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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九章 青出于蓝而胜蓝

水长东仍然微笑着接道:“只是锋芒未免过于炫露了。”

范英琼笑了笑道:“年轻人嘛!那有不爱……呃!水老人家,您看我二哥能赢得了宇文琛么?”

水长东目光凝注场中,口中漫应道:“这个……除非你二哥还保留有绝招和一成以上真力未曾使出,否则,恐怕很难,不过,能保于不败是可断定的了。”

激斗中的沈狮克陡然朗声笑道:“阁下,拣拿手的本领使出来啊!再等可没机会了哩!”

宇文琛冷笑连连地道:“小狗!光吹大气有什么用。”

沈狮克笑道:“好!小可再给点颜色你瞧瞧。”

一阵“嗖嗖”连响,广场上又捷如飞鸟似地纵落四男二女六个不速之客来。

这六个不速之客身形才落,水长东和朱致远、范天佑兄妹也同时迎截上去。

来人竟是卞天鹏、尉迟烈和雪山四矮等六人,这一来,群侠方面,可就显得实力单薄了。

但水长东临危不乱,百忙中还没忘记那两个被擒的妖女,一见朱致远等三人也同时飞身拦截,不由向范英琼沉喝道:“范姑娘,回去看住那两个妖女。”

范英琼娇笑道:“老人家,杀敌更要紧啊!”

同时另一个苍劲的语声接道:“水老人家,这两个妖女暂时交给老叫化吧!”

说话的竟然是丐帮开封分舵舵主文大成。

原来沈狮兄等四位年轻人前来开封城中观光,老一辈中的范纯与林化平等人为慎重计,特别指派文大成率领两名丐帮弟子暗中跟踪,一个警讯,立即派人回分舵禀报。

当四小戏耍“离恨宫”的两个妖姬时,文大成还仅仅是暗中注视着,并未采取得动,但那宇文琛一到场,他却立即派人飞报分舵了,此刻,他又自告奋勇接替了四小着守妖女之责。

水长东沉声答道:“文舵主小心一点。”

卞天鹏目注水长东披唇微哂道:“水女侠,咱们缘份不浅啊!”

水长东冷笑一声道:“卞天鹏,我郑重警告你,水长东的耐性并不怎么太好。”

卞天鹏淡然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那位摯友所交代的任务,并未完成,我想你还得勉为其难的忍耐下去。”

水长东沉哼一声道:“真难为你还记得我的任务。”

略微一顿注目沉声接道:“卞天鹏,看情形,你是压根儿没有回头的打算。”

卞天鹏笑道:“是啊!我记得早就跟你说过,卞天鹏的本性是宁折不弯,错就错到底,何况我目前所进行的事并非错事,有什么回头不回头的。”

正与宇文琛激战中的沈狮克陡然大喝一声:“宇文琛,拣最拿手的使出来啊!”

此时,他们两人激战已超过百招,尽管宇文琛似乎愈战愈勇,而且一直是攻多于守,却不但未曾伤得得沈狮克分毫,而且沈狮克也是愈战愈勇,更愈战愈刁钻。

沈狮克那“太虚指”虽然威力无匹,但使用时,却最是消耗真力,而且“太虚指”使用时无声无息,其所以名为“太虚”,也就是取其飘渺无声已臻极致之谓。

沈狮克不像乃师那么死心眼,他利用“太虚指”的特性,虚实兼施,虚中有实,实中有虚,因其指发无声,令人虚实莫测,宇文琛尽管明知此种指功最耗真力,而对方不致于连续施展,但沈狮克打得太刁钻,却不能不提防他虚中有实,因之,明明知道他使的是虚招,而宇文琛却不能不当做实招去闪避。

所以,这一场激战,表面上看来,似乎是沈狮克处于劣势,但实际上宇文琛却是愈战愈惊心,他内心中的那一份别扭,可就不用提了。

沈狮克这一再度发话讥讽,不由使宇文琛羞愤交迸怒声叱道:“小心!鬼叫些什么?你师傅都奈何不了宇文大爷,凭你这乳臭未干的……”

沈狮克截口朗笑道:“宇文琛,你错了,家师生性仁慈,不肯过为已甚,为了给你留一点面子,也为了给你一条自新之路,才手下留情。”

宇文琛怒声叱道:“放屁!”

沈狮克笑道:“看来不给你点颜色你瞧瞧,是不肯相信的了。”

略为一顿,扬声喝问道:“大哥,已经有多少招了?”

朱致远扬声答道:“一百二十一招。”

沈狮克朗笑声中,右手剑发如风,左手屈指轻弹:“着!”

宇文琛呼呼两掌,将对方的剑势一阻,同时身形一侧,闪过对方的指风,还攻一记劈空掌。

但沈狮克却哈哈笑道:“宇文大爷,你上当了,这才是实招啊!”

笑声中,身形电旋,不但闪避了对方反击的急劲掌风,而且就势一挥螭龙软剑,“横扫干军”,向宇文琛拦腰斩来。

宇文琛急怒攻出两掌之后,两的向腰间一探,又重行将七星线蛇撒出,他利用那七星铁线蛇不畏宝剑的特性,竟不闪不避,以毒蛇当做软鞭向对方的剑叶绕去,同时左掌一发,寒光如雨,并冷笑一声道:“小狗躺下。”

同一瞬间,水长东促声劲喝:“当心暗器。”

沈狮克朗笑一声,右手中的螭龙软剑忽然缩回掌中,身形疾如电闪,已闪到宇文琛的右侧,不但避过了那七星铁线蛇,也避过了对方那猝然打出的一把淬毒钢针,同时沉声喝道:“着!”

宇文琛最感头痛的就是这一声“着”,因为沈狮克口中的“着”字一出,那无声无息的太虚指也必然随之而发,不管他是虚是实,但宇文琛却不能不避。

沈狮克的避招还攻,本是一气呵成,他的“着”字出口,也就是宇文琛招式业已用老,还未及变招反击的瞬间。

当时,迫得宇文琛忙不迭地向左横飘三尺。

但沈狮克的“太虚指”依然是假,右手中的蟠龙软剑由卷而舒,却如白蛇吐信般,迎着宇文琛的身形,电射而出,很自然的一式“卞庄刺虎”,径行刺向宇文琛的前胸,同时口中朗声笑道:“宇文大爷,这才是实招啊!”

沈狮克的这一剑,是利用蟠龙软剑的特性,出敌不意,猝然弹射而出。

宇文琛闪避的身形刚落,眼前寒光电闪,沈狮克的剑尖业已直抵前胸。

此情此景,换一个功力或经验略次一点的人,势将决难幸免一剑穿胸之危。

但宇文琛毕竟身兼正邪两家之长,身手固然高绝,更能临难不危,他,为了避免对方突然以“太虚指”追击,顾不得面子,危机一发中,身形向后一仰,贴地三个急滚,才倒纵丈二之外。

范天佑拍掌大笑道:“好一招‘懒狗打滚’。”

朱致远是老实人,同时说的也是老实话:“二弟这一招‘卞庄刺虎’,虽然有欠光明,却是妙到亳巅。”

范英琼方自白了朱致远一眼,沈狮克却同时淡笑抢先说道:“大哥,这一招目前不能算‘卞庄刺虎’啊!”

朱致远一楞道:“那算什么呢?”

沈狮克方自微微一笑,范天佑也抢先说道:“二哥,你不要说,让我来。”

沈狮克含笑点了点头,朱致远讶问道:“你怎会知道?”

范天佑笑道:“大哥,你真老实得过了份。”

略为一顿,朗声接道:“二哥,是不是叫做‘谈笑天曹刺懒狗’?”

范天佑这话声一出,那本来是鸦雀无声的旁观人群中,竟爆出一阵哄堂大笑。

自然,范天佑、范英琼二人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来,连朱致远与水长东,甚至于卞天鹏、尉迟烈等人的脸上也有了笑容。

不过,水长东致远是会心的微笑,而卞天鹏、尉迟烈却是尴尬已极的苦笑而已。

其中唯一例外的是“雪山四矮”和宇文琛等五人。

“雪山四矮”是因为神志被迷失,不懂得笑。

宇文琛却是羞愤至极地,脸色铁青,双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可不是么,如果他是败在“擎天玉柱双绝书生”冷于冰的手中,可能会好过一点,可是如今却是败在一个后生晚辈的手中,偏偏这一个后生晚辈,又是冷于冰的徒弟,这一口气,教他怎能忍得下去?

卞天鹏已看出宇文琛似乎羞刀难以入鞘,大有情急拚命之势,不由沉声喝道:“宇文兄请暂息雷霆,听我一言。”

宇文琛不耐地漫应道:“我正听着哩!”

卞天鹏道:“对付一个后生小辈,胜之不武,宇文兄何必自贬身份。”

宇文琛冷哼一声道:“此时此地,卞兄莫说风凉话了,你知道这小子是何等人么?”

卞天鹏淡然笑道:“看这小子的武功路数,有点像冷于冰,该不是冷于冰的徒弟吧?”

此人也真够奸,尉迟烈早就以蚁语传音功夫将沈狮克的来历告诉了他,此刻,他却明知故问地,真的说起风凉话来。

宇文琛漫应道:“不错,这小子正是冷于冰的徒弟。”

卞天鹏故装讶然地道:“有这种事?”

扭头向水长东问道:“水女侠,是真的么?”

卞天鹏表面轻松,其实,他对沈狮克竟能将宇文琛打败并不比宇文琛好受多少。

水长东冷然地道:“不错。”

卞天鹏目光向朱致远等人一扫道:“这几位年轻人也是么?”

水长东道:“这三位是‘避尘山庄’门下。”

卞天鹏不自然地一笑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看来咱们这些人真该退休了。”

水长东方自微微一哂,卞天鹏却脸色一沉,目射寒芒地注视着朱致远等人,沉声问道:“今天午前,在陈桥生事的,就是你们三个么?”

范天佑首先朗笑反问道:“阁下是在问谁?”

卞天鹏怒声道:“自然是问你们三个。”

范天佑笑道:“见面不如闻名,这话还真有点道理。”

卞天鹏冷然截口道:“小辈,你鬼扯些什么?”

范天佑披唇冷哂道:“想不到名震江湖的‘玉面陶朱赛孟尝’卞天鹏大侠,竟连问话的礼数都不知道……”

卞天鹏再度截口冷然地道:“对付你们这些乳臭未干的小辈,还用得着礼数。”

略为一顿,沉声喝道:“小辈,答我所问。”

范天佑淡笑道:“姓卞的,小爷们没人生什么事,不过,今天午前却在陈桥抓住四个不成气候的魔崽仔,小爷这样回答,你满意了么?”

卞天鹏狞笑一声:“满意了,哼,今宵你们几个小狗,一个也休想回去。”

水长东冷然接道:“卞天鹏,你向谁发威?”

卞天鹏微微一哂道:“就算是向你吧!”

水长东方自霜眉一挑,宇文琛却大喝一声,腾身向沈狮克身前扑去。

沈狮克冷笑一声:“剑底游魂,还敢逞凶。”

冷笑声中,双掌朝着宇文琛扑出的身形一翻,“蓬”地一声大震,宇文琛凌空下扑的身形借势腾起一丈有奇,沈狮克却双足深陷地面几达八寸。

沈狮克淡然一笑,挪身换了一个位置,宇文琛已再度疾扑而下。

卞天鹏震声大喝:“通通住手,听我一言。”

但他叫得迟了一点,宇文琛已再度与沈狮克硬拚了一招。

这回,沈狮克是腾身迎击,双方凌空对掌,沈狮克被震落地面,宇文琛被震飞丈八之外。

沈狮克朗笑一声:“来而不往,非礼也。”

范天佑同时叫道:“二哥亮剑啊!你怎么舍长取短呀?”

沈狮克淡然一笑,做势欲起中,水长东与卞天鹏同声大喝:“停。”

水长东接着向沈狮克招招手道:“孩子,你过来。”

沈狮克微微一楞地向水长东身边走来,当他经过“白发红颜”尉迟烈身旁时,尉迟烈不由地神色一紧,疾退三步,但沈狮克却冲着他呲牙笑道:“老家伙,你好啊!”

尉迟烈以为对方要向他发难,方自心中大震地,真力默提,沈狮克却向水长东恭声道:“老人家有何吩咐?”

水长东微笑地道:“孩子,这并非印证武功啊!你师弟说得对,不可以舍长取短。”

沈狮克讪讪地一笑间,水长东又抢先接道:“你暂时休息一下,等说清楚再打……”

另一边,卞天鹏却向宇文琛身边走去,宇文深冷冷地一笑道:“卞兄有何指教?”

卞天鹏以“蚁语传音”功夫含笑答道:“宇文兄,小弟是为你好。”

宇文琛冷然一哂,扬声道:“多谢关注。”

卞天鹏仍然是以“蚁语传音”道:“宇文兄,此时此地,咱们之间,意见未能协调的事,可不能让对方知道。”

宇文琛却仍然扬声道:“我不在乎这些。”

卞天鹏正容道:“宇文兄……”

宇文琛怒声截口道:“我的事,用不着你多管。”

卞天鹏方自讪讪地一笑,宇文琛又冷然地接道:“别以为今宵我宇文琛落了单,目前我不妨夸下海口,胜敌固然不易,但放眼当今武林,凭单打独斗,却自信还没有人能留得下我。”

范天佑扬声大笑道:“我第一个相信,尤其是看了方才那一招‘懒狗打滚’之后……”

宇文琛怒视着范天佑,口齿启动间,卞天鹏却淡笑着抢先说道:“宇文兄,犯不着跟那些小狗生气,请听我说……”

宇文琛注目沉声道:“阁下一再强调要听我一言,难道还有什么新鲜玩艺么?”

卞天鹏淡然一笑,改以“蚁语传音”道:“宇文兄,廉亲王大势去矣。”

宇文琛冷然地道:“另有解释么?”

卞天鹏传音接道:“据我片刻之前所获密报,神武大将军佟忠义所部,已被太子派人接管,廉亲王业已郎铛入狱……”

宇文琛身躯一震,截口问道:“有何证明?”

卞天鹏传音道:“证明待会再说,还有,冷于冰已于午前渡河前往阳武,看来平南将军夏侯楚也已完蛋了。”

宇文琛神色阴晴不定,将信将疑地传音道:“我不信凭冷于冰一个人,就能瓦解阳武兵营的数万雄师。”

卞天鹏道:“结果如何,明晨当有消息。”

宇文琛道:“卞兄,北京方面的证据呢?”

卞天鹏道:“目前我没法拿出证据来,不过,如果你宇文兄明天证实我的消息不确时,我卞天鹏就送上这颗六阳魁首。”

宇文琛注目接道:“现在卞兄有何高见?”

卞天鹏道:“宇文兄,目前时移势易,我以至诚希望你对我昨天所提建议,重行考虑。”

宇文琛鹰目中寒芒一闪道:“你是要挟我?”

卞天鹏淡笑道:“宇文兄言重了,我的建议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接受与否,完全在你自己,我决不勉强。”

宇文琛双眉一扬道:“这些以后再谈,现在你帮我解决目前这几个小辈……”

卞天鹏截口道:“这……宇文兄……”

也许是觉得以“蚁语传言”交谈太耗真力,卞天鹏走近宇文琛身边,咬着耳朵叽咕着接了下去……

水长东由于卞天鹏、宇文琛二人的神色,以及可以听得到的对话中,深感这两个魔头之间,似乎还有着某种重大的意见,尚未沟通,本想趁机加以挑拨,惟旋觉以自己的身份,实在未便出口,于是略一沉吟后,转向沈狮克低声问道:“孩子,你觉得宇文琛这人的功力怎样?”

沈狮克微笑地道:“算是晚辈出道以来,所碰上的最强敌手。”

水长东道:“有把握重创他么?”

沈狮克道:“这个……很难说。”

水长东注目微笑道:“孩子,如果我的老眼未花,方才你至少还保有一成真力未曾使出。”

沈狮克笑道:“老人家神目如电,晚辈不敢欺瞒……”

水长东截口笑道:“那你是应该有把握可以重创对方的了,是么?”

沈狮克道:“可是,晚辈不能不预估对方也藏有杀着哩!”

水长东点点头道:“这种谨慎的态度是对的,不过,据我老婆子的观察,方才你是有力量在百招之内,将对方打败的。”

沈狮克微显不安地笑道:“老人家过奖了,晚辈很惭愧……”

水长东微笑着传音道:“我知道,你是因为宇文琛曾与你师傅交手百招未分胜负,所以才不愿在百招之内将对方打败,以免使你师傅的面子上不好看,对不?”

沈狮克更显得不安了,怔了一怔,才讪讪地道:“老人家太以高明,晚辈虽然有此心意,可是事实上……”

水长东含笑截口道:“别再可是不可是的了,冷大侠能有你这样一位徒弟,足以自傲、自慰。”

略为一顿,正容接道:“不过,老婆子站在你师傅挚友的立场,有一句话却必须提醒你,希望你莫以交浅言深而见责。”

这语气,这神色,不由使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沈狮克颇为惶恐地道:“晚辈恭聆训示。”

水长东睹状之下,不由莞尔一笑道:“没那么严重,放轻松一点吧,孩子,严师同父,父愿子成龙,明白这道理么?”

沈狮克恭声道:“晚辈知道了。”

水长东含笑接道:“既然是父愿子成龙,那么,自己用心血调教出来的徒弟,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是谁的光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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