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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错爱

这种奇功不仅靠浑雄的内劲将对方的骨骼震裂,伤骨而肌肤无恙,也藉蕴藏的奇毒,随暗劲渗入血液,专门腐蚀筋络,所以中掌的不但骨裂,连结骨骼的大筋也一一蚀断,骨骼全散,尸体成了软碎的一堆肉,凡是具有八成火候的人,被击中的对方必定无救。即使立即救治,也枉费心机。

幽冥使者和阴魂不散,也无法救治被他们击中的人。

周游确是挨了一掌,而且被击中的地方是右肋脆弱部分,这地方即使被普通拳脚击中,也会丢掉半条命。

所以练武的人,不论何门何派,亮出的门户首先便是保护双肋,双手一提,便提供肋骨有效的防护。

周游竟然奇迹似的活下来了,而且伤势并不严重。

郭姑娘最后收拾茶具,关切地问:“你喝了不少酒,脸上仍然缺乏血色,告诉我,你真的没有什么吧?我的意思是你的伤……”

“放一百个心吧。”周游泰然自若:“如果透骨掌打得死我,四海游龙那能活到今天?我的行功自疗术,虽不能算是武林独一无二的神奇绝学,至少不次于当代大名鼎鼎的名门大派。

“要不了三两天工夫,保证可以完全复原。那老狗下次要是被我碰上,可真有他受的了,我保证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仍然是一句老话,不要逞强。”郭姑娘关切地说:“快上床歇息吧,不许讨价还价的。”

“好,歇息总是好的。”他在床缘坐下脱靴:“你呢?邻房的住处准备好了吗?”

“不要管我,为防意外,必须守夜,我就在桌旁假寐,说不定还会有人前来骚扰。”

“老天爷,你以为我变成废物了吗?”

“当然,你很了不起,但你已经受了伤。”郭姑娘催他躺下。一面替他盖被,一面嘀咕着:“我爹需要你找出珍宝的下落,你可不能出意外……”

周游的手突然探出,一把握住了她的滑腻小手。

“你关心我,就是为了这个原因吗?”周游的语音低沉,俊目燃烧着奇异的焰火。

她猛然一震,挣扎了一下,她感到被握住的手像触电,但却有说不出的快感,一种似乎令她崩溃瘫痪的快感,令她失去了挣回素手的力量。

“你……你明明知道不……不是的。”她闭上双目,逃避周游那灼人的目光:“我……我我……”

她看不见什么,只感到一阵无可抗拒的力道从手上传到,身躯不由自主向前一倾。

接着,身子一紧,一阵电流通过全身,有力的、灼热的拥抱令她昏眩,令她有瘫痪的感觉,一阵惊颤,一阵兴奋,一阵灼热,一阵窒息……

“霞姑娘。”耳中听到饱含感情的温柔低唤:“要爱,就要爱得真切,不掺杂任何除爱以外的其他感情,不需要有功利的念头存在。

“霞姑娘,四海游龙不是太上忘情的人,他也需要真诚的爱,告诉我,你愿意真诚地将终身托付给我吗?”

“我……我愿……”她含糊地说。

她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她已经快迷失自己了。

她感到自己的头,被周游紧紧地抱在怀中,然后,她感到周游全身发出一阵令她心悸的痉挛。

这奇异的痉挛,与情爱无关,更非情欲的冲动。

她虽然已陷入意乱情迷中,仍然感到这种变化不寻常,不但不能令她更兴奋更沉迷,反而令她觉得一丝寒意从内心深处向外浮升。

不容她再去感觉,再深入思索,灼热的吻已落在她的额角、眼帘、脸颊……最后,她终于沉落下去,小嘴被吻住的刹那间,她已浑忘世间的一切。

床脚下,小提篮静静地放置在那儿,篮盖是半开着的。

×

×

×

汉江的水位暴升,一整天的暴雨,府城在风雨中沉睡,一切活动似乎已经停顿,连时光似乎也停顿了。

在中梁山附近,有人仍未停止活动,一些穿了特制油绸防水袄的人,三三两两的四出活动。

当未牌时分,周游与郭姑娘仍在宝山神祠逗留时,张白衣与另一名青袍人,浑身湿淋淋的出现在松林的大道上。这里,也就是周游遇到郭姑娘的地方。

松林北面那座小村落,一个穿油绸防水袄,顶有雨笠头部裹在头罩内的人,正出村口越过村口的大树将军庙,快步冒雨南行,也将进入松林,双方行将碰头。

张白衣未穿防水袄,成了落汤鸡。

青袍人生了一张锅底面孔,吊客眉瘪嘴唇,一副债主相,似乎天下人皆欠了他还不清的债,任何人看了这张面孔都快活不起来。

“张兄,你说明珠园的女人往这一面撤走的,可有证据?”青袍人一面走一面问:“在下的人都分散了,长上也因江湖第一大豪赤煞神君的猝然光临,而不得不暂留府城留意动静,五大杀星有三位派在外面,目下不宜调派人手。如果是真的,先不要打草惊蛇,知道吗?”

“那是当然。”张白衣抹抹脸上的雨水:“凭我这连门都不进去的三流高手,连草都不敢碰呢,更不必说打草。在下只配带你老兄去看看,万一冲突起来,在下将是第一个倒霉的人。”

“张兄也不要轻视自己了。其实,以张兄目前的身手,与江湖经验武功修为来说,已经是佼佼出众的江湖名人,敝长上暂时借助张兄,不会亏待你的。

“由于张兄是无条件答应合作的人,主动将所获消息具告,所以咱们的人皆对你老兄怀有敬意,希望好自为之。”

“在下怎敢不好自为之?蝼蚁尚且贪生,我张白衣岂能不惜命?”

“你明白就好……咦!这人穿了武林人颇为珍贵的雨袄。”

穿雨袄的人已到了二十步外,脚下渐慢。

张白衣那一身白,在风雨中仍不减色。

“未带包裹,不会是远道南来的旅客。”张白衣肯定地说:“他已看出在下的身分,脚下放慢了。”

那人头上的雨笠,下笠檐可遮盖至鼻部,虽则同时戴了防水头罩,但脸部仍然是裸露的,所以加戴雨笠。

渐来渐慢,那人的头一低,雨笠终于全部挡住了脸面,似乎有意不让对方看出他的面貌。

由于身材不高,头再往前低,走近也无法看到面庞。

青袍人向张白衣打手势,张白衣会意地点点头。

就在即将相错而过的片刻,青袍人突然斜移八尺,大声说:“请留步,在下有事请教。”

那人警觉地止步,并未抬头,冷冷地说:“阁下有何见教?”

声音生硬,的确令人起疑。

青袍人又向张白衣打手势,张白衣急步截住了那人的退路,用意极为明显。

“阁下贵姓大名,来自何处?”青袍人问。

“在下有回答的必要吗?”那人的语气仍冷。

“在下是请你回答。”

“无可奉告。”

青袍人猛地疾上一步,伸手急抓雨笠。这一抓又快又急,令人防不胜防,按理绝对不可能失败。

可是,事实的确失败了。

那人身法极为诡奇,有如风前柳絮,随着青袍人的手势斜退,保持原有的距离,除了双脚点动之外,上体保持原态势不动不摇。

张白衣也在动,不假思索地移位跟进伸手。

“噗!”一声响,张白衣的右腕挨了一脚,大声一叫,缩手斜冲出三四步,几乎失足摔倒,右手抬不起来了。

那人刚才一脚旋身斜扫,上体依然保持原状,青袍人仍然未能看到他的庐山真面目。

青袍人大骇,急忙伸手拔剑抢攻。

同一刹那,尚未止住冲势的张白衣左手一扬,威震江湖的白羽箭出手。急袭那人的下盘,叱声亦至。

这位江湖怪杰的确十分自负,穿的是白衣,暗器是白羽箭,发箭时照例先一刹那发叱声警告。

剑箭齐至,两方向同时急袭,惊怒中出手抢攻,劲道声势非同小可。

一声冷叱,电虹乍闪。

“铮叮!”两声清鸣,余音袅袅中,电虹再次乍张乍敛,急动的人影突然静止。

白羽箭翻腾着远飞三四丈,落入路旁的松林去了。

青袍人连退五六步,右颊裂了一条缝,鲜血渗和着雨水,一串串往下挂。

他举剑的手,缓缓下垂,最后剑尖支地,再也举不起来了,锅底脸更黑、更红,更像永远讨不回债的倒霉债主面孔。

张白衣目瞪口呆,似难相信眼前的事实。

那人右手的剑斜向下指,依然保持原来的姿势,看不见面孔,似乎刚才并未发生任何事,除了他手中多了一把剑。

青袍人倒抽一口凉气,似乎不知道右颊受了伤,如见鬼魅般向后退,一双腿不争气,不住发抖,举步维艰。

“你敢走?”那人的语音传到,奇冷无比。

青袍人打一冷战,不敢再退。

“四海游龙目下在何处?”那人再问。

“在……在下不……不知道。”青袍人几乎语不成声,说得极为吃力。

剑光华熠熠,冷电四射,徐徐转向移动,最后锋尖上升,遥遥指向张白衣。

“张白衣,你说。”那人说。

“他一……他一早离店出外,在下不……不知他……他的去向。”张白衣的惊恐程度也好不了多少。

“好,你两人都不知道。”

“在下的……的确……”

“那就算刚才的这笔账。”那人语冷如冰:“你们无缘无故下毒手狙击,礼尚往还,你们准备了。”

“咱……咱们道……道歉。”青袍人惊恐地后退:“咱……咱们……咱们错……错……错了……”

“住口!”那人冷叱:“说出四海游龙的下落,这笔账一笔勾销,不然,你们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宽恕要谋杀你的人,只有圣贤才能做得到,在下不是圣贤,也无法宽恕你们……该死的东西。”

随着叱骂声,扭头发狂逃命的青袍人,在逃出第九步时感到背心一震,再奔出两步,突觉身上某一部分漏了气,断了弦,手脚再也不听指挥了,发出一声恐怖的凄厉叫号,重重地向前一栽,栽在泥水中挣命。

背心出现一个血孔,是剑所造成的创口。

以背向敌的人,就是这样死的,在武林中不算稀奇,高手相搏八方搏击走位,背上中剑平常得很。

但如果是战场上两军冲锋中,背上有创口的话,死了也不光彩。

真正的武林人,真正具有武林豪气的人,永远面对面向危险与死亡挑战,死也是豪勇的,永不屈服死而后已的。

张白衣现在再次面临死亡,接受另一次考验。上一次是面对江湖朋友丧胆的黑石令,他经不起考验屈服了。

那人追杀了青袍人,一去一回快如电光石火,眨眼间便重新出现在张白衣面前,剑尖遥指他的胸口。

他仰天吸入一口气,用仍在发麻的右手,毫不考虑地拔剑出鞘,喃喃地,神色肃穆地自语:“我已经做了一次懦夫,不能做第二次了。生有时,死有地,人总是要死的,我张白衣不能屈辱地活下去。”

他拉开马步,剑向前一伸,剑锋徐徐升至正确部位,锋尖齐眉。

“我要知道四海游龙目前在何处。”那人说:“中梁山附近没有他。”

“无可奉告。”他斩钉截铁地回答。

“你与他并不是朋友,在下也不要求你出卖朋友。”

“在下本来打算向他求助的,不管他是否将在下看成朋友。”

“你不说?”

“张某命只有一条,要你就拿去,绝不多言一字。”

“你很有豪气。”

“我是个懦夫!”他大吼,想发泄心头的闷气。

“如果我求你呢?”

“你开什么玩笑?”他惑然问。

那人伸手抬起帽檐,露出面庞。

“乔……乔江东!”他吃惊地叫。

“他在何处?”乔江东问。

“你是明珠园的……”

“不错!但我是他的朋友。”

“但你……”

“目下他的处境相当危险。”乔江东垂下剑:“我娘很生气,为了你和他夜侵明珠园,我娘发狠要找他算账,目下正率人大索中梁山山区。我必须找到他示警,我不希望伤害到任何一方。”

“你是当真的?”张白衣问。

“请相信我的诚意。”

“好,我信任你。”张白衣向东面一指:“他在宝山一带山区,很可能有危险。我是从那些急急调遣的人口中,听到一些风声。他知道得太多了,有人希望封住他的嘴,死人的嘴是不会说话的。”

“谢谢你。”乔江东匆匆地说,急急走了。

张白衣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长气,收了剑向远处的青袍人走去。

青袍人尸体尚温,但气息早断,脸埋在泥水中,背心的创口仍在流血。

“在下抱歉,不能掩埋你了。”他歉然摇头:“因为我得走了,远远地离开这是非之场。”

不远处大踏步来了一个穿青劲装的人,浑身是水,老远便高叫:“张兄,地下躺着的是谁?”

“是天罡手汤宪。”

劲装大汉吃了一惊,飞奔而至。

“怎么?他不是你领来的吗?”劲装大汉急问。

“是的。”

“他死了,你杀了他?”

“我三个张白衣,也伤不了他一根汗毛。”

“那……他是怎么死的?”

“一剑穿心。”张白衣冷冷地说。

“谁下的毒手?”

“不知道,一个身材矮小的人。”

“创口在背部。”

“对,干脆俐落。”

“是你从背后暗杀他的。”

“你看看他的创口再说好不好?在下的剑要宽三分,你可以量一量?”张白衣拔剑往尸体上一丢:“还有,你把尸体翻过来瞧瞧,他老兄右颊还挨了一剑,你可以从创口中看到他的大牙。他的大牙好像不太健康,今早就一直嚷着牙痛。”

肌肉挤压创口,这是人体天生的功能,可以阻止大量流血?但有经验的人,仍可看出创口的大小,用剑量当然更正确。

劲装大汉不量创口,扳过天罡手的脸孔瞥了一眼。

“不错!确是挨了一剑,余血已止,这一剑挨得稍早。张兄,你真的不知凶手是谁?”

“真的不知道。”

“好,回去再说,慢慢会查出来的,你把经过情形向上面回话。来,把他背上回城。”

“抱歉,在下不回城。”张白衣一口拒绝。

“你……”

“在下立即动身北走褒城,取道西安到河南走走。”

“你说什么?”

“我相信你并未重听。”

“你好大的胆子,你……”

“请转告贵长上,张某走了,江湖上见。在下已打听出鹰爪李浩已经被处死,早晚会轮到我张白衣,凡是知道些少珍宝内情的人,已注定非死不可的命运。

“即使贵长上肯开恩,收容张某做跑腿的,张某宁可死,绝不接受这种比奴隶都不如的生活,更不愿做奴才的奴才。”

“好家伙!你……”劲装大汉怒叫,伸手抓拾张白衣的剑,先缴械再说。

白虹一闪,冷叱声同至。

“嗯……”大汉叫,上身一挺。

一支白羽箭射入大汉的右耳下藏血穴,贯入了大经脉,深入颅骨三寸以上。

“砰!”大汉摔倒在地挣命。

张白衣上前收剑,找回白羽箭冷冷一笑说:“我知道你要拾我的剑,天下间竟有你这种蠢驴,我为何要把防身保命的武器丢给你?你死得不冤。”

他最后瞥了两具尸体一眼,胸膛一挺,向北昂然迈步,喃喃自语:“黑福神,你来找我吧,我不怕你!”

风仍在吹,雨仍在打,他无畏地踏上了不测的茫茫人生旅程,头也不回的勇往直前的迈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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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斗室中,充满了浓浓的春意,浓得化不开。

薄衾掩住一双男女的身躯,掩不住春光。

郭姑娘是罗衫半解,脸上春情荡漾。

周游猎鹰似的攫住了她,把她紧紧地拥入怀里,在她的粉颊、樱唇、耳根、肩颈,投下一连串激情的热吻,吻得她如醉如痴,不知人间何世。

当她的酥胸成了不设防之城,火热的吻投落在那灼热的晶莹玉肌上时,她终于崩溃了,喘息着说:“不!不要,我……我与你……”

蓦地,她的话嘎然中止。

热烈的拥抱突然失去了弹力,周游的一双手,无力地、软绵绵地,从她裸露的胴体上滑落。

像什么呢?好像什么都不像。对了,像突然绷断了的琴弦,就那样铮的一声,断了,完了。

她本能地一跃而起,挺起了上身,忘了自己裸露的上体,忘了衣衫已滑落席上。

周游松弛地平躺在床上,半裸的胸膛虽然壮得像一座山,但已失去了生意,倒像是一团死肉。

脸上的神情更是恐怖,双目绝望地瞪着,瞪着,似乎像是看到了可怖的鬼魂,也像是什么都看不见。

双颊血色全无,一片灰蒙蒙。脸上的肌肉在抽搐、痉挛。嘴张得大大的,像是要拚命呐喊、呼号、狂叫。但是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就这样,整个人像是突然僵死了,脸上惊怖的神情,好像是被恶魔吓死的。

她伸手重重地拍拍周游的脸颊,用变了的嗓子叫:“周游,周游……”

周游脸上的惊怖神色,在她的拍击下慢慢有了变化。

一个正在激情中,被欲火燃烧起旺盛生命本能,生龙活虎似的年轻人,突然间变成这副德行!如不是中邪,一定是兴奋过度生命之火突然熄灭了。

“我……我浑身……脱……脱力……”周游终于说出话来了,脸上惊恐的神色仍在。

“哦!”她的小嘴张得大大的。

“也……也许是……是掌……掌伤发作……”

她扭身到了床缘,低头伸手拖出小提篮,取出鹿皮手套中的一只,倒出一些碎蜡片,捧至鼻端唤了嗅。

终于,她的脸上涌现冷森森的笑意,放回鹿皮手套,撤掉碎蜡片,转身面向着瘫痪了的周游。

“不是透骨掌伤发作,你已经被可令全身肌肉松弛,短期间内腑不致受到严重损害,性慢而致命的神奇药物制住了,如在时限内得不到解药,唯一的结果是死。”她抬起周游的头:“你对我所说的话十分中听,遗憾的是,你说得太晚了,你那点情意,算我心领了吧。”

“这种药物叫做大崩神香。”周游叹口气说:“是十二年前,被白道群雄与官府全力搜捕,幸而逃得性命的前镇江府宝盖山仙游观观主,妖道五灵真人专门糟蹋女人的可恶药物。”

“咦!你……你好像知道?”

“你……你看你,你像个大闺女吗?这不是明白了?你是妖道的情妇吧?我还没有看过这么大胆妖媚的少女。”

她这才发现自己赤裸的胸膛,完全呈现在周游的眼前,那饱满的酥胸,乳晕乳头都像粒大号的葡萄,岂像一个大闺女?分明是曾养过孩子的妇人。

“你……”她脸红耳赤找自己的外裳。

砰一声大震,房门被踢得轰然倒下,人影随后扑入,在灯火摇晃中,可以看到令人心悸的刺目剑影。

她来不及穿衣,抓起薄衾拚命全力摔退,跳下床第一件事便是抓枕畔的剑。生死关头羞耻已算不了什么,穿不穿衣裳不要紧,抓剑保命是第一要务。

“哎呀!你……你这妖……妖精……”扑入的人惊叫,百忙中不进反退,退得比张开来的薄衾还要快,退到房门口,真被郭姑娘那香艳无比的裸体吓着了。

郭霞用薄衾争取了片刻时间,急急披上外裳。

“我要刺你这不要脸的妖妇一千剑!你出来。”入侵的人大叫,是乔江东。

乔江东的雨帽系在背后,油绸雨袄已经捆好悬在腰间,穿一灵宝蓝色劲装,把胴体美好的曲线衬得十分动人,虽然没有郭霞丰盛,却有另一种清新的美,一种豆蔻年华少女特有的芬芳。

床上有个大男人,更有一个裸着上身的女人,她真不敢再冲进去,只好闪在门外叫阵。

郭霞终于看清她了,立即镇定下来啦,穿好衣衫,从小篮中取出鹿皮手套戴上,拔剑上前。

“小丫头,嘻嘻!你凭什么骂我不要脸?”郭霞笑嘻嘻地说:“你瞧,这里是内房,内房当然有男人和女人!怎么一回事你应该知道。你一个小女人,破门闯入内房,是你有理呢?抑或我理屈?说呀!”

大闺女那配与曾经养过孩子的妇人斗嘴?斗不过只好诉之武力。

她脸红耳赤,发出一声含糊的咒骂!挺剑疾冲而上,招发飞星逐月,无畏地进击,谁强谁有理。

她已看清床上的周游,幸而周游的衣裤是完整的,至少没有赤身露体的恶心场面威胁她,所以奋勇进击。

郭霞没料到她这么高明,知己不知彼,毫无顾忌的一剑急封,要争取空门反击。

剑芒翻飞,锵琅琅声震耳,郭霞的剑脱手而飞,撞在墙上反弹落地。

乔江东的剑再吐,顺势长驱直入。

郭霞大骇,左手一扬,针在乱飞。

叮叮叮一阵怪响,乔江东的剑一拂一圈一振,五枚双锋飞针全被打落或被奇异的剑气震偏。

“你该死。”乔江东怒骂,剑虹再吐。

郭霞已无暇再掏飞针,想躲闪也来不及了。

房门口人影乍现,是红脸的幽冥使者朱一鸣,透骨掌击中周游右肋的老魔。老魔右手已用肩带吊住,大概右肩尖被周游伤得不轻。

“你也得死!”老魔沉喝,左掌立即吐出。

乔江东当然不希望与郭霞同进枉死城,百忙中将距郭霞胸口不足三寸的剑撤回,撤招、旋身、攻招,猛削老魔的腕脉,一气呵成,妙到巅毫。

幽冥使者听到剑气有异,也看出剑非凡品,知道利害,暗劲强烈的掌风一散,便知碰上了可怕的劲敌,立即及时后撤,同时大叫:“带着人破窗走!快!”

郭霞惊出一声冷汗,急忙退近木床,撕帐作带,背起了周游,大声说:“小贱人不敢伤我,我要从房门走,让路。”

喝声中,侧冲而上,故意把周游向着乔江东,谅乔江东必定投鼠忌器,怕误伤周游不敢拦截。

这一着果然够高明,乔江东眼睁睁目送妖妇冲出房外去了。

幽冥使者右手不便,奈何不了乔江东,也乘机溜之大吉,掩护郭霞撤走。

房外太黑,等乔江东冒险追出屋外,夜黑如墨,真不知该往何处追。

但她必须追,这得凭她的判断力来决定行止,按地势和对方的意图,决定该追的正确方向。

周游被背着走,那还了得?上天入地,她也得追上去。

想起了周游,她感到心焦气浮。

这可恶的江湖浪子,那天晚上的恶作剧固然可恼可恨,但也有可爱的成分在内,至少并未进一步侵犯她。

想起那晚的事,她感到浑身发热,深自庆幸。如果周游把持不住……在暗室之中,男人通常不可能把持得住的,尤其是在那种地方。

她真想不通,看了郭霞裸露着从床上下来的光景,显然两人正在床上卿卿我我,但为何周游竟死人似的让妖妇背着走?

再往深处想,她有点毛骨悚然,暗叫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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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距黎明尚有半个时辰。

明珠园又有了灯光,虽然看不见有人走动,但任何人也可以看得出,撤走的人已经重返故居了。

园门口左右各挂了一盏灯笼,大户人家通常都设有这种上面写着郡姓的门灯,是身分门第的标记。

这两盏门灯也不例外,四周的大红字写的是:京兆郡宋。

明珠园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悬挂门灯了,今晚在五更天挂起门灯,真有令人莫测高深之感。

尤其是在有人一而再侵扰之后,主人竟然去而复回,改暗为明,足以令那些有心打明珠园主意的人捉摸不定。

园西端伸入河湾的一座水阁上,两盏宫灯发出明亮的光芒。

乔夫人坐在精致的蒲团上,脸色冷冷地,向下首的三位中年妇人说:“我意已决,你们必须全力以赴,从现在起,本园来者不拒,许入不许出。善意而来的人,一律加以囚禁,行凶肆虐的人,格杀勿论。”

“夫人,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竟然敢前来讨野火,来的人绝无善意。”最外侧一名妇人说。

“所以许入不许出。”

“愚意认为外围的实力似乎单薄些。”

“我会适当的调度。纯纯丫头可有消息。”

“还没有,可能已和赶往接应的人会合了,要不要再派一些人前往接应?”

“不必了,这里需要人手,天亮后本谷的人可望赶到,届时再行决定。”

东面园门方向,突然传来三声悦耳的钟声。

“有人闯园。”第二位中年妇人说。

“你们走吧!准备迎客。”乔夫人挥手说。

明珠园的人卷土重来,化暗为明的意图极为明显,敏感的人定可猜出,前来觅宝的人如果恣意排除异己意图独吞,可能会遭遇到极强烈的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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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郊距城不足五里地,有一座面积相当大的田庄,本地人称之为石家庄,那是本城士绅石三爷石建阳的产业。

石三爷与神笔侯杰是知交,也是人所共知的酒色朋友。

东院后另建有一楝三间独院,这是主人的秘室,平时连亲戚好友都不许接近,派有几名心腹长工照料。

这几位所谓长工,却整天优哉悠哉不管田地里的事。游手好闲经常在城里进出,但不论下雨下雪,每天日落西山,他们都必须回到独院来,身分颇为特殊。

破晓时分,独院里来了不速之客。

中堂点起了灯火,主人脸团团富家翁石三爷领进三位客人,第一位客人就是神笔侯杰侯大爷。

今晚侯大爷很神气,里面穿了劲装,外面穿了一袭体面的蜀绸长袍,判官笔隐藏在袖内,从外表不易看到。

他那双鹰目,今晚似乎失去一些光彩,也许是一夜未眠过度劳累所致。

另两位客人简直像个鬼,披散的头发已显灰斑,用一道金发箍绾住,脸上彩绘黑红二色大花脸,完全改变了本来面目。

一袭黑袍,左胸襟上绣了一只小小蝙蝠图案,比黑袍更黑更亮。

两人打扮完全相同,不同的是他们的身材和所佩的兵刃,一高一矮,一佩剑,一佩盘龙护手钩。

石三爷执礼甚恭,可说近乎卑谦,恭敬地请两位黑袍怪人上坐,自己与神笔侯杰在下首相陪。

一名长工打扮的大汉献上香茗,毕恭毕敬地退去。

“晚辈这座秘室警卫森严,可说十分安全。”石三爷脸上挂着谄笑:“两位爷在此办事,晚辈深感荣幸,有何吩附,两位爷尽管见示。”

“建阳兄,事情是这样的。”神笔侯杰说:“城里有些琐事不便处理,两位前辈恐怕误事,所以暂借府上接待客人,方便吗?”

两个怪人除了喝茶之外,似乎懒得与主人打交道,两双画得一圈黑一圈红,看来极为恐怖的怪眼,不时扫过主人的脸面,一言不发像是哑巴。

石三爷是见过大风浪的人,可是触到怪人的目光,便会不由自主的打冷战,只觉心中发寒,手脚发冷,感到浑身不自在。

“好说好说,没什么不方便的,晚辈欢迎还来不及呢,两位爷随时可以使用敝庄的一仞,连晚辈也包括在内。”石三爷急急地说,似乎惟恐对方不接受他的诚意。

“那就谢了。”佩剑的怪人说:“今天可能有两批人来。第一批,不久便到。第二批何时到达目前还未能确定。外面老夫已派人守候,贵庄的人千万不可大惊小怪乱闯,最好全耽在屋里,知道吗?”

“是,晚辈这就派人吩附下去。”

“好,食物方便吗?”

“饮食一应俱全。”

“替我们准备些酒食。”

“是,晚辈遵命。”石三爷有问必答,有求必应,恭顺有加。

他说完,击掌三下。

进来了两名长工,欠身请示。

“皮五,你把厨夫叫醒,立即准备一席酒菜。”石三爷威严的下令:“黄标,你去通知田庄总管,今天所有的人皆严禁外出,全给我耽在屋子里,如敢故违,一律严加处分,绝不容情。”

两长工应喏一声,分别办事。

酒席上桌,曙光已现。

客人刚喝完第三杯酒,厅口便传来一声呼哨,然后飞步抢入三个人。

领先进入的人,赫然是掳劫陶大娘母女失败,被怪老人赶走的两怪之一。

后面,跟着右手吊着伤巾的幽冥使者朱一鸣,和背着周游的郭霞。

郭霞香汗淋漓,喘息声隐隐可闻。

她背了一个比自己重一半的大男人,逃避敌人追踪,奔波了不少里程,她还能支持得住,已经是不错了。

幽冥使者超越了领路的人,大踏步登堂先抱拳施礼,沉着地说:“两位怎么在此地?派人把在下领来不叫进城,是不是长上已经来了?”

“朱兄,长上何时可到,尚无法知悉,城里有事绊住他了,兄弟是奉命在此地候命,人弄到手了?”佩护手钩的怪人友好地问。

“真费了不少功夫。”幽冥使者苦笑,指指自己吊着的右手:“几乎被这小狗废了这条膀子。”

“上来坐,喝杯酒驱除疲劳。”

郭霞将人解下搁在一旁,一面用袖擦抹香汗,一面走上堂来,迳自在佩剑的怪人下首坐下,低声说:“不是我不尽力,而是的确没有机会,小畜生十分机警,不得不小小心心的从事。”

“你和他春风一度,才找到机会下手的?”怪人阴森森地问,语音低得旁人无法听清楚。

“不是的,不信可问朱老。”郭霞急急分辩:“我正感到奇怪,神香的药力比以往缓慢得多,很可能是受了潮,不然早就把他弄到手了。”

“废话,蜡封怎会受潮?你进食吧,辛苦你了。”

由四个人变成七个人,开始吃喝。

幽冥使者将经过说了,郭霞也从旁补充。

周游静静地躺在堂下,像个死人。

说到擒周游后,被乔江东闯入追逐的事,佩护手钩的怪人眼神一变,放下食箸说:“明珠园的神秘女人,武功造诣之深厚,世所罕见,迄今咱们仍然摸不清她们的底细,更不知是何路数。

“这位乔江东假书生既然是明珠园的人,可一剑震散朱兄的透骨掌力,将是咱们一大劲敌,千万不能大意,她很可能找到这儿来。”

“天快亮了,她最好是不来。”幽冥使者冷笑:“我不信她剑上的剑气能保持十招以上,我要把她缠至力尽,再好好治她。”

老魔在窄小的内房动手,被乔江东一剑迫退,的确感到脸上无光,不是滋味,因此言词间明白的表示,如果乔江东真的找来了,他要独自再与乔江东分个高下。

谈说间,厅外突然传来一声嘶叫。

“可能来了,糟!守卫完了。”佩剑的怪人站起说。

幽冥使者第一个向堂下抢,然后是佩护手钩的怪人。

厅门口人影乍现,曾经一而在与周游斗气的大孩子,双手插腰神气活现地说:“好啊!石三,你这个鬼庄子不规矩,小爷我早就知道,可是没想到却是黑福神的秘窟,可让我找到你的把柄了?你是咱们汉中吃里扒外的汉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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