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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神龛里突地又传出了一个低沉的话声:“是二哥么?”

“你是三弟?”

神龛中飘落一条人影,正是那吴弘文,蒙面书生是陈家麟。

陈家麟迫不及待地道:“怎么回事?”

吴弘文抑手把他拉到了供桌下,才悄声道:“院地四周,都是‘牡丹令主’手下的高手,家师也在内……”

陈家麟骇然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吴弘文咽了泡口水,道:“二哥,你来得太巧了,我正半筹莫展,你看到院中的轿子了……”

“怎么样?”

“里面坐的是‘醉’、‘癫’二翁……”

“吓!怎么……”

“二翁着了对方的道儿,被活捉了架在轿中,现在对方布下罗网,等待‘寿翁’上钩,把‘天外三仙’一网打尽。”

“寿翁……什么样子?”

“我也没见过。”

“二翁是怎样被制的?”

“嗨!这该怪我粗心大意,傍晚时,我到城门外的横街酒肆,替二翁沽酒,想不到对方在酒中做了手脚,几口下肚,便醉倒了。

“对方的人也适时而至,我见势不妙,赶紧藏了起来,二翁被他们放入轿中,摆在院地里,等‘寿翁’来到……”

“对方怎知‘寿翁’会来?”

“我也不知道三翁在此约会的事,对方是怎么探到的。”

“这死的伏在殿中又是怎么回事?”

吴弘文激动地道:“对方在轿边埋了炸药,只等‘寿翁’到来,这人是奉令在此守候,暗中引燃炸药的。

“药线在大殿的门槛下,我是准备必要时扑杀他。

“但对方埋伏的高手太多了,却想不出救二翁的办法,现在炸药的威胁算是解除了……”

陈家麟陷入了沉思,这的确是个难题,原来“武林仙姬”、“牡丹令主”亲临坐镇,目的便是倾全力对付“天外三仙”。

就在此刻,殿外院中忽地亮出了光影。

两个伸头外望去,只见轿前多了两盏纱灯,是用竹竿挑着插在地上,灯上各绘了一朵牡丹花。

陈家麟激奇地道:“这是怎么回事?”

吴弘文道:“谁知对方弄什么玄虚!”

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轿前,是一名“红花使者”,她掀开轿帘,检查了一遍,口里喃喃地道:“愿三仙早返仙界!”

说完,身形又隐去了。

场面回复原来的死寂,但诡谲的气氛却更浓。

陈家麟忽地想到刚才被杀的这名“天香门”弟子,曾误认自己为巡察“花间客”任品方。

而吴弘文又说今晚暗中伏伺了不少高手,这么说,“花间客”与“白骨魔”定必也在场。

心念之中道:“三弟,你知道‘白骨魔’是个什么长相?”

吴弘文道:“对了,你曾要我设法查他的下落,很抱歉没查到,我问过‘醉翁’,据他说,‘白骨魔’人如其号,他的标志是三角白骨皂幡。”

陈家麟点了点头,他身边就带着一支插在周老爹心窝上的皂幡,他曾对死者誓言,要把这支皂幡,插回“白骨魔”的心窝。

一条人影,如飞絮般飘落院中,赫然是一个头戴寿字员外巾的华服老人,长得一脸的福泰相。

吴弘文悄声道:“来的定是‘寿翁’无疑了!”

果然,暗中传出了一个苍劲的话声,“寿翁,久违了,今晚幸会!”

“寿翁”从容地四下一扫瞄,哈哈一笑道:“今夜到场的朋友不少,阁下是谁?”

苍劲的声音道:“牡丹令主!”

陈家麟冷哼了一声,道:“他不是,不知是谁冒充的。”

吴弘文道:“二哥怎么知道?”

陈家麟道:“我与对方谈过话,‘社丹令主’是女的。”

吴弘文惊声道:“女的,怎么会呢?二哥见过她本人……”

陈家麟道:“没见她的庐山真面目,但与她隔着锦屏谈了不少话。”

“谈些什么?”

“以后慢慢再说!”

“奇怪,对方弄什么玄虚?”

只见“寿翁”打了个哈哈道:“实在是幸会,令主大驾光临,又摆下这等场面,有什么指教?”

苍劲的声音道:“我们先开诚布公的谈上一谈,‘天外三仙’归隐已久,何故复出与本门作对!”

“寿翁”毫不考虑地开口便应道:“令主何不自问一下,这几年来的所作所为是否合乎天道?”

“哈哈哈哈,看来三位是以悲天悯人了之士自居了?”

“老夫等一生,从不沽名钓誉,只是为所当为!”

“好一个为所当为,本令主奉劝阁下一句,成名不易,保身亦不易!”

“这话怎么说?”

“阁下何必明知故问,武林人能活到象三位这等寿数很不容易,君子明哲保身,何苦与自己过不去呢?”

“咱们不打哑谜,有话请直说了吧?”

“很好,希望三位从此收手,优游林泉。”

“寿翁”仰天一笑道:“说得好,不过老夫等一生行事,有个不变的原则,凡事但求心实,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收手退身,何能心安理得!”

苍劲的声音突地变得很冷地道:“这么说来,三位是要与本门作对到底了?”

“寿翁”道:“如果反过来,老夫请求令主以武林苍生为重,从此收手呢!”

苍劲的声音断然道:“一国有君,武林岂能无主,办不到。”

“寿翁”声音一寒道:“那就言止于此了!”

“阁下会后悔?”

“老夫等为所当为,何悔之有。”

“眼前阁下就要悔,不信等着着……”

“令主有志君临武林天下,当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何不现身一见?”

“不必了,那是多余,阁下两位同道在轿中相候,阁下有话要对他俩说么?”

“寿翁”陡然一震,怔住了。

他做梦也估不到“醉”、“癫”二翁已被对方所制。

他现身时就知道边两顶轿子有些古怪,却料不到轿中会是二翁。

陈家麟用肘一碰吴弘文道:“我们助‘寿翁’一臂之力,先救下二翁再说……”

吴弘文道:“如何救法?”

陈家麟道:“我们现身出去,两人救人,一人断后……”

吴弘文摇头道:“不妥,对方埋伏的高手不在少数,一个人功力再高也阻挡不了,同时我们与‘寿翁’未谋一面,蓦然出去,必生误会,等解释清楚,对方已采取了行动了,还救什么人,小弟我倒是有个办法……”

陈家麟道:“什么办法,快说吧?”

吴弘文道:“我先以传音入密之法向‘寿翁’表明身份,然后以最快捷的行动,各救一人。

“对方并不知道炸药手业已被杀,行动时必有顾虑,时间足可允许把人救入殿中。

“二哥你截住殿门,只要稍微挡上一阵,我们就算成功了,你的身手,大概全身而退不难……”

陈家麟颔首道:“好,就这么办!”

苍劲的声音又起:“阁下何不先见见两位贵友,有什么未了的话,也可以互作交代,再退可就没机会了,那将是很遗憾的事!”

“寿翁”报之以一阵哈哈狂笑,表面上还是那么从容,心里在疾转着念头。

吴弘文乘时传了话。

“寿翁”掀开轿帘,把“醉翁”与“癫翁”分别抱出轿外,平放地上。

两翁瞪着眼,不能动弹也开不了口。

苍劲的声音又道:“阁下不再作考虑了么?”

“寿翁”沉声应道:“老夫一向不轻易改变主意,令主安排了什么礼数,可以献宝了。”

苍劲的笑声,震空而起。

这笑声,便是安排好的,点燃炸药的暗号。

也就在笑声激荡之中,一条人影,闪电般掠到院中,与“寿翁”同一动作,各抱一人,反扑回正殿。

动作极快,出乎所有“天香门”伏伺的众高手的意料之外。

四下里传出了惊呼之声,谁也想不透何以炸药失效,但又不敢立即行动,怕万一爆作,毁了自己人。

只这迟疑之间,二翁已被安然带入殿中。

那冒充“牡丹令主”的,想来是此行之首,意识到事出蹊跷,大声下令道:“前后堵截,快!”

十几条人影,从暗中现身,扑向大殿,有的越屋到殿后堵截。

殿内空空如也,殿后也不见人影。

人,神秘地失了踪,只剩下一具尸体,是他们预伏的炸药手,事实已说明了一切。

追击的人落空而回,为首的下了命令:“此次任务失败无法向主人交代,我们都难辞其咎。

“看来古怪出在这殿中,一定有地下秘室之类的布设,现在大家分头搜查殿里每一寸地方。

“务必要追个水落石出,如本使者所料不差,人还在殿中没离开。”

于是,殿内展开了仔细的搜索,敲墙触地,拂尘挪物,每一寸地方都不放过。

地下室中,一灯荧然,“醉翁”与“癫翁”被平放在床上。

“寿翁”、陈家麟、吴弘文等三人,面面相觑,束手无策。

陈家麟悠悠开口道:“晚辈猜想,两位老前辈既非中毒,也不是经脉受制,定是服下了使人酣醉的药物。

“据晚辈所知,只要待上一天半日,药性消失,不解自醒……”

“寿翁”道:“你有把握?”

陈家麟把客栈中,自己装醉的经过,约略说了一遍。

“寿翁”点头道:“看来只有等了,这真是阴沟里翻了船,想不到醉鬼一生中口不离酒,却在酒里栽了斤头。”

说完,目注陈家麟道:“你已见过了‘牡丹令主’?”

“没看到对方真面目,只听到声音,照声音判断,对方是花甲左右的妇人。”

“妇人?嗯,老夫也早疑心对方可能是女的,单凭‘牡丹’两个字便可推断,这么一说,那出声的是故意假冒,惑人耳目的了,女的……她该是谁呢?”

顿了顿,又道:“陈少侠,‘牡丹令主’与你之间,似乎有一种微妙的关系,那是什么?”

“晚辈也想不出端倪,不过,据晚辈侧面获得的消息,对方的目的,似乎不在晚辈,而是在先师。”

“噢!容老夫多问一句,令师真的已作古了?”

“是的,一点不假!”

“令师是个非常人,对方必有什么图谋,这件事耐人寻味……”

“老前辈知道‘花月别庄’也是‘牡丹令主’属下么?”

“最近才知道的,老夫正在致力追寻‘天地客’陶一苇的下落,陶一苇失踪江湖已近二十年。

“二十年前,他与令师陈延陵几乎齐名,江期中流传着两句话是:‘乾坤称一剑,天地唯一苇’……”

陈家麟心中一动,道:“老前辈说的可是,‘鄱阳夫人’的丈夫?”

“寿翁”道:“不错,你听说过么?”

陈家麟轻轻一咬牙,道:“晚辈见过他本人,双目业已盲残!”

“寿翁”老眼圆睁,激动地道:“什么,双目盲残……他人哪里?”

陈家麟心意一转,朝吴弘文道:“三弟当记得两年前为了杜御史的孙子被劫,就在南昌城外不远,你发现‘武林仙姬’的行踪,我一人追了去。

“在一栋陈旧的修篁小筑里,见到了一位盲目老人,当时我并不知道他便是大名鼎鼎的‘天地客’……”

“寿翁”迫不及待地道;“太好了,那修篁小筑在什么位置?”

陈家麟吁了口气道:“晓辈因事二度往访,业已人去屋空了!”

“寿翁”白眉一皱……”

蓦在此刻,一阵空洞的脚步声,隐隐传来。

吴弘文紧张地道:“这地下密室被对方找到入口了,听……”

“寿翁”望了望不言不动的二翁,沉声道:“我们循秘道出去吧。”

陈家麟想了想道:“老前辈与二弟带人先行,晚辈断后,尽量阻延对方行动,争取时间。”

“寿翁”点了点头,道:“也好,老夫相信你力能胜任,不过……这样一来,你便要与‘牡丹令主’公开为敌了……”

陈家麟胸有成竹地道:“不要紧,晚辈能应付。”

“寿翁”与吴弘文,分别抱起“醉翁”与“癫翁”,朝出口地道奔去,吴弘文临去回首道:“二哥,多加小心!”

陈家麟点了点头,待两人走后,又蒙上了脸,吹灭了灯火,静静地站在地室门边。

脚步声渐近,不久,见了火光。

一个持火炬的大汉前导,他身后紧随着的是“牡丹令主”座下三大尊者之一的“血神”东方宇,再以后是一名“红花使者”。

为了不泄行藏,陈家麟不能当着门细看,把身形侧向一边。

持火炬的汉子,一脚踏入,陈家麟扬掌便劈。

惨号声中,人倒,火灭,地下室内登时伸手不见五指。

陈家麟迅快地移向出口,“血神”东方宇是吴弘文的师父,心神受制,被“牡丹令主”所用。

“天外三仙”苦苦得到手的“千年蟾珠”,便是为了解救他,陈家麟当然不能对他下手,不然,现在是极好的突击机会。

“寿头,老夫活活劈了你!”

“血神”东方宇暴喝了一声,横杖进入室中,他身后立即涌进了四五人,其中之一晃亮火熠子。

陈家麟双掌齐扬,如涛劲气,暴卷而出。

石室不大,全是天然岩石凿成的,劲气回旋激荡,更增加了威势,呼轰有如雷鸣,把喝声全掩盖了,火光又告熄灭。

陈家麟朝地道淌进了一段。

火熠子重燃,众高手发现了出口,仍由“血神”伸杖前导,其余的跟进。

陈家麟静静伏候着,等到距离差不多时,又猛发一掌。

“血神”气得“哇哇!”狂吼,但地道黑暗,丝毫没有天光可藉,目力再强,也无法辨物,只能看到隐约的影子。

“任巡察,你去通知后面的人分头到观外找出口。”是“血神”发的话。

陈家麟心中一动,果然有“花间客任品方”在内。

但此刻他要掩护“寿翁”与吴弘文,无暇去对付他了。

事实上,他也不可能去追击。

现在,他倒是担心万一出口被找到,前后截击,情况便严重了。

他走一段,便来一次袭击,对方的行动完全被他牵制。

约莫两刻光景,远远透进天光,陈家麟知道已近出口,看样子“寿翁”与吴弘文已经完然离开了,心头为一松。

他发出了最后一次猛袭,然后射出洞口,一看,这里是矾下近江面的地方,四下里全是鳞蛔的岩石,审度地势,三丈外便是自己舍舟登渚的地方。

但小舟却没有了影子,非常可能,那小舟正好作了“寿翁”与吴弘文他们离开的工具了。

正盘算如何离开之际,忽见一艘双桅船,顺流而至,不由心中大喜,赶紧飘到一块突出江面的悬岩上,蓄势而待。

洞口传出了人声,人影相继出现。

船经岩下,陈家麟一式“飞燕穿波”,掠上了桅杆。

人影中传出了喝声:“上船了,绕到前面去截!”

顺流船行疾速,不久过了渚石矶,追的人还没赶到,陈家麟掠上了岩,船家自是懵然不觉。

陈家麟迅快地进入苇丛,心想:“是否在暗中窥察,如果碰上了任品方或是‘白骨魔’便可乘机下手……”

转念一想,不妥,此刻四更已过,不久便要天亮,如不赶回客店,“武林仙姬”便要受到连累,于是,只好奔上回城的路。

客店里,“武林仙姬”在房外花间焦灼的徘徊。

如果被发觉她搞了这个鬼,放陈家麟出去,便是不了之局。

一条人影,悄然来到,是店里的掌柜:“陶姑娘,你怎么回事?”

“武林仙姬”大吃一惊,强作镇定道:“原来是掌柜的,您起身这么早。”

掌柜的目光一扫窗门,道:“怎么样?”

“武林仙姬”故意打了个哈欠道:“还没醒,我守着他!”

“你怎么不陪他在房里……”

“这个……我……已经打了个盹了!”

“我要搜检一下他的身上!”

“为什么?”

“也许可发现什么线索……”

说着,举步向房门走。

“武林仙姬”全身冒出了冷汗,芳心急煞。

床上并没有人。

只是用枕头衣物做成一个人蒙头大睡的样子,掌柜的一进房,这谜底便要揭穿,但她却无法阻止他。

因为掌柜的是“天香门”派在南昌的负责人,身份地位,并不亚于“鄱阳夫人”。

“武林仙姬”跟在后面,她感到一阵阵的晕眩,到了暗间,她硬起头皮开口道:“掌柜的,搜他的身是奉主人之命么?”

掌柜的已到了暗间的房门边,听她这一问,不由止步,回头道:“陶姑娘,我有权使宜行事,你说话不要过份……”

“武林仙姬”脸一红,答不上话来。

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阻止掌柜的行动。

掌柜的跨入房中……

“武林仙姬”一颗心几乎跳出腔子来,只要一掀被,一切都算完,冷汗从鬓脚流下,粉颈里凉凉的。

一张玉靥,已经变成了苍白,娇躯也在发抖,她呆立在门外,等待这可怕的场面将发生。

“掌柜的,有事么?”是陈家麟的声音。

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她还是冲了进去。

只见陈家麟拥被而坐,象是刚刚醒来的样子。

他是什么时候进房的,目光触及床后的窗子,她突然明白了,一颗虚悬的心,才算放了下来,不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掌柜的笑了笑,道:“听说少侠不胜酒力,醉了,所以跑来看看,天还没大亮,少侠歇着吧。”

陈家麟揉了揉眼睛,道:“掌柜的可真起得早!”

说完,又倒回床上。

掌柜的自我解嘲地打了个哈哈道:“做这鸡鸣早看天的生意,没办法,打扰了,回头见。”

陈家麟半睁着眼道:“好说!好说!”

掌柜的讪讪离去。

“武林仙姬”在窗口目送掌柜的出了院门,才转身吐了吐舌头道:“好险,姐夫,真把我急坏了,你回来得正是时候,打后窗进来的么?”

陈家麟应了一声,掀被准备下床。

“武林仙姬”摇了摇手道:“我看你定是一夜没睡,别起来了,我也一夜没合眼,我们回头见。”

说着,姗姗出房而去。

她没问陈家麟这一夜做了些什么,陈家麟也乐得不说,事实上,他也着实感到累了,索性躺下睡个大头觉。

星月迷朦,淡淡的清光照着悠悠的江水,点点渔火,飘浮在水中央,景色静极了,也美极了,充满着诗情画意。

江岸上,站着一双人影,把这江岸夜景,衬托得更加生动。

这一男一女两条人影,并非有这份雅兴来欣赏景色,是相约来谈判的。

男的是“花间客”任品方。

女的是“武林仙姬”陶玉芬。

“武林仙姬”首先开了口:“任巡察,你约我到江边来有什么指教?”

“花间客”冷冷地道:“我们之间的事,该彻底解决一下了……”

“武林仙姬”故作惊讶地道:“我们之间有什么事须要解决?”

“花间客”道:“玉芬,你这是明知故问,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决意要嫁与那姓陈的?”

“武林仙姬”蹙额道:“你知道这是主人的命令,我身不由已。”

“花间客”道:“你可以拒绝。”

“武林仙姬”道:“你要我抗命么?”

“花间客”道:“你可以找理由拒绝……”

“武林仙姬”螓首一扬,道:“用什么理由拒绝?”

“花间客”向她身边靠近了些,笑了笑,声音极其温柔地道:“玉芬,我对你可是真心的,我从没对任何女子动过真感情,只有你是例外,有了你,我从此再不放荡,如果我口不应心,必遭横死……”

“武林仙姬”噗哧一笑道:“谁要你赌咒,当心犯了咒神,你说的理由呢?”

“花间客”邪意地瞟了“武林仙姬”一眼,道:“有个很好而且很现成的理由,不怕主人不答应,只是……”

说到这里,突然顿住,紧紧地盯着“武林仙姬”,象一只贪馋的猫,盯着鱼腥,那样子,恨不能一泡口水把她吞下去。

“武林仙姬”对他的神情有些恶心,但对他的话不禁感到吃惊,表面上不动声色地道:“只是什么?”

“花间客”眼中的邪意更浓了,堆下一脸的笑容道:“只怕你不愿意!”

“武林仙姬”沉吟着道:“你无妨说说看?”

“花向客”乾咳了一声道:“玉芬,我们……先成好事,然后,你便有理由拒绝,因为你不是完璧,主人无法强迫你嫁给‘渔郎’……”

“武林仙姬”陡地向后退了两步,怒叱道:“你在放屁。”

“花间客”怔了怔,奸笑着道:“你再想想。”

“武林仙姬”厉声道:“任品方,没什么可想的,你的话污我耳朵!”

“花间客”脸孔一沉,道:“陶玉芬,别忘了你母女与大姨所作的好事。”

“武林仙姬”冷哼了一声道:“你以此作为要挟?”

“花间客”立即又换上了另一副面孔道:“玉芬,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愿意听么?”

“武林仙姬”道:“什么秘密?”

“花间客”眉毛一场,得意地道:“主人无嗣,有意要收我作为螟蛉义子,将来主人开创的这一片武林基业,我便是继承人,你嫁给我……有什么不好?”

“哈哈哈哈……”

“这有什么好笑的?”

“非常好笑。”

“到底是什么好笑?”

“你是在作白日梦,自我陶醉。”

“花间客”居然连脸都不曾红一下,口角一撇道:“主人曾经向我透露过这意思,不信你等着瞧。”

“武林仙姬”不屑地道:“任品方,凭你的德性也妄想继承武林之尊,不教人笑掉大牙?”

“花间客”脸皮再厚,也感到有些受不了,脸色又沉了下来道:“你答不答应?”

“武林仙姬”断然应道:“不答应,怎样?”

“花间客”阴鸷地一笑道:“你不计后果了?”

“武林仙姬”面笼秋霜,冰声道:“我宁可嫁一庄稼汉采樵郎,也不会跟你这江湖小人……”

“花间客”目中射出了狞芒,寒声道:“这话真的?”

“武林仙姬”道:“一点都不假,你尽管去向主人举发好了!”

“你不后悔?”

“后悔的可能是你!”

“嘿嘿嘿嘿,小妹子,你这么倔强,越发的惹人爱,我忽然改变主意了……”

“什么主意?”

“你自信身手比我强?”

“怎么样,难道你要动手?”

“花间客”邪意十足地笑了笑,道:“好妹子,不仅止于动手,嘿嘿,美景良宵,岂能辜负。

“我们成就了好事之后,嫁与不嫁,便前悉听尊便,好花堪折直须折,不能便宜了那打渔的……”

话锋一顿,又道:“你认为乖乖依顺,还是迫我用强?”

“武林仙姬”若无其事地道:“你用强吧,看你能强到哪里?”

“花间客”暴笑一声,出手便抓。

这一抓之势,奇、快、诡、辣兼备。

“武林仙姬”滑了开去,险险被他抓住。

蓦在此刻,一条人影幽灵般出现,直迫两人身前。

“花间客”惊呼一声:“渔郎!”

他的脸色变了,变得十分难看。

“武林仙姬”冷冷地道:“任品方,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花间客”栗声道:“陶玉芬,这是你安排好了的?”

“武林仙短”淡淡地道:“今夜是你约我来,省了我费心安排,老实告诉你,你不约我,我也会约你,你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吧?”

“花间客”咬了咬牙,道:“很好,陶玉芬,算你狠,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你会一辈子后悔。”

“武林仙姬”嗤之以鼻,道:“可惜你再也没有机会了!”

“花间客”狠狠地扫了她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向陈家麟,他为人十分奸狡,在这不利的情况下,他已打算先退身再说。

当下双手一供,道:“敝主人对阁下相当器重,既是阁下有意,区区退出就是……”

陈家麟冷冷地道:“那些废话不必说了,你心里明白!”

“花间客”横里挪了两步,道:“阁下准备怎么样?”

陈家麟沉声吐出了两个字:“杀你!”

“花间客”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地手按剑柄,栗声道:“阁下想到后果么?”

陈家麟道:“用不着想,也不劳你费心,拔剑自卫吧。”

“花间客”目光一转,突地斜刺里弹身,闪电般掠去,一起,一落……。

“站住!”

喝声中,陈家麟已拦在他的头里,断剑也出了鞘。

“武林仙姬”移形换位,与陈家麟站成了犄角之势。

“花间客”意识到情况不妙了。

一个陈家麟他已应付不了,再加上“武林仙姬”,他更加没有脱身的希望。

他随即也想到这是“武林仙姬”所作的安排,目的要杀他以灭口,解除可怕的要胁,死亡的阴影,罩上了心头,但他可不甘心如此被宰杀。

现在,江湖第一美人在他的眼中不再美了,而是可怕。

他必须要争取报复的机会,心念数转,他有了主意。

于是,他也拔出剑来,大声道:“渔郎,别门缝里看人,把人都看扁了,咱们来分个强存弱亡,出手……”

话声未落,他已连剑带人扑向“武林仙姬”。

他说话的目的,是要分陈家麟的神,“武林仙姬”的功力不如他,如果能制住她,便可解除死亡的威胁。

这猝然的动作,到真出乎陈家麟意料之外,因为他对敌的经验并不丰富。

话须如此,陈家麟的反应还是惊人的,微微一窒之后,弹身出剑。

“武林仙姬”可比陈家麟精明。

从刚才任品方的目光,她便知道他怀着鬼胎,是以全神戒备,任品方身形甫动,她便已横剑封住门户。

金铁交鸣声申,任品方这一击没有得逞。

只这一瞬,已给了陈家麟机会,断剑疾划向任品方的背心。

任品方够狡猾,剑气临身,他没迎击,身形一塌,险极地从剑下滚了出去,陈家麟一击落空,他已滚出丈外,一挺身,再次图逃。

陈家麟当然不能放过他,如被他走脱,后果便不堪设想了,身形一起,如巨鸟般凌空扑击。

“锵锵”脆响声中,任品方连打了两个踉跄,陈家麟落在他的前面。

任品方撮口发出一声厉哨,在这静夜,声传极远。

“武林仙姬”急急道:“姐夫,不能再给他机会!”

即使她不说,陈家麟也想到了,绝招“万方拱服”倏然出了手。

“哇!”地一声惨号,任品方栽了下去。

“你……你……这……”他抬手指着迫到身边的“武林仙姬”,甚么也没说出来,垂手,偏头,断了气。

“花间客”毕竟还是死在花下。

“武林仙姬”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她的隐患算是解除了。

陈家麟在尸身上拭了拭剑,放回鞘里,道:“不能留下痕迹,尸首如何处置?”

“武林仙姬”想了想,道:“缚个石头,沉入江心,最干净不过。”

陈家麟点头道:“这是个好办法!”

“武林仙姬”忽地想起一件事来道:“姐夫,我得先离开一步,今晚主人有事召集手下,我不能不到。”

陈家麟肚里雪亮,“牡丹令主”定是为了昨夜玄武观中的事,召集手下共谋对策,当下立即应道:“好,你去吧,反正事情算圆满解决了。”

“武林仙姬”深深望了陈家麟一眼,道:“姐夫,我该谢谢你。’

陈家麟一摆手道:“算了,小事一件,还谈什么谢字?”

“武林仙姬”脚步一挪,又停住道:“姐夫,方才他的哨声可能会招人来,你动作快些。”

陈家麟道:“好,我知道。”

“武林仙姬”道:“那我先走一步了,回头客栈中见!”

说完,弹身奔离。

陈家麟可也不敢耽搁,先把死者的剑,扬手投入江中。

然后拣了块大石头,将就用死者的丝绦,缚牢在尸身上,双手提起,走到江边一块突出江面的岩石上,用力一送。

“噗通!”

江面涌起一阵浪花,又归于平静。

一切消失了,象根本没发生过什么事。

星月在天,江流依旧,景色还是一样的美好。

陈家麟正待回身,突地一个非常悦耳,但却很冷的女人声音道:“做得十分干净利落,是么?”

陈家麟不由心头剧震,头皮有些发麻,想到这件事竟然有人在暗中旁观,如果是“天香门”的人,后果便严重了。

心念之中,缓缓回身一看,不由又惊“啊!”出声。

怎么想不到,现身的竟是南昌城的名妓古红莲,她本身就是个迷,以她的才艺,为什么会隐身青楼,使人想不透?

上次“武林仙姬”设计,由陈家麟暂充寻芳客,与“花间客”任品方争风,打算藉机诱杀任品方,结果逼出了古红莲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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