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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武功绝高

石无垢扬声喝道:“章明,将酒送过来,好好伺候杜前辈喝酒,我到前面瞧瞧去。”

早已藏在厢房中的章明方自应声捧着一坛陈年花雕出来,石无垢已向杜少康一声“少陪”飞身而出。

但他刚刚走出厅前的花圃,云铁城已匆匆迎面而来,劈头问道:“石老!怎么样?”

石无垢道:“正是那老酒鬼,目前让他过过酒瘾,待会少不了他卖命的机会。”

云铁城方自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石无垢又复注目接口问道:“外面情形如何?”

云铁城答道:“目前来的都是一些次要角色,可能是试探咱们方面的戒备情形,和实力状况。”

石无垢接问道:“李大姊怎么说法?”

石无垢口中的“李大姊”,指的是“铁拐无盐”李四娘。

云铁城道:“李前辈已亲自前往紫金庵敦请了尘师太,看情形,也该回来了……”他的话没说完,四周厉啸连传,喊杀声与金铁交鸣之声大作。

石无垢神色一变地道:“看来,敌人主力业已到达……”

一声“桀桀”怪笑,划空而来:“云铁城,别龟缩着,站出来答话!”听口音,此人该是那“一统门”的首席副门主盖世雄。

云铁城方自霜眉一挑,一个清脆语声叱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向云堡主叫阵!”赫然竟是宋天行的小师弟虎儿的口音。

石无垢笑道:“这位小兄弟真是初生之犊不怕虎。”

他的话声未落,只听盖世雄怒叱道:“小子乳臭未干,也敢向老夫递爪子,闪开!”

“只怕未必!”

“呛”地一声金铁交鸣,传来盖世雄的一声惊“咦”道:“看不出来,你还真有两下子!”

“多承夸奖!”

“你是宋天行的徒弟?”

“不!宋大侠是小爷师兄……”两人一面交谈,一面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石无垢向云铁城低声道:“云兄!你快去催催那酒鬼别只顾喝酒,忘了正事,我去接应那娃儿去。”说完,循声疾奔而去。

这时,喊杀声与金铁交鸣声越来越炽烈,兼以惨号与闷哼之声此落彼起,显然,“一统门”业已大举进犯。

虎儿与盖世雄二人正在广场西面兔起鹘落地恶斗不休,好虎儿,他自知内力火候,无法与盖世雄这等老魔头周旋,只好利用自己精妙的剑招,与轻灵而奇幻绝伦的身法,避重就轻地将对方缠住,并一面有意无意之间,将对方引向宋天行所布的奇门阵势中去。

盖世雄怒哼一声道:“臭小子,你再不闪开,可休怪老夫痛下杀手!”

虎儿脆声笑道:“吹大气没用,有本事尽可使出来。”

盖世雄一声怒叱:“撒手!”原来一向以“大力魔爪功”著称的“九爪金龙”盖世雄,此刻居然使的是一支奇门兵刃狼牙棒。

目前,他这含怒全力一击,如果虎儿真不知道进退的话,那后果可委实堪虑。

但也就当盞世雄含怒全力一击的同时,一声劲喝划空传来。“打!”,斜刺里一道劲风,迳行击向盖世雄的胸腹之间,罡风激荡,锐啸惊魂,赫然竟是长春岛的震世绝艺“碎玉神拳”。

当然,以盖世雄之奸滑,决不肯为了磕飞虎儿的兵刃而拚着去挨上那么一拳的。所以,他匆促间,身形—侧,避过那雷霆万钧的一击,自然地击向虎儿的一棒,也在无形中自行撤回。

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就当盖世雄闪身一避之间,一声洪烈狂笑过处,石无垢已飞射当场,手中精钢旱烟杆一抡,冷然一哂道:“姓盖的!老夫陪你玩玩……”不料石无垢的话没说完,虎儿一声清叱,振剑向盖世雄扑去。

盖世雄冷笑一声:“最好你们两个一齐上!”手中狼牙棒一挥,又和虎儿硬拚了一招。

不过,此刻有一个石无垢站在一旁,盖世雄不能不分神戒备,自然没法全力对付虎儿,所以虎儿这一招所受的压力并不重。

虎儿一挺而退之后,仍待翻身再上,石无垢一声沉喝:“虎哥儿住手!云堡主正找你。”

虎儿一愣道:“真的么?”

石无垢笑道:“老哥哥还会骗你么!快去,礼宾堂。”虎儿应声飞射间,石无垢目注盖世雄冷冷一笑道:“姓盖的!你还等什么!”手中精钢旱烟杆一挥,“力劈华山”向对方当头下砸。

盖世雄怒哼一声:“矮鬼,老夫还怕了你不成……”就这对话之间,两人已迅疾无比地交换了三招,接着是各展精妙绝招,龙争虎斗地展开一场罕见的恶斗。

这两位,功力在伯仲之间,要想分出胜负,恐非千招以上不可了……

且说虎儿一进入礼宾堂,却见云铁城正陪着一个灰衫老者在喝酒,不由劈头问道:“铁老!是您叫我?”

云铁城心知是石无垢故意此说,以便将虎儿支开,当下微微点首道:“是的!”

“有要紧事么?”

“没事!来,陪这位杜前辈喝两杯……”

虎儿俊脸上掠过一丝困惑道:“铁老!外面可打得不可开交了哩!”他的外之意是:外面已打得不可开交,你这一堡之主,却还好整以暇地,在这儿喝酒。

云铁城笑了笑道:“不要紧,目前来的,只不过是一些二三流角色……”

虎儿正容截口道:“一个盖世雄已经非常棘手,您还说是一些二三流角色。”

云铁城笑道:“盖世雄是‘一统门’的首席副门主,也是这批二三流角色的头儿,身手当然不错,不过,有了石老前往,那姓盖的绝对讨不到好处。”伸手拍身旁的空椅,含笑接道:“来!先坐下来,喝两杯。”

虎儿勉强坐下,摇摇头:“我不喝酒。”

云铁城笑道:“虎哥儿放心,我虽然在这儿喝酒,外面的情况,却随时有人报来。”

虎儿注目问道:“有我师兄的消息么?”

云铁城道:“已过京口,最迟三更左右当可到达……”

同时,杜少康含糊不清地嚷道:“你们两个……放着美酒不喝……真……真不懂得亨受……呢!事大如天醉亦休………还是喝酒的好……”

虎儿星目注视杜少康,剑眉紧蹙着欲语还休。

云铁城忍不住笑道:“虎哥儿!我为你引见一位前辈奇人。这位就是十大前辈高人中的‘醉弥勒’杜老前辈。”

虎儿“哦”地一声,起身向杜少康躬身施礼,虎儿进入大厅中起,杜少康可一直在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根本就不曾看见虎儿一眼。片刻,他醉眼朦胧地向虎儿一瞄,端着酒碗的左手挥了挥道:“免礼!”但他话没说完,却突然目光一亮,异采一闪地发出一声惊“咦”道:“好小子!你是谁的徒弟?”

云铁城连忙代答道:“杜老,这虎哥儿是清虚前辈的关门弟子,宋天行大侠的小师弟。”

杜少康目注虎儿,喟然—叹道:“名师出高徒,信然!信然!”接着,又微微一笑道:“好,你且坐下。”

虎儿遵命坐回原位之后,杜少康又轻轻一叹道:“我还以为我那小酒鬼徒弟的资质,已是万中选一的了,岂知与你比起来,却仍然差上一大截。”

云铁城一愣道:“杜老的高徒没同来?”

杜少康笑道:“咱们老少两个酒鬼,本是冲着你‘金汤堡’的陈年花雕而来,老酒鬼既然在这儿大过酒瘾,那小酒鬼必然已偷上一坛,躲在哪儿独自享受去了啦!”

云铁城方自莞尔一笑间,数声洪烈厉啸,划空传来,那啸声中所显示的真气之充沛,显然都是当今武林中的顶尖高手。

云铁城笑容一凝,杜少康已推杯而起,仰首狂笑道:“够意思!够意思!看来今宵该可以大大活动一下筋骨了!”说着,将尚未喝完的半坛美酒,熟练地装入他自己的酒葫芦中。

就当此时,劲装大汉匆匆闯了进来,向着云铁城躬身说道:“禀堡主,敌人主力已大举进犯。”

云铁城沉声问道:“来的是哪些人?”

那劲装大汉答道:“回堡主,据‘白煞’帅大侠说,来敌中有十大高人中的‘穷神’洪令咸,还有‘一统门主’公冶子都,和呼延炳,西门杰……等,为数约在三百人以上。”

这一个堂皇而壮大的阵容,饶是云铁城此经过不少大风大浪的老江湖,也不由为之脸色大变。

倒是那“醉弥勒”杜少康,竟反而醉眼中异采连闪地仰首狂笑道:“好好!人越多才越热闹……”一顿话锋,扭头向虎儿笑道:“虎哥儿,跟我老酒鬼瞧瞧热闹去!”话声中,不由分说,已拉着虎儿飞身向大厅外射去。

那劲装大汉继续说道:“禀堡主,石老前辈与盖世雄尚未分出胜负,‘黑白双煞’正力战‘穷神’洪令咸……”

云铁城摆手截口说:“知道了,现在是什么时辰?”

劲装大汉恭答道:“现在二更一点。”

云铁城强抑心头焦灼,故装平静地道:“传话值日总巡古护法,和神机堂兼堂主于护法,一切按预定步骤进行,必须苦捱到三更,咱们才正式全力反击。”

他们的预定计划是什么呢?

那就是以现有堡中功力较高人员,竭力将对方的首脑人物缠住,以游斗争取时间,至于敌方的一些二三流角色,则尽量将其引入宋天行所预布的奇门阵势之中,以减轻堡中所受压力,当然,如能将那些魔头们也引入奇门阵势之中,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但那些老魔头,一个个年老成精,这如意算盘必然不通,所以,在他们计划中,对付那些老魔头,却只是“相机而行”而已。

那劲装大汉一声恭喏,转身飞奔而去。

接着,云铁城也匆匆冲向广场。

这时的金汤堡,已淹没在一片杀声中。

堡中建筑,已有三四处冒着火焰和浓烟,但在堡中人员全力灌救之下,火势并未蔓延。广场上,神机堂兼堂主于公直正在高达七丈的瞭望塔上,以灯光指挥全堡人员的行动,那瞭望塔共分七层,每层都有十三个劲装大汉,握着强弓守护着。

塔下,横七竖八地躺着十余具尸体,显然,那都是企图登瞭望塔的敌人,被塔上密集箭雨所射死的。瞭望塔东一箭之外,“矮金刚”石无垢与“九爪金龙”盖世雄的恶斗已近尾声。

石无垢双目尽赤,手中精钢早烟杆挥洒如迅雷,将盖世雄迫得连连后退。

“黑白双煞”尉迟均与帅维臣二人双战“穷神”洪令咸,虽然勉为撑持,但估计最多五百招之后,“黑白双煞”必然落败。

古双城不知是几时回来的,此时竟独对“一统门主”公冶子都和红旗令主柳青青二人,犹自攻多于守。

“醉弥勒”杜少康,醉眼迷离,脚步踉跄地与那“赤发头陀”呼延炳正打得难解难分。

李四娘铁拐翻飞,将西门杰圈入一片绵密的拐影之中,只有那罪魁祸首的“勾魂姹女”吕瑶红,竟独自俏立一旁,显得悠闲之至……

这些,当云铁城到达广场时,本是目光一瞥之间的事。

他因现场中只有“黑白双煞”的处境最为危殆,不由飞身登上瞭望塔,向于公直促声道:“于兄,快调宇文大侠支持‘黑白双煞’……”

于公直苦笑道:“堡主,宇文大侠分不开身。”

云铁城搓手顿足道:“这可怎么办?”

于公直道:“堡主!您在这儿指挥,且由属下去接应。”

“这……”云铁城正迟疑间,塔下一声清叱:“小爷来也!”说话同时,一道小巧身形,夹着一道耀眼金芒,箭疾地射向“黑白双煞”身旁,赫然竟是虎儿。

洪令咸胜券在握,正一挥手中“子午灭绝双环”,冷笑一声:“两个叛徒纳命来……”话才出口,冷不防虎儿一声清叱:“你也别想活!”话声中,振剑一招“云龙抖甲”,一片耀眼金芒,迳向洪令咸的侧背罩下。由虎儿射落当场起,一直到目前,本来也不过是刹那之间的事。

洪令咸对虎儿的及时赶来,本已提高警觉,但一看清虎儿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娃儿,却不由轻视之心也随之而起,竟视若无睹地企图一举将“黑白双煞”先行解决掉再说。

不料他招式才发,蓦觉虎儿所使的剑招是“宇内双仙”之一的清虚上人的旷代剑法,也就是“慧光剑法”中的精妙绝招,而且,所含内家真力之强,也远出他的意料之外。

此情此景,他当然是自保第一,而顾不得再先行解决“黑白双煞”了。但就当他双环一撤,身形微闪,让过虎儿的一招狠攻时,不但“黑白双煞”双双反扑,同时斜刺里一股酒箭,冷不防地向洪令咸迎面射来,并传来一声清笑道:“不成敬意,小意思,小意思……”洪令咸方自全神应付“黑白双煞”的含怒反扑,以及虎儿加入战圈后所骤增的压力,在冷不防以及事实上也来不及闪避的情况之下,竟被那一股既劲且疾的酒喷了一个满脸开花。

这老魔头怒极之下,一声厉吼:“小辈!纳命来!”手中“子午灭绝双环”挥处,“铮铮”连响中,一蓬细如牛毛的淬毒钢针已同时四散飞射。洪令咸这独门兵刃“子午灭绝双环”之所以有这么一个令人听来心悸的名称,那是因为他这双环的招式既奇且诡,一般人碰上它,就等于在阎王面前挂了号,要保命是不可能了!而更使人防不胜防的,就是双环中暗藏着歹毒无比的毒针毒汁,一经中上,除非获得他的独门解药,否则,那就是子不见午,完蛋大吉,所以才有这“子午灭绝双环”之称……

洪令咸双环中的毒针一发,虎儿与“黑白双煞”都有兵刃在手,他们三人都知道厉害,各自挥舞兵刃,将全身护了个密不透风。

那“白煞”帅维臣并同时促声说道:“小兄弟,快退!”

敢情方才这位喷了洪令咸一脸酒渍的,还是一位年轻人哩!

不错!那是一个与虎儿的年纪不相上下的年轻人,连身材也大致相同。

他,穿着一身玄色劲装,手中捧着一个与他的身材和年纪颇不调和的特大酒葫芦,一面扬声笑道:“多谢帅大侠指示,这破铜烂铁,小可还应付得了。”

说来也真怪,他这种看似漫无章法的胡乱挥舞,竟有着不可思议的玄妙,那些密集射来的毒针竟全部被他的酒葫芦磕飞。

“穷神”洪令咸方才吃了这年轻人的一个哑巴亏,心中对其痛恨入骨,这时,他一面强定心神,应付三个高手的联手合击,另一面心中在打着恶毒主意,但他口中却故装平静地问道:“小杂种,你是杜少康的徒弟么?”

那年轻人再度向洪令咸喷出一口酒箭,笑道:“老小子,你口齿太脏,不配跟小爷答话,小爷再牺牲一口美酒,先洗洗你的髅嘴……”

只听杜少康扬声唤道:“乖徒儿,那边不须要你帮忙了,我们既然喝了人家的美酒,应该多做点事才对啊!”

劲装年轻人扬声答道:“徒儿得令……”话没说完,人已一溜烟似地向人多而杀得最热闹的地方飞射而去。

这时,时间已将近三更,场中战斗,暂呈胶着状态。

高踞瞭望塔上的云铁城,因广场上还有一个难缠难斗的“勾魂姹女”吕瑶红尚未动手,他,既担心宋天行不能及时赶回,又暗中诧讶“紫金庵”了尘师太为何迟迟未至,如果吕瑶红一下场,目前有谁能接得了……

不料他忖思未毕,吕瑶红已发觉了他的形迹,仰首扬声说道:“云堡主,请答我一言。”

云铁城怒声问道:“此情此景,还有什么可说的!”

吕瑶红笑道:“云堡主,眼前形势,你该心中有数,姑且撇开你已派不出接下我吕瑶红十招之人不论,你且仔细看看,我方的人,是否已尽全力?”

云铁城冷笑道:“尽不尽全力,那是你自己的事!”

吕瑶红道:“难道你云堡主不为‘金汤堡’这经管已达百十年的基业着想?”

云铁城道:“吕瑶红,目前你就认为胜券在握,可未免言之过早哩!”

吕瑶红笑道:“我方是否已胜券在握,你我心中都明白。”话锋微顿,正容接道:“云堡主,吕瑶红尽最后一次忠告,只要你肯投效‘一统门’,咱们立即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你云铁城也依然是领袖南七省武林的‘金汤堡’堡主。”

云铁城冷然一哂道:“冰炭不同炉,薰莸不同器,这问题免开尊口!”

吕瑶红笑道:“云铁城,我不妨坦白告诉你,你所仗持的两张主牌,宋天行还在金陵,救不了你的急,至于紫金庵老尼姑,也已经被我派人绊往了,懂了么?”

云铁城不由听得心中暗震:“怪不得了尘师太迟迟未见前来……”但他口中却笑一声道:“我也不妨坦白告诉你,宋大侠三更左右必然赶回。”

吕瑶红笑道:“除非他宋天行会飞。”

铁城也朗笑道:“那你等着看吧!”

吕瑶红冷笑道:“纵然他宋天行来了,又能怎样?”微顿话锋,震声接道:“云堡主,我再给你盏茶时间考虑,如果你不知好歹,只要我一声令下,你这‘金汤堡’即将化一片飞灰。”

了尘大师既已被吕瑶红派人绊住,目前云铁城只有寄望于宋天行及早赶来,而在宋天行赶来之前,能够维持目前胶着局面,多拖延一段时间,对“金汤堡”方面而言,自是利多弊少。

所以,云铁城故装沉思之状,并没答话。不料就当此时,一声清朗佛号,划空传来:“阿弥陀佛!”声到人到,僧衣飘拂,手执拂尘的了尘师太已卓立吕瑶红的面前。

了尘师太是神女门硕果仅存的一位长老,也是吕瑶红的同胞姊姊。这一对过去武林中艳名久著的姊妹花,虽然是同一父母所生,但为人却一正一邪,一向就极少来往,自然,感情方面也不会融洽。

此番吕瑶红有计划的大举进犯“金汤堡”,深恐近在咫尺的了尘师太出面阻挠,乃不得不事先派人将其绊住,这也该是意料中事。不过,了尘师太隐迹紫金庵,除了极少数前辈友好之外,武林中极少有人知道,而吕瑶红却都能找到,这不能不令人佩服她的神通广大,这,也可能是那无所不知的万事通在作祟吧!

吕瑶红一见乃姊陡地赶来,不由心中微微一凛,但她口中却娇声笑道:“姊姊别来无恙?”

了尘师太双目中神光湛湛地注视吕瑶红,宝相庄严地说道:“我暂时撇开佛门弟子的身分,跟你说几句话,你还认我这姊姊?”

吕瑶红笑道:“姊姊这话真有意,本来就是你羞与我为伍,才不认我这个妹妹,我这做妹妹的,几时不认姊姊来着?”

了尘师太接道:“既然你还认我这个姊姊,那么,你立刻放弃一切罪行,同我回紫金庵去。”

吕瑶红笑问道:“你也要我落发为尼?”

了尘师太点点头道:“是的!你必须以你的余年,在我佛面前忏悔你的滔天罪孽。”

吕瑶红微微一哂道:“我不干,我也没有需要忏悔的。”

了尘师太方自脸色一变间,吕瑶红又接着说道:“姊姊!说正经的吧,你是怎样脱身的?”

了尘师太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在我这苦口婆心之下,顽石也会点头……”

吕瑶红截口笑问道:“你把我派去的人说服了?”

了尘师太道:“不说服他,我怎能到这儿来。”

吕瑶红注目问道:“你来了,打算如何?”

“只要你同我回紫金庵。”

“我已经答复过了,办不到!”

了尘师太脸上肌肉一阵抽搐,默然无语。

吕瑶红向云铁城扬声喝问道:“云堡主,盏茶时间已过,我候你一言。”

云铁城因了尘师太已来了,悬心略放,但他为了拖延时间,以冀宋天行能及时赶到,却仍然故意沉吟着道:“兹事体大,云某人不能不慎重考虑一番。”

吕瑶红冷笑一声道:“好,我再给你片刻工夫考虑。”略顿话锋,厉声喝道:“季令主,先给他点颜色看看!

暗影中一声恭喏,接着“轰”地一声大震,箭远外一幢精舍,已在巨震声中冒起浓烟烈焰,纷纷倒塌。

了尘师太佛号高喧,慈目中精芒暴射,怒声叱道:“孽障,你如果执迷不悟,为了武林正义和吕氏门风,说不得只好大义灭亲了!”

吕瑶红冷然一哂道:“没人阻止你!”

了尘师太脸色一沉道:“孽障,你真要逼我动手!”

“废话!”瑶红一声冷笑之后,扭头向云铁城扬声问道:“云铁城,你如何决定?”

云铁城一横心,咬牙震声答道:“云某人宁为玉碎,不做瓦全!”说着,已由塔顶飞身而下。

吕瑶红冷笑连连地道:“好!有种!”接着,震声厉喝道:“大家全力抢攻,格杀不论……季令主,立即发动火攻!”

四周一片暴喏声中,了尘师太一声怒叱:“孽障!饶你不得!”手中拂尘一展,“烘云托月”,已夹嘶嘶锐啸,向吕瑶红胸前点来。

吕瑶红一声冷笑:“凭你,还差得太多!”娇躯微闪,避过了尘师太含怒的一击,反手一剑,迳向了尘师太拦腰斩来,避招还攻,有如一气呵成……

就当这一正一邪的嫡亲两姊妹反脸狠拚的同时,一声有若瀚海龙吟的清啸,遥遥地划空传来。

啸声入耳,吕瑶红不由脸色为之一变。

了尘师太一面拂尘翻飞,尽展绝学,一面淡淡一笑道:“是谁来了,你想不到吧?”

吕瑶红的长剑,招招不离乃姊周身要害,一面披唇冷哂道:“纵然宋天行那小子赶来,又能奈我何……”

暗影中传出云铁城的苍劲语声道:“本堡弟兄注意,请沉着应战,宋大侠即将到达,咱们即可展开反攻……”

这时,“轰”然巨震之声不绝于耳,浓烟与火柱,已雨后春笋似地在全堡各处冒起,杀声与惨号之声,更是连绵不绝,惨不忍闻。

古双城独对公冶子都和红旗令主柳青青人,本是绰有余力,目前已加上一个蓝旗令主皇甫仁,形成以一敌三,饶是古双城功力再高,一时之间也被缠得没法抽身。

“醉弥勒”杜少康已将“赤发头陀”呼延炳逼得快要进入宋天行所预布的奇门阵势中,但半路里加入两个青衫人,反而使杜少康显得左支右绌了。

“黑白双煞”与虎儿三人联手对付“穷神”洪令咸,洪令咸已呈强弩之末,惟仍在竭力做困兽之斗。

盖世雄在石无垢的疯狂攻势之中在节节败退,惟正有两个青衫人飞奔增援中。

西门杰也大奋神威,将“铁拐无盐”李四娘迫得连连后退。

金汤堡中的其余高手以及宋天行的银衫剑士,也正与其余敌人杀得难解难分。

云铁城双目尽赤,正截住专放火器的黄旗令主季能均,拚命抢攻。不过,云铁城技逊一筹,如短期内不获得支援,后果实在堪虞……

总之,综观全局,金汤堡已是处在极端不利的情况之下了。

可是,急煞人的是宋天行在发出一声清啸之后,却是久久未见赶来。此情此景,不但是金汤堡的人深感不安,就是一统门中的人也为之诧讶不已。难道说,宋天行也被什么人绊住了不成?

当然,心中最焦急的还是云铁城,但他心中越急,行动上却越是捉襟见肘。

季能均一见生擒云铁城已是十拿九稳的事,不由“嘿嘿”阴笑道:“云堡主,躺下歇一会吧!……”

不料他话才出口,眼前人影一闪,一口酒箭迎面射来,无巧不巧地全部射在他的脸上,不但射得他脸上火辣辣地疼痛难耐,连视线也受了影响。

云铁城把握住这难得的一瞬,一掌击上季能均的胸膛,将其震飞丈外,刚好跌落杜少康那宝贝徒弟小酒鬼的身前。他禁不住滋牙一笑道:“真没出息,一口酒就醉倒了。”飞起脚,将季能均踢飞三丈之外,登时了账。

云铁城激动地抚着小酒鬼的头顶道:“小哥儿!谢谢你……”

小酒鬼笑道:“堡主不治我偷酒之罪就行了,这些许微劳小意思,小意思……”在一连串的小意思中,人已一溜烟似地跑了开去。

云铁城轻轻一叹,举目扫视间,猛听李四娘一声厉叱道:“匹夫,老娘跟你拚了!”

只听西门杰一声狂笑:“相好的,你饶了我吧!”

云铁城目光触处,只见李四娘一招“横扫千军”,“呼”地一声,手中铁拐向西门杰拦腰扫去。

西门杰一声奸笑:“相好的,你竟忍得下心!”

笑声中,让过铁拐锐锋,恰到毫巅地将铁拐的一端捉住,同时一声历叱:“撒手!”

李四娘冷笑一声:“未必!”

刹那之间,只见西门杰独目中异芒连闪,李四娘满头白发蓬飞,两人当中的那根铁拐,已由黝黑变成暗红,并且越拉越长。

显然地,这两位顶尖高手,已是各自施展其绝顶内家真力较量上了。

西门杰因已练就“珍珠宝衫”上的“乙木真炁”,形势上本小比李四娘强上一筹。

这一点,李四娘并非不知,但以她那宁折不曲的火爆个性,自然不会顾虑这些。

所以,云铁城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他,心知内家真力的较量,是一点也没法取巧的,尽管他有意不惜冒大不韪去助李四娘一臂之力,但以李四娘的个性,会容许他这么做么?

就当云铁城心急如焚,无所适从间,猛听西门杰一声狞笑:“丑八怪,撒手!”

也就在此同时,一声清啸,一声沉喝同时传出,只见人影如匹练横空,“吧”的一声,西门杰的身躯已被震飞丈外,而那一根被拉长了的铁拐已到了一个身材修长的蒙面人手中,只见他双手分握铁拐两端,用力一挤,那被拉长的铁拐已恢复原状,接着双手递与还在怔愕出神的李四娘手中,恭声说道:“李前辈,请恕小可越俎代庖。”不等李四娘有所表示,身形一转,已扑入如火如荼的斗场,只听闷哼连传,“吧吧”之声,此落彼起,那情形,有如滚汤泼雪,刹那之间,那些正在耀武扬威的老少群魔,一个个被震飞丈外,广场上也只剩下吕瑶红与了尘师太那一对还在鏖战不休……

这些,本来是刹那之间的事。

原来这适时赶来的蒙面人,是与宋天行一道来的,不过宋天行自到达之后,并没什么行动,仅仅是安详的卓立而已。

一直等那蒙面人清扫战场之后,他才打着沙哑的嗓音沉声喝道:“吕瑶红,你还不住手!”

吕瑶红闻声一震,虚晃一招,纵出战圈。

这时,金汤堡恶斗均已停止,不论敌我双方,所有目光一齐在宋天行与那蒙面人的身上扫视着,甚至连了尘师太,古双城,云铁城等人,也充满了困惑莫名的神色,一时之间,竟忘了向宋天行招呼。

首先打破沉寂的,倒是“醉弥勒”这一对宝贝师徒。

杜少康捧着酒葫芦“咕噜咕噜”地灌了一阵之后,以底袖抹抹嘴唇,嘟囔着道:“痛快!痛快,老酒鬼今宵总算开了眼界啦!”

他那宝贝徒弟也同时灌下一口酒,笑道:“师傅,小酒鬼也不虚此行……”

吕瑶红强定心神,目光一掠那蒙面人,然后凝注宋天行,娇声问道:“宋天行,这蒙面人是谁?”

这是全场中人所急需知道的共同问题,因此,吕瑶红话锋一出,全场目光都集中在宋天行身上,等候下文。

不料宋天行却淡淡一笑道:“蒙面人就是蒙面人嘛!”

吕瑶红脸色一变道:“宋天行!你敢调侃我!”

宋天行笑道:“宋某人怎敢调侃你这位‘一统门’的太上门主?”

吕瑶红沉声接道:“那你是认为今宵之战,你已稳操胜券了?”

宋天行漫应道:“这应该算是不用争的事实。”

吕瑶红冷笑道:“但我却认为鹿死谁手,仍在未定之天。”

宋天行淡笑道:“请问阁下,贵方现有人员中,有谁是我这位蒙面朋友手中的十招之敌?”

吕瑶红披唇一哂道:“出敌不意,等于是暗算伤人,算不得什么英雄!”

宋天行笑道:“听这语气,阁下好像有意亲自领教一番?”

吕瑶红道:“我吕瑶红正有此意。”

宋天行目注那蒙面人问道:“老朋友!怎么样?”

那蒙面人冷冷地答道:“好男不与女斗,很抱歉!我没兴趣。”

宋天行目光移注吕瑶红道:“阁下,人家没兴趣哩!”

吕瑶红冷笑道:“只怕由不得你。”

那蒙面人笑道:“你如果一定要自讨没趣,我也乐于成全。”

像这种足能令人气炸肚的话,以吕瑶红的身分,如何受得了,就当她脸色铁青,双目中厉芒暴射间,宋天行却淡淡一笑道:“算了吧!阁下,你这徒拥虚名的太上门主,可以休矣!”

吕瑶红怒声叱问道:“宋天行,你说谁徒拥虚名?”

宋天行淡笑如故道:“当然是说你啦……”

那蒙面人也同时一哂道:“难道说,你的权力还高过万事通?”

提起万事通,不由使吕瑶红由心底发出一阵无声的喟叹。

可不是么?自她组成一统门以来,暗中网罗黑白两道一流高手,甚至连名列十大高人中的洪令咸、金大奇等不可一世的枭雄,也一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说是气焰万丈,无往而不胜。

可是,一个宋天行已使她处处掣肘的深感头痛,而半头里杀出的万事通,更俨然成了她的主宰,此情此景,怎能不教她思之而兴叹!

宋天行微微一哂间,吕瑶红银牙一挫道:“那是本门中事,你管不着!”

宋天行笑道:“我也没兴趣管你们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只是,我请问你,还有没有胆量向我这位朋友领教一番?”

吕瑶红虽然明知宋天行是存心要自己难看,但目前,她已没有选择的余地,同时,她方才与了尘师太恶斗中,也曾以眼角余光看到过那蒙面人的身法,大有似曾相识之感。

为了证实她心中的疑团,她故意受激似地硬着头皮冷笑一声:“我吕瑶红的字典中,没有‘不敢’这两个字。”

微顿话锋,目光移注那蒙面人沉声喝道:“阁下且接我三招!”话声中,飞身而起,奇幻绝伦地向蒙面人攻出了三掌,使的竟赫然是清虚上人的旷代绝艺——“万应无声掌”。

可是,这奇幻绝伦而又迅疾无比的三掌,不但被蒙面人轻描淡写化解于无形,并且,微微一哂道:“偷来的绝艺,毕竟不成气候。”

吕瑶红怒声道:“狂徒,再接我三招。”

蒙面人身形一闪,如淡烟幻影似地避过对方的三招抢攻,淡淡一笑道:“别献丑啦!对了,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接我一招试试。”接着,右掌一挥,轻描淡写地攻出一招极平凡的“拨云见日”。这一招,不但招式平凡已极,而且也没蕴含一点内家真力。

吕瑶红睹状之下,不由气得怒叱道:“匹夫欺人太……”

那“欺人太甚”的“甚”字尚未说出,蓦觉劲风压体,被逼得不由自地连退三大步才拿桩站稳,而且“嘶嘶”连响中,她的衣袖上也被方才的指风洞穿三个小孔。此情此景,不由使她芳容失色地话锋一转道:“你……你……是李逢春?”

李逢春就是“宇内双仙”之一的清虚上人的俗家姓名。方才,那蒙面人使的招式虽平凡之至,但却蕴含着清虚上人的“无声掌”力在内,并且能于无声掌中同时使出“万应无声指”,吕瑶红的衣袖上洞穿三孔,当今武林中,除了清虚上人之外,谁又能具有此种功力。何况,也只有清虚上人为了自秘身分,才有蒙面之必要,所以,吕瑶红才认定那蒙面人就是清虚上人了。

事实上,不但吕瑶红一人有此想法,即连古双城,了尘师太,李四娘等人,于一个个目放异彩,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那蒙面人。

不料那面人藜面纱巾微微波动着道:“李前辈是何等身分,岂肯同你这妖妇动手!”

宋天行也同声清叱道:“家师名讳,岂是你能随便叫的!”

吕瑶红面对着自以为是昔年爱恨交迸的“清虚上人”,不由顿失常态地戟指怒叱道:“我偏要叫,李逢春,李逢春,你这不知好歹的混账东西……”

那蒙面人一身衣衫无声风自鼓,蒙面纱巾剧烈地波动着,沉喝道:“妖妇住口!”凜若天神地欺近三步,戟指怒叱道:“吕瑶红,今宵我本没存伤你之意,希望你莫迫使我改变初衷!”

说来也真怪,那气焰万丈的吕瑶红,竟被蒙面人的威态所镇慑,而一时之间回答不出话来。

了尘师太忍不住佛号高喧道:“孽障,你还不及早回头!”

宋天行也神色一整道:“阁下,留下公冶子都,你就可以走了!”

吕瑶红茫然地一叹道:“是的,我该走了……”

话声中,却似突有所忆地道:“怎么?你要留下公冶子都?”

宋天行点点头道:“不错!我要留下他做交换徐大侠的人质。”

吕瑶红苦笑道:“留下他没有用的。”

宋天行道:“难道你们这‘一统门’就连形式上的门主也不要了?”

吕瑶红道:“既然是形式上的门主,去了一个,当然可以另外再立一个,你既然知道我这太上门主也是徒拥虚名,当然想到,这事情我没法做主。”

宋天行蹙眉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事情只有万事通才能做主?”

吕瑶红微点螓首道:“不错!你有本事,应该直接找万事通要人。”

宋天行冷笑道:“你以为我不敢找那见不得人的东西?”

吕瑶红披唇一哂,没答腔。

宋天行目光移注蒙面人问道:“老兄,尊意如何?”

蒙面人沉思着道:“老弟,依区区拙见,不如人情做到底,放她一马算了。”

宋天行似乎不以为然地道:“只是……这未免太便宜这些魔崽仔了……”

宋天行的话声未落,人形飞闪,“大漠神雕”金大奇率领四个灰衫老人飘降场中。

吕瑶红似乎为了己方突然增加五个得力助手而胆气为之一壮,竟然态度一变地冷然接道:“吕瑶红并不一定要捡这便宜!”

言外之意,大有不惜再度一战。

同时,金大奇向吕瑶红歉然一笑道:“夫人,老朽很抱款,没拦住那老贼尼……”

原来吕瑶红所派绊住了尘师太的人,就是这五个。

金大奇话声才落,那蒙面人却突然冷哼一声道:“金大奇,凭这‘老贼尼’三个字,就该掌嘴!”话出身飘,快如电光石火地一闪而前,身手高如金大奇,竟来不及闪避,也无法格拒地,被两记火辣辣的耳光打得踉跄退出三步。

这情形,不但一统门方面群邪一个个脸色大变,连群侠方面的前辈人物如古双城,了尘师太,杜少康等人,亦不由为之悚然动容。

胡萍大笑道:“快哉!快哉!师傅,小酒鬼先浮一大白……”说着,捧起酒葫芦,“咕嘟咕嘟”一阵牛饮。

宋天行目注吕瑶红,淡淡一笑道:“阁下,宋天行不为己甚,你也该见好就收啦!”明明是灰头土脸,下不得台,他偏说“见好就收”,想想也真够绝!

吕瑶红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银牙紧咬,默然不语,显然地,她是有点进退维谷,拿不定主意。

那蒙面人却淡淡一笑道:“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吕瑶红,你还赖着不走,难道还要云堡主排出仪仗相送么?”

吕瑶红银牙一挫,恨声道:“好,冲着你这句话,吕瑶红立即撤走,咱们之间这一笔账……”

顿住话锋,目光移注宋天行接道:“宋天行,你这位朋友既没有姓名,吕瑶紅没法下请柬,但我衷诚希望,本门开坛大典时,你们两位能联袂光临,也好算一算今宵这笔账。”

宋天行朗声笑道:“行!咱们就此一言为定。”

吕瑶红挥手一声沉喝:“走。”那些魔徒们立即纷纷退出,吕瑶红也腾身而起,向院墙外飞射而去。

那蒙面人扬声喝道:“吕瑶红,烦寄语万事通,一月之内,宋大侠当亲临北邙,向他索还徐君亮大侠……”

片刻之间,进犯金汤堡的魔徒们,已撤了个一干二净,只剩下百十具尸体,和四五十个陷入奇门阵势中的人,但金汤堡这一面,死伤也将近六十人,还毁了十余栋房舍。

惊魂乍定,云铁城顾不得立即办理善后,竟一纵而前,紧紧握着宋天行的健腕,激动地道:“老弟,幸亏你及时赶来。”

目光移注蒙面人接道:“你也该给老朽引见引见这位奇人了吧!”

其余群侠也异口同声地附和着道:“是啊,魔崽仔们都走了,这位奇人也该现出本来面目,让咱们共同瞻仰一下丰采。”

李四娘也同时一叹道:“小子,老身生平从不服人,即连你那假和尚师傅也不例外,但你这位朋友,却使老身由衷地折服,究竟是谁,快点给我引见吧!”

宋天行尴尬地一笑道:“李前辈,铁老,诸位,我这位朋友说来都是熟人,但他目前因某种原因,还不便显示本来面目,同时,他还有急事必须立即离去,所以,很抱歉,我没法为诸位引见。”

李四娘铁拐一顿道:“真是岂有此理!”

蒙面人歉然一笑道:“李前辈,请多多包涵,小可以本来面目相示之日期也不会太远的了。”

一顿话锋,沉声接道:“宋兄,劳驾送我一程。”接着,一声“少陪”已飞身而起,直向围墙外激射面去。

宋天行也飞身而起道:“区区待会就回……”

顿饭工夫过后,宋天行独自回到云铁城拨给他所住的听涛轩精舍中。

李四娘,古双城,了尘师太,杜少康,石无垢,以及云铁城,虎儿,小酒鬼等,早已在等着他了。

宋天行一进门,李四娘劈头就吼道:“小子,那蒙面人究竟是谁,你就一点也不肯透露?”

宋天行苦笑着目光环扫在座群豪,然后沉思着道:“李前辈,此事说来话长,待会再谈如何?”

目光凝注杜少康脸上,正容接道:“如果区区没有猜错,这位前辈该是‘醉弥勒’杜大侠了?”

杜少康哈哈大笑道:“不错,老酒鬼正是杜少康……”

宋天行躬身施礼道:“晚辈宋天行见过杜前辈。”

杜少康摆手笑道:“免了,老酒鬼不作兴这套。”

他口中说着不作兴这一套,却扭头向小酒鬼喝道:“小酒鬼,你平常念念不忘,名满天下的宋大哥,现在见着宋大哥了,还不上前拜见!”

小酒鬼连忙向宋天行唱了一个肥喏道:“小酒鬼胡萍,见过宋大哥。”

小酒鬼胡萍,年纪才十六岁,比虎儿大一岁,别瞧他刁钻促狭,但外表却是眉清目秀,颇有点书卷气,面且本性嫉恶如仇,不像乃师那么有酒万事足,不分邪正,这片刻之间,他跟虎儿二人,却已搞得颇熟络了哩!

宋天行注目胡萍,心中电转着:“听老酒鬼这口气,他们此行还是受这小洒鬼的怂恿,敢情这老酒鬼的行动也受了这小酒鬼不少影响哩……”

他心念电转,口中却笑道:“不敢当,胡老弟请坐。”

接着扭头向杜少康笑道:“名师出高徒,这位胡兄弟想必已尽获杜前辈的真传了?”

杜少康笑道:“别的我不敢说,喝酒的功夫,倒算是马马虎虎。”

胡萍却抢先说道:“宋大哥,听说你是当今武林中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的,可惜今宵只有那蒙面人一个人表演,没有看到你宋大哥大展神威。”

宋天行神秘地一笑道:“胡老弟,传说往往是不可靠的……”

李四娘怒声截口道:“小子,还不说正经事!”

宋天行笑道:“李前辈,天行这就说啦!”

微顿话锋,神色一整地道:“本来我还想暂时保密的,好在目前在座的都是自己人,说出来也不要紧。”

李四娘瞪了他一眼道:“别婆婆妈妈的了,痛快点说吧!”

宋天行强忍笑意道:“是!李前辈,方才那蒙面人就是天行我。”

此话一出,在座群豪,都不由地同时发出一声惊“啊”。

李四娘随即问道:“是你?方才那个你又是谁?”

宋天行答道:“那是宇文敖。”

“哦——”

李四娘惊“哦”之间,宋天行又接着说道:“当我第一次发出啸声之后不久,即已到达此间,当时因情况并不严重,所以我暗中将宇文敖叫出,互相易容之后方重行赶来。”

小酒鬼胡萍嚷道:“好啊!原来方才大展神威的就是宋大哥自己,宋大哥,你真不愧是年轻一代中的天下第一人……”

云铁城也忍不住慨叹道:“天行,你这一妙计固然瞒过了敌人,但也几乎将我急坏啦!”

李四娘蹙眉接问道:“究竟是什么原因,需要这么神秘,你小子且说说看?”

宋天行正容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接着,他将金陵之行的经过情形,从头到尾,源源本本地复述了一遍,并且顺便说明,自己之所以故意将功力递增之事隐瞒,主要是为了便于应对那功力高不可测的万事通。末了,并要求在座群豪,继续为他保守这一项秘密。这一段经过说完,足足耗去了一个更次的时间,距天明也不远了。

古双城目注宋天行问道:“天行,你准备前往洛阳?”

宋天行答道:“我想,等将徐太夫人接来此间之后,立即起程。”

古双城沉思着道:“好,我也陪你走一遭。”

宋天行大喜道:“能得师叔前往,那是再好不过了。”

李四娘淡笑道:“诸位都折腾了一夜,也该回去调息一下啦!”话说得好听,但骨子里却是在下逐客令哩!

杜少康首先接道:“我倒不累,只是,云堡主,酒喝光啦!”

云铁城笑道:“酒还多的是,杜老请跟我来……”

李四娘同时笑道:“你这酒鬼,就只知道喝酒。”

杜少康醉眼朦胧地道:“李大姊,你这话真太外行了,事大如天醉亦休,这是人生的最高享受啊!”

在群豪纷纷离去间,李四娘却向宋天行喝道:“小子你留下。”

宋天行怔了怔,重行坐下,微显不安地道:“李前辈有何吩咐?”

李四娘目光如电地凝注宋天行,沉声问道:“小子,方才你说到明孝陵中埋伏与脱险的经过时,不但语焉不详,而且支吾其词,个中可能还另有隐情吧?”

这问题真有点作难,试想,明孝陵铁罩内那一段旖旎风光,教宋天行怎能据实直言哩!

因此,宋天行不禁为之讷讷地道:“这个……没……没什么隐情啊!”

李四娘冷哼一声道:“凭万事通的诡诈,和徐君亮那一封混账的亲笔信,我绝不相信他仅仅是将你们两个困在一起为满足,还说没什么,你把我当成三岁小孩!”姜是老的辣,虽然是臆测之词,却料了个八九不错十。

宋天行窘得俊脸一红道:“李前辈,您……”

李四娘精目一瞪道:“我怎么样?难道我说错了!”

宋天行嗫嚅地道:“李前辈……事情……经过,并不如您所想像的那么严重。”

李四娘道:“希望不致如此,那么,且点点滴滴,详细道来。”

在李四娘如电神目以及那咄咄逼人的词锋之下,宋天行只好委婉地将与南宫静一同被困明孝陵中的经过情形,据实说了一遍。

李四娘听完之后,丑脸一沉,冷哼一声道:“你小子说得倒轻松,这等大事,还不算严重,小子,你说,一个女儿家的清白之躯,只有在什么人的面前才能显示?”

宋天行心头一震道:“李前辈,有道是:嫂溺援之以手,天行此心,可质诸天地鬼神!”

李四娘神色微霁道:“这当然不能怪你,可是,如果徐君亮那厮确有某种不得已的苦衷,而使静儿好事成空时,你小子可不能逃避责任!”

宋天行心头再度一震,道:“这个,李前辈请尽管放心,天行此行前往洛阳,必然见到君亮兄,请他做个交代。”

李四娘微一沉吟道:“我也去。”

接着,精目中寒芒一闪道:“如果徐君亮那小子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我要剥他的皮,抽他的筋,甚至连他那牛鼻子师傅,我也不会饶他!”

宋天行轻轻一叹,蹙眉未语。

李四娘也接着幽幽一叹道:“天行!你知道,静儿身世奇惨,她的命已经是够苦的了,至于她与我,名虽记名弟子,实际上却情逾亲生骨肉,而我,更是孑然一身,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你想,我熊让她再在情场上受到挫折和打击么?”

宋天行心中不住暗忖:“这老人面丑心慈,短短几句话,却道尽了人世间至情至性的亲情……”他心念电转,口中却恭应道:“是的,天行也将竭尽所能,帮助前辈与静姑娘完成心愿。”

李四娘目光深注地道:“好!希望你莫忘了自己所说的话!”李四娘这话语意双关,言外之意就是:万一徐君亮那厮有了意外变化时,你宋天行可不能自食诺言,逃避应负的责任。

宋天行微微一震间,李四娘柔声接道:“好了,你也回房去休息一会吧!”

宋天行辞别李四娘,回到他自己的房间,云铁城竟赫然坐在房中等他。

当然,这准翁婿俩,又有一番别后的详谈,而云铁城所最关心,也最是老怀弥慰的,是爱女中凤与宋天行定情的事,他久悬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完全放落了。

翌日,辰牌时分,石无垢,朱振邦,云中凤,南宫静,程淮等一行,也匆匆赶来了,当然免不了又是一番热闹。

第三天,宋天行亲率朱振邦和四个银衫剑士,前往金陵,将徐太夫人接来金汤堡暂住。

五天之后,宋天行商请石无垢兄弟,杜少康,了尘师太等人坐镇金汤堡,以防意外之后,偕同古双城,李四娘,云中凤,南宫静,朱振邦,以及小酒鬼胡萍等人首途北上,向洛阳进发。

这一行,南宫静与云中凤二人是临时要求加入的。

至于小酒鬼胡萍,与宋天行颇为投缘,他为了借机向宋天行讨取教益,特别要求乃师准予随行。

本来,虎儿与裘儿二人也要求同行,但宋天行以两小功夫未便荒废,而途中娃儿太多,也难照顾,所以加以严词拒绝。

他们这一行,本是取道安徽北部,前往河南,但当他们到达豫皖交界之处的信阳城时,却被一件意外的事故给滞留下来。

信阳城,是蜿蜒于豫皖交界处大别山脉边的一个山城,名虽为城,实际上却是一个规模小得可怜的镇甸。

宋天行等此行,虽然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颇为惹人注目,但一则因此行目的早已宣布,再则,凭他们这一行的阵容,可说放眼当今武林,也没人惹得起,所以,他们一个个都是本来面目,一点也未掩饰行藏。

当他们进入信阳城时,已经是黄昏时分。

他们这一路行来,总是由朱振邦和小酒鬼胡萍二人打前站,这时,小酒鬼胡萍醉态可掬地迎了上来,向着宋天行笑道:“宋大哥,朱老已将小镇中最大一家客栈的独院包了下来,可是,我小酒鬼却在前面独自开了一个小房间。”

接着又神秘地一笑道:“宋大哥你猜,我这是为了什么?”

云中凤抢着白了他一眼道:“偏是你小鬼头鬼名堂最多!”

胡萍滋牙一笑道:“这叫做人小鬼大啊!”

精目四下一扫,又压低嗓音接道:“宋大哥,你们先走吧!我跟朱老都是故作互不相识的,记着,前面左转弯,吉星客栈就是。”说完,负手安详地向前面走去。

宋天行心知这人小鬼大的小酒鬼,必然有什么重大发现,当时也不再追问,只以真气传音叮嘱道:“老弟,你可得小心点。”

小酒鬼头也不回,但却有意无意之间,将头连点三下,表示他已知道了。

宋天行等一行径直向吉星客栈走去,小酒鬼胡萍的脚步却突然加速起来,两三个拐转之后,进入一个死巷,他才如释重负地轻吁一声,放慢了脚步。

原来就在死巷的尽头,一个灰衫文士,因此路不通而匆匆折了回来。

暮色苍茫中,但见灰衫文士脸色阴沉,两太阳穴微微鼓起,双目奕奕有神,显然是一个内功颇具火候的武林中人。

灰衫文士一见胡萍跟进死巷,不由脸色微微一变,但他仅仅在心底一哼,立即神态从容地与胡萍擦身而过。可是,这小酒鬼也怪得很!灰衫文士刚刚走过,他也立即转过身来,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不即不离地保持三丈远近。

这小镇的面积本来就不大,两三个拐转之后,已走出镇外进入郊区。

那灰衫中年文士本是埋首疾行,这时他却陡地回过身来,向着胡萍冷笑一声道:“小鬼,你阴魂不散地跟着老子干啥?”

胡萍淡然一笑道:“这真是笑话!阳关大道,你能走,我就不能走么!”

灰衫文士一愣道:“你当然能走,不过,光棍眼里揉不进沙子,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究竟为什么要跟着我?”

胡萍习惯地取过背上的酒葫芦,“咕嘟咕嘟”地牛饮起来,对方的话,竟听若罔闻。

灰衫文士欺近一步,怒声叱道:“小狗别装羊了,答我所问!”

胡萍那一双黑白分明的星目一翻,漫应道:“朋友,你想问此干啥?”

灰衫文士冷笑一声道:“好,老子再说一遍,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胡萍滋牙一笑道:“朋友,你真太小家子气了!你先跟我那么一大段,我一点都没在乎,如今,我才跟你多远,你就沉不住气,横眉怒眼的发起威来。”

灰衫文士微微一愕之后,冷笑一声道:“原来你果然是有心人……”

胡萍截口笑道:“不但是有心人,而且是要命客。”

这时,夜幕业已低垂,他们所走的路,又是镇外的一条僻静山径,四野寂寂,已阒无一人。

灰衫文士精目环扫,脸上杀机骤起间,胡萍又淡笑着自语道:“如果要杀人灭口,这所在倒是恰当不过了。”

灰衫文士似乎被对方道破了心事而微显不安,同时他也可能是顾虑到近在咫尺的宋天行等人有所察觉,而临时改变主意地冷笑一声道:“小狗,你如有种就继续跟下来!”

胡萍笑道:“小爷并非没种,只是没工夫跟你了。”

灰衫文士道:“你没工夫,老子更没工夫,少陪!”说完,转身就走。

胡萍一声沉喝:“站住!”

灰衫文士不但没停下来,反而更加疾速地向山区奔去。

胡萍冷笑一声,扬声喝道:“匹夫,你如能再走出百步,小爷这‘胡’字就倒过来写!”

灰衫文士头也不回,边走边扬声笑道:“小杂种,你干脆跟老子姓姜算了……”他的话声才落,蓦觉劲风压体,心头一凛间,就奔驰之势一个斜纵,飞射右侧三丈之外。

灰衫中年文士的应变措施不可谓不快,可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他竟然还是迟了一步,以致身形才落,“啪”的一声已挨了一记火辣辣的耳光,打得他两眼金星乱舞,踉跄地退后三大步才勉强站稳。

小酒鬼胡萍安详地卓立在他面前,淡淡一笑道:“如何?还没走出六十步吧?”

灰衫文士半边脸肿起老高,双目中充满惊悸神色,却是滴溜溜地直转。

胡萍冷笑一声道:“事到如今,你还想打鬼主意,小爷老实告诉你,省了吧!”略为一顿,又沉声接道:“匹夫,为免皮肉受苦,你老老实实答我几句问话!”

灰衫文士色厉内荏地吼道:“你想问些什么?”

胡萍漫应道:“比方说,你们这一行的首领是谁?此行是准备打谁的主意?”

灰衫文士怒声答道:“你我之间,井水不犯河水,你何必多管闲事!”

胡萍冷冷一笑道:“方才,你自己才说过,光棍眼里揉不进沙子,你我之间,果然是井水不犯河水么?你再想想看,方才你亲眼看到的,跟小爷说话的那一位是谁?名满天下的宋天行大侠,你不致不认识吧!”

灰衫文士钢牙一挫,突然冷不防地发出一声凄厉长啸。

胡萍俊脸一沉道:“匹夫找死!”叱声中,扬指一点,灰衫文士的身躯应指而倒,他那一声厉啸也仅仅发出半声,像琴弦绷断似地嘎然而止。

不过,灰衫文士的厉啸虽然只发出一半,但半里外的山谷中,却发出一声同样的长啸。接着,幢幢人影,风驰电掣地向胡萍身前激射而来。

半里距离,以普通一流高手的脚程而言,也不过是片刻工夫而已。小酒鬼胡萍一见敌人巢穴近在咫尺,回避已不可能,而来敌人数虽多达四五人,但由对方的身法上判断,这几个也不见得比眼前这灰衫人高明。

他初生之犊不怕虎,心念电旋间,已决定留下来,试试最近几天由宋天行处所学来的几招神奇招式的威力。

那五个人,一律玄色劲装,一阵风似地奔近胡萍身前,目光一扫被胡萍击毙的灰衫人,微微一愣,由为首一个麻脸汉子注目问道:“小子,你的同伴呢?”

胡萍侧目漫应道:“‘你的同伴’不是躺在这儿么!”

麻脸汉子怒哼一声:“凭你这乳臭未干的……”

胡萍截口冷笑道:“不信,你不妨试试!”微顿话锋,朗朗笑道:“为了节省时间,干脆你们五个一齐上吧!”

麻脸汉子似乎仍不相信那灰衫人会被一个年轻娃儿击毙。他一面精目环扫,搜索附近是否还隐藏着敌人,一面向他身边的一个青脸汉子努努嘴道:“江明,你去,擒下小的,不怕老的不出来。”

那青脸汉子一声恭喏,飞身而出,一式“苍鹰搏兔”,十指箕张,向小酒鬼胡萍兜胸抓来。

小酒鬼胡萍一声清叱:“回去!”探腕一晃一甩,那青脸汉子向胡萍飞扑的身形,竟陡地以更快速之势倒射而去,“叭!”地一声,跌落三丈之外,一动也不动了。

胡萍这一手所表现的干净利落,竟使对方连他使的什么手法也没瞧出来。此情此景,不由地使他们从心底直冒寒气。

胡萍淡淡地一笑道:“怎么样?相信了么?”话锋略顿,又淡笑着接道:“叫你们五个一齐上,偏不听话,现在,可只有四个啦!”说完,捧蓍酒葫芦,一阵狂饮,这情形,哪还把他们四个人放在眼中。

那麻脸汉子脸色连变间,陡然一声沉喝:“并肩子上!”喝声中,刀剑齐举,四人一错身间,已采取包围之势,分四面向胡萍袭来。寒芒飞闪,劲风生啸,大有一举将胡萍剁为肉酱之势。

小胡萍星目中异采连闪,朗笑一声道:“唔!这才乖!”

“乖”字才落,一口酒箭,激射而出,同时双手捧着酒葫芦一个急旋。一阵金铁交鸣声中,对方那四个劲装汉子倒下了三个,不但人被酒箭射倒,连手中的兵刃,也被酒葫芦震飞三丈之外。唯一例外的,是那麻脸汉子,不但避过了小胡萍的酒箭扫射,手中的鬼头刀居然也没被磕飞。

不过,不知急,还是惊?他那一张麻脸,已变成了猪肝色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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