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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朱果大会

但闻一涤生,鄂东二杰,三人共同一声惊啊道:“啊!原来那位大公子还是位女的,真没想到。”

岳文琴格格一阵娇笑道:“我们早就知道了,而且哥还抱过她两次呢。”

这妞儿年纪幼小,天真,稚气,说话本是无心,却引来大家共同一声惊啊,全都侧头向岳腾望去。

岳腾俊脸微红,将乃妹瞅了一眼,缓缓低下头去。

烈火神君连忙为岳腾解发窘,问道:“东方老儿怎么是只老狐狸,狂生,你再说下去吧。”

东岳狂生笑道:“我知道他的长女东方飞凤,的确是只人间彩凤,不仅生得美艳纸绝伦,而且武功、人品、心智、贤淑,均是人间少有,正好与师弟相匹配,所以就探听他的口气……”

烈火神君抢着笑道:“那好啊,他怎么说?”

东岳狂生莞尔一笑,道:“听他的口气,叫他的一男一女,前去斗岭南二尊,叫我的小师弟兄妹,前去斗辽东双煞,你想想看,凭四个小小娃娃儿,怎么能与这些成名已久的老魔相拼,所以,我当时一听,就知道他是在暗中与我一较手劲。”

烈火神君哈哈笑道:“凭狂生脾气,哪会示弱,自然是满口答应罗。”

东岳狂生点点头道:“仅凭这点,还不能证明他是只老狐狸,哪知……”

烈火神君又接口问道:“哪知什么?又何以证明他是只老狐狸呢?”

东岳狂生哼一声道:“哼!哪知他自己夫妇两人不出面,却去请白云大师,为他的一儿一女护驾,你知道,我素来独来独往,这数十年来,恩师和我,以及老化子,可以说三人一体,老化子如果出面,还不是等于我自己出面,他这不是明明在欺负我没有一个朋友吗?后来我终于想到了你,正想赶往祁连山去,你们却已经来了。”

烈火神君突然哈哈笑道:“这么说来,白云大师的运气真好,平捡了个便宜。”

东岳狂生茫然问道:“他捡了个什么便宜?”

烈火神君即将前日大战万蛇尊者的经过,详细讲了一番,最后并道:“白云大师少了一个劲敌,仅只神力天尊一人,他自然可以从容应付了,这不是便宜,又是什么?”

“这便宜可大哩。”东岳狂生道:“而且辽东双煞,与岭南二尊又自不同,以我想辽东双煞由于人面广,关系好,自必请有高人助拳……”

一句话急起烈火神君满腔豪情,朗朗笑道:“狂生,你我个性相同愈是顽强的敌人,功力自会增加一成,纵然他请到的是天仙下凡,我也要斗他一斗。”

东岳狂生摇摇头道:“不!我的意思是说,暂时请你出面,我与老化子两人,不久就会赶到,岂能让你神君老哥独挡锐锋。”

烈火神君端起酒碗,笑道:“从今以后,咱们这个朋友算是交定啦。”

接着,两人共一仰头,各干了一碗美酒,而又哈哈大笑起来,粗犷、豪迈、苍劲、诚挚,实在不可多得。

两人这一订交,再加上八荒神丐,成为三角形的连锁,而以岳腾为中心,今后创出许多惊天动地的事来。

俄儿,东岳狂生回头笑道:“小妹妹,现在该你说啦,你找我干吗?”岳文琴撇撇小嘴,瑶鼻儿往上一翘道:“哼!我们小孩儿一个,有什么重要的事,还不是撒娇耍赖罢了,不说也罢。”

东岳狂生莞尔一笑,道:“怎么!你生气啦,好,好,大哥哥认罚。”

说话之间,满满饮了一碗。

岳文琴嘴不屑的咝了两声道:“谁罚你喝酒来啦,哼!人家为你快急疯了,你自己还这么逍逍遥遥,好象一点也不急,哼!真没良心。”

东岳狂生微微一怔,茫然问道:“为我!为我什么事?”

岳文琴望着岳腾道:“哥,还是你讲吧,免得别人说我是小孩子,乱说慌。”

岳腾指着自己,茫然问道:“我!我讲什么啊?”

众人哈哈一笑,岳文琴气得脸色泛青,怒道:“你是真的忘了?还是故意要出我洋相?”

抬头一看,见岳腾一脸茫然之色,不是假装方道:“讲长春仙子的事啊,难道你真的忘啦。”

岳腾方恍然笑道:“唔!原来是那种事,不是你提起,我倒真是忘了。”

东岳狂生寿眉微皱,问道:“长春仙子是谁?”

岳腾侧头笑道:“大师兄,你还记得当你年轻时,由西藏回来同一密友共游山野林泉,笑傲江湖时的昔日故友么?”

“记得,记得。”东岳狂生点点头道:“此为愚兄一生中最难忘怀的事,怎么不记得。”

岳腾点头笑道:“她如今仍是容貌如昔,风采依旧,改名为长春仙子。”

东岳狂生大为激动,一把握住岳腾的手,追问道:“她如今在哪儿?快告诉我。”

岳腾道:“在长春谷。”

“啊!”

惊啊声中,东岳狂生已经起来,就想马上离去。

岳腾翻腕一把拉住道:“且慢,大师兄,你知道长春谷在什么地方吗?”

东岳狂生怔了一怔,问道:“在哪儿?小师弟,你快说。”

岳文琴看他急得这般样子,不禁既好气又好笑,道:“哼!刚才还说人家是小孩子一个,不会有什么重要大事,怎么,现在却又急啦,其实,四十年都过去了,何必又急在这一时哩,别人又不会跑,还在那里等哩。”

烈火神君浓眉连皱,问道:“究竟是什么事?我为何一点也听不懂啊?”

东岳狂生方知自己一时情急,有些失仪,随又坐了下来,拍着岳腾的肩道:“就将这件事,据实告诉神君老哥,让他也好知道。”

于是,岳腾就将东岳狂生,当年与长春仙子的那一段真情,老老实实的讲了出来,同时也告知自己的经过。

烈火神君听完,猛喝了一大碗酒后,哈哈笑道:“想不到一向个性如钢铁般的东岳狂生,竟也是儿女情长,有此软的一面,难得,难得,理当浮一大白。”

说罢,又捧着一大碗酒,咕噜咕噜的痛饮起来。

东岳狂生略有腼腆的笑道:“神君老哥不要见笑,我这时的确有些心急如焚。”

烈火神君笑道:“这是喜事一件,莫让伊人久等,那你就快去吧。”

东岳狂生正要离去,忽听岳腾高声喊道:“且慢!”

东岳狂生怔了一怔,回头问道:“又有什么事?师弟,你快说。”

岳腾望了乃妹一眼,笑道:“大师兄,你虽然名为东岳狂生,但如今又出了一位比你更狂的人哩。”

东岳狂生惊道:“啊!在哪里?他怎么狂法?”

岳腾又将乃妹望了一眼,方道:“她听长春仙子那番细诉以后,她曾对仙子说:如果再见到你时,押也要把你押到长春谷去哩。”

岳文琴娇笑道:“哥!你怎么在大哥哥面前,告我的状嘛。”

岳腾望了望屋外的风雪一眼,道:“妹妹,你看风雪这么大,此去路途越来越难走,你又是一个小姑娘家,如今有老哥哥帮我,我看你就不要去了,不如带我大师兄去长春谷暂住,不久我们再回来接你,这样不是很好吗,而且你对长春仙子也实践了诺言。”

“当真!”锦面狒狒郑威远道:“小姐,你就在长春谷等我们好啦,何必要如此跋涉。”

接着,一涤生,郑雄飞也都劝她留下。

烈火神君笑道:“小妹妹,你就把你狂生大哥押去长春谷吗,同时也帮忙筹划筹划,明年开春,我们回来喝他们的喜酒,这是老哥哥我,交给你的一顶任务,你一定要将它办成。”

东岳狂生哈哈一笑道:“老都老了,还结什么婚?”

在场之人,谁都心里明白,这只不过是烈火神君不忍岳文琴也跟着往返跋涉,才故意这么哄着她,想让她安心留在长春谷内而已。

哪知,天真幼稚的岳文琴却认了真,拍胸脯笑道:“好,我一定不让老哥哥失望,非将这事办成不可。”

半月以后——

岳腾、烈火神君、一涤生、鄂东二杰一行五人,安全抵天津,并找了家“安顺”客栈,暂时住了下来。

天津,位于白河、永定河、大清河、滹沱河、南运河等,五河交流之处,北邻北平,南贯江淮,东出渤海,交通甚便。黄河流域之货物多集散于此,亦为外国货物分销我国北方之中心,所以市面繁华,商业鼎盛。

几人本欲由此乘船,横渡渤海,直抵辽东的营口上岸,哪知北地酷寒,每到冬季,尽属冰天雪地,尤其今年,似较往年更冷,渤海已经结冰,于是,五人只有住在客栈中,等冰冻稍解以后,再前乘船而往。

哪知,一住又是半月,不但冰冻未解,而且愈结愈厚,人,毕竟难以胜天,万分无奈之下,只有改走陆路了。

这一改走陆路,就必须绕很大的一圈……

总之,当几人抵达魔天岭,辽东双煞的大寨时,已经是腊月下旬,年关将近的时候了。

由于几人早投贴拜山,礼数已到,所以辽东双煞也只有以礼相待,大开寨门迎接,但一见到烈火神君带头,双煞又不禁眉头连皱,忧心忡忡。

双方于大厅坐定,先是略为寒暄,后来谈到正题了。

但闻公羊胜道:“常听人说,英雄出少年,此话诚然不虚,据说这位岳老弟,年纪轻轻,出道未及一年,就已名驰入表了,为中原武林后起一代的杰出精英了。”

岳腾闪目一瞧,见这位威镇关外的公羊胜,是一位身形高大,满脸大胡,前额宽广,双目如电,须发盘结的威猛大汉,看样子年约六十左右,但实际上年龄,可能更大得多,可是却精神奕奕,毫无半点老态。

当下抱拳一拱,笑道:“承蒙夸奖,愧不敢当,想尊驾定必知道我等来意。”

天煞公羊胜微微一笑道:“老夫所收的三个徒儿,一毁一伤,听说都是拜小友所赐,全都是你的杰作,可是真的么?”

“不错!”岳腾伸手一指,昂然说道:“令高足紫面如来万奎,左臂正是在下扭断,令三徒——笑面悟空邓光辉,也是在岳某一肘拳之下,重伤而死。”

天煞公羊胜,仍然毫不生气的问道:“那么老夫与小友之间,究竟有何怨何仇,居然对老夫徒儿,下这种毒手?”

岳腾侃侃而言道:“尊驾与在下,固然无怨无仇,可是令徒紫面如来,一进入中原,就气焰万丈,所向无敌,尤其将神君高足伤了以后,更是不可一世,指名要与岳某一战;后来在霍山山区,双方相晤,令徒不问青红皂白,见面就打,而且出手就是狠招,岳某为了自卫而战,难道就不可以么?”

说到这里,停了一停,又道:“岳某于三十招内,本可取他的性命,念他远来是客,所以只断他一臂,以敬效尤,当时岳某就曾对他说,今后若是以礼来访,中原武林自当以礼接待,如果再这么嗜杀如恶,横行霸道,蔑视中原英豪,却痛惩不殆。”

突然向对面桌上问道:“紫面如来万奎,其中经过是否如此,岳某可有一字说错,如今当着二位令师之面,你尽可申辩。”

紫面如来万奎,本就拙于言辨,现见岳腾如此侃侃而言,雄辩滔滔,更加自惭形秽,默默的低下头去。

突闻一个女人的声音,道:“这是我们自家的孩子不对,却怨不得别人。”

大家循声望去,原来说话的人,竟是地煞长孙蕙。

地煞长孙蕙,是一位中等身材,眉目尚可的半老徐娘,只是一身满人妇女装束,看样子倒是很和气,贤慧。

天煞公羊胜,点点头道:“好吧,这事就此揭过,那么老夫三徒,你又何说?”

岳腾点点头道:“至于令三徒,笑面悟空的确是被岳某一肘拳,震成重伤而死,当时情形尊驾可问二徒,冷面阎罗艾青,就知是谁对谁错了。”

“不!”天煞公羊胜摇头笑道:“老夫要听你说,想来你也不会骗我。”

岳腾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说了,当时我们在大巴山区,两位令徒,既是冷面阎罗艾青,与笑面悟空两人,乘我一人在对付天龙教的几位坛主之际,却向舍妹岳文琴夹攻,而且招招狠毒,步步进逼……”

深深吸了口气,又道:“舍妹年龄幼小,只有十六,而体质又极纤弱,怎么会是两位高足对手,正在舍极危极惊呼声中,岳某及时赶到,当时如果不下狠手,舍妹定必遭难,敬若以尊驾易地而处,能不当如是乎。”

未待天煞公羊胜回答,地煞长孙蕙点点了头道:“理当如此,理当如此,确非岳少侠之过。”

天煞也点了点头,莞尔一笑。

岳腾见他夫妇如此,心中大是不解,暗道:这两个老魔倒也是沉得气,不知他俩是本性善良,还是另外有别的用意,也罢,待我再激他一激,逼他生起气来。

主意打定,随又高声说道:“以年龄身份来说,岳某应该对二位尊称一声前辈,但以二位如此教尊弟子而言,却就太没前辈风范。”

公羊胜,精眸电闪,威棱毕露,气道:“什么,你这是在教训老夫……”

岳腾朗朗一笑,接口说道:“本来就是,为人师者,切忌弟子在外持强凌弱,辱败门风,为师门招来杀身之祸,以尊驾三位弟子的行为来说,的确是太过份了,尚希尊驾严加管束,舀为教诲……”

“住嘴!”天煞公羊胜,暴喝一声,本欲立刻发作,但斜眼一睨烈火神君以后,却又软了下来,只含笑说道:“年青人说话嘴里可要多积点德,否则祸从口出,到那时却就悔之晚矣。”

岳腾剑眉一挑,威仪顿展,正要反唇相讥,却听烈火神君笑道:“好啦!好啦!小兄弟你讲的也够多啦,如今该老哥我说啦。”

随即侧望着公羊胜道:“公羊大寨主,你我明人面前不说慌,半年多前,令首徒万奎,将老夫之徒金鼎全,一掌震成重伤,当时老夫本拟将令徒擒获以后,前来找二位论理,但碍于身份地位,不愿意落个以大欺小之嫌,一直拖延至今,才有暇来你们辽东,二位对我将有何交待?”

公羊胜皱了皱眉,半晌以后,方道:“那全是一场误会,请神君多多海涵,同时,小徒万奎回来以后,兄弟也曾狠狠斥责了他一番……”

“好啦,好啦,”烈火神君抢着说道:“不用再解释啦,江湖中事,本来说就是弱肉强食,只怪老夫授徒无方,而他自己又学艺不精,才会如此受人欺侮,不过,老夫此次来好是专门为此事讨回公道。”

岳腾、一涤生、鄂东二杰等人,冷眼旁观,见天煞公羊胜,对烈火神君多少有点心存畏惧,一再的放低姿态,甚至有点委屈求全之意,无奈烈火神君相逼过甚,但为了保持颜面,只有硬着头皮的气道:“神君,你这不是故意的令我为难。有些欺人过甚了么?”

烈火神君哈哈一笑道:“老夫弟子被令徒打伤,一直疗伤三月才好,还说是老夫欺人过甚,公羊胜,天下果有此理么?”天煞公羊胜毕竟也是十魔中人,气道:“那你说要怎么样?才能善罢甘休。”

烈火神君道:“老夫是直汉子,不会转弯抹角,只晓得弟子输了,为师的出头,现在老夫不妨说得狂妄一点,就让贤夫妇两人齐上,老夫一人承担,说什么老夫也不服这口气。”

此人刚直耿介,性如烈火,愈说愈气,说到最后,简直怒目横眉,大有立刻就要出手之意。

天煞公羊胜,见对方指名要向自己夫妇挑战,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因而桌子一拍,倏然站起来道:“你,你,你简直太狂了,妄想力敌我夫妇两人。”烈火神君喝道:“老夫生性如此,如果要说是狂,也狂了一半怎么样,公羊胜,难道你不服气?”双方话已谈僵,立刻势成水火,剑拔弩张起来。

地煞长孙蕙连忙从中解危,一面劝阻丈夫少说几句,一面向烈火神君赔着不是,并含笑说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神君老哥且请息怒……”

这当儿,忽闻前寨有人高声喊道:“鸠面魔妪令狐娇,老前辈驾到。”

这声音由前寨一声一声接递传来,一直传到厅外。

天煞面露喜色,连忙笑道:“欢迎,欢迎,快些有请。”

少顷,从厅外缓步走进一位白绢蓝衫老妪。

这老妪像貌甚是奇特,红眼尖嘴,真有点鸠面模样,身形奇矮而瘦小,肌肤黝黑,但却是白发皤皤,使人看不出真实年龄,手中握着一根儿臂粗的铁拐。

此人一进来以后,环目微扫,露齿一笑道:“啊!黄寨主今夜有客,老婆子来得真不是时候。”

“哪里,哪里。”天煞公羊胜夫妇起身相迎道:“令狐大姊来得正是时候,小弟夫妇甚是欢迎。”

鸠面魔妪令狐娇,笑道:“既然如此,那我老婆子就不客气了。”

随即在地煞身傍坐了下来,接着——

但闻前寨又有人高声喊道:“九指飞魔西门无忌,和千毒人魔淳于善,两位老前辈,联袂驾到。”

同先前一样,这声音由前寨一声一声传来。

烈火神君浓眉微皱,一涤生却悄悄自语道:“难怪公羊胜先前一直在忍让,不曾发作,原来他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所邀约的人手赶到哩。”

岳腾见对方来了这么多好手,不禁低声问道:“怎么办?大哥。”

烈火神君摇摇头道:“别怕,说不得老哥哥我,今夜只得大开杀戒,连这座摩天岭也把它炸塌,倒是你,小兄弟,等一下你就将你那千年黄精取出,以防淳于善那老小子弄鬼。”

谈话之间,九指飞魔、千毒人魔,两人已并肩走进厅来,辽东双煞夫妇二人自然起身相迎。

九指飞魔一见岳腾,心头大喜,一面望着岳腾嘿嘿奸笑,一面下意识的搭嘴,舔舔嘴唇。

千毒人魔淳于善,却故意靠着烈火神君、岳腾、一涤生、鄂东二杰等人,这一排位子前面走过。

蓦闻烈火神君一声沉喝:“滚开!”

呼的一掌,一股火焰,应掌而出,直向淳于善燎去。

千毒人魔淳于善,身形一飘,斜掠三丈,方才避过,回头将烈火神君狠狠瞪了一眼,正要发作,却被公羊胜劝止。

要知烈火神君,乃是十魔中的佼佼人物,由于太过刚直,性如烈火,而又心狠手辣,行事作人,只凭自己一时这喜厌,因而虽披魔名,却无魔实,再则,他既不屑与黑道中人为伍,而白道中人,对他又敬鬼神而远之,所以,他也与东岳狂生一样,一生独来独往,极少知心朋友,半年前与岳腾笑交,的确是一次大大的例外。

如今,对方已有五个魔头,而这方面只烈火神君一人,实力相差悬殊,倘若没有岳腾、一涤生、鄂东二杰这些人拖着,烈火神君并不怎么担心。

可是现在,他一人难以兼顾,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当儿忽听厅外又有人喊道:“南海双凶,邢氏兄弟两位老前辈,和昆化二老——天童、地叟二位老前辈,四人联袂驾到。”

岳腾听得暗吃一惊,心想:“怎么南海双凶又跑到辽东啦,这天童,地叟两人又是谁呢?”

思忖之间,从厅外鱼贯走进四个人来。

前面两人是两位清癯老者,那是南海双凶,邢氏兄弟,半年前岳腾于九岭时,已经暗中见过。

后面两人,却就生得大为奇怪——

一个吊眉长鼻,小嘴削腮,天生一双白果眼,那样高个子,脸上却无四两净肉,两侧颧骨翘起很高,却是瘦巴巴的,简直似是山魈野鬼。

另外一人却就不大相同,一张圆脸红润晶莹,宛如三岁幼童,而且唇红齿白,眉目清秀,尤其一双清澈明丽的大眼,黑白分明,并流露出几许稚气与天真。

岳腾心想:看样子,观长相,这两人大概就是天童地叟了,听说这南海双凶,虽非十魔中人,但其武功造诣,残忍凶性,却较十魔中人并无逊色。

想这天童、地叟两人,大概也与南海双凶一样。

这时,却听烈火神君扬眉问道:“公羊胜,你所请来助拳的人都到齐了吗?”

公羊胜得意的嘿嘿笑道:“神君老哥,并非是我夫妇怕你,实在是欺人太甚,居然远从中原,跋涉千里,欺上门来,哼!当你们一抵达天津,老夫就已得到消息,老夫也许并没将你低估,所以邀约好友前来助兴,陪你老哥玩玩。”

烈火神君冷笑一声道:“你以为这点阵杖,就能够将老夫吓倒。”

公羊胜嘿嘿笑道:“吓不吓得倒你,老夫可不知道,但大家都是成名人物,同时你也知道,成名的确不易,若非有几下子,根本就别妄想成名,一旦拼斗起来,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烈火神君哈哈狂笑道:“那要看人的说话,公羊胜,在你来说,的确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但在老夫来说,却就只得举手之劳了。”

公羊胜气得脸色铁青,喝道:“你!你!实在是太狂妄了。”

烈火神君道:“老夫言行,一向如此,公羊胜,不信你就试试。”

双方再一次闹僵,气氛立刻又复紧张起来。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鸠面魔妪令狐娇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公羊大寨主,不妨说出来,让老婆子等人,为你们双方评评理,若能不伤和气也就算了。”

于是,天煞公羊胜就将经过讲了一番,最后并道:“请各位评评理,他这是不是欺人太甚,关山远隔,千里迢迢,为这点小事,居然还找上门来。”

九指飞魔西门无忌,点点头道:“那的确是不值得,未免有些大题小作了。”

千毒人魔淳于善,鼻中哼了一声,虽然没说什么,但那种对烈火神君不屑的神情,却比说了什么还要难看。

南海双凶正要表示意见,却听鸠面魔妪笑道:“不是我老婆子要帮着神君老哥说话,我倒赞成他这种作法,徒弟输了,师父出头,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何况我们武林中人,争的就是一口气……”

公羊胜怔了一怔,微吃惊道:“令孤大姊,你……”

鸠面魔妪令狐娇,笑了笑道:“公羊大寨主,别急嘛,听我老婆子把话说完。”

但见她抬头将岳腾望了一眼,又道:“那位岳少侠,听说我老婆子的徒儿——红莲姬范丽,在霍山回马坡前,是被你一掌震成重伤的,是吗?”

“不错!”岳腾抬头挺胸,指了一指道:“当时令高足是一下子发出十二朵喂毒红莲,立意要了这位一涤生老前辈的性命,在下一时心急,出手是重了些。”

鸠面魔妪令狐娇接口冷笑一声,道:“这就是罗,所以我老婆子也要学学神君老哥,要为我的徒儿出头,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真是难得。”

公羊胜恍然而悟,脸上不禁浮泛一丝奸笑。

岳腾剑眉一挑俊目含威道:“你尽管出头就是,本爷并不畏惧,任凭划下道来吧。”

“且慢!”烈火神君道:“公羊胜,你我既然都是成名人物,要打就打,何必这么转弯抹角,罗罗嗦嗦,讲上这么多废话干吗?”

“好!”公羊胜一拍桌子,倏然站了起来,道:“谁害怕你不成!”群魔个个也跟着站了起来。

忽听厅外又有人高声喊道:“白云大师老前辈驾到!”

公羊胜与群魔都茫然互相看了一眼,最后终于说出一个请字,不过,这个请字,却说得很低,很冷。

俄顷,白云大师身佩宝剑,手捧葫芦挺着大肚子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纯阳子、东方飞凤、东方大鹏以及不恭子等人。

几人一来,就在岳腾与烈火神君等人,这一排位子上坐了下来,而且各人就与相近之人交谈起来。

但闻东方大鹏高兴笑道:“岳大哥,听说你们刚到不久,怎么岳妹妹没有来?”

岳腾点了点头,正要答话,忽听——

白云大师望着烈火神君哈哈笑道:“一则这两个孩子,急着要赶来与岳腾兄妹相会,二则听说神君老哥,帮了洒家一个大忙,代为将呼延仁打伤,使其断了一臂,三则听说南海双凶向这里逃亡,所以,洒家们乘坐海船直达此地,为你老哥哥打场接应哩。”

烈火神君哈哈一笑,道:“承情,承情,想不到大师虽然看破红尘,跳出三界,但仍然还是性情中人,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公羊胜却于旁冷笑一声,道:“你俩别先得意,睁开眼来看看,如今是九与二之比,老夫老妇、令狐大姊、西门、淳于二兄、南海双凶、昆仑二老、没有一个是省油之灯……”

“住嘴!”烈火神君喝道:“公羊胜,你可知道,老夫是——敌人愈强,功力愈高,多一个敌人,老夫就增一份功力,不信你试试。”

白云大师一来,的确增加他不少信心。

公羊胜气道:“老夫偏不信邪,倒真要试试,走!到外面院子里去。”

“好!”烈火神君暴喝一声,道:“老夫就先毁掉你的狗窝……”

话声未了,就猝然两掌,朝这大厅屋顶劈去,接连两股火焰,应手而出,立刻引燃木柱,渐渐燃烧起来。

接着又见他取下腰间雕羽宝扇,凌空两扇,暴起一阵狂飙,力浪急卷中哗啦一声,大厅到穿了一个大洞,同时整个屋宇木柱,都在左摇右幌,摇摇欲倒。

虽然大家都知道他性烈如火,但没想到他竟是如此暴燥,说干就干,没有丝毫考虑的余地。

由于屋顶既已着火,而整个大厅又即将倾倒,所以,顿时一片大乱,都纷纷向厅外院中逃去。

接着,又是一声哗啦巨响,整座大厅终于塌了下来。

天煞公羊胜,地煞长孙蕙夫妇二人气得跺脚,在各人一打眼色下,鸠面魔妪令狐娇、九指飞魔、千毒人魔、南海双凶邢氏兄弟、天童、地叟,以及辽东一派的属下等人,共约一百余人,将群侠团团围住。

“要打的群架吗?”

沉喝声中,白云大师一拉肩头长偿还,准备应变。

岳腾束腰紧带,掏出那颗万年黄精,捧在怀中,东方飞凤左手折扇一展,右手扣住锦云兜,东方大鹏却将那只文昌大笔,操在手中,纯阳子玩世叟(一涤生)、不恭子(泄机禅师)、鄂东二杰等人,都靠背而立,蓄势以待。

双方剑拔弩张,而又势成骑虎,一场混战,一触即发,而且一发即不可收拾,烈火神君环目一扫,见情势紧张,忙在怀中一摸,高声喝道:“公羊胜,老夫说过,以老夫一人独斗你辽东双煞,其他的人,只可作为见证,否则老夫就将你整座大寨掀翻,到时候可别后悔。”

公羊胜喝道:“你敢!”

烈火神君暴喝道:“老夫为什么不敢?现在就掀给你老小子看看。”

将手中鸡蛋大的一颗火红弹丸,朝数十丈远处的一座高楼,振臂掷去,立刻划空呼啸,叟叟连声……

接着轰然一声巨响,突地爆炸开来,宛如天崩地塌一般,不但那座高楼顿时倒塌,就连这院中之人,都觉得地动山摇,个个吓得哑然失色,咋舌难收。

同时那声爆炸以后,即遍地起火,熊熊燃烧起来。

如今,这座大厅烧得正旺,而那座高楼的四面房舍,又复燃烧起来,一大片熊熊火光,映得满天通红,再加上夜风正急,愈发不可收拾。

火舌高卷,烽烟撩天,并杂着劈劈啪啪的燃烧之声,甚是热闹得紧。

但闻烈火神君哈哈狂笑道:“这就是老夫的天雷堑,还只是小型的哩,如果老夫使用一颗大的,足可把这座摩天岭也震垮。”

接着,随又在身上一摸,怒道:“如果你们妄想以多胜少,那老夫就让你们赏赏这流星堑的滋味好啦。”

抖腕之间,就以四周撒出一把蚕豆大般黑色弹丸。

那就是——流星堑。

接着一阵劈劈拍拍,遍地爆炸起来。

幸喜他这一把流星堑,并没完全撒在对方人群之中,只有极少数的几颗,炸伤了人,顿时响起了一阵惨呼呼哀嚎之声。

尽管如此,群魔及众喽罗,个个连忙暴退不迭,因而顿时一阵纷乱,人人心惊,惶恐不已。

包括岳腾在内,每人都曾听闻这烈火神君的难缠,但谁也不晓得他竟有如此厉害,而又是这么暴燥,凶残。

白云大师与纯阳子两人,也未想到他竟然如此,所以,两人都不禁寿眉连皱,欲劝又止。

玩世叟眨眨眼,抱着大红葫芦喝起酒来。

不恭子和鄂东二杰,彼此毫无意义的互望了一眼。

东方飞凤香气逼人的,在岳腾耳边悄声问道:“这就是你常说的那位老哥哥么?”

岳腾微笑点头,却被东方飞凤的秀色,看得一呆。

东方大鹏年纪毕竟尚小,而且又性喜热闹,高兴得拍手笑道:“好!好!老哥哥,竟有这么厉害,最好把那些王八羔子,通通都炸死才好,免得再来兴风作浪。”

烈火神君回头望着他一笑,道:“好!小兄弟,你就看我老哥哥的……”

“且慢!”忽闻公羊胜喝道:“请问神君,我与你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你竟如此既毁我山寨,又伤我属下,下起了这种毒手。”

烈火神君哈哈笑道:“公羊胜,这只能怪你自己,如何怨得老夫。”

公羊胜跌足气道:“放屁!你把我欺侮到这种地步,还说是怪我自己。”

烈火神君抢着说道:“老夫先前就曾说过,要力拼你夫妇二人,一分胜负则罢。哪知你却想以多为胜,竟欲造成一场混战,老夫就只得先下手为强了,无奈之下,就只有使出老夫拿手火器啦,不怪你自己又能怪谁呢?”

接着,一指其余诸魔,巨目一瞪,复又喝道:“你们这几个魔崽子,别妄想混水摸鱼,再不退走,就莫怪老夫心狠手辣了。”

说话之间,伸手又向怀中摸去,鸠面魔妪、九指飞魔、千毒人魔、天童、地叟、以及南海双凶等人,个个都下意识的慢慢向后退去。

“好!”天煞毅然说道:“老夫夫妇就陪你这位神君过了几招。”

地煞长孙蕙望了望遍地火焰一眼,叹口气道:“唉!数十年心血,毁于一夕,还要这条老命干吗?”

烈火神君跨前两步,哈哈笑道:“贤夫妇早该如此,如果先前就有这么爽快,老夫何致使出流星堑,唉!可惜了老夫一粒天雷堑。”

将别人积数十年的山寨、房舍,全都毁啦,犹言可惜了自己的一枚天雷堑,真是妙论,也只有他这种个性的人,才说得出来。

岳腾、东方飞凤、东方大鹏三人互相望了一眼,觉得此人的确有趣,都不禁会心一笑。

此时,靠山崖的那边,原本是屋宇连椽,栉比鳞次,现在却是一片熊熊大火,夜风呼啸,火热正烈。

而这大院却是一片人海,只不过群魔及辽东派人,现在都是于西的院边而站,群侠却站在东面让出中间一在块空地,以俾烈火神君与双煞动手。

烈火神君以一人之力,拼斗辽东双煞,这必是一场难得一见的好戏,定然是精彩绝伦,所以全都摒息以观。

拼斗尚未正式开始,三人只是象走马灯般的绕圈盘走,各人都将功力引得满满,边走边互相凝神注视,横掌待发。

各人每跨出一步,地上都有一个深深的足印,但时间一久,脚印增多,致使那地上,现出一道均匀痕印,正好是一个大圆。

对于均匀的圆圈看来,就知三人功力,的确高不可仰,深不可测,而且都是乍逢劲敌,旗鼓相当。

谁都知道,除非双方不击则已,这一击之威,定然是石破天惊威力无俦,似乎双方在一掌之下,就可分出胜负,甚至于立判生死。

全院围观之人,约一百余人,个个都是心弦满张,手心流汗,一颗心几乎由口内跳了出来。

尤其岳腾,见双煞功力如此深厚,不禁为老哥哥——烈火神君,有点担心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而两人却仍在绕圈盘走。

正在大家暗自紧张之际,蓦然——

突地有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公羊胜,长孙蕙,贤夫夫妇不要鲁莽,那个小子是个有名的心狠手辣,一旦发作起来,简直象发疯了一样,贤夫妇可能还斗不过他,且向后退,让老夫来斗他一阵试试。”

这声音东飘西闪,不知来自何方,既未报名,亦其人影,只感语音生硬,一片冰凉,闻之令人毛骨悚然。

烈火神君与辽东双煞,俱都停了下手来,各人都用两眼向四下望望,虽在熊熊火光照耀下,却不见人影。

此时院中众人,亦都觉得好奇,每人也都向四处张望,却无一人看到有何异状。

蓦然——

一阵微风,起自西面墙脚,风虽甚微,但寒意刺骨,各人都不禁微微要了一寒颤,顿时毛发直竖。

烈火神君沉声喝道:“何方圣人?快给老夫滚出来一会。”

突闻一个嘿嘿笑声,于空中飘浮于各人耳际回荡,这声音乍听起来,虽然是笑,可是却比哭还难听。

约有盏茶工夫,那笑声一歇,响起一个冰凉的音道:“老小子,你别得意,这就让你见识一下老夫手段。”

话声一落,半空中突然飞起三朵火花。

这三朵火花,甚是奇特,每一朵都有海碗般大小,但颜色却不是一般的红色,而是深绿色,原来竟是三朵磷火,飘飘闪闪,不急不徐的向烈火神君飞来。

突闻白云大师惊啊一声道:“啊!是北邙鬼妖左丘光。”

但听那怪里怪气的声音,又嘿嘿笑道:“你这个老秃驴到不颇有见识,的确不愧是四奇人物,好!也赏你三颗吸血磷火弹吧。”

突然半空又飞起三朵磷火,向群侠这边飘来。

蓦闻烈火神君一声沉喝,右手雕羽宝扇,凌空一扇,左手一扬,朝刚才发话的地方掷出三枚流星堑。

他右手这一扇,虽是劲风流动,鼓浪成涛,但那三朵磷火,只在半空闪了一闪,似是暂时避开这一扇以后,又复袅袅飘来。

而那三枚流星堑,拍拍连爆的及后,只是随地燃起三股鲜红火焰,但那声音却在另外一处响起,又道:“老小子,你这流星堑虽然厉害,但老夫的鬼魅身法,却是天下无双,凭你老小子,如何伤得老夫。”

忽见白云大师猛喝一大口白酒,直向三朵磷火奋力喷去,那三朵磷火,仿佛是被雨淋一般,顿时一幻而熄。

但闻那冰冷的声音又道:“你这老秃驴真还有点门道,不过老夫身上磷火无数,看你老秃驴能够喷到几时,只要有一点磷火沾身,顷刻间就会把你们身上的鲜血吸尽。”

话声中接连飞出九朵磷火,向群侠这边飞来。

这几朵磷火,虽然大小一样,但快慢地为尽相等,有的突如闪电,有的则慢若游丝,或疾或徐的在群侠上空飘浮四周游转,并随时伺机进击。

而且,这些磷火,仿佛都有灵性,知道白云大师喷酒的功力厉害,所以对白云大师尽量避免,却又时加撩拨、挑逗,致使白云大师鼓胀着一嘴酒,喷也不是,不喷也不是,那样儿甚是滑稽可笑。

烈火神君的摇天八扇,的确威力无俦,经过一番苦战,总算那三朵磷火熄,但那时他已累得满头大汗。

忽闻那阴阳怪的笑声,又起道:“好个老小子,你这新创的摇天八扇,威力果然不凡,不过,老夫却没把你放在眼中,现在,老夫给你老小子一件东西看看。”

这声音时东时西,或远或近,不是发自同一个地方,有时仿佛是发自天上,有时却又似发自地底,实在使人难以捉摸。

烈火神君扣了一把流星堑在手,正在静心谛听,认真搜视以俾一有机会就随时发出,使对方来一个措手不及,忽然碰的一声,似有一较重之物,不知由何方飞来,却落在自己脚前。

映着火光一看,原来是个人头,于是皱眉问道:“左丘光,这是谁的人头?”

北邙鬼妖的声音道:“这就是,嘿嘿,令徒金鼎全的首级,你自己去认吧!”

岳腾听得暗吃一惊,烈火神君却皱眉问道:“你为何要杀老夫的徒儿?”

左丘光的声音又复嘿嘿笑道:“只因你的徒儿背叛了我的徒儿,当老夫找上你祁连山的火云洞,才知你老小子已经来了辽东,于是就杀了你的徒儿泄愤,并一路追踪来此……”

烈火神君哈哈一笑道:“原来是这样的呀,老夫还以为你被请来的哩。”

左丘光的声音又道:“令徒已经被老夫宰了,你老小子为何一点不生气,居然还笑得出来,你老小子也可算一大怪人,怪事。”

烈火神君仍然朗朗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人都已经死了,生气有何用,你既然不顾身分,能杀老夫的徒儿,大不了老夫将来也杀了你的徒儿,报仇就是了嘛,又有何气之有。”

“你敢!”

烈火神君笑道:“还有什么不敢,只要不顾身份,不顾名誉,老夫任何事情都敢作。”

但闻左丘光的声音,似是叹了口气道:“唉!你可算是十魔中最强的一个,不但功力奇高,而且定力也这么深厚,不为气恼,不为情动……”

烈火神君接口哈哈笑道:“左丘光,谢啦,你如此夸奖,老夫受之不起。”

扬腕之间,一大把流星堑,疾撒而去。

原来,此人的确不愧是十魔中的佼佼人物,纵然别人杀了他的徒儿,而且还给他送上首级,而他仍然不气不恼,更不盲目冲动,始终保持一份清醒,一份灵智,尽量细审对方隐身之处,和认真谛听对方声音的来源。

由此可见,一个人若要修为到这种地步,该是何等艰辛的事,所以,他这一所为,不仅令岳腾和东方姊弟,以及辽东双煞、鸠面魔妪、九指飞魔、千毒人魔等人,深深佩服,就连白云大师连连点头,自叹弗如。

果然,一阵拍拍爆炸声中,还杂有一声闷哼。

大家凝神注目向爆炸之处望去,只见一条黑影如幻觉般的一闪,又复不见,显然那阵闷哼,是发自左丘光之口,而且已经负伤,却无法知道伤得如何。

半晌,才听北邙鬼妖左丘光的声音道:“你老小子果然厉害,不过老夫也不是豆腐渣做的,虽然左臂被你老小子炸掉一块肉来,但老夫相信,要你老小子全身的血液,来还这笔血帐。

话声刚了,突然接连飞出四十九朵灵火,分别向烈火神君和白云大师,以群侠之处,凌空飞来。

朵朵磷火,为数众多,漫空飞舞,宛如张牙舞瓜的怪魔,似欲择人而噬,再加上阵阵阴风,遍地鬼哭,俨似阴曹地府一般,令人惊恐不已。

烈火神君因恐白云大师一人难以兼顾,雕羽宝剑连挥腾身一跃,即已来到岳腾等人身边联手拒敌。

两人东西分立,将群侠护在中间,一个喷酒灭火,一个挥扇驱磷,喷酒灭火者,一旦喷上那些火花,即可因而无法及远,而挥扇驱磷者,罡风过处,即能将那些磷火吹送老远,可是却无法将其扑灭。

看来两人各人所长,难分轩轾。

这时,忽闻北邙鬼妖的声音又道:‘好!老夫今夜颇有兴致,就斗一斗你俩联手。’

话声之中,又飞出数十余朵磷火,翩翩飞舞而来。

此时群侠上空及四周,共有百余朵磷火翔空飞舞,怆绿的光焰,照得每个人的面孔都成了绿色,甚是可怖。

而烈火神君与白云大师两人,也被弄得手忙脚乱,大有应接不暇之势。

东方飞凤在岳腾耳边悄声说道:‘想不到北邙鬼妖这么厉害,看来今夜我们真会糟糕,唉!上次在大巴山区我被他抓住,幸得圣尼老……’

讲到这里,却听她突然改口一声惊呼,花容失色,脸色倏变,岳腾暗自吃惊,顺着她的眼光望去——

原来有一朵磷火,贴地飘来,已到了东方大鹏的脚后跟上,连忙左手将东方大鹏轻轻一推,右手呼的一掌,向那朵磷火拍去,那朵磷火虽有碗大,但哪经得起他一掌之拍,所以被拍得一闪而熄,哪知正在他高兴之际,刚才那朵磷火,一熄却又复燃。而且微微一声轻响,却一变为二,化为两条出来,这由一变二,数目虽然增多,但每朵磷火的体积却比先前小了一半,每朵磷火只有酒杯大小。

两小朵磷火,倒也刁钻,一朵象小虫般的飞落在岳腾右手衣袖上,而且正在顺着衣袖往上爬,致使岳腾连连乱抖衣服,东方飞凤又是惊骇,却又好笑。

另外一朵,却在群侠脚跟循隙乱窜,东方大鹏早已警觉,忙用脚跺,但一踩下去,那朵火却又因风窜起。

纯阳子、一涤生、不恭子,以及鄂东二杰,全都知晓大家都忙着来扑灭这两朵磷火,可是却偏偏扑它不着。

想不到这么两朵小小火花,弄得群侠一阵大乱,尤其东方飞凤与东方大鹏姊弟二人,又惊又叫,而且又跌脚连跳,最后还是白云大师发现,方用酒浇灭。

想起刚才情景,真是又惊险又好玩,颇够刺激。

三人笑了一阵,仰着四望,只见满空磷火飞舞,闪闪烁烁,朵朵翔游,既好看而又惊险吓人。

烈火神君仍然挥扇不停,扇起罡风阵阵,宛如层层狂浪急涌,但他这时却已汗流浃背,须发结珠,神色甚是凝重。

白云大师头冒热气,挥汗如雨,仍是猛喷不停。

而满空飞舞的磷火,虽然时有扑灭,可是新增加的也不少,看来这一仗,不仅别开生面,而且紧张、凶险,危急较一般打斗犹有过之。

正在群侠紧张之际,忽闻遥远传一阵木鱼之声。

冬!冬!冬!冬……

节奏有效,快慢均匀,宛如发自天宇云宫,清脆亮丽,响遍整个山野,大地,也响彻在每个人的心湖。

岳腾、东方飞凤、东方大鹏三人自是大为高兴。

忽闻北邙鬼妖道:‘啊!糟糕,那个老尼姑也赶来了,公羊胜,淳于善,西门无忌,你们快带人先走,让老夫在此挡一阵。’

鸠面魔妪令狐娇问道:‘左岳兄,你说的是谁?那个老尼姑吗?’

左丘光促声说道:‘就是无相圣尼嘛!走!走!你们快走。’

从他的声音里,就可知他的心情,该是如何紧张了。

只闻一阵呼啸,直同旋风般地,九指飞魔、千毒人魔、鸠面魔妪、南海双凶等一些人,个个疯奔疾驰而去。

辽东双煞走在最后,夫妇二人将这片的属于自己数十年的基业,游目看了一眼,如今只剩下一片瓦砾,残梁断柱,昔的荣华富贵,顿成灰飞,不禁哀声一叹,方转过身来。

转眼之间,对方走得一个不剩,虽然还有个最大的敌人——北邙鬼妖,但却隐在暗处,未被发现。

就是由于这家伙还在现场,所以,那些朵朵磷火,也未收去仍在同烈火神君和白云大师两人猛攻,苦斗。

似乎双方都是同一心意,都要坚持到最后的一刻,以期获最终的胜利。

木鱼之声,渐渐近来,而那些磷火亦逐渐增多。

显然,北邙鬼妖,竟欲在无相圣尼还未赶到以前,想把烈火神君与白云大师两人摆平,并进而将群侠一网打尽。”

可是,白云大师的喷酒神力,却愈来愈厚,反较先前增加了许多,虽然他如今浑身是汗,但却更为神勇。

烈火神君也是一样,所扇出来的罡风,较更加猛烈。

俄儿——

忽听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左丘施主,别来无恙,贫尼无相,前来为……”

突闻左丘光一阵嘿嘿阴笑,道:“老妖婆,上次在大巴山区,你破坏了老夫好事,如今你又扰局,你以为老夫真的怕了你么。”

他这一说,东方飞凤不禁脸上一红,一股愤怒之气直往上冲,忽觉玉腕一紧,被岳腾紧紧握着,一股温意直透心扉,并闻岳腾在自己耳边,悄声安慰道:“我听说这老鬼素来有断袖之癖,却不爱女色,由于你上次是女扮男装,他不曾察觉,才对你无礼,你就别气了。”

东方飞凤侧头望着岳腾,盈盈一笑,幽幽说道:“本来我认为扮成男人,比较保险,哪知那么倒霉,偏偏遇上了那种怪癖的人,哼!真是见鬼。”

岳腾颌首一笑道:“你说对啦,他本来就是鬼嘛……”

这时忽闻无相圣尼的声音道:“这次贫尼是受人所托,专程跟踪施主来此。”

北邙鬼妖左丘光问道:“是受何人的托?”

无相圣尼含笑答道:“东岳狂生因有急事在身,不能来此,所以就托贫尼来为神君施主打个接应,神君可别无恙否?”

随又改口轻啊一声道:“白云大师也在这里,还有纯阳子道兄哩。”

烈火神君一面扇起罡风,一面笑道:“谢谢圣尼前来接应,在下尚称无恙,敬请宽心。”

白云大师喷出一大口酒后,笑道:“大巴山一别,倏忽半截,我佛慈悲,圣尼一向可好。”

突闻左丘光喝道:“老夫今夜就与你们这些自命为侠义道人拼了。”

无相圣尼道:“阿弥陀佛,左丘施主,纵然今夜贫尼不来,以你一人之力,也很难是神君与白云大师两人的对手,如今你败象已明,无法再支持一个时辰,我佛慈悲,贫尼劝你还是快些去吧,别再苦缠啦。”

左丘光问道:“老夫哪里不敌哪?”

无相圣尼冷笑一声道:“贫尼承认,施主对修罗神功颇俱火候,已炼到了炉火纯青之境,如果以一对二也许你会稍占上风,但你若要想以一敌二,却就相差太远了,要知烈火神君的紫霞神功,和白云大师的金刚神功,一为道家心法,一为佛门至宝,二都是讲究持久耐战,而且愈斗功力愈增……”

左丘光抢着问道:“老夫是问你——老夫的败象何在?你且说来听听。”

无相圣尼笑道:“你别以为你这些磷火,每一朵都可以伤人,不错,以你的修罗神功来讲,确能将这些磷火化为千百余朵,但其中只有一朵可以伤人,也的确可以将人身血液吸光,而那一朵就是你的本命性符,其余的都只是幻象而已。”

稍微停了一停,又道:“如今你本命化的那一朵,光色黯淡,投地无影,显然你消耗功力甚多,而且已经负了内伤,假如顽强支持,咬牙苦撑,最多再有的一个时辰,你就油尽灯枯了,丧命当场,就以你现在的伤势来说,最少也要调养三月方可。”

左丘光似是微微一惊,道:“啊!你能看出老夫的本命性符,那你可知道老夫现在是隐身何处?”

无相圣尼又冷笑一声,道:“贫尼所习乃是无相禅功,所谓无相即有相,默察众生相,无所不闻,无所不视,施主的隐身之处,贫尼自然知道,只恐怕贫尼一说出后,以神君脾气,还不立刻赏施主一把流星堑,将施主炸个稀烂,而施主的气数又尚未到尽绝之时,这样一来,贫尼与神君二人,可就罪过大矣。”

烈火神君奋力两扇以后,哈哈笑道:“既然此妖气数未尽,在下也就不违天命,请圣尼大施法力,指点此妖藏身之地,以俾大家一开眼界。”

无相圣尼笑道:“好!既然有神君这般承诺,贫尼就指点出他的位置吧。”

略停,又道:“左丘施主隐身之处,就在诸位前方十余之处,墙边的大树下面的一块大石之旁,他用一块黑布盖着全身,伪装成与石头一样,大概内外都已负伤,浑身还在微微颤抖,强忍痛苦呢?”

大家抬头望去,只见前面树阴下,倏然站起一个人影,不知是没有脚?抑是他故意飘浮不定,左右摇幌,同时是在浓荫下面,也无法看清他的面貌尊容,只能模模糊糊的看是个人影。

这时忽听那人气道:“你这老妖婆,的确是老夫的克星,老夫和你拼啦。”

话声中,突有千百磷火,自一株高树上疾若飞蝗,势如群星,冲集而去,由此可见,左丘光确想孤注一掷。

众人仰首望去,才见一株高树的细枝之上,盘膝端坐着一位灰衣老尼,这老尼年约五十余岁,脸上轮廓甚美,端庄文静,宝相庄严,颈间挂着一串念珠,左手托着一个碗大木鱼,右手持锤,那股虚清高雅之,宛如不曾食过人间烟火,望之令人频生敬仰之心。

尤其那根小枝纤细若丝,竟能承受一人,犹在上下微微弹抖,乍看之下,俨是神仙中人。

但闻无相圣尼喝道:“孽障,敢尔,贫尼既已答应狂生,为神君打场接应,理应对尔有所小惩,方不失信于人,放尔去吧。”

右手一敲木鱼,冬!的一声。

这声脆响,直同晴空霹雳忽从天降,有些朵朵磷火,立刻应声而熄。接着响起左丘光一声凄厉惨嚎,划空而去,许是又已负伤。

少顷——

忽听无相圣尼叹口气道:“唉!我佛慈悲,贫尼本无伤人之意,哪知左丘施主顽强如斯,诚气特重,贫尼嗔心又动了,真是罪过罪过,唉!就任他去吧。”

方跃下树枝,与群侠叙礼相见。

烈火神君、白云大师、纯阳子、玩世叟、不恭子、岳腾、东方飞凤、东方大鹏以及鄂东二杰郑氏兄弟等,一共十人,平了辽东双煞的摩天岭后,又一路回转中原。

由于无相圣尼另有要事,所以在前先行一步,未与众人同行,不过,在她临别之时,曾交待众人,最好取道东岳泰山,在排云海天遗叟老神仙处,略作盘桓,然后再向中原进发。

同时,岳腾也很想念恩师,也欲返山一探。

于是,几人就由营口坐船,横渡渤海,直到山东的龙口岸上,当然,彼此都说些别后的事,尤其岳腾与东方姊弟三个年轻人,整天更是叽叽呱呱,仿佛有说不的话讲,因而一路上颇不寂寞。

就是由于有三个可爱的年轻人,从中穿针引线,所以,烈火神君与白云大师二人,也成了莫逆之交。

当十人在山东龙口刚一上岸,就遇见了东岳狂生。

一见面之下,东岳狂生就拉着烈火神君的手,笑道:“神君老哥,我已经在这里等你们三天啦,你们现在才来呀,也好,兄弟正有件重要的必须请老哥帮忙。”

烈火神君怔了一怔,笑道:“这一次我老哥哥,这身老骨头,差点埋在辽东……”

东岳狂生望了白云大师一眼,问道:“怎么?难道圣尼前辈没有去吗?”

烈火神君道:“若不是她老人家去,我们怎么能够平安回来。”

东岳狂生点头笑道:“那就好,这次这个忙,老哥哥你是非帮不可。”

烈火神君道:“好吧!只要老哥哥我能做到……”

东岳狂生点了点头,抢着说道:“能!能!除了你老哥哥,简直无法找出第二个人来。”

烈火神君见他说得这么认真,也点点头道:“我知道,你这狂生,是绝不轻易求人,纵然天塌下来,你也能一手擎住,一定是遇到了相当大的困难,才来找我这个作哥哥的。”

“就是嘛!”东岳狂生笑道:“其实,这件事,说难,那真是太难,但如果说容易,也只能算是小事一宗,不过,一定要你老哥哥帮这次忙。”他这一说,大家都是又惊又奇,茫然不解,但闻烈火神君道:“那你就说嘛,究竟是什么事?值得你这么重视。”

只见东岳狂生满面春风,容光焕发的笑道:“我要请老哥哥做我的伴郎!”

大家共同一声惊啊!彼此互望一眼,居然忘记了笑。

“什么!”烈火神君大吃一惊,问道:“你要结婚?要我作你的男傧相么?”

东岳狂生点点头道:“正是。”

烈火神君既好笑,又好笑道:“简直是胡闹,我今年是七十五岁,如果我记得不错,你也应该是六十八岁了,这大的年纪,结你个头哟,还结婚,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这时,大家才轰然一声,暴笑起来。

东岳狂生却极为认真的道:“是真的哟,神君老哥,你一定要帮我这次忙。”

烈火神君也认真的问道:“和谁结婚?是不是那位长春仙子?”

东岳狂生点点了头道:“正是!”

“她也答应了么?”

“当然,如果她不答应,那怎么能成。”

烈火神君皱皱眉道:“长春仙子我虽没见过,可是,照说她的年纪也不小了。”

东岳狂生含笑答道:“她小兄弟五岁,今年六十三岁,是应该结婚啦。”

群侠又是一阵哗然大笑,东方飞凤更笑得香肩连抖。

烈火神君笑道:“应该你个头哟,那么令师之意呢?”

东岳狂生脸上微红道:“恩师只说脸皮太厚了一点,倒是已经默许了。”

烈火神君哈哈笑道:“想不到老神仙也有这么风趣温和的一面。”

接着随又问道:“那是谁作媒呢?”

东岳狂生道:“是岳文琴小妹妹,这不是老哥你交她的任务么。”

东方飞凤和乃弟东方大鹏,同时惊啊一声,道:“岳妹妹真还干出这么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来,真是了不起,了不起值得可敬可贺。”

烈火神君笑道:“那时我见她只是一个小孩子,如此远去辽东,往返跋涉,太过辛苦,所以随便说说,那晓得他居然认了真,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事。”

“哼!你还说哩。”东岳狂生笑道:“本来我也认为已经七老八十啦,还结什么婚,恩师和长春仙子两人,也不赞成,可是,岳小妹妹说,这是你老哥哥交给她的第一个任务,她非要办成不可,于是由老化子陪着,东岳到长春谷,长春谷到东岳,往返多次,恩师与长春仙子,见她热心意诚,又经不住她那张甜美的小嘴,终于两人都答应啦。”

说到这里,停了一停,又道:“想起来她的确也够辛苦,不但要来来去去,而且两头都是好话说尽,可是,自从文定以后,哼!她就开始找我出气啦,如今事已如此,只有让我自己来收这个烂摊子啦,所以老哥哥,你一定要帮我这次忙。”

东方大鹏望着岳腾,和乃姊东方飞凤一笑,觉得岳文琴如此撒手不管,未免有些缺德,只是没说出声来。

烈火神君摇头笑道:“任何忙,老哥哥我都愿帮你,只是这个,一则老哥我毫无经验,二则也没有你狂生那么厚的脸皮,我看你还是另请高明吧,老哥哥我,确难从命。”

“你叫我去请谁?”东岳狂生急道:“我们二圣四奇,无相圣尼和翠云仙子是不能说了,东方老儿,不但已经结婚,而且子女都快成人,当然不能再作这种事;白云大师又是出家人,我再怎么糊涂,也不能找个和尚,作我的男傧相呀。”

烈火神君笑道:“还有八荒神丐洪老儿啊。”

东岳狂生急道:“你听听这名字能当伴郎么?如果化子也能当傧相,那真是痢蛤蟆想吃天鹅肉啦,那才真叫人笑掉大牙哩。”

岳腾与东方姊弟,三人互望了一眼,会心一笑。

却听东岳狂生继续说道:“何况我的事,里里外外都要靠老化子张罗,他也无法分身呀;恩师也曾为这事苦恼过,后来我就提到你老哥,他老人家说,你是最佳的人选,神君老哥,你就别拿翘了嘛,帮帮忙好啦。”

边说边向岳腾和东方姊弟连施眼色,有些求助之意。

岳腾在这方面,素来脸嫩,有些说不出口,东方飞凤又是女孩儿家,只晓得扪住嘴儿轻笑,不愿表示意见。

只有东方大鹏,一则他毕竟年龄最小,天真,稚气、童性未灭,而又喜欢热闹,二则他的个性也极洒脱,直爽,有话就说,所以也跟着笑道:“老哥哥,我看你就答应大哥哥嘛,要不然,他再去找谁,如果你都不帮忙大哥哥,那谁又帮他呢?人生只有这么一次,何况他又等了六七十年,如今才真正等到,你就帮他一次,让他完成心愿好啦。”

“是啊!”东岳狂生接口笑道:“这是我一生最大的心愿,既然机会到了,岂可放弃。”

烈火神君默然无语,似乎有点动心。

东方大鹏乘机说道:“这种事,在你们老一辈的人来讲,似乎有点荒唐,滑稽,可笑,但在我们年轻人的眼中,倒觉得大哥哥和长春仙子两人,这份情谊,才真正神圣可贵,值得人们深思,效法,和尊敬的哩。”

东岳狂生感慨万千的叹了口气道:“唉!小兄弟,你别把我说得太伟大了,值不得尊敬,更不可以效法,大哥哥我,只是觉得作我应该作的事,绝不计较别人如何看法和批评。”

“是啊!”东方大鹏道:“结婚,本就是人生应有的一件事情,年纪大一点有什么关系,只要两情相愿,而缘份又到,纵然满一百岁,照样也可以结婚,大哥哥,我先向你致贺,恭喜啊!”

随又回头望着烈火神君道:“老哥哥,能够作人傧相,不只是件好事,而且还是份光荣,也许因此还为你带来一份喜气哩。”

烈火神君皱皱眉道:“小兄弟,你讲得似乎颇有道理,可是,老哥哥我,总觉得与世俗不合,怕人笑话。”

东方大鹏点头笑道:“只要有道理就行,什么世俗不世俗!哼!要说世俗,你为什么不和平常人一样,为什么要有那么好的武功,你要晓得天下能有几个东岳狂生和烈火神君……”

烈火神君精眸一闪,仰首一阵哈哈长笑。

接着,侧头望着东岳狂生笑道:“人们都说你狂生难缠,现在看来果然不差。”

东岳狂生连连笑道:“彼此,彼此,你也很会拿翘,将我的军。”

烈火神君指着东方大鹏道:“看来这位小兄弟,将来长大以后,比你我更加难缠。”

“可不是!”东岳狂生苦笑道:“我这次结婚,固然是我所愿,但也可以说是被岳小妹妹所逼,你们想想,恩师和长春仙子,与岳小妹妹可说都是初见,她就有本领将这两人一一说服,这样看来,这年轻一代比你我还强哩。”

烈火神君笑道:“本来我是拿定主意,绝对不干的,那知刚才东方小子一番话,使我茅塞顿开,如此看来,我们的想法和观念,的确是太陈旧落伍了。”

东岳狂生高兴笑道:“那你是答应了罗。”

“不答应行吗!”烈火神君道:“这位小兄弟说得不错,天下能有几个东岳狂生,和烈火神君,就凭这一句,不答应也不行。”

东方飞凤忽然插嘴笑道:“那就不怕别人笑话啦!”

“怕什么?”烈火神君道:“他东岳狂生能当得上新郎,我烈火神君就能当男傧相,别人要笑也一定会先笑他,我有什么好怕的。”

大家又复一阵哈哈大笑,觉得这两人正好一对。

少顷,东岳狂生笑道:“为答谢你老哥哥两次帮忙的盛情,兄弟送老哥一份礼物,不过未带在身边,尚留在我们泰山排云洞外。”

烈火神君随口问道:“什么礼物?你先说说看。”

东岳狂生饮了一口酒道:“自你们走后,我就与岳小妹妹去长春谷,和长春仙子会晤,住了两天,我忽然想起,你这一远去辽东,恐怕你徒儿受那些魔崽子的欺侮,想去将他接来长春谷,或是送往泰山暂注,等你回来以后再说。”

说到这里,停了一停,又道:“那知我去晚了一步,令徒已遭了北邙鬼妖左丘光的毒手,当时我就想追去辽东,正巧遇上无相圣尼,对手左丘光的修罗神功,我虽然并不畏惧,但要制他却得煞费周章,除非你我两人联手。而无相圣尼的无相神功,乃是佛门的至高心法,正好是老妖的克星,所以就请圣尼代打这场接庆,想不到白云大师等人,已经从海上去了。”

忽听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唉!你能为我师弟,长途跋涉,去找对方拼命;可是我却一时疏忽,无能照顾你的徒儿,一气之下,就跑去把左丘光的徒儿,虬髯苍龙鲍金城的头颅取了下来……”

岳腾轻轻一声惊啊,抬头将师兄怔怔看了一眼。

却听烈火神君道:“你怎么能够这样,难道你就不顾你狂生的身份么?”

“什么身份?”东岳狂生气道:“他左丘光如顾身份的话,就不去杀你的徒儿,他能杀我也就能杀,同时你的事也就是我的事,你处在那种情形,也一定会那么作,他左丘光有本领就来找我好啦。”

烈火神君紧握着东岳狂生的手,眼神中流露出感激,与喜悦的光辉。两人同是血性汉子,从此以后,两人才真正肝胆相照,祸福与共,而结为生死刎颈之交。

这算是两大伟人,真正的结合,今后的江湖兴亡,正邪消长,从现在起,隐隐地,沉甸甸地,落在两人肩上。

数日以后,一行十一人,方抵达泰山排云洞外。

岳腾最先看到的,是那只在中条古洞,为师兄东岳狂生护法的青毛大猿,这大猿虽然不会讲话,但却颇有灵性,而且武功奇高,乍见岳腾,似乎先是微微一惊,随后却又亲热起来,接着却又是一声长啸。

啸声刚罢,却听一个清脆娇嫩的声音道:“是大哥哥回来了么,我哥和老哥哥们呢?”

话声之中,从林间转出一位绿衣小姑娘来,东方大鹏一见,甚是高兴,连蹦带跳的跑上前,而且边跑边道:“岳妹妹,你也在这里,这一向你很好吧。”

接着岳腾和东方飞凤两个人,互相问候。

但闻岳文琴笑道:“好什么!最近为大哥哥的婚事,简直忙死啦,幸好你们现在赶回来,也帮忙张罗张罗,我总算可以松口气啦!”

东方大鹏笑道:“我们能帮忙什么?”

岳文琴望了三人一眼道:“哥帮忙接待客人,凤姊姊帮忙新娘化妆,你和我帮忙为新娘子牵纱,哼!还有许多事情尚未排定哩。”

东方飞凤笑道:“我听说是你作媒人嘛,你那还有时间为新娘子牵纱。”

“哼!还说哩!”岳文琴道:“为大哥哥和长春仙子两人的婚事,我和八荒神丐丐叔叔两人,东岳、长春谷、长春谷、东岳,往返不知跑了多少次,说了多少好话,才将双方讲点了头,可是,自从下聘订了以后,哼!他们却说我是小孩儿家,作不得正式大媒,所以就把这媒人的职位,又让出去啦。”

东方飞凤点头笑道:“难怪你有些不高兴,那又让给了谁呢?”

岳文琴苦笑道:“若是别人,我是绝对不让,偏偏这人是翠云仙子,她老人家又是你姊弟两人的妈妈,我那好意不让呀,唉!平空惹一肚子闷气,真划不来。”

东方大鹏拍手笑道:“啊!我娘的命真好,竟作了个现成的媒人。”

东方飞凤握着岳文琴的手,笑道:“岳妹妹,我看你也不要气了,其实,我们的妈妈,你也应该喊妈哟。”

岳文琴怔了一怔,茫然问道:“我凭什么喊她老人家为妈?”

东方飞凤侧头看了看岳腾及乃弟,岳腾嘴角含笑,乃弟大鹏,却俊脸微红。东方飞凤含笑问道:“岳妹妹,你是真不懂,还是假装不懂?”

岳文琴仍是茫然不解道:“真不懂啊,凤姊姊,你说我为什么也喊……”

东方飞凤格格一阵娇笑,抢着说道:“不懂就算了,何必多问。”

东方大鹏笑道:“最好你兄妹两人,都给我娘喊妈。”

岳文琴方会过意来,与东方飞凤两人,同声娇嗔道:“你要死呀!乱讲话……”

接着,两人都是一阵娇笑,代替了下面的话。

这当儿,忽闻一个洪亮的声音道:“小妹妹,你倒是作得好事。”

原来,就在四人刚才一阵谈话当儿,烈火神君、东岳狂生、白云大师、神州二老、不恭子、以及鄂东双杰等人,已经鱼贯的走上山来。

岳文琴扬眉笑道:“老哥哥,你好啊!总算小妹幸不辱命。”

烈火神君抢着哈哈笑道:“你还讲哩,当时老哥哥我,念你年幼体弱,又是一个小女孩,此去辽东、迢迢千里,怕你跋涉辛苦,所以才说了那么一句玩笑话,那知你竟认了真。”

岳文琴假装气道:“哼!你才是还讲哩,你不知道——你交纳我的这项任务,该有多难,不但需要往返跋涉,来去多少趟,而且还要低声下气,嘴都快说破啦,好不容易才说得他们双方点头,哼!你现在倒说风凉话,原来你是在存心整我。”

“天哪!谁整你啦。”烈火神君道:“老哥哥我,这把老骨头,差点埋在辽东,你和狂生两人,这一老一少暗中商量好了,又想引我入彀,吭我!”

“冤枉啊!冤枉!”岳文琴道:“你交给我这么大的任务,我都完成啦,不但得不到奖赏,而且还挨一顿骂,这岂不是天大的冤枉,老哥哥如此不明事明,应该要罚。”

烈火神君回头望着群侠笑道:“你们听听,小妹妹这张嘴儿,简直比宝剑还利,难怪老神仙和长春仙子两人,都被她说服了,这次我已经被她坑得够惨了,她还要我受罚,这是从何说起嘛。”

岳文琴假装气道:“我怎么坑你?我为什么坑你?你不愿受罚也可以,大不了我再跑一趟长春谷,对长春仙子说你老哥哥耍老大,不答应这门亲事,双方拉倒,退婚就是。”

烈火神君大吃一惊,道:“啊!乖乖隆的冬,好厉害的丫头,你这样一来,狂生和长春仙子两人,不找我拼命才怪,光一个狂生,我就应对付不了,再加上一个长春仙子,岂不是要我的命么,小妹妹,你千万不能这么做。”

岳文琴格格一笑,道:“要我不这么作可以,除非老哥哥你,乖乖受罚。”

烈火神君斜睨了东方大鹏一眼,叹口气道:“唉!老哥哥我,纵横一生,睥睨人海,从未服过一人,惟独对你两个娃儿,算是心服口服,但不知小妹妹又要罚我老哥哥做什么呢?”

岳文琴笑眯眯的说道:“我要罚你作我大哥哥的男傧相。”

“这简直是霸王硬上弓嘛。”烈火神君哈哈笑道:“我就知道,这主意一定是小妹妹你出的。”随又向众人望了一眼,又道:“你们也未免太厉害了,为了要老哥我作这件情事最先是狂生用情,动之以情,继而东方老弟用劝,导之以理,最后你这小妹妹就赶鸭子上架,绳之以法,逼我老哥哥非就范不可。唉!交了你们这些兄弟,从今以后可能就会开始倒楣啦。”

岳腾拱手笑道:“别怕,老哥哥,有我帮你。”

“有你有个屁用。”烈火神君一指道:“他三人联合起来整我,你可曾帮我说过一句话,你能够不幸灾乐祸,就算是很好啦,哼!还说帮我哩。”

大家又复哈哈笑了一阵,才向排云洞走去。

这是泰山最高之处,终日云雾缭绕,岚烟徘徊。

排云洞,虽是在云雾封锁的高峰之上,但据说老子昔日曾在此洞炼丹,时有紫气霞光照出,而能将那些云雾岚烟,摒于洞外,故因此而得名。

近百余年来,乾坤一绝——海天遗叟,即隐居于此。

由于此老年龄太大,辈份太高,不论文采武功,俱皆超人一等,并被誉为三百年来,武林中第一奇人,所以,二圣、四奇,对此老都以老神仙呼之,以示崇敬之意。

此老身边,另有聋哑两位老人,以照顾老人之生活,据这聋哑二老,武功亦甚高绝,为老人护法,炼丹,多助有益;只不过他二人从未在江湖中走动过,所以极少有人知道,更不晓得他二人武功,究竟高到什么程度。

八荒神丐洪九公,自四十年前,与东岳狂生结为知己以后,亦多于此处落脚,尤其,当岳腾在山学艺的那十余年,神丐一直都在这里度过,直到岳腾下山以后,八荒神丐方又重现江湖。

后来,东岳狂生由中条古洞返回泰山,又带回一只青毛大猿,而这大猿乃属异种,且来历不凡,因而不仅深有灵性,其武功亦甚了得,为老神仙巡山守夜,颇称其职,更是相得益彰。

洞外是罡风凛冽,寒气逼人,但几人一进入洞内以后,就觉得霞光璀璨,紫气迎面,温暖如春。

这时,海天遗叟正在陪着无相圣尼、和翠云仙子两人谈天,一见群侠进来,三人都站起相迎。

接着,东岳狂生即为群侠一一引见,乃师甚表欢迎。

岳腾早已走上前去,往地上一跪,拜道:“徒儿见恩师,叩问您老人家金安。”

海天遗叟抚须笑道:“好!好!你快起来吧,你这次下山,一切都表现得很好,尤其与神君结义,更是你莫大的造化。”

烈火神君连忙拱手笑道:“那里,那里,老神仙太夸奖晚辈了,倒是老前辈光风齐月,如沐春风,而又才博古今,技事拟天人,实令晚辈敬佩哩。”

两人随即握手,哈哈一笑。

接着,稍微一阵混乱,各人都分长幼尊卑,年岁大小,彼此会晤一番,互相寒喧一阵,才又重新坐了下来。

听海天遗叟说,八荒神丐下山购物去了,聋哑二老又在山后有事,岳腾就自动前去烧茶,他这一去,自然,岳文琴、东方飞凤、东方大鹏三人,也就跟着向后走去,但结果还是鄂东双杰争着去张罗,他四人却在一边谈天。

白云大师因与八荒神丐相交甚厚,而与东岳狂生亦属好友,所以亦曾来过多次,对于老神仙也很熟络。

一涤生和泄机禅师两人,仅管两人一向玩世不恭,但此时面对这种人物些有自敛、拘束。

倒是纯阳子,始终都是脸含微笑,神态自若。

烈火神君因是初见老神仙,不禁对海天遗叟多看几眼,只因此老身形修长,须发皆白,但面色红润,双目神光如电闪,神采奕奕,毫无半点老态。

一袭蓝衫,三绺长须,触目一瞧,就知是一位文武兼俱、皆有成的健硕老者,尤其那股虚清之气,宛叵当空皓月威而不怒,慈而不嬉,令人频生景仰敬佩之心。

但闻烈火神君拱手笑道:“请问老前辈今年究竟高寿几何?在此归隐多久哪?”

海天遗叟微笑答道:“山中岁月易过,认真算来,老朽今年痴长一百二十八啦,至于在此地隐居嘛,大概已有八十余载了。”

众人全都是一声惊啊,彼此互望一眼。

无相圣尼笑道:“老前辈仍然毫无半点老态,看来真要成老神仙了。”

烈火神君侧头看了东岳狂生一眼,哈哈笑道:“难怪狂生老弟,若大年纪还要结婚哩。”

此人一向刚直耿介,毫放不羁,想到就说,的确真诚得可爱。

海天遗叟抚须笑道:“老朽一生习文练武,酷爱山野,喜游林泉,致将一生大事耽误,不能再让小徒也跟着老朽如此虚耗,再则,听说那位长春仙子,也是才貌双绝,与小徒足堪匹配,所以,岳小姑娘在我面前一提,老朽也就答应这门亲事啦。”

但闻东岳狂生笑道:“启禀师父,神君老哥已经答应作徒儿的傧相了。”

海天遗叟连连点头道:“那好,那好,那就有劳神君老弟啦。”

烈火神君侧头狠狠蹬了狂生一眼,道:“怪不得听说老神仙说你狂生脸皮太厚,看来当真不假,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觉得害臊。”

众人不禁哈哈一笑,洞内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忽闻翠云仙子笑道:“其实,以老神仙的高寿来说,狂生现在也只不过刚到了一半,如今还正值盛年,结婚却是正好。”

大家又复一阵大笑,空气更形轻松与和谐。

少顷,见海天遗叟正容说道:“以老朽这多年来的研究所悟,神仙之说,并非子虚。”

“啊!何以见得呢。”

这句话,似乎是许多人共同问出口来,只不过,翠云仙子另外加了一点尾音,道:“请老前辈指点。”

海天遗叟颔首笑道:“老朽与八荒神丐洪老弟两人,于今年春天在中条山区,得了一枚赤藤朱果,采回来以后,老朽却并未食它。”

众人又啊了一声,无相圣尼道:“那以老神仙是将它做药啦。”

“也没有,”海天遗叟笑道:“老朽是把它弄来做种,打开来仔细研究,共得六十枚核仁,刚好是一甲子周天之数,于是老朽就用一百二十种上好灵药,磨粉以后,再拌以泥土,栽培了六十盆赤藤朱果,以俾将来应用。”

各人又是一声惊啊!白云大师问道:“听说这种圣品乃是天材地宝,为山川的灵气所孕,老前辈如此栽培,能够活么?”

海天遗叟笑道:“刚才老朽已经说过,我曾以一百二十味举世难求的圣药来喂养它,怎么会养不活哩,如今株株健壮,欣欣向荣,而又有几株已经在开花啦。”

烈火神君微微惊道:“啊!那是些什么药呢?居然这么有效。”

海天遗叟道:“有千年灵芝,万年茯苓、十里香兰、龙胆汁、水蠢液、赤鳗鱼、火龟碎肉……总之,这一百二十味药,算是耗费了老朽大半生的心血,才搜集而成。”

说到这里,忽见他将手拍了三拍。

他所拍的手式和声音,甚是奇怪,大概是某种暗号。

果然,三响以后,忽从后洞走出一个人来。

这人生得甚是雄壮魁梧,一身灰色短褂长裤,但却头大如斗,额上却有许多皱纹,使人看不出多大年龄。

只见他右手抱着一只偌大磁坛,莫不有百余斤重,左手则抱着一只尺余高,小碗粗细,形式古朴的玉瓶。

无论瓶口或是坛口,都闻泥封得很紧。

岳腾跑上前去,笑道:“哑师叔,您老人家好啊!”

那人只裂嘴一笑,以示亲热,但又怕岳腾碰坏他怀中的东西,所以身形微侧,然后方慢慢走来,小心翼翼地,将那一瓶一坛,轻轻放在海天遗叟面前。

看他那种小心谨慎的神色,即知是相当宝贵。

众人看得大惑不解,烈火神君茫然问道:“请问老前辈,这是什么?”

海天遗叟指着那只玉瓶,笑道:“这里面是万年石乳,老朽化了数十年心血,跑遍天下所有的名山大峰,才搜集得了如此四瓶。”

接着一指那磁坛又道:“这一坛是老朽于每年冬至之日,在昆仑山巅梅岭,从每瓣梅花上面所采回的积雪,老朽共化了六十年的时间,全部所得,也仅只这么六坛。”

群侠各人都大吃一惊,共同啊了一声,乍舌难收。

由此可见,此老的恒心毅力和耐性,的确令人敬佩。

半晌,才听烈火神君问道:“老神仙采积这些乳石,和冬至梅雪,既不食它,到底作何用处呢?”

海天遗叟抚须笑道:“用来灌溉哟,老朽用二分石乳和八分冰雪调匀,去洗那六十盆赤藤朱果,而且每月浇洒一次,方能成功。”

烈火神君叹道:“嗨!老前辈为这赤藤朱果,真可说是用心良苦了。”

海天遗叟点点头道:“老朽的确是比了一番心血,其实,这两种灵水,只是平常用之以浇果润上,而最先与土壤相拌的一百二十味药物,那才更加难找哩。”

岳文琴忽然插嘴道:“老神仙,听说这赤藤朱果,平常之人食了,可以延年益寿,而习武之人食了,更可增加功力,可是真的么?”

海天遗叟笑道:“延年益寿,倒是真的,至于是否能增加功力,老朽却就无法知道了。”

东方大鹏见老人如此慈祥,也大着胆子问道:“何以见得能延年益寿呢?还请老前辈赐教。”

海天遗叟含笑说道:“人之生死,完全以气而定,大致说来,气可分为二者,一为人生本身之元气,一为充沛于宇宙自然之空气,此二者,虽有所别,但却息息相关,尤其以宇宙自然间之空气,更为重要。”

说到这里,停了一停,又道:“自然间之空气,同时养人,但亦可杀人,也就是说新鲜之空气可养人之元气,混浊之空气,亦足以腐蚀人之生命,人之所以有病、有老、有死,多半是由于人体内浊气太重,这些浊气,不但破坏了人体内务部机能的新陈代谢,和均衡发展,而且还在体内到处流窜,腐骨蚀肌,消肝化肺,于是病、老、死,接踵而至,这多是由于吸进自然间不良之空气而始。”

岳文琴又问道:“难道食了赤藤朱果以后,就不会病、老、死了么?”

海天遗叟不作正面问答,只是笑道:“这很难说,总之:这赤藤朱果有调气养元,伐毛洗髓之效,任何人只要时时保持两神情气爽,自然就可以延年益寿啦。”

东方大鹏笑道:“难怪您老人家,种那么多盆赤藤朱果哩。”

海天遗叟抚须笑道:“老朽之所以种这么多盆,并非只是为了老夫一人。”

岳文琴毕竟年龄最小,格格笑道:“难道我们将来也有份么?”

海天遗叟点点头道:“老朽之所以用这么多珍贵药物,来种它、养它,就是要将它加以改良,经过改良后的赤藤朱果,以老朽计算,每株可结三十到三十六只朱果。”

众人又是大吃一惊,同声说道:“啊!能有那么多!”

海天遗叟又复笑道:“天上有龙华会、王母娘娘处有藩桃会,我们也来附庸风雅,每年的元宵佳节,却来召开一次朱果大会。”

岳文琴与东方大鹏两人,拍手笑道:“那好啊!但不知您老人家邀请那些人参加?”

海天遗叟正容说道:“此山后面是一高崖,深约数百余丈,下面则是一大片盆地,约有数里方圆,由于四面都是高崖,上空又为白云所覆盖,所以直到三十年前,才为老朽所发现,于是老朽就与聋哑二位老弟,凿石穿洞,整整费了十年功夫,开了九尺高,五尺宽,四里长的一条隧道,直通后面崖边。”

但见他略停又道:“至于下面那片平地,终年四季温度如春,奇花异草,不计其数,而又风景极佳、瀑布、小河、花香、鸟语、极富天然韵致,却绝无人迹,不啻是一世外桃源。所以,老朽想将该处略加人工修饰,作为神仙别府。”

东方大鹏和岳文琴两人,又拍手笑道:“那好得很啊,是您老人家一个人,还是大家都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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