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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剑铁汉娇娃

暗中的马庭栋为之发怵,这批女妖的行为的确是百死不足以偿其辜,三名女子共同玩弄一个男人而令男人致死,这是骇绝天下的恶行。据平常一些江湖浪人的说法,有那败德的江湖女人,用催淫之药玩弄男人,男人不是精竭而死,就是脱阳而亡,看来这批妖女出现江湖淫乐,用的便是这种伤大害理的方式。

“你们知罪么?”锦衣妇人语气突转和缓。

“知罪!”三女齐应。

“玉律是怎么说的?”

“求堂主开恩!”三女又以额叩地。

“说,玉律是如何规定的?”

“玉律……规定……”三女之一颤声回答:“凡持有玉符之人,本门任何弟子均不得侵犯,违者……死!”最后一个死字是从唇间抖出来的。

马庭栋深感困惑,王符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何人的信物如此威严而使罗刹门订重典来约束门下?

“很好!”锦衣妇人点点头,徐缓地道:“本座现在代门主就地执法!”

这锦衣妇人要执法了,态度反而变得和缓,这种女人的心性相当可怕。

“求堂主……”三名弟子哭出声来。

“玉律是门主亲订,不可偏废!”锦衣妇人笑了笑,很可怕的笑:“你们知道怎么做的,收队回山的时间已到,不要再耽延了。”

三名弟子直起上半身,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绿衣妇人冷冷开口道:“你们还等什么?别忘了,如果不自决而要别人代劳,例无全尸。”

三名弟子之一突地厉叫一声:“罢了!”双腿一盘,坐正,身躯一震,口鼻登时溢血,她已自断心脉。

所有在场的观刑弟子全低垂下头,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人,总是有人性的。

马庭栋可没不忍的感觉,他恨透了这般妖魔。

“嗯!”一声惨哼,又一名自决。

最后一名突然站起身来,凄厉地叫道:“无心犯错,罪至死吗?我受够了,罗刹门根本不把门下弟子当人看待,一失足成千古恨……我认了,要杀……就杀吧,我不自决……你们……悻天理,反人性,要会恶贯满盈的。”

锦衣妇人笑着道:“你说够了么?”

那弟子嘶声道:“说够了。”

锦衣妇人目注行列,手指一名年纪最轻的少女道:“你,素月,你跟桂枝平时感情最好,由你执行,大卸!”

那叫素月的少女打了一个哆嗦,没有立即出列。

绿衣妇人寒声道:“素月,你听见了?”

素月出列,脚步有些不稳。

拣一个平素感情最好的同门行刑,这的确是相当残忍的事。

那叫桂枝的弟子惨笑了一声道:“素月小妹,由你执行最好,我不会怨你,你是执行命令。”

叫素月的哑口无言。

桂枝又道:“各位姐妹,我要走了,愿你们平安,不要犯错,以免走上我的路,我们……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我们作践别人,也被人作践……”

锦衣妇人幽幽地道:“素月,等什么?”

素月蓦地咬牙,拔出剑来……

桂枝双臂一伸,道:“依规矩先卸双臂。”

空气令人窒息。

马庭栋心念疾转,这批妖女固属可杀,但像桂枝这女子,从她的言语里,显见人性还浓厚,她是想回头而不可能,该救她么?

素月栗声道:“桂枝姐,我陪你一路……”手中剑反转横向脖子。

桂枝狂叫一声:“素月!”身形扑了过去。

惨叫声中,两个人同时倒地,素月是抹颈自戕,而桂枝却是被绿衣妇人一掌击倒,立即毙命。

“哈哈哈哈……”锦衣妇人狂笑起来。

马庭栋杀机炽烈,准备现身出去宰了这两名为首的妇人,就当他脚步一移之际,突然发觉身旁有人,这一惊非同小可,机警地错步抬剑……

那人开口道:“马老弟,是我,神猫。”

马庭栋松了口大气,心里暗赞神猫果然人如其号,行动如猫,以自己耳目的灵警,竟然没发觉到对方到了身旁。

“原来是……”说了半句,接不下去,不知道用什么称呼才恰当,不能叫猫兄,也不能直呼神猫,称阁下也不妥当,因为双方在分手时已说过互相交个朋友。

“老弟!”神猫可相当精灵,立时忖到马庭栋的心意,悄声道:“我叫卜一贵,这名字没在江湖中公开,老弟心里知道就成。”

“哦! 卜兄。”马庭栋有些讪讪。

“老弟刚刚想现身出去?”

“嗯,先宰他几个……”

“老弟,不可,别动肝火,就算你杀光这批妖邪也于大事无补,应该着眼在整个的罗刹门,如果打草惊蛇,今后的行动便困难了。”

“卜兄说的也是!”马庭栋的情绪顿时平静下来,他想到对曹玉堂的诺言,是应该谨慎将事。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窗外院子。

一群女妖已开始撤退,素月、桂枝和原先被神猫杀死的那少女一共三具尸体己分别由三名女子抬着离开院子。经穿堂向外走去,部分后随,院子里剩下两名妇人和四名随从。

绿衣妇人手指西厢道:“大姐,房中那姓姜的如何处置,总不能像一般点子那么随便打发?”

锦衣妇人略作沉吟道:“我看这么办好了,另外着人料理,把尸体运回他老家,由他家人安葬。”

绿衣妇人点头道:“这样也好!”

锦衣妇人向身侧的一名手下低低嘱咐了几句,那名手下连连点头之后朝外奔去。

绿衣妇人又道:“我们该走了!”

锦衣妇人点点头,一行人挪步离院。

马庭栋悄声道:“卜兄,这是跟踪的好机会……”

神猫道:“外面有人等着,自然会跟踪,我们不必出马……”

马庭栋不解地道:“外面什么人等着?”

神猫道:“是我安排的,错不了。”转头隔着窗子朝外院望了一眼,又道:“老弟,我之所以急急赶来,是有特别原因的。”

马庭栋心中一动,道:“什么特别原因?”

神猫道:“有人到安平客栈查探你的下落,还付了钱给店小二,要小二发现你便立刻报讯。”

“噢!”马庭栋心头感到一震,自己到安平客栈是为了探视曹玉堂的伤势,当场许诺代他寻找胞妹曹玉妍,莫非因此而招惹上罗刹门?这倒好,对方找上门是求之不得,正好相机行事。心念之间道:“对方何许人物?”

“一个陌生男人。”

“男人?”马庭栋有些错愕,如是罗刹门的人,应该是女的,莫非是曹玉堂派他的手下王道来跟自己联络?不管如何,得到客栈去弄个明白。

“怎么,难道应该是女的?”

“不,小弟不是这意思,小弟刚才是以为被女妖找上。”这解释十分勉强。

“唔,以老弟这种材料,若被女妖们发现,说什么也不会放过的。”话虽近于打趣,但也是事实。

马庭栋突然想起了玉符之谜,河溯双英的老二身上带有玉符,而导致罗刹门在这里就地执法,牺牲了四名弟子,一再强调是门主玉律,他兄长姜浩定然知道原因。

“卜兄,那位姜兄的伤势如何了?”

“已无大碍,但元气受损,得修养些日子。”

“卜兄把他安排在什么地方?”

“一个很稳当的所在,绝对安全。”神猫满有自信的回答,目芒闪动了几下,又道:“对了,刚才那穿锦衣的婆娘传令另外派人料理姜清的后事,还要通知他家人,这怎么回事?”

“小弟正为这不解之谜而纳闷,卜兄没听到她们所说的玉律之事?”

“玉律?”神猫摇摇头道:“我刚到,没看到上半场戏是怎么演的。”

马庭栋把玉符那上节叙述了一遍。

神猫的猫眼张大,惊声道:“这的确是怪事,姜浩一定知道因由的,我回头去问他。”

马庭栋道:“依小弟猜想,那玉符可能是某人的信物,而信物主人与罗刹门主之间定然有某种特殊关系存在,当然,也许是罗刹门主不敢招惹的人物,所以严命手下弟子不得侵犯持有玉符之人,卜兄知道姜氏昆仲的师承来历吗?”

神猫想想道:“只知道他兄弟是阳武人,剑术造诣不俗,在关洛一带很有名气,别的……就不甚了了。”

马庭栋略作沉吟道:“既然有人再找小弟,小弟得去弄个明白,如果顺路,小弟跟老兄一道去见见姜浩。”

神猫道:“可以,我们这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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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已西斜。

夜风拂面生寒。

马庭栋跟着神猫来到一个菜园子里。

“老弟,这地方够隐秘吧?”神猫手指园中小房子。

“嗯!是很稳当!”

这菜园子是座落在田地中央,四周有几家疏落的农户,离大路很远,可以说相当荒僻,真亏神猫能找到这种绝不会被人注意的落脚处。

门是朝外扣上的,门扣上还插了个小木栓。

打开门,神猫朝漆黑的屋里一看,惊声道:“怪事,人到哪儿去了?”

马庭栋也凑在门边,但刚从月光下行来,眼睛还不能适应,根本看不见屋里的情况,由此,他不得不佩服神猫的夜视之力。

“人没了?”马庭栋大感意外。

“对,床是空的。”神猫进屋,撑起后窗,月光斜照进屋。

马庭栋这才看出屋里靠窗有张床,棉被掀在一边,果然没有人。

神猫迅快地在屋里搜索了一阵,其实这是多余,屋里只有些简陋的家具,一眼便可看透。

“怪事,姜浩还无法自由行动,他会到哪里去。”神猫连连吐气。

“依小弟看,他是被人带走的,门是朝外拴住的,如果屋里人自己离开,定会损坏栓子,既然拴得好好的,证明人是从外面进去的,再从容离开。”

带人的是谁呢?谁会摸到这种地方来?带走姜浩的目何在?一连串的疑问。

“是罗刹门的杰作。”

“如果是……问题就复杂了。”神猫有些气呼呼,从鼻孔哼出声道:“居然有人开我神猫这大的玩笑,岂有此理,我不信这个邪,老弟,你去办你的事,我非要追查个结果出来不可。”

马庭栋也感到十分气沮,姜浩这一失踪,玉符之谜就无法揭晓了。

“如果是罗刹门所为,小弟判断必无凶险。”

“何以见得?”

“玉符的关系,因了他兄弟姜清被害,她们不惜断送四名违规弟子的生命,当然不可能对姜浩不利。”

“有理,不过我神猫不输这口气,非查明不可。”

“那小弟就告辞!”

“好,有事我会找你。”

马庭栋离开菜园茅屋,暂时撇下了姜浩失踪这档事,思忖到底是什么人在追查自己的行踪?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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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客栈。

马庭栋四平八稳地躺在床上,静待情况的发展,这房间是曹玉堂住过的,他故意要了这一间。人已经很疲倦入躺着躺着便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已是近午时分,他起床草草盥洗了一番,心里奇怪,何以没有任何动静?

“咚咚!”有人在敲房门,马庭栋下意识地心头一动,沉声道:“是谁?”

“房里是马大侠么?”沉洪的男人声音。

“不错!”

“区区奉主人之命,特来奉请。”

“噢!”马庭栋拉开门栓。

房门开启,出现在门外的是一个壮硕的中年男人,差不多与房门等高。很陌生,从没照过面。

“朋友是……”

“区区铁拳梁杰。”

“请问贵上是……”

“马大侠请随区区来,见了面就知分晓。”

马庭栋满腹疑云,看样子再问对方也不会说,心念一转道:“请带路!”

姓梁的中年人侧身道:“请!”

马庭栋从床头抓起剑,步出房门,姓梁的在前带路,出了安平客栈,转过街角,到了另一家客栈,看门面这家叫兴隆的客店比安平要高尚许多。

进入客店,直走到最后一进,转入偏院,院里木石玲珑,迎面是一明两暗的建筑,明间门上垂着竹帘,不失幽雅,这是专供仕宦富商住宿的包院客房。马庭栋暗忖:“想不到桐柏山城居然也有这等高级的客寓,看来对方的主人定非寻常人物。”

姓梁的高叫一声:“马大侠到!”

明间的竹帘打了起来,打帘子的是一个长得很清秀的青衣少女,面上带着甜甜的笑意。

马庭栋心中又是一动,带着侍婢,莫非对方是官府人物?

姓梁的朝门边一站,抬手道:“请进!”

明间里没人,但已摆好了一桌很精致的酒席,马庭栋有些茫然地步了进去。

帘子放落,姓梁的被隔在门外,青衣少女笑态可掬地站在一边,没开口。

右首房门的门帘一掀,步出一个贵夫人打扮的半百妇人,犀利的目光在马庭栋脸上一绕,径自走向主位,微一抬手道:“请入座!”

马庭栋一头的玄雾,他看这老妇人穿着华贵,神态雍容,到底是什么来头?

“芳驾相邀,有何指教?”马庭栋拱了拱手。

“坐下再谈。”贵妇人再次抬手,落座。

马庭栋只好就客位坐下,剑顺手靠在椅子边,心中狐疑万端,彼此素昧平生,这邀约所为何来?

青衣少女执壶斟酒。

贵妇人举杯道:“客旅荒疏,无以款待嘉宾,望少侠勿嫌简慢,请!”

马庭栋勉强举杯道:“岂敢!”

双方照了杯,青衣少女立即斟上。

贵妇人举箸劝菜。

酒过三巡,马庭栋可沉不住气了。

“芳驾相邀,必有指教,请谈正事如何?”

“唔!好!”说完,却没下文。

“芳驾是什么尊称?”

“老身玫瑰夫人!”

马庭栋愕了一愕,玫瑰夫人到底代表什么?既不是名,也不是姓,如果是江湖人的外号,却从来没听说过,看她的举止,不失高贵大方,不像邪门人物。

“哦!请问夫人有何指教?”

“老身有一小女,嗜剑成癖,三年来到处访求名师而不可得,新近江湖盛传,修罗剑是当今年轻一辈中的第一剑手,派人打探结果,得悉少侠的行踪,所以不惴冒昧,请少侠晤谈。”玫瑰夫人表现得十分诚恳。

马庭栋大感意外,想不到居然有人慕名请自己为师,自己年事轻轻,虽薄有微名,但岂能收徒授艺,何况眼前要务在身,更不能自寻束缚。

“夫人!”马庭栋欠了欠身:“在下只是浪得虚名,江湖传言,不足取信。”

“少侠以小女不堪承教么?”

“岂敢,是在下不堪为人师。”

“马少侠不必过谦,盛名之下无虚士,老身也求证过少侠这些时的惊人作为,传言并不假。”

“恕在下方命,实在不能接受。”

玫瑰夫人抬了抬手,以目示意青衣少女。

青衣少女移步左首房门,打起帘子。

马庭栋感觉眼前蓦然一亮,只见一个宫妆少女亭亭玉立在房门里,脸上垂着一层薄薄的面纱,匀称窈窕的身材,仿佛名家画笔下的仕女,微露的粉颈,如羊脂白玉,衬着面纱,显出一种神秘而诱人的朦胧之美,庐山隐约,使人有一窥真面目的冲动。

“马少侠,这便是小女五娘。”玫瑰夫人引介。

“哦!”马庭栋收回目光,心头有些浮动。

“五娘,见过马大侠!”暗示母女对马庭栋称呼有别。

“是!”五娘应了一声,福了下去,口里道:“马大侠,奴家这厢有礼!”声音如乳莺初啼,带着磁性,扣人心弦。

“不敢当!”马庭栋赶紧起身,抱拳还礼,心头别别一阵跳荡。

“五娘,向马大侠敬酒!”

“是!”举步,娉娉婷婷走向席前。

青衣少女放下门帘,上前另斟了一杯酒,递在五娘手中,五娘接杯,手上抬,水袖褪落,露出皓腕。

马庭栋两眼一直,他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美的手,如果真有所谓仙女的话,这双便是仙女的手,不是凡人的手,是造物者的精心杰作,莹、涧、柔、纤,如以柔荑、春葱、玉指等字眼来形容,更显得俗气,换句话说,没有任何字眼足以形容其美。

沁人心鼻的暗香,淡淡地,细细地浮漾在空间。

马庭栋似乎突然醉了。

“马大侠,请!”

几个字,像绕耳的琴韵,马庭栋猛觉自己失态,忙镇定心神,端起杯子:“在下敬姑娘!”声调很不自然。

“请!”

“请!”

马庭栋喝干,照杯。

五娘用手指轻轻勾起面纱一角,喝了下去,桃腮樱口,虽只那么一瞬,但已令人一瞥难忘。青衣少女接过杯子,五娘微微一福,转身翩然入房,门帘一飘垂下。

玉人已杳,只剩一阵动抹幽香。

人要是美,便无一样不美,一举手,一投足都含蕴着无比的魅力,五娘转身进房的姿态,是美到极点。人已隐入房中,但玉影似乎还在眼帘晃动。

马庭栋发了痴,这是他有生以来头一次。如果答应收徒教剑,朝夕唔对天仙美人,将是一种什么样的况味?

“少侠请坐下用酒!”玫瑰夫人出声提醒。

马庭栋“啊”了一声,像被从梦幻中拉回,脸上一阵燥热,坐了下去。

“少侠,你看她的气质还堪造就么?”玫瑰夫人很保守地笑笑。

“令媛丽质天生,是上上之材。”马庭栋讪讪之态未消,但心神已安定了不少。

“少侠是应承了?”

“这……”马庭栋竭力使自己理智,坚持内心的原则,沉下声道:“在下仍是那句话,不敢为人师,请夫人不要见怪。”

玫瑰夫人眉头微微一蹩,但随即恢复正常。

“少侠是为了什么重大原因才如此峻拒?”

“不,在下是实情实禀,有些为人处世的原则,一向持守不渝!”

“啊!如此更令人敬佩了,此事暂且不谈,彼此相见,即是有缘,凡是缘都值得珍惜的,逢缘随缘,今日且请尽欢!春兰,添酒!”

“是,夫人!”青衣少女应了一声,执壶添酒。

原来青衣少女叫春兰。

盛情难却,马庭栋在玫瑰夫人殷殷劝饮之下,放开了酒量,他尽量不去想那五娘,但五娘的玉影却不时在脑海闪现,挥之不去,这使他深感痛苦,很微妙的痛苦。

痛苦,可以借酒来麻痹。

于是,他毫无拘束地饮啖,回复了武士的豪雄。

眼前人影成双,他蓦然警觉自己已经醉了,他警告自己该是告辞的时候,不能再喝了。他离座而起,正要开口,忽然感到一阵晕眩,晃了两晃,又坐了回去。

自己真的醉了,他非常后悔,但欲振乏力,软绵绵的身体像一堆烂泥瘫在座位上,身已不由自主。

“少侠醉了?”玫瑰夫人还是严肃大方。

“在下……量窄,实在是失礼……”舌头变大了,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晕眩也愈来愈厉害,人在转,房子在转,桌上的杯盘也在交叉旋转。

“春兰,快去做碗醒酒汤来。”

“是!”春兰转身离去。

马庭栋竭力振作,想维持正坐的姿势,但没有用,晃着,晃着,人朝桌面伏了下去,再也挣不起来,原本那一丝丝的灵明也告迅快消失,脑海从模糊进入无知觉状态,自我已不存在了。

春兰去而复返,手里并没端什么醒酒汤。

“夫人,现在该怎么办?”

“梁杰立刻去顾三顶轿子,你去柜上结帐,我们马上动身起程。”

“夫人,这……外人参与……”

“用不着你提醒!”玫瑰夫人突然变得威严起来。

“是!”春兰再次出门。

五娘掀帘而出。

“五娘!”玫瑰夫人换了另一副神态:“名不虚传,我们的选择对了,你意下如何?”

“唔!很理想。”

“你很中意?”玫瑰夫人展开笑颜。

“是,总管办得好!”

她称玫瑰夫人为总管,她俩并非母女,可惜马庭栋人事不省,一个字也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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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庭栋的酒终于醒了。

睁开眼,满目都是缤纷的光影,鼻孔里嗅到的是阵阵幽香,像是置身在--个彩色的梦境中,奇幻、空茫,没有真实之感。

我怎么啦?这是什么地方?他自问,也努力地想。

久久,久久,景象逐渐明朗清晰起来。

他看出自己是躺在一间十分华丽的卧房床上,从摆设看,还是一间女人的卧房。他努力收摄心神,苦苦地想,想起来了,自己是被一个叫铁拳梁杰的壮硕中年人带到兴隆客店,接受玫瑰夫人的宴请……五娘、春兰……然后醉倒。

此地仍是店房么?不像。

他坐起身来,觉得头脑还有些许昏沉,试行运气,不由骇然大震,功力竟然已不存在了,刹那之间,有如失足掉下万丈深渊。

“这是阴谋、圈套!”他狂叫起来。

珠帘一动,一条人影闪进房中,是那叫春兰的青衣少女,脸上浮着神秘的笑意。

“马大侠酒醒了?”

“这是什么地方?”马庭栋下床站立,身体虚飘绵软,像刚生过一场大病似的。

“这是人间仙境!”春兰嫣然一笑。

马庭栋瞪眼傻住。

春兰上前整理了一下床上的被褥,然后再走近马庭栋身旁,软语轻声地道:“马大侠,你还安适吧?”

马庭栋一肚子的怨气,横眉竖目瞪着春兰。

“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刚说过,人间仙境!”春兰笑了笑:“马大侠,如果不是有天大的福缘,决不能到此,一般凡夫俗子,连做梦都休想。”

“哼!”马庭栋挫了挫牙:“你们以女色为饵,求师为名,设下陷阱,把本人带到此间,意欲何为?”

“马大侠,这是你的福分呀!”

又是福分,马庭栋肺都几乎气炸,但他想到目前情况未明,功力已然丧失,根本没反抗的余地,对方看来十分邪门,但却似乎并没恶意,还是以忍耐为上,以待事实的发展,看事应事。

功力丧失,在一个武土而言,比丧失了生命还严重,他强忍住无比的恨毒,抬头望向窗外,透过簪花格子,隐约可见房外的木石回栏,但全被浓荫覆盖,显得一片阴森,更远处,连接着房舍,看上去都很精致。突地,他发现两名粉红色劲装的少女从窗外经过,登时心头剧震,脱口道:“此地是罗刹门?”

春兰淡淡地道:“不错,马大侠说对了!”

这是做梦也估不到的事,竟然被带到了邪恶的秘密门户之中,马庭栋的情绪起了极大的震撼,连身躯都发起抖来。

曹玉堂的妹妹曹玉妍陷入了罗刹门,自己不但答应使他“妹妹合浦珠还,还要戮力除魔卫道,消灭这邪恶门户,现在阴错阳差,被带进罗刹门,的确是天从人愿。”但一想到自己功力已经丧失,不由大感气沮,如果功力不能恢复,便一切都成泡影,他绝望地摇摇头。

目光再转,发现自己的剑就挂在床头,心中不由一喜,但这一喜仅是一瞬,随即就消逝了,没有功力,剑又有何用?

一名白衣少女出现门旁,年龄和春兰差不多,都是二十上下,服式也相同,短打扮,只是颜色不一样,人长得比春兰还清秀三分。

白衣少女先打量了马庭栋几眼,才转向青衣少女,唤了一声:“大姐!”

马庭栋心中一动,记起在废宅里,绿衣妇人也称锦衣妇人为大姐,看来罗刹门中互相以姐妹称呼,而姐妹可能不是代表年纪,而是表示上下位份。

青衣少女道:“冬梅,有事么?”

白衣少女道:“大夫人宣马大侠晋见。”

马庭栋心中又是一动,大夫人可能就是罗刹门主。

青衣少女点点头:“你先回令,我和马大侠这就来。”

叫冬梅的白衣少女再次瞄了马庭栋一眼,带笑离去。

春兰这才朝马庭栋道:“我们走!”

马庭栋道:“大夫人敢莫就是贵门主?”

春兰点头道:“不错。”

马庭栋道:“见在下何为?”

春兰道:“不知道,多份不是坏事。”

陷身在这种诡谲的地方,又丧失了功力,只有听天由命一途,暗地咬咬牙,上前取下床头剑佩在腰间。

春兰道:“大侠还要带剑?”言中之意,既然没了功力,带剑是多余。

马庭栋道:“身为武土,剑不离身,剑在人在,人亡剑亡!”他已无武士之力,但武土之气仍在。

春兰不再多说,微一弯腰道:“请随小女子来!”

两人先后出房,经过华丽的小厅,来到外间,只见到处是参天的古木,屋字全在浓荫之下,房舍的格局很古怪,一簇一簇分散开建筑,中间有回栏曲槛连接,间着庭园的布置,太阳的影子被巨树筛成了散碎的光块。

沿着回栏走道曲曲折折地穿行了一阵,眼前现出一座小型的宫殿,殿外执剑守卫的清一色是粉红劲装的女子,个个妖艳,但神情却很严肃。

到了殿门前,守卫的女子齐向春兰扶剑躬身。

马庭栋意识到这春兰绝非下人,客店里的做作只是演戏,她在门里是有地位的。

“马大侠到!”春兰朝里躬身。

“宣!”殿里传出声音。

“请进!”春兰侧身,抬手作出肃客之势。

马庭栋心里很平静,失去了功力,反而什么都无所谓了,昂头便往里行。跨进殿门,目光溜扫一周,殿里金碧辉煌,中间是披着红毡的长案,案后大交椅上端坐着一个宫妆花甲老妇,看上去不失高贵威严,案旁上首椅上坐的是玫瑰夫人,下首的椅子空着,右侧并立四个中年妇人,锦衣、绿衣两妇人也在其中,另两个服色一黄一黑。左侧是三名少女,一粉红,一黄、白衣少女冬梅最末,这时,青衣少女春兰上前补了首位。

别看这邪恶门户,倒也派头十足。

马庭栋上前数步,拱手为礼。

殿内所有的目光,全集中投注在马庭栋身上。

马庭栋正眼望着罗刹门主,如此轻易地便见到了传言中的神秘门户首领,这是怎么也想不到的事,由于太出乎意料之外,便产生一种梦幻似的感觉。

“你叫修罗剑马庭栋?”罗刹门主开了口,声音圆涧悦耳,如果不看人而只听声音,定会以为她还是个年华似锦的女人。

“不错!”马庭栋口里应,心里想,这是多余的一问,故意搭门主的架子。

“师承来历?”

“家学渊源。”

“嗯!什么家世?”

“普通门户,不值一提。”他当然不会说出父亲是堂堂武盟上一届的盟主马啸天。

“多大年纪?”

“二十五。”

“唔!很好,正当有为英年,可曾婚配?”

“尚未!”马庭栋心里老大不是,一顿之后,脱口道:“这是讯问口供么?”

罗刹门主微一莞尔,手微抬道:“为马少侠看座!”

春兰立即出列上前,把长案左侧的空椅子挪到斜下角,然后折腰

一福道:“马大侠请坐!”

该不该坐?马庭栋疾转着念头,到目前为止,还看不出对方有什么恶意,为了不破坏和谐的气氛,还是暂时坐下再说,反正事情总有个分晓的。于是,他移身落座。

“马少侠知道迎请你到本门的原因么?”

“在下正想请问。”马庭栋心头一紧,谜底马上就要揭开了。

“本门为延香火,派人四出物色理想对象,而你是上上之选。”

马庭栋呆住了,这是什么话,难道要自己来接掌罗刹门?这真是荒天下之大唐。

“马少侠!”罗刹门主紧迫着又道:“本座要招你为婿,你意下如何?”

玫瑰夫人接口道:“本门少门主堪称天下绝色,你在桐柏兴隆客店已经见过。”

马庭栋心头为之剧震,目瞪口呆,想不到客店里所见的面罩薄纱的五娘竟然是罗刹门的少门主,玫瑰夫人所谓的为女儿求师是一篇鬼活,目的是要替少门主招赘。

五娘的动人姿容又现脑海。

五娘的确美,虽然一层薄纱掩去了庐山,但从身材、肌肤、声音可以概见绝对是盖代红粉。

这种事能答应么?罗刹门是个邪恶的门户,自己乃是武林世家之子,立身行事应该坚守正道……

“这……是件大事。”马庭栋期期以应。

“你可以考虑片刻!”罗刹门主面带微笑。

“不必了!”马庭栋立即下了决心,脸色一正:“在下歉难应命。”

“什么?”罗刹门主笑容倏敛:“你真的不考虑?”

“毋须考虑,在下心意已决。”

玫瑰夫人插口道:“马少侠,你还是多想想的好,五娘国色天姿,跟你可说是天造地没的一对,而且不久之后,她就要接掌一门之尊,你可享尽人间福乐。”

马庭栋心头一震,晃悟到罗刹门是以女儿传接门户,眼前殿里除了自己不见半个男人影子,难怪她们要到外面找男人寻乐,妻子是门主,那赘夫算什么身份呢?心念之间,沉声道:“在下没什么可以再想的。”

罗刹门主眸子里突然射出可怕的寒芒。

“修罗剑,你说个理由出来?”

“婚姻是人生大事,必须两相情悦,依礼而行,不能出之威逼利诱,更不可视同儿戏。”

“这么说,你对五娘无意?”

“初逢乍识,当然是谈不上有意无意。”

“听着!”罗刹门主一脸寒霜,手按桌面:“本座作主,赘你为婿,不管你有意无意。”

“是威逼么?”马庭栋功力虽失,傲性仍存。

“嘿!根本用不着,进了罗刹之门,命运便已决定,别妄想还可以离开。”

马庭栋虎地站起身来,但随即意识到自己功力毫无,根本没任何反抗的余地,吐口气,又坐了回去,胸中的恨毒有如烈火炽燃。

“我马庭栋顶天立地大丈夫,虽然功力被废,但三寸气在,绝不屈服。”他的表现相当激昂。

“你将后悔莫及。”

“大不了一死,没什么好后悔的。”

“想死没那么简单。”罗刹门主阴阴一笑,手掌猛一拍桌:“宽限你五天,仔细考虑,到时如果你仍然固执不化,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头一扬:“人来!”

春兰与她身边的红衣少女双双应声出列,齐声道:“恭候门主令谕!”

“把他押进后宫地字号牢房。”

“遵令谕!”两少女应了一声,转向马庭栋。

马庭栋站起身来,怒视着罗刹门主,两少女伸手便抓,马庭栋双手一甩,道:“本人自己会走!”两少女不由他分说,一左一右,扣住他的膀子,马庭栋本能地扭身一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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