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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暴殄天物

吴玉涛的家此时已阴云密布,人人愁眉不展。自从仇戈那天下午到了他家,晚上就有人前来骚扰。吴玉涛有苦难言。吕行行为乖张,出口无形,没有长幼,那么大的年纪还口口声声要做他的女婿,令人啼笑皆非。

吕行相貌丑陋,但武功高强,他想以此争取吴凤纹的芳心。可遗憾的是不管吕行如何卖力,吴凤纹都不屑一顾,甚至越来越厌恶他。他这才感到武功并不能争到爱情,更不能征服一切。

吴家的处境这两天十分险恶,吕行又来了信心。心想:“等着瞧吧,吴凤纹早晚会投入我的怀抱。”他要证明武功能争服一切。

吴凤纹由于吕行的扰乱,更加毫不保留地投到仇戈这边来。把蕴藏了几年的巨大的爱,倾泻给仇戈。仇戈也似乎领略了巨涛扑来前的爱情的温馨与宁静。他们利用短暂的时间来彼此互相交溶,仿佛你我不分,可吕行还在一旁做他的春梦。

丁青这两天所以没有来惊动吴家,是因为他的“主子”没有指令。因此才有两三天的平静。吴飞大为赞成仇戈与妹妹的婚事,并积极阻挠吕行的行动。同时,他内心也想着自己的意中人,她就是仇香芹。虽说他家正面临着“覆巢无完卵”的处境,可他仍要给自己的心灵找一个美丽可爱的避风港,那里藏着他旖旎的梦。

他在暮色到来之前,练了一趟剑,踱到滴水泉边。这时,门突然被打开,宋美春、仇香芹急匆匆闯进来。吴飞脸上顿时布满霞彩。他高兴地叫道:“伯母、芹妹,你们可来了,我正惦着你们呢!”

他全然不顾及她们将给吴家带来的灭门之祸,兴冲冲地引她们向里院走去。

宋美春甚是感动,心里热乎乎的。疾风知劲草,大难辨友人。这孩子侠骨义肠,实在难得。仇香芹对吴飞轻轻点头,脸上有种深深的笑。是什么意思呢?恐怕连仇香芹也说不出。吴飞心里甜甜的,他虽然说不清这是否是爱情,可他感到幸福、满足。

吴玉涛见宋美春到来,心一下跳到喉咙口。吴家被她们连累了,可他又不能拉下脸来,只好笑脸相迎。他是大侠,和仇月轩是朋友。人家有难投到你家来,怎好往外推呢?再看儿子那份高兴劲,若真是冷落了她母女,那还不众叛亲离,自己大侠的名头也不值钱了。事到如今,灾难还是众人顶着走吧。他心里有股悲壮之气。

宋美春坐下道:“吴大哥,月轩被他们抓去了,现在生死未卜,我们投你这来,想讨个主意,你久闯江湖,经验丰富,这个时候你看有什么办法吗?”

吴玉涛沉默了一会,说:“月轩兄的事我今天才听说,详情不大明了,不过这事极难料理,我们兄弟一场,这事我绝不会放手不管,但要作最坏打算,我们的敌手是大清。”

宋美春突觉背上压了块大石,这一切委实太可怕了。

一个家庭与一个帝国抗衡,无异于鸡蛋碰石头,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吴飞见父亲脸上凝重,怕影响仇香芹的情绪,忙道:“芹妹,戈哥他们在东边小院内,我们去吧?”

香芹点头。

两人来到小院内,仇戈和吴凤纹正吟诗弄赋,嘻嘻哈哈,全不把目前困境放在眼里。仇香芹的到来,使仇戈又惊又喜:“妹妹,你什么时候来的?”

仇香芹幽忧地看了他一眼:“还不是为了你手中的那张图!”

仇戈顿时变了颜色:“爹妈呢?”

仇香芹叹了一声:“爹进了牢房,妈正在和吴大伯商量营救之法。”

仇戈听这话像块木头呆在那里,喃喃内语:“爹,儿不孝使你受累,可这图事关重大,我怎能弃之不问呢。”

他转身走出院去宋美春。

吴飞示意妹妹对仇香芹亲热一点,一对娇秀便在一起叙说起来。仇香序虽然心绪不佳,仍强作欢颜,她不愿让人看到她的哭丧相。

吴凤纹从前见过香芹,但碍于哥哥的儿女私事,她也就只是与未来的嫂子打个招呼,两人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亲密地坐在一块,彼此惺惺相惜。凤纹左看右看,遍身上下,把仇香芹看个够。香芹本来心绪不佳,强作欢笑,可总挡不住吴凤纹的戏闹,脸一红,也就与这位小味说笑起来。

本来就是娇娃,本来心理就不该承受沉重的负担。只是天道不公,才把仇家逼上这种险境。两个美丽的人儿,一经交融,仇香芹也就把眼前的危险抛置脑后。

这一夜非常平静,没有什么事发生。但这是大战前的平静。吴飞、仇戈练完功,来到仇香芹、吴凤纹的住处。她们俩也不曾偷懒,玩是玩,对于功夫,一刻也不敢放松。不过,相比之下,仇戈、吴飞、吴凤纹的武功比仇香芹可差了一大截子。

吃过早饭,吴玉涛正准备出门,忽见管家慌慌张张走进来:“不好啦,丁青的人来了!”

吴玉涛连忙迎了出来。受伤的丁青领着一伙人走进来,吴玉涛见了吃了一惊,对方好大的阵容:大内几大高手都到齐了,白田、程依、“冷河双太君”也在其中,“阴山双鸟”、齐大年,蒙古三高手、路英、段圣随在后。光看一眼这阵势,也需要勇气。吴玉涛纵有大侠风度,此时心情也慌乱难抑。

在这伙人中,丁青、段圣只好一旁站着。白田轻柔地笑道:“吴大侠,在下早听说过你的名字,相见恨晚、你大仁大义,揽朋友之危难,我很钦佩,不过,这样你就做了与朝廷作对的事,这可是不得了的,你要知i后果。如果吴大侠此时悔悟,把仇家人推出来,或交给我们,在下保证不伤害你分毫,你看如何?”

这种娓娓诱的话对吴玉涛确实具有极大的撼动力,比刀剑加脖更容易使其动摇。担他有难处:一是大侠的名头在外,若临危卖友,岂不为天下武林同道所耻笑?再者,两家情意相投,孩子们又都爱意绵绵,自己如果成了不义之人,那两家定将痛不欲生,自己苟活在世上又有何意义呢?“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这不正是侠士的写照吗?我既然选择了这条充满痛苦的路,走了半途又何必反悔呢?

他的心在剧烈跳动后:,慢慢平缓下来,笑道:“白大侠,你的话我不明白。我的朋友难道到我家住两天都不行吗?这是人之常情,犯了哪条王法呢?”

程依道:“吴玉涛,你选择了一条毁灭之路,那怪不得别人!”

“我不明白,一个人在家什么坏事又没干,怎么走上了毁灭之路呢?”

白田笑道:“吴大侠,我们何必绕圈子呢?直说了吧,仇家人在哪?”

吴玉涛淡淡地说:“在我家里。”

“好!把他们请出来。”

白田依然柔语慢说,没有表现出一点强桿,一丝的蛮横。但有一种内在的力量,从他温柔的笑意中流露出来。

吴玉涛一挥手,管家把仇家人和自家人都叫了出来。吴玉涛冲宋美春一笑:“弟妹,是祸躲不过,今日之局难以善了,我们只有一拚了。”

宋美春极为感动,吴玉涛这时候仍把自己看成朋友,真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吴玉涛冲儿子、女儿、妻子说:“我们要和这些人斗一斗,来捍卫我们的权利,你们同意吗?”

全家人都表赞同。

吴玉涛暗庆自己抉择对了。死并不可怕,每个人都有一次,只是早与迟。白田对吴玉涛的视死如归、侠胆义肝的道义行为深表折服,但身为皇家官员,又不能不为主子卖力。他沉沉地点点头:“吴大侠,仍执意如此,黄泉道上又多一孤魂也。”

“未见得!”

一个阴沉而义冷傲的声音道。

众人一愕,吕行从屋子里走出来,露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神色,侃侃道:“你们不知道吴玉涛吴大侠将要成为我的老丈人吗?你们敢动他,是分明瞧不起我这个未来的女婿,这还了得!看你们谁敢动他一根毫毛,我就掐断谁的爪子。快滚!”

吴玉涛虽觉荒唐可笑,却未置可否。仇戈与吴凤绞对视一笑,意谓“听他胡说!”

白田、程依等人却是一愣。虽然丁青说吕行在吴家,可他们没放在心上。吕行这一现身,他们不得不惦量一下吕行的份量。此老号称仅次于上官钦廷的天下第二高手,齐大年虽然自忖吕行比自己高不了多少,但也甚为忌惮。白田、程依亦不愿一马当先,他们不想打无准备之战,要知己知彼,才可有把握。

白田冲齐大年说:“齐前辈,你老德高望重功力深厚,对他也知之其深,不如和三位蒙古高手一道共同战他。”

齐大年心中不悦:“奶奶的、王八羔子,坏事想到我头上了。”但又不好拒绝。像他这样的人若连和吕行动手都不敢,也太浪得虚名,那岂不为天下人笑谈?

可明摆着让自己和三个蒙人合战吕行,那就是认为自己差了?但他又不敢说一人独战吕行,他实在不敢冒这个险。吕行的名头实在岣亮,自己确也斗他不过。四个人战他也许绰绰有余,这是个便宜,不如放手一搏。他主意一定,哈哈笑道:“承蒙推崇,那我们就摸摸他的老虎屁股,揭下他的虎皮来,看他是什么变的。”

吕行嘿嘿笑起来:“齐大年,就你那两下子,也要在老夫面前卖弄,真是不自量力。我看你最好在未动手之前,替自己安排好后事,免得横尸街头,成了野狗的美味。”

齐大年朝三个蒙古高手一摆手,率先跨前一步,三个蒙古高手还没有到齐大年身边,吕行却突然下手了。

兵家常云:“兵不厌诈”。吕行岂有不懂的道理?“避实就虚,击中惰规”更是他的行动准则。他的武功虽高,但在这么多高手面前,一点也不敢大意。对方的实力太吓人了。吕行的突然出手,与他的名头甚不相符。若以常理推之,像他这样的人物,只有摆好架式让人攻才显得威武,否则便坏了人们心目中的形像,而吕偏反其道而行之。从战术上讲,这正是他高明的地方。表面上看,他大大咧咧,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仿佛他一伸手别人就束手就擒。实际上这是他战略上的藐视对方,造成敌手判断的误差,而他要在这样的时刻毫不马虎,不放过任何一次机会,这是老辣的地方,也是他常胜不败的秘诀。

齐大年见吕行失去踪影,正觉不妙,突感自己的“章门”穴一麻,身子立时瘫软。他骇然之极,怒目而视……

蒙古三高手见齐大年一招未发而被擒住,一下子齐围上来。

吕行深知取敌之道,以敌人自相矛盾牵制束锁,以至互相残杀为上策。所以,对蒙古三个高手,他使出最近才创造的“借刀杀人”神功,美其名日:“离原功”。

这种功夫是他不去动手杀人,而是施巧劲改变对方“施力”方向,使其掌、刀、剑击向别处,而他却在其中渔利。这是一种十分深奥的功夫,若想运用此功,必须有“隔室听劲”的本领,方能分辨出敌手施力的方向,以便引导击向别处。吕行的身法实在美妙之极,如鬼影一般,向孟凡兵身边一靠,顺手一带,同时身子一抬,在回益力的肩头一拨,向后一退,双掌在铁木汉的腰部使出一股旋劲。

立时,三个人再也不能自主,孟凡兵的“八荒金灾功”击在回益力的太阳穴部,凡乎同时问益力的“大能强功”拍在孟凡兵的前胸。一声惨嚎,回益力脑浆迸裂而死,孟凡兵口吐鲜血难活,铁木汉的十几枚毒针如蓬雨射向白田、程依等人。这变化太快了,不可思议,谁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

按说,以吕行的本领,是不能在眨眼之间击败三人的。问题是他采取的方式独特,别人谁也没有想到,吃了少见多怪的亏。若吕行不以此法,很难有此效果。铁木汉有“神针”之称,他发出的暗器自然十分高明,众人又毫无准备,躲闪不及。

路英、冰河双太君、丁青、尤天豹、乔七发等人被毒针射中,反应快的,此时己在数丈之外。趁此功夫,吕行又旋身而上,点中铁木汉的穴道。吕行的这几手,是功夫与经验、智慧结合完美的体现,他极其巧妙地钻了敌人心理不稳定的空子,如此轻而易举地获胜,更增添了他在人们心目中的神秘感。

白田、程依也顿感吕行的可怕。老家伙的这几路活玩得太漂亮了!几乎无懈可击。其实,吕行没他们想像的那么厉害,他的所有行为都是真真假假,拆穿了便没有什么神秘可言。

吕行有了说话的资本,大笑连声:“龟儿子,看见了没有?老夫没费吹灰之力,举手之劳即毁去你们几个小崽子,不怕死的再上吧,老夫等着呢!”

他嬉笑若常,无事一般。

白田、程依直皱眉,这老头子果然难斗。他俩冲“电手”盖九州,“太极王”柳文功一点头,四人同时向吕行冲击。

吕行嘴角露出诡笑,待四人快到了边,他一个“鹞子钻天”飞升而上,跃过众人,如苍鹰下扑,击向沙雨、“阴山双鸟”等人。白田似乎有准备,极力扭转身子,举掌欲击,吕行早已入了人群,又旋动起来,施展他的“离原功”。

沙雨一掌打向丁太夫的天灵盖,丁太夫一拳捣向沙雨的右眼。胡向云顿时忘了沙雨和丁太夫是受控才打起来。一见丈夫有危,她一掌拍向沙雨面门。“啊呀”一声,沙雨被打得血流满面。丁太夫的下巴挨了一掌,吕行身子一晃,一脚把胡向云踢翻在地。

等白田、程依奔过来时,吕行又跳到另一边。他的轻功好,溜得快,所以白田等四人围不上他。这时,铁木汉的毒针起了作用,中毒之人全都疼得大叫,身子也开始发青、变黑。死亡的恐惧攫住他们。而铁木汉不能动,空有解药取不到手。

吕行在一旁笑道:“该死的鬼,阎王不叫也要自去报名的,你们阳寿已尽,刚才的那一下是天意。”

这些人顾不了许多,一下子冲向铁木汉,向他抢夺解药。

吕行混水摸鱼,如幽灵一样,绕过齐大年,来到程依左边。他出手如电,点向程依“命门”穴。程依一声厉啸,身子陡然向外斜射。这一招几乎吓破了程依的胆。他躲了过去。吕行见缝插针,用同样身法手式又袭向柳文功。此招诡秘且快,柳文功百忙中忽运用“散环诀”化解吕行的来劲。可怎么成呢?吕行手起掌落,一下砍在他的脖子上,柳文功惨叫一声,七孔流血而亡。一代太极大师就这样草草了结了性命。

吕行并不停手,他斜瞟了一眼,向围着铁木汉争夺解药的人,顺手弹出一个小杏般大的红球,在空中“啪”地一声炸开。顿时,红雾四溅,非常绚烂,有一股令人爽快的气味。白、程等人见状大骇。他们虽然不知这红粉雾是何物,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绝不是对他们有利的东西。可要逃走,也不是件易事。鸡飞狗跳好一阵子,也只有白田、程依、段圣、盖九人没被红雾所罩。

他们心魂未定,突见众人哀嚎不绝,在地上翻滚,好好的尸体开始腐烂,而且烂得很快,转眼间成了半是骷髅半是皮,惨像令人难以忍睹。

此时,他们才知红雾是天下闻名使人打颤的“香腐粉”。“阴山双鸟”、“冰河双太君”也都被红雾所笼罩,粘上了红粉,面目狰狞无比,在咬牙切齿咒骂吕行,然而都无用了。很快,一伙活蹦乱跳的人成了堆堆白骨,绿磷闪动,极其可怖。

吕行哈哈大笑:“四小子,看见老夫的手段了吗?你们这帮龟儿子想和我作对,那不是妄想吗?还不快滚!待会儿若老夫火起,把你们个个诛绝。”

白田打了个冷战,内心充满凄苦和悔恨,心想,这主要是自己指挥失误,若是一起涌上,不与他讲什么规矩,绝不会有这祥的结局,僧格汉的八大高手,现在只剩下“电手”盖九州。任务还没完成,他们就早早落下这样的下场,实在令人胆战。一批高手就这么死了,实在可惜。

吴玉涛等人见吕行轻而易举地击败了齐大年一帮高手,以为是幻觉呢,这太难让人相信了!那吕行岂不成半山之体了吗?这“丐仙”之号果然名属其实。他脸上露出笑容。吕行的老脸似乎也有了光,不再那么难看了。

吕行朝吴凤纹一挤眼,一脸馋相,吴凤纹只当没有看见。

程依说:“我们四人斗下去也未必是其对手,主人低估了这帮人,我们还是增派高手,然后再来斗他吧!”

白田久久无语,这一战,败得今人不服,太惨了,这么多朝廷精英毁于一旦,实在让人痛心,该怎么向主人禀报呢?

盖九州本以为用自己的电手可以克制对方,谁知竟根本近不了吕行的身,真让人沮丧,他慢慢地说:“座使,我们不如从长计议,请主人定夺,”

八大高手一去其七,他感到一种兔死狐悲的凉意,白田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同意。

四个人眨眼而逝。

吕行笑嘻嘻地说:“末来的老丈人,老夫的身手如何?”

吴玉涛也不在乎他不伦不类的话,笑道:“吕前辈的神功令晚辈后学大饱眼福,至今方知武学别有洞天,博大深奥,非我等所能窥,实在汗颜之至。”

吕行忙摆手:“别乱叫,咱俩现在很难分清谁是前辈,还是打哈哈吧。”

吴玉涛不愿拂其意,只好点头哈哈。

吴家的眼前之危已解,众又松了口气。可宋美春想到丈夫,又不安起来,心一阵绞痛。

吴玉涛安慰她:“别急,我们可请吕前辈帮忙。”

宋美春听到这话,顿时眼里闪出希望的火花。

两人前去与之商议,吕行却说:“救人不难,但必须和凤纹一起去,仇戈那小子不能跟着,否则免谈。”

吴玉涛为难了,这不是趁人之危吗?可他们又没有别的办法,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他也作不了主,只好去问吴凤纹。

仇戈想一口问绝,可想到父亲的处境,只好劝凤纹去一趟。只要两人心心相印,我心中有你,你心中有我,又何必耳鬓厮磨,朝朝暮暮呢?

话虽这么说,可一旦让吴凤纹随吕行前去,他心中有一种难言的隐痛,为人子不能不尽孝,为人夫不能不怜爱,这是两条刀剑所不能斩断的心线,它拢着你,使你笑,使你哭疯疯癲癫,痛不欲生,上官大夫亦不能免俗。

吴凤纹虽不愿和吕行在一起,可为了爱侣她不得不答应。

仇香芹忙道:“妹妹,不如由我扮成你的模样前去。”

吴飞忙阻止道:“不可!吕行是何等老辣之人。你这点障眼法如何瞒得过去?”

他一脸关切之色,流露于表。

吴飞的话虽然不错,但他的内心却存着私心,他早已把仇香芹看成了自己的爱侣。

吴凤纹见哥哥关心别人胜过自己,心里不是滋味。她坚定地说:“我一定要去,不会出什么事的,我自信有自保的能力。”

其他人都没有言语,谁都知道她的自信是一种自我安慰。江湖中的高手太多了,谁知大牢里会有什么人守卫呢?

吕行见吴凤纹换成男装,一个风流小生的模样又喜又叹。喜的是自己第一步成功了,叹的是两下一比相差何止千万里。天道不公,造化弄人啊!

他略微感慨一番,又恢复了平静。他早已过了多愁善感的年龄,他的心周围早已磨出了一层老茧,小小的针刺已不觉痛感。

吴凤纹在吕行咄咄逼人的目光下虽极不自然,过了一会,也就不觉怎么了,她尽量想些吕行的神奇之处,不看他那副黑怪石般的脸。

吕行诡笑了一下,和吴凤纹一道出门了。

这已是傍晚时分,街上的风凉嗖嗖的。两人顺南北小巷走了一段,拐向东,在一个漆黑的避处停下。

吕行道:“待我去牢里救人,你在门口守着,不要和人动手,免得打草惊蛇,我救回人,再喝庆功喜酒。”

吴凤纹低声说:“我记住了,还有什么吩咐,前辈?”

吕行忙纠正道:“别这么叫我。我虽然老点,可我说不定还能活一百年,配你是不成问题的,你若称我前辈,那不乱了套了吗?叫我哥哥吧。”

吴凤纹一阵羞愤,脸上发烧,觉得吕行说话不知廉耻,但她又不敢发火,只好说:“救出人后你背着吗?”

吕行笑道:“一个姓仇的穷小子值得我背?掐着脖子用手拎着就行啊。不过,你若让我背便背。”

吴凤纹只好笑道:“那你就背吧。”

“遵命,夫人。”

吴凤纹觉得整个脸部和人热胀起来,她忙说:“快去吧,不然要迟了。”’

吕行嘿嘿笑了两声,和吴凤纹向南走去。

仇月轩并没有被关在官府的大牢里,而是一个私家的石屋里。这是一个看似普通的院子,不过很大,院内宽荡,有百十间房子,参差不齐,大小不等。

在一棵槐树下,有间青石屋,全是用近万斤的巨石合成,里面的空间不太大,看不出石屋的门在哪个地方。屋子周围也没有人走动。只是离石屋几丈远的地方有几间屋子亮着灯。

院内很静,落针可闻其声。

吕行和吴凤纹从墙上跳下,慢慢走向石屋。到了近前,听到石屋内有极其微弱的呻吟声,吴凤纹的心一阵狂跳,里面的人是仇伯父吗?

吕行十分老练,他屏住气听了一下动静,伸手在石屋的墙壁上摸索起来,找r—会竟毫无收获,这屋子仿佛根本没有门,是一块石头做成的。吕行再一次顺屋子摸了一遍,仍没有新发现,他有些失望,自言自语道:“这些王八羔子果有过人之处,怎么盖成这样的石屋呢?这要费多少代价啊!既然要关人,总不会没有门吧?”

他两眼眨巴了几下,扫了一眼吴凤纹,摇了摇头,不知他是何意,突然亮灯的石屋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两个人来,屋内时出的光柱照到石屋的近处,吕行朝吴凤纹一摆手两人躲到一边来。

一个人说:“今晚说不定会出事,要小心才是”

“怕什么,即使吕行来了找不到白左使他也救不走仇月轩,我们不必守卫在这石屋旁、睡大觉算了!”

“不可大意,若是被座使发观们偷懒可吃不起!”

两人议论了一阵,又回到屋内。

吕行有点发愁,救姓仇的小子要找姓白的小子,老吕我真倒霉,这么大年纪还要为这个无名小辈呕心沥血,实在有些冤枉,但一想到身边有个吴凤纹,心里也就自在起来。

他正想伸手抓注吴凤纹,忽听“嘭”地一声,院门被人踢开,走进几个人来。

屋子里的两个人连忙跑出来连声道:“是白座使、程座使驾到……”

白田截住他的话,冷漠地问:“有什么情况?”

“回座使,什么也没发现。”

吴凤纹在暗处两眼瞪大,眼前的人除了从吴家逃走的四人外,还有两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他们似乎在动,又仿佛根本就不存在,扑朔迷离,令人生疑,他们到底是人是鬼?

吕行见了这两个似鬼似人的家伙,在一旁吐了一口凉气。多少年来早已没有的打颤现像又冋到他身上。

这两个影子会不会是“灵亡谷”的“双死兄弟”呢?若是他们出山,天下定无安宁之日了!

不知对方用什么办法把其请来?是金钱还是美女?他对“双死兄弟”知道得不多,听说是“灵亡谷”主人“纯灵牧人的两个仆人,姓范,兄范梦,弟范幻,是肉身影像之人,似存非存,令人捉摸不定。但吕行却知道他们是练了一种奇特内功所致,这种功夫到了上层境界,身如梦幻、似风如烟、不虚不实,所谓“守中”,吕行知道的这些大致不错,不过他不知这种功夫若练到极境,时“去形还影”、“影实仅分”,那样的话,别人就很准操胜了。

吕行一看到他们就知道今晚的事谁以如愿,他知道自己获天下第二高手之誉时,“灵亡谷”主人“纯灵牧人”朱方已不涉红尘,所以他的称号是不能对隐于林泉的人说的,而是对热衷于江湖奔走、常来常往的人说的。当然,那些不曾参与江湖争斗的人也未必是其对手。

吕行早听说过“双死兄弟”的大名,他们是把功夫练到了“似死有灵”的境界,不怕刀砍斧剁,掌力击打,比之金刚之躯要强多少!这实在可怕。以前吕行不信,今晚一见,他有些怕了。一个活人与一个“死人”斗,那委实可怖得很。但若此后退,他又不甘心。自己毕竟是硕果仅存的前辈异人,就真那么无用吗?

他思虑了一阵,随手弹出一道锐利指风,射向“双死兄弟”之一,果然毫无反应,似乎根本就不存在过对他的一击。吕行运用神功,又用中冲穴发出一道冰寒内气,仍然无效。

他正惶惑,忽听一冷森森的声音:“阁下为何击我两指,难道不怕我以牙还牙?”

到了这种地步再躲着不出,吕行感到有失自己的身份。他向前迈出几步,来到众人面前,嘿嘿笑道:“老夫已等候多时,你们来得太迟了。”

白田并没有惊讶,仿佛这一切在他意料之中。他淡淡地说:“我记得我们不是朋友,你应该把话反过来说才是。”

吕行道:“此言差矣,你们若不来,我怎好救出仇月轩呢?”

白田哈哈大笑:“吕行,你救走他不难,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白田微笑道:“那就是你代替他蹲在石屋里,这不算苛刻吧?”

吕行气得直叫:“白小子,你真会说话,拿着毒药当蜂蜜,以为我是三岁顽童吗?”

程依接过来:“以前不是,现在你是了。”

吕行嘿嘿一阵冷笑,强劲的内气震荡着天空,周围的人感到耳膜发疼。

“小子,别以为请了两个‘死人’,老夫就怕了,活人尚且被我打得狼狈逃窜。何况‘死人’乎!”

他话音刚落,忽觉眼前一阵寒风吹过,一双怕人的眼睛几乎碰到他的睫毛上,对方呼出的热气扑到他的脸上,凉凉的声音响在他耳边:“吕行,在我们兄弟面前你少倚老卖老,否则,难堪的是你。”

吕行周身一抖,明明对方站在原地未地,何以竟像对着我脸说话一样?他收摄心神,极力观瞧,原来的地方根本没有人,似乎曾有过一阵风,现在只剩下漆黑。就在这时,他忽觉周身仿佛被人抚摸了一遍,顿时毛骨悚然。堂堂的天下第二高手处境如此,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一个轻蔑的声音响起:“你的皮肉已没有了油水,骨头太老,我连杀你的兴趣都没有,看你修行不易,饶你一条活命,快点滚吧。”

吕行仿佛被人劈面打了一掌,身上的血液沸腾起来,这也太小瞧人了。一声嘶裂心肺般地嘹叫:“老夫劈了你!”

他冲上去,然而,他扑向的地方根本没人,他的动作可谓快到了极点,什么也没碰上,仿佛四周空荡荡的。他感到了被戏弄的耻辱,同时生出一种被人遗弃的悲凉。

一代新人换旧人,高手从来数不尽,这是千古不移之真理,纵然落败又何以悲鸣呢?看来,自己确实老朽无用了,他再也提不起精神去领略吴凤纹的秀美。

他正要弹身而去,向前突然堵了一个人,截住他的去路,冷阴阴地说:“刚才让你滚,你发横,现在想逃已没有机会了,仇月轩的窝今晚你住定了。”

吕行大怒,伸手便抓,同时左脚踢对方右腿风市穴,以为双管齐下可以奏效,哪知大谬不然,他的身手虽快,可那地方根本没什么,吕行几乎发疯,正要发作,石屋“咔嚓”一声,开了一个门,不知什么原因,吕行身不由己地被一阵阴风吹进石屋,不论他如何努力外窜,都无济于事,仿佛掉进了无边的冥幻之中,脑子电一片混乱。

被关进石屋,吕行彻底绝望了,等待他的只有死亡。想到一生放荡不羁,无拘无束,到头来要如此死法,这真是莫大的讽刺,一时间,他老泪纵横……

吴凤纹见吕行在两个影子人面前,毫无反抗的能力,骇得魂飞天外,以为在梦中,什么人会有这样比让人死也不信的邪术呢?她周身发抖,后悔没在刚看见他们时就逃。她刚要挪步,听段圣说:“这个小妞长得不赖,座使若想领略一番现在就可动手。”

吴凤纹闻声一见,几个人已把他围住,插翅难逃。

“把她擒下,明天和仇月轩一道送回吴家换回宝图,然后一个不留,斩尽诛绝!”

段圣见白田这么一说,伸手便向吴凤纹前胸抓去,反正她是个要死之人,何必要借香怜玉呢?对吴家的仇恨,此时已变成恶毒下流的力量。

吴凤纹武功本来就比他差一截子,何况此时胆颤心惊,她长拳划出,走偏了方向,段圣顺隙而进,一下把吴凤纹前胸衣服撕下一大片,露出缎子般光滑白皙的胸脯来。吴凤纹的上身被捏得渗出血来,一声惨嚎要晕昏过去,段圣上去夺下她的剑,点了她的穴道。

吴凤纹见自己衣服被撕破,羞愤欲死,可她连自杀的能力也没有,咆哮的血液在她血管电横冲直撞,肌肉剧烈地痉挛,眼里流出愤恨的泪。

程依看了一眼白田,白田冷冷一笑,似乎在示意本人不好色,扬首而去,程依向段圣使个眼色,率众进了刚才亮灯的屋子。

屋子里传来吴凤纹的惨叫……

风在泣,星在恨,连树木墙壁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悲惨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