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14800000037

第 7 卷 第 一 章 骆马湖风云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蹄声传了过来。

在这一带,尤其此地是“高邮湖”畔,居然会有人骑马奔驰?

“南船北马”,南人惯乘船,善操舟;北人惯骑马,善骑马。

这一带的人惯乘船,善操舟,而且这一带多湖泊沼泽,水路纵横,只要坐上船,没有不能到的地方:在这一带,尤其是到“高邮湖”来,何须骑马?

这是什么人?

循蹄声望,看见了,一匹白马,马上一名白衣人,飞驰而来。

两名黑衣汉子转身过去扬声喝止:“‘漕运总督衙门’总捕头在此办案,闲人勿近。”

这是不许来人追赶。

抬出了这么一块招牌,一般百姓绝不敢不听,就算是江湖人,事不关己,也不愿惹这个麻烦,十九都会就此停住,然后拉转马头他去。

但是那白衣人却没有停马,他扬声答了话:“总捕头,石英奉制军大人之命赶来。”

清瘦老者一怔,道:“是制军大人府里的石护卫,闪开!”

是“漕运总督”的护卫,奉命赶来。

“漕运总督”的护卫,这时候奉命赶来干什么?

那两名黑衣汉子立即应声侧退。

白衣人一人一骑带着一阵风驰到,收缰控马停住,然后飘身下马,道:“总捕头,石英奉命来见。”

一身白衣,身材颀长,白面无须,是个英挺汉子。

落地轻飘飘的,不但干净俐落,也点尘未惊,显然也好身手。

那当然,总督的护卫,这两方面还能不是好样儿的?

只听清瘦老者道:“制军大人有什么令谕?”

既是奉命赶来,当然是总督有令谕。

白衣人石英探怀取出一个封了口的公文封递出:“这是制军大人的手谕,总捕头看了就知道。”

一名黑衣汉子过来接过,走到清瘦老者面前双手呈上。

清瘦老者接过去拆封,抽出一张写了字的信笺,只一眼,抬眼望着白衣人石英:“制军大人怎么会……”

白衣人石英道:“这石英就不知道了。”

清瘦老者没再说什么,把那张信笺又收回公文封里,放入怀中,然后挥手扬喝:“走!”

他先走了;

那些黑衣汉子跟着走了,转眼间都不见了。

显然,这是撤了,既不要“贡品”了,也不抓关山月去吃官司了。

这是怎么回事?

当然,这跟白衣人石英带来的一纸“漕运总督”的手谕有关。

可是“漕运总督”怎么会下这种手谕?

关山月、高家一家三口都不明白。

关山月也眼睁睁的看着清瘦老者君天毅带着人离去。

好不容易暂时不为难了,他不能出手。

在有人知道他姓关的情形下,他也不能杀宫,除非他能把这些人都灭口,可是他不愿伤及无辜;就算他能,“漕运总督衙门”里还有人知道他姓关,又怎么办?

白衣人石英的一双锐利目光投向关山月:“阁下姓关?"果然,“漕运总督衙门”里也有人知道。

关山月心头震动,干脆点头:“不错!”

白衣人石英道:“‘鄱阳’故人让我带话问候!”

“鄱阳”故人?

关山月一怔。

白衣人石英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高梅头一个出来了,叫道:“关大哥,‘鄱阳’故人,难道是姜家?”

高通海、高恒也出来了。

关山月道:“恐怕不是。”

不错,姜家是江湖渔家,就算芸姑是“鄱阳”知县的准儿媳,一个七品县令,一个举人,都不足以使一个漕运总督下这种手谕。

但是,白衣人石英既这么说,很显然“漕运总督”所以下这种手谕,是因为关山月的“鄱阳”故人。

只是,“鄱阳”故人远在“鄱阳”,又是怎么知道这“扬州”事的?

高梅道:“那是董公子、董姑娘?”

能算是关山月“鄱阳”故人的,也就这些人了。

关山月道:“应该是董公子,可是……”

关山月想说,就算是那位董公子,也不足以使一位“漕运总督”下这种手谕,而且他远在“鄱阳”,又怎么会知道这“扬州”事,而且知道得恰是时候?

其实,要是那位董公子,白衣人石英可以明说是“鄱阳”董公子,可是白衣人石英没有明说,却说是“鄱阳”故人。

难道,董公子有什么顾虑?

高梅道:“可是什么?”

关山月没告诉高梅,却道:“别在这上头费工夫了,走吧!要说路上再说。”

也真是,事情突然有了这种变化,好不容易能走了,还不快走。

高梅没再说什么,跟高恒转身回屋拿出了包袱,关山月则帮着高通海把收拾好的渔具拿上了船。

人跟东西都上了船,要走了,高通海、高梅、高恒一家三口,对这个家不免有些依依难舍之情。

难舍也得舍,高通海一巴掌又打上了高恒的脑袋:“都是你,家不能要了,还得累你关大哥跑这一赵送咱们。”

高梅也瞪了高恒一眼,这一眼只是埋怨家不能要了,不是埋怨累关大哥跑这一趟,因为她巴不得关大哥跑这一趟。

小高恒没吭声。挨打、受埋怨,说起来他委屈,可是一想能跟关大哥多在一起些时日,也就值得了。

船从“高邮湖”走运河北上,一路风平浪静,没有碰见什么事,走得顺利。

这一天,船到了“骆马湖”,

高梅道:“爹,歇歇再走吧!”

高通海在船尾摇船,道:“这一带船多,没地方停靠。”

看了运河里,这一带大小船只还真不少:上水、下水走着的船多,靠岸歇息的也下少,还真不容易找个地方停靠。

高梅道:“我是说进‘骆马湖’。”

高通海道:“不能,不能进‘骆马湖’,要歇等会儿再说。”

高梅道:“怎么不能进‘骆马湖’?”

高通海道:“我跟你说过,你忘了?‘骆马湖’里住着一帮水寇强梁?”

高梅道:“我没有忘,‘骆马湖’住一帮水寇强粱怎么厂?咱们有什么怕他抢的?”

这倒是,就船上这些东西,送给任何一帮盗匪强梁,恐怕他们都不会要。

高通海道:“丫头,咱们有什么好怕他们抢的?只是咱们也是吃水上饭的,不先拜望,不招呼一声,就随便进入人家地盘不好;先去拜望,先招呼一声,又不是非经过‘骆马湖’,非在‘骆马湖”停留不可。不是非得这样,所以还是少沾他们的好。”

高梅明白了,没再说话。

高恒说了话:“爹,恐怕非得进一趟‘骆马湖’不可了。"高梅只顾回身跟老父说话了,高通海也因为跟高梅说话,两个人都没看见。

前头就是“骆马湖”口,有一条水道通“骆马湖”,就在岔出的那条水道处,运河里有两条上插“李”字三角旗的半大船停着,占了半条运河,船头上各站着一名黑衣汉子,各挥着一面“李”字三角旗,要北上的船只转向通往“骆马湖”的水道,只要北上的船只,而且是大船不要,只要小船。

父女俩看见了,高通海道:“这是干什么?”

高梅道:“爹,插‘李’字旗的是什么船?”

高通海道:“那是‘骆马湖’里那帮水寇强梁的船。”

高梅道:“当家的姓李?”

高通海道:“叫李佩,外号叫‘猴儿’,人长得像个大马猴儿。”

高梅道:“他们这是干什么?”

高通海道:“不知道,不过不像是拦路打劫,要是就不会只要像咱们这样的小船进‘骆马湖’。”

还真是,这样的小船有什么油水,要肥还得大船。

高梅道:“不管要干什么,从‘骆马湖’出来,到运河里拦船,还明日张胆地挥着旗号,官府怎么都不管?”

高通海道:“大官府离得远;近处的小官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敢管,也管不了。从别处调人,或者是调水师,各地方该管的事多着呢!不过是抢劫,又没杀人,也不是抢官船,不值当!”

高梅道:“那还有‘漕帮’呢?”

高通海道:“这就是这条水路上的规矩了,‘骆马湖’的事‘漕帮’不管;‘漕帮’的事‘骆马湖’不管:两不相犯,相安无事。”

关山月一直没说话,这时候关山月说了话:“老人家,他们像是只要这些船进‘骆马湖’转一圈。”

高通海道:“是么?”

关山月道:“应该是,船有进有出,出来的船就是进去的船。”

只听高恒叫:“关大哥说得不错,我也看出来了。”

高通海道:“这是干什么?”

高梅道:“爹,咱们……”

高通海道:“人家都进去了,咱们也进去一趟吧!不必跟人家不一样招惹他们,好在进去就出来了,也不会耽误咱们太久,再说,咱们也不怕什么。”

说得是,这是搬家,平安、顺利最好,没必要独唱反调,惹事生非,最要紧的是没什么怕抢的,高通海既这么说,关山月就没说什么。

说话问,船已到了岔往“骆马湖”的水道上,随着那两条船船头挥旗人的旗势,跟着别的船进了那条通往“骆马湖”的水道。

这条水道不算宽,一路有船进,有船出,也就这么两排,都络绎不绝。

没多久,水道变宽,前面不远一片水域辽阔,“骆马湖”到了。

船进“骆马湖”,跟着前船靠边走,一眼就看见了岸边一片人,有坐的,有站的;坐着的两个,中间还空着一把高背太师椅,上头铺着一张虎皮。

站着的有十几二十个,有的提刀,有的空手。

站着的清一色黑衣汉子,个个神情骠悍。

坐着的两个则一穿灰,一穿青,都是中年汉子;穿灰衣的瘦高阴沉,穿青衣的白面无须,长相清秀。

没人动,也没人说话,这么多人面无表情,几十道目光只盯着从眼前经过的一条条船,然后,那一条条船兜个圈再往外走。

这是干什么?

是检阅船只,还是检查船只?

就在关山月跟高家三口这条船要从岸上那些人眼前过的时候,站在瘦高阴沉灰衣汉子椅边一个空手黑衣汉子,突然俯身低声说了句话。

只见瘦高阴沉灰衣汉子目闪精光,只听他道:“没认错么?”

那黑衣汉子欠身,这回不是低声说话:“回禀二当家的,错不了!”

敢情瘦高阴沉灰衣汉子是“骆马湖”这一帮的二当家的,那白面无须的青衣汉子,想必是三当家的。

二人之间空着的,上铺虎皮的高背太师椅,想必是大当家的座位。

只是,没见大当家的。

只见瘦高阴沉灰衣汉子抬了手,鸟爪似的,只听他冷然道:“叫他停船!”

最近岸边两名提刀黑衣汉子里的一名也抬手,凶恶粗暴:“停船,停船!”

高通海把船停住。

瘦高阴沉灰衣汉子又说了话:“叫他们四人下船上来,叫别的船调头,知会外头的弟兄,不必再让船进来了。”

刚才让停船的黑衣汉子传了话,另一名则一边让别的船立即调头出去,一边把个哨子放入口中,连着吹了三声尖锐而能传出老远的哨音。

高梅说了话:“明白了,原来是为了咱们!”

那叫停船的黑衣汉子暴喝:“说什么话,还不下船!”

高梅扬了眉。

关山月适时说了话:“小妹,下去吧!”

关大哥说了话,小姑娘忍住了,站了起来。

四个人都下了船,那黑衣汉子又暴喝:“往前去!”

瘦高阴沉灰衣汉子又抬了手:“不必了,就让他四人站在那儿。”

那黑衣汉子改口喝道:“就站在这儿。”

关山月跟高家三口就站在岸边:

事实上关山月跟高家三口自下船来就停在了那儿,一步也没动。

瘦高阴沉灰衣汉子一双阴冷目光落在关山月脸上:“你四人从‘扬州’来?”

关山月从容泰然,道:“应该说是从“高邮湖’来。”

高恒笑了,一点头道:“对!”

瘦高阴沉灰衣汉子脸色一变。

那黑衣汉子暴喝:“谁叫你乱说话的?”

高恒可不怕,抗声道:“我四人本来就是从“高邮湖”来,不是从‘扬州’来,我这位大哥说的对,我不能说他对么?”

高通海惊喝:“小恒!”

那黑衣汉子更是惊怒:“好大的胆子,你还敢……”

还敢什么,他没说出口,他已经跨步过来,伸手要抓高恒。

高恒要往关山月背后躲,不用他躲,关山月已然抬手挡住了黑衣汉子的手:“我这位小兄弟不能说话么?”

那黑衣汉子道:“在‘骆马湖’就是不能!”

他躲开了关山月挡他手的手,还要抓高恒。

瘦高阴沉灰衣汉子说了话“冷冷的一句:“回来!”

那黑衣汉子一声没吭,乖乖的退了回去。

瘦高阴沉灰衣汉子又说了话:“就凭人家在‘扬州’干那大事的能耐,你们行么?自不量力,找没趣!”

那黑衣汉子仍没吭一声。

如今事情差下多明朗了,“骆马湖”这一帮,为的是关山月在“扬州”的事,只是还不知道为的是关山月在“扬州”的哪件事。

关山月在“扬州”的事,远在“骆马湖”的这一帮,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说“骆马湖”的这一帮,耳目广布,远在“扬州”都有眼线?

应该是,做的是没本生意,吃的是这碗饭,后知后觉怎么行?当时知道都来不及,一定要早知道财路从何处来,什么时候到,到时候才能在适当地点拦截下手。

瘦高阴沉灰衣汉子转眼望关山月,道:“不管你四人是从‘扬州’来,或是从‘高邮湖’来,你总在‘扬州’干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了吧?”

关山月道:“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称得上惊天动地的大事,也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桩。”

那黑衣汉子突又暴喝:“大胆,什么你呀我的!这是我家二当家的!”

瘦高阴沉灰衣汉子目光转注,冰冷道:“多嘴,我是你家二当家的,可不是他家二当家的,凭人家在‘扬州’干的大事,那能耐会把我这小小‘骆马湖’二当家的放在眼里?”

黑衣汉子谄媚邀功,马屁恐怕是拍在了马腿上。

其实,这话是说给关山月听的,话虽不疼不痒,心里应该是相当气关山月。

黑衣汉子再度没敢吭声。

瘦高阴沉灰衣汉子目光又落在了关山月脸上:“在我‘骆马湖’这些人眼里,你在‘扬州’干的事,绝对称得上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抢了‘扬州’盐商的贡品,还称不上惊天动地的大事么?”

知道是为什么事了,为的是这件事,只是为这件事!

关山月道:“原来你指的是这件事,在‘骆马湖’拦截我等,为的也是这件事?”

瘦高阴沉灰衣汉子道:“如今你明白了?”

关山月道:“不错,如今我明白了。”

瘦高阴沉灰衣汉子道:“称不称得上惊天动地的大事?”

关山月道:“在你‘骆马湖’这些人眼里,也许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在我眼里实在算不了什么。”

这是实情实话。

瘦高阴沉灰衣汉子道:“其实这并不要紧,只要你承认干了这件事,承认抢了‘扬州’那家盐商的贡品就行。”

关山月道:“我没有不承认,我怎么会不承认?”

瘦高阴沉灰衣汉子竖了拇指:“好,好汉做事好汉当,我许你是条好汉,而且是好汉中的好汉!”

关山月当之无愧!

但并不是因为这件事。

关山月淡然一句:“夸奖。”

瘦高阴沉灰衣汉子道:“你既然承认了,也知道我‘骆马湖’是为什么拦你了,当然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是么?”

关山月道:“你‘骆马湖’是不是想要这贡品。”

瘦高阴沉灰衣汉子道:“我再许你是个明白人,你不但是好汉中的好汉,还是个明白人,这种人不多见。”

关山月道:“难不成你‘骆马湖’也想等当今南巡的时候,献上这件贡品邀宠?”

瘦高阴沉灰衣汉子道:“我‘骆马湖’不邀这个宠。他虽是皇上,可是他管不了我‘骆马湖’,我‘骆马湖’也不归他管,我‘骆马湖’认的是钱财。”

关山月道:“钱财?”

瘦高阴沉灰衣汉子道:“贡品能不值钱么?谁都知道,贡品一定价值连城。”

原来……

关山月淡然一笑:“你可知道,我夺自‘扬州’那家盐商的那件贡品,是什么?”

瘦高阴沉灰衣汉子道:“我‘骆马湖’只知道贡品值钱就够了,不管贡品是什么。”

似乎也对。

关山月又淡然一笑,抬手指高恒:“这就是我夺自‘扬州’那家盐商的贡品。”

不只瘦高阴沉灰衣汉子一怔,在场的人都一怔。

瘦高阴沉灰衣汉子道:“怎么说?他就是……”

关山月道:“不错,我这个小兄弟就是我夺自‘扬州’那家盐商的贡品。”

瘦高阴沉灰衣汉子阴冷一笑:“一个半大孩子,能当贡品?”

关山月道:“我也这么说,可是我这个小兄弟因为好水性,在运河‘扬州’段戏水游玩,遭打渔的下网捕捉,那家盐商高价买去,打算等当今南巡时当做贡品献上,以博欢心。”

瘦高阴沉灰衣汉子嘴角仍噙着阴冷笑意:“是么?”

显然,他是…… .

高恒说话了:“你不信?睁大你的眼看着!”

他转身一头扎进了湖里。

没听见声响,连一点水星都没溅起。

也没换水靠,就是穿在身上的那破旧裤褂儿·高恒他扎进湖里就没了影儿,可是只片刻工夫之后,他又从原入水的地方冒出来,一跃上岸,两手抓着一条鱼,大鱼,头尾足有三尺长,正挣扎,他道:“看清楚了么?”

抬两手往后一扔,“哗啦!”一声,那条大鱼又落进了水里,入水就没了影儿。

瘦高阴沉灰衣汉子那些人都看直了眼,个个也都瞪圆了眼。

这假不了,就在眼前,都看见了,而且看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好水性!”

瘦高阴沉灰衣汉子那些人都定过了神。

只听瘦高阴沉灰衣汉子道:“我信了,可是我信的是这个孩子好水性,真好水性,放眼当今不多,还真没几个。”

关山月道:“你是说……”

瘦高阴沉灰衣汉子道:“要说他就是你说的‘扬州’那家盐商抢来的贡品,那你是把我‘骆马湖’这些人当三岁孩童!”

要紧的部份,他还是不信。

关山月道:“你‘骆马湖’既有人知道我在‘扬州’夺了那家盐商的贡品,难道就不知道那家盐商打算献的贡品是什么?”

瘦高阴沉灰衣汉子道:“你不用再说了,说什么我‘骆马湖’这些人都不信,远半大孩子会是你夺自‘扬州’那家盐商的贡品。”

关山月道:“那我就莫可奈何了。”

瘦高阴沉灰衣汉子道:“刚还许你是个好汉做事好汉当的好汉,怎么一到节骨眼儿上,你又不像个好汉了?”

关山月道:“话是我说的,事实也是如此,信不信就由你了。”

瘦高阴沉灰衣汉子道:“我要让你知道,我‘骆马湖’这些人,懂这一行的规矩,多少年也一直严守这一行的规炬,劫财不伤人,伤人不劫财,只要你把我‘骆马湖’这些人要的东西交出来,马上放你四人上船走路……”

关山月道:“不然呢?”

瘦高阴沉灰衣汉子道:“你多此一问。”

关山月道:“那就只有任由你等了。”

瘦高阴沉灰衣汉子道:“我‘骆马湖’这些人不愿伤人。”

关山月道:“我也不愿伤人。”

瘦高阴沉灰衣汉子两眼闪现冷芒:“看来我‘骆马湖’这些人,今天是不得不伤人了。”

关山月道:“一旦动起手来,恐怕我也是不得不伤人。”

瘦高阴沉灰衣汉子脸上变色,冷喝:“既然如此,那就动手!”

他这里一声“动手”,那里那些提刀黑衣汉子一起抡刀扑向了关山月跟高家一家三口。

显然这些人并不在意让人说什么仗着人多,什么倚多为胜,只要能达到目的,拿到想要的东西就行。

关山月本不想动用兵刀,可是对方人多,也伯万一伤了高家三口任何一个,只有掣出了腰间软剑,也求个速战速决,以收震慑之效。他知道“骆马湖”这一帮这么嚣张,敢在运河上公然拦截船只,也能让官府一眼睁,一眼闭,实力绝不止眼前这些人;若不能一击压住眼前这些人以收震慑之效,就会从岸上,从湖上涌来更多的人。

所以,软剑掣出,抖直,出手,一气呵成!剑花闪现的同时,金铁交鸣声一阵,惊呼之声也一阵,然后流光四射,然后断刀或整把刀掉了一地,同时那些黑衣汉子都退了回去。

只一招,只一剑,瘦高阴沉灰衣汉子、白面无须青衣汉子都惊得霍地站起。

关山月说了话:“我四人可以上船走了么?”

瘦高阴沉灰衣汉子定神,暴喝:“来人!”

喝声一落,不得了了,岸上涌来了黑压压的一片,是人;湖上也涌来了黑压压的一片,是船。岸上的人,加船上的人,恐有两三百之多,吓人!

两三百人是到了,可都没有马上动。

高通海、高梅还好,高恒都挨近了关山月些。

天不怕,地不怕,从来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高恒都有了怯意。

关山月笑了:“叫来这么多人对付我等四个,也不怕人家笑你‘骆马湖’!”

瘦高阴沉灰衣汉子说了话:“交出我要的东西来,还来得及。"关山月道:“你要的东西没有,还是那句话,任由你了。”

瘦高阴沉灰衣汉子冷怒点头:“好,我听你的……”

话刚说到这儿,一个尖尖喝声传了过来,一把利刃似的切断了瘦高阴沉灰衣汉子的话:“老二!”

瘦高阴沉灰衣汉子倏地住口不言。

一条瘦小白色人影从半空中掠过那黑压压一片人的头顶射到,近前一个悬空跟斗落在那张空着的虎皮椅上,轻飘飘的,一点声息没有,点尘不惊,好轻功!

岸上、船上齐躬身:“大当家的。”这么多人齐声叫,打雷似的,震耳!

那是个身躯瘦小的白衣汉子,一脸猴像,从头到脚,活脱脱地一只大马猴,就是没毛,一双圆眼精光四射吓人,不知道的人见着,准以为是“齐天大圣”下凡。

高通海忙低声道:“关大哥,‘猴儿’李佩!”

原来就是“骆马湖”的猴儿李佩。

错不了,准是。

猴儿似的白衣汉子两眼精光一凝,望高通海:“老头儿,你知道我?”

高通海一定神,道:“这条水路上,恐怕没几个不知道‘骆马湖’李当家的。”

-猴儿”李佩道:“你是这条水路上的人?

高通海道:“一向在‘高邮湖’讨生活。”

“猴儿”李佩道:“高邮湖?”

高通海道:“是的。”

李佩道:“一向在‘高邮湖’讨生活,如今带着吃饭的家伙,往北干什么去?”

高通海实话实说:“搬家。”

李佩道:“搬家?”

高通海实话实说:“不得已,‘高邮湖’离‘扬州’近,待不下去了。”

李佩没问搬那里去,道:“就是因为负品’那件事?”

高通海道:“不错。”

李佩抬手一指,手瘦,手指细长,也像猴爪:“这二个,是你的什么人?”

高通海道:“丫头、小子是小女、小儿,这位则是一位明友。”

李佩道:“他姓关?”

他听见了。

本来嘛,都听见高通海的话了,还能听不见高通海是怎么称呼关山月的?

高通海只得承认:“不错。”

李佩道:“贡品的事,是你也有份,还是你这位姓关的朋友连累了你?”

高通海道:“这位朋友,是我家的大恩人。”

关山月不能不说话了:“老人家言之太重。”

李佩没理会关山月的话,问高通海:“怎么说?”

高通海说了,说高恒在“扬州”运河里遭人下网捕捉,说高恒落在“扬州”盐商白家,说关山月赶赴“扬州”救了高恒。

瘦高阴沉的二当家的说了话:“大哥,他俩这是编好了的,别听他的!”

李佩转脸看了他一眼:“老二,我也吃了这么多年饭了,让我自己拿主意,行么?”

那位瘦高阴沉的二当家的不说话了。

李佩又望高通海:“你既有这么一个艺高胆不小的朋友,还怕什么?”

高通海道:“朋友不能永远留在我家。”

李佩道:“这倒是,我一身好水性,看你这个儿子的水性,比我强得多,足以让‘扬州’那些盐商拿他当贡品了。”

这是说……

高通海忙道:“大当家的信了?”

李佩一点头:“我信,看你像个老实人,你这个儿子的好水性,我也亲眼看见了,我会放你四人走,只是……”转眼望关山月:“你一招败了我这些弟兄还不行,你得跟我这个大当家的过几招。”

关山月道:“李大当家的不是信……”

李佩道:“我是信了,我要你跟我过几招,跟我信不信不相干,而是关系我‘骆马湖’的颜面。”

为了面子!

恐怕……

关山月道:“我明白了,既是如此,我只好从命。”

李佩站了起来,道:“我有一把兵刀,叫‘分水刺’,可是那是在水里用的,在陆上从不用兵刃。”

应该是好武功、好身手。

也是让关山月收起软剑。

关山月道:“我乐于从命。”

当即收起软剑。

李佩道:“本来嘛!你我这又不是拚命,真要拚命,凭你我,恐怕不用兵刃行,你说是不?”

关山月道:“李大当家的说得是。”

关山月是绝对行。

李佩应该也行,不然怎么会从不用兵刃,又怎么能领这么些人在“骆马湖”称雄一方,水路无不知名?

李佩往前定两步停住,道:“你出招吧!”

关山月道:“李大当家的这是说……”

李佩道:“我一向不先动手。"

关山月道:“我一向也很少先动手,下过今天面对李大当家的,我不得不先动手了,李大当家的请留神!”

他跨步上前,探掌抓出。

这一招只三成施为。

这是试探,也是客气。

所以客气,是因为李佩的表现像个人物,像个水路英豪。

只听李佩道:“谢谢你客气,我可就不客气了。”

他是个行家,是个明眼人,看出关山月只三成的施为了。

他出了手,嘴上虽然说不客气了,手上可没有真下客气,他闪身躲开关山月”一抓,出手反击,也不是全力施为。

只是,他躲也好,出手反击也好,还真快,真跟个猴儿一样。

就这么,你客气来,我客气去的过了三招。

在关山月来说,他试探出来了,李佩真是个高手,一流高手,内外双修。

在李佩来说,关山月客气,他也客气,投桃报李,礼尚往来。但不能老这么客气,因为他真要找回“骆马湖”的颜面,否则他无法再领这么些人,也不能再在“骆马湖”称雄一方;那么一来,在江湖上,尤其在水路,李佩完了,“骆马湖”也完了。

事不过三。第四招,他突然全力施为,“猴拳”绝招,灵巧疾快,闪动的身形,飞舞的掌影,围住了关山月,罩住了关山月,关山月不得不加力施为,但也只加了三成,他跨步闪身迎向了李佩。

两个身影一合即分,各自凝立不动,李佩神情肃穆,两眼精光暴射,默然不语。

关山月神情一样肃穆,他说了话:“李大当家的好武功,我不如,也谢谢李大当家的手下留情。”

这是说他败了,李佩胜了。

旧雨楼 扫描 大眼睛 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Made by an Unre

热门推荐
  • 神机
  • 神印王座

    神印王座

    魔族强势,在人类即将被灭绝之时,六大圣殿崛起,带领着人类守住最后的领土。一名少年,为救母加入骑士圣殿,奇迹、诡计,不断在他身上上演。在这人类六大圣殿与魔族七十二柱魔神相互倾轧的世界,他能否登上象征着骑士最高荣耀的神印王座?
  • 关山月
  • 纤手驭龙
  • 沥血伏龙(台版)
  • 杜鹃传奇
  • 活路
  • 玉女黄衫

    玉女黄衫

    窗下流泉浣绿苔,窗前明月照寒梅,窗间有个人儿坐,一阕新词酒一杯。一个人,以一支烛,一壶酒,一卷书,一炉香,来消磨一段残年腊月的三五良宵,这种意境,够风雅,也够凄凉,颇安静,更颇孤独。坐在这所精雅小斋窗间的人儿,是一位剑眉星目,俊美英朗无比,年约二十左右的青衫书生,他放下手中的一卷“稼轩词”,在身旁的“博山炉”中添了几段檀香,抬头目注中天皓月,微叹一声,自言自语道:“流光荏苒,又是一年,莽莽天涯,伊人何处?‘祁连山’的‘群玉峰’头,恐怕早已因塞上苦寒,一片雪白了呢?”青衫书生独语至此,一缕箫声哀怨绝伦地划破了空山月夜的沉沉静寂。箫声才...
  • 恩怨情天
  • 紫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