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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酒色财气

柳青青微笑地接过话锋道:“姑娘,我带你去见一位老朋友可好?”

南宫静暗中一难,但表面上却平静地笑道:“夫人,奴家到金陵不久,纵有熟客,也还谈不上老朋友啊!”

柳青青笑道:“姑娘真会说话,其实,是不是老朋友,你见到就知道啦!”

南宫静淡淡·笑迫:“看来,奴家只好遵命前往一瞧了。”

柳青青漫应道:“是啊!不然,岂不虚此一行。”

南宵静方自听得心头狂震地暗忖:“难道这妖妇已识破我行藏?”

但柳青青已挽起她的左臂,媚笑道:“姑娘,走吧!”

循着甬道,经过两个拐转,已进入另一个房间,房间内呆坐出神的,赫然竟是那面相清癯,白净无须的“神机秀士”徐君亮。

不过,此刻的“神机秀士”徐君亮,已失去了往日的潇洒脱俗,但见他神色木然,目光呆滞,对房间中突然增加了四个人,竟像是视而不见似地。

此情此景,尽管南宫静已因方才柳青青的一句“岂不虚此一行”之语而提高警觉,并于心理上略有准备,但却仍要禁不住鼻端一酸,热血沸腾地几乎脫口惊呼。

柳青青很自然地松开挽住南宫静的右臂,漫声问道:“姑娘,这是不是你的老朋友?”

南宫静强行镇定地摇了摇头道:“不是啊!我不认识他。”

一旁的拉克鲁柔声接道:“姑娘,你认识我么?”

南宫静不假思索地道:“您不是拉克鲁法王么?”

拉克鲁道:“我本不是拉克鲁,姑娘,你再仔细瞧瞧。”

南宫静乍观意中人,意乱情迷之下,不暇多想,举目向拉克鲁瞧去。

不料她这一瞧,却瞧出了大大的危机来……南宫静的目光才与拉克鲁的目光接触,即感到对方的目光中有一股莫大的吸引力,吸得她心神大震,当时,她心中暗道一声“不好”,立即想移开目光,凝功应变时,却已为时太晚,不但目光已无法移开,连那本已提聚的真力,也已没法运用了。

拉克鲁咧嘴大笑道:“姑娘,认出我来了么?”

南宫静身躯虽已被制,但神智并不迷糊,她,强行镇定地淡淡一笑道:“您还是拉克鲁法王啊!”

柳青青陡地出指如电,冷不防地一指点中红红的昏穴,接着“格格”地娇笑略为一顿,又调侃似地接道:“南宫姑娘,面对朝思暮想,魂萦梦牵的意中人,你竟忍心说不认识么!”

南宫静还是故意装佯地道:“夫人,你说些什么啊?”

柳青青冷笑一声道:“我说些什么,你心中该明!”

南宫静茫然地道:“我就是不明白,才问你呀!”

南宫静这话,一半是假,一半却也是真,因为拉克鲁对她所施的惑心术,一直不曾停止过,此刻,她的神智可真有一点迷糊了。

柳青青注目拉克鲁问道:“法王,现在你相信了么?”

拉克鲁那异样的目光,一直紧盯着南宫静的双眸,口中漫应道:“看来错不了,只是,这妞儿的一身功力和定力,可真不简单。”

柳青青媚笑道:“神女门的首座弟子,又经‘铁拐无盐’李四娘亲自特别调教,还能错得了么?”她顿住话锋,目光移注南宫静道:“南宫姑娘,你可是神女门的首座弟子?”

南宫静茫然地点了点头。此刻的南宫静,神智已几乎到了完全迷失的程度。

柳青青注目接问道:“南宫姑娘,你此行的目的,是否与宋天行里应外合,企图救徐君亮出险?”

南宫静点点头道:“是的!”

柳青青伸手向拉克鲁一指道:“这就是你的情人徐君亮,你还认识他么?”

南宫静目光迷茫地注视着拉克鲁道:“是的,我认识。”

柳青青柔声道:“那么,你现在可以跟他走了。”

南宫静愣了一愣道:“真的?”

柳青青笑道:“当然是真的啰!”

南宫静像一个梦游者似地,茫然走近拉克鲁身前,并将娇躯偎入拉克鲁臂弯中,温驯得像一只小绵羊。

柳青青媚目斜睨着拉克鲁,似嫉妒,也似调侃地媚笑一声道:“法王,现在,您可以大快一下朵颐了。”

拉克鲁尴尬地一笑道:“青青,你该知道我的脾气,对失去神智的女人,我是提不起兴趣来的。”

柳青青似笑非笑地一哦,道:“方才,你不是对她蛮有兴趣么?”

拉克鲁苦笑道:“方才与现在,情况可大大的不同啊!”

柳青青道:“法王,将就点吧。你要知道,她可不是普通的歌妓,在正常情况之下,你可碰也没法碰她一下哩!”在拉克鲁在迟疑间,柳青青又一指已被她点住昏穴的红红姑娘道:“我知道你胃口奇大,这个也一道享受,怎么样?”

拉克鲁略一沉吟道:“好,虽然是美中不足,也只好将就点了。”

柳青青笑一笑道:“那么,卑座恭送法王前往洞房。”说着,顺手抄起昏迷不醒的红红姑娘,当先走出那一间密室,并回头暧昧地一笑,道:“法王,这两只雏儿,都还是清水货,待会你可得温柔点儿。”

拉克鲁一手挽着南宫静的柳腰,缓步跟出,一面哈哈狂笑道:“这个,你尽管放心,洒家这怜香惜玉的功夫,最是拿手……”

不料就在这时,一个灰衣人迎面匆匆走来,向着柳青青深一躬道:“禀令主,夫人有法谕传下。”说着,双手递上一个密封的信函。

柳青青接过信函,撕开匆匆一瞧,不由讶然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当口,那位拉克鲁法王,却是一双色眼正在南宫静与红红二位姑娘的身上来回扫视着地神游物外,对眼前所发生的情况和柳青青的自语,他可真是做到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柳青青一愣之后,扭头向拉克鲁苦笑道:“法王,好事吹啦!”

拉克鲁仍然是听而不闻地漫应道:“你说什么?”

柳青青看着拉克鲁那份馋像,不由“噗哧”一声娇笑道:“瞧你这德性!”略为一顿,又加重语气道:“法王,我说好事吹了哩!”

色迷心窍的拉克鲁,这回算回过了神来,不由愕然讶问道:“吹了?怎么会吹了?”

柳青青漫应道:“夫人已传下法谕,这两个妞儿,必须立即送出这密室之外去。”

拉克鲁贼性嘻嘻地笑道:“青青,我知道你心里面有点不舒服,别开玩笑了,嘻嘻……待会我一定特别酬谢你一番……”

柳青青披唇一哂截道:“别臭美了!你以为我是吃她们的醋?”

拉克鲁愣了一愣道:“那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柳青青淡淡一笑道:“什么意思,哟!你瞧瞧这个。”说着,顺手将那“夫人”的“法谕”向拉克鲁身前一送。

拉克鲁按过信笺,一瞧之后,不由蹙眉自语道:“真是怪事……”

柳青青笑道:“这叫做怪事天天有,可没有今宵多。”

拉克鲁苦笑道:“通知我们说这两个妞儿有问题的是她,如今还不到一个时辰,下命令要放人的也是她,她究竟搞什么名堂?”

柳青青幸灾乐祸地说道:“她老人家决定的事,自然有其必须的道理,咱们没有理由,也不应该去胡猜。法王,我说咱们还是先回到房间中去吧!”说着,已扭转身,当先向原来那间密室走去。

拉克鲁无可奈何地举步相随,目光贪婪地一扫南宫静和红红二位姑娘的娇躯,轻轻一叹道:“要不是她亲自下的手令,我真……”

柳青青扭头截口笑道:“难道你还敢抗命?”说着,已进入密室中。

拉克鲁微微一笑道:“抗命,你说的真难听呀。”

微微一顿,又仰首狂笑道:“青青,你总该明白,不是洒家吹牛,当代武林中,还有谁值得我服从他的!”

柳青青抿唇媚笑道:“这个,我是十分相信,只不过,在夫人面前乖得像一只小猫似的……”

拉克鲁微微一笑截口道:“那不是服从她的武力,而是……还恋她那……另一套功夫,青青,关于这点,我对你不也样地乖得像一只小猫吗……”

柳青青微微一哂道:“我才不稀罕哩,法王先生,该办正经事了啊!”

拉克鲁一愣道:“还有什么正经事要办的?”

柳青菁一指南宫静道:“法王,这位木美人,你如果不恢复她的神智,咱们如何复命?”

拉克鲁双目中欲焰熊熊地注视着两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咽下一口口水道:“如此送她们出去,我实在不甘心,青青,咱们打个商量如何?”

柳青青漫应道:“如何一个商量法?”

拉克鲁暧昧地一笑道:“这叫做瞒上不蹒下,我想,在送她们出去之前,先……先让……”

柳青青冷笑一声道:“法王,我柳青青可只有一颗脑袋!”

拉克鲁诞脸笑道:“青青,只要你不说出去,有谁会知道。”

柳青青冷冷地答道:“你的算盘倒是打得蛮好,可是请莫忘了,夫人的令谕上,严令于黎明之前必须将人送出去,现在你瞧瞧是什么辰光了?”说着,抬手向一旁的滴漏铜壶指了指。

拉克鲁禁不住废然一叹道:“真扫兴。”

柳青青媚目斜睨他,媚笑道:“别灰心,法王,以后还多的是机会,中原武林中,也多的是绮年玉貌的美女,现在,请赶快恢复她们两个的神智吧……”

顿饭工夫之后,南宫静与红红二人又被蒙着双目,送到明孝陵的外面。

那位万事通与宋天行二人,刚好并肩缓步到达明孝陵的大门前。

万事通扭头向宋天行笑道:“宋先生如何?”

宋天行眉峰一蹙道:“阁下神秘得令人可怕……”

万事通仰首大笑道:“这话能出诸宋先生之口,在下感到非常荣幸。”说着,已挺着大肚子迎了上去,并向亲自护送南宫静、红红两位姑娘出来的柳青青沉声道:“柳令主,夫人有令,人交给本座,两位姑娘的蒙目纱巾也可以解开了。”

柳背青恭应道:“卑座尊命,只是这蒙目纱巾……”

万事通含笑截口道:“柳令主,你也不瞧瞧,本座后面站的是什么人?”

柳青青注目讶然道:“哦!那不是宋大侠么?”

万事通笑道:“是呀!既然宋大侠已到了这儿,这地方还有保守秘密的必要么!何况本座已说过,这是夫人的命令。”

柳青青恭声应是中,已伸手解开了南宫静与红红二位姑娘的蒙目纱巾。

万事通目光一掠南宫静、红红两位姑娘,柔声笑问道:“二位姑娘受惊了,宋先生就在那边,两位请过去吧!”

南宫静与红红两人满脸困惑地走向宋天行身边,万事通却目注宋天行道:“宋先生,最好请当面问问南宫姑娘,她们两位方才密室中是否有毫发的损失?”

宋天行点点头,目光如电地在南宫静、红红二人脸上扫,问道:“南宫姑娘,两位没受到……什么损失?”

南宫静虽然在明孝陵中,神智一度被拉克鲁瑜珈术所迷,自对于一切经过情形,以及拉克鲁与柳青青二人之间的一切对话,却还依稀地有点印象。

同时,她也记得,在那一段时间中,她的师妹红红,一直在柳青青的手中,而且,她神智恢复之后,也曾默运玄功,查察过自己周身并无异状,这些,当然足以证明她们两人并没有受任何损失。

当下,她俏脸微微一红,低声道:“没有。”

万事通似乎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向柳青青挥了挥手,沉声道:“柳令主请回,静候夫人令谕。”

柳青青道:“是,卑座尊命。”向万事通微微一福,回身向明孝陵中走去。

东方天际已现出一片红霞,映着那大腹便便的万事通那一张淡金面孔,更显得格外的神秘。

南宫静困惑的目光在宋天行与万事通二人的脸上一扫,娇声问道:“宋先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天行苦笑答道:“待会再详谈吧!”

万事通有意无意之间,目光在南宫静俏脸上一扫,然后目注宋天行笑道:“宋先生,已经说过的话,我想不必再重复了,不过,在这儿分别之前,在下却不能不提醒你一声。”

宋天行淡淡一笑道:“区区敬聆高论。”

万事通道:“高论不敢当,但愿宋先生莫当做耳边风,多加考虑,能做明智的抉择就好了。”

微微一顿,才正容接道:“徐君亮大侠,素有‘神机秀士’之称,可是这位‘神机秀士’却斗不过我万事通的袖里乾坤,如今,数天下英雄,已只剩下‘使君’与‘操’耳,阁下同意我这比喻么?”

宋天行微微一哂道:“以尊驾的雄才大略,自无妨以曹操自居,但宋天行一个江湖草莽,却不愿妄比先贤。”

万事通笑道:“那是宋先生的谦虚,其实,刘备不过是个因人成事之辈,其脸皮之厚,无以复加,众所周知,他那三分之一的江山,完全是以眼泪换来的,所以,在下这一个未经考证的比喻,对宋先生可是不敬得很。”

宋天行笑了笑道:“那不要紧,事实上阁下方才那比喻,我也只同意一半。”他顿住话锋,注目正容接道:“现在,请说正文?”

万事通注目问道:“宋先生自信比徐君亮大侠如何?”

宋天行一愣,问道:“不知阁下指的是哪一方面?”

万事通道:“自然包括才智与武功在内的一切。”

宋天行“哦”了一声道:“阁下之意,是认为我宋天行才智武功,都不及徐大侠远甚,最好是接受阁下的建议,彼此退出江湖?”

万事通笑道:“宋先生请莫断章取义,方才这话,在下也借用宋先生之言,只同意一半。”

宋天行剑眉一挑道:“是同意我的才智武功不及徐大侠……”

万事通截口道:“恰好相反,在下同意的是后面两句。”

宋天行道:“阁下既然要挟我退出江湖。那也是自然认为我的才智武功,不及徐大侠远甚的了。”

万事通道:“话不能那么说……”

宋天行注目截口道:“那该怎样说呢?”

万事通沉思着道:“未先生,在下不敢说你的才智武功不及徐大侠,但也不相信当今武林中还有谁的才智武功能超过徐大侠,所以……”

宋天行冷笑着再度截口道:“所以,阁下劫持了徐大侠之后就认为可以无敌了?”

万事通笑道:“宋先生,在下虽然不愿妄自菲薄,却也不敢如此狂妄,何况,徐大侠的被劫持,并非他的才智武功不如人,而完全是因为‘一统门’先劫持其太夫人所致。”

宋天行冷笑道:“阁下能明白这一点最好,现在,我也提醒你一声,我宋天行可并没什么亲人可以供你劫持!”

万事通神秘地笑道:“宋先生,对付你,我毋须另找人质,一个徐君亮,已经足够啦!”

宋天行喟然一叹,俯首沉思间,万事通又意味深长地接道:“宋先生,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君亮……”

宋天行一怔截口道:“连我以往说过的话,你都知道?”

万事通笑道:“不然,在下怎能自称万事通。”

宋天行沉思着目注南宫静问道:“南宫姑娘,方才在那密室中,见到君亮兄么?”

南宫静幽幽地道:“见到过。”

宋天行接问道:“君亮兄可好?”

南宫静道:“健康情形很好,只是神智可能已被邪术所迷。”

宋天行道:“南宫姑娘没跟他谈过话?”

南宫静幽幽一叹道:“他神智已失,不言也不笑,对我的蓦然出现在他面前,根本视同陌路,又怎能谈话?”

宋天行目光又移注万事通道:“阁下准备对徐大侠怎么样?”

万事通笑道:“没怎样啊!”

宋天行沉声道:“可是,你已经使他的神智迷失了!”

万事通道:“那是必须的手段,等在下大事已定之后,自然会恢复他的神智和武功,那时候,天下已定,谁也没法反对我了。”

宋天行轻叹一声道:“目前,我投鼠忌器,不能不暂时罢手……”

万事通道:“那是最聪明的抉择。”

宋天行注目沉声道:“不过,我严重警告你,任何情形之下,你不能损及徐大侠的毫发!”

万事通淡笑道:“这个,在下早已提过保证,不过这保证却不是‘在任何情形之下’都有效,那是说,如果你宋先生不肯接受在下的劝告退出江湖时,自然又当别论。”

宋天行沉声接道:“不行!我说任何情形之下,就是任何情形之下!”

万事通漫应道:“一点也没有还价的余地?”

宋天行一字一顿地道:“有!除非你立即以本来面目,与我作公平的一搏!”

万事通笑道:“在下恢复本来面目以后,宋先生就有把握制住我么?”

宋天行道:“口说不能为凭,那得实地比划之后才能算数。”

万事通淡淡一笑道:“很抱歉!在下不同意。”

宋天行注目道:“是不能同意?还是不敢同意?”

万事通淡笑如故地道:“宋先生,别枉费心机,咬文嚼字的想套问我了!我说不同意就是不同意,既非不能,更非不敢。”

宋天行轻叹着微一沉吟,才冷冷地笑道:“好!咱们骑驴看唱本,且走着瞧吧!”

话锋略顿,双眉一扬,目射寒芒地沉声说道:“阁下,我再重复一句:任何情形之下,徐大侠如果有亳发之损,我必然在你身上索回千百倍的代价!”

万事通也许是被宋天行那凛然正气,与慑人的威态所震慑,竟然一反常态地微微一怔道:“在下记下了。”

宋天行冷冷一笑道:“记不记下那是你自己的事,宋天行就此告辞。”

向着万事通微一拱手,扭头一声沉喝:“南宫姑娘,咱们走!”话声中,已当先向山下奔去。

奔下山区之后,为了大白天不便施展轻功,三人只好以较常人略快的脚程边走边谈起来。

当双方互道所经一切之后,宋天行沉思着问道:“南宫姑娘,你没记错,他们由怀疑你的身分,到下令送你出来,其先后之间,不到一个时辰?”

南宫静道:“我不过就当时的一点模糊记忆,加以复述,事实是否如此,可不敢说,不过大致说来,我相信他们的话不会有假。”

宋天行道:“如此说来,连柳青青与那番和尚也是被蒙在鼓中,而完全是那万事通在暗中操纵了。”

南宫静点点头道:“不错,极可能就是他一个人在暗中操纵。”

话锋微微一顿,又蹙眉接道:“宋先生,对那万事通的来历,是否已瞧出一点蛛丝马迹?”

宋天行苦笑道:“很惭愧,虽然跟他相处了半夜之久,却是一点名堂也没瞧出来。”

南宫静道:“那万事通的武功,宋先生是否过分夸张了一点?”

宋天行正容答道:“一点也没夸张,南宫姑娘,有关那西门杰业已练成珍珠衫上的独门武功‘乙木真炁’一节,我记得好像跟你说过。”

南宫静微点螓首道:“是的,曾经说过。”

宋天行道:“那西门杰的‘乙木真炁’虽尚未大成,但以我目前的功力要想制胜他,可不会太轻松。可是,万事通昨宵制服西门杰的情形,却是显得游刃有余,准此推断,我断定那万事通的一身修为,比起我来,只强不差。”

南宫静沉思着道:“宋先生,不是我过分捧你,我不相信年轻一代中,还有武功高你的人。”

宋天行苦笑道:“可是事实上,眼前有一个武功高过我的人。”

南宫静不以为然地道:“宋先生,这其中难免另有文章。”

宋天行一愣道:“何以见得?”

南宫静道:“昨宵所发生的一切,既然极有可能是他万事通一个人在暗中操纵,那么,他又何尝不能多布一些疑阵,导引我们更入歧途哩!”

宋天行道:“姑娘之意,是认为昨宵万事通与西门杰之间的一切,也是事先协调好,而故意布成的疑阵?”

南宫静又问道:“难道宋先生不认为有此可能?”

宋天行沉思着答道:“我也这么想过,可是当时经过,是我亲自所睹,一点也没有可疑之处。”

南宫静笑了笑道:“如果当时能给你瞧出破绽,那么,那万事通也就不够资格称为高明啦!”

宋天行轻叹一声道:“兵法云: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如今敌人对我,了如指掌,而我对敌人,却一无所知……”

南宫静含笑截口道:“宋先生,请莫泄气,兵家的大道理,并不一定能适用于江湖中事,那个什么万事通,我想,纵然他是能够化身千万的妖怪,在邪不胜正的原则下,总有一天他会现出原形来的。”

宋天行脸色沉重地道:“南宫姑娘固然有理,但问题是,目前咱们有一个君亮兄被人家所劫持。”

南宫静神色一黯道:“这是急不来的事,事情既已发生,咱们也只好沉着一点,徐图对策了……”

说到这里,那铁记钱庄的掌柜毛子奇已疾步迎了上来,远远地就大声嚷道:“宋先生,我找得您好苦……哦!两位姑娘也在这儿。”

宋天行歉然笑道:“对不起,昨宵临行匆促,竟来不及通知毛兄一声。”微微一顿,才正容接问道:“毛兄没什么意外发生么?”

毛子奇恭声道:“回宋先生,钱庄中很平静,不过由‘金汤堡’来的人员,已于黎明前赶到。”

宋天行接问道:“来了些什么人?”

毛子奇道:“有长春岛的石岛主,朱老和四位银衫剑士,还有二位,是宋先生想不到的人物。”

宋天行讶问道:“那是谁?”

毛子奇微笑地答道:“是四小姐和徐大侠的高徒庄小弟。”

宋天行眉峰一蹙道:“真是胡闹,这种场合,他们两人跑来干什么?”

南宫静神秘地一笑道:“宋先生聪明人,怎么也说起糊涂话来。”

宋天行一愣道:“糊涂话?”

南宫静漫应道:“他们两人之来,一个是为了救师心切,另一个么,那自然也有她必须要来的理由……”

谈笑之间,已进入城门。

宋天行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竟适时岔开话题道:“秘密已经揭穿,怡红院已没有再去的必要了,两位姑娘还是暂时住到钱庄中去吧!”

南宫静沉思着道:“好当然是好,只是那未免太打扰毛掌柜了。”

毛子奇含笑接道:“南宫姑娘太客气了,像你这种贵宾,铁记钱庄中平常请都请不到哩!”

回到铁记钱庄中,少不了又是一番热闹。

午餐当中,宋天行顺便说明昨宵的一切经过,在座诸人静静地听完之后,“长春岛”岛主石无忌浓眉紧锁地,注目问道:“老弟,你说那个什么万事通曾使出过‘万劫魔宫’与‘香雪海’的武功?”

宋天行点点头道:“是的!”

石无忌道:“莫非此人竟是那‘万劫魔宫’与‘香雪海’中的漏网余孽?”

朱振邦接道:“如果是‘万劫魔宫’中人,不论他如何改装易容,我自信还能瞧出一点端倪来。

石无忌道:“朱兄,有一个很重要的关键,恐怕你还没想到。”

朱振邦一愣道:“石岛主,你说的是什么关键?”

石无忌道:“就是时间的问题,请想想看,事隔多年,彼此的外表上都免不了有很大的变化,纵然在不改装易容的情况之下,也不容易认出来了哩!”

朱振邦怔了一怔道:“这倒也是实情……”

宋天行截口苦笑道:“不管他是‘万劫魔宫’或者是‘香雪海’的余孽也好,那都不是问题的关键,最令人费解的,是他对我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石无忌沉思着道:“老弟之意,是否想到我方人员中,有了内奸?”

宋天行脸色沉重地道:“这应该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石无忌环目中寒芒一闪道:“如果我方人员中真有吃里扒外之徒,一旦查出来,老夫不活剥了他的皮才怪!”

宋天行轻轻一叹道:“现在也只好慢慢去查证了。”

一旁的庄绍裘嗫嚅地问道:“宋叔叔,您准备几时去救我师傅?”

宋天行道:“这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庄绍裘急道:“宋叔叔,您方才不是说过我师傅正在明孝陵中么,如果不立即采取行动,岂不又要节外生枝了!”

宋天行苦笑道:“傻孩子,你以为他们还呆在明孝陵中,等着我们去救人么?”

庄绍裘一愣道:“难道他们这么快就走了?”

宋天行:“那是必然的,孩子,如何营救你师傅,宋叔叔无时或忘,但这是急不来的事,目前,你们当务之急是把握时间,好好充实你自己,明白了么?”

庄绍裘恭应道:“裘儿明白了。”

宋天行目光移注朱振邦问道:“朱老,‘金汤堡’方面,情况如何?”

朱振邦道:“表面上看来,倒很平静。”

宋天行道:“表面上很平静,那是说暗中仍然很紧张的了?”

云中凤道:“紧张固然是紧张,但有了宋先生那一番整顿,再加上古李两位老人家的坐镇,我想纵然他们吃了熊心豹胆,也将多多考虑一下。”

宋天行沉思间,石无忌忽然岔开话题道:“宋老弟,据你目前所知,咱们这所谓老一辈的十大高人中,除了令师与长春牛鼻子尚未出山,以及‘万劫魔宫’宫主冉秋霜,‘香雪海’主人公冶宏二人已死之外,其余六个,你是否都已见到?”

宋天行笑了笑道:“其余六位,已见到了五位。”

石无忌注目问道:“那不曾见到的一个是谁?”

宋天行道:“是那位有酒万事足的“醉弥勒’杜少康。”

石无忌接问道:“老弟是否已风闻他的行踪?”

宋天行摇摇头道:“还没有。”

石无忌沉思着自语道:“看来,昨宵那厮,有九成九是那酒鬼了……”

宋天行一愣道:“是么?石老哥已见到那‘醉弥勒’了?”

石无忌道:“目前,我还不敢十分肯定……”

云中凤讶然截口道:“石老,昨宵我们并没有见到什么酒鬼啊!”

石无忌微笑道:“凤姑娘,当我们进入‘金陵城’之前,老朽说暂时告便一下,要你先行进城,你知道所为何事?”

云中凤一愣道:“难道石老当时有什么发觉?”

石无忌道:“发现倒没有,那是有人暗中用传音功夫通知我,说有机密奉告。”

朱振邦也不由为之一怔道:“有这种事?”

宋天行同时接问道:“石老哥当时见到的是怎样的一个人?”

石无忌道:“那厮的外表,跟你老弟所见到的万事通大致相同,只不过那是一张青惨面孔而已。”

宋天行眉峰微蹙地道:“那厮该不会是万事通吧?”

石无忌苦笑道:“那厮可比万事通更刁,他连假姓名都不肯报一个。”

云中凤接问道:“石老,那厮向您说些什么呢?”

石无忌道:“谈话的内容与万事通对宋老弟所说的大同小异,不过他说是奉命行事,并加上一项利诱而已。”

宋天行笑问道:“是怎么的一个利诱法?”

石无忌道:“他说,只要我肯放弃目前的立场,与他们合作,除了给予‘一统门’中职位与门主平行的太上护法之位外,另外还将谋杀小女的凶手交给我自由处理。”

宋天行笑道:“这条件很优厚呀!当时你老哥没答应么?”

石无忌冷笑道:“答应,当时我赏了他一记‘碎玉神拳’,可是那狗杂种却是滑溜得很,他好像量准来那么一下似的,我的拳势才出,他已倒纵十丈之外,并说什么‘生意不成仁义在’,‘君子动口不动手’等,气得我追逐了他足有盏茶时光,却是无奈他何。”

宋天行注目问道:“那是说,老哥您一直没跟那厮交上手?”

石无忌笑道:“是的,这一点,现在回想起来,老哥哥尤感既惭且愤。”

宋天行也苦笑道:“咱们兄弟彼此彼此,老哥哥也不用难过了。”

“石老,以后呢?”

石无忌长叹一声道:“当时,我气得破口大骂,什么粗话也说了出来,最后他才沉思着对我说:‘今夜三更正,给我一个公平一搏机会,只要我能赢得了他,自然也会知道他是谁的了。’”

宋天行接道:“老哥您已经答应了?”

石无忌道:“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岂能不答应。”

宋天行道:“约会的地点是在哪儿?”

石无忌歉笑道:“老弟,这问题,恕我未便奉告,因为我们双方曾经说好,不容许有第三者参加。”

宋天行正容道:“老哥哥,防人之心不可无,跟这般魔崽仔打交道,可不能不慎重一点。”

石无忌道:“老弟,我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既然双方说好了,纵然明知是陷阱,也只好豁出去了!”

宋天行道:“老哥哥,我还是那句话,防人之心不可无,届时由小弟暗中陪同前去……”

石无忌脸色一沉地截口道:“老弟,你如果还承认我这个老哥哥,那么,这问题请莫再提起,同时我更严重警告你,也不许暗中跟踪我!”

宋大行轻轻一叹道:“老哥哥既如此说,小弟只好遵命,不过,务请老哥特别当心暗算。”

石无忌哈哈大笑道:“这个,老弟请尽管放心,老哥哥虽还不够老奸巨滑,却也不致傻去自投死路,打不过人家,跑总还跑得了。”

宋天行沉性着道:“老哥哥也没由对方的身法上瞧出一点端倪来?”

石无忌道:“当时我急愤之下,一直没想出那身法的来历,但经你老弟一提起,却觉那厮的身法也有点像‘万劫魔宫’中的‘天魔遁影’。”

宋天行蹙眉问道:“那老哥哥又怎会判断那厮可能是‘醉弥勒’杜少康的呢!”

石无忌道:“那是因为他离去之后,现场中曾留下一抹淡淡的酒香。”

宋天行注目问道:“那是说老哥哥跟他周旋之间,一直都没有闻到过那股酒香?”

石无忌道:“是的!这情形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以精湛的内家真力将酒气封闭住了,而当代武林中,终日沉浸在酒坛中,而能有如此修为的人,舍酒鬼杜少康之外,老弟你能想出第二个人来么?”

宋天行点点头道:“老哥哥这判断,很有此可能。”

朱振邦插口道:“少主,听说那杜少康的为人,好像还颇为正派,如果咱们这种判断正确,那他怎会跟‘一统门’……”

宋天行截口笑道:“朱老说得不错,那杜少康委实颇为正派,但也仅仅是‘颇为’而并非完全正派,在有酒万事足的情形下,这种人,还有什么不能做的事哩!”

石无忌哈哈大笑道:“也好,如果这判断正确,那么,到目前为止,咱们所谓十大高人中的‘酒色财气’四大怪,都已出笼,倒是有热闹可瞧的了……”

云中凤向坐在她身边的南宫静低声问道:“静姊,四大怪中还有哪些人?”

南宫静方自樱唇一张,石无忌却抢先笑问道:“凤姑娘,你对咱们这大名鼎鼎的十大高人,竟然还没弄清楚?”

云中凤俏脸微红地道:“晚辈对十大高人,除了知道一丑、双仙、三妖、四怪的称谓之外,只听说一丑是‘铁拐无盐’李老前辈,双仙是清虚上人和长春真人,对其余几位,却是不太清楚。”

石无忌笑了笑道:“那么其余七个,就由我来加以说明吧!”

云中凤娇然一笑道:“晚辈正恭听着哩!”

石无忌笑道:“‘恭听’可还得‘洗耳’才算礼数周到。”

云中凤掩口笑道:“马虎一点吧!石伯伯。”

石无忌拈须微笑道:“看在你丫头这一声石伯伯的份上,也只好马虎一点了。”

话锋略顿,才淡笑着接道:“一丑,双仙你都已知道,那么石伯伯就由三妖说起,所谓三妖,就是过去‘万劫魔宫’宫主冉秋霜,‘香雪海’主人公冶宏,也就是目前‘一统门’门主公冶子都父亲,另一妖就是‘北漠神雕’金大奇。”

云中凤道:“那么,目前三妖剩金大奇这一个妖怪了?”

石无忌道:“不错!至于四怪,是以酒色财气排名,依序是‘醉弥勒’杜少康,‘勾魂姹女’吕瑶红,‘穷神’洪令咸,至于本岛主伯伯,只好忝陪末座了。”

云中凤娇笑道:“别人我是不太清楚,至于您石伯伯以气为名,那是非常巧合。”

石无忌佯嗔地道:“既然知道我石伯伯好生气,你丫头以后最好小心一点,别惹翻了我打你的屁股!”

一个大姑娘的屁股,怎能随便给人打!但石老怪倚老卖老,忘形之下,竟脱口说了出来,使得云中凤的俏脸上陡地飞上一片红云。

话题不由轻松转入正经。

当下略一磋商之后,决定俟今宵石无忌的约会过后,大伙儿于翌日赶返“金汤堡”,共商今后的对策。

当日黄昏时分,宋天行调息过后,正在静楼中与徐太夫人的闲谈间,云中凤却独个儿悄然走了进来,宋天行微微一愣,但旋即含笑问道:“四小姐有事么?”

云中凤妙目中掠过一丝令人难以觉察的幽怨,淡淡一笑道:“没有事难道就不能来?”

宋天行尴尬地笑道:“当然能来……欢迎欢迎……请坐请坐……”这位铁铮奇男,生平别无所惧,就只怕跟年青的姑娘打交道。

此刻,他只好连忙替云中凤搬过一张椅子,以掩饰自己的窘态。

云中凤就坐之后,却目注徐太夫人娇声道:“徐伯母住在这儿,恐怕有点不太习惯呢?”

徐太夫人慈样地道:“还好,静姑娘呢?”

云中凤黛眉一蹙道:“静姊姊一个人呆在房中想心事。”

徐太夫人神色一黯道:“可怜的孩子。”微顿话锋,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接道:“你们两位多谈谈,老身前往瞧瞧她去。”

这位老人家是过来人,自然懂得年轻人的心理,这种场合,她是应该识相一点的,于是,在借口去安慰一下未来的儿媳的理由下,起身离去。

宋天行与云中凤连忙起身相送,云中凤并娇笑道:“伯母,侄女儿扶您去。”

徐太夫人扭头笑道:“不用了,你们好好叙叙……”

目送徐太夫人离去之后,两人重行坐下,云中凤目光溶溶地注视着宋天行,抿唇微笑道:“宋先生好像越来越客气了。”

宋天行自然听得懂伊人口中的客气,实际上就是生分之意,但他却故意装迷糊地笑道:“对待姑娘家,自然应该客气啊!”

云中凤幽幽一叹道:“宋先生,你这话真教人听了伤心。”云中凤不愧是敢作敢为的巾帼须眉,单刀直入之下,一句话就将宋天行说得傻了眼。

半晌,宋天行才讷讷地说道:“姑娘请……请原谅……”

云中凤截口轻笑道:“宋天行又没什么开罪我的地方,又有什么须要原谅的?”

宋天行仍然是讷讷地道:“因为……因为我的一句……一句无心之言,使姑娘伤心。”这真是越描越黑。

云中凤妙目深注地道:“那么,有心之言,该怎么说法呢?”

宋天行一张俊脸,窘成了猪肝色。

云中凤入目之下,禁不住“噗哧”一声娇笑道:“瞧你这窘态,真不愧男子汉,大丈夫!”

微顿话锋,脸色一整道:“宋先生,以你的精明,当知道云中凤父女,都没把你宋先生当外人。”

宋天行强定心神,点点头道:“这个,我知道,我很感激也很荣幸。”

云中凤佯嗔地道:“这也算是‘无心’的‘客气’?”

宋天行正容答道:“姑娘,这是真心实话。”

云中凤幽幽地道:“宋先生,你知道我所希望听到的,是些怎样的真心话么?”

宋天行一怔道:“这个……我……可没法知道。”

云中凤注目接道:“宋先生,咱们之间,相处虽不算长,但也不能算太短,是么?”

宋天行点点头道:“是的云中凤道:“那么,对于我云中凤的为人,也该是不算陌生的了?”

宋天行虽然知对方接下去的话是些什么话,但此时此地,他也只好硬着头皮点头道:“是的!”

云中凤似笑非笑地道:“我云中凤幼失母爱,在成长于父亲的娇纵之中,算得上是一个闺阁千金,但以出身于武林世家,也算得是半个江湖儿女。基于以上原因,秉以我本性外柔内刚,心直口快,想说的话,与想做的事,一向就是不惯受一般世俗常情的约束,对于这一点,不知宋先生有何高见?”

宋天行心中暗暗叫苦,但脸上却含笑恭维道:“我的高见,认为这是女中丈夫的本色。”

云中凤淡淡一笑道:“宋先生既如此谬赞,那我就放胆说我要说的了。”略顿话锋,又含笑接道:“如果我要宋先生说几句真心话,那也许是强人所难,但由我自己厚颜先吐露心事,宋先生该不致于云中凤太轻贱而见笑吧?”

一向不惯与姑娘家打交道的宋天行,对这种露骨的表示,可更只有傻笑的份儿了。

云中凤可不管这些,话锋微顿之后,注目正容接道:“宋先生,方才我已说过,云中凤出身武林世家,可算是阅人甚多的半个江湖儿女,但我一向眼高于顶,视天下男人如粪土,对任何人从不假以颜色……”

宋天行强行镇定地截口笑道:“以姑娘的惠质兰心,本该如是才对。”

云中凤幽幽一叹道:“可是,自从见到你宋先生之后,我却不由自主的作茧自缚,越陷越深到……”不管她如何豪放,如何具有丈夫气概,但总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像这种普通女儿家听了都会羞答答的话儿,尽管鼓勇在心爱的人面前吐露出来,却还是忍不住俏脸绯红,垂下了螓首,而且语声也越说越低,低得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得到。

宋天行自然能体会到伊人心中的窘态,他,强忍心中激动,将语声放得非常柔和地道:“谢谢你的垂爱,你的感情,使我既感且愧,可是,姑娘,目前我不能作任何承诺。”

云中凤娇躯一震,抬首注目问道:“为什么?是认为我蒲柳之姿,不足以……”

宋天行歉笑截扫道:“非也!姑娘,得妻如你,人生夫复何求,严格说起来,配不上的该是我宋天行。”

云中凤幽幽地道:“那么,是为了‘翠华城’的那位江翠屏小姐?”

宋天行摇摇头道:“也不是。”

云中凤惑然地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宋天行正容答道:“姑娘,为的是……我是一个武林人。”

云中凤垂首幽幽地道:“可是,我不是什么金枝玉叶。”

宋天行道:“姑娘,你会错意了,这的意思是:做为一个武林人,终日里刀尖舐血,剑底惊魂,谁也不能保证他明天是否还能活着。”

微顿话锋,又轻叹着接道:“目前,江湖大劫,方兴未艾,如果我对你有过承诺之后,万一又发生什么意外,那岂非使你……”

云中凤摇摇头道:“我不管,我也深信你不会发生意外.”

宋天行苦笑道:“那是谁也没法保证的,功力与才智高如徐大侠,目前还不是着了人家的道儿,难道目前南宫姑娘那一份苦楚,还不值得你警惕?”

云中凤道:“退一万步说,那也比心中茫无所寄,要强得多。”

略顿话锋,又幽幽地一叹道:“宋先生,除非你认为我云中凤是一个不知羞耻的下贱女子而不屑一顾,否则,任何理由都不能动摇我的意志,也不能变更我的决心!”

宋天行难忍心头激动地道:“姑娘,我宋天行不值得你如此……”

云中凤注目截口道:“值不值得,那是我自己的事,宋先生,请给我一句话!”她的目光中,有着无比的坚定,也包含了太多的情感和期待。

宋天行情不自禁地伸手握住伊人柔荑,激动得声音微颤地道:“姑娘,宋天行生受你这纷情意了,只是……”

云中凤方自如放落一块巨石似地心中一甜,但听到那“可是”二字之后,不由一怔截口道:“还有什么‘可是’的呢?”

宋天行歉笑道:“姑娘,我的意思是,一切得等待大劫平定之后。”

云中凤给了他一个娇嗔道:“那是理当如此,我还以为你又生什么枝节哩!”

宋天行情不自禁地涎脸笑道:“有道的:最难消受美人恩,对这天外飞来的艳福,我还能……”

云中凤多日相思一旦获偿,不禁内心甜甜地,但表面上却是佯嗔薄怒地,抽出被他握住的柔荑纤指,坷宋天行的鼻尖一点,截口娇笑道:“瞧你这一副德性。”

宋天行忽有所忆地正容问道:“姑娘,这事情,令尊方面会同意么?”

云中凤含笑模仿着宋天行方才的语气道:“得婿如此,他老人家复有何求。”

说着,已由怀中掏一只精巧的玉瓶,向宋天行扬了扬道:“猜猜看,这里面是什么?”

宋天行苦笑道:“我又不是大罗金仙,怎能猜得到。”

云中凤娇笑道:“猜不着那就罚你立刻吃下去。”说着,将玉瓶向宋天行手中一递。

宋天行接过玉瓶,拔开瓶塞,顿感一股清香,沁入心脾,神气为之一爽,入目之下,只见玉瓶中竟是三棵鹑卵大小的白色药丸,不禁目光一亮,道:“这该是罕见的名贵的补药。”

云中凤注目道:“我要你立刻吃下去。”

宋天行一愣道:“这怎么行,我不是好好的么,为什么要无端的糟踏灵药!”

云中凤道:“这是命令!”

宋天行笑道:“别开玩笑了,姑娘!该去用晚餐了哩!”

云中凤微笑道:“我已经跟毛掌柜打过招呼了,晚餐他们可先用,不必来请。”

宋天行急道:“怎么可以!”

云中凤笑道:“有什么不可以的,顿把饭不吃,还能饿死人么!”

宋天行正容道:“姑娘,你忘了今夜三更,石老还有一个凶险难测的约会?”

中凤漫应道:“那跟你不相干啊!那老头又不许有人帮忙。”

宋天行道:“姑娘,话不能那样说,我已经跟朱老暗中商量好,届时分两路暗中跟踪,除非对方没甚埋伏,否则,我跟朱老决不能袖手不管。”

云中凤苦笑道:“时间固然还有,但面对不可知的强敌,也该先行调息一下。”

云中凤一指他手中的玉瓶道:“服下这个,好号调息一个辰,我给你护法。”

宋天行蹙眉问道:“姑娘,能不能先告诉我,这里面是什药丸?为什么一定要我服下它?”

云中凤道:“什么都不许问,先服下,调息一个小辰之后,我自然会告诉你,目前,我只能说:这不是毒药。”

话锋微顿,沉声接道:“服下,我再说一遍,这是命令!”

宋天行苦笑道:“现在就这么专横,将……将来那……那还得了!”

云中凤妙目一瞪说:“你说什么!好!你说我专横,我就索性专横到底吧!”一把夺过宋天行手中的玉瓶,不由分说,向宋天行的口中倾倒下去。

宋天行连忙撑拒道:“慢来慢来,让我自己来,好么?”

云中凤道:“你是喜欢喝罚酒嘛!”

宋天行自己接过玉瓶,试探着道:“先服一颗,可好?”

云中凤坚决地道:“不行!必须一次服下。”略顿话锋,又正容接道:“你要是不听话,看我以后还理你才怪!”

宋天行摇头苦笑道:“事到临头,我才知道,原来所谓艳福也者,也有不好消受之处。”

云中凤顿足娇嗔道:“你敢不听话!”

宋天行笑道:“不敢不敢!男子汉,大丈夫,岂敢不听未婚妻的命令。”道着,一仰脖子,已将三颗药丸倾入口中。

云中凤胜利地一笑道:“这才乖。”立即端过茶杯,温驯地服侍宋天行吞下药丸之后,才柔声说道:“好好行功调息,导引药力运行,三更之前,我会唤醒你。”

宋天行点点头道:“好,叫小厮送上灯火来吧!”

云中凤道:“不必了,暗中我更便于给你护法。”

片刻之后,宋天行已进入物我俱忘之境,但密室中却迷漫着一片浓烈的檀香香气,而且那香气更是越来越浓。

云中凤拉过一张椅子,端坐门口,手按剑柄,一双妙目机警地向四周扫视着,俏脸上不时浮现着一抹甜蜜的笑容。

此时,一道瘦小人影,悄悄地掩近门口,那是“通臂神魔”朱振邦。他向云中凤做了一个询问的手势,云中凤螓首连点,也向对方做了一个请其注意警戒的手势。然后,朱振邦老脸上堆着慰然的微笑,点点头,又悄然离去。

时间在寂静中悄悄溜过。

密室中那浓烈的檀香香气,已逐渐地由浓而淡,由淡而无。

云中凤方自微感讶异地蹙起黛眉,宋天行就已欠伸而起,含笑问道:“姑娘,什么时光了?”

云中凤答道:“约莫是二更二点。”

微顿话锋,娇嗔地接道:“老是姑娘姑娘的,不能叫我的名宇么?”

宋天行微笑道:“是的,中凤。”

立即又正容注目问道:“中凤,方才你是否觉察到我行功的檀香香气,已全都消失了?”

中风妙目眨了眨道:“是的!天行,那是什么原因?”

天行道:“本门的‘旃檀抻功’,达到某特定阶段时,是不会再有檀香香气的。”

云中风不禁大喜地道:“你的功力已达到那特定的境界了?”

宋天行点点头道:“是的,这半个时辰之中,我至少增添了半甲子的功力。”

顿住话锋,目光炯炯地注视云中凤道:“中风,你这样厚待,教我内心好生不安。”

云中凤微笑道:“天行,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说这些么!何况这一件功德,事实上我最多只能居一半功劳。”

宋天行“哦”了一声道:“对了,现在你该回答我的问话了,这究竟是什么灵药?因何而来?为什么一定要逼着我服下去?”

云中凤笑道:“你可以问出一连串的问题,可是我却只能一件件地回答你。”

宋天行哑然失笑道:“你自然有这个权力。”

云中凤沉思着道:“先说这药丸的原料,那是半枝野山参王的一半,和半片千年茯苓。”

宋天行一震道:“这些罕见灵药,由何而来?”

云中凤嘟着小嘴道:“瞧你这表情,难道我偷来的不成。”

宋天行歉笑道:“中凤,原谅我问得情急了一点。”

远处火光闪动,朱振邦已带着灯火快步走了过来,向着宋天行拱手含笑道:“恭喜少主双喜临门!”

这一声“双喜临门”,可说红了云中凤的俏脸,不由顿足娇嗔道:“朱老,您……”

朱振邦咧嘴傻笑,宋天行已正容问道:“朱老,那四分之一的野山参王,是您由两江总督马大人那儿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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