:“仔细看看吧!”

“哈哈!你以为围住我,我就必须任你摆布了?”许彦方大笑。

“你接不下我任何一位手下三招两式?”

“真的呀!”

“那是当然。”

“哈哈哈……”

狂笑声中,响起一声狂震,屋瓦下陷,尘埃飞扬,部分碎瓦向四面八方飞起。

一声娇叱,五六个女人急急飞扑而上。

可是,人已失踪。

有两个女人胆气特大,毫不迟疑地从破洞中跳下追逐,根本没把许彦方看成劲敌。

屋下黑沉沉,人都在屋上八方包围,怎料至许彦方破屋从下面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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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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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是最难熬的,会让人五内如焚,精神崩溃。

岳麓宾馆内的范云凤,真像热锅上的蚂蚁。

早膳毕,她坐在房外走廊的交椅上,眼巴巴地监视着近几间上房的通道,希望能发现许彦方的身影,愈等愈心焦。

该走的旅客都走了,客院人影渐寂。

想等的人没等到,却等到了不受欢迎的人。

姜玉琪带了两位侍女,出现在院门外。

“范姐,他不会来的。”姜玉琪莲步轻移,沿走廊向她接近:“你没得到消息!”

“什么消息?”她没好气地说:“我不信你的消息比我灵通,哼!”

“哦!我忘了,你们黑道的朋友众多,消息确是比我灵通。”姜玉琪不以为意,抱过廊下的另一张交椅,笑吟吟地坐下:“但我从璿玑城的人口中所获独门消息,却比你灵通。嘻嘻!听你的口气,就知道你根本不会花工夫打听。”

“哼!我该打听吗?谁都知道,回鹰谷的人全都替那个什么三夫人跑腿,当然可以知道璿玑城的独门消息啦!”她的口气仍然强硬。

“有关风尘浪子的消息,你不该打听?”

“那是我的事。”

“好吧!不想听,我就不说。”姜玉琪也会用心机。

“说不说在你。”

“你既然不想听……”

“我说过我不想听吗?”她口气一软。

“你也没说过想听呀!”

显然姜玉琪比她刁钻,心眼也多:“我这就去庐山,走一趟孙家大院。”

她也会用心机,整衣而起:“在这里等,烦都烦死了。有你在,他绝不会现身的,你们姜家的六阳神功厉害得很,他必定望影而逃,我让你好不好?”

“你走一趟也好,也许可以赶上替他收尸。”姜玉琪半真半假地说。

“你胡说什么?”她心中一震。

“昨天傍晚,双头蛟被风尘浪子揍得鼻青脸肿,三夫人大怒之下,连夜派人过湖,赶调得力的高手前来助阵,听说指定黑白两无常克期赶到。今早,又派人来码头催请派来的璿玑城高手。”

“双头蛟挨揍了,可能吗?”她颇感意外。

双头蛟的武功固然差劲,但豢养的打手可都是颇有名气的高手,而且出门必定前呼后拥戒备森严,打手们不可能让对头接近主子,怎么可能挨揍?

除非双头蛟落了单,但那是不可能的事。

“岂只是双头蛟挨了揍,昨晚一整夜,孙家大院没有一个人能安逸睡大头觉。”

“你是说……”

“风尘浪子来来去去,直闹至五更破晓,三夫人一群女将围住了他……”

“哎呀!”

“你慌什么?”姜玉琪嘻嘻笑:“他跺塌屋顶逃之夭夭,来去自如,把三夫人气得要上吊,决定等大援一到,就大举穷搜。”

“大援有一千个人吗?”她心中一宽,笑了。

“废话!”

“一万个人也无法穷搜庐山。”她开心地重新坐下:“他比鬼还要精十倍,而且诡计多端,只要他怀有戒心,大批高手名宿也休想伤害得了他。除非像你哥哥一样,乘他不备偷袭暗算……”

“你还不是乘他之危掳走他!”姜玉琪揭对方的疮疤:“我们不要互相仇视好不好?我知道你已经受到他的挟制,只要你帮我找到他,我会劝他……”

“你劝他?哼!你如果不在这里摆出姜太公在此的唬鬼惊神姿态,他也许会现身……咦!什么人!哎呀!是……”

人从走廊的两端出现,最先现身的,是两个妖艳的女郎,绯色衣裙把晶莹的肌肤,衬得更为清白晶莹,走动时隆胸细腰夸张地款摆,臀波乳浪足以让男人昏头。

而在两个妖艳女郎现身的同一瞬间,六朵粉红色的碗大缎制芙蓉花,已飘落在范、姜两女的周围,相距不足一尺,插入走廊的三合式走道,入土两寸以上,飘落的劲道十分惊人。

“是惜花小筑的水芙蓉。”范云凤不愧称黑道大豪的女儿,见多识广,惊叫着跳起来:“屏住呼吸……不好!嗯……我……”

砰一声响,她摔倒在椅下。

姜玉琪昏倒在椅内,两侍女则昏倒在椅后。

两个妖艳的女人还远在十步外,四女全倒了。

一声怒吼,院门发疯似的冲进罗姨和两仆妇,用上了全劲飞纵而来,半途拔剑在手,全力冲刺。

屋顶长笑震天,院角也传出狂笑,共跳上抢出四个人,其中赫然有浊世浪子东门振芳在内。

从屋上飘落的人,年约四十左右,月白长衫上绣了不少各式各样的小花,左前襟是一朵大的芙蓉。所有的大花小花都是水红色的,恰好可以配长衫的月白色。

一声长笑,这人跳落廊前轻如鸿毛,双袖交叉疾挥,蓦地风雷骤发,罡风狂卷。

“哎……”扑来的罗嫂惊叫,剑一振,强烈的剑气仅震散迎面袭到的部分袖风,连人带剑倒飞而退,远出丈余双脚一沾地,便仰面摔倒。

两仆妇更糟,倒摔出两丈挣扎难起。

两个妖艳女郎,分别将范、姜两女扛上肩,往走廊末端一钻,蓦然失踪。

×

×

×

许彦方是成了精的老江湖,他不再五老峰藏匿,离开孙家大院,越野而走迳奔府城。

让璿玑城的人搜山跑断腿,他却出敌意表反往城里躲。在城里的食店吃完早膳,惬意地进城悠哉优哉,猜想城里不会有危险,那些人已经十万火急在山里面忙昏头啦!哪会料到他胆大包天回城追逐?

他没料到,两位姑娘会在岳麓宾馆等他。

刚抵达院子外,便看到惊恐地奔逃的几个店伙。

他吃了一惊,不假思索地抢入院门。

罗嫂刚吃力地挣扎而起,再惶急地拾剑。

“小姐……”罗嫂狂叫。

听到脚步声,罗嫂急急扭头回顾,看到了他。

“你怎么啦?”他讶然问,困惑地注视两位仆妇吃力地,虚弱地要挣扎爬起。

“许爷……”罗嫂向他求救:“家小姐与范……范姑娘被浊世浪子偕同惜花小筑的淫魔掳走了……”

“什么?在光天化日?”他大吃一惊。

他不在乎姜玉琪的死活,但范云凤的安危他却有责任,怎能不惊?

“是的,刚才……”

“人往哪儿走的?”

“屋上,院底……”

他猛地急冲,接着飞升屋顶。

“天啊……”下面的罗嫂仰天狂叫。

×

×

×

璿玑城的大援到达孙家大院,姜玉琪的另两位侍女,也随后到达。

范世超与姜士杰一听妹妹被惜花小筑的人掳走了,这一急,几乎要吐血。

江湖朋友都知道,尤其是那年轻貌美的江湖女英雄,都知道天下三大淫魔的可怕,稍具姿色的女人,都不希望碰上这三个好色如命的淫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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