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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北邙赴宴

这一日,天刚拂晓,临潼城北门两扇沉重铁门方自缓缓打开。

城中一阵啼声“得”“得”,一阵尘土扬处,一支僧、俗、道、儒组合而成的奇异队伍,数十匹高头骏马,已自疾驰而出,往北飞驰而去。刹那间只剩下数十个小黑点儿,转瞬间消失在蔽天尘土中。

不用说,这支奇异队伍,是由少林掌门慧觉大师亲身率领,前往北邙地幽帮冥府总舵赴那七月十五之夕,“鸿门宴”的武林各门派群豪。

既是下帖明邀,就用不着匿声潜踪地分批前往,而是这般正大光明,浩浩荡荡地而行。

这一行人均是当今武林各门派绝顶高手,包括黑白二道,正邪群豪,更是有各门派掌门躬亲率领,无异是一支齐集天下武林精英的一支劲旅。

这支队伍除了地幽帮外,放眼宇内,再也无人敢予招惹。

故而一道行来,可以说是无拦无阻,无惊无险,地幽帮徒众也是一个未见。

但这仅指前半段路儿而言,后半段路儿却发生几件不算小的事儿。

一行人在路上已是两天。

这一日,是七月十二,距中元之夕只不过剩下三天。

由于出发时,预计时间甚为从容,故而这一行人均是白天赶路,夜晚投宿地缓缓前进。

时值初秋,秋老虎炙热噬人,而此刻却又是烈日当头,热气高涨,一行人中除了几位功力较高一点的犹能谈笑自若,处之泰然外,一半之上的群豪已是汗流泱背,不胜酷热。

起先各人犹自强忍苦撑,不肯开口说热,及一行人行至一座蔽天密林之前,正欲绕道而行之际,却是目睹此天生的佳荫而忍不住了!

突然,群豪中有人埋怨地说道:“赶了这段鸟路,热得老子满身汗出如浆,衣衫尽湿,如今遇上这个绝佳休歇之处,却避而绕道,不知前面那些人,安得是什么心?如此这般地到了北邙别说打啦,累也把人累趴啦!”

“哼!”另外一个人冷哼一声说道:“累趴了倒还事小,那天正是七月十五,别让鬼给勾了魂儿去就行啦!’一时怒声四起,此起彼落地慢声纷纷。

慧觉大师突然勒住疆绳,调转马头,朗声说道:“诸位英雄,不是老衲不体恤各位的奇热难耐,实在是因为此处距离北邙不过两日路程,已人地幽帮势力范围,该帮阴某伎俩,层出不穷,防不胜防,诸位想也见过,而又是地当蔽天密林,万一对方不守信用,暗施毒手,敌暗我明,我们……”

“无量寿佛!”邛崃一鹤突然说道:“大师也太以过虑了,眼下我这一行人之中,俱是宇内顶尖好手,不要说地幽帮不敢拿我们如何,即使敢,凭我们眼下这数十人,谅他们也讨不了好去!”

“对啊!对极啦!无为道长说得委实一点也不差,凭我们这许多人,地幽帮跳梁小丑,其奈咱们如何!”一个破锣般嗓子大声呼叫,显然他是非常地健忘,十余日前,月光下,旷场上,黑袍老人下帖一幕,想来他已忘得一干二净。

他这一呼喊,赞同之声纷纷而起,顿时乱得不可开交。

而各派掌门人却是一个个端坐马上,冷眼旁观,缄口不言,想必是与各该派门下,抱着同样的想法,只不过是自恃身份,未便开口罢了。

掌门人如此,无异默许门下叫嚣,助长其势,其吵闹纷乱之状,可想而知。

慧觉大师诸人入目斯情,不由得忧心忡忡地暗自摇头,不约而同地暗暗说道:这样的一支队伍,如何能灭敌致胜?未人敌区便已然如此,届时如果不遵盟规,各行其事,倒真是个很扎手的事儿!

心中尽管如此想,但是面上却不便带出;此时,各掌门人齐齐向慧觉大师望去,希望他以盟主的身份,压制此事。

慧觉大师双目神光湛湛一扫纷乱中群豪,倏地面色一庄,肃容地说道:“诸位之活固然有理,老衲自也不愿妄自菲薄咱示怯弱,只不过,有备无患,防患未然,总比大意行事要好得多,诸位不要忘记,此行关系整个武林的命脉延续,事态重大,非同小可!”

“哈!”武当掌门紫虚老道突然仰天打了个哈哈,神情颇为轻蔑地说道:“大师此言,贫道不敢苟同,俗话说:不人虎穴,焉得虎子,此行惊险艰难自在意料中,不要说此林无有埋伏,纵有埋伏,若连眼下这座小树林也不敢闯,还谈什么人冥府,捣黄龙呢?大家不妨回去静享清福好了,同时,林中若有埋伏在,我们一举一动怕不在对方监视之下多时,我们连树林也不敢人内一歇,岂不被该帮耻笑?落人笑柄?”

就在鞍上转过身形,一挥手,朗声又道:“哪位有胆量,欲往林中一歇的朋友,且跟贫道进来吧!”

“好!”“好!”“走!”“我去!”

一时欢呼之声四起,显然紫虚老道这几句话儿甚得群豪之心。

紫虚老道面上掠过一丝得意笑容,目光轻蔑地一注慧觉大师、仲孙玉父女、千面神君、王寒梅等人,一抖缰绳,就要策马人林。

慧觉大师等人作梦也未料到紫虚老道会是这么一个不知轻重、不识大体之人,一怔之后,不由齐感薄怒。

慧觉大师白眉一轩,方待出声喝止。

蓦地,密林中传出一个苍劲的话声叱道:“无知的东西,你枉为一代掌门,‘一清’老杂毛敢是瞎了眼啦,怎么选上了你,老化子警告你,你若敢踏进密林一步,惹得我也起,非把你那鸡脖子扭断不可!”

话声一字一字如宏钟一般,震得群豪耳中嗡嗡作响,不由地心头猛震,倏然色变,齐感震慑地向林中望去。

凭这数十个宇内顶尖好手,却难望见发话人的一丝衣角。

紫虚老道更是脸色大变,向着林中怒声喝道:“尊驾是哪位高人,因何识得贫道先师,为何出言辱及贫道,请出一见,以免误会!”

显然地紫虚已为林中人功力及一句“一清老杂毛”所震慑,虽然是怒声说话,但却是色厉内荏矣!

就在此际,王寒梅娇靥突然一喜,神情激动地樱口一张,方待发话。

“丫头,你敢多嘴,小心我扯破你那张小嘴!”林中人话声柔和,充满欢愉慈祥。

王寒梅香舌微吐,倏然住口。

群豪此时均是惊讶欲绝地全神贯注林中,谁也未注意到王寒梅那副惊喜地欲言的神态。

及至闻得林中人言出有因,会意一怔回顾,王寒梅异样神态已敛,却是什么也未看见,遂又大惑不解地又转顾林中。

仲孙双成诧异不解更是远较诸人为甚。因为群豪之中,只有她自己与王寒梅二人是女性,话声人耳,陌生已极,显然自己并不认得林中之人,林中之人也断不会认识自己,心中诧异之余,下意识地将一双妙目向王寒梅瞥去,这一眼正是王寒梅欲言又止地惊喜神态敛收之际,自然也未能看出什么,不禁也是大惑不解地又向林中窥去。

林中人话声微顿之后,突然沉声又道:“老化子是谁,凭你这黄口稚子还不配问,哼!哼!老叫化结识一清杂毛之际,恐怕你这孺子还未投胎呢!老化子自在林中,要想见我,不会与我爬进来么?”

这几句话儿,说得不但紫虚险些肺被气炸,就是群豪也不禁为之动容,紫虚老道这么大把年纪,尚且被林中人称为黄口稚子,其余之人就更不必说了。

紫虚老道贵为一派掌门至尊,平日骄狂傲慢,目空一切,何曾受过这等谩骂,盛怒之余,顿忘利害,双眉一轩,指着林中,厉声说道:“道爷以为尊驾是位高人,不想只是一个龟缩林中,徒逞口舌之辈,有胆的站出来领死!”

王寒梅入耳这几句话儿,粉面倏地掠过一抹杀机,柔荑往怀中一探,摸出一物,就要向紫虚扬手打出。

慧觉大师、仲孙玉父女、千面神君等人此刻已知林中之人是友非敌,而且功力奇高,只是看不惯紫虚那种骄狂的作风,有心惩治他一番罢了,一听紫虚出言不逊,各人心中颇感不满之际,更为他暗捏一把冷汗,以为林中之人必会大发雷霆地而有所行动。

哪知大谬不然,紫虚话声一落,就在王寒梅柔荑微扬之际,林中苍劲话声又起:“宝贝儿,这种人不值与他计较,不要糟蹋绣花针儿’,稍时我准包他给我叩头都来不及。”

王寒梅闻言,小嘴儿一嘟,倏又将摸出之物放回怀中,做得中不知鬼不觉。

群豪先前回顾之后未见异状,以为林中必另有人在,也未再注意身后。

紫虚老道闻言神情一紧,下意识地勒马退后一步。

“哈!哈……”林中人突然扬起一声充满不屑轻视意味的大笑,甚为轻蔑地说道:“小杂毛,用不着这般担心害怕,你那条小命儿尚不配老叫化动手……”

紫虚陡感老脸一热,恼羞成怒之余,方寺出言叱骂。

林中突然响起另外一个话声:“老大,你我兄弟这么大把年纪,还有这份闲情逸致,逗孩子玩儿么?”

“老三,你怎么还是这般火爆性子,我要是伤了这小子,待会儿那三个杂毛来了,岂不又要与我们打上一架?等会儿罢,等着这小杂毛出洋相罢!”

“阿弥陀佛!”慧觉大师似已不耐,但仍是捺着性子,就马上合十向林中发话道:“老衲有急事待办,檀樾等何必一再隐于林中相戏,请现身容老衲一谒如何?”

林中人怪笑一声说道:“兄弟们,听见没有,少林掌门人说话啦!小和尚,老叫化的福缘浅薄,这把老骨头,消受不起你那一拜,嗯!到底是佛门高僧,一见面就惹老化千喜欢,比起武当那小杂毛强多啦!也罢,看在空空老秃及你小和尚面上,老叫化权且送你一件见面礼,接住!”

“忽”地一声,一团黑影,自密林深处,疾逾闪电地向慧觉大师飞到。

慧觉大师正为林中人称自己先师为“空空老秃”的一声话儿,震慑得张口愕然之际,身后少林四大护法中已自闪电掠出一人,迎着来物,又臂一抄,已将来物接在手中,人手竟觉来物劲道奇强,连这位名震武林四大护法之一的高僧,也被来物带得登登登!一连退后三步,方始拿桩站稳。

他本人以及马上群豪,不由为之齐齐色变。

及至数十道目光落在这团黑色来物之上之际,群豪更是脸色大变,心中暗暗震惊之余,又不禁齐齐倒抽一口冷气,为自己并未贸然进人林中而暗道侥幸。

原来林中人所谓之见面礼,少林四大护法手中之物,赫然竟是一个昏迷中的黑衣蒙面地幽帮徒众。

眼下群豪无一不是明眼人,人目便知这昏迷中的黑衣蒙面人是被一种极为高明的隔空打穴手法所制。

由此,更可以知道地幽帮确实如慧觉大师所料,在这片密林之中布有埋伏,而且埋伏的还绝不只一人。

果然,就在群豪触目惊心之际,林中人话声又起:“小和尚,这份见面礼可是贵重得可以?还要不要?老叫化他们太以卑鄙,都成了死货啦!”

更为明显地,林中人是友非敌,而且是预先为群豪扫除阻碍来的。

至此,群豪不由大为感激,慧觉大师更是高宣一声佛号,在马上合十向林中微一躬身说道:“老衲谨代武林群豪谢过几位老檀樾暗中援手大恩!”

微顿又道:“贫袖敢请几位檀樾现身,容武林群豪一睹风采!”

“老三,如何?”林中人哈哈一笑,又道:“我说这小和尚比那小杂毛懂事儿得多,一点也没错罢!……哼!慢点出去,三个老杂毛来啦!老叫化非好好儿的臭骂他们一顿不可!”

话声一落,林内顿寂。

群豪均是眼下武林顶尖儿好手,闻言已知又有三人就要到来,不由自主地齐齐敛神细听。

哪有半点声响?群豪既是武林顶尖好手,听觉当然不会有误,方自大惑不解之际。

蓦地一声清啸划空而来,啸声如龙吟,而且传自半里之外。

群豪听得心中不由各自一震,暗道一声:“惭愧!”

由这半里外的啸声来说,林中人适二“觉察之际,来人怕不仍在一里之外?林中人一身功力怕不已到了仙侠之流。

啸声未落,一阵微风飒然,密林与群豪之间已飘然落下三位童颜鹤发,仙风道骨,飘然出尘的高年全真!

原来,来人竟是字内一代仙侠:武当三生!

各派掌门作梦也未料到这三位仙侠会在此时此地突然现身,更未料到林中人口中的“三个老杂毛”会是这三位前辈异人,各自心内一震以后,齐齐慌忙飘身下马。

慧觉大师身为武林盟主,忙不迭地急步上前,合十躬身肃然说道:“少林慧觉,见过三位前辈!”

慧觉大师一施礼,群豪自是不敢怠慢地随着施礼如仪。

慧觉大师身为一派掌门至尊,此刻身份又是武林盟主,尽管 三生眼下在宇内是辈份极尊的仙侠之流,也不敢如此地白受一 礼,也自神情肃然地齐齐稽首还礼。

三生居中的一飘道长微笑说道:“诸位掌门人别来无恙?”

慧觉大师以盟主身份,恭声说道:“托三位前辈宏福,晚辈等均尚粗健,武林血案也已有着落,晚辈等此刻即是应地幽帮之邀,前往北邙赴宴,以图除魔卫道!”

一飘道长微笑颔首道:“这个贫道等已经知道,掌门人亲率各派高手,浩浩荡荡赶往北邙赴宴,此事数日前已是传遍武林,贫道等也即为此事赶来!”

慧觉大师怔了一怔愧然地说道:“晚辈等愚拙无能,致又劳动三位前辈的侠驾,心中至为不安!”

一飘道长微微一笑,说道:“掌门人过谦了,除魔卫道,人人有责,贫道师兄弟三人忝为武林一份,岂能坐视江湖魍魑横生,武林中邪魔生波?”

至此一顿,双目神光湛湛一扫群豪面色一庄,肃然又道:“贫道等风闻地幽帮中高手云集能人辈出,并且还有昔年几个极为厉害的魔头隐身其中,此事有关整个武林命脉,各门派兴废盛衰,非同小可,尚望各位谨慎行事!”

慧觉大师合十躬身说道:“晚辈等敬遵前辈谕命,为整个武林宁乱,晚辈们脑浆涂地,在所不惜!”

一瓢道长闻言,颇为欣慰地微微一笑,又一点头。

神光湛湛的双目一扫武当紫虚,转向慧觉大师说道:“掌门人且请稍候,容贫道等见过敝派掌门后、再行商讨歼仇大计!”

随即率领一叶、一幻两位师弟,大步上前向着紫虚齐一稽首:“三生见过掌门人!”

紫虚老道也自神情肃然地稽首还礼说道:“三位师叔少礼!”

三生不但是宇内一代仙侠,而且还是武当派硕果仅存的三位长老,眼下在武林中已是辈份最高的人物,但是礼不可废,仍得参见身为武当派掌门的紫虚老道。

三生站直身形,一叶道长不经意地目中神光一扫林内,突然杨声笑道:“原来几个老不死的已是早到多时,怎地仍是龟缩不出?难道还要我兄弟三人人内相请不成!”

话声甫落,沉寂半晌的林中人已自冷冷接口道:“老杂毛,老妖道,你且不要问老化子兄弟为何不出来,先问问贵派掌门小杂毛吧!”

一叶道长闻听对方言出有因,突然转身,双目神光厉射一注紫虚,沉声说道:“掌门师侄,你可是得罪了林中几位前辈么?”

紫虚老道虽然身为掌门至尊,但却平素怕极了这位师叔,被他这一眼看得暗暗一栗,心中已知事态并不简单,老睑一红,嗫嗫嚅嚅地道:“林中人不知是哪位高人,因为出言轻谩,辱及本座,故而……”

一叶道长冷哼一声,沉声说道:“现在掌门可知林中是何人么?”

紫虚老道一张老脸又自一红,甚为窘迫地嗫嚅说道:“本座不知!”

其实这也难怪他不知,而是他作梦也料想不到。

不单他如此,就是慧觉大师、千面神君、仲孙玉父女以及群豪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话声甫落,一飘道长已自跺足叹道:“糊涂!真是糊涂!掌门师侄,你怎么净做这些糊涂事!”

一连三个“糊涂”,骂得紫虚老道老脸红得如同猪肝一般,窘态毕露地倏然垂首。

王寒梅突然冷哼一声说道:“他要是不糊涂,相信他就是天胆也不敢对林中人出言不逊!”

此言一出,群家不由齐齐为之色变。

仲孙玉父女更是一惊之后焦急异常地暗为她捏了把冷汗。

果然,王寒梅话声甫落,紫虎将头猛抬,无限愤怒狠毒地盯了她一眼。

一叶道长更是脸色一变地怒声说道:“娃儿,你是何人门下,竟敢对本派掌门如此无礼!”

王寒梅瑶鼻一皱,满面不屑地看了紫虚一眼,冷冷说道:“掌门?你问问他配不配做一派掌门?身无长技,只知骄狂自大,目中无……”

“住口!”一叶道长倏地扬起一声暴喝,甚为震怒地目中神光一扫群豪,沉声问道:“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目无尊长的小施主是哪派门下?”

仲孙玉心中一紧,方要跨出赔礼说明。

林中人冷哼一声,说道:“老杂毛!骂得好!是老叫化兄弟门下,你待怎地!”

此言一出,三生以及群豪不由为之一怔,群豪却是一怔之后齐齐恍然大悟,想到林中人先前之言,不由地将数十道惊讶目光齐向王寒梅射去。

王寒梅被群豪看得娇靥一热,娇声呼道:“师父,你们几位老人家快出来吧!不然梅儿被人家欺侮死啦!”

林中人冷哼一声,怒声说道:“丫头,你放心,有你几个化子师父在此,我就不信有人敢动你一根汗毛,要师父们出来也不难,只要老杂毛让他们那掌门小杂毛冲着树林磕三个响头,我们就出来啦!”

一叶道长一听这乔装女娃儿竟是林内几个老怪物门下,心知惹不起这几个怪物,不由把闷气全出在紫虚身上。

双目神光厉射地望着紫虚,冷哼一声,怒声说道:“掌门师侄,你这桩麻烦也惹得太大啦!你难道由这一句一个老叫化的话中,听不出林中是五老丐侠驾在此?”

此言一出,不但紫虚老道心中狂震,脸色倏变地愕然不知所措,就是连慧觉大师、仲孙玉父女、千面神君等人也不由心神震撼,悚然动容,暗暗痛责自己糊涂。

其中,仲孙玉父女震惊不已,却是难掩心中狂喜,父女二人作梦也未料到王寒梅福缘竟是如此深厚,竟能获得这五位前辈仙侠的青睐,仲孙双成更是惊喜欲绝地倏转娇躯,紧握王寒梅一双柔荑激动得珠泪直流,一时却说不出话来,但是一双泪光潜然的妙目中却是毫不隐瞒地轻射万般羡慕,直愣愣地盯在梅妹妹一张如花娇靥上。

王寒梅也是冰雪聪明,玻璃心窍,焉有不知仲孙双成目光所含何意。阵阵轻颤由仲孙双成紧握着自己双手上的柔荑中传来,这种真情流露,感人肺腑的表现,差一点也使王寒梅热泪夺眶。

她轻轻一拉仲孙双成,向着她无限感激地一笑悄声说道:“成姐姐快不要如此,稍时我五位师父出来后,妹妹央求他们五位老人将成姐姐一并收录门下,可好?”

仲孙双成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心神一震,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之后,黯然一笑又道:“梅妹妹,你不要安慰姐姐啦!姐姐哪有那么大的福缘嘛!”

王寒梅面色一庄,正色说道:“姐姐不可妄自菲薄,你那一身姿质,强过妹妹何止百倍?姐姐放心好啦,妹妹保管你如愿以偿!”

“真的?”仲孙双成心中狂喜之余,险些忘形高呼,一把搂住梅妹妹如绵娇躯,珠泪狂流,激动异常地回声说道:“妹妹这份恩德,姐姐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至此,满面狂喜的神情突然一黯,松开双臂,无力地又道:“姐姐但愿能如愿以偿,有这份天大殊荣!”

显然,她是怕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不敢再这般地狂喜下去,以免将来万一希望幻灭,自己受不了这种沉重打击。

王寒梅为仲孙双成这份真情感动得强忍珠泪之余,却是决心成全她这份十二万分的希望,只是万般爱怜地轻轻看了她一眼,也未再说什么。

与二女开始悄声谈话的同时,在一飘道长怒叱紫虚话声甫落,群豪齐感震撼之际。

身为三生大师兄的一飘道长已目笑向林中扬声说道:“好 啦!好啦!五位要饭头儿均是已届人士的年纪啦,怎地还是这般好事性子?岂不闻,能放手时便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五位出来吧!再不出来,惹得贫道等性起,我可要放火烧林噗!”

话声甫落,林内突然响起一阵声若龙吟的震天长笑,笑声中,五条人影捷逾闪电地自密林深处疾射而出。

群豪但觉眼前一花,连看都未看清,三生身侧已自并排站定五位年逾古稀,衣衫褴褛的老叫化—一胖、一疯、一瘦、一跛、一瞎。

这就是位列宇内一代仙侠,名震遐迩的五老丐!

群豪几乎均只是闻名而未见过五老丐的庐山真面目,此时目睹这五位前辈异人现身,一股崇敬之念,油然而生。

由少林掌门慧觉大师为首,肃然地齐躬身为礼。

五老丐虽然名列仙侠,辈份极尊,但眼下诸是武林一派掌门,轻忽不得,也自敛起嬉笑神态,向着诸人拱手答礼。

群豪方自站直身形。

王寒梅已自倏起一声娇呼:“师父!”

娇躯一扭,身形已如飞燕掠波般,一跃五六支地飞扑向胖丐查仁怀中。

胖丐查仁喜得咧开一张大嘴,搂住王寒梅娇躯笑嘻嘻地道:“乖宝贝儿,来!让化子师父看看你那俏模样可变了些么?”

随即,大巴掌一伸,就要托向姑娘香腮。

王寒梅虽然仍是一身儒服,到底女儿家害羞心重,当着这么多的武林群豪,登时羞得娇靥飞红,妙目一睇腰肢一扭,“嘤咛”一声,已自挣离胖丐怀中,娇羞无限地伴哈说道:“不来啦!您最坏啦!梅儿还没给另外四位师父见礼呢!’随即娇躯一扭,莲步轻移地已向疯丐查义走去。胖丐查仁睹状大悦,状至欢愉地倏又仰首一阵大笑。师徒深情,流露无遗。

王寒梅与其他四丐—一见礼已毕,莲步碎迈地又走至胖丐面前,妙目一转,娇声说道:“义父,梅儿知道您后头还有正事,不敢多耽误您老人家的时间,梅儿现在只一您央求一件事您可答应?”

话完,螓首一侧,挑眉带嗔地注定胖丐静待答复。

仲孙双成闻言心中莫名其妙地陡感一紧,心知梅妹妹正是为着自己的那件事儿,芳心猛跳之余,怀着一颗不敢听,但又想听的心情,紧张无限地凝神静听。

群豪人耳此言,也只得耐着性子静观下去。

五老丐对这位既是义女又是徒弟的宝贝丫头,简直是爱逾性命,胖丐查仁闻言,眯着一双老眼,毫不思索,笑嘻嘻地道:“答应,答应!慢说是一件,就是一百件,要饭师父也照样答应不误王寒梅心中一喜,仲孙双成更是喜得心中狂翻。

话未说完,王寒梅已自娇笑一声,忙道:“义父,您老人家可不准说了不算啊!”

胖丐查仁怪眼一翻,伴怒说道:“鬼丫头,要饭师父何时有过说话不算来着!”

王寒梅蛇随棍上地一声娇笑,一指仲孙双成,娇声说道:“义父,梅儿与这位姐姐交称生死,您老人家把她收录门下可好?”

仲孙玉心神猛地一震,脱口呼道:“梅侄女儿……”

王寒梅闻言四顾,望着仲孙玉微微一笑,再一扫花容微变,紧张万分的仲孙双成,遂又将目光期待地凝注在胖丐查仁面上。

胖丐查仁闻言一怔,他作梦也未料到自己宝贝徒儿会给他出上这么一道试题,两道白眉方自陡起一盛。

王寒梅莲足连跺,娇躯轻扭地撒娇说道:“义父,梅儿可不许您老人家赖……”

“谁说义父赖皮啦?”查仁怪眼一翻,佯怒喝止,一双怪眼倏又移注仲孙双成面上,深注片刻,突然老脸上喜容一现,向着仲孙双成微一招手,柔声说道:“女娃儿,过来让老要饭端详端详!”

仲孙双成心知自己已有八分希望,心中一喜,反觉蜘蹰,方一迟疑,仲孙玉已自肃容轻喝道:“成儿!老神仙宠召,还不快过去叩见!”

仲孙双成闻言一震,略一思忖,反觉泰然,极其从容地碎步上前,向着五老丐一揖,从容不迫地娇声说道:“晚辈仲孙双成叩见五位老神仙。”

娇躯一矮,就要行跪拜之礼。

胖丐查仁轻“哦”地一声,微笑说道:“原来是神医仲孙小老儿的掌上明珠,快起来,老要饭可不喜欢这一套!”

未见作势,手也未抬一下,仲孙双成下拜身形已自被一片祥和劲气托起,只得从命地肃立一旁。

查仁一双怪眼内轻射两道比闪电还要亮的光芒,由头至脚,细细地对仲孙双成打量起来。

仲孙双成表面上虽然是安详泰然,但是内心却是与其父一般地紧张无比,因为有无此深厚福缘,就在片刻之间啦!

突然,查仁目中神光一敛,无力说道:“这样的徒儿,老要饭不要……”

仲孙双成如被当头浇上一盆冷水,花容惨变,万念俱灰,娇躯陡起一阵轻颤,两串珠泪也自夺眶而出仲孙玉黯然一叹,默然垂首。

王寒梅也自一怔,一双妙目无限歉疚也射向仲孙双成。

群豪也自一阵惋惜。

三生一怔之后,满面不解地与王寒梅司时方待张口要问。

查仁国射神光地一扫诸人,倏地仰首哈哈大笑说道:“你们不要着急,老要饭的话还没说完呢!”

诸人方又一怔。

查仁目光轻柔凝注仲孙双成,无限爱怜地又道:“老要饭的是说,这样的徒儿我不要,难道要老要饭的拱手让人不成!”

此言一出,仲孙双成与其父齐感心神大震,一时间心中狂翻百念俱集,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被这恍如晴天霹雳般的天大喜讯,震呆了!

三生面色一松,群豪也自齐齐射过数十道羡慕目光。

王寒梅“嘤咛”一声,娇躯一闪,飞投查仁怀中,粉拳连捶,娇声连道:“义父坏死啦!坏死啦……”

查仁人耳此言,目睹斯情,手搅爱徒,似是对自己这份杰作甚为得意,状至欢愉地仰首又是一阵震天大笑。

仲孙玉突然大步上前神情肃然地朗声说道:“老神仙不以小

女顽劣,泽及晚辈,如此恩德,不啻再生,仲孙玉脑浆涂地无以为报,请五位老神仙受晚辈一拜!”

说着,就要跪下叩拜!

查仁怀抱爱徒,尚未来得及答话,一旁疯丐查义已自破袖微拂地怪叫道:“老小子,你胡子比我老要饭还长,这么大把年纪怎么爱作矮人,快与我站起来,老要饭兄弟不喜欢这一套!”

仲孙玉下拜身形顿又为一股强浑暗劲所托,心知在这五位风尘异人面上,自己用尽功力也是徒然。只得如言站起,满面感激神色地退至一旁。

群豪为疯丐这几句话儿说得忍俊不住,不由地暗暗窥笑不已。

一瓢道长双眉一轩,指着五老丐笑骂说道:“我道你们这几个老不死的,真的是老眼昏花,有眼无珠,原来是童心未泯地摆噱头,亏你这胖花子见机得早,不然像这种绝佳徒弟,我兄弟三人非要不可!”

查仁怪眼一翻,笑骂道:“老杂毛体要放马后炮,老要饭的拱手让你如何?”

一瓢道长目光一扫仲孙双成,笑道:“不敢不敢!贫道不敢掠人之美,更何况向你们五个老不死的手中抢人?”

杏仁笑容一敛,佯怒说道:“老杂毛,老要饭警告你,你若是想抢走老要饭的宝贝佳儿,小心你们那三颗寿头!”

微微一顿,轻轻推开工寒梅,向着仲孙双成肃容说道:“丫头,既入我门,便是我徒,老要饭不喜欢礼数,这拜师大礼可以免去,今后若有……”

“好啦!好啦!老大,你也不怕闪坏了你那张老嘴!”瞎丐查信,突然怒声喝止。

话锋一转,话声又一变柔和慈祥地说道:“来,丫头,到五师父这儿来,别让他把你给吓着啦!”

这份福缘,如此慈祥,仲孙双成喜极而泣,强忍热泪地如飞奔去。

倏地,瞎丐查信又扬起一阵欢笑。

胖丐查仁拿自己这位老兄弟实在无法,无可奈何地微一摇头,转向一瓢道长道:“老杂毛,老要饭琐事已了,现在得听你的啦!”

一瓢道长道:“此间不是谈话之所,请诸位随贫道人林共商大计!”

胖丐查仁望着三生背影,怪笑说道:“老杂毛小心点,林内还有十几位朋友恭候着呢!”

一拉王寒梅,领着四个兄弟及仲孙双成随着跟进。

群豪由慧觉大师、仲孙玉、千面神君三人为首,也自鱼贯入林。

这片密林占地颇大,一条蜿蜒小路直通密林深处。

群豪才走十丈,小路已自蜿蜒右折。

才转过一株三人合抱大树,一幕既令人难以忍俊又令人倒抽冷气的景象已呈现在群豪面前。

小路尽头,密林中央,是一片直径约有十丈的空地,空地边缘一色垂首跪着十五个黑衣蒙面人。

这十五个地幽帮徒众面向圈内,每人手中均是捧定一具黑色圆筒,成袋形跪着。。

显然地,这些黑巾蒙面人是地幽帮预先埋伏在林中的徒众那些黑色圆筒,必是一种极为歹毒霸道的凶物。

更为明显地,地幽帮已测知赴宴群豪途经此地时,必然在奇热难耐的情况下,人林歇息,然后预先埋伏在林中的徒众暴起暗袭,以图将这天下武林各派精英一网打尽,毁于一旦。

预测不可谓不算料事如神!用心不可谓不阴狠毒辣。

无奈人算不如天算,这种隐秘歹毒的埋伏却让嫉恶如仇的一代仙侠五老丐遇上,举手之间,群丑便已悉数伏诛。

群豪看得暗暗心惊之余,并深为叹服地幽帮料事如神,但是对该帮这种卑鄙无耻的阴谋伎俩也更加深了一层认识,更加深了一层痛恨。

身为佛门一代高僧的慧觉大师及少林四大护法,入目斯情,不由地闭目垂帘,连称善哉,低诵佛号不已。

群豪鱼贯牵马进人空场;将马拴在场周围树干后,面对三生、五老丐八位武林仙侠,席地坐下。

一瓢道长目中神光湛湛一扫群豪,朗声说道:“诸位均已看到,地幽帮手法阴狠,阴谋伎俩令人防不胜防,眼下这等埋伏只不过是该帮层出不穷的诸多手法之一,越近北邱,惊险越大,此事情形,诸位想必均已深谙,贫道不欲多作赘言,为今之计,应该讨论一下,七月十五之夕,宴会之上,我等应如何对付强敌,这一点不知诸掌门人有何高见?”

群豪默然片刻,慧觉大师突然问道:“前辈之言,可是说一旦动手,我方应如何对敌?”

一瓢道长微一颔首,道:“掌门人问得不错,贫道因鉴于地幽帮高手云集,能人辈出,更有几个昔年黑道巨擘隐身其中,动起手来,敌众我寡,如不预作布置,届时恐将忙乱无措,为敌所乘!”

慧觉大师闻言,方待开口,疯丐已自瞪目怪叫道:“老杂毛何必如此多虑,岂不闻兵在精而不在多,将在谋而不在勇。几个小小的魔崽子,一群乌合之众也值得耿耿于怀!”

一瓢道长面色一整,庄容说道:“疯化于不可如此轻忽,骄者必败,我方如能预作布置,绝少死伤,歼灭血海大仇岂不比大意轻敌,甚至为敌所乘要好得多?”

疯丐查义疯态一敛,住口不言。

一瓢道长目光一扫群雄,喟然一叹,白眉微蹙地又道:“昔年几个魔头均是我等手下败将,但事隔经年,对方功力难免各有精进,却也不能过于轻视,这些魔头已是我等难于应付了,更何况还有地幽冥后那等神秘人物在上呢?”

说完,又是满含轻愁地一声轻叹。

身为宇内一代仙侠的三生之首一瓢道长,面对地幽帮竟如此地感到扎手,看在群豪限内,各人心头顿如压了一块铅般,无限沉重。

但这只是沉重,忧虑而已,为的是武林宁乱,各派兴衰,而不是自身的生死而起惶恐。

谁的心中均是雪亮,不久之后将面临一场惨绝人寰的殊死流血大搏斗,谁也知道,为武林宁乱,各派兴衰,这是无可避免的,除非地幽帮来个集体自杀,否则流血搏斗,双方伤亡,在所难免,但这无异是“痴人”说梦绝不可能之事。

道长则魔消,道消则魔长,这是绝对上确的事,为生生不息的武林后世,为了宇内充满一片祥和,这一代武林,势必做到某种牺牲,才能换得这般代价。

群豪一阵默然,空气也随之寂静得令人窒息。

“无量寿佛!”武当掌门紫虚老道突然朗声说道:“师叔请勿过虑,本座以为那地幽冥后虽然是一位雄才大略的一代奇女,也许只是智力过人,并不见得功力高到何等程度……”

“对,对极!”一瓢道长冷冷一笑说道:“但是掌门人你可知道,一个身负绝高智慧的人远较一个身怀罕世武学的人来得可怕?曹孟德一代泉雄,大兵百万,固一时之雄也,但赤壁之役却被诸葛武侯一把火烧得焦头烂额,望风逃窜,试问曹操手下百万雄兵之中,任他哪一员大将不是威武勇猛,武学过人,但比之胸罗万有,智慧过人之诸葛武侯又将如何?”

一番话说得话声铿锵,剖理分明,听得群豪连五老丐在内均不由地暗自点头,敬佩无已,紫虚老道更是老脸陡感一热地愧然垂首。

现身以来一直未曾开口的瘦丐查礼冷冷说道:“老杂毛,长人志气,灭己威风,师尚未出便自先挫去我方三分锐气,罪该拔舌割鼻,我来问你,照你这么一说,我等岂非白白前去送死?还谈什么除魔卫道?我看咱们还是各自拍拍屁股回去算啦!活了这大把年纪,难道非要死在北邙这般魔崽子手中不成?”

一瓢道长人耳查礼头一句话,便自瞿然警觉,暗道惭愧,有心岔开话题解释一番,无奈这位瘦叫化话如连珠炮,根本不容自己插口,只得闭口静静听完,正感穷于应付,难以作答之际。

突然,仲孙双成秀眉双挑地娇声问道:“前辈适才所指地幽帮中隐身的几个昔年魔头,可是那五指山千寻巅峰侥幸未死的海南二凶崔陵与端木良二丑?”

群豪中除仲孙玉、千面神君、慧觉大师三人已知此事,不以为怪外,其余均是初次听到此一惊人讯息,方自心神猛震,惊呼出声,一瓢道长心感仲孙双成为他解围,已自勉强一笑地点头说道:“正是此二凶”

“不妨!”仲孙双成微微一笑,秀眉双挑,满面得意地又道:“海南二凶,跳梁小丑,不足挂齿,晚辈推荐一人已足使二凶闻名丧胆,望风逃窜!”

此言一出,除仲孙玉、慧觉大师、千面神君已知仲孙双成意后何人,其余群豪均是讶然欲绝地瞠目以对。

五老丐及王寒梅不由一怔,诧异地射过十二道半信半疑目光。

一瓢道长更是惑然不解地扬眉诧声忙道:“但不知姑娘所指的是哪位高人?”

其实,这也难怪他想不出,因为放眼宇内,再也难找出功力比眼下连同自己一共八人再高之人。

仲孙双成这次却只是淡淡一笑,娇声说道:“晚辈是指那藉藉无名的柳含烟!”

五老丐、王寒梅脸色倏变。

群豪各自一惊,惊然动容。

一瓢道长脑中灵光一闪,方自脱口一声:“柳含烟……”

“不错!是柳含烟!”仲孙双成根本未注意到五老丐、王寒梅神情有异,秀眉双挑,娇声又道:“三招不到,柳含烟曾使那今为地幽帮招魂灯使的崔陵灯毁人逃,这一点难道不够足使崔陵闻名丧胆,望风逃窜么?”

“够,够极啦!”一瓢道长突然扬声大呼。

微微一顿,难掩内心喜悦地欢声又道:“是他!对!太好啦!太好啦!”

“是他!对!太好啦!太好啦!”一叶一幻两位道长也似被感染了一般,突然喜不自胜地脱口自呼。

群豪连同仲孙玉父女、慧觉大师、千面神君在内,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三位一代仙快的喜而忘形,不由地齐感一阵愕然,诧异欲绝地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哼!”胖丐杏仁突然一声冷哼,满面怒容地愤然说道:“好什么?老要饭的就不信一个心术不正,见异思迁的伪君子真小人能有多大能耐!”

群豪又是一怔。

三生笑声一敛,一瓢道长仍是不知所以然地笑问道:“老不死的,你这是吃得哪门子醋,你见过他—一”

“见过,当然见过,而且还动过手呢,下次再见到他,非一掌活活劈死他不可!”查仁愤然又道。

一瓢道长一怔,说道:“怎么,莫非柳含烟与你这老不死的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

查仁怒声又道:“老要饭偌大年纪怎会与这黄口孺子结下仇恨,他也配,只因,只因那小子对我这宝贝丫头不忠,见异思迁,喜新忘旧……”

话犹未完,仲孙双成已自忍不住地插口说道:“师父,我烟弟弟断不会是这等样人,这是误会!”

“你烟弟弟?”查仁一怔之后,气得哇哇大叫道:“好小子,又是一个!”

王寒梅忙道:“义父,这个是梅儿成姐姐,不要紧!”

“怎么?这个不要紧?好吧?就算不要紧,但是单就那一个我也不能饶过这小子!”

群豪连同三生在内均被查仁“这一个”“那一个”地弄得糊里糊涂,但是大概地均已看出这是一场儿女私情纠纷。

一瓢道长双眉一蹙,困惑异常地说道:“老不死的,你先别这么激动,小心中风,你且先说说看,柳含烟到底有什么不是之处?”

慧觉大师、仲孙玉父女、千面神君四人均有此感,只是当着这五位生性怪癣的风尘异人,未便僭越地说出罢了,此刻闻言不由地齐齐暗道一声:“对,你倒是说说看!”

王寒梅原本寒霜般娇靥此刻突然掠起一片红云,娇呼一声:“师父!”

查仁道:“丫头放心,我知道!”转向一瓢怒声又道:“这等事儿老要饭的不耻一提,不过老要饭的认定那小子不是好东西!”

一瓢道长双眉微挑,庄容说道:“这种莫须有罪名,贫道不敢苟同!”

“你敢!”查仁怒喝一声,须发俱张,看得群豪心中一紧。

“贫道怎么不敢?我不相信你老不死的能吃了我!”一瓢道长淡淡一笑,突然脸色一庄,肃然又道:“老不死的,你知道柳含烟是何人门下?”

群豪又是一怔,但却极为关心的凝神静听。

查仁想也未想,毫不犹豫地说道:“老要饭的管他是何人门下,反正由师观徒,这般徒儿,师门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瓢道长仰天一声震天大笑,笑声一落,面色一整地肃容说道:“老不死的,你完全错啦!柳含烟的师门却是一位名震宇内,侠肝义胆,人人敬仰的绝世高人,贫道只怕你老不死的惹不起他!”

查仁盛怒之余,根本未注意到一瓢道长说话时的神态,满含着崇敬与追惜,也根本就未加深思,闻言气得哇哇怪叫,须发皆张的怒声道:“老杂毛,你敢轻视老要饭的,老要饭的这一生中除了那一尊穷酸外,曾服过谁来?你且把小子师门说将出来,老要饭的不把他一掌拍成肉酱才怪!”

一瓢道长冷哼一声,突然说道:“老不死的,假若那柳含烟真是一尊穷酸门下呢?”

“那……什么?胡说!”胖丐杏仁神情一震,一怔,突然一阵哈哈狂笑,笑声一落,怒声说道:“老杂毛,你不要信口雌黄地拿穷酸来吓我,穷酸半生守正不阿,人品、武学,誉之神人实不为过,怎会有这种不成才的徒弟,而且那小子分明亲口对老要饭的说过,他那师父叫什么‘再世生’!”

至此一顿,神情一黯,老脸上一片追惜之色又道:“一尊穷酸昔年无声无息的消失后,如今怕不十多年啦?天忌英才,老要饭的怕他已不在尘世喽!老杂毛,你我均是穷酸刎颈之交,良师益友,离奇失踪,我等不但不为自己茫无所知而深感内疚,你反而这般地污蔑他半世英名,到底是何居心?”

一瓢道长冷冷一笑,说道:“老不死的,你偌大一把年纪,阅人可称多矣,怎地如今这般懵懂?再世生,不错!贫道起先也为此三宇深感困惑,但事后略加细想,才恍然大悟这再世生乃是再世为人之意,而且柳含烟曾说他师父亲口告诉他,与咱们这几个人是多年故交,特意致候,试想,除一尊穷酸外,放眼宇内还有哪一个够资格算得上你我八人的多年故交……”

查仁、其他四丐以及慧党大师、仲孙玉父女、齐振天等群豪,面上神情均随一瓢道长语声而变化,话声至此,查仁神情猛震,脸色大变,惊喜欲绝地脱口呼道:“老杂毛,你真有两套,老要饭的想通啦,哈哈,想通啦……”

突然一顿,喜态一敛,诧声说道:“不对啊!那娃儿既是穷酸之徒,为何他不肯说出,难道凭穷酸威名还辱没他不成,而且他所用的武学招式也不是穷酸昔年绝学啊?”

显然他是突然想起柳含烟在地幽雨道内施展的那套师门新创绝学万花神掌。

一瓢道长闻言一怔,也自满面困惑地说道:“这一点贫道也是深为不解,不过,据贫道揣测穷酸未死,而是有着难言之隐,要不就是他别有用心,再不就是连柳含烟本人此时也不知道他那师门即是宇内共尊的仙侠一尊……”

查仁方自将头连点。

一瓢道长转向群豪突然说道:“诸位可记得昔日少林群英大会之际,贫道三人曾随柳含烟身后突然离去?”

群豪不明所以,一怔点头。

慧觉大师合十说道:“不错,贫衲记得,敢问前辈,三位前辈突然离去难道与此事有关?”

一瓢道长微一颔首:“岂止有关,这才是重要关键之所在,因为贫道等看出柳含烟飞离少林之际,用的是一尊独步宇内的天龙身法!”

查仁神情一震,方待发话。

仲孙双成突然以一种微带颤抖的声音说道:“老前辈,此时不知可容得晚辈说几句话儿?”

一瓢道长一怔,微笑说道:“姑娘有话尽管清说!”

仲孙双成强捺心中激动,长吁一口气,欠身问道:“晚辈斗胆请教前辈,前辈功力比之六神通如何?”

群豪虽然茫然不知所以,但慧觉大帅、仲孙玉、千面神君三人却已知仲孙双成安心何在,不由地将六道探询目光向一瓢道长射去。

一瓢道长一怔,坦然说道:“单打独斗,平手无虞,三六联手,贫道等不是对手,但对方要想取胜,也要在百招以外!”

群豪方自身为这位仙侠的超人胸襟而暗感敬佩,胖丐查仁也自一声轻咳说道:“老杂毛说得不错,老要饭的兄弟五人也有此感,丫头!你问此作甚?”

仲孙双成娇靥一整,秀眉双挑地扬声说道:“华山之上,听松谷内,柳含烟却是单人只剑,独退六神通!”

“什么!”三生、五老丐神情大震,脱口呼出。

群豪更是惊然动容地齐声惊呼,其中武当掌门紫虚老道、邛崃掌门无为老道、武当四剑、邛崃一狐二虎,更齐感寒栗地倒抽一口冷气,互相面觑,哑然无言。

仲孙双成微微一笑,接着将华山听松谷内,柳含烟独退六神通,焦五娘折服之余,又折节下交,并声言如非有天大之事,从此不履武林之事概要地叙述了一遍。

仲孙双成话声甫落,一瓢道长已自心情平静地,向着胖丐查仁轩眉说道:“老不死的,怎么样?放眼宇内,除那穷酸之徒外,有谁能使不可一世的六神通臣服绝学之下?”

“走!”胖丐查仁身形电闪,一把扯住一瓢道长袍袖。

“走?哪里去?”一瓢道长一怔,诧声问道。

查仁似是喜极,哈哈一笑道:“老杂毛,你我八人找穷酸去!”

一瓢道长又是一怔,啼笑皆非地一顿袍袖,笑骂道:“老不死的,你敢是迷了心窍啦?茫茫人海,宇内辽阔,你知道穷酸现在何处?”

查仁闻言一怔,尴尬一笑,倏又一声冷哼道:“老杂毛,你不用拿乔儿,老要饭的也有两条腿……”

回顾四丐说道:“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咱们兄弟走,就是将宇内地皮一寸寸地翻开,老要饭的非找到穷酸不可!”

破袖一摆,竟真的作势欲走。

群豪赌状,不由大急,但又不敢出面阻拦,齐将目光向一瓢道长望去。

一瓢道长深知查仁性情,心知他是在装腔作势,淡淡一笑,不慌不忙地说道:“老不死的,贫道劝你还是省省力气,留着来日一搏吧!眼前要想找到穷酸只有一条路可走……”

话未说完,查仁便已佯怒喝道:“哪一条路?老杂毛快说!”

一瓢道长哈哈一笑道:“老不死的,你这是明知故问?还是真的糊涂?除非找到柳含烟,别无他法可想!”

查仁方待开口,王寒梅已自面布寒霜,颇为不屑地娇呼一声、“义父……”

“丫头放心,要饭师父知道!”查仁面色一沉,转向一瓢道长又道:“老要饭的找的是一尊穷酸,不是那柳含烟!”

一瓢道长一怔,佛然说道:“老不死的,你如今已知道柳含烟为穷酸门下,难道还信不过他么?”

王寒梅突然说道:“一母能生九子,更何况一尊前辈与柳含烟仅是师徒关系!”

一个后辈竟是如此对长辈说话,虽然她是五老丐门下爱徒,不但一瓢道长已暗生不快,就是各门派群豪也颇感不以为然。

一瓢道长脸色微变,双眉一轩,方要发话。

仲孙玉突然跨步而出,说道:“梅侄女儿,你可否先将柳含烟的不是处当众说出,再请几位前辈卓裁?”

此言一出,慧觉大师、仲孙双成、千面神君等人不由暗自点头,一叶道长也自说道:“仲孙大侠此言极是,姑娘何妨说个究竟。”

仲孙双成也自按捺不住地娇声道:“梅妹妹说啊!如果柳含烟真有不是之处,姐姐要他向妹妹赔罪好啦,如果妹妹认为他是罪无可恕,姐姐准帮你把他打……”

话声至此,妙目扫处,竟然发觉三生,以及群豪均是面带神秘笑容地注定自己,猛觉自己情急之下三将自己与心上人的关系表露无遗,娇靥陡感一热,倏然住口。

如此一来,王寒梅可作了难啦!

说吧,这种搂搂抱抱的事儿,自己一个女儿家如何启得了口?

不说吧,眼前情势已成骑虎,又不容自己不说。

左右为难,访惶无措之余,只有将一双急得险些落泪的妙目向自己师父,胖丐查仁望去,希望从自己师父那儿获得一点启示。

这种情形查仁焉能不知?但是面临这般情势他也是无法可想,略一沉吟,凝注爱徒,毅然说道:“丫头,说吧!说出来让他们听听倒底谁是谁非!”

王寒梅闻言一怔,心知自己师父也是事出无奈,要不然断不会让自己说出这段难以启口的事儿。

一张吹弹欲破的娇靥上,神色刹那数变,是嗔,是怒,谁也说不上来,万般无奈下银牙暗暗一咬,樱口一张,方待说话。

但陡地娇靥一红,随又将已到口边之话,吞回肚中。

就在她心念百转思忖适当辞句,几次欲言又止之际。

仲孙双成已是将一颗心高高悬起,事不关己,关己则乱,仲孙双成先前芳心焦急异常地催着王寒梅说,如今目睹王寒梅那副欲言又止,难于启口的神态也不由地疑云渐起,信念渐失,面临王寒梅即将道出之前的片刻之间,更是紧张异常,一双柔荑也渐渐渗出汗来。

突然,王寒梅面色一肃,娇靥上红晕已褪,代之而起的是使人望而生寒的一片秋霜,秀眉双挑,目射奇光,咬牙切齿地已将那日林中所见的一字一字地说出……

仲孙双成听至半途,脑中灵光突然一闪,心中一震,倏地插口问道:“梅妹妹,你说的那个女子,可是身着一袭雪白的劲装?”

王寒梅闻言一怔,诧声说道:“不错,姐姐如何知道?”

仲孙双成微微一笑,说道:“姐姐不但知道,而且知道得甚为详细,这是一桩误会,而且是一桩极为哀怨动人的事实,柳含烟不但未负妹妹丝毫,而且美色当前,不动不乱,毫不隐瞒地言明自己心中已有两位姑娘……”

话犹未完,王寒梅已自急不可待地问道:“姐姐为何知道得那么详细?”

“当事的那位姑娘亲口告诉姐姐的!’

“她是谁?”

“这位姑娘妹妹也认识,而且在场各位除八位老神仙外都见过……”

王寒梅一怔,诧异欲绝地问道:“姐姐快说是谁,妹妹实在想不起!”

仲孙双成淡淡一笑,突然说道:“路雁!”

群豪方自一怔。

王寒梅已自心神大震地失声呼道:“什么?姐姐你说是路雁?”

仲孙双成微笑点头:“不错,正是妹妹甫自结交,又性情极投的路雁!”

王寒梅不由默然,半晌方自神色黯然,该然欲泣地轻轻说道:“果是如此,妹妹就无话可说啦!那路雁实高我一等,我见犹怜,何况……”

“胡说!”半晌未开口的胖丐查仁突然一声叱喝,怒声说道:“那路雁是哪等样人?焉能比得丫头你?就算如你所云,柳含烟也不应该见异思迁,喜新厌旧。”

仲孙双成先前的心情,又何尝不是悲痛欲绝,但她到底胸襟坦阔非一般俗脂庸粉可比,加以如今又和路雁好得情逾骨肉,难舍难分,而路雁又是真情流露,楚楚动人,故而心中悲痛也不过是刹那间之事,旋即她已暗暗决定,决心促使姐妹三人,一修四好,如今查仁话声甫落,她便已微笑说道:“师父,您老人家先别生气,梅妹也不可如此,均先听完了我说的几句话儿再做定论!”

微微一顿,随即将路雁那日在“绿屋’冲告诉自己的一段衷感动人的话儿,极为安详,湛然地缓缓说出。

说完,一笑又道:“姐姐也是先前听妹妹提及此事,灵智一动之下,才恍然大悟此事即是彼事,万事皆天定,半点不由人。委实不差,姐姐我倒是不会在意。”

这几句话儿,不啻说明,柳含烟情孽甚重,非一妻之相,姐姐我能容得她,妹妹你也能容得我,难道就不能容得她?

王寒梅冰雪聪明,玲珑心窍,岂有听不出的道理?再一思及数日前已与路雁那份惺惺相惜,难分难舍的深厚情谊,不由已是默许,螓首微翘,娇羞不胜地向仲孙双成投过异样光采的一瞥。

仲孙双成此刻又何尝不是以一种异样眼光正看着王寒梅?

相视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一切误会、不快,也自在这四道秋水眼神互相接触的刹那间,溶解得云消雾散,一扫而光。

慧觉大师、仲孙玉、千面神君等人方自暗吁一口大气,相视一笑。

蓦地

“哈,哈……”三生突然一齐仰首扬起一声龙吟般震天长笑。

请人方自一愕。

三生笑声一落,一瓢道长得意地笑向查仁说道:“贫道的话儿不错罢?穷酸的门下还会错得了?老不死的,你还有何话可说?”

胖丐查仁冷眼一瞥爱徒神态,心中了然,同时对柳含烟的误会也早已消除,反而暗中赞赏不已,但是表面上他却仍似不服地,冷哼一声,愤然说道:“老杂毛你不要得理不让人,看在老要饭的这两个丫头徒弟面上,便宜那小子啦!”

诸人心中方自一松。

“且慢!”疯丐查义突然一声怪叫,请人方自一怔。

查义神情滑稽突梯地,目射神光一扫者人,慢条斯理地整容说道:“两个丫头听着,你大师父饶过了这小子,我二师父可不能饶他……”

诸人心中一震。

三生甫一轩眉。

二女心中一紧之余,方自齐齐一声娇呼:“师父……”

疯丐查义已自神情严肃地接道:“不过,若是那柳小子将来肯给二师父叩个响头,叫二师父一声‘要饭老丈人’,则又作别论!”

说完,咧嘴冲着二女嘻嘻一笑。

二女娇嗅欲绝,芳心暗喜之余,忍俊刁住,齐声噗哧一笑。

其余四丐也自为这几句话儿,以及查义的神情逗得哈哈大笑。

紧接着,三生龙吟般笑声也自扬起。

群豪此时顾不得仙侠当面,大笑迭起

密林中一时笑声四起,划破长空,直授云表,历久不散……

这一阵爽朗,欢愉的大笑,足足持续~有盏茶功夫,才缓缓歇止。

一瓢道长心中一动,突然转向群豪问道:“诸位之中可曾有人知道柳含烟现在何处么?”

仲孙玉父女闻言,方待开口,慧觉大师已自合十躬身,说道:“柳施主十几日前,在临潼群英酒楼上追敌一去未回,如今下落不明。”

话声方了,一瓢道长方自双眉一蹩。

胖丐查仁突然心中一动,扬眉说道:“老要饭的十几日前,曾在临潼城外一处南道中见过柳娃儿……”

仲孙双成闻言心中一跳,急不及待地脱口说道:“师父,后来呢?”

查仁老脸一红,颇显窘迫地接道:“师父刚才没说过么?师父曾经与他动过手,后来连师父也不知他到哪儿去啦!”

目光一扫三生诸人,红着一张老脸,缓缓地始将那日一段经过道出。

话声方了,探囊取出在南道中夺自柳含烟手中那只三星美人蟒角,以及片片坚逾金石,毫光闪烁的美人蟒鳞甲,颇为窘迫地又道:“喏!这就是那两件玩意儿,老要饭的得来不易,我不要啦,索性借花献佛送给你们两个丫头吧!”

仲孙双成、王寒梅二女闻言之后,各人一颗既喜又忧虑的心情,接过两件奇珍异宝,看也不看一下,便分别揣人怀中。

诸人心中各自升上一丝莫明惆怅,相顾默然。

瞎丐查信突然一声暴喝:“什么人!”

诸人方自一惊,查信身形已自闪电拔起,“哗喇”一声,破林而出。

诸人定下神来,方待蹑后追援,胖丐查仁已自摆手说道:“来人功力甚高,多去无益,老要饭的五弟一人已足够应付……”

话犹未完,林顶又是“哗喇”一声,瞎丐查信已自翩然落下。

至查仁面前,怒形于色地愤然说道:“这兔崽子跑的真快,连瞎要饭的这等脚程竟把人追丢了!老大.你看,这是兔崽子打我的一个纸团,不知是何用意,你看看吧!”

随即右掌一伸,掌心中果然出现一个小纸团。

三生以及群豪闻言,不由齐感一震,不由地齐将讶异目光向接过纸团的查仁望去。

难怪群豪会齐齐一震地各自暗暗心凉,连这位列一代仙侠的五老丐之一的瞎丐查信都会把人追丢了,可见来人功力之高,已届超凡人圣了。

查仁惊诧欲绝地接过纸团,打开一看,神情一震,脸色突变,随手一抛,沉声说道:“老杂毛,你且拿去看看!”

群豪一见查仁神情有异,心知这张红条上写着的必是震撼人心的辞句,不然王老丐之首的查仁不会如此,又不由自主地怀着一颗忐忑心情向三生望去。

三生中一瓢道长已自不解地伸手接住纸条,与一叶、一幻略一注视,竟也自神色一变,面带重忧地道:“老不死的,你看此事如何?”

查仁白眉深蹙,冷哼一声说道:“除了你我八人首途尽速赶去外,别无良策可图!”

一顿,白眉一挑,目中神光厉射,须发戟张地狠声道:“这些魔崽子,如敢动那娃儿一根寒毛,老要饭的如不血洗北邱,誓不为人!”

群豪人目斯情,更是大惑不解,虽然知道事态严重,但却不知到底是何种事态严重,更不知眼前这一位仙侠何以如此震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虽然各自暗暗焦急纳闷,但此时却无一人敢问。

仲孙双成焦急纳闷之余,略一思忖自己师父话意,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神情大震,花容变色奇声呼道:“师父……”

瞎丐查信已自怒声喝道:“老大,你这几个到底搞什么鬼?我闷了半天!”

胖丐查仁白眉一皱,向着查信及其他三兄弟嘴皮微微颤动了几下。

瞎丐查信及其他三丐也自神情倏地一震,齐声脱口呼道:“老大,走!”

查仁双目神光一闪,颔首一声:“好!”

目光一注慧党大师,沉声说道:“老要饭等几人先走一步,掌门人率领群豪尽速赶往北邙,走!”

“走”字甫落,五老丐已自齐齐电射拔起,一声“哗喇”大响,破林而去。

一瓢道长一见五老丐已走,略一思忖,也自一声:“二位师弟,走!”

三生身形齐齐飘起,半空中,一瓢道长袍袖未拂,轻喝一声:“二位姑娘,接住啦!”

话落掌中白纸团已自随袖坠落,仲孙双成娇躯一扭,飞身接住纸团,又一扭腰,身形已飘然折回。

诸人要问不敢,此时要阻拦不但不敢更是不及,无奈之下,只有将希望寄托在那白纸团上,希望能在这团白纸上,看出端倪,不由地齐将目光向仲孙双成望去。

仲孙玉、王寒梅二人更是不由自主地齐齐向前跨了一步。

仲孙双成已有预感在先,此刻纸团在手,吉凶祸福刹那便将分晓,心中更是紧张万分。

以一双微起颤抖的柔荑,似异常吃力地,缓缓打开纸团。

略一注目,倏起一声娇呼:“哎呀!”

花容惨变,妙目含泪,娇躯泛起一阵颤抖,玉手一松,那张白纸已自无力飘下。

群豪心中一震,仲孙玉眼明手快,飞身飘前,一把已将那张白纸攫在手中,低头一看,心中猛地一震,顿时心急如焚,不知所措。

原来,这张使得三生、五老丐心神震撼,仓促离去,仲孙玉父女震惊失色的微皱白纸上,竟写着二十三个字体潦草但不失娟秀的字迹,写的是:“柳含烟乔装涉险,身临双重危厄,速往北邙以谋营救。路雁。”

此时慧觉大师、千面神君齐振天、王寒梅等三人惊诧欲绝之下,不自由主地也忙趋前,向仲孙玉手中那张白纸望去。

一看之下,也是齐感心头猛震,尤其是千面神君、王寒梅二人,一个心念拜弟吉凶,一个心急爱侣安危。更是急得六神无主,手足无措。

少林掌门慧觉大师不愧是修为功力超人的一代高僧,也只有他在猝闻惊耗下,在焦虑万分的心情中,司能保全一丝不乱灵智及一份超人的镇定。

“阿弥陀佛!”突然一声宏钟般佛号,由慧党大师口中暴出,震得诸人瞿然惊醒,群豪际耳嗡嗡作响。

慧觉大师目中神光一扫诸人,暗暗一喝,转向群豪扬声说道:“柳含烟施主北邙遭围,八位仙使已是首途赶去,我们也不可在此处久留,请诸位火速上马赶往北邙!”

话声一落,也不等群豪有何反应,扫了仲孙玉清人一眼,率领四大护法,飘身上马。

仲孙玉父女、王寒梅、千面神君诸人,更是心急如焚,忧虑欲绝,闻言也顾不得再说什么,也自忙不迭地一齐跨上马鞍。

紧接着,终南派、峨嵋……各派也自纷纷上马。

若无其事最后上马的是武当、邛崃、雪山三派。

慧觉大师诸人看在眼内,心知彼等是误会未除,旧恨难忘,各人心中虽然深为震怒,但此时已顾不得再行发作。

慧觉大师一见群豪均已上马,一抖马疆,双足微磕马腹,已自率领了四大护法,策马穿林驰去。

仲孙玉请人紧跟着少林诸僧身后而出,仲孙双成、王寒梅二女,更是一马双跨,共鞍而驰。

一时,终南、峨嵋……各派健马齐动,穿林飞驰。

走在最后面的,仍是武当、邛崃、雪山三派。

这三个杂毛掌门真是不知好歹,心胸狭窄,阴狠卑鄙已极。

设若不是时间匆促,不是仲孙玉清人宅心仁厚,顾全大局,不为己甚,适才只消费上几句口舌,将紫虚老道等如何地仇视柳含烟,如何地欲置柳含烟于死地而后甘心这些话儿对三生、五老丐八位仙侠说出,不但紫虚老道要吃不完兜着走,就是邛崃、雪山两派掌门也准讨不了好去。

一阵尘头起处,数十匹健马已自越林而出,驰上大道。

滚滚尘土中,数十匹健马,刹那间已成数十黑点,转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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