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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剑拔弩张

“未必见得。”紫衣丽人抿嘴一笑道:“至少这是两个好色之徒,风流成性!”

“胡说。”

“你别不相信,这是真的。”紫衣丽人道:“他们寻到这天香谷来就是存心揩油。”

“揩了你的油?”

“这……这……叫我怎么说呢?”紫衣丽人忽然红飞上颊,无限娇羞的道:“这两个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了我,他们……他们就……”

“就怎样?”

“就……就动手动脚……”

“嗯,我相信。”天字第二号冷笑连连:“鄙人也想动手动脚了。”忽然抡臂一探,闪电般抓了过来。

“你……”紫衣丽人像条鱼般溜了开去。

抓的快,溜的更快。

紫衣丽人忽然反手一挥,但见银光点点,打出一蓬细如牛毛的针雨。

银针虽小,来势却十分强劲。

但听一片破空之声,飒飒作响,几乎超过数十百枚,漫天花雨般疾射而来。

这是种绝顶霸道的暗器,倒不论是不是淬有奇毒,最厉害的却是为数太多。

人体周身穴道遍布,尤其近在数步以外,如此密集而来的牛毛细针,总难免有几枚射中要害。

纵然不会,功力必然大打折扣。

一旦转动失灵,纵跳之间不能自如,必落下风。

不过这天字第二号既敢孤身而来,当然不是普通人物,也不是等闲身手,只听他一声暴喝,开声吐气,一袭蓝衫无风自动,忽然膨胀起来。

隐隐发出一股强大的反弹之力,竟将那些逼近盈尺之间的牛毛细针,震得四散飘飞,落地无声。

“好功夫。”紫衣丽人掉过头来,掩不住满脸惊悸之色,但一闪而逝。

她是总管,在这天香谷中可能是二流人物,她不能露出畏怯。

当然,凭这一点也还吓不倒她。

“这没什么,只够应付这种雕虫小技。”天字第二号冷冷道:“还有更厉害的吗?”

“没有啦。”紫衣丽人居然展颜一笑。

“没有?”天字第二号道:“还想故作轻松?”忽然双足一登,凌空飞了过来。

身法奇特,有如大鹏展翼。

紫衣丽人吃了一惊,霍地腰肢一扭,衣衫猎猎,斜刺里滑了开去。

动作轻灵美妙,柔若无情。

哪知她移形换位虽快,天字第二号比她更快,好像早就等在那里,大喝一声:“哪里去?”

就像鬼魅的化身,忽然间截住了去路。

但却没有出手。

紫衣丽人骇然一惊,脸色顿变,这才警觉到遇上了一个超级强敌。

她沉声刹步,立刻拧腰转身。

哪知还没冲出五步,迎面又是一声大喝:“别白费力气,你逃不掉的。”

忽听连声娇叱,四名花衫少女一齐攻了上来,每人手中居然各有一柄蛮刀。

刀寒如霜,在星光下打闪。

“小丫头,敢来打岔?”天字第二号大喝一声,探手抓住了一个,连人带刀像拎小鸡般提了起来。

抡臂一挥,摔出一丈以外。

饶是如此,他人却未停,仍然在绕着紫衣丽人打转,只听卜通卜通,抓一个,摔一个,片刻,四个花衫少女一个不剩。

没死,哎哟之声,此起彼落。

紫衣丽人闯来闯去,只觉四面八方尽是人影,不禁心慌意乱,渐渐娇喘吁吁起来。

忽然一个“嫦娥奔月”,直冲而起。

四无去路,她想到只有从中央突围,可惜在一阵奔逐之后,体力己衰。

纵起不过五尺,已被天字第二号探手一把抓住。

五根手指,就像五道钢箍,紧紧地点扣住了腕脉,她想挣,却挣不动分毫。

“我说过。”天字第二号道:“你会后悔的。”

“我……我……”

“快说,你想怎么死?”

“死?”紫衣丽人骇然惊叫:“你……你……难道你要杀我……”

“你不是男人,我不杀你。”天字第二号道:“我只用根麻绳,在那树枝上弄个活扣儿,然后把你的颈子,套了进去,括扣儿一紧,把你活活吊死。”

他探手一掏,果然掏出了一根麻绳。

“你……你……”紫衣丽人发髻散乱,面如土色,已经不像一个丽人。

“女人都喜欢用这种法儿,自寻了断。”天字第二号道:“怎么,你不喜欢?”

“不不,我不喜欢,我不喜欢……”

“这里有河吗?”

“河?”紫衣丽人惊道:“你问河干吗?”

“既然你不喜欢上吊,那就跳河。”天字第二号道:“我用这根麻绳,把你的手脚捆了起来,然后加块大石头,往河里一丢……”

“不……没有……没有河……”

“上吊又不肯,河又没有,”天字第二号道:“难道你还不想死?”

“是是是。”紫衣丽人连声道:“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只要……只要你肯饶了我……”

“饶你?”天字第二号道:“白饶吗?”

“我……我……”

“你怎样?”

天字第二号虽然嘴里说得厉害,好像并没辣手摧花之意,他显然只想从紫衣丽人口中逼出一句话来。

“你……你要说要我怎样?”

“哼,你昏了头吗?难道你不懂?”

“我……我……”紫衣丽人当然懂,她吁了口气,然后道:“那个小孟尝关在第三号,萧季子关在第五号,打从右首数起……”

“还有呢?”

“还有?”紫衣丽人道:“还有什么?”

“难道这就算了?”天字第二号沉声道:“快说,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什么事?”

“哼哼。”天字第二号怒道:“你还想装糊涂吗?”突然五指一紧。

“你对付她没用。”夜色中忽然传来一个娇柔甜美,令人心荡意摇的声音:“你要的可是把钥匙?”

声音在数丈以外,夜色凄迷,林木荫翳,隐约只见一个白色的影子。

听这口气,很可能就是“天香谷”的主人。

“好,很好。”天字第二号道:“我对付她,本就是为了你。”五指一松,放开了紫衣丽人。

这句话乍听之下,好像有几分暖昧,其实他真正的意思,无非是要把天香谷的主人逼了出来。

“为了我?”那白色的人影笑了。

“正是。”天字第二号道:“鄙人来到了这天香谷,至少要找个旗鼓相当的人。”

“你认为我跟你旗鼓相当?”

“是的。”天字第二号道:“在这天香谷中,也许只有你才作得了主。”

“作什么主?”

“别明知故问。”天字第二号道:“依我猜想,你应该不是刚刚才到。”

“嗯,你很会猜,猜得不错。”

“要不然?你怎知道我要的是把钥匙?”

“现在还要吗?”

“你说呢?”

“你要的只是两个人。”

“不错。”天字第二号道:“鄙人愿意重述一遍,一个是洛阳小孟尝龙怀壁,一个是会稽书剑山庄的主人萧季子。

“有名有姓,说得够清楚了。”那白色的人影道:“但阁下自己呢?”

“我自己?”

“正是,我问的就是你,你又是谁?”

“天字第二号。”

“这是阁下的大名?”

“对了。”

“不对,你是一匹马,武林中的一匹黑马。”那白色的人影晒然一笑:“放走两个人不是什么大事,我愿意卖这个交情,但却不喜欢存心打马虎眼的人。”

“此话怎讲?”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不然,不然。”天字第二号道:“名字只是个记号而已,跟大丈夫绝不相干。”

“至少这记号是个假的。”

“假的?”天字第二号道:“那什么是真的?”

“真的只有三个字。”那白色的人影用一种清脆而甜柔的语音,一字一字的道:“柳二呆。”

柳二呆?他当真是柳二呆吗?

他从金陵城里销声匿迹,怎么忽然在这里出现?

“哈哈,好眼光,果然好眼光。”天字第二号大笑:“你凭什么猜出我是柳二呆?”

“这很简单。”那白色的人影道:“当今武林只有你的胆子最大。”

“为什么?”

“初生之犊不畏虎。”

“虎?虎在那里?”天字第二号笑道:“就算我是初生之犊,难道你算是一只虎?”伸手摘下那幅蒙面黑纱,果然是柳二呆。

蓝衫一袭,颜容未改,还是那副老样子。

虽然他如今已名动武林,在江湖上被称之为金陵大侠,却依然书生本色,并没有增加一分神气。

“不错。”那白色的人影道:“有人叫我雌老虎,也有人叫我胭脂虎。”

“你到底是什么虎?”

“你看呢?”

“我看不清楚。”

“好,我就让你看个仔细。”那白色的人影终于移动身子,缓缓走了过来。

今夜无月,却有星光。

银河耿耿,加上满天繁星的清辉,凭柳二呆敏锐的目力,早已看出数步以外,是位姿容绝世的美人。

一袭白衣胜雪,秀发如云;匀红粉脸,像朝霞般灿烂;一双澄澈的明眸,海洋般的深邃,横波一盼,正像夜空中闪亮的星星。

发出的是光,散出的是热,这样的女人,任谁见了都不免怦然心动。

柳二呆没动心。

因为他是个书呆,是块木头,不是风流小生,当然不了解风情。

“你什么虎都不像。”他说。

“不像?”

“像一只猫。”

猫?他怎么会想到像猫?是不是猫的样子很温驯、很轻柔,姿态优美,动作灵快?

但猫有利爪,甚至隐藏杀机。

“好,你比喻得很好。”白衣美人笑道:“柳二呆,你不但不呆,甚至还是第一流的聪明人。”

“过奖了。”柳二呆道:“不过我得提醒你,别把我当成耗子。”

这句话更好笑。

白衣美人吃吃的笑了。

“算了,哪有这种厉害的耗子,一到天香谷就把我手下几个小丫头打得落花流水。”

“小丫头?”

“二十不到的女孩子,当然是小丫头。”

“说的也是。”柳二呆目光一转:“纵然有个二十出头的大丫头,柳某人也不在乎。”

“你是在指名叫阵?”

“随你怎么说。”

“柳二呆,听说你在秦淮河畔的白玉楼大出风头,一夕成名,如今又到天香谷来横凶霸道。”白衣美人反唇回敬道:“我也想提醒你。”

“好,说下去。”

“像白鹭洲上齐天鹏的那种角色,江湖上车载斗量,至少在前面那排铁笼里就能挑出好几个。”

“你是说杀掉个把齐天鹏并不稀罕?”

“随你怎么想。”

她虽学着柳二呆的话,来了句以牙还牙,但神态并不严肃,而且还口角含笑,瞟来一个媚眼。

水汪汪的眼睛,含着撩人的情态,醉人如酒。

柳二呆只当没看见。

他不是铁石心肠,也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但他明白,来到这天香谷,就必须经得起考验。

许多闯进了铁笼的人,并非武功不济,大多数都因把持不定,栽下了跟斗。

耳朵生来就喜欢听靡靡的歌声、温柔的笑语;眼睛生来就喜欢看匀红的粉脸、樱桃般的小嘴巴。

他柳二呆当然也不例外。

但他比别人沉得住气,还会装呆卖傻。

“不错,这些铁笼里的确可以挑出像齐天鹏那样的角色,但他们……”

“他们怎样?”

“我看不出你能凭武功打败他们。”

“你当然看不出。”白衣美人道:“就像那夜在金陵白玉楼上,谁又看得出你柳二呆?”

“好厉害的嘴。”

“你也太瞧不起人啦。”白衣美人道:“你想我凭的什么?”

“我不用想。”

“不用想?”

“我只要试一试。”

“试一试?”白衣美人笑道:“这又何必,你不是说我们旗鼓相当吗?”

“不试也行,那就立刻放人。”

“放人是很容易的事,我说过,愿意卖你这个交情。”白衣美人嫣然一笑:“你也太性急了吧?”

“我性急?”

“柳二呆,难道你光临敞谷,我以主人的身份,诚心诚意地把你当成客人……”

“莫非真的要摆酒接风?”

“这随便怎么说,说是设宴洗尘也好,说是杯酒言欢也好。”白衣美人道:“反正贵客临门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盛意心领。”

“你……为什么?”

“哈哈,鄙人觉得有点受宠若惊,向来素无瓜葛,你为何如此垂青?”柳二呆忽然大笑:“宴无好宴,白凤子,别打歪主意了。”

白凤子?这位白衣美人叫白凤子?

他既然一口叫出对方的名字,必然是知之甚捻,早就摸清对方的底细。

白衣美人怔了一下。

“柳二呆,你果然神通不小。”她显然带点惊讶:“你从哪里打听出我叫白凤子?”

“这并不重要。”

“我觉得很奇怪,我在江湖上并没出过什么风头,知道白凤子的人不多。”

“做的坏事却不少。”

“你别胡说,我做过什么坏事?”

“以往的不说,摆在眼前的你正在兴风作浪。”柳二呆道:“你还有个绰号?”

“绰号?”

“凤辣子。”

“哦,原来你是怕辣。”白凤子扑哧一笑:“看样子你并不是个胆子最大的人。”

“不错。”柳二呆居然承认:“我的确不是胆子最大的人,只是个难惹难缠的人。”

“怎么难缠?”

“至少你用的激将法对我并不管用。”

“是的,我是用的激将法,但我这激将法并无恶意。”白凤子忽然叹息一声,幽幽的道:“你是不是从来都不相信女人?”

她这声叹息,好像没有来由,而最后这句话,更是令人莫测。

甚至,他觉得这句话问得很无聊。

人之相知,贵在知心,男人和女人有什么两样?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当然也回答不出。

“但我知道。”白凤子紧紧盯着他:“你至少相信一个女人。”

“谁?”他不得不问。

“沈小蝶。”

这倒是大出意外,她居然提到了沈小蝶,难道她认识沈小蝶?

那位秦淮河畔的青楼名妓,自从白玉楼事发之后,便已悄然隐居,如今去向不明。

柳二呆怔了一下,睁大了眼睛。

看样子他也不知沈小蝶的下落,也许在秦淮河畔果然只是风萍偶聚,并无深交。

但他怎么会相信一个萍水之交的女人?

“你是不是很想念她?”白凤子犀利的眼神,宛如深不可测的海洋。

“我……”柳二呆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也难怪。”白凤子又轻轻叹息一声:“沈小蝶善体人意,我却是个凤辣子。”

她居然有这种感触,莫非曾经情场失意?

“白凤子,别扯远了。”柳二呆忽然脸色一沉,冷冷地道:“总结一句,你到底放不放人?”

他突然警惕,不让白凤子的话继续下去,钻进了感情的牛角尖。

当然,他很想知道沈小蝶的近况。

但他也深深知道,一旦涉及感情,人就会变得很脆弱,引来许多烦恼。

他当然不愿变成这样的人。

“哎哟,柳二呆,你好大的脾气。”白凤子道:“怎么动不动就要翻脸?”

“一向如此。”

“如今便不同啦。”白凤子道:“如今你已是金陵大侠,响当当的人物,在江湖上炙手可热,气焰之盛,当然已非往昔,所以……”

“好啦,你有完没完?”

“没有。”白凤子嫣然一笑:“有道是闻名不如见面,你是不是已经看出我真的很辣?”

“这倒看不出。”

他的确看不出,眼前这个白衣美人不但姿容秀丽,貌胜春花,而且一颦一笑,都显得温婉可人,甜甜的笑语,柔和的目光。深情款款。

“你还相信我是凤辣子吗?”

“我相信。”

“什么?”白凤子怔了一下:“柳二呆,你难道只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当然相信自己的眼睛。”柳二呆道:“因为我已清清楚楚看到了这些囚禁在笼子里的人,这比什么都清楚,我的眼睛雪亮,耳朵也不错。”

“原来如此。”

“难道这还不够?”

“所以你才不敢接受我的邀请。”白凤子道:“害怕莱里有毒?酒里有鬼?”

“这是你自己说的。”

“你呢?”

“我倒没想到这些。”

“你想到什么?”

“我什么都没想,只想耐住性子,看你到底弄出什么花样。”柳二呆忽然目光一抡:“不过,你要是一直叽叽喳喳下去,我可没有这好的耐性。”

“你想怎样?”

“我想叫你住嘴。”

“为什么?”

“因为心无二用。”柳二呆冷冷道:“把机智用在嘴巴上,不如用在手脚上。”

“你想动手?”

“对,动口不如动手。”柳二呆道:“也许只有这条路上直截了当。”

“你真的这么想?”

“真的。”柳二呆答得很干脆。蓝衫闪动,人影一花,他已出手。

这的确是直截了当的路。

任你说得嘴响,江湖上讲的毕竟是手脚俐落,刀头剑底见功夫。

柳二呆没有刀剑,只有柄小匕首。

但他此刻连小匕首都没用,因为他并不想杀人,尤其不想杀掉一个女人,只想给她一点颜色,逼她放出龙怀壁和萧季子。

当然,这是很费力的事。

他宁愿多费点力。

只见他身于一斜,动如飘风,右臂疾探而出,直向白凤子的腕脉扣去。

“哎哟,这是干吗?”白凤子居然咯咯一笑:“原来你并不老实,想抓我的手。”细腰一拧,轻灵无比,滑开了五步。

柳二呆一抓落空,却也并不在意,因为他只想先探探对方的虚实,他深深知道,这个号称辣子的女人,当然不止辣在嘴上。

哪知白凤子却不还手。

她不还手,并不表示她在退让,接受了柳二呆的要求,放出龙怀壁和萧季子。

甚至一开始她就没有这种打算。

“柳二呆,别以为我怕你。”她笑笑说:“要是真的翻起脸来……”

“怎么?”

“我想你应该懂的。”白凤子用一种暗示的语气道:“别把天香谷当成了白玉楼。”说的分明是狠话,她脸上仍然充满了笑意。

一个娇滴滴的美人,绷起脸来多难看,她不愿破坏了美丽的形象。

但这怎么能吓倒柳二呆。

他不管这里是天香谷还是白玉楼,也没说懂,也没说不懂,却以行动代替了答复,忽然脚步一滑,整个身子飞旋而起。

越旋越快,一个变成了两个,四个变成了千百个。绕着白凤子打起转来。

蓦然一丝轻响,指风破空而生。

白凤子吃了一惊,登时脸色大变,那浓浓的笑意终于消逝无踪。

花不常好,月不常圆,人生终究难保永恒的欢笑。

她仓促中双肩一晃,堪堪躲过了一缕强劲的指风,丝丝丝,飒飒不断地指风又立刻交错而到。

这倒真的显出的神奇,虽然四周人影散乱,衣衫猎猎作响,飞旋如轮,但柳二呆实际只有一个,如何能在不同的角度出指生风?

难道真有孙悟空那般的神通,拔一撮毫毛便能化身千万?

这当然不是。

只不过他身法太快,轻功造诣已达巅峰,移形换位到了惊人的神速境界。

白凤子的暗示和警告,逼得他露了一手。

但也留了一手。

虽然指风交错,强劲有力,足可洞金穿石,出手却极有分寸,并没指向对方的要害。

因此白凤子总是能在毫厘之差一闪而过。

饶是如此,却也险象环生,她东闪西躲,惊惶失措,在嗤嗤不绝于耳的指风下,已累得粉汗淋漓。

突然,锐啸破空,一线寒光飞射而来。

白凤子骇然低头,顿觉顶上一凉,登是云环散乱。飘落了几络发丝。

“柳二呆,住手……住手……”她惊叫。

寒光是柄七寸短匕,这匕首打从右翼飞来,掠空而过,柳二呆居然在这瞬息之间绕了半个圆弧,人影停在左侧,探臂接在手中。

这一手更漂亮、更神奇,几乎不可思议,称得上江湖一绝。

“住手以后呢?”他问白凤子。

“我头都转晕啦。”白凤子定下神来,理了理飞蓬的乱发,双眉紧蹙,居然答非所问,无限委屈的道:“柳二呆,你好狠的心。”

轻嗔薄怒,别有一番风韵。

她虽然号称凤辣子,但她是女人,没忘女人另外一种本领,此时此刻,竟然撒起娇来。

“狠心?”

“你瞧,弄断了好些头发。”

“头发算什么,总比不上一颗脑袋。”柳二呆翻起白眼,冷笑道:“头发断了可以再生,你只小心别弄断了这颗美丽的脑袋。”

“美丽的脑袋?”白凤子双目一亮,惊喜道:“你也觉得很美?”

“可惜脑子里面不美。”

“脑子里面?这是什么怪话?”

“你若是真的听不懂,那就不用再问了。”柳二呆眉头一扬,神色显得十分冷峻。

白凤子果然不问。

但她绝非不懂,只是不想研究脑子里的东西,脑子里装着什么,是属于个人隐秘。

“柳二呆,你的身手果然不凡。”她改了话题。

“好说。”

“比我当初估计的要好得多。”白凤子眼珠一转:“我几乎栽在你手里。”

“几乎?你难道没栽?”

“不不,我几乎死在你手里。”白凤子又笑了:“这没说错吧?”

“我并不想辣手摧花。”

“我看得出。”白凤子道:“你是男子汉,铁铮铮的男子汉,只不过想在女人面前逞逞威风,表现英雄姿态而已。”她在笑,笑里有刺。

‘哼,你大概还没吃够苦头。”

“怎么?莫非又想动手?”她的笑变成了冷笑:“这回该轮到我啦。”

她抢占先机,忽然身形一晃,倒飘而起。

起身快,出手更快。

起身、出手,几乎一气呵成。

但见她皓腕一扬,乌光连闪,叭叭,火辣辣的打出三支暗器。

这是三支袖箭,来势强劲无比。

一个看来弱不禁风,娇慵细柔的女人,用的居然是这种霸道的暗器,腕力之强,更是令人难以置信。

柳二呆虽然警觉极高,随时留神戒备,却也不会料到她出手如此之快,尤其在面对面不过五七步距离之下,竟然打出三支袖箭。

凤辣子不是白叫的,果然够辣。

这三支袖箭,虽然只是平常暗器、说不上什么奇巧,狠的是,咫尺之间准头十足,来势又猛又辣,一晃而到,令人猝不及防。

柳二呆一怔之下,几乎没有思考的余地。

躲不掉,闪不开,而且他也只有两只手,纵然双手管用,也难免穿胸一箭。

仓促问他身形一仰,猛向后倒,使出了一式“铁板桥”的功夫,两脚牢牢钉住,背脊几乎贴近地面。嗖嗖,三支袖箭已平滑胸腹而过。

他身子一翻,托地跳了起来。

睁目看去,面前白凤子踪迹已沓,连那紫衣丽人和几个花衫少女也一个不见。

显然,在这片刻之间,都已隐入深林。

看来这三支袖箭只是脱身袍,缓冲一下柳二呆步步紧逼的局面。

若能一击中的,那当然更好。

但白凤子显然没有这种把握,所以她才一面脱身,一面出手,为的是先求脱身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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