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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疑云重重

白羽箭曹世纶等人以代表身分前来应约,做梦也没料到对方会翻脸留人,想到要糟。

目下的形势是一被擒,一受伤,他白羽箭一个人,独力不可回天,敌众我寡,彼此相去悬殊,他毫无侥幸的机会。

但他也不甘俯首就擒,冷笑道:“谁上来曹某杀一个够本,多杀一个便是对本利。曹某的白羽箭可破内家气功,你雷堡主练的是干元真气,最好亲自试试,不要叫别人前来送死。”

狂鹰向永平伸手拔出身侧一名青衣大汉的剑,突然飞扑而上剑出“灵蛇上天”,身剑合一凶猛上扑。

白芒一闪,看到白芒,白芒入目即已消失,快极。

狂鹰突然浑身一震,脚下一慢,但仍向前走,只走了三四步,踉跄停住了。

白羽箭山羊眼木然前视,阴森森不言不动。

狂鹰终于踏出一步,剑重新举起。白羽箭的左手微抬,白芒再现。

同一刹那,五毒叟也左手一抬,五毒针出手。

“砰”一声响,狂鹰仆倒在地。

这瞬间,白羽箭扭身向五毒叟发出第三支箭。

两人对发暗器,相距仅丈余,谁也躲不开对方捷逾电闪的暗器,两败俱伤。

“嗯……”五毒叟闷声叫,向上一挺,扭身便倒,箭中小腹,只有寸余白羽箭露出外面。

“哎……”白羽箭厉叫,向殿外飞退,但身形一起,便摔倒在地,起不来了。

右手虎口裂开,右臂抬不起的一戟擎天冷笑道:“雷堡主,你在自掘坟墓。”

神机堡主哈哈狂笑,笑完说:“朋友,你说得太严重了。哈哈!”

“哼!你不要九尾狐活?”

“交换人质,他死不了。”

“咱们三个在申牌左右回不了家,九尾狐便会被活活吊死。”

“哈哈!这么说来,贵友必定距此不远了。”

“哼!你永远别想知道。”

“你们会招出来的。”

“头可断,血可流,千刀万剐,你绝对问不出半句口供。咱们敢来,便不会是出卖朋友的人。”

“本堡主却是不信。”

“信不信由你。反正九尾狐是死定了,因此一来,你的手下弟兄作何感想?你令他们寒心,不消多久,你会众叛亲离,自食苦果。”

神机堡主又是一阵狂笑,笑完说:“你少做梦,神机堡主的弟兄,谁不是忠心耿耿,随时皆准备舍身的好汉?死一个九尾狐算得了什么?首先,本堡主要分了你的尸。”

北溟老怪走上前,附耳道:“堡主,杀不如放。”

“什么?放?”神机堡主也附耳惑然问。

“放,他可以领咱们找到江南浪子的隐身处,此其一。江南浪子可能倾巢而至,挟忿前来救人,咱们立即召集人手,一网打尽,此其二。”

神机堡主会意,挥手向一戟擎天道:“姓尹的,你退在一旁,看本堡主迫供,我不信姓曹的是熬刑的能手。”

两名大汉正替五毒叟起箭裹伤,由北溟老怪取出五毒叟的一颗解毒丹,架住白羽箭强将丹丸纳入咽喉,笑道:“姓曹的,五毒针要不了你的命,你如不吐实,等会儿熬刑,恐怕活的机会微乎其微。”

白羽箭咬牙切齿地说:“大爷死且不惧,何惧酷刑?”

神机堡主举手一挥,喝道:“将他的手按在神案上,逐一砍掉他的十个指头,砍一个问一句,不招便继续砍,动手!”

两名大汉架住白羽箭,将他的双掌按在神案上。

北溟老怪拔剑上,冷笑道:“姓曹的,你准备了,要招早招免十指砍成了废人,岂不太冤?识时务者为俊杰,好死不如恶活,你还是……”

“呸!”白羽箭向老怪吐出一口口水叫。

北溟老怪闪开,狞笑道:“你伤心,老夫砍慢些,慢慢割断你的手指头,保证你快活。”

神机堡主冷冷一笑,叫问:“曹世纶,你招不招?”

北溟老怪的剑神出了,狞笑着像一头饿狼。

一戟擎天乘众人分神的好机会,踊身一跃,“轰隆”大震中撞毁了原已快坍了的窗户,逃到外面去了。

神机堡主高举右手,制止众人追赶,向北溟老怪挥手示意。

“兔崽子,你走得了?”北溟老怪叫,火速装腔作势追出,追入风雨中走了。

换上了一名大汉,拔剑候命行刑。

神机堡主得意地一笑,再次叫问:“姓曹的,你招不招?”

蓦地,后殿门口接二连三出来了五男女。领先的是高翔,接口笑道:“雷堡主,你何不问我讨消息?”

神机堡主大惊,脱口叫:“高翔,你……”

“咦!堡主居然认得在下,妙极了。”

最心惊是该是勾魂使者陆光,有眼不识泰山,居然走了眼,将名震江湖,武功撼山的高翔误认为村夫,而且已经轻易擒住捆在后殿,岂不可惜?

已裹好伤的五毒叟,只惊得瘫软在地,后悔不迭。

狂鹰已经死了,看不到他自己所犯错误的后果啦!

高翔身后是巫山三煞,这三位凶名昭着的煞星左右一分,全以怨毒无比的眼神,分别死盯住勾魂使者与五毒叟,以及那三名黑衣大汉。

可惜,北溟老怪已经走了。针形暗器创口细小,北溟老怪只挨了大煞一针,服了五毒叟的解药取出针,小小针口算不了什么,所以老怪尚有余力追人去了。

同样地,二、三两煞也挨了五毒叟的一枚五毒针,服了解药起出针,这时也毫无痛楚了。

唯一受不了的是大煞,她挨北溟老怪一记摧枯掌,内伤颇为沉重。

降龙僧头上血迹斑斑,神色委顿。

神机堡主先前威风八面,这时对年轻温文的高翔,脸上已变了颜色,显然心中已虚。他举手一挥,四名大汉立即在他左手列阵。

三名黑衣大汉,则看守白羽箭与金环夺命两个俘虏,与掺扶着受伤难支的五毒叟。

神机堡主定下神,说:“阁下名震南京,是南京的风云人物,谁不知你是高翔?”

高翔在丈外止步,含笑问:“高某与阁下有仇?”

“无仇。”神机堡主硬着头皮答。

“有冤?”

“无冤。”

“无冤无仇,阁下为何要说服江南浪子的朋友,联手对付高某?”

“这……”

“在下洗耳恭听,希望你阁下能给在下一些满意的答覆。”

神机堡主一咬牙,冷笑道:“阁下大闹南京,兴风作浪,闹了个鸡飞狗走,人心惶惶,咱们这些江湖人混不下去了,不杀你此恨难消。”

“哦!你神机堡主在淮阴,在南京混有何用意?”

“你少管本堡主的事。”

“好,不管你的事,只向阁下讨公道。”

“哼!如何讨法?”

“你不是要杀我么?”

“不错。”

“为何还不动手?”

神机堡主见他赤手空拳,未带任何兵刃,不由胆气一壮,徐徐迫进说:“一比一,公平交易。”

“悉从尊便。”

“划下道来。”

“客随主便,你是主人。”

“先徒手相搏。”

“很好。”

“生死一决。”

“那是当然。”

神机堡主突然闪电似的冲上,一掌拍出,掌势似乎并不迅疾,手掌轻得很,毫无异样,不像是内家掌势。

高翔不敢大意,左跨一步伸掌虚拨,突然一股凶猛无比的潜劲涌到,一拨之下,手掌似被反震,暗劲直迫心脉,令人有窒息的感觉。

神机堡主的第二掌到了,接踵而来的是一阵狂野万分的快攻,指掌并施,攻势绵绵不绝,一招比一招凶猛,一掌比一掌沉重,开始听到气流激荡的破风嘶啸声了,罡风潜劲直边内腑,快速绝伦,锐不可当。

高翔沉着地接招,身形鬼魅似的在掌风指影间隐现,只片刻间,便接了二十招以上,连换八次方位,终于被他摸清对分的修为火候了。

他不再飘移,喝道:“你也接我十招!”

声落,狂野的反击随之,一招“指天划地”化去对方攻来的一掌一指,切入贴身了,来一记“追云拿日”抓向对方的上盘。

神机堡主已打出真火,攻了二十招并未遇上高翔的可怕反击胆气一壮,以为高翔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因此已决定施展绝学行雷霆一击,大喝一声,一掌向抓来的大手劈去,左掌疾吐,发出了震撼武林的玄门绝学一气掌力,真力发如山洪,全力一击志在必得。糟了!掌反而被抓住了。接着一气掌力突被对方反震而回,力道万钧。

“砰!”一记掌力回头反走,击在腰腹上如击败革,身躯向后急退。

退不了,右手已被抓牢。

高翔向下一挫,仍然抓实神机堡主的手。

“噗”一声响,神机堡主爬伏在地,“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只感到五内如焚,浑身一软,眼前金蝇乱飞,完全失去抵抗力。

高翔扣住了神机堡主的右手脉门,左手扣住肘部的曲池,将人向上拖,笑道:“别赖在地上,起来。”

四名青衣大汉同声大吼,拔剑冲上救人,四剑齐聚,像是四绝剑阵的杀着“万流归宗”。

高翔反应奇快,信手拔出神机堡主的剑,一声长笑剑出“乱洒星罗”,以一敌四,泰然挥剑发招。

“铮铮!”两把剑被震飞。

风雷乍隐,人影飞散。

两个丢了剑的大汉虎口血出,另两人一在胸前开了一条三寸长血缝,一在右颊穿了一孔,血涔涔而下。四人皆飞退丈五六,脸无人色。

他一照面便将神机堡主的四名保镖击溃,把神机堡主吓了胆裂魂飞,出其不意倾全力一挣,挣脱了高翔的扣抓,奋身一跃,如飞而遁。

勾魂使者扭头向庙门狂奔,逃命要紧。

高翔哈哈大笑道:“这里已没有我的事了。降龙大师快救白羽箭,在下少陪。”

声落,他已冲入狂风暴雨中。

勾魂使者逃出里外,抢入一座树林,脚下一慢,扭头回顾。运气不错,身后不见有人奔来。他抹掉脸上的水珠,拍拍脑袋,惊魂初定地说:“谢谢天!两世为人,这姓高的小辈可怕极了,幸好我跑得快。”

蓦地,右侧一株大树后闪出高翔高大的身影,笑道:“你跑得不算快,还得下不少苦功,可惜你年岁己高,再下苦功也是枉然,不可能有进境了。”

勾魂使者大骇,扭头就跑。

糟,右肩被搭了一只大手,重如山岳。

他不甘就擒,猛地扭身一肘猛攻。

太慢了,肘部重穴曲池像被一把大铁钳钳住,浑身脱力,一切都完了。

高翔将他拖至一株大树下,在他的顶门轻轻摩挲片刻,用低沉的声音问:“陆光,想想看,神机堡主藏身在何处?”

勾魂使者双目半闭,喃喃地说:“藏在北固峡的钟灵庙。”

“还有些什么人?”

“约有二三十名江湖上名号响亮的人。”

“你们在幕府山有何贵干?”

“调查经过南京的高手名宿。”

“有何有意?”

“不知道,在下只知奉命行事。”

“难道你就不知神机堡主的所作所为有何用意?”

“在下确是不知道,神机堡主手下有食客三千,他的所行所事根本就不肯告诉我们这些食客。”

“哦!原来如此,招魂使者是你的师弟他何时离开你的?”

“六月十四。”

“咦!那不是不久前的事?”

高翔耸眉问道:“南京盗宝案与令弟有关吗?”

“我不知道,他的行动我管不着。”

“他目下在何处?”

“到湖广洞庭去找朋友。”

“神机堡主听命于谁?”

“不知道,似乎经常有些神秘人物与他夜间往来。”

“江南浪子又是怎么回事?”

“在下只知奉堡主之命,与江南浪子派来的代表见面,其他的事在下一概不知。”

“江南浪子不知是死了么?”

“不会的,如果他真的死,雷堡主怎会要咱们全力宰他?雷堡主消息灵通。绝不会将死人当活人捉的。”

“唔!其中有古怪。哼!你们这些人在幕府山鬼混,必有最诡秘的阴谋。”

“在下不知雷堡主是否有阴谋。”高翔吹了一声口哨,抹上勾魂使者的眼皮,摸摸对方的脑袋,向侧一闪不见。

雨愈下愈大,勾魂使者大概被寒气一冲,突然打一阿欠,睁开双目,吃惊地一蹦而起,讶然叫:“咦!我怎么就在这睡着了呢?”

在大雨中睡着了,真是奇闻,怪的是他竟完全忘了刚才发生的事,忘了高翔现身截击被擒的经过,一分辨方向,急急走了。

北门峡,在幕府山最南的一座峰头,下面有一座很深很隐秘的名洞,洞侧便是香火冷落的钟灵庙。

勾魂使者一口气奔过虎跑泉,像游魂似的南奔北固峡,却不知背后有人跟踪。

钟灵庙中,神机堡主刚到达,便立即招呼庙中的人,务必分批撤离。

正在毁去居住地痕迹,第一批人尚未撤离,勾魂使者已通过两道暗桩,向庙门飞奔。

暴雨如注,视界模糊,暗桩未能发挥作用,连在庙门外的两名守卫,也等到勾魂使者接近至百步内,方看到人影,接近至三二十步内,方看清是自己人。

勾魂使者奔上庙门的石级,一名警卫便高叫道:“光老,你一个人回来了?”

勾魂使者奔入门廊犹有余悸地说:“是的,只有我一个人。”

“他们呢?”

“不知道。堡主回来了么?”

“刚到,已下令撤走;第二批先走的人快动身了。光老,是怎么回事?”

“这……”

“看到江南浪子的人么?”

“看到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

勾魂使者向里走,一字一吐地说:“高翔来了。”

两警卫大吃一惊,另一名警卫不死心地问:“是南京那位高翔?”

“一个高翔已经够了,再多一个那还了得?”勾魂使者一面说,一面进入大殿去了。

两警卫面面相觑,脸色变了,其中一人问:“李兄,咱们怎办?”

“咱们立即动身回淮阴,怕什么?”

“咱们刚要准备对付他,他怎么就来了?”

庙角突然转出一个人,快步登阶接口道:“那高翔会未卜先知,神出鬼没,咱们要找他,他当然就来了。”

雨太大,这人以手挡住头面。未带兵刃,穿村夫装,打扮与他们的暗桩差不多。脚下甚快,话未完,人已经进了庙门。

两个警卫连人也未看清,以为是自己人,因此并未留心,不及过问,两人仍谈论高翔的事。

大殿中,神机堡主与二十余名高手商谈。

殿门外,站着一名佩剑的警卫。

神机堡主坐在拜垫上,神色凝重地向众人说:“咱们在此地的临时垛子窑,已经落在仇家眼下,因此,必须立即撤走。好在船早已准备停当,不必预先招呼,任何时候说走便走。现在,罗兄弟立即带第一批弟兄动身,要在一个时辰内赶到江边上船。上船后,不必等其他的人到达,火速放船扬州会合,随本堡主第二起向东撤的人,准备放火烧庙。”

罗兄弟是个面目阴沉的人,问道:“请堡主明示,仇家到底是些什么人?”

“兄弟,不必多问。”

“如果在路上碰头,咱们不知对方是谁……”

电光一闪,雷声震耳,殿门口一声长笑,出现了两个人影,语声震耳:“堡主的仇家是谁,确是应该告诉他们的,哈哈!”

众人吃了一惊,目光全向门外集中。

来人是高翔,一手挽住形如痴呆的警卫,泰然步入殿堂,浑身是水。

一名中年人已看出他不是自己人,疾冲而上叫:“什么人?你……”

“啪啪!”耳光声清脆,高翔出其不意给了对方两耳光。

“哎……”中年人厉叫,向后猛退,“砰”一声仰面摔倒在地。

高翔拔出警卫的剑,将警卫推倒在壁根下,笑道:“雷堡主,你认识我,何不告诉他们在下姓什名谁?要不要在下通名?”

一名花甲老人大喝一声,看出高翔来意不善,先下手为强,乘机发出了三枚透风镖,相距仅两丈左右,正是威力最大的距离,以连珠手法发出,想躲谈何容易?

剑花乍起,“叮叮叮”三声脆响,三枚透风镖翩然坠地,像是徐徐飘落。

高翔虎目大睁,叱道:“发镖的老狗,你给我滚出来。”

神机堡主举手一挥,人影急动,眨眼间便形成合围,刀剑纷纷。有人说:“老夫追魂三星安长江,你是谁?”

“南京高翔。”他冷冷地说,瞥了神机堡主一眼又道:“雷堡主,你们不必回淮阴了。”

众人大骇,脸色骤变。近来,高翔的大名已经在江湖上轰传,“南京高翔”四字,令人闻之大惊。尤其是黑道朋友,对这四个字特别敏感。

追魂三星一怔,沉着地问:“阁下,你一个人就敢来?”

“为何不敢来?”他反问。

“你好狂。”

“年轻人不狂,就是没出息,高某不是少年老成忠厚老实的材料。”

“你四面看看。”

“看过了。”

“二十四比一。”

“小意思。”

“二十四个人,全是一等的武林高手。”

“在下也不弱。”

“打!”追魂三星沉叱,左手倏然又飞出三枚透风镖,镖先出手方发叱声,三颗寒星一闪即至。

这次高翔不用剑震,左手一扬一抄,三镖入手,接镖之前,一颗五花石已经先一刹那飞出。

他伸开掌,三枚透风镖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他淡淡一笑,摇头道:“这是在下所见到的手工最劣的镖,也是所见到的最不济事,最糟的发镖手法。啧啧!老前辈,你怎么配称追魂三星?”

追魂三星僵立在原地,左掌半伸,五指微张,可清晰地看到掌中有三颗径寸大的五星形镖。

一名中年人吃了一惊,急叫道:“安老,怎么啦?”

追魂三星不言不动,像是个石人。

“他中风了。”高翔若无其事地说。

一名站在左侧的人叫:“安老中了暗器。”

追魂三星突然直挺挺地向前一仆,失去了知觉。

“毙了他!”神机堡主大吼,挥剑直上。

事实上不可能二十三个人同时冲上出招,恰好八方齐进,上来了八个人,五剑三刀,无法施展绝招,只能笨拙地同时冲进,用点字诀递招。

高翔一声长笑,左手的三枚透风镖向三方打出,剑虹倏张,人化龙腾,涌起了重重剑山,发出了阵阵剑浪,他用上了狠招“八方风雨”,身剑合一,八方飞旋。

刀山剑海齐聚,风吼雷鸣,剑山中突然飞起一道森森剑虹,从北面射出,飞上了供桌。

风雷乍隐,人影重现。

“啊……”惨号声震耳,三个中镖的人首先摔倒,每人皆是右肩井中镖,右臂废定了,深入穴道两寸,再深三分便是是呜呼哀哉。即使如此,如果最短期间无法获得高手名医治疗,死活尚难预料。

接着,又有三个人狂叫着退走。

北面也倒了两个合围但并未出手的人,右膝被剑击碎,右腿报废。

高翔高高站在供桌的大香炉上,单足踏在那丛香梗尖端,香梗并未下陷,像是一根鹅毛般轻柔,也像是没有体重的幽灵。

他淡淡一笑,轻拂着尖锋沾着血迹的剑,泰然地说:“你仍这些三流黑道蠢材,在下不忍心杀你们,快走!逃命去吧。”

谈笑自若,长剑拂动,但他的身形未动分毫,脚下插在浮灰上的香梗也向下沉落,这种神奇得不可思议的轻功,令所有的人心中骇然。

当然,他一招突围,在对方连人也未看清的刹那间,击倒击伤八名高手的神奇艺业,更令众人心惊胆跳。

众人屏息着,目定口呆如同中魔,忘了逃命。

他脸色一沉,叱道:“还不逃命!想留下老命么?滚!高某网开一面。”

先是近殿门的二位好汉悄然开溜。

第四,第五……

神机堡主如见鬼魅地向偏殿退,似乎呼吸已经停住了,脸色苍白,双目似要突出眶外。

高翔向他一指,喝道:“你,雷堡主。”

神机堡主如中雷殛,打一冷战,身不由己站住了。

“你是主人,你不能走。”高翔再叫。

神机堡主骇然抽口凉气,神魂入窍,目光向众人扫视,人已经快走光了。

“丢下剑谈谈再走。”

神机堡主打一冷战,扭头撒腿便跑。

高翔一声长笑,凌空飞舞夭矫如龙。

两个中年人同声暴喝,从侧方截出,让过神机堡主,双剑乍合,同出“万笏朝天”,阻止扑下的高翔,森森剑气声如殷雷,剑吐千道虹影。

“铮铮铮……”三剑凶猛地接触,火星四溅。

人影倏分,高翔身形落地。

两个中年人并不敢拼死,剑相接便双双撤出。飞退丈余,脸色大变,举剑的手不住颤抖,但仍然阻住偏殿的廊门,采取暴虎冯河的态势,准备再接招。

高翔一步步迫近,冷冷地说:“你们既然想死,高某成全你们就是。”

右面的中年人颊肉可怕地抽搐,说:“咱们即使要死,死也更死得光荣些。”

这时,神机堡主已经不见了。

高翔冷哼一声问:“怎样死才叫死得光荣?”

“阻挡你追袭,掩护雷堡主逃生。”

“哦!你两人要以死来救他?”

“不错。”

“你们是他的什么人?”

“朋友。”

“朋友?不是他豢养的保镖打手?”高翔大感意外地问,对这两个为朋友而舍命的举动,深为感动。

“不错,是朋友。咱们兄弟在淮安府犯案,落在公人手中,被判死罪秋后处决,只能在死囚牢中等死。雷堡主与咱们兄弟只是泛泛之交的朋友,他亲自劫牢反狱,将咱们兄弟救出生天。大丈夫恩怨分明,咱们弟兄愿杀身以报,生死见交情,这是咱们兄弟的时辰到了,你来吧。”

高翔一声长笑,疾冲而上。

三剑再次接触,风雷骤发。高翔的剑影,像山洪倒泻般冲击着两人布下的重重剑网,在急剧吞吐的剑影中,蓦地响起两声金鸣,人影乍分。

两把长剑飞腾着,“当当”两声跌出三丈外去了。

两人脸色死灰,虎口鲜血迸流。两人的胸衣,皆被划了一个十字,伤了皮肌,有血沁出。

高翔掷掉剑,冷笑道:“念你两条好汉,饶你们不死。你们已经尽了交情,尽了朋友的道义,可以走了。”

两人长叹一声说:“在下深领盛情,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高翔大踏步进入偏殿,首先便看到神机堡主留下来的靴痕水渍,低笑道:“你这厮往后面逃,荒野泥泞,足迹难灭,呵呵!你走不了的。”

神机堡主昏了头,他这一方之霸黑道老江湖,竟然心虚神智不清,不走庙前山峡随爪牙们逃命,却独自走后谷开溜。

一口气逃出两里外,到了一处怪石如林的山坡,坡下有四座已废弃了的石灰窑。他扭头回望不见有人追来,收了剑自语道:“运气不错,他并未追来。且到下面石在窑中躲躲雨,等他走了再动身。”

没有人追来,他心中一宽,一面调息,一面徐徐向下面走,狂奔了两里地,全力逃命使他感到有点发虚,真力耗损过甚,危险期一过,心神一懈,便感到有力竭的疲倦现象发生啦!

到了第一座破窑,窑前的棚屋已坍,烧火间的地屋也垮了。

大雨倾盆,他只有钻入窑内方能避雨。

窑中幽暗,他往里面一钻,苦笑道:“倒霉,这小辈害得我好惨。”

暗影中,突然出现一个人影,语声传到:“你才来呀?在下已久候多时。”

他一听便知道是高翔的嗓音,虽然光线幽暗看不清相貌,只惊得顶门走了真魂,双腿发软。

腿发软也得逃,他扭头便向窑外钻。

晚了,后脖子扣上了一只大手,像大铁钳般将他钳实,食、拇两指恰好扣住双耳后的经脉,浑身一软,狂叫道:“放手!放……手……”

手放开了,他也晕厥了。

不久,他突然苏醒,发觉自己躺在窑洞口,上半身在洞外,雨打在脸面上,凉冰冰地。

他正想翻身爬起,已被人拖进来了,眼前出现高翔蹲在一旁的身影,一手搭在他的顶门上。一手在他眼前轻轻动他的印堂,口中喃喃向他说:“你太疲倦了,太疲倦了,好好睡一觉吧,这儿正好睡……”

他不知怎地,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真的睡了。

高翔不管地上肮脏,坐在一旁淡淡一笑,问:“雷化及,你为何要与江南浪子谈判?”

“是他派人来找我的,他手下有人认识北溟老怪。”

他迷迷糊糊地答,又说道:“是在下有意引他出来谈判,要引他出来送死。”

“江南浪子未死?”

“没有。”

“怪!有人见过他的尸体。”

“在下只知他未死。”

“不是说要联手对付高翔么?”

“是的,先杀了高翔再杀他。”

“为何要杀高翔,为何又要利用他再杀他?”

“白衣龙女贾姑娘要我杀他们,在下义不容辞。”

“白衣龙女是谁?”

“她姓贾,名三春,是天香门的掌门人,一枝梅贾三娘董香君的女儿。”

“哦!我知道天香门,那是一群为祸江湖的女飞贼,专做伤天害理的勾当。但贾三春掌门住在何处,在下不知道,她与高翔有何仇怨?”

“天香门的香坛在湖广,设在贾三爷的农庄内,至于贾姑娘与高翔有何过节,在下不知道。”

“不知道,你却替她效死。”

“她也是奉命行事。”

“你也是奉命行事?”

“是的,在下只听命于她。”

“见鬼!在南京你调查过往的江湖人,也是奉她之命?你害死了多少人?”

“确是奉她之命。但在下只负责调查,并未害人。”

“哦!消息送至何处?”

“送至汤山露池精舍前的枫林中,自有人前来取走。她派来的人有多少,在下不知道,想必是天香门的门人,都是些年轻貌美姑娘。”

“你这厮色迷心窍,糊涂透顶。江南浪子藏匿在何处?”

“在下如果知道,早就去找他了。”

“你故意放走一戟擎天,是希望他引北溟老怪找到江南浪子的藏身处么?”高翔思索一下,又问道:“如果北溟老怪找到了……”

“他会回来禀报的。”

高翔不再多问,站起说:“你好好睡一觉,醒来时,你便记不起刚才所发生的事了。”

丢下神机堡主,他回到钟灵庙。除了两个老庙祝之外,所有的人皆走了个精光大吉。

他坐在庙门等候,不久,远处人影入目。他一看便知来人是北溟老怪,心中暗喜。

北溟老怪尚不知有变,进峡接近了钟灵庙,由于风狂雨暴,忘记了应该有警哨出面察看或盘查,迳自埋头急赶,奔向庙门。

接近至二五十步,抬头瞥了坐在门檐侧的高翔一眼,以为是自己人,仍然以手遮目埋头急奔。

高翔挺身而起,大声叫:“福老,不必进去了,堡主已经走啦!”

北溟老怪一怔,冲入门下打着脸上的水滴信口问:“走了?怎么回事?”

“撤走的,大事不妙。”

“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福老,一戟擎天尹元呢?”

“暂且寄下他的脑袋。”

“江南浪子……”

“老夫查出来了。”

“藏在何处?”

“在金陵岗下的山沟密林中,他们自己带了帐幕,江边有船有不少人……咦!老夫怎么从来就没见过你?你是……”

“在下姓高。”

“姓高?你……”

“姓高名翔,南京高翔。”

北溟老怪大骇,反应奇快地苍木杖疾扫,右掌同时拍出,用上了摧枯掌绝学。

高翔有准备,右移一步,便闪开了苍木杖的急袭,左掌一拂笑道:“安静些,阁下。”

北溟老怪的摧枯掌,与勾魂使者的摧山掌性质大同小异,最大的差异是发掌是摧山掌风雷俱起,以威猛见称。摧枯掌则以阴柔见胜,发时随意控制真力,收发由心,刚柔随意而动,通常听不到掌风破空声。

高翔成竹在胸,不硬接而用引力术。

北溟老怪突然失足,向斜方冲出,冲入院中去了几乎跌倒。

“不必玩了,有正事待办呢。”高翔接着说。

北溟老怪许福虽不是江湖上声威远播的人物,但已经算是名头响亮的高手了,摧枯掌是武林一绝,今天却一掌无功,反而被引得随劲冲出,当堂出彩。

人的名,树的影,老怪先已被高翔的名号所镇,再被自己所发的劲道引出,只惊得心胆俱寒,火速丢了苍木杖,拔剑出鞘信手一剑挥出,在身前布下一道剑墙,森森剑气交织成无懈可击的剑网,护住了全身。

高翔并未追袭,背着手走近。

北溟老怪这才神智清醒,讶然问:“你……你不是那位在山神庙躲雨的人么?”

“不错,你总算记起来了。”

“你……你不是已被绑在后殿……”

“人总不能整天被绑,对不对?”

“被擒时你半未反抗……”

高翔笑笑道:“不反抗就能证明在下不是高翔么?”

“你……你真……真是高翔?”

“信不信由你。”

“你……”

“你与阴阳一掌牛哲有何渊源?他的摧枯掌火候,比你要差上三两分,而你的火候也不怎么精纯。”

“他是老夫的同门师弟,同门不同师。”

“哦!那么,你也是江南浪子的人了。”

“老夫不答覆你的问话。”

“怪!你却替神机堡主卖命,与江南浪子为敌,兄弟相残,委实令人百思莫解。”

“哼!”

“带在下去找江南浪子,走。”

“老夫不听你的。”

“你会听的。”高翔说,疾进两步。

北溟老怪一剑振出,剑气流转,剑网外张,阻止高翔接近。高翔身形乍闪,从侧方空隙中切入,以捷逾电闪的快速手法,向老怪的持剑手肘抓去。

“呔!”老怪沉叱,旋身招出“云封雾锁”,仍然采取守势剑虹急旋。

高翔身随剑转,如影附形贴上了老怪的胁背,扣住了老怪的臂儒穴,笑道:“你不行,丢剑。”

老怪正想反击,但晚了一步,咽喉已被锁住了,“嗯”一声惊叫,俯身扭体要将高翔背摔而去。

耳门一震,挨了一劈掌。

高翔下手有分寸,老怪吃足了苦头,只感到天旋地转,浑身一软,失去了抵抗力,但并未昏厥。

高翔一指头压在老怪的左耳下的藏血穴上,笑道:“你只要说个不字,在下便制你的死命。”

再压片刻,人便会昏厥。老怪脸色如魔鬼,狂叫道:“我带你去,带……你去……”

高翔在老怪背后一掌按下,向下一抹,放手说:“带路,你的的督脉已被制住,见不到江南浪子,你就别想活了。”

“我……我带你去……去他的藏匿处。”老怪恐惧地说。

金陵岗在卢龙山与马鞍山之间,如果从城内前往,可出定淮门,经四望山直抵岗下。卢龙、四望、马鞍三座山的西麓都滨江这一带不宜泊船,附近有许多石矶。

当他们赶到金陵岗时,江南浪子的人皆撤帐走掉了。大概是一戟擎天逃回后,说出情势凶险,不再等白羽箭与金环夺命,认为他两人必定凶多吉少,神机堡主的人必会跟踪追来,因此急急撤走了。

高翔放了北溟老怪,循众人留下的足迹,直追至江滨,方失望而回。

他对江南浪子仍在人间的事存疑,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如果是江南浪子的党羽抬出他的名号东山再起,死灰复燃,这问题就简单了。

他曾亲自见江南浪子自杀,亲见他的爪牙死伤殆尽,亲自听见对方承认一切罪行。

最令他不解的是,白羽箭一口否认他是火焚南湖庄的凶手,拒绝向他报复,这是怎么回事?谁不知他高翔一而再扫除了牛头山的数处秘窟?

假使那些秘窟的主持人,并非是江南浪子,那……

是谁?究竟是谁?

那自杀的了的江南浪子,是不是真的?

他惑然自问:“你认识江南浪子么?”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玉狮冯海该知道,该认识江南浪子,怎会有假?

他愈想愈觉狐疑,突然跌脚道:“糟!放走了神机堡主,我失策了。”

再去找神机堡主,已经来不及了。但他不死心,回头重奔幕府山。

山神庙与钟灵庙,皆找不到神机堡主的人。

他在虎跑泉的路旁树林中,找到了神机堡主。但这位堡主已死去多时,背部挨了一掌,震断心脉尸体己僵,死状安详,似乎死前并未受到折磨。

他感到疑云重生,失望地返回兵器店,将今天所发生地的事向居天成说了,表示要在最近期间,追寻江南浪子死活的线索,查个水落石出。

这次居天成并未表示意见,劝他再跑一趟龙尾山庄,请玉狮出面追查,人多手众办事方便些。但他拒绝了,他不愿再去打扰玉狮的安静,这种杀人追凶的事,找一个退隐的名宿一而再出面不像话嘛!

次日巳牌左右,他正准备到隔邻永安镖局找王局主打听消息,一名青衣人大踏步进入店堂,向刚欲出门的居天成抱拳一礼,问道:“兄弟请了,请问哪位是高公子高翔?”

居天成剑眉一挑,反问道:“阁下尊姓大名?找高公子有事么?”

“在下替朋友捎口信,恕不通名。”青衣人汉含笑,目光不住向居天成打量。

“阁下替何人捎口信?”

“须面见高公子转达,兄台是……”

高翔缓步上前,笑道:“区区高翔,兄台请里面坐,高某侯教。”

青衣大汉不住向他打量,惑然道:“阁下不像是练武的人,别开玩笑误事,在下必须面见高公子。”

高翔突然伸手,搭住了大汉的肩膀,笑道:“在下确是高翔,请至内间待茶。”

青衣大汉脸色骤变,艰难地随他走了两步,额上汗珠大量沁出,龇牙咧嘴地说:“请……请放手,在……在下有……有眼不识泰山,得罪得罪。”

他放了手,若无其事地说:“好说好说。店中缺乏人手,恐怕接待不周,兄台海涵,请到内间喝杯茶。”

大汉拭掉汗水,手仍在发抖,脸色逐渐恢复正常,吁出一口长气说:“不了,在下必须早些回报。”

“兄台有何口信……”

“公子认识白羽箭么?”

“哦!你是说曹大爷世纶?昨天午间在幕府……”

“那就对了,阁下真是高公子。在下奉曹爷所差,是代致昨日幕府山援手之德。”

“不敢当。一戟擎天尹元兄是否无恙?”

“他逃脱了北溟老怪的追踪,平安无事。二是面致曹大爷的敬意,请公子明日午间,至落星山落星湾江神祠一会,务请公子爷赏光。”

“哦!只有曹兄一人么?”

“有好几位朋友。”

“在下冒昧请教,江南浪子是否健在?”

“白羽箭曹爷方能回答公子这件事。”

“哦!明日午正,在下准时到达。”

“谢谢,在下告辞。”

居天成哼了一声,说:“高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留下他,他会告诉咱们所要知道的消息。”

他摇摇头,笑道:“居兄,你似乎最近对任何人皆不放心,是不是心中烦恼?”

“没有,不是兄弟不放心……”

“好了好了,兄弟会好好处理这件事。”他笑着说。

大汉告辞出门,站在门外突然正色问:“高公子,你可知道你信口答允赴约的后果么?”

他泰然含笑问:“兄台是否另有见教?”

“昨日铁鹰爪曾经来过。”

“神机堡的人已经说过了,可惜在下未遇上他。”

“接着是鬼影子兄弟街中传信。”

“在下接信即前往幕府山。”

“公子是不是太信任人了?”

高翔笑着说:“如不信任人,任何事也办不了。”

“那太危险。”

“世间任何事都带有三分危险。”

“公子不怕在下设圈套?”

“我信任你。”

“但敝友江南浪子似乎与公子势不两立,外界流传着不少可怕的谣言。”

“白羽箭已经表示得够明白了。”

“好,公子爷果然豪气干云,在下佩服。明日落星山候教,再见。”

送走了大汉,居天成忧心忡忡地问:“高兄,明天你决定前往赴约?”

“正是此意。”他坚定地答。

“万一他们设下埋伏……”

“白天,即使他们设伏,我也不在乎。”

“不反对你独自涉险,咱们必须去找大批人手一同前往,以免中了江南浪子的诡计。”

“哦!居兄认为江南浪子仍在人世么?”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高翔呵呵一笑,说:“居兄,这么说来,你对玉狮冯庄主的能力存疑了。想想看,玉狮朋友众多,消息灵通,好不容易方将浪子迫死于祖堂山,而今天咱们却说江南浪子仍在人间,去请他前相助,那该有多糟?算了吧,居兄不必小题大作,大惊小怪,等我摸清了对方的底细再说,免得闹笑。目下那位仁兄并未承认江南浪子仍然健在,岂能胡乱猜疑神疑鬼?”

“兄弟仍然认为你我两人前往太过冒险,人孤势单,如果翻脸动手……”

“你不能去,你要照顾此地,等候咱们的朋友前来联络,我一人前往要方便些。”高翔断然地说。

午后不久,门外一阵乱,八名家将带了十余名从人,包围了兵器店,来势汹汹。

接着,有人传呼:“陶大人驾到。”

高翔与居天成高坐店堂,冷然静观其变。

四名家将拥簇着相貌威猛的陶大人踏入店堂。陶大人身后另有两个人,一主一仆,这两人令高翔吃了一惊。他赶快离座,不理睬陶大人,向那位脸色不悦的紫袍人长揖为礼,他笑道:“老伯玉趾光临,小侄深感荣幸,请内堂待茶。”来人是华小绿娘的父亲华冠英,脸上已没有雍容和蔼的笑容,一片肃杀阴沉神色流露在外,不回礼,也不招呼。

陶大人冷冷一笑,问:“你就是高翔么?”

“正是区区,陶大人有何指教?你们到底谁是陶大人?”高翔神色冷峻地问。

他当然认识陶大人,也知道陶大人的是陶蕙姑娘的父亲,只是见对方神色不友好,因此也就不加理会,连客套的话也免了。

令他不解的是,华冠英今天的态度为何变了,变得高傲冷峻,与那天会晤时的神态判若两人,是何缘故?

陶大人是武官出身,言谈直率,哼了一声说:“你是读书知礼的人,对本官的说话岂敢如此猖狂?”

他心中冒火,冷笑道:“你是朝廷的官。在下曾是国子监的生员,算是地方名流缙绅,并非卑微庶民。不怕官,只怕管。陶大人并不是管辖高某的父母官,你敢如此不法擅闯民宅作威作福,在下就敢不尊敬你这位大人。陶大人带了家将仆从,声势汹汹闯入高某的住宅,不知有何见教?”

陶大人一怔,没料到高翔的态度如此强硬,鬼怕恶人蛇怕赶,大人反而凶不起来了,说:“你认识宏举兄,知道他是谁么?”

“华老伯是聚珍斋的东主。”他泰然地答。

华冠英字宏举,因此陶大人称他为宏举兄。

陶大人冷冷一笑,说:“宏举兄曾经在京师任京官,并非商人。”

“在下不问身分,只尊敬值得尊敬的人。请教,两位光临敝舍,有何贵干?”

陶大人哼了一声,沉下脸说:“听说你结交草莽匪徒,在此私设兵器店图谋不轨,本官要来查问……”

高翔冷哼一声,用手指着门外,厉声道:“阁下,你给我出去。”

“什么?你……”

“我不认识你,出动。”

“你好大的胆子……”

“阁下,你听清了。高某是本分人,如果有人怀疑高某图谋不轨,要想前来查问接索,他必须偕同穿了公服,带有五城兵马司的兵勇与拘捕火签,方能前来奉命行事。你,不行,你如果不走,在下控告你纠众登门行凶抢劫。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我不信你敢无法无天。”

“反了!”陶大人变色叫。

高翔在兵器架上取下一柄镔铁双股猎叉,立下门户,大吼道:“姓陶的,高某与你陶家无冤无仇,令嫒娇纵乖戾,不明是非,硬指在下害了她的师父真真仙姑,在下不屑与她计较,多方回避且在吉山沼泽救了她与令郎,她却恩将仇报,居然要大人出头兴风作浪。有其女必有其父,在下不与你饶舌。你只要说一声不走,在下便要赶你们走了。”

两名家将大怒,同时拔刀大吼一声,同时上扑。

叉影一闪,“铮铮”两声暴响,两把腰刀皆被叉震断,叉柄一拨。两名家将大叫一声,向两侧重重地掼倒。

叉影直闪,对正了陶大人的咽喉,高翔的吼声震耳:“好,你打上门来,咱们到中山王府说理去。”

门外人声鼎沸,喝声震耳:“少爵爷驾到!”

先是四名家将涌入,然后是少年英俊的小王爷徐邦杰出现。

陶大人大惊,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小王爷的四家将已手快脚快,擒住了陶大人带来的四名家将。

高翔收了叉,冷哼一声退在一旁。

小王爷哼了一声,冷笑道:“陶大人你是想登门抢劫么?”

陶大人自然认识徐邦杰,虽早知道中山王府的小王爷公然支援高家,却未料到来得如此突然,不由大惊失色,不知所措。

事实上小爵爷徐邦杰年未弱冠,并未袭爵,一个现任四品武官,用不着向小王爷低头,无如自己私闯民宅违法在先,而且老实说,在南京,谁也惹不起中山王府,不由他不惊。

小王爷这句话沉重如山,委实令陶大人挺不起腰杆来,登时脸色发白,欠身惶恐地说:“三少爷言重了,下……下官……”

“陶大人,你自称下官,岂不是失礼?”

“这……”

“陶大人,我陪你到都察院走走。你门外的家将家丁,我已经把他们全部加以逮捕了,要不要会同地方保正与五城兵马司的公人一同备案?”

陶大人额上冒汗,几乎站立不牢。

华冠英冷笑一声说:“三少爷,不可欺人太甚。”

徐邦杰冷然注视着他,冷冷地问:“你是谁?”

“在下华冠英。”

徐邦杰点点头说:“哦!原来是聚珍斋的东主,闻名久矣!可惜缘悭一面,我徐家从不与南京的珠宝商人打交道,所以从未谋面,听说华东主曾经做过一任京官,不知是真是假?”

“华某不愿提过去的事。”

“你不提,我会查,三天后,南京户部呈送京师户部的公文便可发出,我保证你获得削籍服刑的公平处分。不过,也许不用那么麻烦,到了公堂之上,你不提过去便没有减刑的机会,不怕你不提的。”

“哼!华某并未犯法。”

“你与陶大人……”

“在下请陶大人前来向高翔索人,并未犯法。”

“哼!当场人赃并获,你恐怕……”

“高翔诱拐华某的女儿,华某上门索人,我不信这会是犯法……”

高翔大惊,急道:“华老伯,你说话怎么如此无赖?”

华冠英怒叫道:“小畜生,小女小绿昨晚平白失踪……”

“什么?令嫒……”

“老夫禁止她与你这种痞棍亡命往来,昨晚人便失踪,必定是你将她诱拐私逃,藏在此地是何居心?”

高翔大感震惊,抽口凉气说:“小可第一次赴府拜会,老伯怎么就想到小可诱拐令嫒这件事去了?”

“哼!你满口仁义,心存诡诈……”

“老伯,希望你冷静些。小可从尊府返城后……”

“再冷静些,恐怕老夫的聚珍斋也落在你手中了。”

“老伯是不是太武断了些?”

“老夫唯你是问。”

徐邦杰冷笑一声,厉声道:“世间竟然有这种不讲理的人,高大哥,你不必与他浪费口舌了,交给小弟办理。”

“邦杰弟……”他焦恐地叫。

“小弟擅自作主,其一,首先让他们搜查,如果搜不出人,两罪俱发。其次,小弟先将他们解送五城兵马司。现行犯人得而捕治,徐勇。”

“卑职在。”一名家将欠身恭敬地答。

“去唤坊长前来。”

“是,遵命。”

事情闹大了,陶大人吓得冷汗彻体。

华冠英眼中凶光一闪而没,显然怒极。

高翔更是焦急,惶然叫:“邦杰弟,使不得。”

“怎么回事?”徐邦杰问。

“愚兄与华家总算有三分交情,宁可人负我,不可我负人,这件事尚请不必追究。”

“这……”

“让他们搜,愚兄行事于心无愧。”

徐邦杰哼了一声,说:“好,一切全凭大哥处理。但搜不到人,他们必须具结,不然免谈。”

华冠英乘机下台,说:“在下不搜了,日后再说。”

高翔欠身道:“华老伯,令嫒失踪,也许与隐山小筑及西风山庄的事有关,小侄打算至尊府勘查……”

“你如果踏进我绿园半步,老夫打断的狗腿。”华冠英冷冰冰地说,大踏步向外走。

徐邦杰冷笑一声道:“姓华的,你记住,在下立即着手查你的底,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你查吧,华某不会有把柄落在你们手中的。”华冠英恨恨地说完,向门外走。

陶大人也想举步,刚迈出左腿,答邦杰叱道:“站住!陶大人,你还不能走。”

“三少爷……”陶大人脸色苍白地叫。

华冠英转身向高翔阴森森地问:“小畜生!你要留下陶大人,何不将老夫也一并留下算了?”

高翔只好用目光向徐邦杰救助,徐邦杰举手一挥说:“冲高大哥的面,今天不与你们计较,都给我走,下次可没有这般便宜了。”

送走了华冠英与陶大人,高翔诚恳地向徐邦杰道谢,将与华小绿姑娘结交的经过说了,担上了无穷心事。他不知绿园曾发生了什么事,弄不清华冠英何以对他如此反感?

最令他不安的是,小绿姑娘是因自己出走呢,抑或是被人所掳走?

据他所知,华姑娘艺业超人,被人掳走的可能性不大。华冠英是缥缈魔僧的门人,必定是艺臻化境的高手,谁敢前往送死?

姑娘曾表示要出外游历,那么,出走的可能性甚大,万一姑娘前来找他,而被华、陶两家的人看到,那……大概又要和慈姥山血案一般,百口莫辩了。

再进一步想,他感到悚然而惊,如果缥缈魔僧一找上门,后果不堪设想。

徐邦杰不知道武林中事,他并不知高翔所面对的困难,他告诉高翔,兵器店附近,已派了高手守望,任何人想到此地惹事生非,必将引起轩然大波。他已向乃兄私底下说出龙江关盗宝案的经过,案已结但赃物尚未追出,此事可大可小,已获乃兄的全力支持。如果贼人的余党闹事,应天府附近的江湖人,恐怕谁也休想平静无事。目下已由五城兵马司下令府、县的高手公人,着手调查各地的江湖人动静,眼线遍布,大逮捕随时可以进行。南京是南都重地,绝不许这些不肖痞棍扰乱治安,徐邦杰并且透露,不出三天,龙江左卫将大举巡逻大江两岸,鹰扬卫将与调京师而最近回南京公干的龙骧、豹韬两卫四十余名高手,会同南京守备的勇士,举行一次规模空前庞大的大搜捕行动,绝不许可那些不肖之徒,再有像西风山庄、隐山小筑等等坑人的秘窟。这三卫的勇士,早年都是专与江湖人物打交道的名手,每个人都是艺臻化境,具有奇技异能的怪杰,有这些人出面,江湖魑魅魍魉,除了望风而逃之外别无他途。

高翔却因此而深感棘手,这一来,岂不是把那些江湖痞棍全吓跑了?风声一紧,恶贼们远走高飞暂避风头,要找线索便万分困难了。

他力劝徐邦杰转告大公子,暂且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尔后缉凶不易了。

送走了小王爷徐邦杰,他替小绿姑娘担上了无限心事,心潮起伏,感到烦躁不安。他不否认他对小绿的感情,但却不愿因此而破坏华家的家庭安静。

他希望能遇上小绿,劝小绿回家。但等了一天,始终不见小绿前来会面。

入暮时分,他开始坐立不安了。

三更天,他朦胧睡去。

一个黑影鬼魅似的接近了后院,无声无息地飘落院中,掩近了后房。

后房共有左右两间内室,高翔左右,居天成在右,偌大一间店面,只有他两人招呼。

黑影身材娇小,穿了夜行衣,一看便知是个女人。她先打量四周的形势,略一迟疑,便直趋左面的内室窗口,伸手轻推窗门窗门上了闸,纹丝不动。

房门也是上了闩的,这种有衔口的门,不可能撬开门闩进入,除非另开孔穴,或者将两扇门全都卸下来。

没有进入的路,她不再进房,突然指在窗上轻叩三下,然后附耳贴在窗户倾听里面的动静。

高翔并未睡熟,不平常的奇异声浪,令他悚然而醒,立即悄然下床,无声无息地穿着靴,带上了应用物件,突然拉开了窗闩。

窗门倏开,娇小的黑影已先一刹那跃至院中,一鹤冲天扶摇凌空而起,登上了瓦面。

他先不敢出声呼叫,因为已看出是女人的身影,恐怕惊醒了街坊,这时他不希望小绿在店附近出现,以免贻人口实,诸多不便。

他跟踪上了瓦面,黑影已远出六七丈外去了,身法奇急绝伦,飞檐走壁像是一缕轻烟般轻灵快捷。

“好啊!咱们又来比一比轻功。”他心中暗笑说。

他与小绿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牛头山,两人曾经交手较技,姑娘艺业虽高,仍然棋差一着。他认为姑娘今晚又重施故技,因此放腿便追,用上了轻功绝学,穷追不舍。

追了百十间屋面,他开始心惊了,居然未能拉近,对方的轻功造诣并不输于他哩!

到了另一条街的屋面,他心中一定,叫道:“小绿留步。”

黑影在瓦脊上止步旋身,讶然问:“咦!高哥儿,绿丫头真不在你店中?”

他赶忙走近行礼,苦笑道:“华伯母,小侄白天里……”

黑影原来是华夫人,接口道:“白天的事老身知道了。听你的口气,小女的确不在你的店中。”

“伯母,小侄怎敢隐瞒?请问伯母,这到底……”

“小女已负气离家出走了。”

“老天……她……”

“高哥儿,小女涉世未深,平时深居简出,并无知交好友,也许她会来找你的。”

“伯母,如果她来,小侄负责规劝她回家。”

“那么,谢谢你了。”

“小侄理该如此。”

“老身倚闾以望,盼哥儿好好劝她。”

“小侄必当尽力,请伯母放心。”

“谢谢,老身告辞。”

“伯母请便,小侄不送了。”

送走了华夫人,他长吁一口气,心事重重地住回走,闷闷不乐。日来多事,偏偏在这紧要关头节外生枝,岂不令人焦急?

接近后院,突听到下面院子里有人声,心中一懔,站在屋顶向下瞧。星月无光,院子里黑沉沉,只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

他听到居天成的语音说:“就寝时他确在房中,在下确是不知他到何处去了,无可奉告。”

“不说,你得死。”是个苍老但中气充沛的人说话,语气甚厉。

“在下不……不……”

“哼!你既然不想活……”

“且慢动手!也许他到中山王府去了。”

“到中山王府?”

“是的,他与小王爷徐邦杰交情深厚,兄弟相称。”

瓦面上的高翔突然长身而起叫道:“居兄,不可信口胡说。谁要找我高翔?请问有何见教……”

话未完,黑影冲天而起,但见人影一闪,便已登上屋面,一声叱喝,迎面扑来,可怕的刺耳暗劲突然及体。

他早怀戒心,向左一闪,右掌一拂,借力引力自卫。但觉劲气的余波掠过身侧,手掌一麻,不由大吃一惊,暗叫好险!这一掌如不是用上了引力术,不死也是断臂,对方的奇异掌力委实骇人听闻。

“喀勒……”脚下瓦片碎裂,承受了一些压力,他已感到大事不妙,对手太高明了,利害。

他飘退丈外,只感到毛骨悚然,脱口叫:“缥缈魔僧!”

魔僧一掌无为,脚下一慢,冷笑道:“难怪你敢胡作非为,原来确具有真才实学。哼!再接老衲一掌。”

他绕走避开正面急叫道:“大师请息怒,请听晚辈解释。”

“呸!你还敢解释?打打!”

叫吼声中,连攻三掌,每一掌的是似要裂肌刺骨,并不猛烈,但足以震碎巨型碑石。

高翔虽早怀戒心,但闪避仍嫌慢了些,第三掌的掌劲未能避开,因为身后已是屋檐,脚下失闪露出空门,掌劲一泻而入,糟了!

“砰”一声响,他只感到喉间发甜,一声惊叫,掉下去了。

魔僧冷笑一声,向下跳追踪而至,意欲擒人迫供。

岂知高翔已有所准备,早有打算,魔僧刚向下跳,他便飞跃而上,登上了瓦面,不管东南西北,如飞而逃。

缥缈魔僧先后攻了四掌,依然劳而无功,大感意外,跃上瓦面狂追不舍。

起步晚了些,追了两条街,从相距六七丈,拉近至三丈左右了,论轻功,高翔仍差一两分,老和尚不愧称缥缈二字,名不虚传。

高翔挨了一记九绝掌,虽则早怀戒心,仍然感到吃不消,气血翻腾眼前发晕,因此未能完全发挥轻功绝学的至高境界。

但他心中极感忿懑,这老秃驴未免欺人太甚了。一气之下,他要找地方与老秃驴放手一拼,试试青城逸士所传的绝学,能否对付得了老魔僧。

本来他摆脱魔僧应该毫无困难,只消往民宅中一钻,老魔僧便只有光瞪眼的份,任何时候皆可脱身。但他心中激愤,要与老魔僧较量较量。

他开始与老魔僧捉迷藏,就在这些起伏不定,楼房高低不平相差甚巨的街道上,上上下下左绕右折,展开所学奋勇飞窜,采取游窜躲闪术大胆周旋。

这一来,魔僧便占不了便宜了,好几次几乎将人追上,被激怒得发疯了。

人是不能不服老的,年届百龄的缥缈魔僧,怎能与二十岁的高翔长期追逐?两刻时辰过去了,老魔僧终于真力不继,力不从心,脚下渐慢,身法不再迅捷,而呈气喘迟滞的现象。

高翔心中渐定,猜想时机将至,便脱离街道,向北急掠。

缥缈魔僧怎肯甘休?急起狂追。

这次,高翔的速度不在魔僧之下,甚且过之。他信心倍增,脚下一紧,远出里外,飘下一座绿树环绕的广场。

这是一座寺庙前的广场,三更过后鬼影俱无。

奔入广场他止步回身叫道:“缥缈魔僧,你讲不讲理……”

缥缈魔僧到了,一声冷叱,伸手便抓。但见爪影如虚似幻,似乎有百十只手爪从四面八方抓来,难辨虚实,难测来处,黑夜中更是望之心惊。

他仍然有点心怯,连换四次方位,方摆脱一爪急袭,远距丈外叫道:“老魔僧,你的十二擒龙手如此而已。”

他要激怒对方,以便令对方自暴弱点。缥缈魔僧偌大年纪,仍然性情暴躁,果然上当,一声怒吼,变爪为掌连拍三掌之多。

高翔施展出青城逸士所授的绝学,左吸右引,有如山岚漫山飘动,身形诡异地旋动,像是在旋风中舞动的飞絮,最后他身形斜飘,接了最后一掌。

“砰”一声大震,两人的劲道相合,汇成更凶猛的一股劲流向侧涌出,击中了八尺外一株海碗大的巨树。

树干如被巨灵之斧所劈,齐腰而折,扑簌簌倒下了。

这瞬间,高翔身形急转,“噗”一声闷响,锲入,欺进,出腿,中的,重重地扫在魔僧的右胯上。

缥缈魔僧身躯移动,马步虚浮,大喝一声,反手便扣他尚未收回的腿。

他向下躺倒,奋身急滚。

这魔僧一怔,一抓落空,火速跟上,出手便抓。

他刚站起,左手反切魔僧的脉门,右手反拂对方的丹田要害,快逾电光石火。

“噗!”他拂中了魔僧的丹田。

“嗤!”魔僧撕下了他的左袖椿。

“啪!”魔僧的左掌拍中他的右肩。

人影疾分,双方同向后退。

“砰噗!”他摔倒在地,右肩如中万斤巨锤所撞击,只感到在半身一麻,气血翻腾,奇痛直迫内腑。

缥缈魔僧退了三步,“咦”一声惊叫。

他挺身坐起,吃力地叫:“我要站起来。”

他吃力地站起来了,魔僧也迈步迫近了,冷笑着说:“小淫贼,普天之下,先后挨了老衲三掌而站起来的人,未曾有得。老衲如不杀你,今后天下间将有没有能制你的人了。”

他一步步后退,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恩将仇报的老妖魔……”

魔僧的掌徐吐,当胸拍到,沉声叫:“你这至死不悔的孽障……”

蓦地左方怪笑入耳,三道剑虹排空而至,急袭魔僧的左侧。

同一时间,三名高大的黑影也从右首的树影下冲出,吼声似雷:“龙骧勇士在此。”

同一时间,“砰”一声响,高翔挨了一掌,身躯飞掷丈外,摔倒在地寂然不动了。

魔僧左右受到夹击,一声怒吼,左右手大袖抖出,招出“狂鹰振翼”。

三支剑同时折断,剑的主人是三个娇小的人,同时被袖风震得倒退两丈外。

但右首的三个高大黑影,却占了上风,三掌同挥,罡风及体,风声似殷雷。

“砰啪……”魔僧的大袖碎裂如粉,侧冲丈外。

三黑影也各退三步,衣袂飘飘。

“天雷掌!京师三雄。”魔僧骇然叫,人化轻烟如飞而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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