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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血光剑影

前尘往事,一齐奔赴心头,亡命、路劫、避雨、血衣、追杀……

他咬紧牙关,控住如狂潮般的杀机。

总领队接下去道:“各位可以动身了,为防事机泄露,各位在离此之后,立即分散。”众丐立起身来,鱼贯出殿。

“丑面人屠”自始至终,不曾发一言,现在才开了口:“我们仍须在此等下去么?”

神风总领队道:“当然,这是上面的命令!”

“那件事呢?”

“停会再办!”

要办什么事,吴刚当然猜想不到,只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对方不会立即离开此庙。

于是,他闪身出庙,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林外官道旁。

丐帮尤一峰一行十二人,来到官道之上,尤一峰扬手示止,道:“各位,我们分手吧!”

蓦在此刻——

一个大帽遮脸,腰悬长剑的青衫书生,幽灵般出现在众丐身前。

众丐齐齐发出一声惊呼,为首的尤一峰挺身而出,道:“朋友何方高人?”

“索血一剑!”

“呀!”

尤一峰连退数步,其余众丐一个个惊魂出了窍。

自“公义台”事件之后,“索血一剑”四个字,已震撼了整座武林,可说妇孺皆知,黑白道通晓。

尤一峰硬起头皮道:“朋友有何指教?”

吴刚双眸在暗夜中有如两颗寒星,直照在黄发老丐面上,冷森森的道:“阁下是丐帮总舵管事尤一峰?”

尤一峰骇然又退了一步,颤声道:“老化子正是!”

“区区向阁下打听一个人……”

“谁?”

“贵帮小长老宋维屏!”

“啊!朋友也认识敝帮宋长老?”

“唔!”

“朋友找宋长老何事?”

“阁下只回答区区的问话,旁的不必谈。”

“宋长老目下行踪不明!”

“是失踪了么?”

“这……可能是的。”

“堂堂长老,何以会失踪?”

“老化子无可奉告!”

“尤一峰,你非说清楚不可!”

黄发老丐扫了身旁一名中年丐者一眼,那中年丐者悄没声息地向后缩身,显然,尤一峰向他告警求援。

吴刚冷酷的道:“不许动,谁动谁先死!”

那中年化子双脚钉住了,不敢再移动。

黄发老丐栗声道:“索血一剑,本帮与朋友有过节么?”

吴刚冷极地道:“问题在你本身!”

黄发老丐一震道:“老化子与朋友素昧生平,这话从何说起?”

“闲话少说,宋长老是如何失踪的?”

“不知道!”

“丐帮四位长老死于意外,你也不知道么?”

黄发老丐登时面如死灰,其余众丐,也亡魂出了窍。

“朋友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问你自己!”

“老化子不懂?”

“尤一峰,欺师灭祖,在丐帮戒律中,处分不轻吧?”

黄发老丐目瞪口呆,答不上话来。

有三名丐者,站得距吴刚稍远,一看苗头不对,悄没声息地弹身便逃。

“哇!哇!哇!”

三声惨号,几乎是同时发出,地上,多了三具无头尸体,吴刚倒提长剑,若无其事地,追击、出手,没有人看清。

众丐一个个像得了风瘫病,两腿发软,摇摇欲倒。

黄发老丐尤一峰鬼魂飞到了天外,看样子自己在庙内向神风总领队陈述的话,业已全听在“索血一剑”之耳,计谋业已败露,偏偏对方功高莫测,又无法向庙内求援。

情急之下,他忽得一计。

“朋友……要找敝帮宋长老?”

“不错!”

“有过节么?”

“嗯!”

“老化子……不得不说了,宋长老现被囚在庙内!”

“真的么?”

“若有半句话,天诛地灭!”

“可是在庙内你分明说小长老失踪……”

“这……这是故意造成的失踪。”

“很好!”

“老化子等可以……走了?”

吴刚寒声道:“你等还打算走?”

“朋友……”

“坦白告诉你,区区与宋维屏是八拜之交,要代他清理门户。”

此言一出,众丐魂散魄飞。

尤一峰转身便……

“哇!”

惨号声中,一颗黄发人头滚出老远。

其余八丐,呐喊一声,四散逃命。

惨号连连,虽然奔逃的方向不同,但没有一人能越出五丈距离之外,只不过眨眼工夫,十二名丐帮叛徒,悉数死于非命。

两条人影,自林中疾掠而出,扑到现场,显然是庙外负责警戒的“神风剑手”闻声出来探视

吴刚兀立道中。

两人一刹身形,其中之一惊呼道:“怎么回事?”

另一个栗声道:“是……索血……”

吴刚向前一欺身,冷森森的道:“不错,区区正是‘索血一剑’,两位来得巧。”

最后一个巧字出口,“凤剑”已闪电般划了出去,可怜,两名“神风剑手”,在江湖中已算不凡的角色,但在吴刚剑下,连转念的余地都没有,仅惨嘷得半声,便已魂归极乐。

吴刚在尸身上拭了拭剑身血迹,归入鞘中,略不稍停,如夜暗中的蝙蝠般,循原路线扑同庙中。

殿内,灯火仍然通明,根本没有发觉外面的变化。

吴刚仍,回到原处,一望之下,既惊且怒,杀机火炽。

“神风队”总领队与“丑面人屠”并肩而立,十几名黑衣剑手,围成了一遒屏风,地上,躺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乞儿,他,赫然正是拜兄宋维屏。

“丑面人屠”阴阳眼闪着狰狞的光,刺耳的音调令人股栗:“队座,开始问话吧!”

“副座,烦你先点上小化子的四肢穴道,然后再为他解毒!”

“好的!”

吴刚不由发指,原来盟兄是被毒所制,对于毒,他一窍不通,当下硬把一股杀机怨气压了下去,看看他们怎样对付宋维屏。

“丑面人屠”挪步上前,凌云虚点数指,然后自总领队手中接过一粒药丸,塞入宋维屏口中,一摆手,道:“架他起来!”

立即有两名剑手上前,一左一右,把小化子挟了起来。

工夫不大,小化子吐了一口长气,睁开眼来,似已知道要穴被制,四肢无力,根本就不挣扎,只是目中的怨毒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总领队一抬手,道:“副座,你问吧!”

“丑面人屠”颔了颔首,冲着小化子阴森森地一笑,道:“小长老,实话实说,免受皮肉之苦,反正不说也不行……”

宋维屏凄厉的道:“说什么?”

“你那拜把兄弟吴刚的下落!”

“不知道!”

“小要饭的,放明白些,别以为你在丐帮地位尊崇,在此地,你并不比一只狗强到那里,那姓吴的小子是本盟要犯,‘百龙令’追索的对象……”

“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宋维屏左颊上现出了五条指印,血沬随之喷了出来,他穴道受制,毫无反抗的余地,一双眸子,像是要喷出血来,厉声道:“丑面人屠,你得意吧,小化子死了,有人会剥你的皮的……”

“住口,你说是不说?”

“不知道!”

事实上,宋维屏真的不知道吴刚的下落,而吴刚今夜也是自上次结拜分手之后,第一次见到他。

总领队悠悠插口道:“宋长老,你自己不怕死,得替丐帮的前途着想呀?”

小化子目眦欲裂,咬牙切齿的道:“丐帮前途怎样?”

“丑面人屠”接上了话:“包庇武林公敌之后,抗拒武林共奉的‘百龙令’,本盟可以名正言顺地下手,小要饭的,你可以想象得到后果?”

“武盟!呸!魔鬼集团……”

“啪!”

又是一记耳光,掴在右颊上,牙齿和血喷出,落地有声。

“你到底说是不说?”

“狗爪子,你……杀了我吧!”

“桀桀桀桀,没这么便宜。”

吴刚再也耐不住了,说来说去,事缘已起,致使盟兄遭这无妄之灾,连带丐帮带来了惨劫,此事,非自己解决不可。

他飘身旋落院地之中。

“什么人?”

廊沿上负责警卫的“神风剑手”一涌而上……

吴刚半声不吭,亮剑便扫。

“哇!哇!”

三名首当其冲的栽了下去,另五名折剑而退。

吴刚大踏步跨上殿廊。

殿内的“神风剑手”飞蝗般弹了出来。

“哇!哇!……”

惨号、血光、尸体,倒下的有六人之多。

其中一名惊叫一声:“索血一剑!”

吴刚业已欺入殿中°

总领队与“丑面人屠”未及采取行动,便与吴刚朝了相。

吴刚一掀草帽,露出脸来,这是他准备大下杀手的前奏。

两名挟着宋维屏的黑衣人,迅快地退到神龛前,但仍扣住宋维屏不放。

总领队金剑出鞘,“丑面人屠”蓄势待发,尚剩下不足十名“神风剑手”,个个横剑戒备,但却退得远远的,显然虚张声势。

总领队栗声道:“索血一剑,你意欲何为?”

吴刚冰寒地道:“杀人流血!”

四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字眼,出自“索血一剑”之口,别具慑人的威力。

场面,骤然充满了恐怖的气氛,全殿弥漫了死亡的气息。

吴刚深深地望了宋维屏一眼,宋维屏双目圆睁,显然十分惊奇……

“丑面人屠”色厉内荏的喝道:“索血一剑,你敢屠杀武盟弟子?”

吴刚冷厉的道:“我杀尽你们这批武林蠹虫!”

“你敢与整个武林为敌?”

“正是如此!”

“可惜你活不过今晚了!”

总领队金剑一扬,道:“索血一剑,你太张狂了……”

“阁下是神风总领队?”

“不错!”

“很好,先拿你开刀!”

刀字出口,脚步朝前一挪,“凤剑”斜斜上扬,左手捏诀当胸。

总领队目中掠过一抹惊怖之色,但他没有退缩,金剑有些微微颤动。

吴刚深知“金剑手”的功力,是以把功力提足了十二成。

沉默!

死寂!

“呀!”

“嗯——”

暴喝,金铁交鸣,挟着一声像发自地底的闷嘷。

“砰!”

总领队栽了下去,一颗脑袋只剩一层皮连在颈子上,血如喷泉而冒。

所有在场的“神风剑手”,全部面如死灰。“丑面人屠”的丑脸,变得更加丑怪了。

一招,只一个照面,不可一世的神风总领队,竟然接不下一招。

吴刚带煞的目芒,射向“丑面人屠”:“邓十五,现在轮到你,我要你一寸一寸的死!”

身列武林八大凶人之一的“丑面人屠邓十五”,猛打了一个冷颤,连退了三步,暴喝道:“你们上!”

那几名“神风剑手”,已被这场面惊呆了,谁也没有行动,对命令恍若未闻。

吴刚陡地一欺身,“凤剑”以闪电奔雷之势挥出。

“丑面人屠”闪电般向侧方殿门弹去,在受死亡威胁的情况下,这一弹之势,快得有如电光石火,但,仍比吴刚的剑势慢了一丝丝。

“哇!”

一声栗人的惨哼,身躯砰然摔落地面,一只左脚掌,硬生生从踝骨之处切落。

吴刚一个大步,逼近前去。

那两名执住宋维屏的黑衣人,自动地放了手,鼠窜出殿,宋维屏虚软地瘫倒龛前。

“丑面人屠”自知决无幸理,凶残之性陡发,狂呼一声,不顾重伤,滚向吴刚,双手疾抓而出。

吴刚“凤剑”再挥。

“哇!”

惨号再起,“丑面人屠”的两只手掌,又被削落,痛得他满地乱滚。

吴刚转身到宋维屏身前,激动不已的道:“大哥,你受苦了!”

宋维屏睁大了眼,久久,才虚弱的道:“贤弟,我……几乎认不出……你……”

吴刚伸指连点,解了宋维屏的穴道,他先受毒制,又被点穴道,经穴受损极重,一时之间,还站不起来。

“丑面人屠”声嘶力竭,只剩下抽扭惨哼的份儿,形象比鬼还要凄厉。

吴刚抚了抚小化子的肩头,道:“大哥,你忍片刻,我先收拾他!”说完转身再次逼近“丑面人屠。”

此际,那几名残余的“神风剑手”,业已乘隙逃得无影无踪。

“邓十五,你号称人屠,今晚要你尝尝被屠的滋味……”

“小子……你杀了老夫吧!”

“没这么便宜,我说过要你一寸一寸的死!”

“小子,老夫……做鬼也不饶你……”

“等你做鬼之后再说吧!”

“丑面人屠”阴阳眼渗出了血水,身上的血,渗和了地上的灰土,使他变成了一个令人不敢逼视的怪物。

他嘶声厉吼,失去了手掌的光秃手臂在挥动:“小……鬼,马上有人……会收拾你……”

吴刚冷酷地一哼,切齿道:“邓十五,记得年前在开封坡外天王庙中,掌劈一位重病的可怜老人,迫害一个小化子的事吗?”

“丑面人屠”四肢起了抽搐,颤栗的道:“你……你……是那……”

吴刚不让他说下去,一字一顿地道:“邓十五,今夜你要为当日的恶行付出代价!”

剑尖,一下接一下地划落……

“唔!唔!哇!……”

惨号、鲜血,应剑翻转的皮肉,交织成一副栗人的画面。

吴刚恨满心头,尽情的发泄,虽然这未免残忍,但“丑面人屠”一生积恶如山,该落得如此的下场。

惨号变成了凄哼,逐渐低沉,丑恶的生命,已接近尾声。

“阁下好毒辣的手段!”

一个阴冷的女人声音,起自殿门。

吴刚心头一震,一抬头与对方照了面,现身的,竟然是在“公义台”上出现过的冶艳妇人,只见她目爆杀机,面寒如冰。

他身后,随着四名青衣劲装少女。

冶艳妇人目光一扫现场,厉声道:“索血一剑,你大开杀戒了?”

吴刚冷冷的道:“不错,怎么样?”

冶艳妇人举步入殿,扬手示意四名青衣少女留在殿廊上。

“丑面人屠”狂叫了一声:“夫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夫人!想不到这冶艳妇人竟然是“盟主夫人”。

吴刚想到了血仇,想到了五百人冢,也想到了灰飞烟灭的家……

杀了她?

不能杀?

他心中连转了无数念头,如果杀了她,无异打草惊蛇,虽不惧“武盟”倾全力对付,但使仇人知风隐遁却是可虑的,时辰未到,小不忍则乱大谋,虽然自已杀了这多“武盟”高手,“武盟”不会罢休,可是那与索仇的情况是有差别的。

冶艳妇人粉腮泛青,寒声道:“索血一剑,你杀人的目的是什么?”

“不一定,因事因人而异!”

“现在呢?”

“为了正义!”

“你也知道正义为何物么?”

吴刚未及开口,只见冶艳妇人一幌娇躯,扑向宋维屏,快逾电光石火,这一着,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大喝一声:“敢尔!”

手中剑疾划而出,但,终竟慢了一着,冶艳妇人业已抓起宋维屏……

如果他不收势,冶艳妇人固难以闪避,宋维屏也非遭池鱼之殃不可,是以他剑势只发出一半,便急中途刹住。

冶艳妇人退到门边,四名青衣劲装少女,正好做她的后卫。

吴刚肺都几乎气炸,却无可奈何。

冶艳妇人冷极地哼了一声,道:“索血一剑,现在报上你的来历?”

“办不到!”

“如果你不想让这小化子吃苦头的话,最好爽快些!”

吴刚心念一转,故作漠然之态,道:“小化子的死活与区区何干?”

“真的么?”

“难道会有假?”

“那你在一旁慢慢欣赏吧!”

“慢着!”

“怎么?”

“区区既已管上了这件闲事,就必管到底……”

“不是与你无干么?”

“事实上与区区无干,区区与丐帮也无任何瓜葛,但却不许你碰他一毫一发!”

“除非你据实回答本夫人的问话,否则……”

“否则怎样?”

“小化子已在本夫人掌握之中,你包庇不了他!”

“未必见得?”

“何不试试看?”说着,手掌按上了宋维屏的“天灵”。

吴刚双目尽赤,银芒如火,栗声道:“不必试,夫人尽管下一就是,他如死了,夫人与四位姑娘还活着,那便是奇迹了,区区也请夫人试试看。”

针锋相对,毫不相让。

冶艳妇人冷冷一笑道:“索血一剑,你不说,他能说,对吗?咱们后会有期!”

吴刚大喝一声道:“不许动!”

“你准备怎样?”

“放了他!”

“办得到吗?”

“那就别想离开!”

“你如动手,先死的是小化子……”

“一条命换五条,并不亏本。””

“索血一剑,别太自负,杀死小化子,易如反掌,至于你想留下本夫人,那是做梦,你把别人估计得太低了!”

事实上,吴刚心急如焚,他不能牺牲小化子,同时,这冶艳妇人功力必然不弱,即使她不敌自己,未使不能全身而退。

冶艳妇人接着又道:“索血一剑,其实你是关心小化子的,是吗?你的道行还差,表面上很像那么回事,其实眼睛已泄露你的心事,没错吧?”

吴刚被说穿了心事,面上感到一热,只是有面具遮住,对方无法觉察。

“夫人说的很对,无妨试试看?……”

手中“凤剑”一扬,做出准备出手之势。

治艳妇人神色微微一变,她对吴刚的盖世剑术,仍然是感到心悸的,能全身而退吗?她并无把握,至少,四名随行侍女,注定了要牺牲。

“索血一剑,公平交易,以你的来历,交换小化子一命……”

“办不到!”

冶艳妇人用指朝小化子身上一点,小化子面色剧变,张口无声,那神情痛苦已极,登时额汗如雨。

吴刚七窍冒烟,厉喝道:“解开他!”

冶艳妇人得意的道:“你还是下不了手,是吗?”话声中,解了小化子被制穴道,手掌回按天灵。

好一个狡诈如狐的妇人,竟然完全摸清了吴刚的心念。

吴刚感到有些计穷。

“索血一剑,还是答应这交易吧?”

“区区的来历,对‘武盟’如此重要吗?”

“当然,‘武盟’是中原武林所共推设的,中原道上出了你这等剑手,是件大事,当然应该清楚!”

“仅如此吗?”

“目前是如此。”

“你先放人,区区回答你!”

冶艳妇人沉思有顷,泰然道:“可以,本夫人相信你的人格!”

说着,真的把宋维屏推向吴刚。

吴刚倒十分意外,对方做事倒是满有武士本色的,当下单手挽住宋维屏,心念却在电转,自己的真实身份,是绝对不能说的,对方是仇魁之妻,可能也是当年刽子手之一,但话已出口,不能不答。

突地,他想到了所戴的面具,所承的功力,何不……

冶艳妇人目光,似电直射在吴刚面上,沉声道:“你可以开口了!”

吴刚定了定神,道:“区区‘索血一剑’!”

冶艳妇人神色大变,栗声道:“你想撒赖么?”

“笑话,区区幼遭孤露,无名无姓,只有这外号!”

“嗯!暂时算你是实话,师出何门?”

“妖中之王欧阳残的寄名弟子!”

“什么?再说一遍……”

“妖中之王的寄名弟子!”

“你……是欧阳残的寄名弟子?”

“不错!”

“咯咯咯咯……”

“这有什么可笑的?”

冶艳妇人语含不屑的道:“索血一剑,你为什么不说别的,而独扯上了‘妖中之王’?”

吴刚为之一愕,道:“什么意思?”

“欧阳残怎会有你这寄名弟子……”

“为什么不能?”

“你的武功路数,根本不是欧阳残一脉……”

“夫人认识欧阳残?”

“岂止认识,熟悉得很!”

吴刚大感困惑,对方既对欧阳残很熟悉,那他为何还要易容混入“武盟”,屈身太上护法锦袍老者之下呢?

自己除了“少阳神功”与“参化剑法”得自“血衣”之外,无一不是“妖中之王”所授,她怎说路数全不对呢?

她是有意诈自己么?

心念之中,冷冷的道:“区区已经说了,信不信在于夫人……”

“你说谎!”

“区区从不说谎!”

冶艳妇人秀眉皱了皱,道:“很简单,你试施展‘无形指’看?”

“什么?无形指……”

“不错,‘妖中之王欧阳残’的独门绝艺。”

吴刚瞠目结舌,这名称他连听都没听过。”

冶艳妇人冷笑一声,又道:“游刃掌法呢?”

“游刃掌法……”

吴刚又没听过这名称。

“索血一剑,本夫人看你像个武士,原来虚有其表,江湖无赖而已……”

“夫人说话客气些!”

“这已相当客气了!”

“夫人用此诈术,未免令人齿冷……”

“索血一剑,你可以问问上一辈的武林人,有人认识这些绝技的。”

看来,她说的可能不假,但照事实而论,未免太不可思议了,习艺,是“妖中之王”主动强迫的,他怎会藏私呢?

“夫人不信么?”

“不信!”

“区区有样东西可以作证!”

“什么东西?”

“夫人与欧阳老人熟稔,当识此物!”说着,取出“阎王簪”,托在手心中。

冶艳妇人惊呼一声:“阎王簪!”面上现出极度迷惘之色,频呼道:“不可能!不可能!”

吴刚收回怀中,道:“为什么不可能?”

冶艳妇人螓首微点,道:“本夫人会很快查明的!”

“很好,区区告辞……”

“慢着!”

“夫人还有话说?”

“这些人命帐还要结算的……”

“现在么?”

“改曰再说!”

“区区随时候教!”

“你可以走了,我们不久会再见的!”

“区区正有此想!”

说完,归剑入鞘,抱起宋维屏,昂首出殿,身后传来冶艳妇人的冷笑声,虽然他感到笑声有异,也感到恨无所泄,但已无暇顾及了,得先让拜兄复原要紧。

出庙,离林,上道。

那些丐门叛徒的尸身业已不见,想来已被收拾了。

奔了一程,东方已现鱼肚白色,晓风扑面生寒,距天亮已不远了。

吴刚在道旁停下身形,口里道:“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小叫化连哼声都没有,吴刚发觉情形有异,仔细一看,只见宋维屏双目无神,像白痴似的,忙放了下来,细察经脉,发现他经脉错乱,就是找不出原因来,不知是穴道受制,还是中了药物之毒。

他猛想起必是那女人在交回他时,做的手脚,登时急出了一身冷汗。

如何是好呢?

毒,他一窍不通。

穴道受制,必然是一种独门诡异手法,因为查不出来到底何穴受制。

一时之间,他没有了主意,恨得牙痒痒的,如果当场发觉,那女人想飞也飞不了,只怪自己阅历太差,后悔也无济于事。

他深想了片刻,决定奔赴襄阳,一方面自己办事,另方面把拜兄交与丐帮,丐门中多奇才异能之事,总会有办法的。心意一决,立即抱起宋维屏,重新上道疾奔。

日出时分,一座镇市在坐,吴刚暗忖,这样抱着赶路,终不是事,同时一个书生抱一个乞儿赶路,未免太惊世骇俗。

于是,他折入道旁一户乡农人家。

这农家老少七口,一见吴刚进门,女的立即回避,只一个老者和一个壮汉惊讶骇异地迎上前来。

那老者灰眉紧蹙,但不失礼貌的问道:“公子是外乡人?”

“是的!”

“这……”

吴刚想了一想,道:“是我在路上碰见这化子重病倒在道旁,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想带去医治,所以……呃,一大早来惊扰老丈,失礼之至……”

“啊!好说,俗语说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公子善心救人,可钦可敬,请进草堂小憩,不嫌粗茶淡饭,先用了再商量!”

“如此打扰了!”

“不妨事!”

进入堂屋,吴刚把小化子放在一张竹榻上,然后从怀中摸出一个金锞子,向那壮汉道:“小可不拟打扰过久,有件事央烦大哥……”

那壮汉十分诚朴,没口子的应道:“但请吩咐!”

“ 这里是一锭金子,烦大哥立即到镇上买一辆蓬车,价值多少不论,只要脚力好,车身坚实便行!”

壮汉目注老者,老者一点头,道:“小三,你去替这位公子办吧!西大街马家老店,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是的,爹!”

壮汉接过金锭,出门去了。

老者马上摆上饭来,两碟咸菜,一碗青菜汤,一盘烧肉。

“公子,将就用些!”

吴刚也就不客气的上桌便吃。

约莫一个时辰,一辆朱红蓬车,由一匹雄骏的枣骝马拉着,疾驶而至。

吴刚望着不言不语,不饮不食的盟兄宋维屏,忧心如焚,也把那冶艳妇人恨到了极处,他希望尽快赶到襄阳,找到丐帮的人,设法施救,一见马车来到,立即起身,向老者感激的道:“老丈,打扰了,小可谨致谢意!”

老者哈哈一笑道:“那里的话,这也算是一种缘法,只是粗茶淡饭,未尽地主之谊,深感歉疚!”

村野农夫,有这种谈吐,实在令人感觉意外。

“尚未请教老丈上姓,失礼之至……”

“小老儿姓斐,那是小儿斐元甲!”说着,一指进门的壮汉。

壮汉拭了拭额汗,道:“公子,当意否?”

“很好,有劳大哥了!”

“这里是找头七两五分银子……”

“大哥留着喝茶吧!”

“不!”

吴刚灵机一动,道:“大哥,小可想向你要套短衫裤,我这身装扮,赶车有不便……”

壮汉没口的应道:“可以!可以!银子请先收下……”

“大哥不背见情么?”

“话不是这么说,我怎能无端要公子的银子。”

“可是大哥为小弟奔波……”

“庄稼人,跑几步路算得了什么!”

吴刚说好说歹,对方就是不背收下银子,没奈何只好接过来,诚恳的道:“小弟记下这份人情!”

“公子言重了!”

“小弟姓吴,嗯!……”

他没有说下去,对方也不追问。

壮汉从里间取出了一套粗蓝布褂裤,讪讪一笑道:“公子也穿得么?”

“好极了,好极了,只是心中不安!”

“些须小事,不足排齿!”

“如此谢过了!”

接过褂裤,抱起宋维屏,再三谦谢而出,把宋维屏安顿好,放下车帘,跨上车辕,扬鞭一声吆喝,驰上官道。

想到一个武林,在诡谲的江湖中打滚,恩怨仇杀纷争,无了无休,与这朴实无华,乐天知命,平安过日乡农比较,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不由感慨万千。

马车绕镇而过,到了僻静无人之处,吴刚停了马车,进入车内,换上了那套短衫裤,取出“妖中之王”所赠的另一付中年黧黑面具,套上了脸,这一来,他成了十折不扣的赶车人,所差的,是背上多了一柄剑。

他重新策马上道,朝襄阳进发。

正行之间,那马儿唏聿聿一声长噺,奋鬣扬蹄,没命地向旷野奔去。

吴刚并非驾车能手,不由慌了手脚,连连喝斥收缰,但那马儿似着了魔般的,丝毫不受控制,车身在高低不平的野地上,如星丸跳挪,即使不翻覆,也势非被抖碎不可,最可虑的,是车内的宋维屏,因他已失去了自主的能力。

缰绳陡地收紧,那马被勒得前蹄悬空,一颗马头,几乎倒折回来,但仍狂噺乱蹦不休。

手一松,缰绳断了。

马车如箭般向前直冲,眼前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如果撞上了树,势非车毁人亡不可,危机千钧一发,他必须立作决断。

如果斩断_圈,马车冲力不能立即清除,仍不免撞毁之厄。

繁了马,势将造成倾覆。

一排巨树,横陈眼前。

吴刚翻身入车厢,一把抓起宋维屏,拍开车顶,弹上半空……

“轰!”然一声,木屑纷飞,一辆崭新的马车,变成了四散的木片。

吴刚身形落地,为之惊出了一身冷汗。

马儿发出一声刺耳的悲嘶,倒了下去,四脚一阵乱蹬,不动了。

奇怪,这匹马既未受惊,也没有遇到什么意外情况,何以会突然发狂呢?

小叫化宋维屏仍如醉如痴,对这生死交关的一幕,毫无反应,吴刚见这情况,不由鼻酸。

车毁了,如果另觅代步脚程,势必大费周章,旷日废时,误了小叫化的性命,那可是遗恨终生的事。

他望着白痴似的拜兄,悲愤地道:“大哥,如你有三长两短,小弟杀一百名‘武盟’高手来祭你!”

话出激愤,但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为什么发生这意外?这决非偶然……

他深深地想——

是那姓斐的乡农弄的手脚么?

突地,他瞥见那马儿死状有异,近前一看,只见马儿口鼻淌出紫黑的血水。

“中毒!”吴刚大叫一声,气得浑身直抖,暗忖,自己未离马车半步,除了进车厢易容的片刻,对方如何做的手脚呢?

那姓斐的乡农,并不像奸狡之徒,而且不是江湖人,与自己更是素昧生平,似无此可能,那是什么蹊跷呢?

心念未已,十几条人影,由官道方向,疾掠而至,顾盼间,便已到了身前。

吴刚目光扫处,不禁热血沸腾,杀气直冲顶门。

来人,为首的赫然是那冶艳妇人“盟主夫人”,后随近十名老少不等的剑手。

事实非常明显,自己的一举一动,全在对方监视之中,如果自己此刻的化装对方认得出,便是在自己入车厢时被弄了手脚,如果认不出,便是那壮汉斐元甲替自己购车时被捣了鬼,马儿中的必是慢性之毒,在经过奔驰之后,毒性发作,故发狂而死。

冶艳妇人翠袖一摆,十余人探取了包围之势。

吴刚冷眼望着对方,杀机狂炽。

冶艳妇人翠眉紧蹙,似乎十分困惑,打量了吴刚半晌,才开口道:“朋友是谁?”

显然,她认不出易了容的吴刚。

吴刚心念一转,冷冰冰的道:“索血二剑!”'

治艳妇人大是震驽,栗声道:“什么,你叫‘索血二剑’?”

“与‘索血一剑’什么关系?”

“同门!”

“同门!你们何派?”

“这没告诉的必要!”

“哼!一样的角色,‘索血一剑’本人呢?”

“有事走了!”

“你带这小化子何往?”

“夫人来得巧极了……”

“什么意思?”

“区区正愁寻不到夫人!”

“找我?”

“不错,请解了小化子的穴道……”

冶艳妇人鄙屑地一阵,咯咯大笑道:“索血二剑不是欧阳残的寄名弟子吗?何以解不开?”

吴刚怒不可遏的道:“夫人,其余的不必说,请解开他的穴道!”

“如果本人不想解呢?”

“那将付出极大的代价!”

“好大的口气?”

“事实立即便可证明!”

“那你就证明给本夫人看看?”

“呛!”的一声清吟,“凤剑”出了鞘。

冶艳妇人惊声道:“这柄剑是‘索血一剑’所使的?”

吴刚冷冷的道:“我们使的剑均同一类型!”

“我们你们一共有几剑?”

“不少,力量足够消灭任何门派!”

所有在场的,无不动容,冶艳妇人花容一变,向身侧一名矫健的“金剑手”道:“八号,试试剑锋!”

“遵令!”

“八号金剑手”恭应一声,欺入场中,“唰!”地拔出长剑6冶艳妇人缓缓后退数步,让出圈子。

“金剑八号”由于对“金剑一号”的剑术造诣十分清楚,所以此刻面对这自称“索血二剑”的村俗打扮汉子,感到有些忐忑,但表面上仍保持高级剑手的风度与气势,手中剑一横,道:“索血二剑,准备接招!”

吴刚左手抱着宋维屏,右手操剑斜举上扬,眸中杀机浓炽,没有开口。

他知道为了宋维屏的安全,必须一剑奏功,今日之局,只宜速战速决。

“呀!”

栗喝一声,“金剑八号”出了手,势如奔电骇雷,剑气破空有声。

“哇!”

随之而起的,是一声栗人的惨号,震撼了全场,“金剑八号”自脸至下腹,被剖开来,鲜血与五臓齐涌,“砰!”然栽倒血泊之中。

吴刚的剑,前伸下指,剑尖尚滴着鲜血。

冶艳妇人粉腮骤现铁青之色,却是惊多于怒。

“索血二号”的身手,较之“索血一号”不遑稍让。这一点,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尤其“盟主夫人”更加激动,她低估了“索血二剑”,牺牲了一名“金剑手”,这是她决未想到的。在场的“武盟”高手,全部面目失色。

吴刚冷眼直瞅着冶艳妇人,道:“武盟禁止私斗,才有‘公义台’的设立,而‘武盟’却蓄养刽子手,生杀予夺,为所欲焉,为什么?”

冶艳妇人向前一欺身,道:“武盟有维护武林安全之责,凡危害武林者,武盟有义务予以铲除!”

“哈哈哈哈……”

“这有什么可笑的?”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远的不谈,只说目前,丐帮在中原武林,义名卓著,而‘武盟’竟阴谋利用不宵之徒,想予以颠覆,这是何说?”

“索血二剑,你敢干预本盟机密么?”

“机密?哈哈哈哈,夫人说这话不会脸红么?”

“杀人、劫狂,索血二剑,你已死有余辜了……”

“哈哈哈哈……”

“波!”的一声,吴刚但觉一股奇强无比的指风,撞上身来,震得他退了一个大步,若非护身罡气,遇袭即生反震,这一指,不死也得受伤。

指风来自正面,而正面便是“盟主夫人”,她根本未见出手。

“波!”

又是一缕指风射至,直袭右臂“曲池”,一柄剑几乎脱了手。

一个意念,电闪心头,莫非这就是对方曾说过的……

心念之中,脱口栗呼道:“无形指!”

冶艳妇人阴阴一笑道:“不错,你很识货!”

“看剑!”

吴刚一跨步,剑随声出。

治艳妇人身形似魅,闪电般滑了开去。

吴刚因抱着宋维屏的关系,出手打了折扣,适一剑落了空,“锵!”手中剑一颤,“无形指”风,撞上了剑身。

金风飒然,数柄剑从身后疾袭而至,吴刚反剑一扫,“呛!呛!”断剑落地的声音,出手的有三人折了剑。

情势将变为群斗之局,而“无形指”却防不胜防,因发时无声。

宋维屏如果中上两指,势非丧命不可……

吴刚当机立断,如果自己一味逞强,丧失了拜兄的性命,即使尽杀对方,也与事无补,心念之中,以骇电奔雷之势,一剑罩向冶艳妇人。

冶艳妇人岂敢撄其锋,以极快的身法,闪开一丈有多。

吴刚回身,出剑,动作快得使人无法转念。

“哇!哇!”剑光,血影,两具尸体栽了下去,尸身尚未着地,吴刚已没入林中。

“包围这片树林,不必追!”

冶艳妇人大声下达命令。

吴刚穿入林中,发觉拜兄宋维屏已是奄奄一息,看来情况不妙,登时急出了一身冷汗,手足无措。

此去襄阳路程尚遥,恐怕不到地头,拜兄便要归天了,何况,“武盟”爪牙密布,决不会放自己安然赶路……

冶艳妇人既已下令不追,想来一时半刻,不会入林搜索,为今之计,只有把拜兄暂时安顿隐密之处,竭全力活捉“盟主夫人”,迫她解禁。

这是唯一可行之途……

心念一决,他立即开始搜寻可供宋维屏隐匿的场所,终于他找到一个堪可容一人躺卧的土穴,倒也干燥,土穴上方,为一块半出土面的巨石覆盖。

他把宋维屏安置其中,用些藤蔓枯枝掩住穴口。

甫弄停当,远远传来一阵足踏枯叶的“沙!沙!”声,间杂着隐约的人语。

他心头一惊,显然对方已入林搜索,无疑的,已来了得力的支援,如果自己不变换位置,势非暴露宋维屏藏身之处不可。

于是,他极快地穿林绕了一个半弧,到了人声所传的侧后方,借树隙向外张望。

“呀!”

他在心里暗叫了一声,来人不少,“盟主夫人”,初出“魔湖”时在酒楼所见的武盟太上护法锦袍老者,易容后寄身盟中的“妖中之王欧阳残”,另外是四名“金剑手”,一共七人,全属“武盟”超特级的高手。

他记得在酒楼中,“妖中之王”曾以独门传音之法警告自己,勿招惹这锦袍老者,想来这锦袍老者,必是不得了的人物,自己会是他的对手吗?

看来要生擒冶艳妇人“盟主夫人”的愿望是破灭了。

迭逢意外,宋维屏很可能一命难保……

他感到有些头皮发炸。

众人在一处林空之中,停了身形。

锦袍老者开了口:“张妹,你说是出现了一个‘索血二剑’?”

冶艳妇人遒:“是的!”

“较之‘索血一剑’如何?”

“不分轩轾!”

“奇怪,何以会突然出现了这多剑手,论剑术,对方决非无名之辈,但却看不出来路,连老夫都感到辣手了……”

“太上亲自出马,对方无所遁形!”

“很难说……他带着那小化子?”

“是的!”

“人都分配好了?”

“每一方向都派了人严密监视,他走不出这片树林……”

“小子们怎能堵得住他?”

“我已下令发现情况只许鸣警,不许现身,对方带着一个垂死的人,行动总没那么利落……”

蓦在此刻——

数声惨号,倏告传来,正是宋维屏藏身的方位。

吴刚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连想都不想,退身朝拜兄藏身之处疾扑,目光扫处,亡魂尽冒,只见地上横陈了三具尸体,尚在冒着鲜血,拜兄藏身的土穴,遮掩的藤蔓已被掀在一边。

弹身近前一看,穴内空空如也。

登时目瞪口呆,手脚发麻,这是什么回事?

转目看那死者,黑衣劲装,手中尚握着长剑,照装束判断,是“神风剑手”,这就不可解了,下手的是谁呢?

如果说,下手的是“武盟”的人,“神风剑手”何以会被杀?

如果是旁人,谁呢?谁知道小叫化藏身之所呢?

而最令人骇异的是小叫化的人不见了。

如果他是被人救走,他被冶艳妇人独特手法所制,命在须臾,穴道不解,终是死路一条……

“搜搜看!”是冶艳妇人的声音。

吴刚一闪身,隐入树后。

两名“金剑手”穿林而至,发现尸体,其中之一高声道:“在这里了!”

另一名翻了翻尸体,惊怖地道:“是剑伤,准是‘索血二剑’的杰作,看来他匿身近处不远!”

话声中,锦袍老者一行奔至现场,冶艳妇人冷冷地道:“该死,我下令不许入林搜索的!”

锦袍老者一抬手,道:“钟护法!”

“卑座在!”那由“妖中之王”易容的老者,应声而前,打了一躬。

黑白两道闻名丧胆的“一妖”,竟然屈居人下,唯命是从,实在不可思议。

锦袍老者略一沉吟,道:“你率四剑手巡林一周!”

“遵命!”

五条人影,迅捷地穿林而去。

现场,剩下了锦袍老者与冶艳妇人。

锦袍老者贼秃嘻嘻地走近冶艳身边,一手揽住她的纤腰,一手托起香腮,亲了一下,色迷迷的道:“大好时光,被这兔崽子搅扰了……”

冶艳妇人浪笑一声道:“省省吧,你……老命要紧……”

“笑话,人老枪不老,今夜准叫你……”

“放开手,正事要紧!”说着,挣开了锦袍老者的手。

吴刚在暗中看得直恶心,不由自主地从鼻孔中呼出了一口大气。

锦袍老者面色微微一变,锐利如鹰的目光,四下一扫,然后停留在吴刚隐身之处,吴刚大是骇然,这老者与“盟主夫人”调笑之余,仍有如此锐利的警觉,实在怕人,由此,可见其功力的一斑了。

冶艳妇人似有所觉,瞄了一眼锦袍老者,然后顺着老者的目光扫去,口里道:“太上,依我看不必存什么妄想了。”

“怎样?”

“对方决对不会归顺旗下的!”

“尚未证实……”

“都是一样,对方来路是谜,外号大有文章,说不定……”

锦袍老者一抬手,止住“盟主夫人”说下去,冷冷发话道:“给老夫现身出来!”

吴刚一横身,从林后出现。

锦袍老者眉毛一皱,看吴刚这身打扮与面相,不但不像个身具无上剑术的好手,连江湖人也不像,十足一个庄稼汉。

吴刚直逼二人身前,目中尽是恨芒杀机。

突地!

一条人影,踉跄奔至,一见二人,口里“啊!”了一声,栽落地面,腰间闪亮的剑鞘,证明他是一名“金剑手”。

锦袍老者与“盟主夫人”双双大惊失色,锦袍老者大声道:“什么回事?”

那名“金剑手”挣扎着抬起头来,嘶哑的道:“弟子等……被来历不明的高手突袭……死十八人……”

头一偏,死了。

吴刚心中一动,莫非那些来历不明的高手就是救去拜兄的人?是何方人物呢?断乎不是丐帮人物,第一,丐帮弟子一望而知,不会说来历不明。第二、以“金剑手”的功力造诣而论,丐帮中恐难找出几个堪与抗衡的。第三、来人功力极高,这批“武盟”高手,不致连发警讯的余地都没有……

“盟主夫人”粉腮大寒,冷厉的道:“是何方人物呢?”

锦袍老者注定了吴刚道:“小子,是你一路的?”

“对不起,无可奉告!”

“小子,长话短叙,不管你是第几剑,你目前有两条路,随你选一条……”

吴刚“嘿”地一声冷笑道:“哪两条?”

“第一条,道出来历,投效本盟,召其余各剑来归!”

“第二条路呢?”

“死!”

吴刚双目大睁,一字一字地道:“区区选择第二条!”

“好小子!”

暴喝声中,未见动手,吴刚但觉两道凌厉指风,猛撞上胸前“玄玑”

“乳中”两大穴,劲势之强,骇人听闻。

护身神罡,立生反应,“波!波!”两声,吴刚退了两个大步,奇痛入骨。

又是“无形指”,但比“盟主夫人”强了一倍有奇,“无形指”既是“妖中之王”的独门武技,何以他二人都能施为,而自己受“妖中之王”亲传的,反而不会呢?

锦袍老者吃惊地道:“好小子,你竟然练有护身罡气,老夫低估了你……”

吴刚心里清楚,如果对方全力施为,护身罡气纵不被震散,也非受伤不可,要是对方连手合击,后果便难料了。

这念头,转得极快,不待锦袍话落,吴刚“凤剑”如电掣出,攻了出去,功力用足了十成。

“铿!”

“无形指”风,射上剑身,劲力千钧,足可洞石裂碑,吴刚手中剑被震的荡开一边,虎口一阵发麻。

吴刚窒了一窒,再次出手,功力运到极限,剑气撕空,发出刺耳的裂帛声,凌厉狠辣,世无其匹。

锦袍老者掌指齐施,连退了三个大步,情况十分狼狈。

吴刚中途变势,闪电般转攻“盟主夫人”。

“呀!”

一声凄哼,冶艳妇人暴退丈外,肩头血流如注。

锦袍老者垂手兀立。

吴刚转剑再攻锦袍老者……_

当他的目光与锦袍老者的目光相接时,忽感心神一震,意识骤呈模糊,手中剑发到一半,停住了。

锦袍老者“呼!”地一掌劈向吴刚当胸。

“砰!”

“哇!”

惨哼声中,吴刚张口射出一股血箭,栽了下去。

锦袍老者狞笑一声,再次扬掌,朝吴刚当头按落……

“盟主夫人”急叫一声:“太上请慢下手!”

“为什么?”

“暂留活口,谜底尚未揭穿,同时以他为人质!可迫使他的同路人就范……”

“嗯!此人功力太过可怕,先废了他的右手。”

“太上所见极是……”

话声中,娇躯一挪,立掌如刃,向吴刚右臂猛然切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缕凄怨的歌声,从林深处传了出来:

别后生死两茫茫!

情不尽,

意难忘。

“盟主夫人”粉腮大变,不期然地收回了纤掌,栗声叫道:“魔湖歌声!”

锦袍老者也是面目失色,骇然道:“这歌声怎会在此出现?这是前所未闻的事,莫非……你扣牢这小子,待老夫去一查究竟!”

说完,一闪而逝。

吴刚神智稍苏,歌声使他惊震莫名,难道:“魔湖公主”已出江湖了么?这歌声,确是太熟悉了,每一字,每一韵,熟得不能再熟,细听之下,觉得有些不太类似……

是谁模仿“魔湖歌声”呢?

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抑或,真的是“魔湖公主”出江湖了,歌声因心情而稍有变化……

“盟主夫人”再次伸掌,向他当胸抓来……

锦袍老者方才那一掌相当不轻,如果换了别人,早已呜呼哀哉了,他想反抗,但一时无法挣札,涣散的内力,聚不起来,眼净睁望着手爪抓至……

一声阴冷刺耳的喝声,使“盟主夫人”惊退了一个大步。

两老妪、四宫妆少女,悠然出现。

吴刚偷眼一觑,不禁大感激动,两老妪赫然是“幽灵地宫”中四长老之二,曾对自己有促成百年功力之恩,四宫妆少女,正是“幽灵夫人”座下八女之四。

她们怎会在此现身呢?

方才的歌声,莫非是她们之一弄的玄虚,借以引走锦袍老者?

拜兄宋维屏的失踪,与“地宫”有关么?

“盟主夫人”栗声道:“各位何方高人?”

老妪之一冷冷的道:“施玉娘,你居然当了盟主夫人……”

盟主夫人施玉娘被对方一口指出来历,芳心大震,骇然道;“尊驾是谁?”

“你不认识便算了!”

“意欲何为?”

“带人!”

“带谁?”

“他!”

施玉娘冷笑了一声道:“尊驾可知他是谁?”

“你认为他是谁?”

“武盟要犯!”

“要犯二字何解?”

“尊驾等有意与‘武盟’作对么?”

另一老妪接口道:“未始不可,施玉娘,你最好立即离开,老身现在还不想杀你……”

“杀我……没这么便当吧?”

“别待老身改变主意!”

吴刚神志完全清醒,功力也告回覆,一挺身站了起来。

原先发话的老妪寒声道:“小子,你还舍不得离开么?”

吴刚大惑,对方果是为了救自己现身,自己业已易容改装,她们难道认得出?他想起“地宫”拒婚一节,觉得有些愧作,本想说几句感激的话,心念一转又住了口,索性装胡涂,俯身拾起地上“凤剑”,带煞的目光,扫向施玉娘……

那老妪大声喝道:“小子,快走!”

快走,为什么?

吴刚心知必有缘故,同时心悬拜兄的生死下落,当下归剑入鞘,朝两妪一拱手,转身疾掠而去……

“盟主夫人施玉娘”可没敢行动,她知道凭自己之力阻止不了“索血二剑”,何况这摆着这六个来历不明的人物,但她岂肯甘心,沉声向当面的老妪道:“尊驾总有个名号的吧?”

“有,但你问了是多余!”

“不敢说么?”

“时辰未至,后会有期!”

说完,一挥手,转身……

施玉娘妪身一阻,道:“不交代明白便走么?”

“凭你还留不住老身!”

声落,不知使的什么身法,人已在数丈之外,其余一妪四女跟着弹身,六条人影,形同鬼魅,眨眼而杳。

施玉娘恨恨地一跺脚,撮口发一声尖锐的长哨。

远处传来一个话声:“不必多此一举了,你那批爪牙早已回姥姥家了!”

施玉娘粉腮泛青,钉在当场,气得簌簌直抖。

一条身影,疾掠而至,赫然是锦袍老者,惊“噫”了一声道:“人呢?”

“被救走了!”

“什么人?”

“两老妪,四少女,来历不明!”

“你……难道……”

“对方身手惊人,我阻止不了!”

“追!”

×

×

×

吴刚奔出不远,两妪四女追了上来,一妪道:“小子,随老身来!”吴刚没有作声,只点了点头,身形一缓,让对方在前。

奔出树林,是一片旷野,草深与人齐。

两妪四女,穿入草丛之中,蹲伏不动,吴刚不明所以,跟着照做。

刚刚匿好身形,两条人影,从不远处踏草梢飞掠而过,赫然是太上护法锦袍老者与盟主夫人施玉娘。

两条人影消失,两躯四女长身而起,其中一妪向吴刚一摆手,道:“来,到林中去!”

七人返身奔入林中,林缘,躺了不少尸身。

入林数丈,两妪一刹身形,四宫妆少女主动地散开朝林外监视。

两老妪的面色,难看极了。

吴刚心头大感忐忑。

其中年纪稍长的冷厉地开了口:“吴刚,想不到你是这么一种人?”

吴刚心头剧震,自己易了容,改了装,对方怎会认得出来呢?

对方语党不善,到底为了什么?

面目被褐穿,他可不能再装傻了,深深一揖,道:“晚辈见过二位长老!”

“哼!”

“二位有何指教?”

“吴刚,听着,老身等奉夫人之命,取你项上人头!”

吴刚全身一震,连退了三个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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