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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宗祠奇遇

在灯火骤灭之下,视力无法立即适应,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柳杰是面向侧外,本来背着厅内烛光,他看见一条人影,像一道乌烟,飞快地自偏殿屋脊上消失,快,快得使人疑是眼花。

混乱中,有人重新点燃了灯烛。

“呀!”有人将叫惊叫出声:“掌门令符被劫了!”

这一声惊呼,使全体在场的丐帮弟子人人惊魂出了窍,掌门令符被劫,那还得了,场面登时沸腾起来。

掌令丐面色灰败,大喝一声:“分头追查!”

“五通丐”冷冷阴阴地站着,面上一无表情。

人影错杂纷乱,有的上屋,有的奔向暗影角落,有的涌向中门。

柳杰拉了宇文冬一把,道:“我们走!”

他认定神秘人物消失的方向,腾身而起。

宇文冬紧紧相随,出了关帝庙,奔出护庙林,眼前是一片旷野,夜幕深沉,任什么也看不到。

宇文冬从鼻孔里吹了口气,道:“这倒是想像不到的意外?”

“我看到一条人影。”

“人影,什么形象?”

“看不清,太快了!”

“众目睽睽之下,劫走令符,看来不是寻常人物……”

“我看此中大有蹊跷,‘五通丐’的神色与众不同。”

“怎么办呢?”

“这档子事我们管不了,看来是到此为止了。”

宇文冬默尔了片刻栗声道:“大哥,会不会是‘血手印’?”

柳杰心头一震,道:“为什么会想到‘血手印’?”

宇文冬道:“如果照原先的判断,‘五通丐’成了‘血手印’的爪牙,我们这一岔,使他接掌丐帮的阴谋落空,‘血手印’便有可能来这一手。”

柳杰点头道:“是有可能!”

蓦在此刻,一个女子的声音道:“错了,这不是‘血手印’干的!”

柳杰与宇文冬齐齐吃了一惊,目光扫去,却不见人影,这发话的女人是谁?她怎么知道劫走丐帮掌门令符的并非“血手印’?她既然能指出不是,那她必然知道劫符的是谁。

宇文冬高声道:“芳驾现身一见?”

“不必了,幸而你俩的身份没被识破,不然恐怕不能站着说话了。”声音传自十几丈外的林间。

两人互视了一眼,双双扑奔过去,林中昏暗,要想发现人影很难,除非对方有所行动,如果伏匿不动的话,决找不出来。

柳杰开口道:“芳驾能见示盗符的人么?”

女子的声音道:“这档事你俩最好别过问,由丐帮的人出头,名正言顺,”声音又远了一段。柳杰听出声音来了,登时激越非凡,脱口急呼道:“姑娘是‘吊亡罗刹’?”

“不错!”

“请现身相见?”

“没有这必要。”

“姑娘是否‘血手印’手下?”

“那你就大错而特错了。”

“在下请姑娘交代那天在陆庄的事……”

“时候还没到。”

柳杰示意宇文冬朝侧方包抄,他自己已猛然弹身,闪电般朝发声处掠去,他想到陆庄上房床上的童尸玉锁,那将是当年血案的关键。

她为“血手印”辩护,说不定她本身便是盗符的人,而且仍脱不了与“血手印”同路之嫌。

“血手印”坐镇秘塔,肆虐丐帮的,极可能是他的爪牙,现场留的标记,未见得便是“血手印”本人,现在追她比查“血手印”更重要。

林子并不深,眨眼工夫便到了林缘,远远一条人影,自视线中消失,太快了,说什么也无法追及。

柳杰牙齿挫得格格响,他才站定,宇文冬已从侧方圈了过来,急冲冲地道:“发现人么?”

“溜了,身法快得出奇。”

“盗符的会不会是她?”

“我也在这样想,……很有可能,不然她在此地现身何为?”

“怎么办?”

“我誓要找到她!”

远处,有人影浮动,看来是丐帮派出来搜索的弟子,以盗符者的能力而论,这些丐门弟子的行动是白费。

蓦地,簌簌之声起处,一条人影,穿林而来,柳杰眼尖,从身形上看出是“五通丐”朱立,不由心中一动。

宇文冬一把拉他到树后,口里轻“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声张,“五通丐”出林,东西一阵张望笔直朝前奔去。

宇文冬道:“大哥,我们盯住他的梢,必要时逮住他问口供,问题还是在他身上,走!”

两人遥遥蹑了下去。

一口气奔了六七里地,眼前出现一间土地庙,“五通丐”钻入庙门不见了,两人欺到庙边,宇文冬示意柳杰到庙门,他自己绕到了庙后。

土地庙两扇木门洞开着,进门是个小天井,再就是土地公婆的神龛,龛前天井边,有个大石香炉。

柳杰隐身在门框边,从隙缝向里张望,只见“五通丐”朱立站在香炉前,手里拄着打狗棒,神龛前的阶沿上,有一条人影,被香炉遮去了大半截,只有个头露在上面,用布巾蒙着脸。

柳杰内心激荡如潮,这蒙面人是谁?会是“血手印”么?

蒙面人开了口,听声音是个中年人,这么说,便不会是“血手印”了。

“朱长老,你把事弄砸了!”

“谁料得到那疯子会派什么特使来……”

“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这个……老化子敬候示下。”

“关于这件事,主人非常生气,因为你安排不周,如果先把心腹安置在庙外警戒,适时阻止,只消片刻,接掌令符便成定局。”

主人,主人是谁?

柳杰深感惊诧,主人是指“血手印”么?

这蒙面人只是个爪牙,“五通丐”是傀儡,暗中另有人操纵,“五通丐”欺师灭祖,借外人之力谋夺帮主之位,实在是丐门的大不幸。

“这个……是,是,是老叫化失策,事先未计及此。”

“现在只有一法,你回去仍暂时维持长老身份,料理死者后事!”

“以后呢?”

“听候另外的指示,主人将再作安排。”

“现在怕的是如常疯子赶回帮中来,便什么都完了。”

“他不会赶回来!”

“不会?”

蒙面人重重地“嗯!”了一声,道:“以你的能耐,当事砸之后,该除去那两个小要饭的!”

“当时老叫化也想到,是顾虑怕激起众怒。”

“好,你仍有机会的,回去先除两小子,同时注意那些反对你的高级弟子,必要时……你懂么?”

“懂!”

“你可以走了!”

“五通丐”朱立转身离开,刚到门边,一柄寒森森的长剑,拦在身前,不由惊呼出声,连退两步,横起了打狗棒,定眼一望,狞声道:“好哇!正愁找不到你,你小子竟自行投到,噫!你……本门弟子,例不用剑,你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

柳杰沉声道:“朱立,你胆敢欺师灭祖,做这大逆不道的事,说,受谁指使?”

天井里传出暴喝,宇文冬现身,被蒙面人阻住。

“五通丐”大声道:“绝不能放出活口离开!”

他这话,是对蒙面人说的。

沉哼声起,宇文冬已与蒙面人动上了手。

柳杰弹退到庙门口的空地上,“五通丐”跟着冲出,寒芒电闪中,柳杰攻出了第一剑,“五通丐”挥杖接架,他身为丐门长老,功力自飞泛泛,而且他是蓄意要灭口,所以出手便是杀着,一场惊人的恶斗,叠了出来。

庙里,也打的十分激烈,蒙面人身手之高,令人咋舌。

但宇文冬身形滑溜,招式又怪,兼之不惧掌指,他收拾不下蒙面人,蒙面人也奈何他不得。

几个照面之后,蒙面人大吼一声,极其怪异地圈出一道回旋劲气,宇文冬小小的身形被旋起撞向庙墙,“砰!”地一声,他像皮球似的弹了回来,顺势出招,蒙面人为之寒气大冒,双方狠斗在一起。

宇文冬边打边叫道:“你是不是劫令符的贼?”

蒙面人不答腔,掌指并用,着着指向要害大穴。

庙门外,“五通丐”越打越是心惊,对手不但剑法玄厉,而且他看出剑是神兵,打狗棒不敢碰触其锋,只好展尽丐门看家本领,专攻下盘,以长补短。

但柳杰的剑法,是得自“玄灵宝典”,何等玄奥厉辣,他没有心杀人,目的是制住对方好问口供,所以杀手没使出来。

数十个照面之后“五通丐”的打狗棒威力锐减,险象环生。

一声清喝传出,打狗棒被削去了增截,“五通丐”亡魂大冒,托地跳出圈子,柳杰如影附形地迫了过去,剑尖抵上了对方心窝,“五通丐”栗声道:“你绝对不是丐帮弟子,你是谁?”

柳杰冷哼了一声道:“该我来问你,说出幕后主使的人?”

“……”

“说?”

一声凄哼,剑尖刺入皮肉。

“小子,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啊!”剑尖一绞,皮肉尽糜,鲜血冒了出来。

“快说,幕后主使是不是‘血手印’?”

“……”

“呀!”一声惊叫,从庙里传出,是宇文冬的声音,柳杰不由心头一震,飞出一指,点倒了“五通丐”,伏剑扑入庙门,只见宇文冬蹲在地上,蒙面人却没了影子,赶紧上前道:“兄弟,你受伤了?”

“没有!”

“怎么回事?”

“我……我……”

“蒙面人呢?”

“我刺了他一剑,他溜了!”

“那你怎么回事?”

“我……我裤带断了!”

柳杰为之啼笑皆非,想起门外被点的“五通丐”,可不能让他溜了,一转身,扑出庙门,呆了,只这眨眼工夫,“五通丐”已失了踪影,他穴道被制,不用说,是蒙面人救走了他。

目光四扫,原野寂寂,哪有半条人影,不由急得直跺脚,一条极好的线索突然断了,再找他可不是易事。

宇文冬蹦了出来,道:“大哥,那老叫化呢?”

柳杰气呼呼地道:“我本已制住了他,听见你的叫声,进去查看,被他溜了。”

宇文冬“嗨!”了一声,却没下文。

柳杰咬着牙道:“兄弟,那蒙面人是什么来路?”

宇文冬道:“不知道,功力高得怕人,我跟他斗勉强成平手……”

“但你刺了他一剑。”

“不错,可是我挨了他至少十掌十指。”

“兄弟,你使的什么功,为什么不惧掌指?”

“邪功,自保的邪功。”

“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我看劫令符发必然是那蒙面人,这么说,令符已被对方掌握,丐帮的问题大了。”

“可不是,大哥,我得去找常疯子……”

柳杰又好气又好笑地道:“什么,你管记名师父叫常疯子。”

宇文冬撇嘴一笑道:“这有什么关系,他叫我小疯子!”

柳杰喘了口气,道:“真好,一老一少配上对,疯在一起了。”

宇文冬翻眼道:“大哥,我真得非找到他老人家不可,否则丐帮危矣,更可怕的是对方将不择手段地对付他老人家,你没听那蒙面人对‘五通丐’说,常疯子将不会再回帮中来,我们得连夜赶路……”

“我们?兄弟,我不能跟你走!”

“为什么?”

“我要在正阳这一带继续追查‘血手印’和他的爪牙!”

“大哥,你一个人斗他们我不放心。”

“兄弟,有些险是必须要冒的,否则一事无成。”

宇文冬嘟起嘴道:“犯得上么,‘血手印’又不是与你有什么血海深仇?”

柳杰猛一挫牙,他不愿说出来,灵机一动,道:“兄弟,我留在这里,至少可以监视‘五通丐’的行动,你去找‘疯丐’常老前辈,时间上可没个准,万一再有变化,岂非一切落了空?”

宇文冬低头想了一阵,道:“好,大哥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就此此地分手,不过……”

“不过什么?”

“我还有件事放心不下。”

“什么事放心不下?”

“我怕那什么叫‘吊亡罗刹’的女子找上你。”

“我并不怕她,她找上来我正是求之不得的事……”

“她长得美么?”

“很美!”

“你喜欢她?”

柳杰先是一愣,继而失声笑道:“兄弟,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想到哪儿去了?”

宇文冬却是一本正经地道:“大哥,别忘了,你我结拜之时,你曾经说过你生平最恨女人,我才把你引为知己,希望你不是顺口说了骗我的。”

女人,柳杰立即想到了自己那再嫁的母亲,不禁咬牙道:“是的,我恨女人,恨之切骨!”

不知为什么,宇文冬久久没有吭声。

柳杰讶异地又道:“兄弟,你怎么?”

宇文冬期期地道:“没有……什么,大哥,希望你一切小心谨慎,我们不久再见。”

柳杰笑笑道:“兄弟,你好像忽然间长大了?”

宇文冬极不自然地笑了笑,道:“大哥珍重,小弟告辞了,记住,改换你现在的行头。”

说完,挥了挥手,一溜烟似的消失在沉沉暮色之中。

柳杰望着他消失的背影,感到一股莫名的惆怅,同时也体味到一丝友情的温馨,他褪去了外罩的乞丐行头,把头发绾好,然后到庙边的小水沟里,洗去涂在脸上的灰土锅烟,恢复本来面目。

夜已将半,他想,现在该到哪里?

正在彷徨无方之际,忽然发现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星火光晃动,不知是火炬还是灯笼。

人的行为,有时候是无法理解的,他下意识地挪动脚步,向那星火光奔去,没有目的,也没有任何意念,只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

距离不断缩短,渐渐,他看出是一盏纸糊的灯笼,似乎有人提着,在夜风中轻轻晃动,奇怪,夜这么深了,打着灯笼干什么,而且一直没移动位置。

更近了,他看出灯影之后,是一幢宅子,高高的围墙,大门还很气派。

这时,他才想到,我来做什么?这里并非村镇店栈,只是户郊野人家,要过夜,刚才的土地庙不正好?

心里想,脚步却没停,临近一看,不由凉了半截,提着灯笼的,竟然是一个十五六岁的青衣小婢,长的却非常清秀。

小婢提高了灯笼,灯光照在柳杰的面上,她露齿一笑,很甜。

柳杰感到一阵赧然,转身便走。

小婢脆生生地道:“相公请留步!”

相公两个字听在柳杰的耳里,是既陌生又别扭,有生以来,没人如此称呼过他,单凭现在这身土里土气的装束,也不配相公之称,但他还是止了步,回过身去,冷冷地道:“是叫在下么?”

小婢笑吟吟地道:“相公,我叫青芙,等您很久了!”

柳杰骇然惊怪,栗声道:“等在下?”

青芙点头道:“是的,小婢奉家小姐之命,等候相公。”

柳杰更加迷惑莫名,自己是见了灯光,无意中来的,她竟然说在等自己,天下会有这等怪事,想了想,道:“姑娘莫非认错了人?”

青芙掩口一笑道:“错不了,除非您不是柳杰,柳相公!”

柳杰像是碰到了鬼,一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向后退了两步,颤栗地道:“不错,在下是柳杰,你家小姐是谁?”

青芙道:“相公见到就知道的。”

柳杰皱紧眉头道:“找在下何事?”

青芙摇头道:“不知道,小婢只奉命等候。”

天下尽多千奇古怪的事,尤其是江湖中,柳杰本不想招惹这是非,但人家指名要会自己,就不得不究明根由了,深深一想,点头道:“好,请带路!”

进入大门,只见院落沉沉,没见半星灯火,小婢青芙掌着灯走在前面,穿过边厢小院,一间小屋的窗纸上现出了一然灯光,隐约还可见一个云鬓高耸的女人影子,柳杰不由忐忑起来。

到了小屋门口,青芙脆生生地道:“小姐,柳相公请到了!”

一个十分悦耳的声音道:“请他进来。”

推开虚掩的门扉,柳杰强自镇定了一下心神,跨了进去,青芙随手带上了门 ,屋里没什么陈设,但却很干净,正中间已摆了一桌精细的酒菜,只有两付杯筷,这情形使柳杰更加阢陧不安。青芙放下灯笼,燃上了红烛,门帘一掀,眼前陡地一亮,一个娇艳无匹的少女,款款而前,梨涡浅浅,素手一抬,道:“柳相公,冒昧之至,请入座再谈!”

柳杰一再强调恨女人,但现在又恨不起来了,不是因为对方长得美,而是恨自己被好奇与惶惑所取代,座椅是相对的,他踌躇地在客位上落座,那少女大方地坐了主位,青芙立即斟上酒。

柳杰忍不住开口道:“请问姑娘如何称呼?”

少女笑了笑,才柔声道:“我叫祝怀玉!”

“哦!祝姑娘,夤夜相召,有什么指教?”

“天凉露重,相公想来乏了,请小饮数觞再谈如何?”

“可是……”

“相公不必疑惧,我也是好人家女子,别无他意。”

柳杰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他从不曾与女子对饮过,而且是陌生女子,一时之间,也无法判断对方是不是武林人。

不过对方柔而不媚的神情,使他难往坏处想,肚子倒是真的有些饿了,暗忖,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谜底会揭穿的。

祝怀玉举杯道:“水酒荒蔬,不成敬意,请随便用!”

柳杰硬着头皮,举杯就口,酒味香醇,看来不是凡品,起先还有些拘泥,吃喝了一阵之后,便慢慢自然了。

祝怀玉的确很美,尤其烛光映照下,更加楚楚动人,自有一种华贵端庄的气韵。

半夜三更,招陌生男人共饮,宅里难道没其他的人,这实在令人不解。

柳杰心意数转之后,停杯开口道:“姑娘可以见示尊义了?”

祝怀玉曼启朱唇道:“看相公的气质,定是出身高贵人家,能为我一道身世么?”

这种不着边际的话,使柳杰又不安起来,淡淡地道:“在下是个孤儿!”

“噢!这倒是想不到的事。”

“姑娘怎知在下叫柳杰,又知在下必来而派人等候?”

祝怀玉仍然很平静地道:“这何足为奇,我还知道柳相公曾扮丐帮特使!”

柳杰大吃一惊,栗声道:“姑娘也是武林中人?”

“可以这么说的!”

“那姑娘相召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乘机结识而已,来,请再尽一杯!”

柳杰心中一动,勉强照了一杯,心想:“这女子有些邪门,自己在江湖上只是个无名小卒,哪值得女人垂青,这绝非由衷之言,不知她真正的意图是什么?”心念之间,脱口道:“真的是这样么?”

“是这样!”

“敬领酒馔盛情,在下想告辞了!”

“什么,相公以小女子不足以相交么?”

“在下大事在身,无暇交友……”

“哦!相公有什么大事在身?”

柳杰胀红着脸道:“对不起,无法奉陈!”

祝怀玉神秘地一笑道:“我可以猜上一猜!”

“猜?”

“是的,相公眉目流露恨意,必定心怀什么深仇大怨,是么?”

柳杰打了一个冷颤,期期地道:“姑娘慧眼,也许是猜对了!”心里可就呼呼跳个不住,有些如坐针毡之感。

祝怀玉嫣然道:“过奖了,胡乱碰中而已,青芙,添酒,我再敬柳相公一杯。”

青芙换了一把壶,替两人斟上。

柳杰举杯道:“谢姑娘盛情,在下已不胜酒力,这是最后一杯!”

说完一饮而尽,他站起身来,觉得有些虚飘,头晕目眩,不自觉地又坐了回去,眼前人影成双,忙按捺了一下心神,暗忖道:“难道我真的醉了,不妥,赶快离开为上,天知道对方存什么目的。”

想着再次站起身来,道:“在下告辞!”

祝怀玉柳眉一扬,道:“如此良宵,相公何苦急着言去,天明再走如何?”

柳杰轻轻一咬牙,道:“不,在下得上路了!”

“一定要走?”

“是的!”

“如此,青芙送客!”

说着,站起身躯,又道:“相公何时再来?”

柳杰感觉,舌头已转动不灵,是真的醉了,勉强吐语道:“那得看机会,再说吧!”

祝怀玉突地正色道:“小女子幼通风鉴之学,看相公的气色,有几句话不吐不快,作为临别赠言吧,相公心切仇怨,但目前不宜行动,否则将极大不利,最好能养晦一个时期,静候时机来临,这不是危言耸听,希望相公勿以戏言视之,切记,切记!”

柳杰心头大凛,有些疑幻亦真,双手一拱,道:“叨扰了,告辞!”

青芙以提着灯候在门边,柳杰离座出门,脚步有些踉跄不稳,循原路,到了大门外,青芙笑道:“相公醉了,实在不宜上路的!”

柳杰也感到情形不妙,但他不能不走,这件事太邪门了,口吃地道:“不……在下……没醉!”

一阵天旋地转,双腿发软,瘫了下去,再也挣不起来,脑海里阵阵模糊,他只记得青芙把他拉了靠在门边,以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意识全部丧失。

醒来,阳光耀眼,脑海还有些昏沉,自己还可闻到没有淌尽的酒味。

“我怎会睡在这里?”他自语了一声,坐起身来,深深一想,昨晚的离奇遭遇,重上心头,一骨碌翻起身来,一看,大门紧闭,门头上一个大匾,写的是“祝氏宗祠”四个泥金大字,但金粉业已剥落。

他不由头皮发了炸,这是间宗祠?昨晚还以为大户人家的住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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