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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被困魔阵

南北辰道:“如果宋大侠此行目的,仅仅是为了要以七位黄教番僧的自由交换闻人杰大侠所需的解药,那么,在下可以正告宋大侠,在下能完全做主。”

宋天行注目问道:“那么,阁下是否同意呢?”

南北辰脸色一整道:“很抱歉,在下不同意。”

宋天行不由微微一愣道:“难道那七位番僧,不是贵宫请来助阵的吗?”

南北辰道:“这一点,在下承认,他们委实是本宫请的贵宾。”

宋天行眉峰微蹙地道:“既然如此,在下借箸代筹:解除闻人杰大侠所中毒药之后,贵宫不过多一个强敌,但却可以增加七个得力助手,这种事,又何乐而不为呢?”

“宋大侠说得不错,这委实算是一宗很合算的交易。不过,”南北辰淡笑接道,“如果本宫不须增添一个强敌,也同样能够获得七位得力助手,那自然以不增加强敌来得合算。”

宋天行方自微微一怔,南北辰又含笑接道:“宋大侠,贵方的算盘虽然打得精,却未免太大了一点。”

宋天行点点头道:“我明白了,是贵宫派在客栈中的人,走漏了消息。”

南北辰道:“不错!宋大侠到达此间一个时辰之前,在下接到打箭炉递来的飞鸽传书,试想,顶多不过明天天黑之后,本宫的七位贵宾即可恢复自由,有甚理由要为自己增加一个强敌呢?”

宋天行不禁目注长春真人苦笑道:“咱们这次大意,实在是大意得不可原谅!”

长春真人沉思未语,南北辰却附和笑道:“不错!委实是大意得不可原谅,试想,打箭炉等于是本宫的大门,大门之内,岂有不派眼线之理!而贵方那么多老江湖,竟没一个想到,这种疏忽,又岂仅是不可原谅所能……嘻……这是玩笑话,宋大侠请莫介意。”

这真是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宋天行听在耳中,却只有气在心里。

长春真人淡淡一笑道:“这叫做智者三虑,也有一失,宋大侠也不必懊恼了,既然生意谈不成,咱们还是早点告辞吧!”

南北辰抢着笑道:“这怎么成,贵我双方,虽然迟早免不了一战,但在今宵说来,二位总算是我南北辰的嘉宾,怎么也得等天亮之后,让在下尽地主之谊。”

朱大行起身淡笑道:“阁下盛意心领……”

南北辰截口笑道:“宋大侠,区区这一份心意,你是非领不可。”

宋天行不由脸色一沉道:“听阁下这语气,莫非还想扣留在下不成?”

南北辰笑道:“宋大侠言重了!南北辰有几颗脑袋,胆敢扣留中原武林中的第一高手。”

“那么,”宋天行注目问道,“方才阁下那句‘非领不可’的话,是什么意思?”

南北辰目光一掠宋天行和长春真人,正容接道:“没什么意思,但区区不得不正告二位,在这花厅之内,二位是我南北辰的嘉宾,如果出此花厅一步,恕我不敢对二位安全负责。”

这话不是已等于说明已将宋天行和长春真人二人软禁了么!

宋天行不由脸色一沉,目光深注地问道:“这是你的意思?”

南北辰笑道:“非也!在下是奉命行事。”

“那么,”宋天行接问道,“是冉啸天的意思?”

南北辰点点头道:“不错,是本宫宫主之意。”

长春真人冷笑道:“冉啸天也算是成名的前辈人物,想不到竟连这‘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规矩都不懂,居然使出这种形同无赖的手段来。”

南北辰正容道:“道长阁下,本宫不过是暂时委屈二位做几天贵宾,与‘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规矩并不相悖。”

宋天行强忍心头愤怒,冷然问道:“贵方要扣留咱们两个,是否也有个理由?”

南北辰笑道:“宋大侠,别说得这么难听,在下可根本没说过‘扣留’两个字。”

宋天行道:“宋天行没工夫同你咬文嚼字,请答我所问。”

南北辰道:“当然有理,第一:咱们是援例。”

宋天行注目问道:“援什么例?”

南北辰笑了笑道:“宋大侠怎么健忘,贵方不是还扣留着本宫的七位贵宾么?”

宋天行冷笑一声道:“那是事先双方协议,以较量武功做赌注的,岂能与你们这种无赖行为同日而语!”

“好!好!这理由不算,还有第二个理由。”

南北辰淡笑着接道:“第二:你宋大侠不该是清虚上人的衣钵弟子。”

宋天行注目问道:“此语怎讲?”

南北辰正容:“当年‘宇内双仙’荡平万劫魔宫的往事,宋大侠当听说过?”

宋天行点点头道:“不错。”

南北辰道:“万劫魔宫宫主冉秋霜,就是本宫宫主的亲生爱女,宋大侠也知道么?”

宋天行道:“不久之前,也听说过。”

南北辰微微一笑道:“宋大侠既然都已知道,那么,对今宵之事,就不该再问‘为什么’了。”

宋天行冷然一哂道:“还有什么?”

“还有,”南北辰笑了笑道,“这是第三个理由,宋大侠不该阻挠咱们宫主的武林霸业。”

宋天行披唇冷哂道:“好!好!都算是理由,冉啸天不敢找‘宇内双仙’替爱女报仇,却找上‘宇内双仙’的徒弟,真是令人佩服得很!”

南北辰正容接道:“宋大侠,请别误解,咱们宫主不过是想由宋大侠身上,迫使‘宇内双仙’出面而已,对你宋大侠决无丝毫恶意,只要宋大侠不意气用事,咱南北辰可以用项上人头担保,决不使你受半点委屈。”

宋天行漫应道:“是么!那我宋某人还得感谢你才对啊!”

南北辰讪然笑:“还有,令友徐君亮大侠,也曾特别关照过……”

长春真人忍不住截口问道:“那……那徐君亮也在这儿?”

他愤怒之下,“那畜生”三字几乎脱口而出,幸亏他警觉得快,总算没露出马脚来。

南北辰道:“不!早就走啦!”

长春真人注目说道:“他还会不会来?”

南北辰道:“这个在下不知道。”

长春真人接着道:“他关照些什么?”

南北辰沉思着道:“徐大侠说,如果宋大侠也到大雪山来,必须设法留住他,并以贵宾之礼接待。”

宋天行长叹一声,默然垂首。

南北辰注目接道:“宋大侠,为友为敌,全在你一念之间。”

宋天行朗声笑道:“冰炭不同炉,薰莸不同器,咱们之中,要想建立友谊,除非广寒宫从此改弦易辙,不再为祸江湖,才有商量的余地。”

南北辰道:“这个,请恕区区无法做主。”

宋天行道:“那么!咱们之间,没什么可谈了!”

目光移向长春真人道:“道长,咱们走!”

南北辰振声说道:“宋大侠!南北辰做最后一次忠告:门槛内外分敌友,越此一步,可莫怪我在下反脸无情!”

宋天行冷冷一笑道:“既然早晚之间,彼此免不了一战,那么,咱们先行切磋一下,也未尝不可。”

南北辰道:“这并非切磋武功,一经动手,就是生死之搏!”

宋天行剑眉高挑,朗目中神光暴射地放声说道:“广寒宫纵然是龙浑虎穴,宋天行也得闯上闯!”说着,同时已大步向门口走去,长春真人自然是随后跟着。

南北辰目视两人背影,连声冷笑着。

宋天行昂然走到门口,举步跨向门外。

但他的身躯才出门一半,眼前寒芒如电,两枝长剑已向他胸前刺来。

宋天行冷笑一声:“鼠辈找死!”话声中,已用右手食中二指,夹住其中一枝长剑的剑叶,顺手一带,将对方的身躯带得撞上另一枝长剑,一声惨号过处,却倒下了两个,一个被同伴长剑穿胸,另一个是死在宋天行左手所施的“万应无声指”中。

这,本来是一瞬间的事。

首先发难的两个一倒,宋天行已抢出门外。

但剑光闪处,袭击连接而来!

“当当”两声,他竟然以右手两指夹住剑叶的敌方长剑的剑柄,磕飞接着攻上来的另两枝长剑。

而长春真人也乘当口闪出门外,挥剑接住另两位银衫人的抢攻。

银衫人是广寒宫中金,银,铜,铁四侍者中的银衫侍者,地位比宋天行所击毙的两个铁衫侍者高出两级,当然功力也高出不少。

这两个,尽管功力高于被宋天行所击毙的两个,但是长春真人目前的身手而言,也不难一举将其击毙。

不过,目前的长春真人,是青城门下弟子的身分,既不便施展他自己的武功招式,也不便过于显示其深湛的功力,所以才暂时与对方两人维持一个平局。

但宋天行可根本没什么顾忌,以剑柄震飞对方两枝长剑之后,两指一松,顺手抓住剑柄,一声怒喝:“挡我者死!”

惨号连声中,又倒下一双。

他根本看都不看一眼,反手一指,点倒双战长春真人的一个银衫侍者,沉喝一声:“道长!闯!”

长剑一抡,已飞身而起。

长春真人因所剩对手已只一人,即使表现得身手高超一点,也不致引起对方的疑念。顾虑一去,下手可不再留情,长剑一招“春云乍展”,幻起一片寒芒,朝那银衫侍者当头削落。

他这一招式虽然平凡之极,但平凡之中却隐含有无穷的威力,可说是化腐朽为神奇地一剑,洞穿对方前胸,顺手一抖,将那具尸体甩得迫向飞身扑来的另一个银衫侍者,身形一长,已随在宋天行背后,双双向对面的屋顶射去。

举手投足之间,花厅门口已伏尸七具。

但那些人,却是悍不畏死地前仆后继,宋天行与长春真人二人的身形才起,厉叱连声,人影飞闪,又有七八个由暗影中飞身横截。

宋天行与长春真人二人剑掌兼施,残肢断臂与惨号阵阵中,两人硬由血雨中飞登屋面。

但他们两人足尖刚落屋面,陡然一声厉叱道:“下去!”

四个金衫侍者,四般兵刃,已挟雷霆万钧之势,横扫而来——

敌势一批比一批强,此时的宋天行与长春真人,足尖刚落屋面,身躯也于是一半还虚悬空中,此情此景,可说是危殆已极。

但宋天行似乎早已料对方有此一着,于飞身抢登之间,右手中那枝夺自敌人的青钢长剑,已脱手飞出,同时已顺手撤出轻不一用的师傅宝刀——金蛇软剑。

所以,那抢先挡截的一个金衫老者,刚好被宋天行那枝脱手射出的青钢长剑一剑贯胸,发出一声凄厉惨号。

另三个金衫侍者,但觉眼前金芒一闪,“不好”的念头尚未转完,其中一人已被拦腰截成两段,另两个但觉手中一轻,手中的兵刃已被削去三分之二,亡魂俱冒中,吓得汗毛倒竖地伏身一个急滚,滚落屋下。

这些,也不过是他们两人抢登屋面的刹那之间所发生的事。

长春真人的身形,本来就略后于宋天行,这固然是他为了要隐蔽自己身分,不便炫露锋芒,同时,也是想暗中瞧瞧这位业已名满武林的师侄,究竟高明到了什么程度。

所以,当他跟踪而上时,已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但他毕竟是三清弟子,又复隐迹已久,骤然目睹眼前这种残酷景况,不由心中大有不忍,脱口念出一声:“无量寿佛!”

宋天行忍不住笑道:“道长,请暂时收拾起慈悲心肠吧!此时此地,我不杀人,人必杀我。”

长春真人传音说道:“天行,话是不错,但咱们总得避免多造杀孽,以免有干天和。”

宋天行也传音答道:“是!天行记下了……”

这两人,一面传音交谈,一面却是在打量四周形势。这时,他们所立的屋面,是广寒宫的前殿,也就是他们方才所通过的那座大厅的屋面,只要越过屋脊,就可到达大殿前的广场。

也许是杀寒了敌人的胆,也可能是对方还另有阴谋,虽然屋面上距他们数丈之外,还站着十几个金衫和银衫侍者,但却是静立原地,不言也不动。

本来,这两人的交谈,也不过片刻时间的事。

宋天行传音未毕,那花厅屋面上却传来南北辰的振声大喝:“你们都是死人!”

随着这一声大喝,那十几个人立即以包围之势,各振兵刃,徐徐地向宋天行和长春真人二人身前逼进。

宋天行目注花厅屋顶上的南北辰,沉声说道:“南北辰,你何苦驱使这些可怜虫前来送死!”

南北辰哈哈大笑道:“宋大侠,鹿死谁手,尚在未定之数,你能断定他们必然会送死么?”

宋天行振声喝道:“南北辰,你如也算得一条汉子,就该亲自下场,与我一较雄长!”

南北辰淡淡一笑道:“宋大侠,有道是: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有他们代劳,又何必要我亲手下场呢……”

他的话没说完,那十几个包围而来的人中,发出一声吼:“小子躺下!”

喝声中,人影交错,刀剑齐举,一齐向宋天行和长春真人二人身上击来。

这十几个人中,一半是金衫侍者,其余僧、道、尼、俗俱全,而且每人都有一身上乘的武功,这联手一击,真有石破天惊的威力。

以宋天行和长春真人二人的武功,敌势虽强,也不难杀出条血路。

但这两位中,长春真人不愿泄露身分,宋天行又因长春真人方才那句“少造杀孽,免干天和”的话而没痛下杀手,以致一时之间,这两位绝顶高手,竟没想出妥当的脱困方法来,而暂时被困住。

不过,在呼叱震耳,金铁交鸣声中,宋天行手中那枝削铁如泥的金蛇软剑,却已被发挥无上威力,而将对方的兵刃削断得七零八落。

如此一来,对方那十几个在避重就轻的原则下,将主力转向了长春真人,因之,长春真人所受压力,骤然增加不少。

但长春真人一枝长剑,使得出神入化,尽管他使的都是些普通的招式,也尽管他已承受了这十几个敌人中的大部分压力,却依然有攻有守,挥洒自如。

宋天行入目之下,不由剑眉一蹙道:“道长!这不是办法,咱们得闯!”

话声中,左手凌空乱点,对方已应手倒下三个。

不过,这回他并没下杀手,仅仅是制住对方穴道。

长春真人方自精目中神光一闪,南北辰已抢先哈哈大笑道:“是啊!这样打下去,你们永远出不了长春谷。”

就在这说话之间,另外三个灰衫老者又立即由另一屋顶飞射过来,接替了那业已倒下的三个位置。

同时,一个娇柔语声“咦”了一声道:“这小道士也不简单,身手恐怕不在姓宋的之下。”

宋天行循声投注,只在距他们这斗场四丈的屋脊上,俏立着一位身着粉红宫装的中年美妇。

虽然眼前人影乱晃,兵刃纵横交织,又时值深夜,没法看得真切,但宋天行是何等眼力,匆匆一瞥之间,不但已看出对方不但美而且艳,并还特具一种无法形容的媚力,尤其是俏立屋脊,衣袂飘飘,有若九天仙女,偶谪尘凡,特别撩人遐思。

宋天行匆匆一瞥之间,虽然感到心弦一震,却也暗中觉得好笑。

因为长春真人已是七八十岁的人了,却被人家叫为“小道士”,岂不是笑话。

那宫装美妇的话,本来应该算是向南北辰说的,但此刻的南北辰却是目注宫装美妇,脸上浮现一片奇异的神情,好像根本没听到对方所说的话似的。

这时,长春真人已一剑磕飞对方两枝长剑和一柄鬼头刀,乘机腾身而起,大喝一声:“闯!”

宋天行也一声怒叱:“闪开!”

双双同声叱喝当中,并自腾身飞射。

但他们两人都以护身神功将对方震退,并没下杀手,以致对方那些人,乍退后进,又自纷纷飞身拦截。

宋天行朗目中寒芒飞闪,怒叱一声:“不知死活东西!”

长剑一挥,首当其冲的一个披发头陀,已被腰斩,同时左手也点倒了一个。

这时,长舂人也似乎杀出了真火,长剑挥洒,振声大喝道:“要命的闪开!”

惨声连传中,圄攻他的人中,已有两个断臂,一个被他一脚踢飞丈外……

这些,说起来虽嫌冗长,但实际上却不过是那艳装美妇说出“这小道士也不简单……”的话后,一刹那之间所发生的事情。

就当这战况转紧之间,那艳装美妇忽然扬声喝道:“通通住手!”

这简短的四个字,对广寒宫中的人而言,无异于是一道赦恩旨。

因此,那些还在拚死缠住宋天行与长春真人二人的人,闻声之后,一个个慌不迭地虚晃一招,倒纵丈外。

此情此景,宋天行与长春真人二人也只好暂时静立原处凝神向对方打量着。

直到此时,那呆立花厅屋顶的南北辰,才算回过神来,飞身射落艳装美妇面前,躬身施礼道:“南北辰见过夫人。”

艳装美妇微微点头之后,目光一掠过宋天行和长春真人二人,娇声问道:“宋大侠与这位道长,能否请听妾身一言?”

宋天行淡淡一笑道:“在下还没请教夫人尊姓芳名?”

艳装美妇嫣然一笑道:“妾身复姓皇甫,名巧儿,这名字可俗气得很。”

南北辰却同时说道:“宋大侠,这位就是本宫宫主的夫人。”

宋天行“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冉夫人!久仰!久仰!”

皇甫巧儿抿唇微笑道:“妾身从来未在江湖上走动,因此,知道我这皇甫巧儿的人,可说是少之又少,宋大侠道‘久仰’的话,未免太那个了吧!”

宋天行讪然一笑道:“夫人,这是礼貌上应有的话啊!”

皇甫巧儿掩口媚笑道:“好一个‘礼貌上应有的话’!宋大侠人中之龙,气吞河岳,想不到也会未能免俗。”

她这一笑,真是百媚横生,对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特别具有勾魂摄魄的力量。

宋天行虽非登徒子,但入目之下,亦不由为之心弦一震地蹙眉说道:“夫人有何指教?宋天行正恭聆着哩!”

皇甫巧儿娇笑如故道:“不敢当宋大侠‘指教’之称,但有几句逆耳良言,却如骨鲠在喉,深有不吐不快之感。”

话锋微顿,才神色一整地接道:“宋大侠,方才在花厅中,本宫南总监所说的话,当还记得?”

宋天行点点头道:“不错!还记得。”

皇甫巧儿注目接道:“那么,妾身旧语重提,只要宋大侠退回花厅,你宋大侠仍然是本宫贵宾,方才的不愉快,都可一笔勾销,不知宋大侠尊意如何?”

宋天行淡淡一笑道:“如果夫人要谈的仅仅是为这一个问题,我想,咱们就不必浪费时间了。”

皇甫巧儿俏脸微沉地问道:“宋大侠自信武功已天下无敌?”

宋天行道:“宋天行还不敢如此狂妄……”

皇甫巧儿注目接道:“那你是没将本宫放在眼中?”

宋天行朗声笑道:“夫人,今宵的宋天行等于是两国交兵中的使者,贵宫竟欲强行扣人,试问,贵宫又何曾把我宋天行放在眼中?”

皇甫巧儿冷冷的一笑道:“那么,宋大侠是打算凭武功硬闯了。”

宋天行点点头道:“是的,我已没有选择余地。”

皇甫巧儿沉思着道:“好,妾身成全你就是。”

接着,又淡淡一笑道:“宋大侠,这屋面上彼此都不便施展,我们到前面广场上去,只要你宋大侠能胜过妾身一些小玩意,可由妾身做主,恭送两位出谷。”

宋天行淡淡一笑道:“冉夫人既已出面,在下理当拜领夫人的绝艺,不过,有一件事情,在下却必须加以说明。”

皇甫巧儿道:“宋大侠有话,请尽管说。”

宋天行道:“在下此行目的,本是想以七位黄教番僧的自由,交换闻人杰大侠所需解药,如今事与愿违,在下只好要求在拜领夫人的绝艺中,加上这一条。”

皇甫巧儿注目问道:“宋大侠之意:如果宋大侠能胜过妄身这点小玩艺时,也要妾身交出闻人杰大侠所需的解药?”

宋天行点点头道:“不错。”

皇甫巧儿歉然一笑道:“宋大侠,很抱歉!这条件,妾身不能接受。”

宋天行注目接道:“难道冉夫人对自己的绝艺竟没信心?”

皇甫巧儿笑道:“非也!宋大侠,闻人杰大侠所需解药,系宫主亲自保管,妾身未便越俎代庖,所以,尽管妾身对自己的一些小玩艺深具信心,但对自己权利以外的事,却不能遽尔轻诺。”

宋天行轻轻一“哦”道:“如此说来,只好做为罢论。”

微顿话锋,才注目接道:“好!夫人请带路。”

“妄身有僭了。”皇甫巧儿说着,已像一片红云似的,向广场上冉冉地飘落,那身法之轻灵曼妙,竟是武林罕见。

宋天行与长春真人互相投过会心一瞥,也双双跟踪飘落广场。

他们飘落之处,是一片广达数亩的花圃,假山亭榭,奇花异草,美不胜收。

虽然,宋天行与长春真人二人于进入时,也曾经过这广场,但当时他们走过的是一条林荫夹峙的箭道,而且行色匆匆,对两旁景物,未曾仔细端详。

此时,略一环视之下,于心旷神怡之中,警惕之心也不禁油然而生。

原来这花圃中的一石一木,似乎都经过特殊的安排。

宋天行与长春真人,都是大行家,自然能看得出这是一座非常复杂的奇门阵势,初看似诸葛武侯的八阵图,但仔细一瞧,却比八阵图更复杂和神奇得多。

这时,宋天行与长春真人不约而同地在心中暗忖:“怪不得皇甫巧儿如此自信,原来这‘小玩艺”儿,可委实不太简单……”

这两位,既然都是大行家,自然深知这奇门阵势的厉害。

自己既然已深入阵中,在未摸清这阵势的门户之前,如一经妄动,势将立即引起阵势的生克变化,而愈陷愈深。

所以,他们两人心念转动着,却是谁也没移动一步。

举目所及,皇甫巧儿就俏立在他们面前两丈左右。

在通常情形之下,以这两位的功力,任何一位出手,都不过是一举手之劳,就可将对方制住。

但目前,他们却是谁也不敢存这侥幸心,只是凝神一志,默察这奇门阵势的奥秘所在。

皇甫巧儿美目一转,抿唇媚笑道:“宋大侠,妾身这小小玩艺,在宋大侠你看来,是否有班门弄斧之嫌?”

宋天行正容道:“冉夫人太谦了,这一座奇门阵势,委实是神奇莫测,夺天地造化之功。”

皇甫巧儿“格格”地媚笑道:“哪里,哪里!宋大侠谬奖啦!”

这时,长春真人传音问道:“天行,瞧出这阵势的来历么?”

宋天行传音答道:“好像是“小周天六合大阵’,不过,其中还增加了若干变化……”

长春真人点点头道:“不错,目前,我们只要找出这些增添的变化所在,这奇门阵势,就难不倒我们了。”

宋天行注目问道:“师伯是否也瞧出一些端倪?”

长春真人不禁苦笑道:“还没有。”

宋天行蹙眉接道:“师伯,我们不妨依照‘小周天六合大阵’的方法闯闯看。”

长春真人摇摇头道:“不可以!天行,目前我们第一要沉住气……”

传音至此,皇甫巧儿目视他们两人媚笑道:“二位看出这阵势的来历么?”

宋天行正容笑道:“如果在下没看错,这该是‘八阵图’与‘小周天六合大阵’的混合体。”

皇甫巧儿掩口媚笑道:“宋大侠委实是高明得很。”

宋天行道:“不过,此中还搀杂有另一种不明来历的阵法。”

皇甫巧儿道:“是啊!如果不另外加一点花样,仅仅凭这两种阵法的混合体,妾身又岂敢向宋大侠这种绝代高人请教。”

微顿话锋,又注目接道:“宋大侠是否知道目前所处的位置?”

宋天行沉思着道:“这该是凶险程度仅次于‘死’、‘伤’二门的‘惊’门所在。”

“不错。”皇甫巧儿接道,“凭宋大侠胸罗之渊博,如不另外加上一点花样,自可通行无阻,但目前……”

微顿话锋,又神秘地一笑道:“宋大侠,饶你是大行家,也尽管二位都能沉得住气,不稍移动,但妾身敢夸下海口,只要妾身一声令下,这阵势立即会发生变化,你宋大侠信不信?”

宋天行微微一愣道:“按通常的情形而论,这是难以令人相信的事,但话出于冉夫人之口,在下不信也得相信了。”

皇甫巧儿笑了笑道:“口说无凭,妾身总得拿点事实出来才对。”

举掌一击,扬声接道:“南总监!发动阵势。”

也不知南北辰弄了些什么手脚,皇甫巧儿的话声才落,陡地狂风怒卷,沙石纷飞,连地面也似乎起了剧烈颠动,霎时之间,天昏地暗,有若世界末日降临似的。

片刻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宋天行与长春真人二人触目所及,但觉天昏地暗,有若薄暮,四周迷迷茫茫,满眼尽是无垠无际的黄沙,连自身的存在,也似乎消失了。

虽然明知这是一种幻象,却仍然令人怵目惊心。

宋天行强定心神,向长春真人传音说道:“师伯,这鬼阵,真邪门得很!”

可是,他的传音,竟没获得回答,这情形,不由使他心中的凛骇更形加深。

宋天行对奇门阵法的厉害,并非不知,但亲身经历,却还是破天荒第一次,他实在没想到,这种幻象,竟能发生实质作用而隔断自己的传音,否则,近在咫尺的长春真人,怎会听不到他的传音呢!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并没移动一步,难道方才那一阵震动,竟将两人的距离拉远了么?

就当他惊不定之间,只听长春真人的语声遥遥传来道“天行,你没移动么?”

语声微弱而艰涩,好像经过很遥远的距离似的。

宋天行不禁蹙眉答道:“我还是站在原地啊!”

长春真人的语声笑道:“天行!这回,咱们算是栽到家啦!”

只听皇甫巧儿的语声娇笑道:“二位,请不必气馁,目前这阵法,除了本宫中少数人员之外,放眼当今武林,妾身敢说还没任何人能够自由出入。”

说来也委实怪异,虽然看不到皇甫巧儿,但她的语声,却清朗一如阵法未发动之前。

宋天行与长春真人都没答话。

皇甫巧儿语声又“格格”地娇笑道:“宋大侠,与你同行的这位道长,虽然已尽量收敛自己的真力,但有心人仍然看得出来,他的身手决不在你宋大侠之下,青城一派中,连掌门人和长老算上,也未必有此身手,所以,妾身断定必然也是一位绝世高人所乔装,方才,听到他对你宋大侠的称呼,实足以证明妾身判断正确,只是不知究竟是哪一位高人,妾身能否有幸与闻?”

宋天行心中暗赞对方心思的缜密,但口中却朗声笑道:“冉夫人最好莫自做聪明……”

皇甫巧儿截口娇笑道:“宋大侠,是否妾身自做聪明,你我各自心中有数,现在,妾身要做一个善意的建议:宋大侠最好说出这位道长的真实来历……”

长春真人截口笑道:“贫道本来就是青城派下的修缘,哪有什么另外的来历呢!”

皇甫巧儿的语声道:“道长请莫打岔,妾身方才已说明,这是善意的建议,只要道长说明真实来历,妾身可以做主,二位之中,立即出去一位,将雪山神尼请来,一切问题,都可以谈判方式解决……”

说到这里,只听那南北辰一声断喝:“敌人业已入伏,这儿已没你们的事,现在,通通回去休息。”

紫接著,一阵步履杂沓声由近而远,而逐渐消失。

皇甫巧儿似乎愣了一愣道:“南总监,你这是什么意思?”

南北辰的语声显得颇为激动地道:“巧儿,你还听得出我的语声么?”

“夫人”突然变成了“巧儿”,这称呼的改变,固然来得奇突,而那语声,也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显得既清朗,又温和。

宋天行与长春真人正不约而同地,暗中感到纳闷之间,只听皇甫巧儿以不胜惊讶的语声道:“你……你是伯元?”

“是的,多谢你还能认得出我的口音来。”

皇甫巧儿显得非常激动地说:“伯元,你……你改名易姓,乔装投入长春谷,难道竟是为了我?”

南北辰苦笑道:“巧儿,你想想看,这世间还有别的力量,能迫使我胡伯元降身屈志,沦为人家的属下么?”

皇甫巧儿幽幽地一叹道:“伯元,对一个业已失节的女人,你这种委屈太不值得了!”

胡伯元(即南北辰)朗声笑道:“值得!值得!多年苦等,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今宵得以一倾积愫。”

语声微微一顿,又激动地接问道:“巧儿,你知道今宵我为什么一定要请你亲自出马,将宋大侠等人留在这阵中么?”

皇甫巧儿幽幽地道:“我知道,你是为了便于谈话,所以将其余手下人都遣走了。”

“不!”胡伯元沉声接道,“巧儿,你只说对了一半。”

皇甫巧儿道:“那另一半是什么呢?”

胡伯元钢牙一挫道:“巧儿,有道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你想我会轻易放过冉啸天这老贼……”

皇甫巧儿连忙截口道:“噤声!”

胡伯元笑道:“不要紧,目前这老贼正在行功的紧要关头,纵然有人向他通报,他也莫奈我何。”

皇甫巧儿长叹一声道:“伯元,你斗不过他的,还是快点走吧!”

“走?”胡伯元笑道,“你要我一个人走?”

皇甫巧儿道:“是的,一个人走,伯元,我是已失节的人,今生已不配侍奉你,对你的这番海样深情,只有希望来生补了。”

胡伯元坚决地道:“不!这不是你的错,巧儿,你该相信我,纵然是你的错,我也不会计较的。”

“可是……”皇甫巧儿咽声接道,“我离开这儿,只有死路一条。”

胡伯元似乎一怔道:“这话怎么说?”

皇甫巧儿银牙一挫道:“怎么说,伯元,我也同宋大侠的朋友,闻人杰大侠一样,一天不服解药,就活不下去。”

胡伯元似乎讶然地问道:“这老贼,对你也如此不信任?”

皇甫巧儿苦笑道:“伯元,你别忘了,我不过是一个由他抢来的女人,你想他会相信我么?”

胡伯元忽然朗声笑道:“好极了!就这么办。”

皇甫巧儿讶问道:“伯元,你说什么?”

胡伯元笑道:“巧儿,你且稍安勿躁,让我先同宋大侠谈谈。”

接着,扬声向宋天行问道:“宋大侠,在下与皇甫巧儿的话,你都听到了?”

宋天行扬声答道:“不错。”

胡伯元道:“那么,站在同仇敌忾的立场上,宋大侠能否宽恕在下方才的无状,联手对付冉啸天?”

宋天行沉思着道:“站在祛魔卫道的大前提上,宋天行可以不计较一切而联手合作,不过,阁下既有联手之意,为何不早点说明,却偏要出之于此种形同要挟的行为?”

胡伯元歉笑道:“这是不得已的事,宋大侠既已听清在下与皇甫巧儿的对话,当能谅解在下的苦衷。”

宋天行轻轻一“哦”道:“我明白了,必须如此,阁下才能与皇甫女侠互道本来。”

“不错。”胡伯元接道,“而且,也惟有在这奇门阵势之中谈话,才不致被人偷听。”

宋天行道:“那么,请阁下先谈合作的办法。”

长春真人抢着道:“天行,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先要明了他们的来历,然后再谈其他。”

胡伯元笑道:“这位道长说的也是道理,巧儿,咱们先撒除这一部分的禁制,以便详谈,如何?”

皇甫巧儿娇应一声,宋天行与长春真人二人蓦觉眼前一亮,周围五丈之内,豁然开朗,幻象齐消,但五丈之外,却仍然是迷迷茫茫,混沌莫辨,他们两人相距,也还是那仅约五六尺距离,皇甫巧儿与胡伯元二人,也还是仅仅相距不足二丈。

这时,天色业已黎明,展光熹微中,皇甫巧儿的俏脸上,似乎还有一丝忸怩不安的神色。

宋天行与长春真人二人方自互视苦笑间,胡伯元却淡淡道:“两位请就地坐下,以便详谈,可好?”

宋天行、长春真人同时默然点头,相继就地坐下。

皇甫巧儿与胡伯元二人也各自就地坐下。

然后,胡伯元目注长春真人笑问道:“这位道长,首先想知道一些什么呢?”

长春真人道:“贫道首先想知道二位施主的真实来历。”

胡伯元笑道:“在下胡伯元,这位是皇甫巧儿,可都是真实姓名。”

长春真人道:“二位既精通奇门阵法,武功造诣也很高,却为何武林中并未听说二位的名号?”

“这个么!”胡伯元含笑接道,“道长,据在下所知,雪山神尼就有一位武功不知强过在下多少倍,而却默默无名的方外至交——陈御风大侠,道长是否也对其来历怀疑呢?”

长春真人注目问道:“施主之意,是表示二位也是淡泊名利的世外高人?”

胡伯元道:“不敢当道长‘高人’之称,但在下二人,淡泊名利倒是事实……”

皇甫巧儿截口接道:“伯元,目前时间宝贵,你还是简单点说吧!”

“是!”胡伯元目光一掠宋天行、长春真人,正容接道,“在下两人,也算是武林世家,但自先祖一代起,即因避仇而隐居雪峰山麓,以耕读自娱,至于在下与皇甫巧儿,本是青梅竹马的情侣,成年之后,并经双方父母同意结为夫妇……”

话锋微微一顿,才沉思着接道:“约莫是十五年之前,冉啸天老贼途经寒舍,因见拙荆姿色不恶,乃以武力将其劫走,并将在下双亲击成重伤,临走时并说明,他就住在大雪山长春谷,有本事,可以前往找他算帐。

“当时,在下适因事外出,事后因受家父母及岳父母四位老人的劝导,本着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乃闭门痛下苦功,才改装易姓,化名南北辰,假造借口投入本谷……”

宋天行截口问道:“冉啸天没对你怀疑吗?”

胡伯元苦笑道:“怎会不怀疑,不瞒二位,以在下的身手在本宫中,早就该取得总监的职位,可是,事实上,在下却是于两年之前,才获得这一职位。”

长春真人接问道:“那是说,一直经过六年的考察,因施主表现得很忠贞,才获得冉啸天的信任?”

胡伯元点点头道:“是的。”

宋天行目光一掠对方二人道:“在这八年之中,难道贤梁孟竟一直没有互通款曲的机会么?”

胡伯元道:“在最初的几年中,因地位的悬殊,别说互通款曲,连见面的机会也少之又少,嗣后,随着职位的递升,见面机会虽然逐渐增多,但却也无法互通款曲,否则,目前也就不致于要借口屈留二位侠驾的这一个下策了。”

宋天行注目问道:“阁下自信能是冉啸天的对手么?”

胡伯元正容道:“不瞒二位说,以往,在下自信可支持三五百招,但目前,却很难说了。”

长春真人接问道:“施主此话怎讲?”

胡伯元道:“因为目前冉啸天正在闭关潜修一种失传已久的歹毒神功,好像是叫什么‘血影神功’……”

长春真人不由悚然一惊地截口问道:“‘血影神功’?那不是百年前天魔教教主‘赤发灵官’的独门绝艺?”

皇甫巧儿抢着答道:“是的,目前这‘小周天六合大阵’中新增的若干变化,也是出于天魔教,所以这阵法兼具正邪两派之长,而显得特别邪门。”

宋天行接问道:“皇甫女侠,冉啸天获得昔年天魔教秘传已有多久?”

皇甫巧儿道:“约莫是三年以前的事,当时他专心研究阵法,一面准备研练‘血影神功’所必须的各种物品,一直到三个月之前,才正式闭关……”

长春真人接道:“‘血影神功’系一种旁门左道的歹毒神功,如果每天牺牲一个活人,百日即可速成,如果冉啸天是于三个月之前正式闭关,目前即将大成了。”

皇甫巧儿点点头道:“道长说得不错,最多再有六七天,冉啸天就将启关了。”

长春真人目注胡伯元道:“贫道已相信施主所言,完全是事实,现在,敬请施主说明合作的办法。”

胡伯元沉思着道:“不瞒二位说,在下本意,除了救回拙荆之外,本想手刃老贼,以雪十余年来夺妻之恨的积愤,但目前,时移势易,却不能不借重诸位虎威,以完成另一半心愿了。”

长春真人蹙眉接道:“胡施主,贫道想明了的,是施主的合作办法?”

“这个,在下想请二位中,分出一位,由在下陪同,立即前往打箭炉,将客栈中的群侠以及七位番僧一齐请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将正在闭关中的冉啸天,以及他的手下一举歼灭。”

长春真人点点头道:“这办法可以一试,有贤梁孟两位熟悉内情的人合作,当可收事半功倍之效。只是,胡施主这些年来,是否也培植有自己的心腹助手呢?”

胡伯元苦笑道:“这倒没有,因为在下为了取得老贼的信任,除了随时随地表示忠贞之外,不敢有丝毫轨外行动。”

宋天行含笑接道:“这倒无关紧要,只要贤梁孟能诚心合作就行了。”

胡伯元肃容说道:“宋大侠,在下此心,惟天可表,不过,有一点在下却不能不事先声明。”

宋天行道:“阁下有话,请尽管说。”

胡伯元道:“在下忍辱含垢,降志屈身,为的是救回拙荆,目前,拙荆已被老贼药物所制,如果老贼一死,拙荆也势将无法解救,所以,在下之意,待会必须将老贼制住,先取到拙荆所需……”

宋天行截口笑道:“这个,阁下无须担心,咱们这一边,也还有一位闻人杰大侠需要解药哩!”

“对!对!”胡伯元讪然一笑道,“在下心悬拙荆生命安全,竟忽略了这一点,二位请莫见笑。”

宋天行正容接道:“胡大侠用心之苦与对尊夫人感情之深,足可惊天地而泣鬼神,宋天行感动敬佩之不暇,岂有见笑之理!”

长春真人沉思着接道:“好,事情就这么决定,我看,事不宜迟,就请胡施主陪同宋大侠立即前往打箭炉吧!”

胡伯元首先起立道:“对!宋大侠,咱们立即起程。”

接着,目光一掠长春真人、皇甫巧儿二人道:“为免老贼手下人疑心,道长还得暂时委屈在这阵法中,巧儿则请先去向老贼报告情况,以安其心。”

他的话声才落,阵外响起一个阴冷的语声道:“真难为你设想得如此周到。”

胡伯元、皇甫巧儿二人的脸色方自一变间,宋天行注目问道:“是谁?”

胡伯元低声答道:“就是冉老贼。”

他的话声才落,眼前陡地一暗,暗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这时,太阳已升高丈许,这阵势周围,尽管还是一片迷迷濛濛,但周围五丈之内,却本来是一片丽日睛空的,这陡然的一暗,自然使宋天行等人不由地为之一惊。

但他们惊凛的念头尚未转完,紧接着又传来冉啸天的阴冷语声道:“好一对吃里扒外的狗男女,老夫成全你们做一对同命鸳鸯……”

皇甫巧儿连忙低声说道:“宋大侠,为今之计,咱们先脱离这阵法要紧,大家请手拉着手,跟我走。”

黑暗中,宋天行但觉一股幽香沁入鼻端,同时,一只柔若无骨的纤掌已纳入他的掌心,耳边也响起一个娇甜语声道:“宋大侠,请拉着那位道长,跟我走。”

情况紧迫,宋天行也顾不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嫌,只好右手握住对方的柔荑,左手牵着长春真人的衣袖,盲目地跟着就走。

长春真人并边走边传音问道:“皇甫女侠,这阵法的奥妙,你已全部了解么?”

皇甫巧儿传音答道:“全部了解当然谈不到,但对出入门户之变化,却自信还难不倒我……”

说话间,跟着她忽进忽退,忽左忽右地走着,眼前的景象,也随之而忽明忽暗地,有着不同的变化。

宋天行与长春真人,经过方才那一阵默察,虽然对整个阵法的变化还不曾参透,但对门户的大概情形,却已摸清。

此时,默察皇甫巧儿走的方向,竟是朝法阵的“死门”,宋天行不由传音问道:“这不是走向‘死门’么?”

皇甫巧儿笑了笑道:“这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宋大侠‘死门’虽然比较凶险,但却较其余七门容易脱困……”

宋天行蹙眉接道:“不对,冉啸天是大行家,不会不想到这点,而且,他在阵外可以看到咱们的行动……”

他的传音未毕,眼前景象忽然一变,本是黄沙漫漫的无垠沙漠,陡地变成了浓荫蔽天,密密麻麻的原始森林。

长春真人不由轻叹一声道:“正反五行的变化,业已发动,这阵法,委实是神奇得很。”

同时,只听冉啸天阴恻恻地笑:“淫妇,别想仗恃一点皮毛常识妄图逃脱,老夫兵不血刃,就可收拾你们这一对狗男女!”

皇甫巧儿冷笑一声道:“老贼!别得意得太早,这区区阵法,未必能困得住我!”

也不知她弄了些什么手脚,霎时之间,漫天树木尽行消失,代之的依然是一片迷迷茫茫。

宋天行低声说道:“皇甫女侠,咱们还是闯‘生门’。”

皇甫巧儿点点头道:“也好……”

说着,又领先向左前方走去。

只听冉啸天冷哼一声道:“淫妇胆敢班门弄斧,我要你知道老夫的厉害!”

行未丈许,眼前忽然一亮,前后左右,都是一片火海,仅仅他们立身之处的两丈方圆,仍然是一片迷迷茫茫,但四周的熊熊烈火,却使他们感到炽热难耐。

宋天行不由骇然问道:“这本来是五行中‘南离神火’的幻象,却怎会有实质的感受呢?”

长春真人传音说道:“幻由心生,天行,你能保持灵台清净,这种实质感受就会减轻。”

同时,皇甫巧儿却苦笑道:“这原因,妾身也弄不清楚。”

宋天行沉声说道:“咱们不必顾虑幻景,继续朝‘生门’闯。”

皇甫巧儿娇应一声,继续向前走去。

宋天行等人眼看走到那些火之前,那炽热的感受也越来越难耐,皇甫巧儿不由猛然连退三步,几乎与宋天行撞个满怀,黛眉一蹙道:“没办法,宋大侠。”

宋天行也蹙眉问道:“皇甫女侠不会破解?”

皇甫巧儿苦笑:“方才,妾身已暗施过了,不生效力,那老贼说得不错,妾身所懂的,不过是一些皮毛,在老贼亲自主持之下,自然斗不过他。”

胡伯元不由钢牙一挫地,振声大喝道:“冉啸天,你如果也算一号人物,就该让咱们出阵,凭真实本领,一决生死!”

冉啸天呵呵大笑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向老夫叫阵!”

胡伯元目眦欲裂,一口钢牙咬得“格格”作响,却是莫可奈何。

冉啸天又扬声说道:“那两个小辈听着:老夫跟青城派,素无瓜葛,更不屑与年轻小辈为难,至于清虚门下的宋天行,老夫虽与‘宇内双仙’有杀女之仇,却与他们的门下子弟不相干,只要你们两个改投老夫门下,老夫不但不难为你们,还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宋天行扬声朗笑道:“阁下,这种一厢情愿的好主意,还是省省吧!”

冉啸天怒声喝道:“好一个不识抬举的小辈,你以为老夫治不了你!”

宋天行笑道:“别吹大气,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

冉啸天冷哼一声道:“小辈!老夫不跟你一般见识,同时老夫也特别提醒你:老夫业已手下留情,否则,你们四个已经变成焦炭了!”话锋微微一顿,又沉声喝道,“小辈听好,老夫再给你们半个时辰考虑,过此时限,如仍不顺从,老夫立下杀手。”

宋天行朗声笑道:“阁下,你除了那不成气候的‘血影神功’之外,还有什么杀手能吓唬人的……”

他的语声未落,阵外响起一个苍劲而急促的语道:“禀宫主,雪山老尼已冲进谷口……”

冉啸天沉声喝道:“还有些什么人?”

那苍劲语道:“还有青城前任掌门人悟真子,峨嵋俗家长老齐大刚,以及‘及时雨’闻人杰,另外有一个,属下认不出来。”

宋天行扬声大笑道:“那另外一位,由宋某人告诉你吧!那是与阁下有过一面之缘的岭南大侠陈御风。”

冉啸天似乎顾不得与宋天行斗嘴似地,沉声喝道:“知道了,立即传令全宫,进入紧急状态。”

“是!”

“金侍一号,代本座主持此阵。”

“是!”

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急促地向谷口涌去。

接着,一串急促的警钟声,响彻全谷,同时,警笛声、呼喝声、金铁交鸣声、惨号与闷哼之声,也此落彼起,闹成一片。

长春真人目注皇甫巧儿,正容说道:“皇甫女侠,咱们必须把握住这难得的机会,尽速脱离这邪阵才对。”

胡伯元也附和道:“是啊!如果那老贼被雪山老尼等人宰掉了,那你所需的解药就没法取得了哩!”

胡伯元对皇甫巧儿,也委实算得上是情有独钟,任何情况之下,他都是念念不忘,以皇甫巧儿的利害为前提。

皇甫巧儿黛眉紧蹙地:“可是,妾身已尽过力了,却是莫可奈何。”

长春真人沉思着道:“凭‘八阵图’与‘小周天六合大阵’的混合体,难不倒宋大侠与贫道,目前,问题焦点是在冉啸天所新添的这些邪门玩艺。”

接着,又苦笑:“俗语说得好:三个臭皮匠,凑成一个诸葛亮。依贫道拙见,拟请皇甫女侠,就已知道的这些新玩艺,详细地说出来,也许咱们可以研讨出一个脱困的方法来。”

胡伯元连连点头道:“对!对!道长这话极有道理。”

皇甫巧儿也点点头,接着,就地对此阵所知道一切奥秘详细地说一遍。

长春真人蹙眉微一沉思之后,目视宋天行问道:“天行是否已揣摩出一些端倪?”

宋天行微笑道:“揣摩是揣摩出来一点,只是不知对不对……”

长春真人含笑接道:“哨们分别写在地面,如果两人的构想相同,就足证这揣摩是对的。”

“好的。”

于是,两人背向而蹲,同时以手指在地面上草成一行小字。

皇甫巧九似乎童心未泯,感觉这两人的行动很好玩似地,不等两人起立,立即将双方所写的字迹看了一遍,并一声欢呼道:“巧极了!两位写的都一样……”

原来宋天行与长春真人二人所写的,都是“混元迷魔阵”五个字。

两人相视一笑之后,长春真人又一整神色道:“不过,这增添的‘混元迷魔阵’,显然并不完整,而另外补充了一些别的玩艺。”

宋天行沉思着道:“以方才阵法的变化情形来说,这另外补充的,好像是‘正反五行阵法’的一部分?”

“对了!”长春真人双目中精芒一闪道,“目前,这四周烈火熊熊,看似“丙丁火’位,实际应该是‘壬癸水’位才对,咱们只要朝相反的方面走去,就可脱离这幻景,而顺利出困。”

一顿话锋,目光环视其余三人道:“来!咱们就这么试试看……”

于是,由长春真人、宋天行二人审慎地前导,迂回曲折地向阵外走去,一直通行了将近五丈路程,果然没受到任何困扰。

皇甫巧儿忍不住娇笑道:“三个臭皮匠,都凑成一个诸葛亮,两位绝代高人,自是更有办法啦……”

陡地,一声冷笑,截住她的话道:“未必见得!”

话出同时,眼前景象也随之一变,本来幻象已消失的花圃,忽然又变成漫无边际,怒涛狂卷的海洋。

但这时的长春真人与宋天行二人,业已智谋在握,对眼前幻象,视若无睹地,只是依照自己研判的方位,继续前进。

宋天行并朗声大笑道:“匹夫,你等着瞧吧!”

果然,这些幻象,已不能再发生阻挠的作用。盏茶工夫之后,幻象齐消,眼前豁然开朗,显然已脱出这邪门奇阵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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