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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令迫掌门

此刻,他全凭一股欲望,这股欲望促使他不致于倒了下去。

他认为,他的一生,没有欠过别人的感情债,如今,只欠了桂秋香一笔。

这笔债,在他死前,他要偿还清楚。

同时,他也觉得,他这一生,最对不起天仙魔女,这个心黑手辣的女人,竟将他的孩子击死。

此后,他活在人世间,还有什么?

“女人……”他咬了一咬牙,狠狠说道:“好可怕的女人……”

他不否认,他曾经爱过这象蛇蝎般的女人。

可是如今,他将一切所有的美梦,都已经幻灭了,桂秋香不谅解他,天仙魔女将永远离他而去。

一切从不幸开始。

他想道:“我能下毒龙潭,捞那具尸体?也许,我做不到,我是个垂死的人了……”想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他又想道:“死了,就算了,反正,这样,我总能表明对桂秋香的一切。”

本来,他应该再到开封,让五指酒丐医好他的伤势。再到毒龙潭,可是现在,他认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九泉之下的父亲,一定可以谅解他。

他也愿意,做个最不孝的孩子,让世唾弃,反正,他已是丧失一切的人了。

他带着踉踉跄跄的脚步,垂死的生命,翻山越岭,终于,来到了毒龙潭。

毒龙潭潭宽尽有十丈,潭水碧清,它位在绝因山的后山山内,在绝壁千仞的山中,形成了一小水潭。

这里,风光绮丽,潭畔翠草如茵,巨木参天,在潭的南边岩下,端坐著一小白衣女郎。

她面对潭水,貌似观望,但她又看不到眼前景物,因为,她的双目已瞎。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动也不动,象似一座女神。

她多少岁月以来,便每天坐在这里,她在想什么,也在期待什么。

她——也是一个身世不幸之人。

宋青山带着垂危的生命,终于来到这里,他此刻已是身疲力尽,加上身受内伤,再也熬不住旅程劳累,终于扑倒下去?

十分的生命只剩下两分,这两分是一股欲望,否则,他是真愿意就这样躺下,永远不能起来。

“无声息的结束生命,不也很好吗?”他想了又想,终于抬头望了一下眼前的景物,凄婉一笑!

这笑容是多么惨然与可怜?

久久,他终于爬了起来,头重脚轻,一个踉跄往前仆了几步,又几乎躺了下去!

他咬了一咬,又想道:“就让我永埋潭底吧,有一天,会有人想捞我的尸首……”

他苦笑了一下,又想道:“我躺在碧清的潭水之下,静静地躺着,抬头,我可望见青天,回顾左右,又有青翠的树木,潭水是我柔软的床褥,我死得其所也。”

他黯然一笑,踉跄地向前走去。

他放眼一望那小白色影子,此刻,虽只有五十丈,但他看不清楚,那条白影,在他的眼中,是一片模糊。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晃了晃脑袋,放眼一望,展在他眼帘的依然是一团白影!

他的眼光,失神而无力!

他想:“她大概就是那盲目女人了……”

心念中,沿着潭畔移着千斤般的脚步,缓缓走去!

渐渐……

渐渐……

那团白影,他渐渐看清了,那是一个少女……

一个白衣少女,面貌姣好的白衣少女。

宋青山心里一阵惑然,使他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白衣的百眼少女,依然动也不动。

宋青山与这白衣盲眼少女距离竟不过五尺,白衣盲女会一无所知,那当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只是她故意知而不觉。

宋青山望了望盲女的面前潭水一眼,心里暗暗忖道:“她为什么每天静坐在这里?她在期待什么?”

他茫然不解,这个少女既然有“天元散”的奇药,这药她是从何而来,难道看她这样子,她会武功?

就在宋青山心念中,那个盲女终于开口冷冷说道:“什么人老站在这里干什么?莫非也想死吗?”

宋青山正待答话,脑中一阵眩晕,身子几乎仆倒下去,当下强定心神,喘了一会气,久久答不出话来。

盲眼少女见宋青山不答,又冷冷说道:“怎么不说话?莫非你是哑子?或者觉得我好看吗?”

宋青山惨然一笑,说道:“姑娘请别误会,在下实有事而来。”说完,又喘了一口气。

宋青山冷冷问道:“姑娘莫非有‘天元散’之人?”

盲眼少女冷冷一笑,说道:“不错,怎么?”

宋青山说道:“在下正是为药而来,只要我能为姑娘办完三个……”

他脑中一晕,停了一停,才又开口说道:“办完三个条件,你……你便肯给我一包‘天元散’吗?”

这段话说得他上气不接下气,神色间极为痛苦。

那盲眼少女冷冷接道:“不错,只要替我完成三个条件,我便给你一包‘天元散’。”

宋青山道:“第一个条件,是不是下潭捞具尸体?”

那盲眼少女点了点头,说道:“正是,不过,捞尸体是其次,潭里面有一个金色小铁盒,你也要取上来。”

“金色小铁盒?”宋青山默念了一句,开口说道:“姑娘,这句话本来我不应商求于你……”他心里一阵难过,以下话意说不出口。

盲眼少女冷冷一笑,说道:“有什么你尽管说就是。”

宋青山苦笑道:“姑娘,此刻我已是身受重伤之人……”

盲眼少女冷冷接道:“你是不是要我先给你一包‘天元散’,服过之后,才下潭捞尸体以及取那金色铁盒?”

宋青山摇了摇头,幽幽说道:“不是,我死没有关系,不过,我只有一个要求,因此刻我已是大伤未愈之人,我最多能活两天时间,我也许替你捞起尸体及金色小铁盒之后,便要身亡,姑娘能否在我死后,把药交给一个叫五指酒丐与追风侠的人?”

盲眼少女奇怪说道:“这药不是你要服吗?”

宋青山苦笑道:“不是,我的生命已经活到淡然的末页,‘天元散’能医我不死,我也不愿服。”

那百眼少女沉思了片刻,说道:“不过,要我天元散之人,必须替我办三件事呀。”

宋青山正要开口,心血一涌,溢出一口鲜血,身子又晃了两晃,才断断续续说道:“我知道……不过,我已经说过……我已是身受重伤之人……后面两件事又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得了,所以我请求姑娘……能够特别通融……只要我能捞起尸体,你便把药交给刚才我说的两人,他们也许会来……是否可以?”

盲眼少女冷冷一笑,说道:“如果捞不起来呢?”

这话问得宋青山怔怔在当场,久久答不上话来。”

那百眼少女又道:“不要说你现在是身受重伤之人,就是不受伤之武林高手,几年来,为了‘天元散’,已经有十四个人丧命潭中。”

这句话说得来青山心里泛起一股寒意,这盲眼少女所说不假,不要说他现在身受重伤,就是不受伤,是否能捞得起来,倒还是一个问题。

当下脑中念头一转,开口说道:“姑娘这话说得不错,我不敢说我一定能捞得起尸体及金色小铁盒,我如果葬身潭底,你如果认为我死得太冤,肯给我一包天元散,我在九泉之下,他要感激你。”

盲眼少女冷冷一笑,说道:“这个,你不要想,不过我特别劝你一句,还是不要下去送命吧。”

宋青山苦笑了一笑,说道:“我非下去不可,我的一生,只欠人这笔感情债,我不能不还,如果我葬身潭底,请你不必告诉任何人。”

盲眼少女道:“为什么?”

宋青山心里一阵黯然,说道:“就让我无声无息地结束此生,不也很好吗?我躺在谭底深处,我要好好地想一想,我一生,做了一些什么?”

盲眼少女一笑,说道:“想不到你倒是一个视死如归之人,好吧,我替你完成这件心愿,不过,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宋青山。”

那盲眼少女又淡淡问道:“几岁了?”

这话问得太过兀突,使宋青山怔了一怔,心里忖道:“她又不是征婚,问这个干什么?”

那盲眼少女似是有所觉,冷冷说道:“你别误会,我只是要知道,你的年纪大或小,凡要下潭之人,都得告诉我这些,好让我替他们祷告,使他们死后,不必怨我。”

宋青山苦苦笑道:“快二十岁了。”

盲眼少女冷冷一笑,突然问道:“刚才你说你一生只欠人这笔感情债,你要取我‘天元散’给那人服用,那人是不是你的情人?”

宋青山愕了一愕,桂秋香的影子,犹如闪电一般地闪过他的脑际,当下开口说道:“也许是也许不是。”

盲眼少女冷冷道:“这话怎么这么矛盾,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宋青山苦笑道:“她曾经是我未婚妻,可是现在被我误伤,她不谅解我,此刻生命垂危,如果她不谅解我,我就算了,但是我误伤她.好歹也得医好她,还她这笔心灵欠债。”

盲眼少女冷冷一笑,说道:“就凭你这份专情,我先答应你,不管你是否死在潭中,我一定送她一包‘天元散’。”

宋青山一阵感激,说道:“宋青山死在谭下,也要感激姑娘大德,但愿来世,我会还你这笔欠债。”

盲眼少女冷冷道:“你说你要无声无息地结束此生,难道连你父母亲也不必告诉?”

宋青山苦笑答道:“我死后,会到黄泉之下告诉我父亲,他也会原谅我,至于我母亲……”

他心里一阵难过,又道:“我没有母亲,我不爱我母亲,我恨她。”

盲眼少女奇怪说道:“你父亲死了?”

宋青山凄然一声苦笑,说道:“是的,他死了。”

百眼少女点了点头,又问道:“为什么不爱你母亲,你母亲对你不好吗?”

宋青山苦笑道:“她没有爱过我,也没有给我温暖,我的童年,就在不幸之中过着,好了,如果五指酒丐会来,你不必告诉他我来过。”

盲眼少女又问道:“五指酒丐是你什么人?”

宋青山道:“他是我叔叔,姑娘,再见了,我要去了。”

说完,向潭中走去。

他的脚步,依然是跄踉的,他知道,他这一下去,一定没有生还之理,他要长眠潭下了。

想到这里,他不尽又掉下几颗英雄泪来。

他的生命,平淡地来了一次人间,又无声无息地结束。

终于,他走到了潭碧,寒风轻拂,吹皱了平静的潭水,那小小的波浪,像似在向他招手似的……

他凄婉地笑了一下,自语道:“我会静静地躺在湖中的。”

他的脚步,向河水迈下,倏然——

他只觉得一阵奇冷攻心,全身鸡皮疙瘩遍地,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战!

这毒龙潭潭水确实奇冷,比冰雪还要冷,他心里暗暗忖道:“这潭水不要说下去捞死尸体,就是这样浸上半个时辰,也受不了。”

就在他心念中,蓦听那盲眼少女冷冷说道:“宋青山,你真要下去死吗?”

宋青山回过了头,望着静坐潭畔的盲眼少女一眼,说道:“是的,我要下去。”

那盲眼少女说道:“那潭水是不是很冷?”

宋青山苦笑道:“确实很冷,冷得怕人,不过,没有关系,反正我一定要下去。”

那百眼少女道:“这是你自己要送死,九泉之下,你可别怨我。”

“我不会怨你,而且我会感激你,因为,你已经答应送我一包‘天元散’。”

说完,缓缓向潭中走去。

那潭水,冷得可怕,膝盖下的水,渐渐地加深了……无数的冷战……一遍又一遍地打着,全身冷得发抖,他本是一个受伤之人,此刻,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一种本能的欲念,似是在问他道:“你就这样死了吗?”他的答复是道:“是的,我就这样死的。”

生,既然没有希望,死,不也更好吗?

“结束吧!你活在世界上,还有什么?”

心忖至此,他笑了,笑得非常凄苦。

他又缓缓向潭中走去,潭水从膝盖,加到肚皮之下了……

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觉得浑身血液,几乎要冻结,一颗心,再也不跳了!

生命,也渐渐冻结!

他此刻,理智也分辨不清了,一切陷入昏昏沉沉之中。

那个潭畔的盲眼少女,依然静坐像一座女神,动也不动。

她没有看清来青山脸上此刻的表情与痛苦。

宋青山在昏昏沉沉之中,咬了咬牙,终于放胆走了下去!

一阵奇冷攻心,使他再也忍不住这冷的煎熬,他的身子,终于向河中倒去!

死了!

他的生命,就这样结束?……

不,他不能死,也许,他还有很多很多的事,还要让他去办。

就在宋青山砰的一声躺在潭中的刹那.一条人影,疾如闪电,向河中飞去,抓住宋青山的身子,又飘到潭畔。

这只是在刹那间的事,宋青山一躺下,一个身躯,已经被人抓起,回到潭畔。

救起来青山的,正是潭畔的盲眼少女!

宋青山在茫然之中,他认为,他会见到他父亲呢?

盲眼少女冷冷一笑,自语道:“奇怪,我为什么要救他呢?

难道他真是这样一个不幸的人吗?……”

她发出一丝凄惋的笑容,又默默念道:“妈!我不忍心看他这不幸的人,也死在潭中,妈,你原谅我,我只好也救他不死了。”

她默念方毕,掏出一包她视为异宝的“天元散”,攒开宋青山的牙关,把药倒入宋青山的口中。

他把“天元散”倒人来青山的口中之后,伸手按在宋青山的“天灵”,“命门’穴上,助她畅通血脉。

这少女虽然双目已瞎,可是奇怪,她点穴依然奇准,她身负这身武功,想来当非泛泛。

“天元散’有起死回生之效,来青山服下一包“天元散”,以及被这少女以真元打通他血脉,片刻之后,他已经悠悠醒转。

睁着微微而无力的眼皮,上望,是碧空如洗,她想道:“我的希望,真的达成了,抬头,可以望见青天,这潭水是我柔软的床,左右是……”

他左右一回顾,使他心里暗自一骇,那个盲眼少女额角微见出汗,正在他的身侧。

他想道:“不对,我没有死,我还活着,她救了我。”他这一想,觉得没有错,他只觉得那盲眼少女接在背底下的左手,一股热气,滚向体内迫进。

他迷惘不解!

也感激得欲哭无泪!

这刹那间的事,像是在他心灵中,生根了几十年一样。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救他,他除了惊愕之外,只多了一份无法形容的感情。

这份复杂错综的感情,包含着感激,茫然,以及痛苦……

他迷惘地望着她……

又一个人影,闯进了他的心扉里,永远又烙印在他的心坎上。

这刹那的一刻,与狂笑一君闻人他心扉是一样的,他毕生无法忘怀,他会永远怀念这出乎他意料的一刹那。

就在他迷惘不解中,蓦听耳边那盲眼少女用冷冷的口吻道:“想什么,怎不闭目凝神、揉合我真元,先打通几处大穴?”

宋青山心里一震,这少女双眼全瞎,怎么会知道他的表情?以及他心中所想?

宋青山在心念中,忙闭目凝神,倒引七星静脉的内力修为,揉合著盲眼少女的真元,循经各处大穴。

顾盼间,那盲眼少女已经汗加雨下,粉腮倏转苍白。

只听那盲眼少女深深地吁了一口气,心中象是无限的感慨,坐地疗伤。

宋青山从地上缓缓坐起,此刻他不但内伤已愈,而且全身功力又增加了几倍。

(绝对有勿,原本已有百年功力,就算一倍,现有两百年的功力,还用学武功吗,已是天无敌。ocr者话)

望着这个身份难测的百眼少女……他的心情,象是飘茫在半空里,一元寄托,也一无所觉。

他心里一痛,两颗豆大的泪水,竟滚了下来。

他转脸望了一下潭中潭水,轻轻地叹了一声,这一声,像似把他心中的全部感情都发泄出来。

没有语言,一切在沉死之中。

宋青山向这个盲眼少女,应该说些什么?

他认为,语言,是多余的,他只想心灵的感激,告诉对方此刻的心灵。

久久,只听那百眼少女叹了一口气之后,冷冷说道:“本来,我不想救你,破了我第一次禁例,也许,你是一个不幸的人。”

宋青山茫然不知所以,他不知说些什么感激话才好。

他只是望着她,茫然的,感激的……

那百眼少女又冷冷说道:“不必感激我,我无心救你,我似觉得冥冥之中,我应该救你,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似自言自语,又似告诉未青山。

她苦笑了一下,似又自语道:“我虽然看不见你,可是,我知道你此刻在呆望着我是吗?”

宋青山被官眼少女一说,缓缓地移开视线,说道:“是的,我在看你,我不知道我应该说些什么,我恐怕会忘了你的面貌。”

他觉得这话说得有些唐突,当下改口道:“我的一生,没有怀念过人,现在,我会怀念你,默记着我的心坎中的是一个美丽的少女……”

那盲眼少女笑道:“我不美,我失去美丽的眼睛。”

宋青山接道:“眼睛失去又有什么关系,我也真希望我会失去双目,变成一个盲人……”

那盲眼少女温声道:“你在取笑我??

宋青山苦笑道:“我决没有此心,我是真的希望,我会失去双目,见不到世界上的一切,免得心里烦恼与痛苦。”

盲眼少女笑道:“你烦恼与痛苦过?”

“是的,我时常烦恼与痛苦,我的日子,便生活在这无边的痛苦里。”

“可是,你想到死?你在逃避一切,你的亲人、情人,兄弟……”

“我没有亲人,也没有情人,只是孤然一身,我孤独,寂寞,象生活在大海之上,茫然毫无寄托!”

“你不是已经有了未婚妻子吗?”

宋青山摇了一摇头,说道:“可是她不谅解我,她会离开我。”

“那么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他被人围攻致死。”

盲眼少女脸色倏现出愕然神情,说道:“你确实是一个不幸的人,可是,你还没有替你父亲报了仇吧?”

“没有。”

“那你怎么能死,父亲之仇未报,便含冤九泉,你敢面对你父亲于九泉之下?”

来青山被盲眼少女这一说,心里不由一阵感愧,脸上不由一红,呐呐说道:“他会谅解我的不孝。”

盲眼少女冷冷一笑,说道:“你父亲会谅解你,别人会谅解你吗?”

宋青山被盲眼少女这一说,心里忖道:“不错,我父亲会谅解我,可是世界上的人不会谅解我。”

他心念中,开口说道:“是的,别人不会谅解我,我要为他报仇。”

说到这里,凝望了这双目失明的少女,说道:“既蒙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无物可谢,我还是下潭去捞尸体及取出那金色小铁盒吧。”

说完,从地上站起,那盲眼少女冷冷说道:“你要找死么?”

“姑娘既然救我,我自然应该替姑娘效这次劳,纵然会死,我也心安理得。”

盲眼少女冷冷说道:“你的一生,真的没有欠过别人的债?”

“没有,但现在,又欠你一笔。”

“你想报答?”

“势在必报。”

“既然想报答,你就听我话,不要下去,否则你怎么报答我?”

宋青山道:“只要我替你捞起尸体,我不就报答了你?”

盲眼少女冷冷一笑,说道:“我说你不要下去,就不要下去,你不听吗?”

宋青山默然答道:“好吧,我不下去,不过,我怎么还你这笔债呢?”

盲眼少女冷冷道:“我已经说过,只要你想报答,我不是说有机会?只是我看你好像没有诚心,我妈也说过,你们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多。”

宋青山急道:“在下宋青山对姑娘如有口是心非,天地共鉴,愿遭……”

盲眼少女冷冷说道:“得了,得了,我相信你就是,不过,你知道,我要捞的尸体,是什么人吗?”

“莫非是你未婚夫?……”

“我这个不幸的女人,谁会爱我,怎么会有未婚夫?我也不相信你们男人。”

宋青山脱口说道:“姑娘,你错了,你长得很美,没有眼睛而失去光明,不是一件可悲的事,可悲的是,有了眼睛,看得见很多的东西,因此他懂得烦恼。”

“可是,我看不见星星,月亮,以及青翠的树,美丽的花,还有各种颜色,在我眼里,一切都是黑的。”

“这又有什么关系,在你黑暗的世界里,有美丽的天堂,可是我们没有,而且你不懂得烦恼。”

盲眼少女苦然一笑,说道:“可是现在,我真希望,我可以看见东西,以及可以看见你。”

宋青山心里猛觉一震,望着盲眼少女的凄惋神情,下意识说道:“看我?”

“是的,我要看看你,看你是怎么样一个不幸的人。”

“我不好看,我长得非常非常的丑,如果你睁开眼睛看到我,你一定会吓了一跳。”

“我不怕,丑是什么样子?”

“丑?……丑就是非常难看,我也不知怎么讲,反正是很难看就是。”

盲眼少女道:“不会的,我相信你会长得很好看,因为,我有这个感觉,你第一步走到这毒龙潭之际,我便听得出你是一个受伤之人。”

“你怎么会知道?”

“你跄跟的脚步声,我听得出来,而且在冥冥中,似是,我知道我会救你。”

她停了一停,又道:“我母亲说,你们都是不可靠的,都是骗取女人感情的魔鬼。”

宋青山道:“也不一定,人有好有坏,像我,有人说我骗少女的感情,可是我觉得,几个少女骗了我的感情。”

“你有很多少女爱你?”

“一个也没有,她们现在都走了?”

“走了?为什么?因为你长得很丑?”

“也许是吧。”宋青山苦笑地答道。

盲眼少女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相信,一定是你也玩弄了她们,否则,她们一定不会离开你。”

“我没有玩弄她们,我深深地爱着她们,可是……也许天意,我的一生,就是这么一个不幸的人。”

盲眼少女说道:“我不相信,除非让我亲眼看到,可是在我的潜意识中,也许上苍可怜我失去双眼,给我预感的本能,我感到,我们好像……”说到这里,倏然止口不言。

“好像什么?”宋青山追问。

“好像我们在那里见过,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可是,我相信,如果你死了,我一定很难过。”

“所以你才救我?”

盲眼少女点了点头,说道:“也许是的。”

宋青山心里倏然似有所悟,这盲眼少女能在自己躺下的刹那,把自己从潭中救了起来而且衣裙一无所湿,这份武功,是从何而来?

心念间,开口问道:“未悉姑娘师承何人?”

盲眼少女道:“我没有师父,我只有一个母亲,可是,她在很久以前,被坏人打落这潭中,死了……”

宋青山歉然适道:“对不起,我钩起了你这段不幸的往事,那么你要捞起的,就是你母亲的尸体?”

盲眼少女点了一下头,道:“正是,她手中在死前,曾握着一个金色小铁盒,这小铁盒内中,听我娘说,里面装着一本奇书,什么奇书我也不懂,里面写什么我也不懂,不过,据我娘说这本书是一本武功绝学,里面所载武学,听说……”

想了一想,又道:“比一本什么叫七彩铁券的武功,还要高出许多。”

“这都是你娘生前告诉你的?”

“是的,那时候我很小,大概只有八九岁的样子,而且我娘所握的铁盒之中,还有两颗灵药,能医我双眼复明。”

宋青山心里一喜,说道:“只要我能下潭,取到铁盒,不就可以医你眼睛?”

“当然,可是这潭深几十丈,潭水奇冷,想取到那铁盒及我母亲尸体,自然不是一件简单之事。”

宋青山不解道:“你娘既然在你八、九岁的时候就死了,你怎么会有这‘天元散’的奇方,以及何来这身武功。”

盲眼少女道:“什么武功我不懂,至于这‘天元散’,是我母亲生前,交给我的,但只有十包,很早以前,我已经用过一包,救过一个人,那人叫孤影子,现在又用了一包,一共用了两包。”

宋青山又道:“我不相信,没有人教你武功,你怎么能救我?”

盲眼少女想了一想,说道:“真的没有……啊!我想起来了,我母亲死后不久,有一个人,他每三天便来看我一次,他说自己是和尚,和尚是什么,我也不懂,他教我一种口诀,他说这种口诀,是什么达摩所创绝学之一,他研究了几十年,依然参悟不出其中奥妙,所以传授给我,每天叫我静念,照口诀所说,从不间断,自从学那口诀之后,我觉得力量非常之大,脚步也很轻快,不知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宋青山心知这少女所说的和尚,必是一个身负绝世武功之人,他所传她的口诀,必是一种至高无尚的武学。

宋青山心里思忖,口里说道:“那个和尚现在还常来吗?”

盲眼少女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他现在不来了,他以前告诉过我一句话,说道:“有一天,你眼睛会复明。”

宋青山道:“你会的,我知道。”

“以前我对这句话并不关心,因为痛爱我的母亲死了,我看见东西也没有用,可是现在,我希望我会很快看见东西。”

“为什么?”

盲眼少女嫣然一笑,这一笑,笑得百合夜开,美丽,幽静,说不出的一种含蓄美。

看得宋青山砰然心动,她的美与天仙魔女比起来,又大大不同,天仙魔女艳媚,而这百眼少女却是幽静的美。

那盲眼女人笑容一敛,说道:“我也不知为什么,也许我要看看你到底长得什么样子,另一方面,我恐怕你会偷偷地走了,连告诉都不告诉我一声。”

宋青山道:“不会的,你是我救命恩人,我还没报答,无论如何,我走都会告诉你的。”

宋青山似是没有完全听懂盲眼少女的话中之意,当下盲眼少女微然地叹了一口气,闭口不语。

他们生命,从此刻开始,偶然的相逢,就像一对久别的朋友一样。话说得又非常之多。

这开始是平凡的,可是这开始是幸福或不幸?

盲眼少女所说的不假,她的冥冥之中,似有所预感,生平,她似第一次爱上了一个人。

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可是,她明白,那是真的。

其实,也不知道他美或丑,她没有看见宋青山的面目,这会发生爱?

不可能,然而,一种盲者特有的本能预感,在冥冥中告诉她,她确实在开始爱上一个人。

她为什么会如此?难道是她爱着宋青山的不幸与孤独,或者,上苍应该让她们结识?

这结合是愉快抑是痛苦,谁也不能去预测。

宋青山不会知道,这支爱神之箭,已经深深地射中了他的心。

他只是可怜她,也感激她,不久,盲眼少女幽幽说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啦?”

“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是黄昏?我娘以前告诉我,黄昏非常美是吗?”

“是的,黄昏非常之美,可是,它很快就过去了。”

她微微地笑了一笑,说道:“你是不是觉得非常奇怪?我们为什么会结识,而又像一对久别的朋友一样?”

“当然,人生散聚,是非常微妙。”

“你要到我住的洞里去看一下吗?如果你真愿意帮助我,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捞起尸体及那小铁盒。”

宋青山点了点头,那个盲眼少女倏然说道:“不行,你得赶快回去,你的未婚妻快要死了,你快送一包‘天元散’给她服。”

宋青山倏然感到一种黯然神伤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似觉得,这将分别的刹那,太可贵了。

这是他以往所没有感觉得到的,可是现在,他觉得了。

盲眼少女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包“天元散”,伸手递给宋青山,她的脸上倏然显出一片痛苦神情,幽幽说道:“这药就给你带回去吧!我好象觉得,你走了之后,永远不会再来了。”

宋青山接物在手,他的手微微在发抖,他感觉心中不知什么滋味,他只觉心中一酸,感激得滚下了两行泪水。

他握着她的纤手,沙哑地说道:“我会再来,我慢着三天,一定会来看你。”

“你三天之内,一定会来,再来看我?”

“姑娘对我有恩,我不能不报,况宋青山不是这样一个负情忘义之人。”

盲眼少女幽然说道:“三天,我觉得好象永无休止一样。”

“不会的,三天转眼即逝,我一定会来,你一定等我。”

“我会等,我永远地等你,直到我失望为止。”

来青山欲说无语,默默地望着她。

盲眼少女凄声说道:“相信你不会忘记我这个不幸的女人,现在,请你握紧我的手片刻,你便走吧!”

宋青山紧紧地握着她的纤手,下意识与一阵冲动情绪涌上他的心头,他竟伸手抱住了她!

痛苦与幸福之间,也在这刹那开始。

盲女,本来已够不幸,可是上苍,在她这平静的心扉里,却丢了一块石子,使她平静的心扉,荡起了丝丝涟漪……

也在她平静的生命里,留下了一段绮丽的点缀。

拖得紧紧地。

他的两瓣嘴唇,慢慢向那片樱唇靠去。

突然——

就在宋青山的嘴唇靠近盲眼少女的樱唇刹那,一个念头突涌脑际,使他心里猛觉一震,缓缓放开了双手。

这动作非常突兀,使盲眼少女微微一愕!

他咬了咬牙,心里狠狠说道:“宋青山啊宋青山,你能再剥夺一个不幸的少女感情吗?不,你不配……”

他不忍心占有这不幸的少女感情,她是不幸的,自己能再带给她不幸?

不,不能,他的生命里,已经有三个少女在深爱他,可是他也给这三个少女带了不幸与痛苦。

索魂嫦娥——伤心之余,嫁了人。

天仙魔女——也伤心走了。

桂秋香——这是他的未婚妻,可是现在她生命垂危。

这个盲眼少女,他能再占有她,让这纯洁而又不幸的生命。为自己而惦挂?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做。

于是,他把这份冲动的感情,硬生生地压了回去。

他眼光,带着一份歉意,黯然说道:“姑娘,也许我应该走了,三天之后,我一定会再来。”

她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你走,三天,也许很快,也许是永远没有尽期,但愿那不会是后者。”

宋青山缓缓地站起身子,他带着一份依依不舍,开口说道:“我应该向你说些什么呢?……”

“你什么也不必说,走吧,你不是说三天很快就会过去。”

宋青山黯然神伤地点了点头,移动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地走了开去。”

别了,只有三天!

三天,刹那即逝!

可是,这刹那的离别,象是生离死别,永远再无相见之日。这个不幸的少女,她的心情,感到从未有过的痛苦,如果她能睁开眼时,她一定会知道,这刹那,这片刻是多么珍贵。

在她不幸的身世里,为什么,上苍给她这愉快的生命,而又那么短短的刹那,那人又在她生命里走开了。

她带着痛苦的声音说道:“宋……我不能目送你的影子在我眼帘消失,可是,我知道,你此刻的心情,一定非常难过,是吗?”

宋青山苦笑道:“我不会说,可是,我的心情,跟我脚步一样重。”

那幽怨的声音,幽幽说道:“不要难过,你不是说你会再回来吗?只有三天呀。”

他凄婉地笑了笑,似是自语道:“往昔,我没有觉得这刹那的片刻,可是如今我感觉了,这刹那,是多么宝贵呀?……”

脚步,确实是沉重的。

这分别的片刻,非常感人,诚如她所说道:“她不能用眼睛,目送他的影子,在她眼帘里消失。”

她痛苦,她想哭。但她哭不出眼泪。

宋青山的脚步声,似是踏在她的心灵深处,一步一步……

她——盲目地爱上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的面目,她无法看到,可是,她却深深地爱上他。

这似是不可能,但不可能的事,终于发生。

片刻结合,而又分别。

盲着,她看不见他,可是她知道,他的脚步声,渐渐地远去……

她默默地念道:“上苍啊!请给我这个人吧,他一定要回来的,我只有这次希望、我一定不能失去他。”

用心的呼声,她祷告这段事不会刹那,而要永恒。

脚步声,渐渐远去……

但倏然,她感到那脚步声停了,她知道,来青山也许在回头看着她。

她转过了脸,报给他一个凄婉的苦笑——

宋青山果然停下了脚步,回头望了这个对他有救命之恩的盲目少女,显得依依不舍!

她依旧静坐在潭畔,晚风吹拂着她的白色衣裙,显得是那么孤独,不幸……

那凄婉的笑容,看得宋青山几乎无法迈动脚步。

他默默地念着道:“等我三天吧,我会再回来的……”

心念中,一狠心,向前飞奔跃去。

她的脸上,展出希望的光辉,她静静地在这里,坐上三天,期待宋青山的光临。

先不说宋青山在这两天之间所发生的事,回笔叙及开封客栈之内的五指酒丐与追风侠等人。

当时在宋青山走后;五指酒丐又替桂秋香打了一次血脉,桂秋香已经舒畅得多了。

当下追风侠望了五指酒丐一眼,说道:“叫化子,桂姑娘叫来青山去找天仙魔女,此刻怎么还没有回来?可能他不愿意回到这里了。”

五指酒丐道:“他怎么会不回来?他要去那里?”

追风侠摇了摇头,说道:“我似有此预感,宋青山可能又有一次大难。”

五指酒丐道:“你说他会上那儿?”

追风侠摇了摇头,说道:“这就不得而知,不过……”

就在追风侠说话间,倏然一声冷笑之声,倏然破空传来,声音入耳心惊!

追风侠当先纵身掠至窗外,放眼望去,十条人形,向这客栈的后院纵身飞来。

就在追风侠纵身掠至窗外的刹那,元通道长、谷觉长老、丑剑侠杨静,许文龙也先后掠至窗外。

眨眼间,这十条人影,已经到客栈后院附近,双双止步!

追风侠放眼瞧去,心里不由大惊!

来人,赫然就是穿天一剑与九大门派掌门!

这情形看得追风侠心里猛然一震,一件他意料中的事,终于展现眼前!

穿天一剑终迫九大门派掌门,助他一臂之力,向正派人物寻仇!

这情形看得追风侠打了一个冷战,怔立当场!

这九位掌门失踪多年如今突然与穿天一剑在此现身,怎不令人大吃一惊。

元通道长、谷党长老、许文龙、杨静,也怔立不动!

蓦听五指酒丐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说道:“陈大侠!外面来了什么人物?”

追风侠从惊愕中,惊醒过来,当下微微一笑,眼光一扫九大门派掌门,含笑道:“想不到九位掌门拨驾到此,陈某人在此有礼了。”

说完,躬身一礼。

武当派掌门眼光一扫元通道长,说道:“想不到师叔也劳驾到此,玄清心实难安。”

谷党长老合什向三灵和尚一礼,道:“弟子叩请金安。”

三灵和尚心里一阵难过,说道:“师侄请勿多礼……”以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这当儿,五指酒丐一听九大门派掌门到此,从屋内缓缓走出,抬眼一望穿天一剑,脸色不由微微一变!

在这悲惨的空气里,隐隐包含了一份杀机。

当下眼光一扫九位掌门,脸色抖然一变,冷冷一声长笑,笑声悲抑已极,笑毕,冷冷说道:“原来是九位掌门,今天再好不过。”

追风侠一见情势不对,五指酒丐痛恨九大门派掌门,如今难免演出一番血战!

心念中,开口说道:“九位掌门今天为何而来?”

穿天一剑阴恻恻一笑,说道:“五指酒丐,我们才几天不见,今天唐突而来,相信你不会见怪,我与九大门派掌门,想再来领教一番。”

这一句指名叫阵,把九位掌门也拉上了。

九位掌门因慑于穿天一剑身藏他们先师所留血书,倒也敢怒不敢五指酒丐一欺身,立在九位掌门面前,喝道:“你们九位掌门听了,五指酒丐想找你们结一次总帐,今天,我要你们偿还铁面神龙的命来。”

三灵和尚抬眼一望五指酒丐眼冒凶光,脸逞杀机,心里微微一愣,当下合掌宣了一声佛号,说道:“董施主所言差矣!铁面神龙之死,我们九位道友,虽然参与其间,但并无杀死铁面神龙之意……”

五指酒丐厉喝道:“放屁,如果没有你们九位掌门,铁面神龙会死吗?”

三灵和尚道:“这是实话,不过,当时情形,董施主也亲眼目睹,我们只是要铁面神龙交出血书……”

五指酒丐冷冷说道:“你们既然有份,就别想逃过我的掌中,铁面神龙之死,说来也是你们九位掌门所致。”

三灵和尚道:“董施主这话怎么说?”

“如果不是你们九位掌门参与其间,也不会叫穿天一剑及玄龙一子偷袭机会。”

这话说得九位掌门仁立当场,心想不错,如果我们不参与其间,玄龙一子及穿天一剑便没有办法得手。

追风侠站在一侧,一望五指酒丐又动了杀机,心里不由暗暗吃惊,当下开口说道:“叫化子,九位掌门参与围攻铁面神龙,并无恶意,只是想取回血书信物,这不能全怪九位掌门。”

五指酒丐冷冷道:“应该怪谁?”

追风侠冷冷一声轻笑,望了穿天一剑一眼,说道:“穿天一剑不能没有责任。”

穿天一剑闻言,阴侧测一笑,说道:“追风侠果然不愧为快人快语,不错不错,铁面神龙正是被我杀死,五指酒丐,现在你不放过我,我也不能放过你。”

五指酒丐上次被穿天一剑逃脱,已是怒不可遏,如今穿天一剑,挟着九位掌门,竟当面叫阵,怎不令五指酒丐气煞?

当下双眼一翻,冷冷说道:“今天如果让你黄伦安身逃出我手中,五指酒丐便永不履身江湖,让你穿天一剑逍遥法外。”

穿天一剑阴冷冷说道:“我们正要试试,告诉你,宋青山也已经丧命在我手中。”

穿天一剑此语一出,使在场之人,吓了一跳,莫非宋青山刚才出去,真的中了穿天一剑毒手?

酒丐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当下厉声喝道:“黄伦,这话当真?”

穿天一剑望了望五指酒丐神色,得意一笑,说道:“九位掌门可以做证。”

五指酒丐的眼光,转移到三灵和尚的脸上。三灵掌门说道:“董施主,黄施土所说之话不假……”

三灵和尚话犹未落,五指酒丐脸色陡然大变喝道:“当真死了?”

三灵和尚说道:“死倒还没有死,不过,活着的希望,非常渺小,如非老衲加以劝止,他可能真的丧命在黄施主的掌下。”

五指酒丐双眼一睁,咬牙道:“黄伦,你这衣冠禽兽,我不把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穿天一剑冷冷说道:“五指酒丐,我们谁死谁活,还没有见过真章呢。”

五指酒丐再也忍耐不住,陡然一声暴喝道:“穿天一剑,纳命来!”

挟着震耳欲聋的暴喝之声,身影疾如闪电,猛扑芽天一剑,呼的一掌,猛向穿天一剑击去。

五指酒丐骤然出手,其势迅快无比,穿天一剑已知五指酒丐厉害,当在五指酒丐晃身扑进之际,身影一纵,刚好晃身到九大门派掌门背后。

五指酒丐一掌落空。

这当儿,猛听穿天一剑朗声念道:“九大门派掌门听令,先师血书在此,令你等叩听血书令,即将五指酒丐拿下。”

刹那之变,使在场之人,大吃一惊,九位掌门脸色一变,齐喝一声听令之后,缓缓向五指酒丐欺来。

五指酒丐狂声一笑,厉声喝道:“好呀!我倒要看看,你们九位掌门有什么武功绝学?”

话落,脸上倏现杀机!

追风侠心里泛起一股寒意,穿天一剑竟迫九位掌门,公然向五指酒丐寻仇。

如果五指酒丐真的杀性一起,九位掌门之中,说不定会有几个人丧命在他的手下,事情一闹开,可能不堪设想。

追风侠心念间,低声向五指酒丐道:“叫化子,九位掌门被迫,你手下无论如何也得留情。”

五指酒丐望了追风使一眼,说道:“为什么?”

“如果你把九位掌门毁在掌下,你能与九大门派树敌?”

五指酒丐冷冷道:“我有什么不敢?”

“叫化子,凡事应三思而行,如果九大门派全部出动派中弟子,向我们寻仇,你能受得了?”

五指酒丐一阵沉思,这当儿,三灵和尚已经开口说道:“董施主,先师血令所迫,我们九位道友,只好要开罪了。”

五指酒丐望了追风快一眼,一个箭步,猛然窜到九位掌门面前,厉声喝道:“那你们不妨出手试试看我是否敢毁了你们?”

穿天一剑阴恻恻一笑,说道:“九位掌门,即请将五指酒丐拿下。”

九位掌门脸上微微变色,三灵和尚叹道:“罢了罢了,查施主,我们要开罪了。”

话落,三灵和尚当先一欺步,疾扑五指酒丐,猛攻一掌。

三灵和尚一发动攻势,其势如诗,九个人联合出手,其掌力之强,可以击碎一座小山。

五指酒丐武功纵然盖世,也不免心里暗暗吃惊,九位掌门及九大门派之嫡传弟子,武功得自派中武学精华,这联合之力,何等之大?

当下五指酒丐一声虎吼,厉声道:“你们找死,也别怪我。”

话落,呼呼两掌,猛然击出。

挟以毕生功力,打出两掌,其势如同山崩海啸,狂猛掌力,势若暴雨狂风,卷向九位掌门。

九位掌门被血书令所迫,不得不向五指酒丐下手,如今五指酒丐击出两掌,力量过于雄猛;也不敢冒然一接,同时飘身后退。

五指酒丐两掌得势,胆子为之一壮,刹那之间,又拍出五掌。

五指酒丐这一来真的动了杀机,他很不得将九位掌门毁去。

九位掌门因见五指酒丐掌力过于凶猛,承接不起,昆仑派掌门与点苍派掌门,几乎被五指酒丐所伤。

就在五指酒丐与九大门派掌门打得不可开交之际,只见一条人影,疾如闪电,猛向穿天一剑扑去。

这人飞扑之势,奇快无比,追风侠微微一怔,抬眼望去,扑向穿天一剑之人,赫然是丑剑客杨静。

只见杨静冷冷一笑,说道:“黄兄弟,别人动手,我们这段过节,不能不作个了断呀!”

穿天一剑心里一惊,表面依然毫无所动、冷冷说道:“原来是杨兄弟,如果你有兴趣,黄某自当舍命奉陪。”

杨静纵声一笑,说道:“在洞中困了我十三年,此仇不能不报,黄伦,接我一掌。”

掌字出口,抢攻一掌。

杨静掌一出,穿天一剑阴冷冷一笑,身影一划,让过杨静一掌,只听得呛的一声,一道银芒,势如游龙,反打杨静中盘。

穿天一剑这一剑出得奇快已极,杨静也不由心中微然一骇,滑身避退,口中说道:“黄兄弟,以剑上功夫饮誉江湖,杨某不才,也陪你走几招。”

说罢,一按剑柄,哈的一声,长剑出鞘,蓄势待发。

丑剑客杨静同样以剑上功夫,饮誉江湖,这个人心里清楚,他们武功均在伯仲之间,谁想胜谁,谁也没有把握!

当下穿天一剑冷冷一声氏笑,说道:“杨兄弟,出手呀!”

杨静抖了抖长剑,一按剑决,欺身而上,一招“斩草除根”,白芒一闪,迅然击出。

穿天一剑冷笑所到,脚步一错,在丑剑客杨静的剑影之中,欺身而上,反击王剑。

杨静估不到穿天一剑身手如此之快,当下心中暗自一骇,一收击出剑势,纵退三步,这当儿,又听穿天一剑厉声喝道:“杨静,再接我三剑试试。”

话声甫落,长剑统成三朵剑花,向杨静罩身匝至!

杨静因落于下风,一时之间,竟处于被攻之地,毫无还手机会。

当下迫得火起,陡然一声暴喝,一抖长剑,在险象环生之中,剑影一起,反攻一剑!

于是在一时之间,打得尘土飞泻,剑如幻虹,这一场打斗,确实好看已极!

追风侠站在一侧,心里暗忖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未悉谁会伤在谁的剑下……”

追风侠心念未落,两声间距离之声传来,放眼望去。只见穿天一剑与丑剑客杨静,已经双双分开。

眼光过去,只见两人臂上血流如注,真是两败俱伤。

陡然一声暴喝,出自五指酒丐之口,就在丑剑客杨静与穿天一剑分开当儿,五指酒丐脱出九位掌门的围攻,身形一纵,倏然扑向穿天一剑。

五指酒丐这个身法确实快极,九位掌门乃一派武学宗师,九个围攻,尚被五指酒丐击出,怎不令人大为惊骇,五指酒丐就在扑向穿天一剑当儿,迎面一掌劈出。

穿天一剑此刻已是身受重伤之八,五指酒丐这身手不但快,而且掌力也雄浑绝伦。

穿天一剑不愧是一个身负绝世武功之人,就在五指酒丐电闪一扑的刹那,长剑振腕扫出,口中大声喝道:“九位掌门如不将五指酒丐拿下,我可要下令了。”

穿天一剑这一喝,九位掌门心里同时一惊,当下九位掌门不敢怠慢,暴喝之声,双双向五指酒丐扑攻过去。

五指酒丐一掌落空,九大门派掌门已先后攻到,当下五指酒丐陡然一声暴喝,猛向九大门派掌门攻出三掌。

挟怒发掌,其势锐不可挡,峨嵋掌门及华山派掌门首当其冲,被掌力扫中,吐了一口鲜血,踉跄后退。

这两位掌门虽然口吐鲜血,身受重伤,但其余之八,依然疯狂扑攻而上。

追风侠心中暗自一骇,忙掏出两颗“元生丹”,分别递给两位掌门服下。

两位掌门感激地望了一下追风侠,说道:“陈大侠,此情以后再谢了。”

话落,把元生丹纳入口中。

追风侠微微一笑,说道:“举手之劳,何足言谢,只要两位不记五指酒丐之过就是了。”

峨嵋派掌门了凡和尚,淡淡说道:“这是老衲咎由自取,怎能怪音施主?”

追风侠微微一笑,闭口不语,转脸望去,其余七位掌门,已围攻五指酒丐,打得难分难解。

如非五指酒丐忌于九大门派势力,不敢把九位掌门毁在掌下否则,九位掌门恐怕早已伤在他的掌下。

五指酒丐何尝不知道,九大门派在江湖上的势力,如果一发动,风云变色,他怎么敢轻意树敌。

是以,九位掌门才能在他手里,勉强围攻得住。

穿大一剑这时已身受剑伤,他是一个心地险诈,极负心机之人,当下衡量了一下眼前情势,觉得不对,他本想以九应掌门之力,把五指酒丐除去,不料九位掌门不但除不了五指酒丐,而且已有两位伤在他的手下。

穿天一剑眼看情形不对,心里暗忖,“今天情形,太过意外,想不到这臭叫化武功竟如此之高,今天何不先走,以后再作定夺?

心念中,开口朗声说道:“九位掌门请听先师血书令谕,令你等保护持有血书之人,离开这里,不得有误。”

被穿天一剑这一说,其余七位掌门放下五指酒丐,同时晃身站在穿天一剑身侧!

峨嵋掌门与华山派掌门此刻已疗伤完毕,当下感激地望了一下追风侠,也缓缓地退回与其他七位掌门并肩而立。

穿天一剑眼光一扫在场之人一眼,说道:“董叫化,你武功果然盖世,今日黄某无暇,改日再谈吧!”

话声甫落,当先纵身跃去。

穿天一剑一走,九位掌门虎视眈眈地望着五指酒丐,五指酒丐脸色陡然暴喝,道:“穿天一剑,你往那里走!”

身影电闪一团,猛向穿天一剑扑去——

五指酒丐身影刚一纵起,九位掌门同时一晃身,发掌去向五指酒丐!”

两方发动攻势,同时在刹那间的事,五指酒丐身影一起,九位掌门的掌力,也同时卷到。

九位掌门合力推掌,其威力有如山崩海啸,万马奔腾,迫得五指酒丐不得不纵身暴退!

这时,穿山一剑已经到了五丈开外。

这一气,气得五指酒丐脸色发紫连声低吼,血管几乎爆炸!

这当儿,九位掌门已经向穿天一剑背后追去。

追风侠晃身立在五指酒丐的身侧,拍了拍五指酒丐的肩膀,叫道:“叫化子,别生气了,以后再作打算了。”

五指酒丐双眼一番,瞪了追风侠一眼,说道:“此恨难消。”

追风侠笑道:“叫化子,没有关系,以后还有机会找他。”

如非九大门派掌门碍脚,看穿天一剑是否逃得了我的手中。”

追风侠道:“我知道,不过我们也不能不想到事体重大。”

五指酒丐倏然似有所悟,开口问道:“陈大侠,宋青山会不会真的丧命在穿天一剑的手里?”

追风侠摇了摇头,道:“不会吧?宋青山决不是夭折之相,唉,吉人天相。”

五指酒丐叹声道:“好吧!你追风侠胸罗玄机。看你准与不准。”话落,缓缓向屋内走去。

一场暴风雨过后,四周变成更为死寂,无数的脚步,开始向屋内走去。

这当儿,谷觉长老倏然停止脚步,望了追风侠一眼,说道:“陈施主,请留尊驾。”

追风侠被谷觉长老倏然叫停,心里不由一愕,含笑道:“老和尚有什么事?”

谷觉长老深深一叹。说道:“陈施生深研卦理,胸罗玄机,老和尚有一事相询。”

追风侠微微一笑,说道:“阿弥陀佛!和尚客气矣,佛法无边,深机奥理,陈某不过是一人间走卒,何来‘胸罗玄机’之谈?”

谷觉长老微微一笑,说道:“陈大侠不必客气了,贫道有一件事,想询教于你”

“老和尚请说。”

谷觉长老眉锋一锁,说道:“敝教少林,及其他八大门派掌门,既被穿天一剑所迫,是否能有办法救出?”

追风侠微微笑道:“救当然有救,只是此刻时机未到。”

“应被何人所救?”

“这一点,老夫也不大清楚,不过,似应落在一对年青男女身上,至于这对年青男女是谁,我就不大清楚。”

谷觉长老又道:“在以后,武林之中,是否还有能人出现?”

追风侠沉思俄倾,说道:“还有几位隐居江湖多年的高人,也要出现江湖,不过,据我所知,江湖在数日之后,可能要另掀一场杀劫,这场杀劫似应在一对少女身上,至于这对少女是谁,我也不大清楚。”

谷觉长老又道:“陈施主,刚才老纳忽然想起敞教还有一位老相师兄,当时被我师父逐出门墙,迄今下落不明,不知生死如何?

追风侠道:“你这位师兄叫什么?”

“圆空和尚。”

追风侠道:“圆空和尚这个名字,我在二十几岁时,曾已听过,听说他身负少林派几种绝学,当时他打遍天下,末逢敌手,轰动江湖,是不是他?”

谷觉长老说道:“不错,正是他,我这位师兄天性禀异,聪慧绝顶,是少林派创教以来,最杰出一个弟子,凡武学一途,不论深奥绝伦,只要他看一遍,便能全部了然,于是在短短的二十年中,他已经学到少林派七十二种绝学技的一半,当时他掌管本教藏经阁,七十七种绝技,虽然只通一半,但其他一半,也被他记得烂熟,只是他当时不知奥理,无法应用,当时因误杀一个好人,被先师逐出门墙,是否还在?”

追风侠说道:“老和尚,江湖上数日之后,会再出现三个绝世高手,武功虽比不上五指酒丐,可能在伯仲之间,这三个人的上姓都非常怪。”

“怪什么?”

追风侠说道:“这三个人的上姓叫园、尖、扁。”

谷觉长老道:“圆、尖、扁,那我那位师兄不也在其中?”

追风侠道:“老和尚,这是我的推测,是不是如我所料,陈某可没把握。”

谷觉长老微微一点头,心里忖道:“追风侠料事如神,此事当不会有假。”

心念中,开口说道:“陈施主,为了一份血书。不但九大门派掌门要受穿天一剑指使,即使九大门派弟子,也要听令于穿天一剑,老衲及其他八大门派弟子,也无能为力,老衲与牛鼻老道,想就此告辞,一访我这师兄下落。”

追风侠道:“一场滔天浩劫,势在难免,另一场杀劫,也渐渐开始叠出,江湖杀劫,何时能了?事态重大,陈某也不多挽留。”

当下谷党长老与元通道长向五指酒丐道:“董施主,九大门派掌门虽对铁面神龙之死,有所过失,但并无大过,望董施主体念无心,能放过一次手。

五指酒丐冷冷一笑,闭口不语。

元通道长与香觉长老微徽叹了一口气,向在场之人,告辞走了。

这一道一僧一走,其余之人,鱼贯进入屋内,这时,天色已近黎明时分。

在场之人除了担心桂秋香生死之外,又担心了宋青山的生死,这一串的事,弄得五指酒丐又担心,又急,又恨……

桂秋香在他们动手之时,已经惊醒过来,望了进来的五指酒丐道:“师叔,刚才你们又跟人交手了?”

五指酒丐点了点头,道:“那人就是你的黄叔叔,不过,他杀死了你父亲铁面神龙,你是否知道?”

“这件事我非常清楚,这个人我应该把他碎尸万段。”

五指酒丐叹了一口气说道:“天一剑,我便到毒龙潭,去找那盲眼女人,找那‘天元散’,碧眼神行客只惧怕于你,你不能死。”

这当儿,追风侠倏然说道:“叫化子,你不能到毒龙潭,否则,你回不来。”

追风陕此语一出,使在场之人大吃一惊,五指酒丐脸色微微一变,他心中似有所预感,表面依然说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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