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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红颜有属

魁兄弟无法撤走,被娇小的黑影截住。舍死忘生为保命而奋击。

娇小的黑影是璿姑,片刻间便将魁兄弟迫至壁角作困兽之斗,她的剑术刚猛泼辣,黑夜交手她却不用技巧,可知她的剑上造诣颇为惊人。两名公人从屋后扑入屋中,一无所获,然后从大门冲出,三个匪徒陷入包围,除了拚死别无他途。老三赶回陶厂传令撤走,却不知身后有人跟踪。

陶厂内潜伏着十八名悍匪,五更初悄然向西面的山区撤,正好钻入追云拿月布下的天罗地网中,活捉了四名,其他十四名不是被杀就是力尽自戕。追云拿月这一面并不顺利,事前他已下令活擒,而五爷与魁兄弟却将生死置之度外,以必死之心舍命狠拚,因此不易得手。魁兄弟后退无路,只好拚命,每一招皆是两败俱伤的狠着,不理会璿姑指向要害的剑招,反而奋全力反击同时抢攻。璿姑不得不撤招后退,不愿与对方拚骨,攻势不得不慢下来。

追云拿月已攻了百十招,逐渐打出真火,“铮!”一声崩开五爷袭向中宫的一剑,顺势斜切而入,走险进攻了,铁尺闪电似的敲向五爷的右胯。

五爷哼了一声,不理会铁尺,剑势疾沉反拂,削向追云拿月的右肩颈,一剑换一尺,胯骨换肩颈,显然肩颈比胯骨重要得多,胯骨挨上一尺并无大碍,剑如击中肩颈,追云拿月必须赔上老命。

追云拿月一声狂笑,铁尺扭身上抬,身形不退反进,“铮!”一声架住了剑,一扭之下贴了身,左掌疾吐,“噗!”一声贴上了五爷的右胁,内力骤发。

“哎……”五爷狂叫,剑脱手而飞,身躯斜撞而出,砰然跌出丈外,身形未止,左掌全力拍向自己的肩心。

追云拿月为了要活擒,花了不知多少精力,岂能让他如意?赶上飞起一脚,踢开他自杀的手。

铁尺疾沉,制住了七坎大穴,冷笑道:“你如果死了,我追云拿月不用混啦!”

璿姑见追云拿月已经得手,心中大急,银牙一咬,蓦地娇叱一声,不再顾忌,佛手慈航威镇江湖的大悲慧剑绝学出手。

无畏地冲进,剑吐千朵白莲。

“铮铮铮!”三声暴响,火星飞溅,剑影突然静止,罡风徐散。

魁兄弟只接下三剑,第四剑钻隙长驱直入。

璿姑的剑尖,贯入魁兄弟的右肩井,左手扣住了魁兄弟的右手脉门。

“砰!”魁兄弟被摔跌出丈外,被一名赶来的巡捕捉小鸡似的擒住了,熟练地捆上双手。

同一时间,最后一名匪徒被一名巡捕一刀背击倒,倒地时自己一剑抹破了咽喉。

追云拿月按住了五爷,沉声问:“阁下,放明白些,亮你的海底,你的当家三爷是谁?宗某人不愿用刑迫供,但对付拒绝合作的人又当别论!你不希望在下用分筋错骨对付你吧?”

五爷桀桀怪笑道:“太行山的好汉,都是响当当的汉子,死且不惧,那在乎分筋错骨?有何绝活你掏出来让大爷见识见识吧,看大爷配不配称大行山的好汉。”

追云拿月连抽他四耳光,恨声道:“不要脸,事到如今,你还敢冒充太行山的强盗?不错,太行山的好汉有些确是英雄,却没有你们这种杀骡夫劫灾粮的贱贼。要不是在下公务在身,不碎剐了你才怪,要不就将你交给太行山的人治你,他们也正在闹饥荒,正好给他们打牙祭。”

“大爷……”

“好吧,咱们来看看你是不是好汉。来人哪!先把他两个人挂起来,生火。”

五爷狂叫道:“你……你想怎样?”

追云拿月冷笑道:“找些作料来烤你,盐醋酒姜慢慢来。”

五爷战栗着厉叫道:“你不能如此对我。”

另一名巡捕接口道:“对付你们这种没人性的贱贼,火烤油煎已是便宜了你呢。”

“给我一刀痛快。”五爷狂叫。

“没有口供你就得慢慢挨。”追云拿月冷然地说,哼了一声,又道:“人心似铁,官法如炉;我不信你会受得了,私刑更是阎王爷也害怕的绝活,这方面你该清楚。”

语音刚落,东面黑影出现,来势如电射星飞。

不远处的璿姑大叫道:“不可硬接!”

“铮!”一声暴响,一刀截出的一名巡捕,连人带刀被震飞两丈外,砰然倒地。

第二个黑影到了,来势同样狂急,用的是同样的兵刃,赫然是不易使用的双刃斧,一记“力劈天门”向追云拿月罩落,力道千钧,斧未至潜劲已经压体。

刀剑铁尺皆是轻兵刃,碰沉重的双又斧绝难讨好。

追云拿月本已挥尺接招,立即撤招斜掠,招变“月落星沉”,反击下盘以进为退。

但对方高明极了,斧势一转,扭身逆袭。

“铮!”一声恰好荡开铁尺,森森斧影以一发之差,掠过追云拿月的右肋胁,胁虽无恙,右臂外侧却划开了一条血槽。

追云拿月大骇,冲出丈外感到汗毛直竖,脱口叫:“五丁双魔!撤!”

同一瞬间,璿姑本来截击震飞巡捕,正要攫夺五爷的黑影,尚未近身,突然嗯了一声,脚下一顿,然后扔剑便倒。

黑影将五爷挟住,用枭啼似的嗓音叫:“带不走的就杀,半个不留。”

璿姑被一个黑影狭住了,香风四荡,是个蒙面女人,隆胸细腰大概年岁并不大。

走不了啦!追云拿月五个人,一个被震飞跌昏,一个璿姑被擒,剩下的四个人,被三个人围住了。

五丁双魔一高一矮,穿同样的黑袍,握着三尺长的奇形双刃斧,黑夜中看不清面容,他们那现身的奇快身法便足以令人心惊胆战。

蒙面女人挟了璿姑守住另一方,手中的丈二长彩巾握成三折,黑春衫长裙,迎风俏立,香风四荡。

五丁双魔,宇内十大魔道至尊中的两个,黑白道群雄,提起这两个人心中便发冷。他们是天下绿林朋友的山寨常客,专替那些山大王对付上山寻仇报复的高手名宿。

不但名号吓人,本身超凡入圣的艺业更是人见人怕,双刃斧联手,曾经击败少林的罗汉阵,名震江湖,武林震惊。

追云拿月认出了对方的身分,心中一凉!再一看囚犯被夺,璿姑被擒,少了一名手下,三名同伴皆未能撤走,暗叫大事去矣!

他把心一横,硬着头皮说:“两位前辈一代至尊,必定痛恨那些下三滥的匪徒,他们在磁山抢劫救灾的粮种……”

大魔丁庆桀桀狂笑,打断他的话说:“老夫不是给你讲理而来的,你们抹了自己的脖子算了,免得老夫费神分你们的尸。”

“老前辈……”

“呸!你既然知道老夫的名号,还不动手?”

“老前辈既然不讲理,在下只好与尊驾一拚!”

“呸!你是追云拿月姓宗的么?你配说拚?哼!你上,老夫要将你大分八块,上!”

追云拿月铁尺一领,碎步骤近。

蓦地,屋角的暗影中,踱出一个修长的黑影,以带有江浙的口音说:“好啊!这里有人拚老命。你两个小辈大概真是五丁双魔了,我老人家正要找你们,天台魔了谷有了你们两具魔尸,必定增光不少。”

一面说,一面一步一颠,点着一根山藤杖,歪歪倒倒摇摇欲坠地走向斗场。

第一个开溜的是二魔丁祥,带了五爷一跃三丈,快得如同电光一闪。

大魔丁庆稍晚一步,也向右侧一跃三四丈,溜之大吉。

挟了璿姑的蒙面女人,老鼠般溜走了。

浙江天台山住了一个江湖奇人,住的地方叫做魔了谷,长相并不难看,但不修边幅,像个风烛残年的老花子,也像个只剩一口气奄奄一息的老病夫。

住处十里之内严禁武林人接近,犯者不死也得脱层皮。

魔了谷中,据说曝晒有五六十具尸体,全是最近五十年来,横行天下凶名昭着的宇内凶魔。

他每年外出遨游天下百日左右,回来必定带有一两个江湖上邪魔悍寇的尸体或活人。他行踪如谜,出没如神龙,但只消认明他三样活招牌,及早趋避便可免祸。

一是他那满口江浙口音不易听清的土腔;二是那要死不活的病鬼相貌;三是他那双半睡半醒的眼睛,发起怒来完全走了样,变得锐利万分碧光隐隐,眼神慑人心魄。

他,就是武林中享誉一甲子岁月,至今盛名不衰,邪魔外道闻名丧胆的魔了谷主公冶云深。

五丁双魔在十大魔道至尊中,仅名列第七第八,而魔道排名第一第二的离火神魔与夺魄阴魔,已在五年前尸曝魔了谷。

有人亲见这两个魔头,被牵狗似的从湖广雪峰山与福建福州府,牵至赴天台山的道路,前后相隔不足一年,两魔从此在江湖除名。

双魔当然害怕魔了谷主,一听口音,再听清魔了谷三个字,已是吓得屁滚尿流,二魔来不及招呼乃兄,心胆俱寒地首先溜之大吉,亡命飞逃。

追云拿月只感到心力疲乏,迎着缓缓而来的魔了谷主纳头便拜。

魔了谷主哼了一声,嗓音变了,说:“受你一礼,我问心无愧。你说,公门饭好吃么?”

追云拿月一怔,站起身来,期期艾艾地说:“师兄,总……总该有……有人出来执法的,不然岂不天下大乱?”

“那不是咱们鹰扬门的事。”

“师兄……”

“你如果再执迷不悟,为兄再也不管你的事了。”

来人是追云拿月的师兄醉仙欧阳高,假冒魔了谷主的身分,吓跑了五丁双魔,冒了极大的风险。

追云拿月长叹一声,黯然地说:“师兄,不是小弟贪图那一月二三十两银子卖命钱,即使小弟再不长进,做任何事也不止赚这么多。

“老实说,练武志在强身虽是不错,但活上一千岁又有何意义?武朋友以行侠仗义为己任,也只有干我这一行的人才不至于以武犯禁。

“小弟是磁州人,以所学为桑梓尽一番心力,师兄如不谅解,小弟无话可说。以磁山血案来说,如果小弟不在,天知道要枉死多少无辜。”

“你又能怎样?目下共死了多少人?”

“至少小弟已尽了力,不然将死得更多。目下已有了眉目,案情逐渐明朗,凶手是谁,呼之欲出,只待证实其中几点疑团,擒主凶因然重要,找出暗中的主使人,才算是真正的破案。”

“主凶如果是五丁双魔,你能擒他?”

“小弟立即召请朋友协助,朋友们不会坐视,粮道不通,潞安东北一带州县嗷嗷待哺的人,只有眼巴巴等死。”

“好吧,算你有理。你知道主凶么?”

“主凶是桐柏山贼断魂鞭李重山已无疑问,为何他要在这一带劫粮种,此中大有疑问,显然另有阴谋指使的人。”

追云拿月断定主凶是断魂鞭李重山,假设得颇为大胆,湖广与河南交界的桐柏山,距此将近两千里。即使桐柏山再穷,也不会远至两千里外抢劫一万二千斤种子杂粮。

“你能证实么?”醉仙提出疑问。

“白天从陶厂带回的十二个疑犯中,其中之一是云梦四丑的老三,是桐柏山的一个小头目。

“他已招出内情,四十余名悍匪,在一月前便到了磁州,有一半人隐身在陶厂,劫粮的就是这一批人,另一批由断魂鞭的长子李化龙率领,不知隐身在何处。

“目下小弟需要查证的事,是断魂鞭前来劫粮种是何用意。不惜以万金向小弟威迫利诱,未免超乎常情之外。

“因此,小弟估料必定另有指使人。至于真正的内情,等太原回来的急足信使到达,便可解开其中之谜,这两天信使该可以赶到了。”

“你打算如何对付五丁双魔?”

“双魔定是断魂鞭请来的人,小弟的朋友赶到,便可与他们生死了结。”追云拿月愤愤的说,口气并不稳定。

“需时多久?”醉仙问。

“约需半月左右。”

“哼!届时大事去矣,恐怕你等不到那一天到来。”醉仙摇头说。

“师兄的意思……”

“他们隐身在东北约十里地的泊舟湾,谁也无奈他们何,仅五丁双魔两个魔头,你们北五省的名捕全算上也不够他们祭斧。”

“这……”

“贵地有两位隐世奇人,你为何不设法请他们出来为世除害?”

“磁州有两位隐世奇人?谁?”追云拿月讶然问。

“佛手慈航……”

“她老人家不在家,云游去了,刚才被掳走璿姑娘,正是她老人家的门人张璿姑。”

“咦!我在五天前在正定府听到消息赶来,暗中侦查此事,无暇至准提庵察看,难怪磁州风风雨雨,不见这位老尼出面。”

“还有一个是谁?”

“太白神君的师弟,二十年前与湖海散人在天都峰较技,被宇内一僧心印大师,三言两语羞走的白衣狂生华天衡。

“五年前我行脚庐山,碰上他的堂侄妙笔生花华俊,小伙子说他在磁州一处叫小屯的地方隐居,已经有十余年了,不知目下在不在,你可以去打听打听。”

追云拿月是个老江湖,精明干练颇有才干,不但对本州的地理人物知之甚详,而且对附近州县的地理人物也相当了解,不由心中一跳,脱口问:“白衣狂生相貌如何,是否有家小?”

“他身材修长,年青时英俊潇洒颇为自负,脸貌并无特征。他的妻子是洞庭君的爱女孟喜萱,绰号君山龙女。

“二十年了,江湖上不再见到这一双爱侣,谁知道他们是否已有儿女?你何不去查一查?能将这人请出,一百个五丁双魔又何所惧哉?”

追云拿月听的心中狂喜,笑道:“小弟会去请的,只是,不能用正当的手段。师兄,是否可助小弟一臂之力?”

醉仙长叹一声,苦笑道:“虽则咱们多年已不相往来,我也曾发誓不管你的事,但师门情份仍在,不然也不会一到便暗中奔波替你办事了。

“昨天我才查出他们的泊舟湾潜伏处,晚上跟踪两魔外出,并不知这两魔与那鬼女人为何而来,想不到竟然被他们恰好碰上了你。

“愚兄不是那两个魔头的敌手,事急只好假扮魔了谷主吓走他们,果然侥天之幸成功了。

“两个魔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魔了谷主与宇内三仙。

“如果你请不到白衣狂生和佛手慈航,我劝你放手也罢,把命送掉了,这件血案仍然解绝不了。”

追云拿月兴奋地说:“师兄请放心,小弟自有办法。走,咱们先到彭城镇计议。”

次日一早,追云拿月押了俘虏,撤退所有的人,急急返回州城。

当晚,太原来的信使赶到,带来了令人兴奋的消息。

磁州内张外弛,衙门已传出血案凶手已就逮的消息,目下璿姑搜证据,可能在三五天之内开堂大审。

从彭城镇的山区,挖出四五十匹骡马的骨骼,贼人已招出将骡马杀了,制成肉脯运走啦!

一万二千斤粮种,已运往邯郸县境卖掉了。

彭城镇擒贼的事闹得有声有色,但在小屯村却安静如恒,僻乡荒村,对这些杀人放火的事不感兴趣。

纯朴的村民除了自己的庄稼,从不关心其他的事。

这几天,谣言满天飞,贼人将大肆报复的消息传出了,磁州城重新陷入风雨飘摇中,开堂审贼的事不得不往后延,怕贼人大闹公堂劫走人犯。

但小屯村似乎不受影响,草木不惊。

每天,华堃偕小妹小萱至林檀堡,邀请林志高与春燕兄妹出游,流连在岗上河畔,猎狐垂钓重温童年旧梦。

林志高有时无暇分身,小萱姑娘也知趣,所以经常是华堃与春燕偕游,旖旎风光不足为外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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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林檀堡到了不速之客。

午间,传来了城内外四家大户有子女失踪的消息。

次日一早,华堃独自乘马到了林檀堡家。昨天他与春燕在河畔垂钓,并不知城内传来的消息。

驰近堡门,他心中一跳。

堡在南北官道旁,平时堡门大开,不禁旅客出入,连把门的人也没有。今天,堡门半掩,两位大汉一身劲装把住门,禁止闲人出入。

堡堞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更有佩刀挟枪的人往复巡逻。

把门的两大汉看到了他,其中之一急声大叫:“华公子,快来,大事不好。”

他大吃一惊,飞骑驰近急问:“大叔,怎么啦?”

大汉这:“少爷小姐昨晚失踪,有贼入堡来去无踪,掳走了少爷小姐,留下黑帖,老爷与夫人正急得五内如焚……”

话未完,他已飞骑驰入。

堡内好乱,他抢入大厅,林老大爷已哭丧着脸,发抖的手握住一张柬帖,焦灼地叫:“贤侄,你来看看,老天,怎办?怎办?”

厅中有不少人,一个个惶然不安。

他已无暇行礼,慌乱地抢过柬帖,念道:“借汝儿女为质,限汝于三天内与四乡士绅,联名至州衙要求狗官放人销案,不然于第四日黎明,派人至北校场收尸。太行山好汉磁山劫粮英雄白。”

他浑身在可怕地痉挛,一言不发扭头就走,出门飞身上马,向执缰的人叫道:“大叔,请伯父派人告知家父一声,小侄到城里走走,晚间可能不回来了。”

话未完,健马已狂风似的冲出南堡门。

马接近了北门永济桥,已满口泡沫快脱力了。他一跃下马,坐骑不要了,丢掉缰飞步上桥,发狂般奔入北门,有人大叫疯子来了!

爱情可令人疯狂,他确是急疯了。

到了追云拿月的家,他两眼发直向大门抢,把门的两个人伸手急拦,一个叫道:“站住!你怎么啦?”

他双手一张,“砰嘭”两声大震,两大汉元宝大翻身,滚跌出两丈外,晕头转向。

门内也有两个人,“锵!”一声钢刀出鞘。

已来不及出招阻拦,但见人影一闪,两把刀易了主。“锵啷啷”一阵怪响,他将夺来的两把刀丢在院阶上,人仍向内抢。用近乎嘶吼的声音叫道:“我要见宗都头,谁敢拦我?”

厅门大开,主人开中堂门接人,追云拿月沉下脸,站在阶上叫道:“干什么?你怎么又来?”

他飞步抢上阶,左手一伸,如同电光一闪,追云拿月联手也没看清,衣领一紧,便被劈胸抓住了,柬帖直伸至眼前,狂野的语音震耳:“你说!怎办?”

“你……你……”追云拿月惊骇地出声,双手扣住他抓襟领的左手脉门,用上了手上功夫,不但想用反擒拿手法解脱,而且想反擒。

可是,他的脉门不像是血肉,而是可怕的精钢,不但坚硬,而且有一股奇异的反震力向外迸,枉费心机。

“你不许我帮你捉贼,你……你看,你这刚愎的老糊涂,闹了多大的乱子,你……”他铁青着脸厉吼。

“你……你放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追云拿月气急败坏地说,快喘不过气来啦!

他总算清醒了,放开手将柬帖递过说:“你说,怎办?”

追云拿月展帖念了一遍,苦笑着探手入怀,取出同样的六封柬帖递过说:“两天之内,城内城外六家大户……不,七家大户,都有子女被掳,你说我该怎办?”

“你要放人销案。”

“你杀了我好了,办不到。”追云拿月无可奈何地说,大有英雄末路之慨。

“你要捉贼换人?”

“不错,我将尽力而为。”

“你必须办到。”他大声吼叫。

“贼势太强,他们全是些江湖凶魔……”

“我帮你,如果你敢拒绝,我宰了你。”

“这……”

“我华堃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快将贼人的巢穴告诉我。”

追云拿月闪在一旁,伸手相引肃客,说:“请入厅相商,须从长计议。”

“大火迫于眉睫,你还有工夫从长计议?你真的不说?”他踏进一步沉声问,准备动武。

“你这样冒失地前往救人,不但人救不出来,反而误了人质的性命,年轻人鲁莽不得。哦!小兄弟似乎很关心林家的事呢……”

“少废话,不要耽误我的事,我耐性有限。”

“对,年轻人耐性有限,十分危险,尤其是急疯了更为可怕。可是,你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想想看,冷静些,如果你易地而处,你知道对方前来救人质,如何对付?”追云拿月胸有成竹地问。

“这个……我不管,我……”

追云拿月徐徐道:“你会将人质另找地方藏匿,或者一怒之下杀了人质,或者将刀架住人质的脖子上迫对方就范,或者……”

“这……”

“所以,咱们得从长计议,急不在一时,急必误事。张家大院的璿姑姑娘,就是因为操之过急而反陷贼手的,你不希望重蹈覆辙吧?”

“什么?璿姑娘也失陷了?”

“已经四天了,生存的机会微乎其微,老朽为了此事后悔无及五内如焚……”

华堃举步入厅,平静地说:“我只要你将匪情说出。你误了我的大事。我本来不该放手的。”

追云拿月接过仆人的香茗,亲自奉上说:“小兄弟,沉着些,事未发,防止意外发生;出了事,不可慌了手脚,自乱脚步。

“你听我说,谋而后动,如果你能多找几个武艺高强的帮手,救人当无困难。现在,我给你一些意见,并将匪情详细告诉你,如何应变……”

最后说:“后天晚间,咱们……”

话未完,华堃已夺门而出。

追云拿月大惊,来不及阻止,向内堂焦急地叫道:“师兄,咱们得准备应变。这小伙子外表温文,内心却是个霹雳火,真糟!他会坏事。”

内堂抢出醉仙,平静地说:“你也跟着慌了手脚,那才真糟。好了,提前发动吧,兵贵神速,迅雷不及掩耳,看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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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舟湾,其实不能泊舟,只是一处僻静的小河湾,这一带的小舟只能乘载三五个人。河湾位于两山之间,附近五里半径内没有村集,林深草茂,罕见人迹。

烈日炎炎,日色近午。

华堃心中焦灼,但外表依然平静,穿一件青袍,衣袂掖在腰带上,手使一根三尺余长的枣木棍,像个寻幽探胜的年轻士子,穿林越谷登上了右面的小山,信步向山顶的树林攀去。

他进抵山脚相距还在三里外,行踪早就落在对方警哨的监视下了。

距山顶还有二三十步,一株大树后闪出一个穿青劲装的佩刀大汉,狞笑着向他招手道:“从这边上,小书虫。”

他拍拍胸口,似乎惊魂初定,说:“唷!你是个人,我以为是鬼呢。”

一面说,一面向上走,接近至五六步内。

大汉问:“你,干什么的?”

他信手一指,说:“我是林檀里多庆寺私塾的学生,跑了二三十里,到这一带找河源。”

“什么河源?”

“河源你都不懂?河的源头嘛!有人说源出神困山黑龙洞,又说源出鼓山南岩,人言人殊,莫衷一是,所以我要亲自查查看。”他信口胡诌。

“你少给大爷掉文,大爷听不懂你的鬼话。来,跟我走!”

“跟你走?你带我去找河源?”

“对,带你去找河源。”大汉阴笑着说,举手一招,后面树上跳下一名大汉,两人咕噜低语片刻。

“有人做伴,真不错,先谢谢你们啦!”他欣然地说。

“免谢免谢,别客气。”大汉狞笑着说,近走粗鲁地扳转他的身躯,一阵好搜。

“你干什么?”他恐惧地抗议。

“没什么,看你身上带了金银破烂没有。”

他身上一无长物,仅怀中端了一条幽香隐隐的素绢手帕,那是春燕姑娘的东西,之外,是手中的木棍。

“走!放乖些,不然,砍掉你的脑袋。”大汉手按刀靶,凶暴地说,现出狰狞面目。

“你……你你……”他惊惶地叫。

“我们是强盗,正好想在你身上发财,走!”

“哎呀!强……盗……”他尖叫,摇摇欲倒。

大汉架住了他,大叫道:“站稳了,怕什么?砍掉脑袋,不过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条汉子,亏你还是个大男人,听到强盗二字,魂都被吓掉了,丢人。”

不管他是否能走,大汉连拖带拉,将他押下山,走向河湾旁树林深处临时搭建的茅屋。

茅屋二字并不副实,该说是茅棚,仅四周有草编的墙,共有四间,分东西分建为两处,每一茅屋有四丈见方,内分隔为三,前厅后两房。

四周百步外有警哨,中间广场清除草棘而留树,有一名警卫倚树假寐,屋中有隐隐人声,人影幢幢。

从屋侧向三十步外的河滩察看,可看到拴在树下的四艘小艇。对岸芦苇太茂密,看不到岸上的景物。

接近茅屋,警卫站正身形打招呼:“冯兄,捉到一个奸细么?什么人?”

“一个来找河源的书呆子,快吓昏了。”大汉信口等,将华堃向前一推,又问:“三爷在不在?”

“当家的刚到不久,正与二爷三爷商量,恐怕要在今晚撤走,忙着呢,把人交给沈姑娘,由她处理好了。”

“撤走?为何?”

“还不是为了那姓张的女人!昨天她招出是佛手慈航的门人,二爷三爷感到棘手,老尼姑要是一出面,咱们那站得住脚?

“听当家的口气,可能要撤离磁州,反正这里的事已大部办妥了。把人送去吧,忙着呢!”

冯兄揪住华堃的衣领,拉了就走。

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谁也懒得去留神,加以当家的正与首脑人物计议,将书呆子交给管俘虏的人,乃是情理中事。

到了第四座茅屋前,门内站着一个年已半百仆妇打扮的中年女人。

冯兄将人往里一推,说:“六嫂,在山上捉来一个书呆子,似乎并无可疑。当家的正在忙,你就暂时收押吧。能请沈姑娘先问口供,当然最好。人交给你啦!”说完,转身走了。

六嫂一把揪住华堃的衣领,冷冷地说:“八成儿是来刺探的奸细鹰爪子,你死定了。”

华堃手脚乱挣,怪叫道:“放手,放手!”

“砰!”一声响,他被扔倒在地。

内间里有人叫:“怎么一回事?”声落人出房,是个手执皮鞭的二十三四岁美少妇。

黛绿色劲装,浑身曲线玲珑像一团火,隆胸细腰丰臀、瓜子脸樱桃嘴,一双水汪汪的凤眼流露出万种风情,目光落在华堃身上,笑道:“很清秀嘛!是奸细?”

“从山上捉来的游山书呆子。”六嫂说。

“唔!不错,带上留在身边可派用场,得先拷问他的底细。”少妇一面说,一面拉起华堃往内间里走,熟练地捆住了他的双手。

华堃未加反抗,目光落在内角吊在梁下的人身上,心中一震。

那是张璿姑,脸色青灰,气息奄奄,及腰长发披散,有些已被胸肩背的血粘住,显然曾经多次受刑,惨极。

双手被捆住吊起,仅脚尖可以着地,下身的青布灯笼裤血迹斑斑,有被抽破的裂缝,大概下身也受了不少伤。

听到人声,她张开了布满血丝的无神双目,看到了华堃,惨然一叹。

华堃只感到心向下沉,无名孽火向上直冲脑门。如果春燕也受到这种酷刑折磨……他不敢往下想。

少妇轻拂着皮鞭,媚笑道:“我叫辣手飞鸿沈凤娇,到了我这里的人,首先得奉送五十皮鞭。

“你,白脸书生娇生惯养,五十皮鞭岂不一打就死?但例不能破,我看你很顺眼,打十下也就算了。”

“且慢!”华堃喝阻着,目光落在以编草隔开的邻房,那儿传来了痛苦的呻吟声,又道:“隔壁有人呻吟,也是你们的人质么?”

“不错,有几个人质,那是用来交换咱们失陷弟兄的鹰爪孙,没你的事。”辣手飞鸿笑答,一鞭抽向他的右胸。

“只!”一声响,捆住他双手的牛筋索寸裂而断,皮鞭将及肌肤的刹那间,被他一把抓住了。

快!快得令人目眩,但见人影急动,辣手飞鸿身形急转,被皮鞭勒住了脖子,叫不出声音,娇躯下挫,双手死死的抓住华堃的手。但一切枉然,片刻间便瞪眼伸舌昏死,浑身一软。

华堃丢掉皮鞭,急急放下璿姑,三不管取过桌上的水壶,先灌姑娘几口水,然后毫不客气地剥下辣手飞鸿的衣裤,替璿姑穿上,低声问:“张姑娘,人质在隔壁?有没有林姑娘在内!”

璿姑潸然泪下,虚脱地说:“我不知道。唉!我被这贼女人擒来,她好狠,折磨得我好惨。”

华堃用指拨开草壁,心中一凉。邻房有四个血肉模糊的人,没有女的。

他解开腰带,低声说:“在下必须硬闯了,我背你出去。动手时,千万不可乱我的心神。”

不管璿姑肯是不肯,沉静地将人背好,拨开壁孔向邻房低叫:“难友们,在下将杀出去,你们准备脱身,祝福你们。如果顺利,在下会带你们走。”

他拾起皮鞭,推门外出。

六嫂仍站在门内向外注视,听到推门声本能地转头回望,刚准备张嘴呼叫,破空厉啸入耳,皮鞭长有三尺,已卷住了脖子。

一声怪响,脑袋分家,被皮鞭可怖的神奇力道硬生生勒断,如被刀砍。

他大踏步外出,仰天长啸。

对面屋角转出一个中年人,大吃一惊,飞跃而至,一声龙吟,撤下一把晶芒刺目的狭锋单刀,大喝一声,疾劈而下。

好一把吹毛可断的宝刀,刀距眉尚有尺余,森森冷气已先一步彻体。

皮鞭急挥,华堃斜移、扭身、接招,一声怪响,皮鞭卷住了刀,突然断成六段。

“噗!”皮鞭柄脱手而飞,半分不差击中中年人的眉心,贯入颅骨脑袋崩裂。

人影乍合,宝刀易主。

华堃一脚踹倒尸体,说:“刀很趁手,可惜不是剑。”

如果他知道即将受到高手围攻,便不至于后悔刀不是剑了。

江湖人用的是狭锋剑,应付高手围攻刀的威力比剑要大得多,而军官们的阔锋剑,又比刀更具威力。

呐喊声震耳,左右两个茅屋首先冲出十六名悍贼,刀枪齐举,来势如潮。

他一声长啸,刀光霍霍,八面生风,电虹流转中,不等对方合围,抢制机先冲向右面。

人影倏止,他已冲入,挥刀、转向、止势,刀锋斜举,他面向左方的人,屹立如山,似乎刚才并未发生任何事,冷静得像个石人,与刚才疯狂慓悍进击的神色完全不同。

“砰!噗噗……”

怪响此起彼落!刹那间,先后共倒了八个人,断头、腰斩、剖腹、折腿……血流满地,惨不忍睹。

八个人没有一个活的,只有一个人能发出一声濒死的绝望呻吟。

左面的八名悍贼,几乎同时止步,魂飞魄散如中雷殛,似乎僵了。

“天!你的刀法好可怕啊!”背上的璿姑骇然叫。

“叫你们的当家来。”华堃一字一吐地说。

对面的茅屋中,抢出二十余名男女。五丁双魔站在三名中年人的左首,可知他俩并不是地位最高的人。

“过来说话。”右首那位豹头环眼的大汉怒叫。

他扫了众人一眼,一步步接近。

死一般的静,只能听到他缓缓的脚步声。

他在三丈左右止步,冷然问:“那一位是当家?”

大汉接过身后的人递来的霸王鞭,怒声道:“大爷就是,你只来了一个人?亮名号。”

华堃冷冷一笑,冷冷地说:“我给你片刻工夫,把所有的人质放出来给在下带走,你听清了没有?”

他这些话,把所有的人都激怒了,中间那位中年人怪眼怒张,暴怒地吼叫:“三弟,碎裂了他。”

左首的中年人一声怪叫,身形倏动,如同电光一闪,居然还不撤佩剑,左手一伸,相距一丈便拍出一掌。

宝刀一挥,冷电四射,传出罡风撕裂的锐啸,劈空掌力迎刃而散。

人影急迎,华堃不退反进,比对方更快,双方的速度相加,其快可知,但见人影乍合。

中年人的第二掌刚发出,宝刀划出一道美妙的快速光弧,毫无阻滞地一掠而过。

罡风厉啸,华堃鬼魅似的回到原地。

“噗!”地下有一条断臂,是左臂。

“啊……”中年人倒了,左胸至右肋开了缝,内脏向外迸,鲜血洒满一地。

同一瞬间,五丁双魔同时扑到,两把双刃斧左右齐至,势如地裂山崩。

华堃也同时发动,以令人目眩的奇速,从双斧的中间疾冲而过,冲前八尺再倒退而回。

这瞬间,旁观的人只看到刀光一闪而过,没看到招式,像是三人交错而过。

“砰!”大魔摔倒在丈外,着地再向前滑,地下滑过处血迹触目。二魔则冲出五六步,丢斧扭身栽倒。

雷霆一击,一接触生死立判。

“毙了他!”为首的人疯狂大叫,身剑合一冲到。

二十余名一等一的悍贼,潮水般吼声震天两面合围。

“杀!”华堃发出了震天怒吼,斜冲、右转、前窜,反旋而回,再斜掠而出,刀啸如云天远处传来的殷雷,刀光可怖地八方旋舞,兵刃相触声震耳欲聋,所经处波开浪裂。

每个人都疯了,宝刀撕裂人体的声音并不太响,但令人闻之毛骨悚然心向下疾沉,间或传出的短促惨号,更是令人惊心动魄。

血腥刺鼻,好一场残忍的血肉横飞的惨烈恶斗。

好漫长的片刻,好凄惨的片刻。

谢谢天!终于结束了。

死一般的静,血腥中人欲呕。

四周,十九具零乱的尸体,散布在方圆不足五丈的空间里,有些尸体已被鲜血裹住了,有些仍在抽动,空间里,充满了死亡的气息,变成了人间地狱,可怕的屠场。

华堃屹立在尸堆中,他前面,站着手中只有鞭柄的中年当家大汉,脸无人色不住的发抖。

他的宝刀,压在对方的左肩颈上,锋刃与肌肤接触处已泛血珠。他背上的璿姑,已惊得魂飞天外,快昏厥了。

四周,剩下五个活着的人,有两个受了伤,有两个像是失了魂,摇摇欲倒。

他浑身浴血,但仅右腿外侧受了两处轻伤,脸上的肌肉像是冻结了,虎目中像要喷出火苗,咬牙道:“不交出所有的人质,我砍你一千刀。”

当家大汉快崩溃了,惊怖地道:“甚……甚么人……人质?”

宝刀略拖,锋刃入肉,当家的向下挫,跪下了一条腿,本能地伸手拨刀,手臂一触刀身,肌肉立即裂口。

眼看锋刃要割断血脉,远处突传来震耳的叫声:“华老弟,刀下留人。”

人影如潮,左右后三方有无数人影急掠而至,接近至百步外,已可从树隙中看清相貌。后方来的人群后,有十余匹健马随后跟来。

“堃哥!”是春燕姑娘的叫声。

华堃心中一震,神智倏清,收刀退后一步,大叫道:“春燕,真是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领先的人奔到,纷纷惊骇地站住了,被眼前的惨相惊得魂飞天外,脸无人色手脚发软。

随后到达的人有名捕头追云拿月,也愣住了。

远处驻马的人中,有春燕、志高、林老伯、张家大院的主人……

华堃迫近至追云拿月身前,不胜愤怒地问:“是你骗我?他们并未掳人?”

“我……”追云拿月惊惶地说,语不成声,仍未从震惊中醒来,被华堃的激怒神情吓慌了。

宝刀举起了,华堃脸上杀机怒涌。

追云拿月惊得仰面便倒,失声狂叫。

林老伯大惊,急叫道:“贤侄,住手,是我的错。宗都头是迫不得已,他已知道令尊的真正身分,他来求我成全,本想促令尊出来为地方除害,却没料到你却独自前来。天!我……”

“堃哥,求你刀下留情,求你……”春燕哀叫。

华堃吁出一口长气,丢下刀说:“姜是老的辣,你……你这该死的老狐狸。”

追云拿月神魂入窍,悚然地说:“如果知道你是个万人敌,我早就听你的话了。华老弟,不要为这些万恶匪徒的死而歉疚。这位断魂鞭李重山是湖广桐柏山的三寨主,打家劫舍嗜杀如狂,死在他手中的人,何止千百?

这次他为了乘机接收柏家在汾阳故里的柏村,不惜断绝柏村的接济,饿死了柏村留在灾区的人上百之多。再就是他想在太行山建寨,如果他成功了,磁州不知要有多少生灵遭劫哪?”

“原来他想谋夺汾阳的柏村?”

“是的,让他在太原上谷县的子侄去接收;出卖汾阳柏村的人,是丧心病狂的柏诚。”

“什么?是柏诚?”华堃惊讶地问。

追云拿月淡淡一笑道:“不错,是他。磁山血案他是唯一的活人,而你这位证人根本不曾目击,他腿上的伤我第一眼便看出可疑。

“汾阳柏村的人并不富有,柏诚的祖父柏忠却是个重视乡谊族义的人,每年皆有大批的钱粮运至故里接济族人,那是一处无底洞。

“柏诚跟着父祖每年清明返故里扫墓,眼见那么多钱粮往外送,心中一百个不愿意,早就想丢掉这门一无是处的穷族人。

“恰好太原上谷李家的人,也看上了汾阳柏村那一带土地。前年清明,李家的人搭上了柏诚,双方一拍即合,但苦无机会。这次天灾造成了时势,只要死光了汾阳柏村的人,李家便可唾手而得了。

“我派往两地追查的人返回,获知李家的人早已在汾阳柏村圈地啦!柏诚所编的那一套供词,也因查出断魂鞭一群悍匪的底细而一清二楚,凭他的身手,二十九个人死了,他怎能活?他连一个普通小匪也接不下。

“根据贼俘的口供,那晚袭击的人,由断魂鞭的次子李谷率领,柏诚所说的女匪二妹,是辣手飞鸿沈凤娇,这贼女人艺臻化境,心狠手辣含笑杀人,柏诚居然说用马鞭自救,岂不笑话?

“他一百个柏诚,也逃不出这女悍匪的毒手。我已派人监视了柏村,回去就逮捕他归案。”

华堃听得不住摇头,解下璿姑苦笑道:“没话说,名捕头名不虚传,小可佩服。璿姑娘受伤甚重,赶快抬走救治。”

追云拿月道:“华哥儿,你是小神捕呢?”

“堃哥,我们该走了吧?”远处马上的春燕娇唤。

华堃临行,扭头向追云拿月说:“你如果将这里的情形告诉我爹,我饶不了你。”

“你别吓我好不好,小兄弟,我怕你。”追云拿月苦笑着说。

“谢谢你,华恩公。”地上的璿姑高声说。

蹄声急骤,林家的人拥着华堃踏上归程。

×

×

×

屋中的人仍沉醉在故事情节的结局中。

老奶奶寿眉深蹙,在注视着纯纯,纯纯低了头嘟了嘴。

华堃是一脸的尴尬相,只有文英,看看这看看哪,他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

范爷爷清清喉咙,低声的对老奶奶说了些什么,只能听到华堃、纯纯、春燕三个人的名字,别的则听不清楚。

老奶奶看着几个年轻人,脸上有了笑容,点点头连说:“好……好……”转向范爷爷又道:“这事你费心了!”

“包在我身上,包在我身上!”范爷爷呵呵笑着说。

文英跳了起来,穿向天井,口中嚷嚷着:“你们在说甚么嘛……”

引起了一阵笑声,飘扬在天宇中。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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