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湖的湖匪足有百十股,通常各有猎食的地盘,通常派有眼线,在地盘内各重要村落潜伏,一方面留意村民的活动,注意地方武力的兴衰;一方面打听官府的动静,官兵与乡勇到达之前,匪徒得以及早撤离。
以湘阴以北湖滨各镇市来说。过去曾经受到湖匪的血腥洗劫,把湖匪恨入骨体,联合组成了极为雄厚的乡团,拥有各式快速的战船,以鸣锣吹角传讯,瞬息可传三二十里,警讯传到,民壮乡团立即放下活计出动,个个奋勇争先,抓住湖匪,一律格杀毫不留情,因此湘阴以北直抵岳州一带湖滨,湖匪绝迹鸡犬不惊。
不予匪妥协,这是自保的最佳途径。只有不怕牺牲誓死自卫的人,才能获得真正的和平安乐。
湘阴以西湖滨各村镇。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一是地处偏僻,村落也稀少,人丁不多,本身就没有充分的人力,无法抵抗汹涌而来的大群湖匪。一是官府鞭长莫及,巡逻的官兵或丁勇一年也来不了三两次,兵来匪走,兵走匪来。发生不了吓阻作用,再加上匪徒的屠村威胁,想反抗的人也不得不考虑后果,只好听天由命了。
天亮了,扼守湖滨安罗布网,纷纷撤回村中歇息。辛苦守候了一夜,饥寒交迫。浑身水淋淋。不换衣歇息岂不灾情惨重?反正白天只要派一两个人监视着湖面就够了,用不着全面把守。
村东北角湖滨负责监视湖面的两个匪徒,刚换上来不久,虽说昨晚轮不到他们把守,但也因为搜索丘家的人而忙了一夜,换上来之后,虽免精神不济睡眼惺松。
“该死的!老八。”那位佩了一把七星狭锋宝刀的人向同伴说:“那几个甚么报应神,昨晚一定可以游到对面的小洪洲吗?”
“谁知道呢?”另一名同伴老八懒洋洋地伸懒腰:“反正连活神仙大少主也不知道,你我更是糊涂。天杀的!碰上四海报应神已经够可怕了。又碰上了早年的可怕高手伏魔天罡,这次咱们真的走了亥时运,要完蛋了。”
“说起来还真令人毛骨悚然,也难以置信。”佩七星刀的人语气中饱含恐怕:“伏魔天罡退出江湖三十年,也在江湖称霸了三十年,目下该是八十上下快进棺材的老朽了,怎么可能杀死了祖师堂法主太上真仙道真?法主已修至地行仙境界,江湖上武林风云榜前十名高手名宿,也不是法主的敌手,难道说,人愈老武功与定力皆不会退化,愈高深愈厉害。可能吗?我决不相信。”
“至少,昨晚被杀死的二十几个人相信。我好困,想小睡片刻养神,老八,你多担待些好不好?”
“你别想偷懒,我比你更困……”
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影。
“既然你们都困。那就休息吧!”不速之客微笑着说:“我是说,永远的休息。你们为非作歹已经享受够了,真该满足地永远休息了。
“你是……”两人骇然同声惊问,火速拔刀。
“四海报应神!”
拔刀的速度不够快,刀出鞘一半人已贴身,铜戒尺左右分张,两人连闪避的机会也没抓住,一左一右两耳门各挨了沉重一击,颅骨立碎内陷。
噗一声响,七星刀堕地,刀身贴地,居然能发出隐隐龙吟,刀光如一泓秋水,七颗青中带晶的星形图案隐现闪烁的光华。
“好刀!”赵四爷拾起刀脱口称赞:“真武轮回刀,武林四大凶刀之一,怎么竟然落在这种稀松的小歹徒手中?上一届的刀主死神东方平,大概不在人间了。”
张大爷皆同耿五妹出现在一侧,将尸体丢入草丛中。
“四哥,这人不是稀松的小歹徒。”耿姑娘说:“他姓卫,煞星卫元仲,正是死神东方平的唯一得意门徒。如果他不是被四海报应神的名头所震慑,又如果他不太过倚赖这把真武轮回刀,他就不会如此稀松平常,在拔刀时送了命。”
姑娘不愧称八荒潜龙的女儿,江湖见闻极为广博。
“管他是谁的门人,这把刀我要了。”“赵四爷欣然说:“云卿,劳驾把刀鞘给我。”
“耿姑娘在把煞星卫元仲的尸体丢入草丛之前,已把刀鞘连佩带也解下来了。”
“四哥,我……”耿姑娘将鞘递给他:“我不要你多造杀孽,答应我,要不……”
“不要滥用这把刀,是吗?”赵四爷收刀入鞘:“你知道,任何兵刃在我手中,都是杀人利器。”他将铜戒尺拂了拂:“我做了五年社学的猢狲王,把这把戒尺打过几个顽皮学生的手心,但用来杀人……不说了,我不会滥用的,我们走吧!看另一路清除得怎样了?”
“你放心,老二老三一路,有丘家五个土地带领,一定比我们这一路更顺利。”张大爷接口说:“逐一清除,分而蚕食,这种老把戏还真管用。”
王二爷兆祥与李三爷李蛟这一组,确是顺利,收获十分丰硕。他们这一组共有九个人之多,分为三小组。李三爷与爱侣六妹晓云是一组,王二爷与丘小姑娘母女成一组,而由丘老太爷老夫妻与丘陵昌打头阵,出面引透警哨的注意,另两组则从两侧或后方猝然袭击,下手极为凶狠,决不让警哨有发警讯的机会,三小组同心协力,连毁七处外围警哨,把村东与南端的歹徒们清除净尽,进抵村南的栅口。
张大爷赵四爷与耿姑娘这一路,负责清除村北与村西的警哨,人数虽少,实力却最强,赵四爷的轻功修为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几乎快得令人肉眼难觉。可称之为幻形或变化术。加以匪徒们昨晚辛苦了一夜,本已疲劳万分,天一亮,没有强敌入侵的顾虑,也就不再躲在潮湿的隐秘处警戒,大胆地在哨所附近活动透口气,所以老远便被张大爷三人所发现,一明一暗主客易势,自然无往而不利啦!所以进展也十分迅速。
最后,三人回到村北栅口。
一声长啸,三人以震仅人心的声势,一前两后冲入看不见人踪的村落,象三个疯子,不徐不疾地长啸震天直冲村中心。
他们不想多浪费精力逐屋搜索;公然长驱直入,料定藏在屋中的人,必定听声出外追逐接斗。
果然不错,有三座村宅内有人闻警涌出。
三人先不加理会,长啸疾进。
村屋破损的光景,令三人心中疑云大起,怎么每一村宅的门窗都损坏了的?
不祥的预感。爬上他们的心头。
村南,八个人的啸声更是惊天动地,也向村中心疾进,声势惊人。
就算在村南歇息的人,是经验丰富的高手名宿,也曾被他们这种反常的怪异入侵方式,弄得一头雾水,也心惊胆跳。
这简直就象官兵式强盗冲锋;必定具有雄厚的实力。
双方恰好到达公祠前。
啸声突然中断,十一个人骇然止步。
三十三具尸体横七竖八,断头戳肢惨不忍睹,血与泥混和,把整座广场的泥土全染红了,血腥中人若呕。
十一个人如中雷殛,倒抽一口凉气。
“天啊……”心肠最软的耿姑娘,第一个掩面叫号。
丘姑娘与田氏,突然转身发呕,却又呕吐不出甚么来,发出痛苦的呻吟。
赵四爷浑身在发抖,手一挥,铜戒尺发出可怕的呼啸声破空旋转飞射、不知飞往何处去了。
他的手、握住了真武轮回刀的刀靶,大拇指压下了卡簧、手抖得厉害。他一双本来就又大又黑的虎目、这时显得更大、更黑、更阴森、燃烧着可怕的九幽地狱之火。
“为甚么?为甚么……”张大爷痛苦地叫:“村民何……辜……”
他们身后。追来的人愈聚愈多、二十……三十……但没有人敢冒失地冲上或出声叫喊。
赵四爷发出一声兽性的震天怒啸,身形后转,真武轮迥刀已经出鞘,刀上的七颗星,突然幻映出诡异的.妖气慑人的、魔鬼眼睛似的闪烁光华。
刀举起了,在他的奇功催动下,刀身似乎突然消失了,变成一道长长的怪异光芒,而那七颗魔眼似的怪星,似乎正在闪烁旋舞。
刀吟声更是动人心魄,似乎真有令人心向下沉、浑身汗毛森立、午夜深坠九幽的惊心动魄威力。
“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畜牲!”他咬牙厉叫:“你们已经不是人了,我不能把你们当人看待。大天殛!”
相距仅十余步,声出刀及。
王王爷的分水刀、飞起、扑下、下击。
张大爷的剑,李三爷的三棱刺,在同一瞬间左右包抄,风吼雷鸣,波开浪裂,血肉横飞。
上下左右齐至,大天殛。
三十余名悍匪与弥勒教的歹徒,百忙中奋勇拚命,作绝望的挣扎。
“用不着我们上前了。”丘老太爷拉住了要跟上的小静姑,脸下的痛苦表情令人侧然:
“水妖这天打雷劈的畜牲做的好事,十年来,他已屠过十七座村庄,我要去找他,我要找他……”
片刻间,匪徒全倒了。
“常道观!”丘老太爷叫出三个字,领先便走。
村中发生的变故,常道观的人并不知道结果,仅能从可怕的啸声,与被杀匪徒的濒死惨号中,猜出情势一定不太妙。
湖外,小洪洲方向,四艘钻风船正绕过洲尾,扬帆向这儿飞驶。
常道观在村西的山麓,向北三里左右是湖滨,芦荻映掩中,可以看到八艘蜈蚣快部半搁在岸上,可知水妖这股湖匪的大部份喽罗,早已到达常道观,由常道观的主事人,转派往村庄布置无罗地网。当然;首脑人物与一部份匪徒,留在常道观坐镇指挥。
外围的伏桩看到大踏步而来的十一位男女,立即发出警讯,悄然后撤,不敢出面拦阻。
张大爷一马当先向前走,激怒的情绪已慢慢平复。
远远地,便看到观门外的广场,排列着五六十个人,杀气腾腾,声势惊人。
“非常遗憾。”张大爷老远便说:“李教主不在,他是个怕死鬼!”-“也许躲在观内。”王二爷说:“这些人的打扮,一看便知全是湖匪,是打头阵的人。”
常道观有三进殿堂,共有近十间建筑,规模比村中任何一座宅院都大,村民们宁可花大钱建寺庙宫观,却对自己的住处不怎么重视。观门半掩,看不见里面的光景。按情理,弥勒教的人不可能也不应该躲在里面,应该与湖匪并肩应敌。
这五六十名匪徒中,的确看不出有弥勒教的人。一个个结发敞胸,手中的兵刃有刀有刺有钩,却没有握剑的人,一看便知是湖匪。
匪徒中传出一阵喧哗声,阵势略是骚动。似乎觉得公然闯阵的十一个人有一半女的,未免太不知死活了,女人见了强盗而不逃已是异数,向强盗叫阵的几乎没听说过呢!难怪匪徒们感到诧异,也感到愤怒。
远在三十步外,便可看到惊人的杀气,的确与一般歹徒恶棍的气势不一样。
弥勒教两度兴兵,攻城掠地杀人如麻,但兵败后转入地下活动,化明为暗化整为零,那种烈火焚天屠城杀戮的气势已经消失了。
这五六十名湖匪,就具有这种震撼人心的气势。毁灭一切、摧毁一切的威势。
“中间那瘦长身材,生了一双斗鸡眼的狗东西,就是水妖滚康,洞庭湖一股最凶残湖匪的首领。”丘老太爷向众人宣怖:“他后面十个狞恶匪徒。是他的亲信十煞星,全都是杀人如屠狗的嗜血凶残悍匪。”
“你们记住。”张太爷平静地说:“不管我们这次的所作所为是对是错,就算是错吧!
也不后悔,那就是屠光他们。记住:屠光他们。”
“不想参加的人,就留在此地。”赵四爷也平静地说,大踏步向前走。
第一个跟在他身后的人是耿云卿,这位出身侠义名门的姑娘,不再认为屠杀报复是不应该的事了。
没有人留下来。
近了,六十双怪眼凶狠地目迎他们。
三十步、二十步……湖匪们的兵刃举起了。
张大爷在中,在十步左右止步。
“村民的老少妇孺现在何处?”张大爷毫不激动地向怒容满面的水妖问。
“你就是甚么四海报应神?”水妖厉声反问。
“不错,我,大报应神张,张宏毅。你还没有回答在下的问题。”张大爷独自上前逼近。
“你,你是甚么东西,洞庭的好汉……”
“呸!好汉?你们只是一群微不足道的混帐,一群狼生狗养的畜类,不把自己当人看的男盗女娼杂种……”
两声怒吼,十煞星中的两煞星忍受不了侮辱,狂冲而上,两把分水刀火杂杂地呼啸而至,双刀齐下有若雷霆,声势极为浑雄。
张大爷身形略转,剑闪电似的出鞘,顺势挥出,人随剑进。
铮一声暴震,剑崩开右面的刀,身形半转,剑光左施,人从左面的刀光空隙中切入,剑光掠过左面煞星的腰脊,立即再急旋,凶猛地贯入右面还来不及收刀的煞星右肋,锋尖透左肋出。
湖匪们根本没看清他是怎样切入刀光内的,太快了,生死在刹那的接触中决定,谁也来不及分辨谁杀了谁,直至眼前出现异象与血光,这才知道胜负与生死已判。
左面的煞星断腰,分为两段向前跌出。右面的煞星尸身也斜冲出丈外摔倒。
“你还没有回答在下的问题。”张大爷沾满鲜血的剑指向水妖,神色冷静,语气毫不激动,似乎刚才并没发生任何变故,对身后的两具尸体无动于中,仿佛死的不是人,而是微不足道的虫蚁。
雷霆一击,把湖匪们吓了一大跳。传出一阵惊讶的叫声,然后是骚动的呐喊。
水妖脸色大变,暴眼中似要喷出怨毒的火花来。
“囚在观里,这是太爷们的战利品。”水妖厉声说:
“本大王有权带走所获的子女金帛,这都是洞庭好汉们以性命换来的,我们有权享有,船一到就运走。你们这些江湖混混是甚么东西?胆敢管洞庭好汉的……”
“杀!”张大爷出震天怒吼,挥剑直上。
第一个冲入人丛的,反而是在后面站立的赵四爷,似乎他的身影已经幻化消失,仅有一道光华夭娇飞腾,真武轮迥刀的刀身也似乎消失了,人与刀皆融合成一道光华,所经处血肉横飞,如此而已。
六比一,十一头猛虎,冲入六十头羊群,有如狂风暴雨,摧枯拉朽。
第一个冲入观门的人也是赵四爷,里面看守战利品的十余名湖匪刚从大殿涌出,劈面撞上了。
两百余名男女老少村民,皆被捆住双手囚禁在二进大殿内,叫喊声震耳。
“老前辈请照顾他们。”浑身浴血的张大爷,黯然向老太爷说:“报应神六兄妹要到湖边去等,等那四艘船靠岸。”
“老朽带他们返村……”
“不行,老前辈。”张大爷断然拒绝:“人一乱,绝对无法照顾。晚辈耽心的是,弥勒教的人为何踪迹不见,不合情理。如果他们在这紧要关头返回……”
“大哥,我留在此地。”赵四爷说:“丘老前辈对付不了妖术。我留下比较妥当些。”
“也好。”
“四船湖匪声势仍然壮大,大哥小心了。”
“大概无妨,湖匪的重要匪首已经除灭净尽,余匪不足为害,反而是你这里……”
“我知道责任重大,我会尽最大的努力照顾这些人”
“那我就放心了。”
赵四爷与丘家五老少,立即着手准备,搬来一些案桌、门板、木柱……把大殿的门窗加以堵塞封闭。能拿得动刀剑的人,皆拾了一把湖匪遗留的刀刃,分组守住堵好的门窗,以防匪徒攻入。
忙了许久,大殿成了坚固的防御堡寨。
赵四爷独自留在外面,拖来两个被打昏捆了手脚的残匪,并排放在外面的石阶上。
“我要知道弥勒教的人到何处去了。”他拔出真武轮迥刀,向两匪冷冷地说:“如有一字虚言,在下要剁碎你们。生死关头,他们竟然会弃了你们,留下你们送死挡灾,他们却逍遥法外,你们又何必替他们隐瞒?”
“他们到大雷湾去了。”一名匪徒说。
“大雷湾在何处?”赵四爷追问。
“在西南三十里。他们是五更天走的。”
“胡说八道!他们在等候咱们四海报应神,怎么可能在紧要关头,抛下这里的事到大雷湾去了?哼!你……”
“在下没有撒谎的必要。”匪徒大声说,颇有英雄气概:“湖上一直就没有传来有关你们四海报应神的消息,他们认为你们根本就不会从此地来。”
“而且,他们认为留在村中的人,足以对付你们报应神。”另一名匪徒说“何况寨主已经带了全寨的精英到达,这里已经用不着他们操心了。”
“他们到大雷湾有何图谋?”赵四爷追问。
“半夜里,哨船传来信息,洞庭王带了飞龙队精英过湖来找敝寨主。”第一名匪徒加以解释:“本寨的弟子不太理会洞庭王的号令。两年前,寨主便接受李教主的法旨,本寨三百六十名弟兄,编成洞庭神兵,每年获得十万两银子军费。洞庭王对这件事已有风闻,曾经一而再派人前来警告敝寨主,同时再三指责本寨弟兄劫掠太过惨烈,敝寨主根本不加理睬。这次洞庭王亲率飞龙队前来,显然有陈兵相胁的图谋。敝寨实力与飞龙队相较,相去甚远,因而李大少生亲自带了自己的人,赶赴大雷湾所在地,要与洞庭王谈判,希望能说服洞庭王,接受弥勒教的资助,也替敝寨解危。”
“原来如此。你们洗劫安乡口村……”
“这是不得已的事。”匪徒为自己行为辩护:“李大少主的人为了逼供,杀了村中有地位的三十三个人,这件事传出去,反正都应该由敝寨的人负责,因此寨主不得不下令洗劫,反正杀一个也是杀,村屠杀尽也是杀。妇孺在山区一带,可以卖得好价钱,所以……所以……”
“所以,你们要将人运走,运到山区去卖。盗亦有道,你们的道就是这样的?”
“我们的所获,也是拼了住命才得来的,我们……”
“有这种想法的人,活着是最大的错误。”起四爷咬牙说,一刀刺入匪徒的心坎。
远处的湖滨,传来了隐隐的呐喊声和呼号声。
刺死守另一名匪徒,赵四爷跃登屋顶戒备。这里居高临下,可以隐约看到五六里的湖滨景色,但草木映掩,不易看得真切。
可以看到那四艘钻风船的桅杆,但片刻便看不见了,显然桅杆已经放倒或毁了。
他一点也不耽心张大爷五个人的安危,对付百十名湖匪,五个人尽够了,真正的劲敌是弥勒教的妖人,张大爷几个人抗拒不了妖术。
当最后传来两声震天长啸时,他完全放心了。
这是张大爷的报捷啸声。
大雷湾,那是一处极为荒僻的一处大湖湾,附近二十里内没有人烟,浮洲沼泽密布,连竹筏也无法在内航行,人如果误入,必定被陷死在内,活着出来的机会不过百分之一。
但这里却是水妖凌普的水寨所在地,有一条极为密秘的神秘航道出入,不但清剿的官兵不得其路而入,连名义上统率洞庭湖匪的洞庭王,也弄不清航道的秘密,所以水妖敢于不理会洞庭王的号令,敢于无所忌惮地肆意毁船屠村;胆大妄为。
这次,这位凌康寨主连近邻的安乡口村也加以洗劫。兔子不吃窝边草,他连窝里的草都吃光了。
水寨于一连串浮洲的中间?南面三四里是沼泽区,建了几座陆上的棚屋?作为与陆上连络的前哨站,派有十数名小贼主事。水寨是四十艘特制的船所连成,用大竹缆与铁链串并。
架木板作走道。居然蛮象一回事。
辰牌初,三十余名弥勒教的高手匆匆赶到棚屋区?由水妖派来的十名匪首领路,找到了负责哨站的小头目魔钩巫江,这才知道来晚了,破晓时分,洞庭王已经而易举地占领了水妖的水寨。封锁了附近湖面。
陆上前哨站距水寨足有十里路,中间是何怕的陷入沼泽区?只有一条秘密的小径可容竹筏往来。距水寨三里左右,更是由水草构成的浮洲,一脚踏下去,那就死定了,被水草的根缠住,只能往下沉而不能往上浮。
据魔钩巫江说,小径已被强弓所封锁,洞庭王已传出口信,要水妖亲自出面,入寨听候发落,勾引外人擅在湖中作案有如背叛,必须接受严厉制裁。其他的人出面,概不接受。
弥勒教的人不死心,派出五名代表随同巫江,接近了封锁线,要求与洞庭王当面谈判,却被一阵箭雨赶回来了。连试三次,最后露出弥勒教的身份求见,但对方不加理睬,坚持必须由水妖出面始有商量。
两名小头目奉命扑奔安乡口村常道观,要把水妖请来。两个小头目一走便不再回来了,在棚屋里的人眼巴巴地等得心焦。
弥勒教的人,穿着打扮与湖匪有点显著的不同,三十六名首要人物,皆穿了灰白色的博袍,梳了道髻,外表似道非遣,似僧非僧,却又有几分文士气派,与那些粗犷肮脏的湖匪,毫无相似的气质。
八名领路前来的湖匪小头目,坐在一座茅棚外显得有点焦躁不安。棚内以魔钩巫江为首的十余名湖匪,更是唉声叹气有如大祸临头。
辰牌正。日上三竿。
另一座茅棚外,一位灰施人向远处小径尽头凝望,眼神一变。
一个灰抱人正踉跄狂奔,跟在一名青衣人身后,青衣人得真切。
可以看到那四艘钻风船的桅杆,但片刻便看不见了,显然桅杆已经放倒或毁了。
他一点也不耽心张大爷五个人的安危,对付百十名湖匪,五个人尽够了,真正的劲敌是弥勒教的妖人,张大爷几个人抗拒不了妖术。
当最后传来两声震天长啸时,他完全放心了。
这是张大爷的报捷啸声。
大雷湾,那是一处极为荒僻的一处大湖湾,附近二十里内没有人烟,浮洲沼泽密布,连竹筏也无法在内航行,人如果误入,必定被陷死在内,活着出来的机会不过百分之一。
但这里却是水妖凌普的水寨所在地,有一条极为密秘的神秘航道出入,不但清剿的官兵不得其路而入,连名义上统率洞庭湖匪的洞庭王,也弄不清航道的秘密,所以水妖敢于不理会洞庭王的号令,敢于无所忌惮地肆意毁船屠村;胆大妄为。
这次,这位凌康寨主连近邻的安乡口村也加以洗劫。兔子不吃窝边草,他连窝里的草都吃光了。
水寨于一连串浮洲的中间?南面三四里是沼泽区,建了几座陆上的棚屋?作为与陆上连络的前哨站,派有十数名小贼主事。水寨是四十艘特制的船所连成,用大竹缆与铁链串并。
架木板作走道。居然蛮象一回事。
辰牌初,三十余名弥勒教的高手匆匆赶到棚屋区?由水妖派来的十名匪首领路,找到了负责哨站的小头目魔钩巫江,这才知道来晚了,破晓时分,洞庭王已经而易举地占领了水妖的水寨。封锁了附近湖面。
陆上前哨站距水寨足有十里路,中间是何怕的陷入沼泽区?只有一条秘密的小径可容竹筏往来。距水寨三里左右,更是由水草构成的浮洲,一脚踏下去,那就死定了,被水草的根缠住,只能往下沉而不能往上浮。
据魔钩巫江说,小径已被强弓所封锁,洞庭王已传出口信,要水妖亲自出面,入寨听候发落,勾引外人擅在湖中作案有如背叛,必须接受严厉制裁。其他的人出面,概不接受。
弥勒教的人不死心,派出五名代表随同巫江,接近了封锁线,要求与洞庭王当面谈判,却被一阵箭雨赶回来了。连试三次,最后露出弥勒教的身份求见,但对方不加理睬,坚持必须由水妖出面始有商量。
两名小头目奉命扑奔安乡口村常道观,要把水妖请来。两个小头目一走便不再回来了,在棚屋里的人眼巴巴地等得心焦。
弥勒教的人,穿着打扮与湖匪有点显著的不同,三十六名首要人物,皆穿了灰白色的博袍,梳了道髻,外表似道非遣,似僧非僧,却又有几分文士气派,与那些粗犷肮脏的湖匪,毫无相似的气质。
八名领路前来的湖匪小头目,坐在一座茅棚外显得有点焦躁不安。棚内以魔钩巫江为首的十余名湖匪,更是唉声叹气有如大祸临头。
辰牌正。日上三竿。
另一座茅棚外,一位灰施人向远处小径尽头凝望,眼神一变。
一个灰抱人正踉跄狂奔,跟在一名青衣人身后,青衣人似乎体力更为衰渴,脚下一高一低十分吃力。
“公羊香主,快去接人。”守望的灰袍人间棚内叫:“恐怕是安乡口村有紧要消息传来,传信人力尽了。”
立即出来了两个灰袍人,掖妥袍快飞步迎出。
不久,两个灰袍人挟扶着两个狼狈的来人,急急进入棚屋。
棚屋内,三位首脑人物据中安坐在竹床上,左右分列着十六名灰袍人。中间那人年约半百,一表人材,身材修伟,留了三绺须,生了一双锐利的大眼,佩的剑古红斑烂,神态冷静,极具威严。
“拜……见……大少主……”将近虚脱的灰衣人喘息着拜倒。
“怎么一回事?”大少主沉声问。
“大……大事不……不好……”灰衣人大声叫。
“说!”
“四……四海报应神来……来了,安……安乡口村的人全……全军覆没……属下跌……
跌落沟……沟渠,才能逃……逃得性……命……”
“常道观本……本寨的人……也……也全军覆没……”黑衣人也喘息着说:“寨主也……也死……死了……在下是……是伏……伏哨,得……得以逃……逃过大……大劫,好……好惨。”
“哎呀!”大少主大吃一惊,其他的人也骇然变色:“该死!怎么这样巧?”
“大少主,他……他们恐……恐怕会追……追来,水……水妖凌……凌寨主的人靠……
靠不住,—……一定会招出这……这里的事……及……早为……为谋……”
“我们的人,真的全完了?”大少主悚然间。
“是的,连……连凌寨主的人也……也全完了。”
“找立真来,要他带路找地方暂避,此地凶险,不能等候前后夹攻。”大少主向右首一名部属发令:“同时招呼凌寨主的人回避,火速脱身,快去。”
“属下遵命。”部属匆匆地出棚走了。
片刻间,人去棚空。
赵四爷站在二十步外,腰带上插着真武轮迥刀,锐利的目光,打量着站在棚屋前的九个湖匪。
他知道,附近的树丛茂草间,最少也伏有三十名湖匪,而且最少也有十张强弓瞄准了他。
他之所以估计有强弓埋伏,并非凭空臆测,而是有根据的。中间那位威猛神气的湖匪首领,左右四位部下握了铁叶盾,随时准备保护中间的首领。这种盾,主要就是防箭的,当然自已也有人使用弓箭。
另四名湖匪,手上就有箭已上弦的大弓。
九双怪眼,凶狠地盯视着他。
他深深吸入一口气,再次从容迈步向前接近。
十五步、十步……
他心中一宽,这是安全距离,只要向前一行,就可以行近匪首,四张大弓目下已失去作用了,他有把握头四名匪徒的箭无奈他何。
四张强弓已将拉满,四枝狼牙在日光下光芒耀目。
“阁下一定是洞庭王。”他冷冷地说。
“不错。尊驾又是……”匪首粗眉一轩,要冒火了。
“姓赵。”
“四海报应神的老四?”洞庭王一怔:“唔!胆气超人,人也颇威严,不错。”
“夸奖夸奖。”
“你来有何贵干?”
“向阁下套份交情。”
“你说。”洞庭王居然火消了:“早些天在下就知道诸位的事,澧州的变故已传遍八百里洞庭湖。”
“请阁下把弥勒教的人逐出水寨,请不要包庇他们。”
“你胆子不小,哼!”
“差不多。”
“上去两个人。”洞庭王怒叫:“赶他走!”
两个拥盾匪徒拔出刀,应声列阵而出。
一声刀鸣,真武轮迥刀出鞘。
“也好,反正早晚会了断的,四海报应神总会有一天,与你洞庭王生死相见。”赵四爷凶狠地说;水妖凌康的两百余名匪徒,洗劫了安乡口村,血流成河,你洞庭王难辞其咎。不屠光你们这些泯灭天良的匪徒……”
“住口,安乡口村是凌寨主的保护区,怎么可能受到他的洗劫?他倾寨而出,只为了帮助弥勒教对付你……”
“哼!你何不派人去安乡口村查一查?弥勒教的人屠杀该村三十三名乡绅在先,水妖洗劫于后,两百余名村民老少被掳至常道观,全村无半栋全屋。要不是四海报应神及时到达,安乡口村必定鸡犬绝迹。水妖两百余名匪徒已授首,现在……”
“等一等!”洞庭王急叫:“你的话是真是假?”
“四海报应神追到此地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下偕所属的飞龙队,已经占领了凌寨主的水寨,拒绝弥勒教的威迫利诱。他们已经走了两刻时辰。”
“他们到何处去了?”
“往南走,十二里叫十二沟,就在前面的小山下。”洞庭王向南一指:“那地方十分隐蔽,阁下小心了。”
“谢谢。”赵四爷收刀行礼,徐徐后退,发出两声短啸。
远处传回三声短啸,他立即扭头大踏步而走,远出三十步外,再止步回身。
“洞庭王。”他亮声高叫:“希望咱们后会无期。”
说完,转身如飞而去。
“这个子好狂。”洞庭王摇头苦笑。
一连串的小山,林深草茂,多少年不会有外人涉足其间,一方面是附近有广大的沼泽无田可耕,一方面是匪盗就在湖中建寨,前来走动的人经常被巡风的小贼杀死,久而久之,再也没有外人涉足了。
站在隐约可辩的小径驻足四顾,一片林海草洋,不要说躲三五十个人,就算有上万人马蛰伏其中,也难以发现踪迹。
“这地方老朽并不陌生。”丘老太爷向眉心紧锁的张大爷说:“其实,这一带是绝地,这条小径是唯一可通行的道路,不管从任何方向进入,由于其中的不测沼泽所限制,走来走去,最后仍然要回到小径来;假使不陷死在内,一定会回到小径来的。以往,南面的乡民叫这里为十二沟,因为有十二条境蜒其中的沼泽地带。人进入后,绕来绕去,如果不陷死在内,仍会回到这条小径来,当然不会是绕回原地,反正就在小径的某一段。由此向南行,小径在弯右折,可通向三十里外的望湖乡小陵村。假使有路直走,不会超过二十里。”
“所以只要找到他们离开小径的地方,就可以一直追下去而不怕迷失在内。”丘隆昌接口说:“要不就把守住小径,分段守候,彼此之间保持目视或声号连络,发现敌踪使发讯通知,这叫守株待兔,一定可以等到他们的,他们飞不了。”
“哦!有这种妙地方?他们有湖匪领路,为何要躲到这种绝地来?”张大爷仍有疑问。
“他们一定以为这里可以躲藏,外人进入很可能陷死在沼泽内,所以有恃无恐。”丘老太爷说出自己的判断:“再就是我们追得太急,他们人多,往南逃很难逃过乡民的耳目。”
“哦!恐怕他们真的不知道老前辈知道这一带的地势。张大爷心中大定:“四海报应神当然不可能知道。好,这是一场耐心与智慧的竞赛,我们决定采守株待兔的办法布网张罗。
好在我们带了食物,至少可以支持一两天。三兄,把食物分为五份,每两人为一组埋伏,我在丘老前辈伉俪这一组。”
丘小姑娘自然而然地,与王二爷成了一组。
耐心与智慧的竞赛,这是一场以性命作赌注的竞赛。
一整天,毫无动静,整个地区除了飞禽走兽活动之外,渺无人踪。苍茫死寂,耽久了人真会发疯。
丘小姑娘下半夜睡得很沉,她负责上半夜的警戒。两人潜伏在灌木丛中,夜间则推进至可监视小径的草丛内,透过草梢的空隙,监视区的动静一目了然。
她睡在王二爷身旁,坐在草中监视的王二爷,随时都对以轻易地拍醒她。
四更将尽,她突然从梦中惊醒。
王二爷的手,正按在她的脸颊上,她感到这双手本来应该是坚强、温暖、稳定的。但现在,却显得冰冷。颤抖、乏力。
所以,她是被这双手惊醒的,警觉地抓住塞在身畔的剑,悄然挺身坐起。
蓦地,她倒抽了一口凉气,感到冷流自背脊上升,打一冷战,浑身毛发森立,骇然抱住了身躯也在颤抖的王二爷,几乎忍不住喊叫出声。
三十步外的小径中,三个白袍拖地,浑身布满绿焰,被散着头发,形如僵尸的鬼物,鱼贯向南跳跃而进,跳的规律整齐一致,传出拂动草梢的轻微声息,但却没有跳落时的着地足音。
后面十步左右,是一个连一个,不知到底有多少数目的五丈高狰狞可怖的金甲巨人,每个巨人牵了一头独角怪兽。巨人与庞大的怪兽,下半身掩在滚滚的绿色云雾里,所以看不见脚的走动,也听不到着地的声音。
视力可及半里外,而这些巨人怪兽一个连一个,不知到底有多少,反正视力所及处可看到三四十个之多。
绿芒满野,云雾勇腾。
一阵云雾飘过,鼻中嗅到一阵草霉味。
她魂飞天外,向前一仆,昏厥的前一刹那,她知道王二爷也跟着倒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悠然醒来,发现她在王二爷怀中。
“噤声。”王二爷紧抱住她低声说:“运动调息以恢复体力,目下你全身发软,要许久才能复元。”
“二爷,刚……刚才……”她余悸犹在。
“不是刚才,已经过去半个更次了。”王二爷在她耳畔低声说:“妖人们在弄鬼。很可能是驱使鬼魅开路,或使用纸人纸兽掩护。我来不及吞服辟毒丹,甚至来不及示警。便浑身失去活动能力,总算早一刹那屏住了呼吸,最后在昏倒前勉强取丹药吞下,因为药力无法及时行开,昏迷了许久。”
“是……是妖术?”
“是的,但毒雾才是制人的利器。”
“现在……”
“已经五更正。我们无法赶上了。”
“你是说……”
“只有四弟才能克制得了妖术,希望全在他身上了。如果我所料不差,我们四组人恐怕无一幸免。”王二爷叹了一口气:“妖人们所倚仗的并非全是妖术,而是用毒物与超人的武功相辅相成,所以十分可伯。”
“四爷一个人,恐怕……”
“四弟鬼精灵,谅无大碍。快,我们赶快行动以恢复体力,或许还可以赶到前面去接应四弟。
破晓时分,南面十余里外的一座小山下。
这里,巳经远离了十二沟,再往南走七八里,使可以看到稻田和村落了。
僵尸失了踪,巨人与怪兽也消失了,绿焰与云雾也消散无踪,三十六名男女散布在山坡的草丛中坐下歇息。
最南端围坐着三男两女,五个人皆显得有点疲劳,昨天走得匆忙,没带有食物,大概饿得有点受不了啦!
“大少主,弟子仍然耽心。”一个年近花甲的人说:“怎么沿途没发现任何动静?弟子耽心他们不在路旁埋伏,而是远离小径找地方睡觉了,等他们醒来,恐怕要加快追来呢!”
“你们放心。”人才一表的大少主信心十足地说:“我算定他们一定会在路旁埋伏,也一定会被神兵吓掉了魂。即使胆子大,也会被九幽雾薰得半死不活。天一亮,我们回去搜寻,把他们押回武昌,本教要利用他们昭告天下,重振本教的声威。耍论斗智,他们算得了甚么?”
“就算他们不上当,也不见得会追来。”一位女的说:“如果他们不在小径附近埋伏,怎知道我们连夜走了?”
“那么,我们回去搜寻,岂不碰上了。”年近花甲的人,显然不同意大少主回去冒险的打算:“他们几个人,不但杀了我们三分之二以上的人,而且屠光了水妖凌寨主的两三百名弟兄,我们现在……”
“依你之见,又待如何?”大少主不悦地问。
“弟子认为,火速离开为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回去之后,派专使往汉中,请教主召集各地精英……”
“你是愈来愈胆小了。”大少主恼火地说。
“弟子……”
“我意已决,天亮回去搜寻。”
“遵命……”
北面的草丛中,两道白虹突然飞旋暴起,从八名弟子围坐歇息的草丛飞凉而过,然后象白虹惊天,远出十丈外倏然隐没。
“啊……”惨叫声传到,接着顺风飘来一阵血腥味。
同一刹间,东、西两面也刀光似电,剑气飞腾,三方面在在同一刹那发起快速猛烈的猝然攻击,也同一沾即走,似乎知道妖人们妖法厉害、不能逗留。
三个快速的黑影,突破南面四名妖人的最前面警戒网,却不肯撤走,随即猛扑大少主这一面的五男女。
变化虽快,而且天色仍黑,但大少主这一面的五男女,反应超人,大少主首先一蹦而起。
“孽障大胆!”大少主沉叱,大袖一挥,左手已拔剑在手。
狂风乍起,蓦地里天昏地黑,鬼哭神号,一股黑气与一道青虹夹风雪而起,向扑来的三黑影迎去。
一声震天长啸起自侧方,一道白虹飞旋而至。
一声霹雳,电光耀目生花、无数火星飞溅、风雷徐敛。但黑云依然汹涌;对面不见人。
三黑影被震飞三丈外,仆伏在草丛中失去知觉。
大少主五男女有三个失了踪,两个男妖人死在原处,是被碎了刀身击毙的,每人身上最少也有五段小铁刀直透内腑。
从此,真武轮边刀在世间消失了。
天终于亮了,现场血腥触鼻。
张大爷、丘老太爷夫妇,三个人浑身脱力,气色甚差,象是大病了一场。他三人太贪心,击毙了四名妖人,发现大少主五个相距不远,便不顾后果挥到猛扑,却被妖术所制,几乎死在妖剑下。要不是负责总策应的赵四爷临危飞刀行雷霆一击,三人难逃大劫。
轮迥刀也在妖剑一袭击下,刀身碎裂而毁。
这次破晓四面突袭,获得空前绝后的全胜,清点的结果,留下三十具尸体。
仅逃走了六个人,大少主不在尸堆内。
赵四爷以五岳朝天式坐在草丛中行功调息,他脸色仍然苍白。耿姑娘守在他身侧护法,严防妖人返回袭击。
十一个人有四个人在短期间难以恢复精力。假使逃脱的六个妖人卷土重来,王二爷七个人委实难以支撑。
日出东山,赵四爷的脸色渐渐恢复红润。
“好累。”他呼出一口长气缓缓站起伸展手脚。
“四哥,怎样了?”耿姑娘如释重负关切地问。
“还好。”他苦笑:“事急以元神驭刀行雷霆一击,我自己也元气大伤,这位大少主果然厉害,他竟然能震撼我的元神,碎裂了无坚不摧的真武轮迥刀,日后碰上他,还不知鹿死谁手。看来,我过于狂妄,轻此教训,我得重下苦功以防不测。”
“你是说……”
“我以为我可以对付得了李教主,以为这个转世弥勒龙虎大天师并没有甚么了不起,岂知连他的儿子大少主李仁,道力与武功也不比我逊色。由此可知,我比李教主的修为差了两三分,当是持平之论。所以在我苦修有成之前,这期间我们必须避免与弥勒教严重冲突。”
“四弟,这次突袭成功,我也认为是侥天之幸。”王二爷走近犹有余悸地说:“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打死我我也不相信昨晚所见的事是真的……”
王二爷接着将昨晚看到鬼魅、巨神、腾云驾雾的经过一一说了。
“幸好你和丘姑娘不会冒失地现身.”赵四爷不多加解释:“不然后果可怕。当初设伏时,我就知道凶险,所以只要求埋伏的人发讯而不拦截.我们替他们找地方埋葬吧!人死入士为安。等大哥和丘老太爷两老恢复元气,我们再动身返回安乡口村善后。”
“那逃掉的六个妖人……”
“二哥,如果我说他们可能已远达出百里外了,你相信吗?尤其是那位大少主,练成神行术并不足奇。”
“这……”
“我说他已化虹遁走了,你也不信?”
“我还能不信?”王二爷摇头苦笑:“在千军万马厮杀中李教主依然能来去自如,这是事实,这些白莲社妖孽,真的不可思议。”
众人开始将尸体收集在一处。由丘隆昌寻找可掩埋大批尸体的坑沟洞穴。
赵四爷到了两个被碎剑击毙的妖人旁,正想将人拖走,蓦地虎目生光,目光落在两丈外的草丛上方。
在一丈方圆的草悄上,可看到无数已变成黑褐色的斑点。他走近察看片刻,然后抬头向前张望。
联姑娘一直就追随在他身边,起初并未留意他的举动。
“四哥,你怎么啦?”她颇感意外地放下所抱的一具尸体,远远地向他大声问。
他回身便走,回到尸体旁,突然摘下尸体的剑,连鞘插在腰带上,再取过尸体的乾坤袋挂上肩。
“云卿,你们好好善后,辛苦些。”他向耿姑娘说。“我要四处走走。”
“四哥,你……”耿姑娘奔近,紧盯住他的眼神:“我知道你心中有事、你……”
“除恶务尽。”他郑重地说:“我宁可在这时放手一拚,不希望他们盯在我们身后,也伺机来一次突袭。”
李三爷恰好走近,一把抓住了他。
“四弟,我要知道实情。”李三爷沉声说。
“大少主受了伤。”他指指两丈外草梢上的斑点:“吐血甚多,可能是被真武轮迥刀崩碎时,刀靶击中了他胸腹的某处要害,那么,他遁走便会加重伤势,不可能远走,我一定要找到他。”
“我们都去。”王二爷大踏步走近说。
“你们如果也跟去,很可能全部葬送掉,我不能照顾你们。”他沉声说:“妖法一施。
你们连天地在甚么地方都不知道了。”
“让四弟一个人去。”坐在不远处调息的张大爷厉声说:“谁要逞能,谁就对不起四弟,你们想缚住四弟的手脚,任人宰割吗?”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愣住了。
“四弟,你有多少成把握。”张大爷问:“没有五成把握,你最好不要去。”
“我一个人,胜算超过五成。”他语气十分坚定。
“好,你去,我们等你回来。”
“你一定要回来。”耿姑娘颤声说。
“我一定会回来,云卿。”他的大手,稳定有力地按位姑娘的肩膀,凝注姑娘片刻,转身大踏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