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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陈家麟奔了一程,他准备绕回去知会“武林仙姬”。

就当地心意才动之际,传声又入耳鼓:“渔郎,恭喜你手刃巨魁!”

是男人的声音,似曾相识。

陈家麟停住身形,略显激动地道:“是哪位朋友?”

那声音道:“现在我们还谈不上是朋友!”

这话使陈家麟大感困惑,什么意思?

是表示没见过面?

那他为什么要暗中伸援手?

如果对方不用传声之术,以本来的声音说话,也许能听得出对方是否是熟人,现在除了略觉耳熟之外,根本无法辨识。

想了想,道:“刚才是朋友传声助了在下一手?”

那声音道:“不错!”

陈家麟又道:“那是为了什么?”

口里说却在凝神注意传声的方位。

对方哈哈一笑道:“不为什么,君子当成人之美!”

声音似乎发自右前方约七八丈处的树从里,但人家援手是好意,也是人情,虽然知道对方藏身之处,却不能逼对方现身。

当下沉声又道:“朋友肯现身相见,容在下当面致谢么?”

那声音道:“我们还是不见面的好!”

陈家麟好奇之念大炽,高声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区区说过我们现在还不是朋友!”

“见面认识,不就是朋友了?”

“不一定!”

“这就奇了,难道我们是对头不成?”

“很难说。”

陈家麟不是好奇,而是惊奇了,对方会是谁?

如果真的是对头,他便没理由要援手自己。

如果不是,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莫非这是对方不肯现身的藉口?

“朋友肯惠示名号么?”

“不成,那与见面有何分别……”

“在下想不通这道理?”

“想不通就别想了,反正日后你会知道的。”

“朋友的意思是说我们彼此间曾有过节?”

“嗯!正是这意思!”

陈家麟心念一转,道:“身为武士,讲究的是恩怨分明,即使过去有过节,冲着朋友方才的这笔人情,难道还不能抹消?”

“恐怕消不了。”

“总不是什么深仇大怨吧!”

“当然没那么严重,可也差不多!”

“在下保证今晚不谈过去!”

“真的?”

“当然!”

“如此你过来吧!”

陈家麟怀着激奇且谜样的心情,向那树丛走去,到现在,他仍然无法想象隐身树丛的是什么样的人物。

虽然两人交谈了不少话,但传声与自然发出的声音是截然不同的。

到了树丛前,一条人影,倏然出现。

陈家麟惊叫一声:“原来是你!”

现身的,是他恨之入骨的“血手少东”,这使他大感意外。

他想起盟兄林二楞夫妻的被杀,还有江边林畔所上的恶当,怒火不由直冒。

“血手少东”含笑拱手道:“想不到是区区吧?”

陈家麟气呼呼地道:“潘文,守信重诺四个字对于你大概没什么意义?”

“血手少东”若无其事地道:“你还介意于棺中死人的事。”

陈家麟冷哼了一声道:“介意,你说的太轻松了,你骗我棺中是先时被你巧夺去的宝物,让我替你挡灾。而后又食言开溜……我替你感到可耻!”

“血手少东”眉毛一挑,道:“你刚才说过,今晚不提过去的事。”

陈家麟气得直瞪眼,愤然道:“不提便不提,不过这些账迟早要算的。”

“血手少东”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谈谈今晚的事吧?”

陈家麟沉声道:“潘文,今晚算我欠你一笔情,我会还你,但休想能抵消旧账。”

“血手少东”笑了笑,道:“区区根本没这意思,桥归桥,路归路,是么?”

陈家麟恨仇交织,但却不便发作,说过的话要算数,当下强捺住一口气道:“现在有什么好谈的?”

“血手少东”道:“你别误会刚才区区助你脱出‘白骨魔’的‘骷髅招魂’是故意布恩市惠。区区只是看你是条汉子,不愿见你被毁,这是区区自愿做的,不必记在心上,现在要谈的,只有一句话……”

他说的非常动听,似乎他还是个有正义感的人。

以他的为人而论,这是绝无可能的事。

但事实是事实,不管他存的心是什么,没有他适时传声唤回自己被制的心志,无疑地已毁在“白骨魔”的骷髅之下。

心念之中,道:“好,就如你所说的,在下领这份情,有什么一句话要说。”

“血手少东”道:“这……也可以说是个请求。”

陈家麟心头微微一动,道:“说说看?”

“血手少东”正色道:“你我之间的过节,只有在你我单独相对时解决,无论在何场面之下,只要有第三者在场,请不要与我敌对,这点能答应么?”

这要求可十分奇特。

陈家麟想了想,不由冷笑出声道:“潘文,你的算盘可真精到,是要在下永不向你讨债么?”

“血手少东”道:“我没这么说。”

陈家麟道:“不说还不是等于说了,试想,只要有第三者在场,便不能与你敌对,你必须暗中带个手下,他便成了第三者……”

“血手少东”摇手道:“错了,所谓第三者,是指外人,也就是说万一碰上我正在办某件事时,请不要打岔误事,自己人不在此限。”

陈家麟略一沉吟道:“这是为了什么?”

“血手少东”神秘地一笑道:“立场问题,各人都有不足为外人道的苦衷,但我以人格保证,决非诡计。”

陈家麟心里暗笑,几乎想脱口问出你的人格值多少一斤?

但想到刚刚受人好处,把到口边的话咽了回去。

淡淡地道:“看在适才援手的份上,在下答应这条件,话说在头里,错过今晚,你我单独碰上时,便是结账之期!”

“血手少东”又笑了笑,道:“言尽于此,告辞。”

说完,弹身疾擦而去。

陈家麟望着对方逐渐消去的身影,摇了摇头。

他想不透“血手少东”的居心。

如果他怕自己寻仇,干脆让自己毁在“白骨魔”手下,岂不天下太平,永绝后患?

为什么又伸援手呢?

要江边时,自己曾怀疑他有意借刀杀人,现在看起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但是为什么呢?

谜,又是个难解的谜!

他又想到了那行动如鬼魅的神秘女子,到底冒充“渔郎”的是不是她?从身法而论,是有点象,也许,现在,她就隐身在暗内。

心念及此,下意识她朝四下扫了一眼,月光下,树影摇风,什么也看不到。

“武林仙姬”仍匿原处么?

这久的时间,她该现身了,为何不见人影?

他忽然想到“武林仙姬”是奉“牡丹今主”之命监视自己的,而对方为了真假“渔郎”的事,正全力追辑自己。

“牡丹令主”更有意要在自己身上迫出师父的下落。

如果会合上“武林仙姬”,她不能知情不报,岂非自投罗网,再方面,客栈是不能回去的了,因为客栈实际上是对方的秘舵。

周老爹的血仇已报,现在只剩下盟兄林二楞夫妇的血债未讨了,偏偏“血手少东”来上这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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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暗中正有一对眼睛在注视着他俩,但他俩没觉察。

陈家麟心意一动,道:“芬妹,你有感觉么?我怀疑假的‘渔郎’是那神秘女子改扮的……”

“武林仙姬”秀眉一扬,道:“姐夫怎会有这种想法?”

陈家麟道:“第一,双方的身法都出奇的惊人。第二,冒充我形象的,身材瘦小,与神秘女子的身材相近。第三,双方说话的声音都很怪异,似是故意用内功改变的。”

“武林仙姬”莞尔道:“还有第四么?”

陈家麟讪讪地道:“没有了,凭我说的三点,难道不无可疑?"

“武林仙姬”道:“可疑,也止于可疑而已,根本无法证实,我们还是先离开为上。”

陈家麟期期地道:“芬妹,我们……得分手了!”

“武林仙姬”玉靥微微一变,道:“分手,为什么?”

陈家麟抑低了嗓音道;“你能包庇我,还是让我自投罗网?”

“武林仙姬”哑口无言,睁着流波妙目,粉腮沉了下来。

陈家麟接着又道;“所以我说,我们暂时分手是上策。”

话锋一顿,又道:“我是被假渔郎救出牢笼的,你不至于无法交代,如果让人发觉你我在一道!就难说话了。”

“武林仙姬”望了陈家麟一眼,期期地道:“分手也好,你能……去见我娘一面么?”

提到她娘“鄱阳夫人”,陈家麟便想到林二楞与丁香之死,还有其他的无辜者,虽说“鄱阳夫人”所为是身不由已,但总脱不了助纣为虐之嫌,当下眉锋一紧道:“要找去见岳母大人?”

“是的,我知道你对她老人家成见很深,但仍请你去一趟。”

“有什么事?”

“不,我……是想……她老人家也许有话要对你说……”看神情,似乎有什么话难于启齿。

陈家麟没去深想,认为她是没话找话说,笑了笑,道:“芬妹怎知她老人家有话要对我说?”

“武林仙姬”粉腮起了红晕,低下头道:“比如说……门主执意要我俩……不知她老人家有什么意见?……”

陈家麟,心中一动,原来她说的是这个,不由也红着脸道:“她老人家也许没意见!”

“为什么!”

“因为这是你门主的意思,也可以说是命令。”

“武林仙姬”紧咬着香唇,半晌无言。

陈家麟却是陷入了深思,“牡丹令主”硬要撮合两人,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在这种诡谲的情况下,即使他真的对这位小姨子动了情,也不能轻率应承。

月光下,数条人影遥遥奔至。

陈家麟一眼瞥见,急声道:“芬妹,有人来了,你快走!”

“武林仙姬”扭头一望,进:“你呢?”

陈家麟道:“我从另一个方向,我们不能走一路。”

来人分成数路,朝林中搜来。

时间已不允许两人再说什么,“武林仙姬”道了声:“珍重。”急急弹身奔离,陈家麟朝斜 里掠去。

来人不用说是左怡容招来的援兵。

陈家麟边驰边想,那神秘女子为什么要把“白骨魔”的尸体移走?昨夜在江边林中,她警告古红莲不许纠缠自己,又为了什么?

俗语说:女人心,海底针,使人无法捉摸。

眼前几个女子。一个比一个神秘,连行为都成了测不透,捞不着的海底针了。

堪堪奔到林缘,一条高大的人影,横阻身前,刹住势子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对方赫然是“血神”东方宇。

赤红的眸光,黑黝黝的藤杖,令人不寒而栗。

四目交投,陈家麟心念电转:“对方是盟弟吴弘文的师父,因心神受制而被‘牡丹令主’当成了工具,能不与他动手最好。奇怪的是‘醉翁’他们已经得手‘千年蟾珠’,为什么这久了还不要把他解救过来?”

“血神”站着没动,也没开口,一反往日的火爆性格。

他是在等援手合围,还是转什么念头以备一击奏功?

凭功力,陈家麟足可应付他,怕的是再添高手。

远处,起了人影的浮动。

陈家麟内心一阵忐忑,准备……

突地,“血神”暴吼一声:“往左方搜去。”

声落,人已当先扑向左方。

陈家麟怔在当场,对方的举措,太出人意料之外了,他自己不动手,还把人支使到另一个方向,这是怎么回事?

又是“牡丹令主”交代的么?

不是,对方出动的目的,在搜缉真假“渔郎”,但他为何放手呢?

太奇怪了,太困惑人了!

发了一回呆,陈家麟觉得还是离此地为上,南昌城暂不能回,于是,他无目的地落荒奔去。

接二连三的怪事,使他头脑发胀,两年前的感受,又开始抬头——江湖太险恶也太诡谲了,实在难以应付。

一个幽灵似的人影,遥遥随在他的身后,但他懵然不觉。

栖凤馆,馆门深深。

布置奢华的小客厅中,一男一女,想是对着品茗谈心,男的是陈家麟,女的是寄身风尘的神秘女子古红莲。

古红莲穿着朴素的便装,脂粉不施,表现出一种脱俗的自然美。

日影横窗,现在是辰已之交。

古红莲满面春风地道:“陈少侠,想不到你真的敢来,还来得这么快?”

陈家麟脸一红,道:“古姑娘,在下是被‘牡丹令主’的手下追击,投店不妥?所以……想到你这里最清静,只好厚颜来打扰了!”

古红莲小嘴一噘,做出个娇嗔的样子道:“哦!原来你是避风来的,并不是真心来看我!”

陈家麟拙于词令,一时答不上话来,一张俊面胀得通红。

古红莲嫣然一笑道:“陈少侠,我是说着玩的,别当真,请也请不到的,我现在起不见任何客人,我俩……静静地谈谈心!”

说完,又是一笑,神态可真迷人。

陈家麟真正的目的,正如他所说的是来避风,并非寻芳探艳。

因为南昌城是“天香门”的天下,投店人多眼杂,这里是最清静最理想的避风所。

虽然同在一个宅院中,这“栖凤馆”别成一个小天地,不受干扰。

因为他心无邪念,所以虽面对名花,感受上便自不同。

想了想,他开口道:“古姑娘,恕在下直言,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声名仍是要紧的。姑娘非常人,什么地方不好去,偏偏要寄身这种地方?”

古红莲毫不为意地道:“少侠说的是,但我不是什么富室千金,大家闺秀,江湖人就是江湖人,只要能洁身自爱,寄身哪里又何妨!”

陈家麟讪讪地道:“当然,当然,但在下仍认为姑娘定有不足为外人道的隐衷……”

古红莲爽朗地道:“算你说对了……”

只此一句,没了下文。

陈家麟也无意要探对方隐私,改变了话题道:“一般江湖人很少涉足这里吧?”

古红莲点头道:“不错,来的都是自命高人一等的人物,如‘花间客’任品方一类的人。

平日大部份都是风流自许的纨绔子,再就是满身钱臭的商贾。”

陈家麟一笑道:“姑娘不觉得厌烦么?”

古红莲道:“我只是存着演戏的心里,爱留则留,爱去则去,无所谓厌烦。”

就在此刻,一条人影越墙而入,直抵厅门。

陈家麟坐的位置,斜对厅门,一眼便已瞥见,待看清了来人,不由双目一红,霍地站起身来,寒声道:“江湖路也未免太窄了?”

来的,竟然是“血手少东”潘文。

“血手少东”似乎不虞会在这里碰上冤家对头,不由神色微变,但他是老江湖,善于控制情感。

一怔之后,抱拳打了个哈哈道:“陈老弟,你雅兴不浅啊!”

这陈老弟三个字,陈家麟听来很刺耳,但一时又不便发作。

古红莲盈盈起身,含笑招手道:“都是自己人,请厅里坐!”

古红莲的态度,使陈家麟大感困惑。

“血手少东”跳墙闯入,她毫无惊奇之状,居然还说是自己人,请他入座,这实在令人不解!

“血手少东”轩眉一笑道:“失礼之至,区区不知道姑娘有贵宾在座,胡乱闯了起来,改天见吧!”

说完,作势就要离开。

陈家麟忍不住脱口道:“你不能走!”

“血手少东”道:“陈老弟,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君子协定?”

陈家麟不由语塞,他是答应过有第三者在场时,不向他寻仇。

话虽如此,但心头那一股子怨气,可怎么也平不下来。

气呼呼地道:“谁跟你老兄老弟的?”

“血手少东”若无其事地道:“君子绝交,不出恶声,老弟何不表现风度些……”

古红莲脆生生地道:“哟!你们两位是怎么回事,一见面便吹胡瞪眼的,好了,我请客,替你俩和解,如何?”

“血手少东”哈哈一笑道:“恐怕和不了!”

说着,大摇大摆地进入厅中坐下。

陈家麟气不过,冷冷地道:“古姑娘,在下告辞!”

古红莲横身拦住道:“不成,我说过你来时我做东的,陈少侠,你与潘大侠之间,纵有什么深仇大怨,也得易时易地解决。在这里,两位都是我的嘉宾,何妨暂时抛开恩怨,杯酒言欢,表现些大丈夫的气概?”

人,莫不好胜,修持再高,好胜之心还是不能尽泯,这也可以说是人性的弱点。

风度,大丈夫的气概,把陈家麟套住了,想了想,坐回椅上。

由于心存芥蒂,场面显得很僵。

古红莲谈笑风生,想藉以冲淡尴尬的气氛。

“血手少东”不但见闻广博,而且伶牙俐齿,两人一搭一唱,陈家麟不能老扳着脸,过了一会,空气便和谐多了。

一席洒,吃到了申牌对分,“血手少东”起身告辞。

陈家麟是安了心不再放过他,但愿到自己这身打扮。在白天里只要一出门便会被认出来。

心念数转之后,悠悠启口道:“潘兄,准二更在江边见面,如何。”

“血心少东”早料到这一着,豪不踌躇地道:“很好,区区准时赴约!”

陈家麟紧迫在钉上一句道:“希望阁下言而有信!”

“血手少东”打了个哈哈道:“陈老弟,但请放心,古姑娘可以作证!”

古红莲吁了口气道:“别扯上我,我不管你们的闲事。”

“血手少东”口角一抿,道:“古姑娘,你不管恐怕不成!”

说完,双手一拱,大大方方地离开“栖凤馆”。

“血手少东”离开之后,小婢收拾残席,古红莲把陈家麟请入内室,双方坐定,古红莲试探着道:“陈少侠与潘大侠之间,究竟行什么解不开的结?”

陈家麟不愿深谈,故作淡漠的道,“一件小误会要澄清!”

古红莲轻轻一笑道:“我也是武林人,说句不离本行的话,光棍眼里不揉沙子,从两位刚见面时的神情看来,恐怕不是件小误会?”

陈家麟暗服对方的灵慧,反问道:“依姑娘的看法呢?”

古红莲秀眉一挑,道:“依我看来,恐怕要流血才能解决!”

陈家麟心头微微一震,讪讪一笑道:“古姑娘,谈这太煞风景,说别的好么?”

古红莲“唔!”了一声,偏着头,做出一个俏皮的样子道:“谈些什么呢?对了,谈谈你的

身世,让我对你多了解些!”

陈家麟不善转弯抹角,率直地道:“谈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谈身世!”

古红莲蹙额道:“为什么?”

陈家麟道:“古姑娘对自己的来历讳莫如深,却要在下……”

古红莲脆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头道:“哦!陈少侠认为这不公平,对么?”

陈家麟道:“在下不否认这一点。”

就在此刻,一个小婢气喘吁吁地奔到了房门边。

古红莲皱眉道:“小杏子,什么事?”

小婢长口吐了口气,道:“有位客人定要见您,古妈妈说您有病不能见客,对方说什么也要见您。说是只坐片刻,古妈妈拦不住……”

古红莲瞟了陈家麟一眼,露出个尴尬的笑容,道:“是什么样的客人?”

小婢道:“是位读书人,我……嘻嘻,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等标致的男人!”

古红莲作色道:“告诉他改天再来!”

小婢转身向院子里瞄了一眼,道:“不成,人家已经进来了!”

古红莲很为难地望着陈家麟,意思要他表示意见。

陈家麟想了想,进:“古姑娘就在厅里见他一面吧,用话把他打发走。”

古红莲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道:“那就委曲陈少侠在房里坐一会,我去应付他一下。”

说完,理了理衣裙,对陈家麟作了歉意的一瞥,然后移步出房,随手带上了房门。

院子里传来了古妈妈的声音:“公子,我们姑娘不适卧床,请您改天再动驾好么?”

一个显得有些脆嫩的声音道:“小生是慕名来访,只见一面,不会侵扰她的。”

古妈妈道:“公子枉顾,是我们姑娘的福气,请也请不到的,只是……”

小婢的声音道:“妈妈,红莲姑娘说陪这位公子在厅里稍坐片刻!”

古妈妈喜孜孜地道:“好,好,公子请!”

陈家麟忍不住把眼睛凑近窗孔,向外一张,使他暗吃一惊。

对方是个二十不到的青衫书生,手摇摺扇,长得真的是俊雅绝伦,这样的美男子,还真是少见。

古红莲迎到了厅门边,脆生生地道:“小女子恭迎大驾,请厅里待茶!”

青衫书生遥遥一揖道:“得见姑娘仙姿,实在是三生有幸!”

说着,大方地举入厅。

小婢送上香茗,古妈妈悄然退走了。

陈家麟在房里,觉得满不是味道,但也感到好笑。

小婢送完茶之后,退到了廊沿上,等候着呼唤。

古红莲开口道:“公子如何称呼?”

青衫书生道:“小生姓贾,南下游学,耳闻姑娘才貌双绝,所以兴了一近芳泽之念。”

古红莲道:“风尘蒲柳,哪里敢当公子谬赞,倒是公子文采风流,使人自惭形秽。”

青衫书生朗笑了一声道:“看姑娘的气质,不殊仙露明殊,为何会屈身这等所在?”

古红莲叹了口气,幽幽地道:“自古红颜多薄命,奈何!”

青衫书生站起身来,负手在厅里走了半圈,目注扇门道:“小生能有幸参观一下姑娘的妆台么?”

古红莲微微一笑,道:“小女子抱恙,房里乱的很,不敬亵渎嘉宾!”

青衫书生道:“姑娘忒谦了,小生今天是初涉花月之场,觉得事事好奇,别无他意……”

古红莲道:“改日再奉请如何?”

青衫书生摇了摇手中招扇,道:“姑娘莫非嫌小生是初临,难当入幕之宾?”

古红莲秀后微颦道:“那里话,公子言重了!”

青衫书生道:“小生家道还称小康,出手还不至于寒伧,不敢说量珠换美,斗金博粲还可以办到,只望姑娘勿拒人于千里之外。”

古红莲庄重地道:“小女子时乖令蹇,不幸身人烟花,但一向洁身自持,接待客人只限于杯酒谈心,从无逾越,这点请公子见谅!”

青衫书生哈哈一笑道:“这么说,小生失敬了,风尘节女,倒也是件青楼佳话。”

这句话中,可就带了刺,使人听了扎耳。

古红莲缓缓离座而起,冷冷地道:“请恕小女子有恙在身,无法久陪了!”

说着,放大了声音道:“小杏子,送客!”

意态之间,十分冷落。

青衫书生面不改色地道:“姑娘这是下逐客令么?”

古红莲欠身道:“不敢,委实病体不支!”

青衫书生道:“但照小生观察,姑娘面无病容,反之春在眉梢,是了,佳宾举已人幕,小生来迟了一步。所以……只好望门面兴叹了!”

古红莲粉腮倏地沉了下来,声音微愠地道:“小女子专重公子是读书人,请勿以言相戏!”

青衫书生摇头晃脑地道:“本期未作天台客,岂料渔郎已问津,哈哈哈……”

小婢来到了厅门边,却不敢开口送客。

古红莲抬手道:“贾公子,请!”

青衫书生俊面一沉,道:“小生花钱行乐,不作兴被逐?”

古红莲冷冷地道:“行乐有行乐的地方,公子另换门户吧!”

青衫书生口角一抿,道:“这小生就不懂了,不知姑娘这里是什么门户?”

古红莲不由心火直冒,大声道:“公子请自重,这里是矮门低户不错,但我这‘栖凤馆’情况有别,公子要行乐,古妈妈会指引!”

青衫书生似于有意赖着不走,冷冷地道:“古姑娘,小生说过不惜任何代价……”

古红莲不屑地道:“黄白之物,在‘栖凤馆’并不重要!”

青衫书生用扇子一击掌道:“是了,姑娘是重人不重银,难得,不过小生一向也颇自负。

是否先一步问津的渔郎还强过小生,这小生倒想开开眼界了。”

陈家麟早已按捺不住,陡她启门而出。

青衫书生“啊!”了一声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唔,长的还象个人样,只是这一身打扮未免……”

陈家麟怒哼了一声道:“朋友,识趣些,请……”

话说得一半,却突然顿住了。

刚才在窗孔里偷偷一瞥,没有看清,现在渎面相对,情况可就两样了,他觉得这面孔似曾相识,尤其那一双眼睛,更不陌生。

青衫书生眉毛一场,意含不屑地道:“古姑娘,小生希望有机会领略你的洁身自持!”

古红莲冷嗤了声道:“贾公子,我最后说一遍,请便?”

青衫书生突地一反那温文儒雅的神态,瞪起眼道:“别拿跷,此地有钱的人便可以来!”

陈家麟把对方看了又看,就是想不出这美如处子的书生曾在那儿见过。

古红莲眉毛一挑,道;“朋友也不必混充斯文了,一句话,朋友是江湖人!”

青衫书生一偏头,道:“你也是行家,用不着再充名妓,老实告诉你,在下是专程拜访,替人捎了个口信来。”

说着,冷笑连声。

古红莲粉腮一变,道:“替谁捎口信来?”

青衫书生道:“你大概不会如此健忘,江边林中,有人警告你。”

陈家麟心头大震,江边林中,神秘女子曾警告古红莲,如不断绝与自己来往,便要取她的性命。

这青衫书生便是那神秘女子改扮的么?

难怪这么俊美,声音也透着古怪……

更惊的是古红莲,栗声道:“贾公子,原来你是假公子,你是代人捎信,还是替自己说话?”

青衫书行道:“均无不可。”

古红莲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道:“你准备怎样?”

青衫书生寒声道:“说过的话要兑现!”

古红莲道:“杀人么?”

青衫书行道:“也许是的!”

古红莲脆生生地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青衫书生道:“真亏你还笑得出来?”

古红莲敛了笑声,但笑意还残留在粉腮上,冷极地道:“我为什么笑不出来,好姑娘,原来你是看上了他。不过,告诉你,你用这种手段未免太不够高明,幼稚了些,这么做你就能够得到他么?”

青衫书生语带杀机地道:“古红莲,那不关你的事,你自己说的,自古红颜多两命,这话要成事实了。”

陈家麟突地打了—个寒噤,激动地道:“你是……”

青衫书生瞪眼道:“我是什么?”

陈家麟被对方这—反话,把话给堵回去了。

他从对方的眼神轮廓,以为是“武林仙姬”陶玉芬乔装改扮的,仔细一看,又觉得不象。

同时“武林仙姬”根本不知道古红莲受警告这回事。

古红莲指破对方是易钗而弁,对方并没否认,如此看来,对方又可能是那形同鬼魅的神秘女子本身,最低限度也是同路人。

青衫书生冷笑了一声,接下去道:“想来你就是‘渔郎’陈家麟,但我们并没见过面。我只是受托办事,所以你不必胡思乱想。”

这一来,陈家麟便完全茫然了。

古红莲寒声道:“如果我问你的来路,你当然不会说,所以这一点省了,长话短说,你受托办什么事,怎么个办法?”

青衫书生道:“你倒是挺干脆的,我也不打算追问你的来路,你当知道江湖规矩,出口的话是不能再收回去的,这样你该明白了?”

古红莲撇了嫩嘴,道:“换句话说,你是受托来杀人的?”

青衫书生微一颔首道:“你说对了!”

古红莲冷沉地道:“那你现在就好动手了?”

陈家麟向前横了一步,剑后一挑,道:“不管朋友是男是女,是什么来路,不许杀人!”

青衫书生目芒一转,道:“你要插手?”

陈家麟道:“不错,在下不能不管,因为事缘在下而起,古姑娘是无辜的,今天是在下来找她,并非她找在下。

同时托朋友办事的那位姑娘所提的警告,毫无理由,迹近无理取闹,如果朋友定要忠人之事,只有一条路……”

青衫书生道:“哪一条路?”

陈家麟以断然的口吻道:“朋友要对姑娘下手,得先解决了在下!”

青衫书生怒声道:“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陈家麟道:“在下并没这么说!”

青衫书生目不朝瞬地瞪着陈家麟道:“你爱上她了。”

古红莲立即把目光转向陈家麟,看他如何答复,这句话,是她心里想说而无法开口的,现在等于有人代她问了。

陈家麟心无芥蒂。脱口便应道:“谈不上,在下与古姑娘只是相识而已!”

古红莲面上掠过一抹失望之色。

青衫书行道:“凭相识二字,也值得你替她卖命?”

陈家麟道:“这是道义问题!”

青衫书生道:“那我问你,这是什么地方,你来此何为?”

陈家麟撇嘴一笑道:“这是在下个人的事,朋友似乎管的太多了。”

青衫书生目光连转定后,道:“如果我不想跟你打呢?”

陈家麟道:“那简单,朋友退出此间,以后不要再找古姑娘的麻烦。”

青衫书生沉吟了一阵子,道:“可以,但有条件!”

陈家麟见对方松了口气,一颗提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沉声道:“什么条件?”

青衫书生道:“你从此以后,不许涉足这种场所,也不许再与她来往,办得到么?”

古红莲冷哼了一声,接口道:“假公子,你不嫌这种手段太过卑鄙么?”

青衫书生斜瞟了她一眼,道:“什么叫做卑鄙?”

古红莲语意充满了不屑地道:“硬抢男人,不算卑鄙?”

男女一样,最不能忍受的是被人横刀夺爱,而女人心眼窄的多,反应更为强烈,一个素养极好的女子,在这种情况下,也会一反常性,平时做不出说不出的,到这时便会毫无顾忌。

古红莲这句话,不但使陈家麟脸红,而且也引起了反感。

因为他与她之间,还谈不上爱字,那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硬抢男人”这四个字,实在太粗俗了。

使人听了刺耳,更何况对方未必与她同一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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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已把他平白放过,什么时候,才能再找到“血手少东”呢?

这最后一桩事了消之后,是否仍有留在江湖中的必要?

回鄱阳湖重理旧生涯么?

想到回家,便想到了爱子玉麟,他要自己带妈妈回去,稚子无知,如何向他交代呢?……

还有,“牡丹令主”与师门之间的恩怨之谜,是否该揭穿?

林中神秘女子勉励自己为武林尽一分力,又该如何交代?

他迷惘了,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一个娇脆的声音,倏地传人耳鼓:“姐夫,找到处找你,你却在这里发呆!”

陈家麟抬头望去,“武林仙姬”俏立在两丈之外,月光下,有如嫦娥临凡,她实在太美了,随时随地,都给人以无法抗拒的诱惑。

刚才,他想到要避开她,现在,那想法已被否定了。

他怔了一怔之后,顺口应道:“我正要回头去找你!”

“武林仙姬”道:“此地不可久留,左怡容已离开了好一阵子,定会招来一窝蜂。”

陈家麟一蹙额道:“对了,‘白骨魔’的尸体该处理一下……”

“不必了!”

“不必,为什么?”

“已经有人替你办了尸体早就不在现场。”

“噢!是谁?”

“那神秘的女子!”

陈家麟惊声道:“这怎么会呢?她……芬妹,你亲眼看到的?”

“武林仙姬”点了点头,口唇一动,想说什么没说出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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