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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独闯龙潭虎穴

“六合须弥功!”昆仑双鹤老大天昊惊呼。

“他更为精纯了。”

“不是的。”龙虎真人说“六合须弥功一爆即发,气流立迸,他遇外力方行迸发,而且可攻向一点。”

东方群眼见乃兄受伤,怒吼一声,撤下背上银芒四射的宝剑,抖出万朵银花,猛袭文俊。

文俊一声长笑,天残剑神奇到手中,亮晶晶的光华在同一瞬间射入银花之中,响起一声清越龙吟,东方群被震退五步,文俊也左右足后移。

两人拔剑,攻招,化招,飞退,几乎在同一瞬间完成,除了极少数的人可以辨清之外,绝太多数人却一无所知。

龙虎真人吸入一口气,沉重地对门下说道:“我派的玄天神剑如不深探几微,取长补短,三年之内,势将在剑道中除名。这次返回昆仑,本掌门将禁闭三年,以光大本门玄天神剑为己任,你们也得痛下苦功。日求精益。”

这时,场中剑势益烈,剑气锐啸刺耳,一步赶一步,一剑连一剑,银芒飞射,光华电闪,文俊步步进迫,剑势如长江大河,滚滚而出,不时传出双剑交错时剑气相撞的尖厉劲啸。两人展开快攻,各攻二十余剑,东方群移动了三次方位,退了两丈余。

“双剑合璧!”

东方英大呼,他已调息完毕,仗剑奔到,在文俊身后缓缓一剑点出,剑出一半,突化无数银虹,闪电似急射文俊后心。

文俊挥出一剑,震退东方群,左飘三步,反手一剑挥向东方英,剑啸锐鸣中,东方英竟被震退五步。

这时,正北蹄声如雷,近五十匹骏马风驰电掣而至,眨眼间到了斗场,有人在高呼:“昆仑的牛鼻子,还有恨海狂龙!”

领先的是二堡主双绝神君计应天,依次是天凶星史静、霹雳神掌邱昌、五毒判官苗成、子母飞环方士侠……真多,足有五十名狠贼。

“孩儿们,上!”计应天二堡主大吼。五十铁蹄向前一冲,刀光霍霍,剑气森森。

绦衣夫人大叫道:“好啊!杀吧!你们这么该死的东西。”

龙虎真人脸泛杀机,他蓦地大吼道:“事已至此,有理难清,摆阵!五朵桃花点点红。”

声落,昆仑门人五人一组,立即形成五朵桃花,花瓣之前,环成一道三人一组的剑墙,龙虎真人与四名护驾老道,撤出五把寒光耀目的宝剑,跃入阵中心。

人马狂风暴雨似的冲到,五朵桃花点点阵势,立即发动,交叉飞旋,五人如一,五朵桃花又时开时合,二十五支长剑齐飞,外围三人一组剑手,绕四周流星似的急旋,下刺马,上伤人,三剑齐飞;五朵桃花中有一人倒下,三人小组立即填上。

龙虎真人这一组流动袭击,攻势快若迅雷,人逢人死,马到马亡,片刻间,人马尸骨枕藉,好一场残忍绝伦的集体屠杀。

文俊猛攻东方兄弟,人马将到,他们已接近灵官庙前台阶。凡是冲到的零星人马,绝难幸免的;三个人对凡是近身的东西,都不管三七二十一,不分敌我,先刺了再说。

文俊听人群杀声震天,认为是宇宙神龙来了,心里好不着急,蓦地大吼道:“再不知进退,休怪恨海狂龙心狠手辣!”

东方英咬牙切齿的道:“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好!”

文俊恨声说,他猛地缓下身形,天残剑歪歪斜斜乱闪乱抖,每一剑不但将攻来的剑尖振开,而且贯影而入,左手剑诀变掌,不时攻出力道如山的暗劲。

兄弟俩一左一右扑上,文俊向右振出一朵剑花,突然旋身,左掌向后拍出一掌,右手剑飞射左侧的东方英,剑出朵朵银花中斜斜切入。“嗤”一声响,东方英长剑坠地,右小臂血如泉涌,飞退丈外去了。

东方群被劲道无穷的掌风一阻,刚用剑振散袭来的潜劲,光华一闪,已临面门,他百忙中急矮身后退,长剑上前一封,“呛啷”一声,宝剑立断,头顶发髻飞出丈外,他心胆俱裂,急忙横飘八尺。

兄弟俩脸色铁青,恨声说道:“青山远在,咱们后会有期。”剑也不要了,晃身飞掠五丈,三起两落,人影顿消。

文俊举目一看,见芝姑娘祖孙三人,在北盘旋在死人死马之间,围攻的四名大汉,被迫得手忙脚乱,他放心了。

双绝神君计应天他没见过面,这家伙正和龙虎真人狠斗,文俊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就找不到宇宙神龙。他想:“先杀几个再说。”

他长啸一声,猛扑正南,昊天堡的贼人全是黑衣劲装,辨识甚易,光华过处,鬼哭神号,只一冲错之间,立毙五名狠贼。

他由正南以正北,穿阵而过,他的身法迅如闪电,连昆仑弟子也分不出他是人是鬼。

在正北,劈面撞上粉面狼,文俊大吼道:“小畜生,你的末日已到。”粉面狼一剑扎到,文俊天残剑一绞,伸手一把扣住小畜生的右肩骨,挟在胁下。

他一看九现云龙祖孙无恙,转身入阵,将粉面狼向双绝神君扔去,大吼道:“你也得死。”

龙虎真人被吼声一惊,退后五尺,双绝神君不明就里,向扑来的影一剑挥去,突然,他顶上走了三个魂,那不是自己爱孙么?他想撒剑,已经不可能了,长剑砍掉粉面狼半截头颅,而耀目的光华已经到了身侧。

双绝神群灵智尽失,左手后伸,迎着光华飞出三只蓝色铁胆,这是他双绝中的一绝。

文俊毫不犹豫,天残剑一振,将第一只蓝影拍落,“得”一声脆响,后面的两只铁胆突然相撞,铁灰色的流体洒了文俊一身,而且四散飞洒。

附近有两名昆仑弟子,和三名贼人,全发出一声惨号,立时扑倒。

文俊只觉内衣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恍然大悟,骂道:“你竟然用七妙毒涎害人,你活不了了。”

他正向前伸剑,突然双绝神剑发出一阵阴笑,声如鬼哭,令人闻之心向下沉,感到天旋地转般。这是双绝神君的第二绝:“断魂魔音”,也叫做“摄魂长笑”,因为声浪是绵绵不绝,直到对方倒下方可终止。

魔音一起,在场功力稍差的人,全都摇摇晃晃,像是多喝了老酒的醉汉。

蓦地里,响起了龙虎真人的哈哈长笑,直冲霄汉。灵宫庙左侧偏僻角落里,也飘扬起两个僧人的宏亮佛号。

文俊在黑龙潭,儒林独生的箫音可以降龙伏虎,文俊焉能不懂音律之学?能懂即不惑,他根本不惧,一声清啸,天残剑急似奔电,光华一闪,双绝神君人剑分为四段。

南面大道上,有八名漏网贼驱马狂奔,文俊心中一动,匆匆向远处的芝姑娘叫道:“芝妹,跟爷爷回家。”声落,人影已消。

八名贼人零星狂奔,最后一个倒霉鬼只觉身形突然上升腾起,一声未出便已全失知觉,摔在路旁几乎成了个肉饼。

瓦面上的绦衣夫人对左右两女说道:“我们走,张起罗网,他走不了的,天残剑就是他的活招牌,我们在江湖等他。”

觉非对法因说道:“法兄,就此分手!我们得尽早返报师门,应付未来的劫运,阿弥陀佛!愿我佛慈悲。”

龙虎真人令徒众收拾门人尸骸,嘱众人自回,他独自赴四道侣赴昊天堡。临行,吩咐剑圣道:“师弟,天残剑之事暂放下,注意芝丫头今后安全,假使她有三长两短,你知道那会有天大祸事啊!”

昊天堡的高手,仅逃掉了子母飞环方士侠、五毒判官苗成、天凶星史静,其余的死掉十之八九。

巴谷关西北,升起一座台地,台地上,是一座城堡般的大庄院,墙高渠深,气象森严宏伟。三丈高的石墙上,每隔五十丈有一座碉楼,护寨壕深有五丈,阔有六丈,只有鸟可以飞越,堡门上是一座两层敌楼,一架以巨大辘轳控制的飞桥,悬空搭在护堡壕上,西北民风强悍,盗贼不时四出抢掠,一般庄院为了自卫,筑寨自保太过平常,没有可怪之处。

西北的庄院,太多是四方形,不是称“曲”就是称“围”,曲字和围字,就象征着寨子的形状了。

这一座庄院却是十字形的,乃依台地天然形状而筑的,分为三个像是独立的堡,就是东堡西堡和后堡,中间是宽大的练武场,不远处就是堡门敌楼了。议事厅左右,是接待宾客之所,有值得会见的宾客,方正式引入各堡由由各堡主招待。

各堡内全是华丽而奇伟建筑,看去各处不同,但换一个角度,却又不同,再仔细一看又是似是而非。

堡门敌楼上层飞檐下,一块红底金花边刻有无数舞剑图案的大匾,中间三个漆金大字,每大字足有五尺见方:“昊天堡”,五六里外,凡夫俗子也看得清这三个字。由这大匾看来,可知这座敌楼的大小了。

八匹马先后狂奔,文俊身上是一身白,老远便被人看出不是昊天堡的人,越过二三十里,经过十来座村庄,除了前面一骑被文俊紧骤盯住不放外,其余六匹马先后神奇地消失了。文俊心中恍然,暗道:“看来他们已经发觉我了,这一个可不能让他溜掉。”

两匹马距离渐近,八匹马蹄快得几乎未见着地,马上人伏在鞍上,臀部朝天,骏马头尾成一条直线。一追一逃,可苦了马儿。

看看要追上了,文俊的骑术并没有前面的人高明,但他借力提气,马儿的负担甚轻,所以逐渐接近。

前面一匹马上人是个虬髯大汉,他大概知道脱身不易,骏马浑身湿透,喷出的白沫越来越多,步履也越来越乱。面前是一座小山,马向上急冲,到了半途,突然前蹄失闪,“蓬”一声,像是倒了一座山,接着往下滚了几滚便寂然不动。

虬髯大汉在马儿失蹄的霎那间,瞬间脱离鞍桥,侧掠丈余,一落地,以踏雪无痕的轻功向山侧密林中忘命飞逃。

文俊怎肯容他脱身,长啸一声,舍掉马儿便追,在林缘赶上了。

虬髯汉功力不弱,知道逃不掉了,是拼命的时候了,反手扔出三支袖箭,虎吼一声,撒下背上一口弯刀,火速旋身向后猛扑。

文俊不在乎暗器,左手一扬,接住三支连珠袖箭。突然,他嗅到箭头上一丝淡淡的腐草气息,他蓦地大吼道:“蛊菌毒!你乖乖投降。”

弯刀来势如电,刀风尖啸,青光一闪,到了肩侧。文俊左手袖箭杆向上一抬,右手急进伸腕便抓。虬髯汉功力委实不弱,“叮”一声响,弯刀震得向上一一扬,他也藉反震之力,身形侧飘,避过一抓。等文俊一到,弯刀招出“贴地盘龙”,人向地面一滚,向文俊下盘攻去。

文俊身形虚空升起,叫道:“还不躺下?”

“嗤”一声锐啸,一丝劲风随指弹出。虬髯大汉刀摔在路旁,人也滚了几滚方寂然不动。

文俊一把将他提起,跃入林中,把他搁在一株巨松树下,顺手拔了一把松针,方拍开他的穴道。

虬髯大汉软弱地爬起来,活动一下四肢,眼珠在深眶内骨碌碌地乱转,注视着一丈外仔细观察袖箭的文俊,右手缓缓地滑下腰肩的衣带上。

“别乱打主意,阁下。”文俊根本没看他,漠然地说:“你的暗器全在这儿,你的袖箭筒仅可容纳三支箭,想再装已嫌太晚,恨海狂龙要怕你捣鬼,会让你这般快乐么?”

虬髯大汉无可奈何地问道:“你想怎么样?”

“那要看阁下的意思了。”文俊冷冷地说道,扔了一只袖箭给他,又道:“箭头上涂有入鼻断魂,沾肌必死的蛊菌毒液,从实将你半年前的行踪说出。”

“一年以来,在下未有离开昊天堡百里之外。”

“我不会相信的,昊天堡的好汉们,平日散布天下,向黑白道朋友收取盘规,有名的黑吸黑勾当谁不清楚?”

“近一年来奉堡主之命,收盘规之事已经停止。”

“撒谎!”

“信不信由你。”

“使用这歹毒玩意的人,除了你还有谁?”

“在下还未听说过。”

“你是不说了?难道令师也不用么?”

“这个……恕难奉告。”

“你非奉告不可。”文俊凛然地说,缓缓地走近。

“你做梦!”

虬髯大汉突地用袖箭向腹下猛插,但还未触体,腕脉也被文俊扣住。他也想也未想,左掌向文俊猛拍去。

“你是条好汉。”文俊说,手加了半分力,大汉浑身发软。“可是人要不实说,我不会罢手的,而且你将死活俱难。”

“十八年后大爷又是一条好汉!你少做梦。”

“我的梦总是好的,你等着。”

文俊举右手中两枚寸长松针,点在他胸骨之间,嘴角挂着令人心悸的冷笑,徐徐发话道:“这松针够长,戮入你的胸骨中,注入玄阴真气,你的奇经百脉将如千只蚂蚁往内爬咬,铁打铜浇的好汉亦禁受不起,而且日后将永成残废,你好好盘算吧!别忘了,想说时再告诉我。”

说完,那脆弱的绿色松针,像是精钢所造,缓缓没入肉中。虬髯大汉浑身一震,额上大汗如雨。

文俊继续往下说:“这还算最轻的刑法呢!你该知道我是用的毒的祖宗,毒药种类千奇百怪,尽多求死不能的毒药呢!”

大汉脸无人色地叫道:“住手!我说。”

文俊抽出松针说道:“好吧!我听着。”

“我师兄五毒判官苗成有这种毒物。”

“你师父呢?”

“当然会使用。”

“苗成现在何处?”

“昊天堡,刚才第三匹马上就是他。”

“你师父呢?”

“我师……”

“你还是从实说来好些。”

“我师父圣手华佗毕天虹,现在阎王令主手下办事。”

“看来阎王谷和昊天堡暗中也在勾心斗角哩。”

“正是如此,昊天堡也有人隐身阎王谷。”

“谁?”

“在下不知其详,据说是个女的。”

“五毒判官苗成这半年来可会离堡他往?”

“否,去年重阳会至南崆峒暗探崆峒派动静。”

“你的话不假么?”

“半点不假,大爷说了毫不后悔。”

“昊天堡距此地远么?”

“三岁孩童亦知昊天堡在何处,距此约有四十里。”

“宇宙神龙可好?”

“龙马精神,老当益壮,至于堡中情形,你少在大爷身上打主意,堡中奇门生克有如天罗地网,谁也弄不清。”

“你走吧!”文俊放了他,又说道:“好好做人,别跟宇宙神龙多行不义,免遭恶报,下次见面,我希望你不在歹徒之列。”

虬髯大汉站稳身形,正想说话,白影一闪,文俊去如闪电,隐没在山顶的那一边。

昊天堡北面有一座密林,大道在密林北面通过,文俊中在北面一株最高大的树上,远察堡中形式,傍晚到一座村洛中饱餐一顿,等待天黑。

且说龙虎真人一行五人,他们在文俊至村落找食之时,到了昊天堡前。

昊天堡中静如鬼城,飞桥早已拽起,堡门紧闭,看不到半个人影,堡中一切被寨墙挡住,仅能看到数十座外表相同的祟楼,整个堡中,布满层层淡淡轻雾,看去像是烟,隐隐约约可以分办祟楼上的朱栏飞檐。

五个人在飞桥前站定,龙虎真人开口朗声道:“请贵堡派人答话,昆仑龙虎真人请见闻人堡主。”

连叫三声,堡中寂然,龙虎真人渐感不耐,裹地向右首护驾老道略一颔首。

青影以“龙腾飞霄”身法飞旋而起,直入八丈,半空中再以“飞龙在天”一式,闪电似向对岸飞桥拽架上扑去。好俊的龙腾大九式身法。

不待他扑下,飒飒之声尖厉刺耳,敌楼暗间里飞出十余支劲弩,向老道集中。老道眼尖,已看出这是以机簧发射的大弩,不但可以透重甲,而且没石穿金,他叫声“不好!”大袖猛振,以劲急猛烈的内家真力,将身形向后疾退。

他快,到底没有弩快,两手抓住胸腹致命的两支弩,胁下的左腿和右肩,被劲弩划开寸深的大缝,胁骨亦断掉一根,在连身怒叱和劲弩划空声中,龙虎真人腾身飞接老道身躯,喝声:“退!”五人要不是退得快,准变成刺猬。

五人距离寨门两百步外停下,龙虎真人将受伤老道交给另一位护法敷药,仰望昊天堡,长叹一声,道:“昊天堡果然固若金汤,堡中暗隐奇门,堡外强弩硬弓,人非铁石,实难禁受,宇宙神龙名不虚传,可惜贫道罡气火候不够,无法全部震开五石强弩之连珠发射,不然将一睹昊天堡奇奥之学。”

敌楼上钟声三响,突然出宇宙神龙伟岸的身影,他仰天哈哈一笑,笑完发话道:“贵掌门仙驾莅堡,未能远迎,恕罪恕罪,放下飞桥。”

喝声一落,堡门大开,飞桥缓缓放下,宇宙神龙在敌楼拱手道:“掌门请移驾至堡内一叙,闻人杰候驾多时。”

龙虎真人略一迟疑,泰然举步,左首老道突然跨前两步,挡在前面躬身说道:“请恕弟子无礼,掌门法驾关系本派荣辱与衷,不宜轻身涉险,宇宙神龙素以险恶狠毒享誉江湖,居心难测,且本派共歼彼等手下四十二名,势同水火,我等入堡,弟子誓死反对。”

“如不入堡,岂不损昆仑声誉么?”

“相度形势,知己知彼,小心谨慎,无伤大雅,掌门一派之尊,举足轻重,影响全局,岂能轻信奸诈小人之言。”

龙虎真人正在沉吟,宇宙神龙已发话问道:“道兄可是心怯么?日后传出江湖,昆仑可以休矣!”

左护法挺身说道:“闻人杰,你可敢孤身赴昆仑紫虚宫?”

“四十年前恨海狂人已经闯过,本堡主不屑继人之后,诸位盛气而来,却又犹豫不前,岂不遗人笑柄?哈哈!”

龙虎真人道:“堡主不必多逞口舌,贫道东来,特请一释火焚徐家湾之故,久仰堡主宇内双雄大名,该有人间大丈夫气概,可敢与贫道至灵官庙前一决胜负?”

“堡中宽敞,不比灵官庙好么?”

“两不相亏,以灵官庙最为公允。你是否不敢?”

“本堡主另有要事,不克相陪,单人独斗,你也不是本堡主的对手,犯不着损伤本堡主不欺弱小之英名。卫兄!”

应声转出一个须眉皆白的干瘦老儿,挟着一条精钢龙首拐,阴阳怪气地往前一站,用老公鸭似的嗓音道:“堡主是叫我么?”

“下面那穿金色道衣的牛鼻子,乃是昆仑掌门,卫兄能教训他几招么?”

老头子漠然地说:“昆仑掌门么?我海天一望卫恭,专门教训欺世盗名之徒,看我老人家的!”说完猛地一举龙首拐,身形一升,突然风车似的急转掠下,灰袍怒张,钢拐飞旋,以奇快的速度越过护寨壕,三五起落,便到了龙虎真人面前,“呼”一声劈面就是一拐,拐势虽如闪电般快,但不带丝毫内家真力所发的锐啸。

“休得撒野!”左护法大喝,以极快的手法撤下长剑,欺前两步,以八成力道封出一剑。

响起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海天一夏被震退三步,老道却斜飘八尺,两人脸上都微微变色。

“咦!杂毛真有两手。”海天一叟轻蔑的神色稍敛。

左护法冷冷地说道:“你也不弱。”

长剑一挥,挥剑欺近,剑幻万道银蛇,发出嘶嘶尖厉锐啸,剑气迫人肤发,排山倒海似的向海天一叟涌去。

海天一叟嘿嘿冷笑,挥拐猛攻,每一拐重如山岳,每一招奇奥绝伦,眨眼间,两人盘旋三个照面,各攻十招以上。

左护法内力似逊半分,而且兵刃上先天不足;功力相等的高手相搏,兵刃是一分长,一寸强的好,海天一叟狂野的攻势中,仍能从容挥剑,而且不时攻出一两招辛辣异招,争取主动。

宇宙神龙突向楼内叫道:“毕老弟,陪他们玩玩如何?”

楼内应声闪出一个年约半百,白面长须,生长一表人才的雄伟中年人,在他那双虎目中,透出一丝忧郁淡漠的眼光,他的神情漠然,一身两截灰衫,腰带上插了一把柄长三尺的小斧,刃和柄乌光闪闪,左肩下还有一把匕首。

他淡淡地轻瞥众人一眼,毫无表情地说:“华某曾有言在先,誓不杀人,玩玩可以。”

声落,跨步上了拦墙,身形悠然荡出,轻飘飘地越过六丈护寨壕,身形骤疾,像一阵狂飙贴地掠到,在龙虎真人身前两丈,倏然而止。

龙虎真人脱口轻叹道:“好身法!‘飞絮流光’,七泽怪人不传之秘,令师一向可好?尊驾上下如何称呼?”

“家师仙逝十年,有劳垂问,在下姓华名鸣锋,人称武陵山樵,那位道长下场?”

左护法应声而出,献剑从容,道:“贫道至明,施主请!”

两人先虚让三招,蓦地风起八步,人影急飘,白芒和乌影交错纵横,罡风怒发,武陵山樵一支小斧鬼神莫测,不到二十招,把至明迫得只能紧守门户,无力还攻,但小斧想攻破至明的绵密剑幕,百招内恐亦不易。

龙虎真人撤下宝剑叫道:“闻人堡主,别拖时间。请出堡一决,贫道恭请教益。”

“本堡主本等恨海狂龙前来领死,但如不打发道长仙驾,还道本堡主小气。”

说完,身形徐徐上升,不作势,不弹腿晃肩,像一朵绿云缓缓而降,飘越八九丈空间。这是盖世神功“凌空虚渡”。

两人面面相对,不等龙虎真人发话,红光耀目,宇宙神龙已经撤下长长的赤焰剑,淡淡一笑道:“这是武林一大盛事,道长请!”光芒一闪,赤焰剑已虚点而出。

龙虎真人抱元守一,凝神用剑,宝剑徐引,迎着耀目红光虚划半弧,身形左移半步,还了一记虚招。

三招场面一过,罡风倏发,红光暴射,白红色光华一触,剑气丝丝,两人倏合倏分,各退五尺。这一招闪电似的接触,虽则兵刃未沾,但那可以洞壁穿铜的剑气,已经做了一次生死的拼搏。宇宙神龙笑容依旧,而龙虎真人却神态肃然,剑气又发,人影又合。

谁也分不清两人又拼了多少招,人影一红一绿,闪电的似合而后分,再分再合,红白两道剑气舌吐伸缩不定,看不清剑招,辨不出剑在何处,没听到兵刃交击的朗震。只有偶或剑气相触时那令人心血凝结的锐鸣尖厉啸声。

可是明眼人一看便知,宇宙神龙已经控制全局,红光已把白芒退去三丈外去了。

龙虎真人额上见汗,论内力,他罡气已有七成火候,并不比宇宙神龙的护身真力差;论剑法的话,两人都是旷绝古今的一代奇才,武林的顶尖高手,剑道名家,可说半斤八两棋逢敌手。

可是,那令人头晕目眩的红芒,和那愈来愈炽的阵阵热流,由赤焰剑上化为剑气射到身上,浑身血脉在体内翻腾不已,而且肌肤似要裂开。

这一来,他只有挨打的余地,假如不是有七成罡气护体,他早该羽化登仙了。

另两对冤家仍是争持不下,百招内不会起太多的变化。

一旁另一个老道心中狂跳,因为掌门已经退了五丈余,仍在逐步由侧方缓缓退到。他赶忙放下受伤的同伴,手按在剑柄上,准备掌门危急时救应。

近了!红白二色剑芒已经距离身侧仅有两丈,那令人肤触若裂的剑气,已迫得他站立不牢。

“嗤”一声,红色的剑芒突然冲破白色的重重剑幕,彩虹疾闪,人影乍分,龙虎真人眨着一双昏目疾退丈余,额上滴下两颗豆大的冷汗,袖襟两处现出两条剑痕,差半分皮破血流。

宇宙神龙微微一笑,不怀好意地说道:“你的鸿钧三旋该出手了,玄天神剑如此而已。”说完,左足一抬,人已一闪便至,红芒又涨。

候在一旁的那个老道心中大急,他已看出掌门还不住眨眼,似陷在昏眩中还未清醒,他不顾一切后果,冷哼一声,向在身旁掠过的红芒,以十成的真力一剑挥出。

那知宇宙神龙阴险过人,早就计算好这一着,不然怎肯由老道身侧掠过?就知他会来这一手,可以藉故拔除羽翼哩!老道长剑一动,传出一声阴森冷笑,红芒一闪,令人肉眼难辨,老道“嗯”了一声,那百练金钢的宝剑无声而断,剑气“丝”一声立散,同时血光溅射,连人带剑分成四段。

红光向前一卷,半躺在地的另一个负伤老道,一声未出便已了帐。

宇宙神龙存心计算两人,已用全力,在这电光石火似的瞬间,出其不意杀了两名顶尖儿高手,可把神智刚清的龙虎真人,惊得浑身一震。

他愤火中烧,大吼一声,长剑向左划一半弧,白芒怒张,突然人影顿失,剑气袭人,他把玄天神剑的杀着“鸿钧三旋”运出了。

罡风以雷霆万钧之旋倒,宇宙神龙脸上笑容突敛,换上刻毒狞恶神色,赤焰剑发出眩目红芒,向重如山岳的罡风银影中一楔而入。

响起一声慑人心魄的龙吟虎啸,龙虎真人剑上所发的罡气,被赤焰剑震得四散飞逸。红影光芒大盛,追踪而至,闪电似的紧随不舍。地上,掉下一幅红色道袍前摆,足有一尺长短。

龙虎真人目眩神移,胸腹如被火烙,护身罡气阻不住赤焰剑千古神刃炽热的剑气,他只好在间不容发生死关头临危暴退,他身形急退三丈,尚未站稳,炽热的侵腑剑气已是临头。

他双目已失效用,本能地以“旋龙遁影”身法斜飘一丈,快逾电闪,一绕一旋,不但脱出赤焰剑追袭范围,反而紧摄在宇宙神龙身后,一剑挥出。

宇宙神龙心中一惧,忖道:“这牛鼻子果真了得。”猛地踏前一步,可是龙虎真人已经又旋至另一方位,站在丈外睁开双目,铁青着脸徐徐举剑。

宇宙神龙眼中闪过一道阴森森寒芒,杀机益盛,说道:“牛鼻子,你只旋了一旋,本堡主等着哩!”

“你功力不过如此,只是仗赤焰剑所发诡异热流取胜而已,胜之不武,你敢与贫道较量内功么?”

“玄门罡气你仅练有八成,与本堡主的先天真气在伯仲间,何必拖滞时限?昆仑以剑享誉江湖,你该死在剑下的。”说完,赤焰剑徐举。

蓦地里,远处传来一声震人心魄的长啸,声不大,但宛似就在耳畔,恍若苍海龙吟,九天鹤唳。

两人正要作一次生死搏斗,闻声同时一震,侧首向声源来处看去。

百丈外,丘下密林边沿,一道淡淡白影如流星划空,距地面尺余向这儿飞射,快得令人难以置信。

宇宙神龙惊叫道:“这是谁?御气蹑空绝世神功?”

龙虎真人说道:“恨海狂龙。”他曾文俊离开灵官庙时诡异身法和那白衣,故而认得。

宇宙神龙阴森森地说道:“饶你不死,恨海狂龙也是昆仑大敌,道长如与本堡主携手,请移驾至堡内商讨,为敌为友,悉听尊便。”声落,人已腾空而起,以凌空虚渡绝世轻功向堡内扑了去,并响起一声叱喝:“快退!”

海天一叟和武陵山樵双纵出圈外,扭头便走。

“宇宙神龙休走!”声如沉雷,直透人心坎,可是宇宙神龙早已消失于敌楼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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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俊回到林中,纵上大树,便已看见堡门红光耀目,他目力超人,已看出宇宙神龙和他的赤焰剑,愤怒地飞纵出林,向昊天堡扑去。

这同时,他已看出龙虎真人的危机,赤焰剑乃千古神刃,地火之精,不但罡气拦不住,连佛门菩提禅功也难禁全力一击。

文俊为人面冷心慈,除非被怒火或沉重的刺激蒙蔽了心智,令他硬起心肠痛下杀手外,本质上他不是残忍之徒,尽管昆仑门人一再对他无理,但他的爱侣是昆仑弟子、爱屋及乌,他不能眼看昆仑掌门丧命当场。

所以他一看不妙,忙发出一声长啸,深厚的功力将两人惊得停下了,他自己展开骇人听闻的神速轻功,奔雷似的赶到。

他这一露出超人的造诣,却把宇宙神龙给惊走了。

龙虎真人和两名老道,筋疲力竭地呆在当地,长吸一口气在原地调息,神情十分狼狈。

文俊一到,宇宙神龙已踪迹不见。

文俊目龇若裂,看了三个老道一眼,正欲向堡中扑去,却听龙虎真人朗声道:“少侠请留步,且听老道我一言,昊天堡内高手如云,暗隐奇门生克变化,敝派在左近探了不少时日,不能越雷池半步,今光天化日之下,敌暗我明,实不宜硬闯;少侠尚须忍耐为上。”

文俊冷冷地说道:“道长又作何打算?”

“一是四面截杀堡中外出之人,迫宇宙神龙外出决战,一是由敝派传侠义柬,武林侠义道齐聚汉中,群起而攻。”

文俊冷冰冰地说道:“谢谢!恨海狂龙独来独往,血仇绝不假手于人,道长最好在江湖中待机,恨海狂龙在昊天堡一日,不许有人前来干预行事。”

左护法至明厉说道:“少年人,你怎么这般无礼?”

文俊寒着脸说道:“别忘了,恨海狂龙也是贵派的死敌。要不服气,你可以试一试在下手中天残剑,在下自问,这已是最客气的态度了。”

至明气往上冲,踏前两步,举剑作势前扑。

文俊冷然瞪他一眼,手落在天残剑柄上。

龙虎真人赶忙喝止道:“师弟,不可无礼,我们走,除非宇宙神龙死在昊天堡中,总有见面的时候,梅少侠既不许我等于预,贫道告退。”

说完,向文俊稽首,收剑入鞘,另外两个人收拾两个同伴的尸骸背在肩上,向汉中府凄然举步而去。

文俊等老道走得没了影儿,方转头向昊天堡内察看,飞桥放下,堡门大开,仅看到花木扶疏中,一条青石路面直通远处一座宏伟的楼房,敌楼和各处堡楼,静悄悄地不见人影。

他心中略一迟疑,吸入一口长气,白影快逾闪电,突向堡门扑去。

蓦地弦声如雷,一阵流矢密如骤雨,向文俊那淡淡的身影集中,声势之宏,端的动魄惊心。

文俊功行百脉,双手疾挥,凛凛罡风如山洪之怒发,在他身前形成一道气墙。流矢一近身,发生慑人心魂的厉啸,向四面散飞。

文俊冒着箭雨,猛扑堡门,过了飞桥,他在堡门死角处倏然刹住去势,正考虑是否冒险进入,突然传出两声轰然大震,堡门两端落下两道千斤铁闸,中间地面在刹那间向下一沉,火花飞溅。

文俊心中骇然,假使不是停留在堡门口,这时不被压成粉,也会沉入闭死的深穴中。

不等他思索,脚下已响起殷殷雷鸣,立脚处地面突向下一沉,同时飞桥缓缓上升,辘轳无人自转。

他发出一声清啸,身形向外疾退,同时天残剑出鞘,幻起亮晶光华,白影一闪,由飞桥右侧穿过,光华一闪,辘轳架上巨大的铁缆突告中断。在一声轰然巨震中,飞桥猝然下坠,文俊亦已远出百十丈外,一阵箭雨在为他送行。

敌楼中传出宇宙神龙微弱的语音,几乎令人难觉得到:“这小子的功力,比半年前不知精进了多少倍,留在世上,昊天堡终有一天瓦解冰消,传话下去,不管任何人,如能制他死命,赏黄金一万两,即派杨总管率人由后堡地道前往潜山及武胜关,请令主及耿盟主传告武林黑白朋友们,齐心同力,不择手段,务必将这小子诛去。”

文俊退入林中,默忆师伯所授奇门理数之学中,有关五行生克奇门八卦之秘学,准备夜间入堡。

二更天,文俊结束停当,正欲起程,忽听北面大道传来隐隐衣袂飘风之声。他心中一动,忖道:“来人功力不弱,但愿他是昊天堡的爪牙。”

他悄悄掩至路侧,暗伺一旁,二三十丈外一个黑影以奇侠的轻功向这儿急射,身材娇小,青布包头,他目力奇佳,已由那纤细的柳腰中,看出来是身穿青色劲装,背插长剑的女人,而且是个十分秀美的女人。

来人相距十丈,丈俊突起发难,白影快如鬼魅,急掠而出,虎掌倏伸,疾扣妞儿粉肩。

“哎呀!”妞儿惊叫,挫身移步一掌斜封,可是她纤掌所触处如击铁石,不但没封住,连臂带肩被人捞往怀中一带,章门穴一麻,浑身如遭电触。

“是你!”

文俊闻声一震,但出手太快,已将人制住,他一掌拍活所点穴道,挟着她飞入路旁矮林子中,将她放下,冷冷地说道:“你来这儿有何贵干?阎王令主来了么?”

妞儿惊得香汗如雨,心跳清晰可闻。夜黑如墨,她分不清对面这高大白影是人是鬼,能在一照面间擒住她的人,江湖中委实从未见过,她怎得不惊?

黑林中,白影显得阴森恐怖,总算白影发话了,虽则语气冰冷,但以曾相似,白影不是鬼魅是无可怀疑之事了。她定下心神,颤声问道:“你是谁?你怎知我与阎王谷有关?”

白影说道:“你该知道,五老峰一别,姑娘何以如此健忘?在下就是恨海狂龙。”

“啊!恨海狂龙!你依然健在?”

“唔,不但健在,而且活得很惬意。”

“半年前令主接获昊天堡传来的消息,守获神白无常亦已断腕逃归,说你身中闻人堡主的暗器龙须毒针,已经葬身……”

“他们希望我早死,但是我死不了。姑娘怎么改青衣了?几乎令在下误下重手。”

“一言难尽,妾身负重任,凡途经陕川,必须改装衣着,隐去本来面目,而且白天还不能露面。”

“姑娘有事么?上次在五老峰,在下深感姑娘冒万险相助,曾许下诺言,替姑娘完成三事相报,不知姑娘有需在下效劳之事么?”

“五老峰下之事妾身负咎良多,少侠不以玄衣仙子身为宇内凶人爪牙而鄙视,反而不惜耗损真元,化驱所中尸毒,聂翠华身受少侠大恩,怎敢再为劳动少侠侠驾?”

“在下言出必践,恩怨分明,姑娘今晚如无需在下分劳之事,暂且别过。”说完,跨步出林欲去。

姑娘摇手说道:“少侠请稍待。请问少侠,今晚是否冲昊天堡而来?”

“正是冲昊天堡而来。”

“少侠单身进堡,岂不太过冒险?”

“恨海狂龙何惧凶险?谢谢姑娘垂注。”

“妾对昊天堡所知不多,据家父说,堡分东西后三堡,每一堡看似独立,但其中脉络相连。每一堡的奇门变化,是以九宫为经,八卦为纬,而绦宫之内,却又改以明堂九宫之布局,迷人耳目,玄灵之宫,巧布回文珠现诱人入迷,至于各处暗桩埋伏,步步生险,歹毒险恶无以伦比,据说乃是宇宙神龙之师塞北人魔东游羊肠毫,在伊金霍洛巧获成吉思汗秘墓迷宫图稿,参以道家九宫之象,花去二十年心血,方建成这座昊天奇堡,少侠单身涉险,妾认为尚须三思而行。”

“姑狼何以获知昊天堡建造之来龙去脉?”

“家父对奇门理数之学深研三十载,目下厕身昊天堡。”

文俊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昊天堡化名隐身阎王谷之人,就是姑娘你了。”

“身不由己,有苦难言,妾身为势所迫,身入虎穴啊!”

文俊讶然问道:“姑娘冰雪聪明,何以致此?”

“家父隐身武陵从不过问武林之事,十年前,宇宙神龙突然光临武陵,暗中以奇毒暗算家母来迫家父受其驱策,家父与母恩爱逾恒,迫不已得任其指挥。”

“伯父目下可在堡中?”

“家父华鸣锋自号武陵山焦,家母人称神针柳碧娘,目下皆在堡内,家母身中奇毒,每十日必须向宇宙神龙讨取药物吞服,方能苟延残喘,十年来饱受浑身血脉逆冲之心痛,妾内心之苦不言可喻。”

“伯父可是一位白面长须,使一把三尺板斧之中年人?”

“正是家父,少侠可曾见过?”

“昼间曾有一面之缘,并未交手。”

文俊说完,解开胁下蓝色革囊,取出一只玉瓶,又道:“血脉逆冲而不死,拖延十年之久,这是大汉金色沙虫配以毒鬼虺麟合成之毒。”

他将玉瓶交在姑娘手中,并另取几片清香四溢的物品交到她的手中,轻声说道:“先以银匙倒出瓶中少许化血神砂与伯母服下,切记不可沾手。待伯母双目将突出眶外,手足微抖,即将千年玄参三片撕碎命其服食。约一个更次后,毒物泻出,再将那一卷龙芝叶以温水吞下,运气行功一个更次,不但伯母玉体复元,功力更为大进。这时在下完成姑娘心愿的第一件。”

“少侠……”姑娘动情地颤声轻唤着,要向他下跪。

“姑娘,冷静些。”文俊的语音已消失了冷感,用手虚抬,一股柔和潜劲将她托住,又说道:“伯父须于明日脱离昊天堡,在下今晚暂不侵入堡中,我绝不伤害令尊堂一毫一发,算是第二件心愿,你不用谢我!”

“少侠仍把妾身当成阎王谷爪牙……”

“不!”文俊断然地说:“请教姑娘一事,昊天堡中建筑,是否全为青石所造?”

“大都如此。”

文俊冷哼一声说道:“那敢情好。奇门生克难不倒区区在下,只是暗器埋伏可虑。明晚,我要昊天堡化为屠场,火焰冲天。姑娘珍重,请记住,在下还欠姑娘一愿。”

他的声音仍在,人影一闪便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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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天堡中这天晚里,后堡中人计议一夜,东堡,凄惨地传出阵阵哀哭;那是双绝神君的遗孤。西堡,戒备森严,独掌镇西川殷梦湘一家子忧心忡忡。

翌晨,后堡地道口倒毙了四名守望大汉,至汉中秘径中途,倒毙了五人五骑,全是昊天堡的高手。他们的尸身被堡中人抬回,发觉死者额际,全留下五处细小剑痕……

当夜,堡中警讯四起,有人发觉一道淡淡灰影,像一个幽灵般时隐时现。在后堡,一位超尘拔俗的高手千手如来宏规,在兰台宫曾与该身影照过面,打出了六种绝毒暗器,反而被人用一颗白棋子打掉右耳,据千手如来说:来人是一个面如淡金的老人。

怪的是来人去如闪电,飘忽莫测,堡中所有极关暗器,以及神鬼莫测的迷宫中,全未发动将人困住,一任来人来去自如。甚至绦宫之中,有两名供役少女亦被人点晕,而宫中以朱砂及附鬼蝮蛇散所布之地面也未留下丝毫痕迹。

两少女毫无所知,只觉突然身躯一震,即知觉全无,两少女功力不弱,竟被人无声无息地点了昏穴,委实令人骇然。

经两夜骚扰,昊天堡人人自危。宇宙神龙怒火如焚,但也心中发毛。

第三夜三更将尽,后堡突然飘来一条淡淡黑影。寨墙上十余名高手,包括那目空一切的海天一叟,也未发现有人渗入堡中。

来人身材奇伟,面如淡金,他对堡中似乎是十分熟悉,首先隐入尚书宫左侧一座小楼中,那是武陵山樵夫妻所居之处,好半晌方重新逸出。

黑影由玉房宫悄然隐入,玉房宫中,有九间形状全同的暗室,中间是一座富丽堂皇的花厅,以九座巨大的屏风将大厅分成不同空间的角落。每一座屏风后,隐伏着一个手执诸葛连弩,腰插长剑的灰衣大汉。万一有人进入,屏风自转,九具诸葛连弩一发八十一支,燕子也飞不出大厅。然后四周铁棚突然上升,顶上天花板全是寸厚钢板,那一格中有人,那一格就向下沉,地面同时向下陷。地底,是仅可让人伸出半只脑袋的水牢。假使要活的,自有人将入陷者灌个半死擒出,要死的,那就太简单了。

大厅其黑如九幽地狱,突然微风凛然,一个把手正北屏风的大汉,突觉天灵盖一凉,迷迷糊糊躺倒,身躯仍然奇在屏风转动铁轴上。

掩入的人正是文俊,他这两夜已和玄衣仙子的双亲取得联络,省了不少事。他潜入玉房,由正北暗室进入未央宫,双足凌空踏过,以绝世神功“御气摄功”穿越各室,双手同时运功借劲,故而发出凛凛微风。这种神功十分耗费真力,他的修为仍未到极致,故而进展甚缓。

穿越未央宫,到达最复难的玄灵,道家九宫,乃指人身精气神三者灵气所钟之地,玄灵意指小肠,在九宫乃为最下着,也最为复难之地,宇宙神龙在这儿,建有不少刑室,做了不知多少伤天害理之事。

玄灵宫地底下,布了许多密如蛛网的地道,室与室之间,有暗道相连,每一室都是人间地狱,一共有九室。

文俊进入玄灵宫,宫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他目力超人,纤毫毕现,九颗黑旗子无声无息地出手,九个隐伏十屏风后的大汉一一脑袋开花,他用天残剑为支撑,点在厅中那座檀木案的左前足上,身形凌空虚悬,扣指一弹,一缕劲风“嗤”一声射在案上那青铜古鼎上。

“卡”一声微响,古鼎向下一沉,檀木案轻轻向后滑退五尺,先前木案放置处,一丈见方的地板徐徐下沉,至下一丈方寂然而止。

文俊飘身而下,在离开檀木案的瞬间,伸左掌运足神力,向案角按了一掌,木案陷下半尺,再也不能移动了。在飘下的同时,天残剑疾挥,角落里出现了一个龙头形的把手,随劲烈的剑气向左一斜,“得”一声响,升降机卡住了。

他缓步进入前面铁闸门,掌按住门上横楣,挥手一剑,臂儿粗铁条应剑中分,他扣住一端,全力向旁一扳,铁条弯曲如勾。他喃喃自语道:“师父他老人家胸罗万有,这些玩意儿不值一提的。不破坏消息,不损毁机护,能转动处以物阻死,滑闭陷升处命其变形;所有机关将成废物。哼!总机护不破,看守的贼人永不会发觉机关被毁。宇宙神龙啊!你死定了!等会儿各处火药齐炸,你能龟缩着不出来么?”

转了两条地道,前面已经发现暗淡的光芒。他身形加速,在火亮处突然折入一座石室,光华一闪,门口两名恶贼分成四段。

室中有八名赤着上身,肌肉坟起如球的凶猛大汉,全闻声抬头,在昏黄的灯光下,现在一个面色淡金的雄伟夜行人,手中是人人变色的天残剑,八个人全惊呆了。

文俊阴森森地说道:“放聪明些,谁先动谁先死?”

一名大汉壮着胆问道:“你是谁?”

“别问那么多,谁是管锁的人?站出来!”

一个特别雄状的大汉略一迟疑,飞快地瞥了其余七人一眼,踏前一步说道:“是我。”

这一瞬间,八个人突向四角扑去,同时,噗噗连声中,七人脑袋全破,一一裁倒。

先前自认管锁的大汉,正木立当地,侵骨奇冷的天残剑,正点在他胸毛密布的心房上。

文俊阴笑道:“你想死?那是极易之事,别说你他区区八条虫,再多十倍,也难逃恨海狂龙的满天星罗手法。”

大汉变色地叫道:“你是恨海狂龙!”

“对了,恨海狂龙,在前领路,打开各刑室铁门,饶你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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