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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天道无常 情有独钟

方永出了村庄,飞奔来到一座山前,见两个人正吵闹着,便停了下来,这两个人方永都不认识,可他们却都是武林中的圣人,一个桃花老人,一个“活济公”。

桃花老人道:“老乞丐,他们作恶多端,该是你显身手的时候了。”

“活济公”笑道:“桃花老儿,你的手段不比我差,这事该由你做才对。”

桃花老人哈哈大笑起来:“新鲜,连‘活济公’也有怕的时候。”

“活济公”道:“这有什么新鲜,我小时候连二傻子都揍过我。”

方永见他们两人有些趣,便说:“你们二人的手段都不小,既然害怕,那对手定然了不得,说出来看看,也许我会帮你们。”

桃花老人哈哈大笑起来:“好,年轻人有志气,我们老头子是不行了。”

“活济公”说:“这半年来怪事不少,连路人都成了高手。”

方永道:“你说得不错,高手总不是那个人的物件,谁能夺天地造化,得大宇之奇巧便可超凡入圣。”

“活济公”与桃花老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方永,怎么也看不出面前的说话人会有能耐。

平日里,“活济公”只要一瞧对手,就知对方的武功深浅,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感不到方永身上有什么特别。

桃花老人说:“我们也许真不中用了,不妨把你害怕的那个人的名字说出来。”

“活济公”把眼一瞪:“什么时候我怕过人,你别胡说?”

桃花老人“嘿嘿”笑起来:“老乞儿,何必那么装腔作势,难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底细?”

“活济公”笑起来:“桃花老儿,我终日只有施舍,何曾乞过,你知道我什么?”

桃花老人不言语了,其实他真不知“活济公”什么,两人相见不过投缘而已,谁也摸不清对方,或不被对方所知的朋友才能长久,而那两个人也是隐而不露的高人。他们似乎就符合这个条件。然而,现在方永在他们面前,他们才真正感到有必要修改自己的信念了。自己未必是高手,何必再做清高梦?

方永看了他们一会儿,淡淡地说:“你们两人也许太老了,问也无用。”

“活济公”笑道:“小哥儿,别那么说,我们是怕你不是人家的对手,才不敢说的。”

方永笑道:“你们过虚了,我只问你们一个地方便可。”

“活济公”说:“我们全告诉你吧,那个厉害的小子叫江俊生,可扎手了,我们哥俩怕也对付不了。”

方永说:“我早知你们要说这话。告诉我,三幻庄在什么方位。”

活济公道:“好找之极,你从这个方向朝东北走,准可找到三幻庄。”

方永点头,翻山而过。

“活济公”所指的方向是茫茫林海,巍巍群山。方永急驰一阵,刚要过一悬崖,忽听有打斗声,他向东南方向看了一会,飘然落下,无声无息地欺过去。

这时,白胜非一剑刺出,许一向左一转,随手点他的“合谷穴”。许一的身法虚虚实实,让人难变真假,故而连白胜非这样的剑手也伤不着他一根毫毛。可许一轻轻一戏,白胜非便手忙脚乱,不知何以应付。

周五在一旁技痒,突地纵上前一掌朝白胜非头顶罩下。周五的掌来势太快,白胜非躲闪不及,只有闭眼等死。

而奇怪的是周五的掌并没有拍到白胜非头上,反而因用力过猛,心里毫无失误的准备,一下子打在自己的小肚子上,疼得他中吡牙咧嘴。

许一大惊,忙问:“你这是怎回事?”

周五道:“我哪里知道?”

司马青“哼”了一声说:“也许是你师叔捣的蛋,你须再击,看他还用何法。”

武精笑起来:“司马青,你真傻瓜到了家了,我离他们几丈远,身又受伤,怎会帮助他呢?”

周五旋转摆臂,跨步左边,骄指点白胜非助部,他的这一招不可谓不快,可还是走了空。

这下众人大奇。

方永从一颗树后走出来,笑道:“你们在此搞什么勾当?”

武精笑着说:“司马青,你的对手来了,若是你能胜了他,我永远听你的差遣。”

司马青打了他一眼,“嘿嘿”冷笑不已。

单文生一家和白胜非见方永现身,顿时欢悦万分,总算来了救星。

司马青把右掌抬起,移向前去。他一语不发,提聚了全部功力,欲一次功成,把方永劈死掌下。

方永笑道:“我劝你还是乖乖些好,否则的话,举起一次手再也没有举第二次的机会了。”

许一、周五趁机念起他们的“咒语”。可方永浑然不觉,二人不由大驻。

司马青大喝一声闪电般拍出一掌,劲道潮涌,压向方永,可方永比他还快,在他的劲力未达之际,轻轻一绕,仿佛给司马青的内劲准备好了通路,他的内劲果然转了一圈,又回到自己身上。司马青这下可受不了,他做梦也想不到会自己打自己,身子如弹丸般飞射而出,撞到一颗树上,把大树折断。

司马青血肉横飞,死于非命。

许一、周五见师傅完了蛋,便不顾一切地向方永击去。

白胜非见有机可乘,一式“长天落虹”向二人削去。他们纵是再精,这次也难逃厄运,惨嚎一声,两人被分成四段,血光四射,如碧绿山林里开了朵万恶之花。

武精见司马青他们完了蛋,长叹一声,灰溜溜走了。

方永解开单仁蕙的穴道,又走过去替单家父子疗伤。很快,他们全复了原。叶凤、肖妮也被治好。

单仁蕙在一旁默不作声。

单文生道:“少侠多次相救,实在感激不尽哪!”

方永无语地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儿,他说:“你们可回到繁华的地方去了,不必长住山林,以你们的武功,只要稍加注意,平常人便难以加害了。等我除去那帮恶棍,江湖上能比过你们的也少之又少了。”

单文生点头答应。

方永站起身,看了众人一眼,慢慢下了山。

他飘飘洒洒行了一阵,见一个人夹着两个少女飞奔,他好生奇怪,便跟了上去,两下相距有十里之遥,不即不离。

方永“感应”了一下。知道前面是刁赞和月娘、柳妙云。

他笑了起来。

刁赞只顾狂奔,并不知有人在后面监视他,也不相信有人胆敢如此。他心里此时美滋滋的,两个美人终于弄到手了,看她们敢不从我?

他进了一个小村庄。在一家大户门口停下,左右看了一眼,便走进去。院内走出一个老者,正与他相逢。

刁赞笑道:“老丈,我的两个老婆病了,要在此借住一晚,有地方吗?”

老者看了下昏沉沉的月娘、柳妙云,笑道:“正好,老夫懂点医,我来替她把把脉。”

刁赞一怔,随之笑起来,老小子要在我面前显能,我看你有什么本领?他问:“放在哪里摸脉?”

老者说:“跟我来。”

刁赞和他一同进了另一个小院,来到一间药房内。

房间不大,挺干净,屋内有股中药味。靠房的东北角有张床,刁赞把她们二人放到上面。

老者坐在一旁,刚要伸手拿她们的手腕,刁赞忙说:“碰不得,她们身有奇毒,你沾上就会死的。”

老者吃了一惊,不信地说:“她们面容平和,没有中毒之像。”

刁赞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知道什么?你会悬丝诊脉吗?”

老者说:“还凑合。”

刁赞暗笑不已。

他不愿让老者给她俩候脉,是因为他把她俩看成了他的人,在销魂之前怎能让另外的男人碰她们呢?若按他平常的行为,也许根本不会让老者给她俩看病,可他忽儿有了个怪念头,我要考究一下这老儿,看他能否诊出她们的症来。若是诊对了,说明还有点门道,若是弄错了,说明老而无用,打发他回老家算了。老者却不知这候脉关系到他的生死呢。

老者从刁赞手里接过拴在她们手腕上的线,细而柔地抬起来,眯起眼睛,认真地体验传过来的脉感。过了一会儿,刁赞问:“怎么样,查出来了吗?”

老者摇头道:“两位姑娘气脉紊乱,有压抑之感,似乎哪个地方‘气路’不通了,只是没有中毒的迹象。”

刁赞有些为难了,这老小子的话又对又不对,是该杀还是该留?按我刚才的设想是要二者必居其一的。他问道:“你说脉道堵塞是何原因?”

老者沉思了片刻,摇头道:“我猜不出,实在惭愧。”

刁赞“嘿嘿”笑起来:“那可怪不得我了,猜不出是要犯罪的。”

老者惊慌地问:“您是……”

刁赞笑道:“我是要命的天子,谁也不能违背我的命令,你也不例外。”

老者吓得向后一退。

刁赞原地未动,伸手抓去。突听一声道:“慢来慢来,我替她俩候脉如何?”

来的正是方永。

刁赞乐了,笑道:“你也懂得医术?”

方永说:“我实在不敢说大话,天下没有比我的医术更高的人了。”

刁赞一怔,颇觉这话有些刺耳。走遍江湖没遇过口气这么大的人,今天倒要见识一下。

他说:“我最喜欢说大话的人,你的话我乐意听,有什么神技使出来吧。”

方永道:“我的医术世间稀,看病只需听呼吸,相距干里凭感应,从来不差分毫厘。”

刁赞大笑起来:“你吹起牛来也没人能比。”

方永说:“不信可试验。”

刁赞点头道:“那是当然,你就吹试一番吧。”

方永笑着说:“为了让你这井底之蛙见识一下,我连呼吸也不要听了。”

刁赞火冒三丈,心里打起鬼主意。

方永说:“她们二人功夫高,突被小人来点倒,脉象滞郁穴被制,解开穴道即刻好。”

方永的话使刁赞猛然一惊,好个小子,还有两下子,那我也不能放过你。

他笑问:“穴道如何解?”

方永说:“你自然会解,因为穴道就是你点的。”

那老者在一旁嘟嚷道:“我说呢,原是这么回事。”

习赞吼起来:“老混帐,人家不点明你他妈也不知道!”

老者脸色青白,额上老筋绽出,但他忍住了,恨恨地说:“君子不与竖子争。”

刁赞“嘿嘿”笑起来:“那我只好大发慈悲,送你们两人上西天了”

方永笑起来:“西天我去过几次了,那里把门的都与我混熟了,我看今天还是你去为妙。”

刁赞狂笑起来:“凭你们两个东西也要打大爷吗?”

方永笑问:“你以为谁可修理你,我把他请来?”

刁赞猛然站起,他已怒不可遏了,忽地一摇晃,两个人影一左一右扑向方永,仿佛两个见了恋人的相思子欲投进佳人的怀抱。

方永笑问后退,说:“你小子还有点门道,竟练成了‘虚实双相’功。”

刁赞一招失手,心头暗惊,但仍不服气地说:“还有更厉害的等着你呢。”

方永道:“有什么猫爪狗技全使出来吧,免得输了不服气。”

刁赞怒气冲天,把毒功使出。刁赞前几次施毒功不过小试而已,这次可把全部的功力都用上了。顿时,从他掌心发出两个闪亮的黑球形的气团,射向方永。这两个球聚集了刁赞的全部“真毒”,毒性之剧无法言表。而方永并不闪跃,伸手把两个气球接住,慢慢地消失在手上。刁赞立时脸色蜡黄,摇摇欲跌。

方永说:“多行不义者自毙,你到那边好好‘悟’去吧!”

刁赞怕极了,连话也说不出,仿佛有支钢铁铸成的手卡住了他的喉咙,不让他呼吸。他吼叫起来,连蹦带跳。

刁赞吸不进去气,活如上吊一般难受,这对一个把自己的生命看得高于一切的人来说委实不能接受。但他的痛苦不是方永施加给他的,而是自身起了变故。他的内力本是极高的,有着强大的抗毒能力,一旦他把本身的乾罡排出体外,没有了抑制邪淫的力量,那些潜藏在他身体各角落的“毒苗”便蠢蠢欲动。一个即将枯朽的身体自然受不了各种毒菌的袭击和分噬。

时间不久,刁赞便全身发黑,样子十分伯人,肌肉全被扭曲了,那不规则的畸形记录着他的罪恶。他几乎还没有断气,肚子便开始腐烂,但他已哼哼不出声了,两眼直视屋顶,似乎要看穿无际的苍穹,向茫茫的环宇发问:“这是为什么?”旁边的老者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神经似乎离了体,跑也跑不动,只有在那里哆嗦。

方永走到月娘、柳妙云身边,替她们解了穴道。两人睁开眼,见方永立在一旁,月娘惊喜道:“宫主,是你救了我们?”

方永道:“你们还想去玉官为奴?”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她们看见了刁赞的尸体,便恨恨地骂了他几句。

三人出了药房。

月娘问:“宫主,你这是到哪里去?”

方永道:“我去三幻庄,看看那里的魔王在干什么。”

柳妙云说:“带我们一块去吧,说不定我们能帮你什么忙。”

方永摇头说:“不给我添麻烦便是最妙的了,怎敢企求你们帮助。”

两人不依。

月娘娇声说:“你太宫主气了,把我们看成了布娃娃,你没听说吗?三个奥皮匠赶上一个诸葛亮。”

柳妙云道:“你说错了,宫主的神通广大,哪是诸葛亮所能比拟的?我们去了只不过使宫主夏威风罢了。”

方永哈哈大笑:“你们甜甜的嘴向我灌迷魂汤,我只好答应你们了。”

两少女高兴地跳起来。

方永问:“我不明白,你们去了我怎么就更威风了呢?”

柳妙云说:“宫主一定又在拿我们开心,这还不明白吗?宫主若一个人去,就是光杆司令,有我们陪同,手下就有了兵将,那自然不比寻常了。”

方永哈哈大笑起来:“亏你想起来,不然我全忘了该行使宫主的权力了。”

两少女叽叽咯咯又是欢悦一阵。

他们出了庄,向西走了一段,扭头继续向东北。

有了她们两人,方永便可有说有笑了。

月娘问:“宫主怎么不带你那群美人来。”

方永说:“和她们在一起,我是圣人也担惊受怕,唯恐爱上她们。”

两少女笑得前仰后合,不住地说:“笑死我了……”

柳妙云道:“爱她们怕什么,她们都那么美!”

方永摇头说:“我怕生个儿子也是瞎子。”

他原是开玩笑的一句话,两少女却认了真。

月娘说:“不会的。我听人家说过,瞎人的儿子都比一般的人眼睛明,是上帝为了照顾瞎子故意安排的。”

柳妙云还要举什么例子,方永突然止住了她们:“别说了,我不想听你们再谈论这个。”

两少女不知哪个地方得罪了方永,相对无语。

方永受不了她们张口一个“瞎子”,闭口一个“瞎子”。虽然他自认为自己不在乎,可每听到这两个字,他的内心就有一种隐痛、烦躁和不安的情绪。他认为不是忌讳,可就是不愿别人说,一旦听了,心就不舒服,似乎认为不吉。

方永的心理看起来好怪,实则是合情合理的,虽然他已修成“天地同命体”神功,可还是没有脱离黄河文化背景,他有着地球人的明显优点和缺点,他不是一个完人,哪怕到了此种境界。

他见二人不敢再开口,这么走下去也颇不自在,便觉自己刚才的神色有些严厉了,笑道:“你们害怕了,别当真,我的脾性有时不听我的,就像球儿突地跳起来一样,把我也吓一跳。”

柳妙云歪头道:“我知道这是什么在作怪。”

方永笑着说:“你又骗人了。”

柳妙云不苟言笑、一本正经地说:“我才不骗人呢。你的脾性有时候蹦跳,都是‘宫主宝座’作怪,这样就能显示权力,不然我们怎么不敢呢?”

方永“哈哈”笑起来:“一言中的,让我都不知怎么谢你,明天我就不当宫主了。”

月娘这时接着说:“不当宫主照样管不住自己的脾气,因为你心中的那个‘宫主’还在,它还在凌驾一切之上,谁也不敢触犯你,否则还不被打人冷官?”

方永脸红地说:“我都不好意思了,你们把我说得太可怕了,似乎我会吃你们。”

柳妙云道:“我们现在没惹你讨厌,你自然还不想吃,若是一旦你腻看我们了,说不定会宰了烧着吃,烹着吃,煮了吃……”

方永摆手摇头,截住她的话说:“你把我比作妖魔了,哪有英雄也吃人的?”

月娘道:“听说人肉极美,是上好的补品,谁能保证宫主以后不想品尝一下呢?”

方永道:“没有的事,我们还是谈谈别的吧。”

月娘与柳妙云诡笑了一下,点头答应。

他们边走边谈,不知不觉到了三幻庄外。当然,他们纵是速度再慢一些,也比普通人跑得快几倍。

方永又来到看见三盏灯笼的地方,仔细辨认了一番,觉得上次在这里栽了跟头既可气又可笑,小小的三幻庄竟然让自己永难忘怀。

他站在山坡上看了一会,正要下山,忽见一道人影闪电般扑向三幻庄。方永心中一动,好家伙,江湖上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我怎么没听说过,他急运“慧目”看清对方。自言自语道:“这就不奇怪了,他定是得了什么奇缘方才有此成就。”

月娘问:“谁?”

“刁鹏。”方永淡淡地说。

柳妙云道:“我们快去看看吧,说不定刁鹏也去找三幻庄的麻烦呢。”

方永点头,二人随后追上。

三幻庄主江尊堂正在太师椅上养神,忽觉不对劲,睁开眼,见习鹏的手正放在他头顶上,不知为什么,他竟然怒不起来,浑身懒洋洋的,但心却急速下沉,知道自己的内力正在逐渐成为人家的杀人手段,转眼之间,他的血仿佛被吸干了一样,再也没有力气了。

刁鹏笑道:“江庄主,你总算知道与我作对是什么下场了吧?”

江尊堂哭丧着脸,仿佛被霜打了一般,说不出话。

刁鹏在他身边转了一圈,得意地笑起来。

这时,一阵阴风吹来,他一抖,知道江俊生来了。然而进来的却是玉章,刁鹏一下堵住他的去路,嘿嘿笑道:“小子,你的忠心只能到此结束了。”

玉童微一惊,立时镇定下来,冷笑道:“原是习教主,你把我家庄主怎么了?”

刁鹏向前一挪,本想说什么,可玉童一式“花开千朵”晃出数个掌影闪电般劈过去。别看他年纪轻轻,掌力冷脆却足可碎石断金。刁鹏冷“哼”一声,微徽侧斜,一掌迎了上去,“膨”地一声,玉童惨叫飞出,看样子活不成了。

这下惊动了三幻庄。

江俊生第一个来到院内。

刁鹏与他对峙着。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江俊生道:“上次放过你,没想到会有今天的惨祸。”

刁鹏笑道:“上行日月,下走江河,互不相犯,谁让你自寻烦恼呢?这也好,让你知道刁某人不是可以侵犯的。”

江俊生冷冷地说:“今日之后,江湖上不再会有你了,你做好准备吧。”

刁鹏哈哈大笑起来。

江俊生右手突伸,在习鹏面前一晃,现出许多绿色的手来,正是“幽谷满音”无上绝技。刁鹏身向下蹲,摇晃两下,如一缕青烟外逃。江俊生大喝一声,“老君开炉”双掌向左一摆、猛震。刁鹏急忙轻身如羽,顺着江俊生的力道向外飘荡。可是,江俊生的内劲变化不定,原来的斥力忽地变成吸力,他连忙定身。在这瞬间,江俊生右掌立起,一道绿色劲气由手升起,骤然出臂。刁鹏万般无奈,只好提聚全部功力迎击他的内劲。“哧”地一声,内劲四溅,划出许多绚烂的色彩。江俊生后退了几步,刁鹏却踉踉跄跄靠到墙上,喘息不定。

江俊生说:“你总该相信今天是你的末日了吧?”

刁鹏狞笑道:“不一定,刁某人来去自由,要走谅你也拦不住。”

江俊生轻轻说:“你不妨走走看。”

刁鹏大呼一声,人如箭射,把内力提聚掌上,孤注一掷,猛推过去。江俊生并不退让,也有意一决雌雄,双掌半抱回迎上去。

轰!一声问响,四周的房屋全被震塌,尘土飞扬。

这一次两人都受了致命的打击,竟然两败俱伤。口吐鲜血。灰尘技在他们身上,都成了泥人。

刁鹏狞恶地骂道:“小子,与我作对,你也没有得到什么呀!”

江俊生确是很后悔,但是晚了,什么都消失了。他自认是千年罕见的武学奇葩,枯萎了。

他两眼闪动着绿光。

方永见他们摇摇欲坠,走到近前。

刁鹏见了方永,后悔地说:“可惜我不能收拾你了。”

方永笑道:“那好说,你可以把你想象成我,把江俊生想象成你。”

刁鹏嘿嘿笑起来,那声音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江俊生注视着方永,两眼一眨一眨,方永觉得奇怪,这小子何以这么看我?他也一眨不眨眼地盯着江俊生。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

江俊生看方永,是羡慕、嫉妒,自己快要到另一个永恒的世界去了,那是没有色、香的长夜,而他,这么个其貌不扬的人却可以好好地活着,实是天道不公。而方永看他却多半是好玩,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名利之心。

两人对视了片刻,方永忽觉眼发酸、流泪,有些睁不开,而江俊生眼里的绿光却慢慢暗淡了。

方永突觉眼睛一阵跳动,突然一闪,又重见光明,江俊生眼里的绿色至此消失殆尽。

方永大喜。这真是奇迹,光明又回到身边。

他哈哈一阵狂笑,对江俊生不住地点头。过了一会儿,他说:“你对生命非常留恋我能看出来,让我把你救活吧?”

江俊生大是感激,不住地点头。

方永替他疗伤,足有半个时辰,江俊生终于恢复了健康,但他的功夫却永远地失去了,他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儒生。他向方永了鞠一躬,慢慢离去。

刁鹏道:“也救救我吧,生总比死了强。”

方永笑道:“对人,我的态度不总是一个样,你罪孽深重,作恶多端,人人皆日可杀,我即是救了你,也难免有被碎尸的下场,你还是从此入地狱吧。”

刁鹏气极,一口气没上来,便伸腿归阴。

方永把那些被三幻庄迷失心智的人叫来,一一使他们恢复本来面目。

胡玉飞等人正冲方永施和。

李志心的脸上露出笑容。

月娘走过去与他诉说衷肠。

胡玉飞喃喃道:“不知她在哪里?”

方永说:“你心中的人儿离此不远,快去寻她去吧。”

胡玉飞兴奋之极。

方永叹了一口气,说:“我也该回南海了.”

片刻之间,三幻庄上的武林豪客们一走而光。

蔚蓝色的天空出现了一朵向南飘荡的白云,越飘,越远……

方永心里欢畅之极,仇已报,眼复明,“三幻庄”被消灭,刁鹏也已得到应有的惩罚。自己现在是一身逍遥,再也懒得去管什么江湖事了。南海,那个美丽的岛屿,正是自己归隐林泉的栖息之地,还有那么多妙不可言的女孩,钟爱自己的美人,还有何求?

方永想到得意处,不由吟唱起小曲:

人生苦短,

天道好无常;

不问悲欢事,

我欲乘风翔。

把酒当歌,

美女婆娑,

碧波之上觅洒脱。

方永心中再无烦恼、尘念,归心似箭,恨不得一下子飞到南海,躺在蒋碧欣柔柔的怀抱里,尽享天伦之乐。

无极归自然,洒脱归方永,神功暗生,御风飞行更似惊鸿问电,疾速绝伦。

蓦地,忽有一道微风吹来,方永猛然觉额头似被人用手抚摸,悬飞空中的身子戛然滞住,人还未醒悟过来,就觉头被人按了一下,身子不由自主地跌落下地。

方永诧异无比,我没有一丝异样预感,就被人轻轻巧巧留了下来。可见此人功力非凡,莫非是仙人降临?!

他连忙转身打量,这才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人,鹤发童颜,头大身短,银须接地,身着红衫的胖老头。胖老头正笑咪咪地看着方永。

方永发现四周再无别人,就知刚才发生的事正是老者所为,便有些忿然地问:“老头,刚才是你戏弄与我?”

红衫老者仍是副弥勒佛的样子,笑哈哈地答:“不错,正是老夫所为。不过要更正一点,不是戏弄是考较,神量一下你小子的才能。”

方永听老者说要较量他,讥讽地一笑说:“老头,亏我们说话不是在屋子里,要不然,房顶早让你吹跑了。你要常照照镜子,才会知道自己。”

红衫老者见方永嘲笑自己,便阴沉下脸说:“你小子是‘井底之蛙’,见过多大一块天!老夫今天这大话说定了。”

方永见老者倚老卖老,火气便腾地烧起,冲着老头便骂:“好,你个老小子,给脸不要,偏把脸当腚使。今天小爷就让你懂一些规矩。”说完,肩一动,闪身欺上,挥掌便朝红衫老头脸上肩去。方永气愤出掌,威力非同寻常,大有摧枯拉朽之势。

谁知,红衫老者依然微笑站在那里,好似根本没把方永一掌放眼里。

方永骇然,知是遇到对手,但中途撤招已是不能,只好再次提聚功力,向老者击去。

“呼”地一声,老者应声倒地,再无声息。

方永这才长出一口气,原来此人是嘴上功夫,动真功夫就玩完了。同时心中歉然,你若不撑打,早求饶,也不至于把命搭上了呀!方永又为自己平白无故地杀死了一个人而有些内疚。

“哈哈,小子,不要再忏悔了,你还未有掌毙老夫的能耐。”

方永闻声大惊,循声望去,见红衫老者正坐在自己头顶上空,“啊,他没死!”再看地上,打死的老头还躺在那里。

方永突然明白了,他连忙恭敬跪下,两手一揖,冲着头顶织衫老者便说:“老爷子,小子这里赔罪了,望您老治罪,小子斗胆问一句,你老可是‘大罗金仙’?”

红衫老头头一低,说:“小子能知道老夫,缘份不浅。可教,可教!”

方永连忙纳拜,口呼赐教。

红衫老者袖一拂,陡生一股风,轻轻把方永吹起。方永立正站着,极其虔诚恭敬。

红衫老者说:“孩子,你功力能达此火候,实是你心底敦厚所致,天赶地巧,百年不遇造就了你这样一个人材。来日方长,望你好自为之,不要辜负了上天的美意。你人生还有一大劫,过了这个坎,前途不可限量。”

方永忙问:“老爷子,你能告诉我大劫来自何方吗?”

“天机不可泄露。”

方永又拜,连说“谢谢”,当抬头再寻红杉老者,早已踪影全无,不知去向了。

方永心里纳闷,想不出大劫会来自哪方面。他心地善良,人亦敦厚,想不通的事也就不再去细想了。方永没有慧心,对任何事物的理解都是执拗而单一的,不是多层次的,对不懂的事物,他亦不去深解,甚而干脆不去想。他能有今天的大造化,实是奇缘天成,日月的轮回,精华的聚集,歪打正着,神使鬼差地凝汇与他一身。若能举一反三,大彻大悟,造化比今天更甚。可方永偏偏对任何事物的解释都浮于表面,不求甚解,阻止了他心智的开拓,也许这也是天意。

这些,方永是不会考虑。

但,他对“大罗金仙”的话坚信不疑。

“大罗金仙”是二百年前的武林中顶尖的人物,已炼达武林人物做梦也企盼的绝高境界,“脱胎换骨”,“本神离壳”。适才与方永交手时故意露出的一招,就是“本神离壳”。

据说,大罗金仙能预卜吉凶,猜测未来,对人的生死幼难预知更是准确无误,一一应验。

方永坚信“大罗金仙”的话,但又不知劫难来自何方,就采取姑且听之任之的态度,他眼下心里迫切要做的事,是快些飞回南海,见到可人的欣儿。

方永正心急如焚,御风急行,忽见前边路口站了一排人,看阵势是冲自己而来,他心中微愕,不知这又为何故?仔细打量,一群人中未有一个熟悉面孔。噢,原来是一群拦路打劫的蠢贼。想到这,他欲绕过人群,谁知,这群人身形微晃,站成一圈,东南西北把方永团团围住。

方永有些气恼,但又不想与之动手,他知道自己举手投足的分量,他不想再轻易杀人,只好耸耸肩说:“喂,阁下都认识我吗?不认识为何要挽留呢?识相还是快快让路,别猪八戒照镜子——自找难看(堪)。”

这时,多布尔从人群中走出来。方永不认识,见此人矮小,精瘦,遍身漆黑,心里就有不舒服,便没好气地问:“老家伙,这一群猪是你带的吗?”

多布尔不发火,“嘿嘿”奸笑道:“老夫带的,不过,还有一头母猪,你会感兴趣的。”说着,一递眼色,人群后边推出一个女子,方永一看,骇然欲死,大呼:“欣儿?……”蒋碧欣泪水涟涟,凄婉动人。

方永接捺不住诧异与激动,欲冲上前去拥抱。只见剑光一闪,多布尔手执长剑,放在蒋碧欣的脖子上。

方永大怒,骂道:“老混蛋,你要是动她一根汗毛,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快快放了她!”

多布尔阴阴一笑道:“放,好说。只要你乖乖束手就擒,我就放了她。不过,要委屈你跟我们走上一趟。”

“你先放人。”

“小子,少滑头,还是先按我的话去办。”

方永救蒋碧欣心焦,自己先受些皮肉之苦无妨,只要能让欣儿离开,再收拾这些小子不迟。于是,他不假思索地说:“好,我答应。”说完,两手一拢,伸到多布尔面前。多布尔一努嘴,两个彪汉疾步上前,一人扭住方永一支胳膊,翻拧身后,用细细的铁丝匝上。

多布尔身影一闪,伸手点了方永“丹田穴”。

“丹田穴”是人体要穴,一经点死,内气就分崩离析,空空无也,如平常人一般。

多布尔让人把方永手、脚都捆绑在一起,把他放在一个事先预备好的铁笼里。

多布尔又仔细查看一遍,见万无一失,“哈哈”放声大笑,道:“方永啊方永,你也有上当受骗的时候!”

方永有些迷惑,不知此话所指,便不解地问:“此话怎讲?”

“你看这是谁?”

多布尔肩一动,手掌向蒋碧欣脸蛋奔去。

方永急了眼,大呼:“你不要动她!”

众人哄然大笑,多布尔顺手撕下蒋碧欣脸上的面罩。

方永再看“蒋碧欣”,傻眼了,“玉玲,是你!欣儿呢?”

“宫主,你不要怪怨,都是他们逼我这样干的。”

玉玲凄凄惨惨。

“欣儿呢?”

“死了。”

“啊!”

方永呆了,似木人一般。

方永原本能窥破易容术,识破真假,因他心系蒋碧欣,为情所困,才致于轻易上当,身陷牢笼。

“永哥哥,欣儿没有死,我在这儿。”

方永闻听大惊,循声寻去,见蒋碧欣正在远远的地方向自己招手。方永有些不敢相信,是真是幻,欣儿没有死,还活着,这不会是在地狱重逢吧。

他咬咬手指,痛疼钻心,再看欣儿,仍然甜甜笑着。他相信了。

多布尔见是蒋碧欣,高兴得遍身颤抖,一晃身欺过去,用剑一指,说:“踏破铁鞋无觅处,今日你送上门,也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说罢,一挥手,两个彪汉向蒋碧欣疾奔过去。

蒋碧欣一声娇叱,举掌迎上。两彪汉毫无俱色,滑步出掌,斜切蒋碧欣肋下。蒋碧欣掌走弧形,下切两人手腕。两人见不得势,撤招斜射,险险躲过。

三人掌来掌住,斗了几十个回合胜负难分。蒋碧欣大怒,暗聚神功,见两人再次欺近身边,两掌齐出,一式“直捣黄龙”,分别戳向两人“太阳穴”。两人惊吓欲死,想躲避已是不及,“噗噗”两声,两个彪汉尸体倒地,绝气而亡。

多布尔带领的一群人,不是易与对付之辈,个个都身怀绝技,内功惊人,大内十大高手几乎倾巢而出。

多布尔见一交手丢了两个好手,再也不想让手下人白白送命,长剑一舞,滑步向前,一领剑诀,一式“仙人指路”,直挑蒋碧欣咽喉。

蒋碧欣知多布尔手段高明,南海一役,岛上美女尽毁,南海神尼也惨败他剑下,咬舌自尽。多亏自己轻功妙绝坐寰,才得以逃脱,不然也早成为剑下亡魂了。

多布尔恨极蒋碧,是以,一出手就是又狠又辣的招式。蒋碧欣头一偏,剑光失空。多布尔顺势一施,一招“风扫梅花”,平削蒋碧欣的脖子,蒋碧欣欲提气斜射,恐祸及下身,只好顾不得体面,脖子一缩,一个兔滚地,闪身躲过。哪知,多布尔得势不饶人,疾步向前,一式“夜叉探海”,骤然下刺。蒋碧欣躲无可躲,只有听天由命,闭上眼睛等死。一双秀目溢出两行清泪……

千钧一发之际,猛听方永一声炸喝:“老混蛋,体要逞能。”

多布尔愣然,动作一滞。电石火花间,蒋碧欣身子疾射,飘然驰出二丈外,脱离了危险。

多布尔振臂,一式“白鹤亮翅”,欲再次扑击,蓦地,突觉一缕劲风射向自己“命门穴“。“命门穴”是人之死穴,一旦射中,后果不堪设想。多布尔哪敢怠慢,右步一挪,一式“移形换位”,堪堪逃开。

方永这时已破笼而出。

适才方永甘愿束手就擒,实为权宜之计,方永身具奇功,几根铁丝,一个破笼,能奈他若何?一切都是为了心爱的人儿。

眼下,事情已明朗,他高兴万分,本想及早投入欣儿怀抱,但又故意静观时局,一是看看欣儿对敌之策,二是有意卖弄一下,让多布尔一于人开开眼界。所以,在蒋碧欣与多布尔交手时,他并不急于出来援手。

多布尔未与方永见过面、交过手,只是听江湖传闻,说方永如何如何厉害。初始,他不相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江湖传闻,大都道听途说,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是以,多布尔只记住了方永的名字,并未把他当一回事放在心上。

后来,听说“三幻庄”被他毁了,刁鹏被他杀了。多布尔才不得不相信了传闻,他心急如火,连忙传书大内,召集高手,火速剪除方永。方永武功高不可及,自己一干人未必是他的对手,所以,他才出此毒计,挟人质逼方永就范。果真,大功告成。

但他恰恰忘了方永的奇功,非常人所能想象。这不,才落个自讨苦吃。

多布尔不敢有一丝的疏忽大意,只好撇下蒋碧欣,专心致志应付方永。

方永见蒋碧欣没有了危险,也不去理睬多布尔等人,一个纵身,抱住可爱的人儿,相拥相依,耳鬓厮磨,流露出无限儿女亲情。

多布尔等一干人,个个色魔性鬼,见此等亲情融融之景,羡艳欲死,更由忌生恨,人人揣有“不能得之,不如毁掉”之念。

多布尔一挥手,说:“放。”

众人听命,纷纷把手中的拳头大的铁丸掷向方永。方永似犹未觉,与欣儿仍陶醉于情爱氛围之中。

玉玲大急,疾喊:“门主,小心。”

多布尔一剑劈下,玉玲躲闪不及,可怜一代佳人,香消玉殒。

方永本不想再搭理多布尔等人,但见他手段如此下流残忍,先前仁慈之念瞬间烟消云散,心中怒火炽烈。就在铁丸欲触及身体之际,只见他左臂挽抱蒋碧欣,提气冉冉上升,右掌一晃,玉气盈盈,光华毕现,翻掌下推,一股澎湃大气从掌心激射迸出,铁丸方向陡然逆转,沿原先方向折回,其迅似奔雷闪电,快捷无比。

多布尔等惊绝欲死,想进已是不可能,只听“轰轰”几声炸响,一群人瞬间化为乌有。

空中飘荡着袅袅黑烟……

夕阳被搁浅在西边的山尖上,贫脊的土地上勾画出两条长长的人影,渐渐合二为一……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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