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会”会长本身就是个极端神秘的人物,但对方报名之后,也不禁心头大骇,连退了三个大步,再一次道:“阁下就是最近出道的‘毒中之毒’,以‘无影之毒’……”
“毒中之毒”怪声一笑道:“最近出道,哼,你梅花会长的辈份难道就能高过我么?”
“天下以毒称尊的是‘北毒东门虞’,阁下既称‘毒中之毒’,难道还能……”
“嘿嘿嘿嘿,‘北毒’,算什么东西!”
“梅花会”会长不由又是一震,难道这怪物真的还会毒过‘北毒’不成,但江湖中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当下沉声道:“阁下是路过此地,还是……”
“本人专程为你而来!”
“有何见教?”
“毒中之毒”阴森有力的一字一句道:“血剑是否在你手中?”
“血剑,哈哈哈哈,本会长何处来的血剑?”
“哼!‘毛山二鬼’死于何人之手?‘梅花会’以假‘血剑’招摇江湖,引起轩然大波,目的何在?”
殿堂中的青衣蒙面人,一见机不可失,抱着司马明,悄没声的从侧门隐去。
“梅花会”会长微微一窒之后,阴恻恻的道:“阁下这一问岂非多余,既知本会得手的是假‘血剑’,又何必再问?”
“毛山二鬼陈尸金边洞,是否贵会的杰作?”
“不错!”
“江湖传言,‘血剑’为‘毛山二鬼’所得,而二鬼被毁于贵会,这岂非说明了‘血剑’已落入贵会掌中?”
“阁下方才不是自承本会得手的是假‘血剑’了么?”
“哼!掩耳盗铃,欲盖弥彰,真‘血剑’到手,故意以假‘血剑’向武林招摇,这种手段岂非太过幼稚!”
“阁下认定‘血剑’在敝会之手?”
“事实如此!”
“本会长事后想起,一时不察,中了流言之愚。”
“此话怎讲?”
“十五年前,‘血剑’落入‘东魔’之手,试想以‘毛山二鬼’的功力,是否能从‘东魔’之手取得‘血剑’,所以本人也同样是被愚弄的人!”
“毒中之毒”白多黑少的眼珠连连眨闪,略一思索之后道:“会长所言是真?”
“信与不信在于阁下!”
“如果日后本人发现会长所言不实……”
“怎么样?”
“本人不像‘北毒’那样自恃身份,会长可以想像得到后果。”
“梅花会”会长突地发出一阵激荡排空的狂笑,笑声如裂金石,震得院中落木萧萧,四周殿宇,响起一片裂瓦之声,笑声敛处,阴冷的道:“阁下未免太小觑本会了!”
“毒中之毒”面黑如漆,是以不易看出面部表情,但从他目光闪射的阴残诡谲之色来看,他并未被“梅花会”会长藉笑声以显示功力的行为所慑,冷冷的回道:“不错,‘梅花会’高手如云,但本人说得出做得到,再见!”
黑影一晃,如风而逝。
“梅花会”会长回身望处,殿堂之内已失去了青衣蒙面人和司马明的踪影。
且说司马明悠然醒转之际,只见面前一灯荧然,阵阵霉湿之气,冲鼻而来,自己躺身在一张石塌之上,他揉了揉眼睛,自语道:“难道我没有死?”
“你没有死!”
司马明循声望去,只见青衣蒙面人坐在离自己丈许远的壁角,骇然道:“蒙面兄,是你救了我?”
“救,谈不上,尽做朋友的本份而已!”
“这是什么地方?”
“三清观地下秘室!”
“地下秘室?”
“不错!”
“蒙面兄既非观中人,怎会知道这秘密处所?”
“青城拿门凌云生是“武林十友”之一,而十友之首“长恨书生’与我是莫逆之交,当然彼此间有过往还,为兄我粗通土木之学,像这类普通构筑,还不至走眼!”
“哦!那灰衣人……”
“他就是‘梅花会’会长!”
司马明霍然大震道:“梅花会会长?”
“不错!”
“梅花会与青城何仇?与我又何恨?这……”
“这是一个谜,目前无法揣测,当然,血洗三清观,追杀你小兄弟当非无因!”
“兄台怎知他是‘梅花会’会长?”
“被‘毒中之毒’点破,也幸亏‘毒中之毒’现身,我们才有机会走脱!”
司马明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想不到“毒中之毒”竟会在此处现身,脱口道:“以‘无影之毒’毒杀尚小芸的胞妹和李文祥的凶手?”
青衣蒙面人讶然道:“你知道?”
司马明把破庙之中的经过说了一遍,隐起中毒一事不提,青衣蒙面人恍然而悟道:“这就是了,‘毒中之毒’志在‘血剑’,尚小芸姐妹受托的东西,外形极像是‘血剑’的包裹,所以‘毒中之毒’才下毒手,难怪他在迫问梅花会‘血剑’的下落,原来有这些原因在内!”
“结果呢?”
“梅花会长矢口否认!”
司马明翻身坐起,忽觉本身并无什么异样,骇然惊怪道:“我记得我受了重伤……”
“不错,你伤势不轻,好在我略懂岐黄,带有便药……”
司马明黯然一叹道:“我又欠了兄台一笔厚恩……唉……”
“小兄弟这话是什么意思,比如受伤的是我,难道你会袖手不成?”
“话虽如此,只是我不愿欠任何人情,因为……”
“因为什么?”
“我无法偿报!”
青衣蒙面人轻声一笑道:“小兄弟,你似乎中了毒?”
司马明悚然而震道:“蒙面兄何从知晓?”
“我在为你疗伤之际,发现你‘丹田’之上,有一黑纹,如果这黑纹延伸到‘百会穴’,生命也就告终结!”
司马明恨恨的把中了“北毒”之子东门舜“百日归”之毒的经过补说了一遍。
青衣蒙面人顿时住口不语,司马明也陷入了深思之中。
地室之中,呈现一片死样的寂静。
久久之后,青衣蒙面人沉凝的话音,打破了沉寂,道:“小兄弟,我如道有一样东西,可以解此剧毒!”
司马明闻言之下,不由惊喜参半,据小毒物说,此毒天下无人能解,而“偷星盗月施万全”却认为“长恨书生”可能会解此毒,想不到这青衣蒙面人竟然也识得解毒之方,那小毒物之毒不过尔尔,当下一跃下榻,行近青衣蒙面人之前,道:“兄台能解这剧毒?”
“不是能解,而是知道有一样东西可解,不过……”
“怎么样?”
“这东西恐怕不易得到!”
“什么样的东西?”
“蛇含草,这草产于深山绝壑之中,状类普通兰草,能发一种异香,这香味是毒蛇最欢喜闻的味道,有这草的地方,必是万蛇群集,竞相以口含草,这草至少要被万条毒蛇含过,渐变为白玉之色,才能有解毒之效,但这‘蛇含草’,可遇而不可求……”
司马明吐了一口长气道:“我对身中之毒,已经不存解去的奢望……”
青衣蒙面人一扬手道:“兄弟,如果毫无希望,我就不会开口了,这‘蛇含草’据我所知‘世外闲人’藏有一株!……”
“世外闲人?”
“不错,难处是‘世外闲人’性情怪僻,不与任何武林人打交道!”
司马明精神又振奋起来,道:“世外闲人住在什么地方?”
“影子山,由此去大概三天可以到达。”
“好,多承指示,我跑一趟试试运气。”
“我陪你走一遭,‘影子山’不易寻找,我给你带路!”
司马明感激的道:“怎好劳动……”
“兄弟,你我既然相交为友,这算得了什么。”
“那么现在就走?”
“可以!”
司马明随在青衣蒙面人之后,循着地道迂回盘绕,工夫不大,似乎已到了尽头,青衣蒙面人伸手一按石壁,一阵轧轧之声过处,顶上开了一个五尺见方的天窗。
“由这里出去!”
两人先后弹身穿出天窗,落实地面,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偌大一座“三清观”,已变做了瓦砾之场。
旭日初升,证明已是另一天的早晨。
司马明感慨的道:“梅花会会长果然够狠,竟然火焚‘三清观’,‘青城’一派,元气已丧,恐怕没有抬头之日了!”
青衣蒙面人激动得浑身簌簌而抖,恨恨的道:“这笔血债迟早会有人索讨的!”
两人怔了半晌,弹身扑上了下山的山径。
就在两人刚一踏上山径的当口,破空之声,倏告传来。
青衣蒙面人道:“我们到林中暂隐身形,看来的是什么人?”
两人折身闪入径旁的林中。
“刷!刷!”连声,五条人影,泻落在被焚毁了的观门前石砌照坪之上,赫然是两个老者,三个壮汉,一式的黑衣,胸绣白色梅花一朵。
青衣蒙面人悄声道:“梅花会的人,可能为我俩而来?”
司马明冷哼了一声,简短的吐出了一个字:“杀!”
只听两黑衣老者之一道:“不知搜索的结果如何?”
另一个老者道:“周遭十里之内,一只兔子也漏不了,何况是两个身负重伤的人,还能飞上了天不成……”
话声未落,一个冰寒澈骨的声音道:“不错,还能上天不成!”
两老者三壮汉霍然变色,齐齐转身,只见一个俊秀之中带着几分粗犷的少年,站在距他们不到两丈之地,面罩恐怖杀机,那神情令人不寒而慄。
两老者之一沉声道:“报名上来!”
这现身的,正是司马明。
司马明不屑的从鼻孔里“嗤!”了一声道:“凭你们还不配问本人的名字,不过让你们死得明白起见,听着,司马明!”
五个“梅花会”的高手,一听对方报出名字,登时寒气大冒,不期然的齐齐退了三步,三壮汉立即掣剑在手。
司马明缓缓向前移步,每一步都含有浓厚的杀机。
五个“梅花会”高手,下意识的向后退身……
蓦地——
又是一个声音道:“站住!”
五人不由亡魂大冒,转眼一看,一个青衣蒙面人鬼魅般的拦在身后。
两老者之一突地向空扬手一掷,一溜血红光焰冲天而起,显然他已发出了求援的警号,红光冲天直上,五十丈之后,才弧形划落山后。
青衣蒙面人哈哈一阵狂笑道:“好极了,把所有的狗爪子全给召来,‘三清观’近百条人命所流的血,必须要用你们的血才能洗净!”
三壮汉暴喝一声,剑芒打闪,同时出手攻向青衣蒙面人。
两老者互望一眼之后,扑向当面的司马明。
司马明杀机早蕴,双掌一挥,一道排山热浪,迎着扑来的两老者卷去。
两声凄厉的惨嗥破空而起,划破了山头的静寂。
两老者各张口射出了一股血箭,身形飞栽三丈之外,登时气绝。
一旁惨号又传,三壮汉之一,被青衣蒙面人一掌劈得血肉模糊,横尸就地,另两壮汉,不由魂散魄飞,虚晃一剑,就待转身逃……
青衣蒙面人大喝一声:“躺下!”
双掌疾出如电,“砰!砰!”两声,惨号又起,两壮汉口血如泉喷洒,仆倒当场。
破空之声,盈耳而至,远远近近,无数人影,全朝山顶扑来。
司马明下意识的把目光扫向青衣蒙面人,恰好对方的目光也在这时射了过来,彼此点了点头,这会心的一瞥,决定了这些“梅花会”高手的命运。
于是——
一幕血肉横飞的场面,在这业已成为废墟的“三清观”基地之上,展了开来。
“梅花会”高手,不断的从各方涌到。
凄绝人寰的惨嗥声,此起彼落,连续不断。
尸体,在急剧的增加。
“青城派”自掌门以下,近百弟子,悉遭屠杀,门派重地,被烧成了灰烬,现在,“梅花会”中人的鲜血,又洒在这片灰烬之上。
这是以血易血。
杀劫,在疯狂的进行。
青城山顶被一片腥风血雨所笼罩。
正当惨号之声逐渐消沉之际——
一声娇喝倏告传来:“住手!”
声音不大,但却入耳惊心。
司马明和青衣蒙面人不期然的停了手,只见一个美若天仙的少妇,不知何时,已到了场中,少妇身后随着十二个玄衣劲装武士。
那些幸而不死的“梅花会”高手,迅快的退出了斗场。
那少妇一扫现场的积尸,莲步姗姗,前行了几步,一双水汪汪的媚眼,略不稍瞬的盯视着司马明,如花粉腮之上,现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
那神情,够迷人,也够诱惑,令人想入非非。
司马明双目煞光未敛,俊面一片铁青,冷冷一扫对方之后,向青衣蒙面人道:“这女人在‘梅花会’中是什么身份?”
青衣蒙面人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少妇柳腰款摆,又向前移了两步,莺声呖呖的道:“你就是司马明?”
“不错!”
“你手段够狠?”
“这只是开始!”
“嗯!也许是终结,如果我说请两位到敝会走走,你不会拒绝吧?”
司马明不屑的道:“妳算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桀桀桀桀!司马明,本人‘梅花会’花坛坛主云七姑!”
司马明冷哼了一声道:“那好极了,今天到场的见者有份,在下不能厚此薄彼。”
云七姑粉腮一寒,冷笑一声道:“司马明,如你乖乖随本坛上路的话,本坛保证你生命安全,否则的话……”
司马明怒极反笑道:“云七姑,在下可无意保证妳的安全!”
云七姑粉面骤现杀机,娇喝道:“护坛弟子听令!”
十二个玄衣劲装武士“刷!”的雁翅散开,左右各六,躬身齐应道:“弟子等在!”
“你们对付那青衣蒙面人,要生擒活捉!”
“遵命!”
十二个护坛弟子,纷纷错步欺身,扑向了青衣蒙面人。
云七姑莲步轻移,欺向了司马明。
那边,青衣蒙面人已被十二护坛弟子团团围住,展开了殊死之斗,十二护坛弟子,个个身手不弱,这一交上了手,的确令人动魄惊心。
司马明站在原地不动,冷眼注定云七姑,蓄劲以待。
云七姑在距司马明八尺之地,停了脚步,立时又换过一副面孔,媚眼一抛道:“司马明,我……实在不愿与你动手!”
“为什么?”
“因为你很像我死去的丈夫!”
司马明在心里骂了一声:“好一个不要脸的女人!”语冷如冰的道:“当真如此吗?”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如此说来妳是一个寡妇?”
云七姑露齿一笑道:“当然是,这一问岂非多余!”
“那妳准备怎么样?”
“希望你随我到敝会,如果你能加入本会,最少可得坛主之位!”
“你们是奉令搜杀在下,对吧?”
“我不否认!”
“为什么?”
“奉令行事!”
“你们会长要得在下而甘心,动机何在?”
“也许……也许是嫉妒你的身手!”
“也许?哼!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
“以我看是如此!”
“你们会长尊名大姓?”
“这个,未便举告!”
“如此,动手吧?”
“你一定要和我动手?”
“动手?我要杀妳!”
云七姑粉腮大变,冷哼了一声道:“司马明,你太不识抬举。”
“在下何须妳抬举?”
“看掌!”
娇斥声中,一掌击向司马明当胸,这一击之势,可说是重逾山岳,快逾电闪,这出手一击,显示出她的身手确实不凡。
司马明左掌斜斜封出……
“砰!”双掌接实,双方同感一震,齐向后退了一步,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司马明右掌已飞劈而出,奇、快、厉、辣,令人咋舌。
云七姑芳心大震,一拧腰,单足拄地,划了一个半弧,巧极也险极的避过这一击。
旁边,响起一声暴喝,挟着两声惨哼,司马明偷眼一瞥,只见两个玄衣武士,口血飞溅,踉跄退出圈外,青衣蒙面人,穿梭在十个玄衣武士之中,出手之间,仍是狠辣兼备,这使他放心不少。
司马明一招落空之下,第二招跟着出手。
云七姑玉掌翻飞,与司马明互抢先机。
双方身手悬殊不大,这一全力展开拚搏,真有使风云变色之势。
顾盼之间,双方已交换了五十个照面,仍是胜负不分之局。
那边,青衣蒙面人在十个护坛弟子全力猛攻之下,已渐感不支,守多攻少。
司马明心念疾转,若不施展绝着,势必缠斗无休,如果“梅花会”再有像云七姑这一类的高乎驰援的话,胜负就很难逆料了,同时,他也瞥见了青衣蒙面人险招迭遇……
心念之中,招式倏变,招式中渗以三成“九阳神功”。
炙热如焚的劲浪卷处,云七姑闷哼了一声,蹬蹬蹬退到八尺之外。
司马明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念头,一招得手,身形一欺,连击出三掌。
就在三掌击出之后,云七姑惨哼一声,弹身退出一丈之外,樱口一张,射出一股血箭,粉面遽现凄厉之色。
司马明如影附形而进,又是一掌出手。
云七姑厉叫一声,举掌迎击,这一击,她已拚出了毕生残存内力。
“砰!”挟以半声惨号。
云七姑张口连喷三口鲜血,跌坐不起。
司马明也被反震之力震得气翻血涌,退了两个大步。
另一边,青衣蒙面人险象环生,情势岌岌可危,但斗场之外,又多了三个受伤的玄衣武士。
司马明一闪身欺到云七姑身边,单掌上扬,对准她的螓首,厉声道:“云七姑,说出你们会长的出身来历?”
云七姑一咬牙道:“办不到。”
“妳真的想死?”
云七姑两眼一闭,两颗豆大的泪珠滚落腮边,凄声道:“你下手吧!”
司马明心念一转,暗自忖道:“梅花会属下已死得不少,追根究底,自己真正的仇人,只梅花会长一人,目前情况不明,滥杀无益……”
心念动处,上扬的手掌,徐徐垂了下来。
但,真正使司马明消灭杀机的原因,还是云七姑方才的一句话,你像极我死去的丈夫:这句话不论真假如何,在司马明的意识里,已发生了作用。
他半声不吭,转身扑向青衣蒙面人那一边,人未至,掌风已凌空发出。
狂飙卷处,立时有两条人影飞泻而出,其条五人目扫全场,不由亡魂尽冒,齐齐抽身退了开去。
青衣蒙面人早已身疲力竭,压力骤去之下,身形晃了两晃,几乎立足不稳。
司马明关切的道:“兄台你没事?”
“没有……什么,只是力乏而已!”说着,掏出两粒丸药纳入口中。
“我们走吧!”
青衣蒙面人点了点头,与司马明疾驰下峰而去。
两人取道奔向“无影山”。
路上,青衣蒙面人余愤不息的道:“兄弟,要揭开‘青城’血案,和你被截杀之谜,除非先揭穿‘梅花会’会长的真面目,否则连揣测的余地都没有。”
“他的面目来历难道武林中没有一个人知道?”
“可能!”
“连他的属下?”
“那又另当别论,不过以我推测,‘梅花会’中能知道会长来历的恐怕也不多,否则断无不泄入江湖之理。”
“但迟早总是要揭穿的!”
“梅花会长这一次失策了……”
“为什么?”
“他判断我俩业已身负重伤,必逃之不远,所以命手下全力展开搜索,他自己却不现身,否则的话要脱身恐伯很难!”
“那却未见得,如果我不存心硬拚的话,还不至脱不了身!”
……………………
三天之后,两人来到一处峻岭崇峰之巅。
青衣蒙面人遥遥朝一片云海之中指道:“无影山就在那云海之中。”
司马明不由一皱眉道:“我毫无所见?”
“既称‘无影山’,当然连影子都不会被人发现,我们只须朝云海深处奔入,距离近了,视界受阻不大,准可寻到,不过‘世外闲人’性格怪僻得不近情理……”
司马明淡淡的一笑道:“难道他还能怪过先师‘邪神许昌’?”
“令先师之邪,乃是因拘于世俗礼法而得名,但他仍是讲理的,这‘世外闲人’,怪得连理都不讲。”
“管他,好歹总要把‘蛇含草’弄到手!”
两人弹身驰入云海,穿云破雾而行。
以司马明的功力,目光最远只能及十丈,十丈之外,便是一片混沌,是以只能缓缓而驰。
半个时辰之后,青衣蒙面人朝面前一座隐约的叠石山一指道:“这就是了,我们上去。”
司马明精神大是振奋,当先就朝山上走去。
刚及半山,只听一声沉喝道:“来人止步!”
司马明闻声止步,只见一个须发全白的黄衣老人,端坐迎面一个突石之上。
青衣蒙面人忙抢步上前,长揖到地,道:“晚辈……”
黄衣老人嘿的一声冷笑,打断了青衣蒙面人的话道:“识相的与老夫快滚!”
青衣蒙面人触了一鼻子灰,怔在当地,做声不得。
司马明心里暗忖,对方既是怪人,何必与他讲理,当下上前两步,冷冷的道:“阁下就是‘世外闲人’?”
黄衣老人冷电似的寒芒,迫射在司马明的脸上,久久才道:“你称老夫为阁下?”
“有何不妥?”
“你多大年纪?”
“年纪?武林中达者为先,何必论年纪。”
“小子,你出身何门?”
“阁下还没有答在下所问?”
“哼,不错,老夫就是‘世外闲人’!”
“如此,在下司马明,先师‘邪神许昌’。”
“世外闲人”面色微变道:“你是许老邪的传人?”
“不错。”
“怪不得有点邪气,你来此做甚?”
“听说阁着一株‘蛇含草’,特来求取少许,因在下身中‘百日归’奇毒!”
“不错,有!‘蛇含草’稀世奇珍,解毒圣品,就凭你黄口小儿一句话,老夫就会给你不成?哈哈哈哈……”
司马明重重一哼,打断了对方的话道:“阁下有什么条件?”
“条件,为什么?”
“在下不平白受人好处,希望能以任何条件,交换‘蛇含草’!”
“世外闲人”道:“老夫没有答应给你‘蛇含草’,更没有什么条件!”
司马明强傲的道:“可是在下对‘蛇含草’志在必得?”
“小子,东西是老夫的,老夫无意与你交换。”
“在下重申前言,要定了。”
青衣蒙面人轻轻一扯司马明,以极低的声音道:“兄弟,别把事情弄砸了,忍耐着点,说几句好话相求,这老儿身手并不在‘武林四异’任何一人之下。”
司马明微一摇头……
“世外闲人”突地怒声喝道:“小子,你师父许老邪见了老夫也不敢如此态度……”
司马明冷冷的道:“那是他的事。”
真是怪人怪性,司马明这一强横的顶撞,倒反对了“世外闲人”的胃口。
“世外闲人”长笑而起,道:“小子你强横得可爱,老夫成全你,不过,老夫生平最恨的是外强中干,虚有其表之流,你能接老夫三招,‘蛇含草’你拿去,否则的话,‘无影山’并非善地,可以任人来去自如。”
司马明暗忖:“蛇含草”自己志在必得,不然活不过百日之期,反正是豁出去了,生死有命,何必顾虑太多,心念之中,傲然道:“接你三招又待何妨!”
“世外闲人”面孔一沉道:“小子,这三招不单是关系你个人生死,也同时决定你同伴的命运!”
司马明闻言之下,不禁大感踌躇,自己个人生死不足惜,但要连累青衣蒙面人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当即转头向青衣蒙面人道:“蒙面兄,小弟诚挚的要求你现在离开。”
青衣蒙面人毫不犹豫的道:“兄弟,你知道我不会离开的。”
“可是万一……”
“为兄的决无怨尤。”
司马明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青衣蒙面人对他有救命之恩,也有朋友之义,不禁在心里暗自一叹道:“兄台,我欠你的太多了!”
“世外闲人”这时已下了突石,在司马明当面站立,再次道:“小子,你决定了没有?”
司马明一咬牙道:“在下向来有进无退!”
“你死而无怨?”
“此刻未免言之过早!”
“你不再考虑了?”
“在下已经考虑好了!”
“如此接第一招!”
青衣蒙面人适时向旁侧闪了开去。
“世外闲人”最后一个招字出口,双掌已斜递而出。
司马明但觉对方这一掌之势,玄妙莫测,无论封架拆解均感无从着手,对方招发即至,根本不容他有转念的余地,当下本能的施出一招“闭门谢客”,封住门户。
“砰!”挟以一声闷哼,司马明的一招“闭门谢客”竟然封不住对方来势,登时被一掌印正前胸,踉跄退了五步,逆血几乎夺口而出。
青衣蒙面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世外闲人”冷冷一笑,向后退了一个大步,道:“现在接第二招!”
双掌一扫,一股撼山慄岳劲气,迎面卷向了司马明。
司马明蓦一咬牙,双掌贯足“九阳神功”,硬封硬接。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处,四外云雾被劲风带得急剧的舒卷,山石纷朝山下滚落。
“世外闲人”身形连晃,终于拿桩不稳,退了一步,老脸随之一变。
司马明一跤跌坐在地上,口角沁出两缕鲜血,面目惨厉之极。
青衣蒙面人暗道一声完了,司马明业已身受重伤,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对方的第三招,正待上前……
司马明已摇晃着站起身形,向前跨了三步,慄声道:“请发第三招!”
“世外闲人”不由为之动容,沉声道:“小子,你在赌命?”
司马明大声道:“请阁下发招!”
“世外闲人”将头一点,双掌再告上扬……
青衣蒙面人惶然道:“兄弟,算了,我们下山吧!”
“不!”
“世外闲人”大喝一声:“第三招!”
双掌猛然一推,一道其强无比的劲气,以雷霆万钧之势,呼啸卷出。
青衣蒙面人把头侧向一边,他不忍看……
司马明骤集全身残存真气,挥掌硬接。
“轰!”然巨响声中,司马明口血飞喷,身形像断线风筝似的,直飞向后,“砰!”,身形被山石所阻,栽落地面。
青衣蒙面人一晃身,疾扑过去……
“站住!”
青衣蒙面人骇然收势,激颤的道:“前辈什么意思?”
“他输了!”
“不错,本人并没有否认。”
司马明全身骨疼如折,耳鸣心悸,眼前一片漆黑,浮泛着无数金星,但一股强傲之气支持着他,他竭力保持心神清醒,一个声音在心内大叫,我不能死,我不能连累青衣蒙面人为我付出生命。
他,以手拄地,跪膝,以背部抵靠山石,站了起来。
青衣蒙面人抖颤不成声的唤了一声:“小兄弟,你……”
“世外闲人”白须掀动,发出了一声:“啊!”
司马明口唇嗡动,想说什么,但没有发出声音来,“砰!”的一声,再度倒回地面,寂然不动。
青衣蒙面人不由惊魂走魄,急跃上前,用手一探脉息,方始放下心来,但当他想到“世外闲人”刚才所说的话,一颗心顿时直往下沉。
“世外闲人”突地返身,向峰头急射而没。
青衣蒙面人可猜不透这怪人到底存着什么心思,他曾说过,如果司马明能接他三招,无条件的奉送“蛇含草”,否则的话,两人都得把命留下。
现在,司马明虽然未死,但伤势奇重。
这是否算是已经通过了呢?
他掏出数粒药丸纳入司马明的口中。
工夫不大——
“世外闲人”去而复返,手中持了一株莹白如玉的奇草,草分八叶,中间结出一个拇指大的黑色草果。
青衣蒙面人大感意外,怔怔地望着对方,不知如何开口。
“世外闲人”一扬手道:“这就是‘蛇含草’,这株‘蛇含草’,可当奇珍两字而无愧,气候已在三千年以上,整株连果一起服下,药力渗入全身经脉,可抗百毒……”
话声中,托开司马明下颚,把整株“蛇含草”塞了进去,然后把颚骨还原,顺手点了他的“黑甜穴”。
青衣蒙面人这时才迸出一句话道:“敬谢前辈成全!”
“世外闲人”双眼一翻,瞪着青衣蒙面人道:“用不着谢,若非这娃儿邪得可爱,老夫不会牺牲这株“蛇含草”,现在,你带他离此,另觅洞穴,两个时辰之后,替他解开穴道,此草入腹,必有一番煎熬……”
青衣蒙面人颔首道:“这个晚辈理会得……”
“你懂?”
“略识之无!”
“如此走吧!”
青衣蒙面人恭施一礼,背起司马明转身下山,一股劲奔出云海,上了另一座峰头,仰首长空,深深地嘘了一口气,似有重见天日之感。
他必须立刻寻找一处足以安顿司马明的地方。
忽然——
他发觉远近峰头,似乎有不少人影出没隐现,心中不由大感焦灼,如果对方是“悔花会”属下跟踪搜索而至的话,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司马明重伤未愈,刚服下“蛇含草”急待觅地解毒疗伤,“梅花会”有青城山之鉴,必然加派高手,自己一人,当然不难全身而退,加上一个昏睡的司马明,问题可就大了,他势不能弃之不顾。
当下游目四扫,打量了一番附近的形势,展身便向右侧的谷道落去。
为了不让人发现行踪,专拣有林木掩蔽之处而行。
费了极大的工夫,才落到谷底。
略一瞻顾之后,便朝谷道中淌进……
一声冷喝,倏告传来:“停下!”
青衣蒙面人这一惊非同小可,疾刹身形,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白发皤皤,面红如婴的老太婆,颤巍巍的站在两丈之外,老太婆身后,是一个貌美如仙的白衣少女。
这老太婆正是“白发仙娘”,她身后是丁婉。
“白发仙娘”师徒会在此处现身,的确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青衣蒙面人见现身的不是“梅花会”中人,心头放宽了不少,当下点首为礼道:“原来是仙娘玉驾,在下这厢有礼!”
“免!”
“仙娘唤住在下,有何见谕?”
“报上名来!”
“在下名姓早忘,还请原谅!”
“哼!你身背的可是“南邪”门人司马明?”
青衣蒙面人不由一愕,道:“不错,是司马明。”
“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朋友!”
“好,现在你把他放下,交给老身!”
青衣蒙面人骇然退了一个大步道:“交给仙娘,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放下他,你走路!”
“如果仙娘不说明原因,在下难以应命。”
“那由不得你!”
青衣蒙面人急得冷汗涔涔而下,他自知决非“白发仙娘”的对手,恐怕连她身后的白衣少女,在目前情况下,自己也无法应付,但,他又不能真的把司马明交给对方,心念一转之后,道:“司马明目前重伤垂危,以仙娘的声望,似不该乘人之危?”
“白发仙娘”面色微变,道:‘纵使他不受伤的话,也逃不过老身之手,无所谓乘危!”
“那又另当别论,目前他受伤是实!”
“白发仙娘”面孔一沉,道:“放下他!”
青衣蒙面人想不透“白发仙娘”为什么坚持要留下司马明,是新仇,是旧怨,抑是……他不得而知,当下抗声道:“歉难从命!”
“你放下?”
“不放!”
“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这句话满含威胁的意味,青衣蒙面人哈哈一阵狂笑之后,激动的道:“要我听命,除非我断了这口气!”
“白发仙娘”冷酷的道:“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你想死并不难!”
青衣蒙面人一见事已不可为,不由厉声道:“白发仙娘,妳枉为武林先进,不怕同道齿冷,不错,在下不是妳的对手,但为全朋友之义,妳得先取在下的性命,否则在下决不放手!”
白衣少女丁婉满面惶然之色,欲言又止。
就在此刻——
峰顶之上,传来数声慑人心志的厉啸。
“白发仙娘”面色一整,把手一挥道:“这一次算是放过他,走吧!”
青衣蒙面人意识到此地既聚有这多武林人,必有非常事故发生,“白发仙娘”当然也是其中之一,方才他以为是“梅花会”的人跟踪而至,现在事实证明他错疑了。
他没有心思去探索这些武林人突然聚集的原因,他也不想知道。
他负着司马明,朝谷底狂奔而去。
如果不是那几声厉啸,使“白发仙娘”突然改变主意,他真无法脱身。
不久,他找到了一个隐僻的山洞,匆匆奔进去,把司马明放落洞中地上,一算时刻,离开“世外闲人”给司马明服食“蛇含草”的时间,已足两个时辰,他不敢稍事耽延,急伸手解开司马明的“黑甜穴”,然后坐到洞口戒备。
司马明悠悠醒转,但觉口干舌燥,全身血脉贲张,像是要炸裂开来似的。
他隐忍着打量了一下地方,见是一个石洞,青衣蒙面人端坐洞口,正待出声招呼之际,全身陡地起了一阵痉挛,接着无数阴寒之气,丝丝缕缕,穿经过脉,像无数的钢针在体内游走穿刺。
他开始在地上滚动,口里发出一声紧似一声的凄哼。
青衣蒙面人恍若未闻,凝神守伺洞口。
足足盏茶工夫,司马明声嘶力竭,僵卧洞底。
青衣蒙面人,从身边取出三色丹丸,一起纳入司马明的口中,然后飞指连点司马明三十六处大穴,道:“小兄弟,以本身真元,助药力推行!”
司马明勉强趺坐起身形,丹田之中,已有三股不同程度的热流升起,忙聚真元,实施导引,三周天之后,渐入忘我之境。
青衣蒙面人,仍紧守在洞口。
这附近既有这么多武林人出没,随时都会有人闯了来,司马明此刻不能受任何外力的干扰。
厉啸之声撕空而起,四谷齐应,令人闻之毛骨悚然,这厉啸声似发自青衣蒙面人和司马明置身的洞穴顶端峰上。
啸声之后,紧接是隐约的喝斥之声。
显然峰顶之上,已有人在交手,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青衣蒙面人焦灼地望望洞外,又望望司马明。
凄绝人寰的惨号,清晰地飘送入耳,峰顶上已有了死伤。
又是一声惨嗥,摇曳而至,一条人影,如殒星般下坠……
青衣蒙面人不由亡魂大冒,凝神蓄势以待。
“砰!”那人影垂直摔落洞外数丈之处,寂然不动。
青衣蒙面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自语道:“原来是具死尸,不知被何人打落谷中,这死的人又是谁?心虽惊恐疑惧,但他不敢离洞去察看,司马明此刻已到最紧要的关头,他的生命交托在他手上。
“砰!”
又是一具死尸从峰顶泻落,这具尸体,落得较为接近洞口,青衣蒙面人几乎惊得直跳起来,从那古怪的服饰上,他看出死者是纵横南七省的黑道巨魁“五彩神鹰吕奭”,“五彩神鹰”的功力,在江湖中是有名可数的几人之一,竟然被劈落峰头,峰上参与拚搏的双方,必非寻常之辈。
以他所知,“白发仙娘”也是其中之一。
暴喝之声,仍不断的传来。
夕阳的残红,从山巅褪去,谷中骤呈一片黝暗晦冥。
司马明功圆果满,从地上一跃而起。
青衣蒙面人急趋近前,喜之不胜的道:“兄弟,恭喜!”
司马明愕然道:“恭喜,什么意思?”
“你功力尽复而且还具备了抗毒之能,这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奇迹!”
“我不懂?”
“世外闲人把整株‘蛇含草’让你服下,还有一枚草果,所以你不但身中的‘百日归’奇毒尽去,本身还产生了抗毒的潜能。”
接着,青衣蒙面人把经过说了一遍。
司马明感慨的道:“蒙面兄,我又欠了你一笔无法偿还的人情……”
“兄弟,这些小事,何足挂齿,也许有一天我所求于你的更多!”
“噫!什么声音?”
“峰头有人拚斗!”
“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白发仙娘’师徒也在其中,洞外已发坠了两具尸体。”
提起“白发仙娘”,司马明不由血脉贲张,上次若非丁婉暗中关注自己,自己早已丧身这老太婆之手,当下脱口道:“我们看看去?”
“兄弟,‘白发仙娘’似乎与你有什么仇怨,在进谷之时,我们不期而遇,她定要把你留下,我坚持不从,恰巧一声厉啸,使她改变主意。”
“我也不清楚其中因由,不过这谜底总是要揭穿的。”
两人出了岩洞,地上的两具尸体仍在,一具是身着锦袍的中年汉子,另一个却是黄衫老者,胸前绣着一朵梅花。
青衣蒙面人一指那具中年尸体道:“五彩神鹰吕奭,想不到这不可一世的黑道枭雄会无声无息的横尸谷中。”
司马明目光一扫另一具尸体,不由骇然道:“他是‘梅花会’一流好手‘一掌断魂周永年’……”
“哦!如此看来,峰顶之上必是场武林盛会!”
“我们看看去!”
“好!”
两人弹身奔出,绕道上了峰顶,只见峰顶一块面临临深谷的方坪上,人头攒动,暴喝之声阵阵传出。
司马明和青衣蒙面人藉地形植物的掩蔽,直逼斗场边缘,藏身石笋之后。
场中地上,积尸已达十具之多。
“白发仙娘”和一个红发赤须的狞恶老者,打得难分难解。
青衣蒙面人悄声向司马明道:“看样子他们的对象是东魔。”
“东魔!那红发老者?”
“不错!”
司马明登时血液沸腾,杀机陡起,身形激动得簌簌而抖。
“东魔”是当年杀害“四海游侠司马宏”夫妇的凶手之一,唯一被他所知的一个,因为“血剑”是落在他的手中。
青衣蒙面人发觉司马明神态有异,惊诧的道:“小兄弟,什么回事?”
司马明咬牙切齿的道:“我要杀‘东魔”!”
这话使青衣蒙面人心头为之一震,骇然道:“你要杀‘东魔’?”
“不错!”
“东魔与你有仇?”
“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青衣蒙面人本想追问下去,忽地想起双方订交之时,说过互相不究彼此的身世来历,话将出口,又咽了回去,沉声道:“兄弟,你恐怕不是‘东魔’的敌手?”
司马明恨恨的道:“不是也得一拚!”
“目前你不能轻举妄动!”
“为什么?”
“白发仙娘,要得你而甘心,还有你注意到东面那灰衣人否?”
司马明俊目一扫,不由怦然心惊,脱口道:“梅花会长!”
“不错,他也不会放过你,这三人的功力,全在你之上。”
司马明口里哼了一声,不再开口。
场中——
交手的一对,这时招式已缓了下来,久久才攻一招,但每一招都是奇绝武林之学,只要那一方稍一不慎,生死立见,这较恶斗狠拚,更为凶险。
暴喝声中,“东魔”双掌交叉斜划而出,这一招,玄奇诡辣均臻极致。
“白发仙娘”也在同一时间攻出了一招,势如骇电奔雷。
双方均是攻势,互不相让,也没有一方变招拆封架解。
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双方如无深仇大恨,决不如此。
“砰!砰!”两声暴响,挟以两声闷哼,人影一合而分,场外高手群中,响起了数声惊呼。
“白发仙娘”身形摇摇欲倒,口角已沁出了血水。
“东魔”口血飞迸,直退一丈开外,兀自连晃不止。
青衣蒙面人道:“这是殊死之斗!”
司马明惑然道:“什么事值得‘白发仙娘’拚出老命?”
“这事十分难解,停会……”
人影晃处,“梅花会”会长已站在“白发仙娘”和“东魔”的中间。
只听“梅花会”会长阴恻恻的道:“东魔,你还是乖乖地交出来吧,事实非常明显,交出‘血剑’,可保残生,否则的话,你将一无所有,剑命两丢!”
司马明全身一震,咬牙道:“他们在争夺‘血剑’!”
青衣蒙面人一颔首道:“果然‘血剑’仍在‘东魔’之手,江湖所传落入‘毛山二鬼’之手一节,纯属子虚乌有!”
司马明内心激动无比,“血剑”本是他父亲所有之物,他父母因此而丧生,他自己也是九死一生,仇,他必须报,“血剑”,他必须得回。
他也想起师父“邪神许昌”临死前叮嘱的话:“……血剑、魔花,练成绝世武功,清理门户……”
心念未已,只听“东魔”发出一阵鬼哭狼嗥般的狂笑,道:“你算什么东西?”
“梅花会长”阴声一笑道:“区区在下‘梅花会’会长!”
“白发仙娘”冷哼了一声,向“梅花会”会长道:“请阁下退开!”
“为什么?”
“老身与‘东魔’有事情要解决!”
“哈哈哈哈,仙娘此言差矣,奇珍异宝本无主,见者有份,今天在场的朋友,都为此而来,并非在下一人!”
“谁说“血剑”无主?”
“难道会是仙娘之物不成?”
“也许!”
“哈哈哈哈,妳‘白发仙娘’虽名满天下,可是在场的可不是三岁孩童!”
“你必欲染指‘血剑’?”
“在下毋庸否认!”
“如此你出手吧?”
“有僭了!”
“梅花会”会长脸罩面具,看上去死皮呆滞,但那目芒和话声,却是咄咄逼人,了字出口,伸手便朝“东魔”腰间抓去。
这一抓之势,奇快狠辣,令人咋舌。
“东魔”名列武林四异,虽在久拚受伤之余,但功力仍不可轻视,左手横截“梅花会长”抓来的一爪,右掌猛拍对方面门。
“白发仙娘”也在同一时间,击出一掌。
“梅花会长”功力再高,也不敢硬接两个盖世高手的夹击,身形一闪,弹退五尺。
“白发仙娘”招式一变,猛袭向迎面的“东魔”。
“砰!”
双方一解而开,“东魔”口中再度溢出鲜血。
“梅花会”会长大喝一声:“仙娘接掌!”
一道排山劲气,匝地卷向了“白发仙娘”。
同一时间,“梅花会长”回身发掌,击向了“东魔”。
“东魔”被围攻已达数个时辰,兼且身负伤,焉能当此一击,惨哼声中,血箭狂射,踉跄倒退两丈之外,一屁股跌坐当场。
他这一倒退,跌坐的位置刚巧是人圈的边缘,两条人影,一左一右,扑了过来。
“找死!”
暴喝声中,“梅花会长”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欺身发掌,分击两条扑向“东魔”的人影。
惨号声起,两条人影被击得左右飞栽丈外,一阵蠕动,便寂然了。
死者赫然是一个道士,和一个葛衣老者。
青衣蒙面人慄声道:“梅花会长的身手确实惊人,‘三眼道人’和‘中州一恶’,并非泛泛之辈,想不到竟然不堪他的一击!”
司马明睹状也不由寒气大冒,看来场中恐怕没有一人是“梅花会长”的对手。
所有在场的人,除了“梅花会”所属之外,无不震慄莫名。
“梅花会长”冷眼遍扫在场的人一周,那意思像是说,还有那个不要命的敢出手,然后语意森森的向“东魔”道:“阁下名列‘武林四异’,何不放爽快一点?”
“东魔”仰天一声厉笑,探手入怀,取出一支尺长的连鞘小剑。
“血剑!”
司马明轻呼一声,站起身来。
青衣蒙面人拉了他一把道:“你准备做什么?”
“血剑不能落入‘梅花会长’之手!”
突然——
身后传来一个娇嫩但却冰冷的声音道:“放心,他带不走的!”
司马明和青衣蒙面人同时大吃一惊,以两人的功力,竟然被人欺到身后而不自觉。
此际,夜幕已垂,星河耿耿,但在一般内功造诣不凡的高手眼中,五十丈之内,与白天并差不了多少,只是不能及远就是了。
回首望处,只见两丈之外的一块巨石旁边,悄生生地站着一个姿容绝代的少妇,满头珠翠环绕,在星光掩映之下,闪闪发光。
司马明扫了那少妇一眼之后,又回过头去。
所有场内外的目光,全集中在“东魔”手中那支连鞘小剑之上。
全场顿时静得落针可闻,好像每一个人的呼吸都停止了。
那珠光宝气的美艳少妇,却开了口:“阁下就是司马明?”
司马明不由一愣,回过身去,道:“不错!”
“邪神许昌的传人?”
“妳说对了,请问……”
场中突然响起一片惊呼,接着是一声凄厉的惨号。
司马明急回过头来,只见“东魔”已不知去向,“血剑”被掷落场中央,剑旁躺着一具尸体。
“梅花会长”冷笑数声,发话道:“还有那位朋友想伸手要这柄小剑?”
连问三遍,四周鸦雀无声。
“梅花会长”移身上步,伸手去拾那柄“血剑”……
就在“梅花会长”甫一伸手之际——
一阵旋风卷处,“血剑”突地前移一丈。
“梅花会长”一抬头,惊“噫!”了一声道:“是你阁下?”
“不错,想不到我们又不期而遇了,嘿嘿嘿嘿……”
来的赫然是一个皮肤与衣袍一色漆黑的怪人,那形貌在暗夜之中,更加显得恐怖骇人,全场的高手,齐齐为之一窒。
青衣蒙面人一碰司马明道:“你知道这怪人是谁?”
“不知道!”
“他就是‘毒中之毒’!”
司马明俊面大变,道;“以‘无影之毒’毒毙尚小娟和她的爱人李文祥的就是他?”
“不错!”
“我要斗斗他!”
“别急,看梅花会长如何应付!”
“毒中之毒”怪声一笑道:“会长,你方才不是说过神物无主,见者有份吗?”
“梅花会长”哈哈一笑道:“不错,本人说过,莫非阁下也有意于此?”
“既是见者有份,本人当然不会弃权!”
“阁下准备怎么办?”
“毒中之毒”道:“照江湖惯例,我们只有一搏以决此宝谁属了?”
“梅花会长”若有深意的道:“阁下忽略了在场还有其他朋友,他们也是怀同一目的而来!”
“毒中之毒”冷眼一扫全场,最后目光停留在“白发仙娘”的面上,道:“仙娘是否有意争逐?”
“白发仙娘”沉声道:“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毒中之毒’!”
“毒中之毒?”
“不错!”
“白发仙娘”缓缓点了点头,表示她不放弃。
“毒中之毒”目中无人的道:“还有那位朋友要参加?”
场中一片沉默。
“毒中之毒”飞快的在“血剑”之外兜了一个圈子,狞笑一声道:“本人坦白的告诉各位,‘血剑’四周的地面,已布下‘三步倒’之毒,如若稍沾此毒,三步必倒,各位有兴趣的话,无妨一试……”
话声未落,一条人影电射入场。
来人赫然是一个二十不到的美少年。
“白发仙娘”和“梅花会”会长,各各“噫!”了一声,目中陡现煞芒,迫视着这不速而至的少年。
“毒中之毒”大感意外,阴声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司马明!”
“南邪的传人?”
“正是!”
“你干什么?”
“取剑!”
“你尽可一试,如你嫌命长的话。”
司马明自服下了整株连根带果的“蛇含草”之后,本身已蕴含有克毒的潜能,当下冷冷的道:“区区之毒,其奈我何!”
话声中,举步便向“血剑”放置之处走去。
所有的目光,全射向了司马明,难道他真的不怕毒?
一步——
二步——
三步一一
……………………
他俯身捡起了“血剑”。
三条人影,排众而出,扑向了司马明……
就当足尖着地,弹身再起之际,各张口发出一声狂嗥,身形仆回地面,死了。
“三步倒”果然不假,真可算毒绝天下。
“毒中之毒”白多黑少的双眼,青光闪闪,愕然瞪视着司马明,他确实做梦也估不到司马明竟然不畏剧毒。
“白发仙娘”、“梅花会长”更是震惊莫名,司马明是他们得而甘心的人。
司马明手棒“血剑”激动无比,这可算是他父母的遗物,今日他又得了回来。
“东魔”弃剑而遁,使他失去了追昔仇家的机会。
青衣蒙面人,想不到司马明会来这一手,欲阻无及,被迫得从石后现身入场,站在人群之中,当然此刻没有人会去注意到他,所有的目光,都被司马明吸引住了。
司马明心里清楚,他要带着“血剑”离开这峰头,是件相当困难的事,“毒中之毒”、“梅花会长”、“白发仙娘”,任何一人的武功,都在他之上,其中“白发仙娘”和“梅花会长”即使不为了“血剑”也不会放过他。
“毒中之毒”微微翘首向天,似在盘算着某一件难决的事。
“白发仙娘”和“梅花会长”虎视眈眈地望着司马明,只要司马明离开“毒中之毒”所布的圈子,他们势必暴起发难。
方才触及毒圈而起的三具尸体,这时已变做三段焦木也似的东西。
当然谁也不敢再予尝试,毒,并非是功力所可克制的。
“毒中之毒”目光一扫当面的“梅花会长”和“白发仙娘”道:“两位意下如何?”
“白发仙娘”毫不思索的道:“老身志在人不在剑,目前是如此!”
“毒中之毒”桀桀一笑道:“好极,我俩利益上下不冲突!”转头又向“梅花会长”道:“会长阁下呢?”
“梅花会长”狡黠森冷的目光,透过面具,一扫司马明,转向“毒中之毒”道:“阁下何不表明意向?”
“本人目的是“血剑”!”
“如果本会长的意见和阁下相同的话呢?”
“我们先行解决?”
“如何解决?”
“各显神通一拚!”
“阁下所谓的一拚是指以功力硬拚,还是包含阁下之所长?”
“嘿嘿嘿嘿,本人既称‘毒中之毒’,用毒是必然的。”
司马明见对方把自己和“血剑”变成了瓜分的对象,心虽怒极,但肚子里有数,目前场中的三人,任何一人的功力都在他之上,他不能意气行事,他在考虑应付之策。
“梅花会长”阴恻恻的连笑数声道:“本会长也暂时要人不要剑!”
“毒中之毒”口里“嗯!”了一声道:“暂时,是说会长阁下将来仍然要取得此剑?”
“不错!”
“好,目前的问题能解决了就行,如此本人取了‘血剑’之后,把他迫出‘三步倒’毒圈之外,算是酬谢两位礼让之情!”
“梅花会长”望着“白发仙娘”道:“仙娘一定要人?”
“当然!”
“可否做个人情,让本会长……”
“办不到!”
“仙娘是要活口还是尸体?”
“活口!”
“没有商量的余地?”
“没有!”
“那太可惜了,本会长也是要活口,如此咱们各凭手段了!”
“白发仙娘”面寒如冰,不再开口,她身后的白衣少女丁婉,粉面一片凄清之色,不时焦灼地朝司马明投上一瞥。
青衣蒙面人怔立如一尊石像,在这种场合下,要对司马明施以援手,可说很难。
“毒中之毒”迈步向司马明走去……
场中空气,骤呈无比的紧张。
司马明迅快的把“血剑”朝腰带上一插,双掌蓄势以待。
“毒中之毒”在距司马明一丈之处,停下身形,冷冷的道:“司马明,想不到你也是毒中能手,竟然不畏‘三步倒’剧毒?”
司马明冷哼了一声道:“区区之毒,算得了什么!”
“小子,你大概对‘无影之毒’有个耳闻吧?”
“怎样?”
“此毒天下无人能解!”
“哼,你打算以‘无影之毒’对付在下?”
“嘿嘿嘿嘿,用不着……”
“毒中之毒,你是否记得有一对少年男女,因为一支参王而遭你毒手?”
“有,怎么样?”
“这笔帐在下已替你记上了!”
“闲话少说,你乖乖交出‘血剑’是正经!”
“你认为办得到吗?”
“那你就试试看!”
看字余音未落,一双乌黑的手爪,已电闪抓出,一抓面门,一抓“血剑”,出手之快,堪称世无其匹。
司马明早经蓄势,就在对方出手的电光石火之间,双掌疾拍而出,这一击他已用足了他所能的全部“九阳神功”。
炙热如焚的劲浪卷处,“毒中之毒”收势横闪八尺,脱口道:“九阳神功!”
这话使所有在场的人,心头一震,“南邪”的“九阳神功”,在武林中是一绝,虽然绝大多数的人没有见识过,但听是全听说过的。
“毒中之毒”一顿之后,道;“神功虽奇,可惜你火候还差得多!”
话声中,呼的劈出一掌,势如倒海排山,裂岸惊涛。
司马明不闪不避,发掌相迎。
一声震耳欲的巨响过处,“毒中之毒”身形晃了一晃,司马明气涌血翻,连退了三个大步。
就在司马明退步的瞬间,“毒中之毒”又是呼呼两掌出手。
司马明一偏身,避过主锋,但仍被劲气卷得一个踉跄,“毒中之毒”如影附形而进,一探爪,把“血剑”抓在手中。
全场一阵哗然。
司马明厉声道:“毒中之毒,有一天小爷会活劈了你!”
“毒中之毒”一阵狂声怪笑道:“如果你今晚不死的话,本人会等你的!”
呼的又是一掌。
司马明被震得连连倒退,出了毒圈之外……
“毒中之毒”一弹身,消失在沉沉夜幕之中。
“血剑”又易了主,但场中的杀机,仍方兴未艾。
“白发仙娘”和“梅花会长”同时上步欺身,迫向司马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