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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惑真惑假

解英冈此举,刘泰不明白,区百练也不明白,区百练不信他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自己那颗小还丹是假的,注目以视他到底要玩什么花样。

当解英冈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盒,再从里面取出一颗鸽蛋大火红色的药丸时,区百练的脸色变了,但他还是沉着的看下去。

解英冈把那真正的小还丹塞进凝蓝紧闭的樱唇内,不一会儿就化成液随着津液流进腹内。

这时,满堂寂静,虽有数十人在堂上,却似无人的大殿,众人的呼吸声都因紧张而尽量压抑着。

他们在想:“那瘦小的姑娘会不会立时醒来?”

虽然这想法很单纯,本来嘛,不是醒来便是不醒,两者之间总有一件必然存在的,然而关系到的后果却很大。

凡堂上区百练的人皆希望凝蓝不要醒来,否则,“佛心鬼手”

刘泰一定与区百练结一仇恨,他定不干休区百练以一颗假的小还丹欺骗自己。

不醒来,便不证实区百练那颗小还丹是假的,这样,解英冈就糟了。以区百练的声位,他敢当众毁谤,众人不必区百练下令,皆将不饶恕他。

众人俱都不识解英冈,故然不顾虑不醒来的后果,解英冈就是被打死在堂上,他们也毫不关心的。

他们只怕凝蓝突然醒来,尤其堂上大都皆是白鹤门弟子,再不也是仰慕盟主区百练的朋友,没有一个区百练的仇家。然皆都一心向着区百练,不希望区百练结下关外第一高手为敌。

唯有刘泰一人与解英冈同样想法,希望凝蓝立时醒来,刘泰之希望第一颗丸药来证实区百练那颗是假的,那么他那颗一定是真的,既是真的,自己就不必替区百练卖命了。

纵然他不全然为了这个原因而希望凝蓝醒来,为了凝蓝他可以老命不要,决不计较治好后践行诺言替他区百练在泰山大会上卖命。

其实,他也有点怀疑区百练那颗小还丹是不是真的,心想:“区百练不算慷慨之士,他当真肯舍弃一颗救命之丹?”由于这点怀疑,他见凝蓝未立时醒来颇不安,却又不好说什么,他不能不相信象区百练这样声位的人。

现在可好了,凝蓝服下真正的小还丹。他紧张中却甚欢喜的等待着,等待他的女儿就要醒来。

谁紧张也没解英冈紧张,他知道小还丹治好自己严重的内伤,同时也确知自己那颗小还丹是广宁区府所剩下的唯一的一颗,决不会有假,只不知是不是能立时治醒凝蓝来?

据传说,小还丹是武林一宝,吞下后再重的伤势也可痊愈,所以他相信凝蓝会醒来,自己那颗不是假的,有什么紧张的呢?

然而,他心中虽一再安慰自己不要紧张,却终是止不了,到后来他的手慢慢抖了,脸色也慢慢变得苍白,只因凝蓝抱在他手中一动未动,没有丝毫醒来的征象。

那情形与区百练喂下的那颗毫无二致,假若说区百练那颗是假的,那么解英冈那颗也是假的了。

纵然解英冈辩称自己那颗是真的,又如何来反驳人家区百练那颗是假的呢?

解英冈越抖越厉害,堂上凡区百练的弟子同时也渐渐愤怒,一旦爆发,他们将严厉的声讨解英冈毁谤掌门的声誉,尤其他们掌门是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岂可随便让个无名小卒诽谤,不揍死他泄恨就算好的了。

到这时解英冈暗怪自己行为粗率,思虑欠周。他见区百练欺骗刘泰,一时气愤,挺身而出,以最佳的证据来揭露区百练的奸诈。谁知最佳的证据毫无效果,既不能打击区百练,反而处自己于极不利的境况中,弄不好刘泰还会误会他给女儿服下那颗药丸的用意!

解英冈不是性格冲动的莽夫,他之所以挺身而出,而忘了考虑到凝蓝不能立时醒来的后果,是因为在他脑海中埋下了仇恨白鹤门区家的种子。

其一,白鹤门从金菊门手中夺去盟主之位。他虽暂时未正式归入金菊门,但那臀上金菊印注定他是金菊门的根,自然而然不喜白鹤门弟子,更不喜直接从金菊门夺去盟主位的区百练。

其二,龙娘、严蜀云之死,属子不孝父之过。解英冈深恨区镇南无耻的行为,当然也怪上区百练这种放纵不管的父亲!

由于这两点原因,令得他气愤之下立时走出,指责区百练的不是,他不知对于身怀深厚内功底子者,服下小还丹并不能立时醒来,他本身就遭遇过这段经验,可惜他也不知,只当龙娘给自己服下小还丹即时醒来,治愈颇为严重的内腹之伤。

时间越长解英冈越难自恃,他觉得应该向刘泰解释一下。

但他能解释吗?区百练不会让他解释的,因他知道解英冈那颗小还丹是真的,而且可确信来自广宁老家,只不知他怎么得来的,是偷的?抑是区镇南送给他的?

自然,医百练不便此时来问,就是明知解英冈得来的不正也不敢问,他冷笑的观望着,心想:“小子,尽量的抖,你越发抖越证明你心虚,嘿!嘿!只要我一下令,还怕不治你个死?”

他早知小还丹不能立时治醒刘泰的女儿,以刘泰的武功,他女儿不可能未自幼修练正宗的内功,所以当解英冈喂凝蓝一颗真正小还丹时,他只心痛却不阻。

区百练静静的等,时机成熟,所有门下弟子愤怒得不可抑制时把他驱出此地,再暗中打死,可决不能让他说一句话出来。

他很得意,寻思:“小子,这还不便宜了老夫嘛,等你死无对证后,刘泰女儿痊愈时,有谁敢不认不是老夫那颗假小还丹的功效?哼!敢与我区百练为敌,只有死路一条!”

区百练暗暗高兴不已,他只不过紧张一刻,那是怕刘泰的女儿自幼未习正宗内功。内功底不厚即可醒来,何在那丫头动也不动,证明她内功十分深厚。

敢情他区百练的弟子涵养工夫甚深,虽愤恨解英冈,倒是解英冈自己忍到极限,觉得不该这样,不能让他误会自己的行为。

正当他启唇时,区百练还未下令来阻止,一个长脸老汉奔了进来。

一见此人解英冈闭住了嘴,心知这下他才了解自己那颗小还丹是真的。

那长脸老汉既是晚来一步报丧讯的。百练身前,伏地哀泣,但不知他那泣声是硬逼出来的。

区百练见状,心知不妙,区镇南是他唯一的儿子,老仆报丧而来,焉不教他情急的问道:“区标,家中什么人死了?”

区标磕头道:“老奴该死,老奴护卫不当!”’区百练急的怒道:“我问你谁死了?”

区标害伯老主人丢下自己性命有问题,颤栗道:“小…小主人…”

区百练如被雷轰头顶,怔在当地,木然无视。

区标接着说明下去:“杀害小主人的凶手,老奴业已探听出来,他姓解名英冈……”

众人一听此三字齐头一惊,心忖:“风闻此人在盟主令缉拿下至云南拜月教求庇护,结果冒犯女教主,与势力庞大的拜月教结下深仇,现在又杀害当今盟主之子,难道他有三头六臂,专结厉害的仇家?”

可不是嘛,一个是前任武林盟主金菊门掌门所下的盟主令,一个是现在武林中武功最强声势最盛的盟主,再加上十三种蛊道闻者莫不色变的拜月教,他解英冈不是三头六臂,也是生具豹胆才敢结这多强敌!

倒霉的解英冈,自他一离开华山莲花峰魔难重重,他从不去找人家麻烦,偏偏麻烦意上身,其实哪个敌人是他本身结下的呢?

杀害当今盟主之子更是莫名其地,心想:“区标啊!你明知你家小主人是如何死的,怎么诬赖到我的身上?”

只听区标继续说道:“那小贼不知什么亲人受难,到得府上向小主人强索小还丹,小主人当然不会随便将一颗珍贵无比的小还丹赐给没有来历的人,拒绝不给,哪知惹火恶名昭影的解英冈,与小主人打起来,小主人被他暗算,一匕首刺在腹上要害逝去。

“老奴无力护卫,因不是小贼的敌手,眼见小主人惨死,拼命下被他擒住,更在他毒刑逼迫下说出小还丹的藏处,他得了最后三个小还丹才扬长而去!”

说到这里,解英冈听得几乎吐血,暗骂道:“好个恶奴,你不但助小主人为恶,事后替他掩饰真正被杀的原因,只恨我当时手软,没杀你泄恨!”

原来那天晚上,龙娘、严蜀云、区镇南死后也已惊动区府,区标见小主人被杀,确也率着仆人向解英冈拼过命,但哪是解英冈之敌,所有仆人全被解英冈以快速的手法点住穴道。

解英冈悲痛龙娘,严蜀云之丧,本要大开杀戒一泄心头之恨,当要杀第一个仆人时,他将罪过完全推到区镇南一人身上。

解英冈还才知道其中一切情由,实是区标一人造成,若不是他见自己抱来严蜀云求治,他小主人起了色心,也不会谴走自己。

只怪自己瞎了眼,把个美若天仙的严蜀云送到狼口而又毫不关心的离去,害得严蜀云清白的贞操丧在区镇南手中,含恨咬舌去世。

由严蜀云的存在得到区镇南的欢心,区标又出恶主意逼龙娘写下休书换一个救自己垂死性命的小还丹,结果狠心的区镇甫结了新欢恨了;日人,一怒之下击毙龙娘。

这种种罪恶的造成等于是区标一手策划。解英冈恨从心起,就要凌迟区标,岂知解英冈不是能行毒刑的刽子手,才割了区标两块肉,区标惨号痛诉下打软了他的心。

区标能言善道,一番自哀的诉词确也令人心动,他说他只是一个忠心不二的老奴,为了讨主人欢心什么事不能做呢?其实生平未做过恶事只是出点坏主意,真正的凶手是主人,该杀的应该是区镇南一人啊!

解英冈见他老了,在血淋淋的伤势下自诉,再狠不下心肠行刑,也狠不下心肠一刀杀了。

区标为了保得一条老命,恨不得献个老婆来讨解英冈欢心,只可惜他没有老婆,有老婆糟老婆子一个谁看得上眼啊!

当然,这是笑话,却来表明区标当时渴求一命的心情,他没老婆,把区家所有贵重之物的藏处全供来了,就象解英冈来打家劫舍似的,自动报家财只求活命,反正这些东西也不是他的。

解英冈听到小还丹的藏处,倒是心中一动,心想:“龙大姐为了我,为得这么一个东西,伤心的写下休书。我何不将他取到手中,将来救人?”

一想到龙娘对自己的恩情,解英冈流下热泪,心肠更加软了。于是取了最后一个小还丹,扛住龙娘,严蜀云的尸体离去。

想不到当时手软,竟让恶性不改的区标前来此地瞎说八道,早知他是个顽劣不训的老区夫,一刀杀了他了事,免得再出恶主意迫害世人!

区标养好了伤势,安葬区镇南后才赶来肥城报丧,其间解英冈行程虽慢,又在肥城耽搁了三天,所以还能赶在区标前头到肥城的原因。

区标歪曲事实地说完,听得区百练须眉俱张,大喝道:“解英冈,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他这一番怒喝,骇得解英冈一跳,只当区百练在朝自己说话。其实他并不知眼前的秀才书生就是解英冈,仅是对住屋顶怒喝而已,好像解英冈躲在屋梁上。

区标为要证实自己的话可靠,一掀胸前的衣服道:“老奴胸上的伤痕便是那小贼毒刑逼迫下的杰作。唉!只因老奴之身不堪那种凌迟的毒刑,只好将小还丹的藏处说出……”

众人一看他胸前少去两块肉,谁也不怀疑区标在撒满天大谎!

区百练颔首道:“你起来,我知道你对我区家忠心耿耿。哼,哼,那小贼割两块肉,我将来割千百块!”

区标爬起道:“只不知那小贼去了哪里,否则老奴知道第一个找他拼命!”

他不知道解英冈就在他身后,说得满像一回事的。

区百练冷冷道:“要知那小贼的下落,并不为难!”

他走过区标,面对解英冈道:“我问你,解英冈在何处?”

只当面前此人是解英冈的朋友,所以手中也有一个解英冈送他的小还丹,再不相信他看来毫无武功,纯粹的秀才书生就是名震天下的解英冈!

他不敢问“你的小还丹哪里来的”,只因这一问就证实解英冈那颗小还丹是真的,而自己那个是假的了。

区标跟着回头,看清解英冈的面目,暗暗惊呼:“我的妈啊!这位小煞星竟在这里!”

解英冈先不答区百练的问话,微微一笑。区标见他对自己笑,可忘了说过第一个找他拼命的豪语,心知等下一定打起来,自己瞎编排了他一大堆谎话,他还会饶了自己么,此时不溜非君子!

区标溜的真快。谁也没去注意,区百练在问解英冈,也知底下的文章一定不简单。

解英冈懒得喝他,目前眼看一番争斗难免,犯不着跟他这种老不死的小人恶气。

“佛心鬼手”刘泰晚上眼睛不行耳朵甚灵,他听出区标溜走了,也猜知那秀才相公就是深藏不露的解英冈。

解英冈平心静气道:“请问为何向我一介书生问解英冈的下落?”

区百练心痛爱子惨死,恨不得马上抓住解英冈剥皮剜肉,愤怒地道:“只因,只因…”

只因了半天,他仍不能说出确实的原因,接下去的一句:“你一定知道解英冈的下落!”

解英风摇头道:“笑话,为什么偏是我一定知道解英冈的下落?”

区百练气愤的变脸道:“你不说吗?”

解英冈道:“你说出我知道的原因,我自会说的。”

区百练心急子仇,忍无可忍的道:“好!我问你,你那颗小还丹从哪来的?”

解英冈笑道:“这么说,我那个小还丹是真的罗,而你那个是假的罗?”

区百练的欺骗行径,不拆自穿,他丢不起这个脸,大怒的道:“你再不说小还丹哪来的,立要你命!”

解英冈有意一气区百练,冷笑道:“士可杀,不可屈!”

区百练额头青筋隐隐的喝道:“朋友,要命的,快说出给你小还丹的解英冈在何处!”

解英冈装着无何奈何的道:“好,我说,我怕你,只是在说以前我要替解英冈辩驳一句,不知你区百练能不能听进?”

区百练见他直呼己名,心中暗恨,为要得知杀子凶手的下落,只有暂忍的道:“你替你朋友有什么好办的?”心想:“解英冈送你一颗小还丹,可见彼此交情甚深,哼,哼,你说了解英冈的下落,我还会饶了你嘛?”

解英冈道:“阁下最好到广宁亲自一查令郎死的原因。其实解英冈不是凶手,反而是令郎害人之一,他死了两位最好的朋友,迄今一当想起,禁不住伤心之泪……”

说到这里,解英冈眼眶润湿,只是烛火下很难注意得到。但从那悲怆的语声中,可以令人体会得出解英冈的沉痛的心情!

区百练喝道:“你怎知解英冈不是凶手!”

解英冈干脆说明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区百练冷笑道:“你是谁?”心想:“难不成以你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会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解英冈道:“刘前辈,请抱过令媛。”

刘泰知道他要说明自己的身份了,突然叫道:“区百练,咱们之间的一笔帐怎么算?”

区百练索性逞狠道:“刘老爷子,咱们间的事一笔勾销,大家谁也不欠,别在这时找渣滓!”

刘泰哈哈笑道:“有这么便宜嘛,你以一个假的小还丹来欺骗老夫,真的留住保命,就算了么?”

区百练也不再客气的说道:“无论如何,你那要死的丫头,吃的小还丹总是我区家之物!”

刘泰女儿性命无尤,心中无挂,又是笑道:“好啊,这就算大家谁也不欠嘛,那可不行。凝蓝吃的小还丹不是从你得来,与你完全无关,老夫不是可是随便欺骗的人,你先得罪我,我可也要得罪你一次了。”

区百练严防道:“你要如何?”

刘泰双手戴上鹿皮手套,摸出两大把暗器。

众人见他戴上手套,显然将发出有毒的暗器,吃上一支,可不是玩的,纷纷散开让到大堂的两边。

区百练冷笑道:“你要向我动武么?哼!哼!别人忌惮你佛心鬼手,区某却不含糊!”

刘泰笑吟吟道:“是啊!区大掌门,当今中原道武林盟主,岂会在乎关外三脚猫的手艺,您请指教啦!”

说完,双手急扬,却不是向区百练射去。只见刹那间,厅堂一片黑暗。

原来他那两把暗器,全是向厅壁上插立的巨烛射去,到晚上他虽不辨人形,灯火还能看到。佛心鬼手果然名不虚传,四面烛光竟是同时间被他射熄。

跟着他又放出两把暗器,射在厅壁中,四处“叮当”地响。

众人黑暗中只怕暗器无法防预齐向门外奔去。

刘泰射完后,趋身解英冈耳旁道:“咱阿快走!”

护着解英冈一臂急奔,区百练大喝:“哪里逃!”

他才知刘泰要救走可以寻问解英冈下落的秀才相公。

他一掌抓空,再出掌时难辨位置。只听脚步乱踏。大家都向门外挤去。

大叫道:“不准跑,不准跑!点火,点火!”

可谁也不听吩咐。谁还敢留在大厅上喂刘泰的暗器呀!

等大厅人跑光,区百练点亮烛火,哪里还有刘泰与解英冈的影子,他们早已随着纷乱的人群跑出大厅驱马驾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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