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天香、赵秀岚陪着李玉楼、池映红踏着如茵绿草间的石板路往後走。
池映红道:“刚才怎未见老夫人身边的两名侍婢?”
董天香道:“就因为两位来给两位老人家祛毒,家母让她们暂时回避了!”
李玉楼道:“赵少主在两位老人家面前,可有什么不方便?”
赵秀岚一时没听懂李玉楼的话意,不便回答。
董天香娇靥微酡,道:“秀岚是两位老人家的准女婿,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李玉楼“呃”了一声道:“那么请赵少主折回去陪两位老人家,两位老人家所中之然祛除,不能不提防再有什么不测!”
董天香、赵秀岚懂了,双双脸色一变。
董天香急道:“岚哥,快去!”
李玉楼及时道:“赵少主,请随时留意,暗中监视!”
赵秀岚答应一声,飞步而去。
李玉楼又道:“董姑娘请放心,那下毒之人唯一可施的是无影之毒,现在有舍妹在,已经不怕他们施毒了,别的不足为虑,我请赵少主折回去,只是为防万一而已,其实她们的目的还是在我,并不是别人。”
刚才听李玉楼一提醒,董天香还真着急担心,如今再听李玉楼这么一说,想想也是,遂也就放下了一颗心。
三个人往後走,穿过一片茂密林木,一座精致小楼座落眼前,小楼紧挨着一泓池水,水上横跨着一座朱栏小桥,幽美丽宁静。
就在小楼前,并肩站着两名青衣少女,长得都很清秀,也都一脸伶俐模样,一见主人来到,双双急步迎了过来,盈盈施下礼去:“婢子们恭迎姑娘!”
李玉楼、池映红四道锐利目光,立即盯上了她们俩。
只听董天香道:“见过李少侠、池姑娘。”
两名青衣女半转身,又施礼:“见过李少侠、池姑娘!”
李玉楼抬手示意。
池映红则伸两只玉手分别拉住了两名青农少女的手,道:“两位姑娘别这么多礼,请给我们搬几张凳子来,我们就在这儿坐坐。”
董天香没说话,她冰雪聪明,知道池映红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
果然,在两名青衣少女应声转身奔入小楼之後,池映红立郎道:“她们两个都不是”
董天香道:“池姑娘怎么知道?”
李玉楼道:“小昧一摸手就知道。”
董天香立即明白了:“原来—!”
池映红道:“那倒不是,而是凡施放过无影之毒的人,都对无影之毒的感觉特别敏锐,即便是极其轻微,也绝瞒不过他们,我刚用极其少量的无影之毒试过她们,她们竟然没有一点感觉—!”
董天香惊声道:“怎么说,池姑娘在她们身上—!”
池映红笑道:“董姑娘放心,我对无影之毒已到了收发自如的地步,在我松开她们的手的同时,我已把无影之毒收回来了!”
董天香轻“哦”一声,神色也为之一松。
只见两名青衣少女搬了三张锦凳,走出小楼,行了过来。
李玉楼上前要接。
董天香道:“就先把橙子放在这儿吧!我刚想起了一点事,还得跟李少侠、池姑娘见老主人跟老夫人去。”
显然地还是不能完全放心,这也是人之常情,谁叫那是她生身爹娘?恭应声中,青衣少女放下手中锦凳。
董天香跟李玉楼、池映红则又转身行去。
口口口口口口回到了董无忌跟董老夫人的住处,老夫妇俩都在小客厅坐着,赵秀岚侍立一旁,另外多了两个侍婢。
这两个侍婢都是中年女子,说中年也不过三十几岁,虽然都是三十几岁的人了,可是身材面貌都还十分姣好。
赵秀岚抱拳相迎,以眼色示意,并没什么异状。
两名中年侍婢过来给董天香见礼之後。
董老夫人道:“见过乎少侠跟池姑娘。”
两名中年侍婢转过来,给李玉楼、池映红见了礼。
这次池映红没有过去拉两个中年侍睥的手,只因为离得远了些,抢步过去未免过於明显,她跟李玉楼一样,也抬于示意。
而她这儿皓腕方抬,两名中年侍婢的身躯一起微微震动了一下,抬眼望池映红,四道—光飞闪奇亮寒芒。
这也不过是一刹那间的事,一利那之後,她二人又恢复了平静,头一低,退向後去,向董老夫人齐又一礼,道:“婢子们告退!”
话落,她们要走。
身躯震动,目闪寒芒,全落进了李玉楼跟池映红眼里,是以李玉楼及时道:
“两位姑娘请等一等。”
两名中年侍婢脸色倏变,看也没看李玉楼,闪身就往外扑。
李玉楼早防着了,抬双掌,两手虚空微抓,两名中年侍睥脚下踉脸,倒退而回。
与此同时,李玉楼带着一阵疾风,跨步泅上,双掌并出,卸下了她们的下巴,然後双一并指疾探,在她们两个的口中一闪而回,双手再扬起时,手掌心里各托着一颗绿豆大小的白色药丸。
两名中年侍婢面如死灰,低头不语。
这一切,一气呵成,而且奇快无比,等到大家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时,李玉楼双手已托起了那两颗白色药丸。
董无忌一脸惊容,霍地站起,叹道:“这才是真武学,董无忌开了眼界,也叹为观止啊!”
李玉楼道:“前辈夸奖!”
这时候,董老夫人才定过了神,震声道:“真是你们两个,快二十年了,我待你们不薄啊!”
一句快二十年了,听得李玉楼心头震动,道:“你们的眼光看得真不近啊!潜伏之久,也令人佩服!”
董老夫人霍地转过了脸:“怎么,少侠,你是说早在二十年前她们就—!”
李玉楼道:“前辈,她们都是二十年前同时进府的吧?”
董老夫人道:“不错!”
李玉楼道:“敢请前辈:再想一想,是在百花谷事之前,还是之後?”
董老夫人脸色一变道:“是在百花谷事之後。”
李玉楼道:“百花谷事之後,倘若尚在襁褓中的晚辈也同时遭了毒手,或许她们就不会煞费这么大的苦心了,只在二十年之前,她们早想到要藉各家之力来斩草除根了,能不令人佩服么?”
董老夫人不由为之骇然道:“天,你们究竟是些什么人?心思、耐性都这么吓人?”
李玉楼道:“有晚辈于里这两颗东西在,她们的耐性不能不吓人,至於心思之吓人,那恐怕另有其人,至於其人是谁,得烦她们告诉呐们了!”
话锋一顿,接道:“不妨告诉两位,在我面前自绝寻死都不是件容易事,除非两位自信快得过我,否则我奉劝两位,最好不要再尝试了。”
话落,他同时探手,一起托上了两个中年侍婢的下巴,然後他一双锐利的目光凝注,紧紧的盯在两个中年侍婢脸上。
不知道是自知快不过李玉楼,还是在等机会,两个中年侍婢脸色大变,没有一点表情,也没有一点动静。
李玉楼开了口:“不管那一位说都可以,请告诉我,你们受了谁的指使?”
两个中年侍婢没说话。
李玉楼道:“两位是女流,我或许不便拿两位怎么样,但是眼前并不是没有能对付女流的人。”
两个中年侍婢仍没说话。
李玉楼道:“小妹,交给你吧!”
池映红道:“哥哥,你算是交对了人,她们用无影之毒来害人,我还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们既然懂得无影之毒,也就应该知道,当所中无影之毒真正发作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感受?”
说完了话,她抬起了手。
就在这时候,一个中年侍婢突开口:“我们说!”
池映红抬起的玉手又垂了下去,道:“我们等着听呢!”
那名中年侍婢道:“我们的确是受人主使,但是我们并不知道主使我们的人是谁?”
李玉楼道:“怎么说?”
“我们一向只听见他的声音,没儿过他的人。”
“那么你们为什么会听他的?”
“因为他是我们的主人,供我们吃穿,也控制我们的生死!”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早在二十一二年前。”
“百花谷事之前?”
“是的。”
“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应该不只我们两个,可是我们两个所知道的,只有我们两个。”
“什么意思?”
“我们两个所知道的,只有我们两个,可是我们两个也知道,还有别人在做着跟我们个一样的事,譬如济南世家。”
“这么说,你们不知道下手济南世家的是什么人?”
“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我们知道,一定是女人,不是男人。”
“何以见得?”
“凭我们女人的直觉,你不能不承认,不管做什么事,女人总比男人来得方便,机会大得多。”
“这么说,所谓你们,绝不只你们两个,而且绝没有一个是男人?”
“不错。”
“不久之前,我就差一点死在一个男人所施放的无影之毒下。”
“那他身边一定有一个女人,只是你不知道罢了,或许,对你施放无影之毒的,根本不是你所知道的那个男人。”
李玉楼为之一怔。
池映红道:“哥哥,金瞎子後来不是死在无影之毒下么?”
李玉楼心头震动,恍然大悟,现在他明白了,害他的不是金瞎子,但是他还是没想到,他在河边小屋里见到的,已经不是真正的金瞎子了。
他定了一下神,道:“那么,当初你们是从那里来的?”
那个中年侍婢道:“我们原都是江湖女儿,只记得有一夜被人掳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去。
自从那夜之後的两三年里,我们没有离开过那个地方,我们的主人,那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主人,供我们吃穿,教我们习武,我们的武功都薄有基础,所以可以用声吾来教我们,我们学的也很快。”
池映红突然道:“你们学的是那一门、那一派的武功?”
那名中年侍婢道:“我们不知道。”
池映红道:F随便演一招我们看看!”
那名中年侍婢抬手演了一招。
董无忌脸色一变,脱口叫道:“少林“伏虎掌”。”
不只是董无忌,在场的几个人都看出来了,中年侍婢演的这一招,的确是少林“伏虎掌”中的一招,而且颇具功力,颇见火候。
董天香忙道:“她们那个主人,是少林门人?”
池映红向另一名中年侍婢道:“你也演一招我们看看。”
另一名中年待婢也演了一招。
这一招,看得几个人都一怔。
董无忌叫道:“武当“七禽掌”。”
另一名中年侍婢演的,可不正是武当七禽掌?池映红道:“以他的心智,我就知道他不会让人从他所传授的武功招式中看出他的来路的。”
董天香诧声道:“这怎么会—!”
李玉楼道:“至少有一点可以确认,她们那位主人所学渊博,熟知各派武功!”
董无忌道:“少侠,当今武林之中,这样的人不多。”
李玉楼道:“前辈一定知道几个?”
;董无忌道:“我只知道令尊就是一位—!”
李玉楼怔了怔,没说话。
因为他的父亲,“一府”主人李少侯,早在二十年前的百花谷事件中,已然被害身亡了。
李玉楼又间两名中年侍婢:“尽管只闻其声,你们应该知道,你们那位主人,是男还是女?”
只听那名中年侍婢道:“他是男子。”
是个须眉男子?池映红道:“你们是无影之毒是那里来的?”
“当然是我们的主人交给我们的。”
“当你们离开那个不知名的地方以後,你们就对他唯命是从了么?”
“生死控制在他的手里,世上有几个真不怕死的?”
“十几二十年的青春,你们就换得了吃穿而已?”
“姑娘,我们也知道,可是不听他的,也就连这十几二十年都没有了。”
这倒也是实情。
“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你们总该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在那里了?”
“我们还是不知道。”
“怎么说?”
“我们离开那个地方的时候,是在深夜,而且主人命我们各自蒙住两眼,等我们解下蒙眼物时,已是第二天了。
当时,我们是在一个渺无人烟的荒野之中,眼前除了主人的指示之外,别的什么也没有。”
问了不少。
两个中年侍睥也说的不少。
奈何,仍然无法知道,那主使她们的是谁!
池映红转望董无忌道:“前辈,该问的晚辈兄妹已问过了,奈何那主使它们的人防范严密,设想周全,她们所知有限,恐怕再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董无忌知道这是实情,微微点头道:“那姑娘看,该怎么处置她们?”
池映红道:“她们两个都是华山世家的人,还请前辈做主。”
董无忌道:“她们两个虽然是我华山世家的侍婢,但她们要害的是李少侠,我倒觉得请李少侠做个主,较为妥当。”
李玉楼道:“如果前辈非让晚辈做主不可,晚辈斗胆专擅,认为她们生死被人控制身不由己,而且前辈跟晚辈都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所以罪不及死,晚辈打算废了她们一身武功,让她们重新做人。”
两个中年侍婢猛一怔,抬眼望李玉楼。
董老夫人叹道:“少侠仁厚,必有无穷後福!”
两个中年侍婢突然一阵激动,双双跪了下去,道:“多谢少侠不杀之恩,我们感激不尽!”
李玉楼抬手点出两指,两个中年侍婢机伶一颤,倏地低下头去。
只听李玉楼道:“你们走吧!请董姑娘交待一声,不要为难她们。”
董天香答应了一声。
两个中年侍婢向着李玉楼、池映红叩了一个头,又转向董无忌夫妇跟董天香,道:“婢子们在华山世家近二十年,受老主人、老夫人及姑娘善待厚恩。
如今,又蒙李少侠及池映红仁德,倘不能洗面革心,重新做人,日後必遭报应,就此拜别!”
恭恭敬敬叩下头去,站起来往外就走。
董天香跟了出去。
李玉楼转望赵秀岚道:“赵少主,此间事已了,咱们这就赶往济南去吧!”
赵秀腻抱拳欠身:“多谢李少侠、池姑娘!”
董老夫人道:“不急在这一刻,等天香回来,让她一起去。”
赵秀岚道:“伯父母毒方祛净,华山也正需要人,小侄看,还是让香妹留在家里较为妥当—!”
董无忌一摆手道:“别人不知道董家,难道你还不清楚,凭华山世家的实力,家里还不少她这一个,再说我们老俩口不能上济南去探望,她也该代我们去看看。”
话刚说到这儿,董天香走了进来,或许她已听见乃父的最後一句话,道:“爹,让我代您跟娘看谁去呀?”
董无忌道:“李少侠、池姑娘这就要赶到济南去,你娘跟我让你一起去。”
董天香忙道:“好哇!”
董老夫人道:“秀岚,你听听,女儿已经不是我们的了,你还替我们操什么心?”
赵秀岚窘笑未语。
董天香红了娇靥,撒娇含瞠的叫了乃母一声。
董无忌纵声豪笑·李玉楼、池映红也都笑了。
笑声中,李玉楼道:“凡事不能不防万一,还请前辈加强华山的禁卫,晚辈兄妹告辞!
”
说告辞,便没再多片刻停留,因为李玉楼知道,此刻赵秀岚心裹一定很急,只是他不便催罢了。
一行四人离开华山,取道直奔山东。
口口口口口口从陕西到山东,可以坐船走黄河。
但是尽管是顺流而下,水路仍嫌太慢,所以一行搭水路就旱路,买了四匹健马,飞骑疾赶。
一路倒是平安顺利,从陕西经河南到山东,没有碰到任何事故。
这一天傍晚,一行四人赶抵了济南。
进城走没一会儿,李玉楼便叹道:“济南所谓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诚然名不虚传。”
董天香道:“等到了赵家之後,李少侠就更能体会这两句话不虚了!”
可不,济南有一泉一湖一山之胜,泉郎“趵突泉”,湖郎“大明湖”,山郎“千佛山”
。
济南世家的赵家,就座落在“大明湖”畔,占地广大,狼牙连云,飞檐相接,宏伟而气派。
“大明湖”在济南的西北角,周围十余里,约全城三分之一,湖界城垣东北西三边,西岸垂柳披拂,夏秋之交,湖中秋荷方盛,红绿如绣,的确是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
四骑方驰到大明湖,便有两个精壮黑衣汉子从湖旁柳林中闪出,拥在马前,恭谨躬身道:F恭迎少主,姑娘!”
赵秀岚道:“往府里通报,就说我回来了,董姑娘同行,另外还有两位贵宾!”
两名精壮黑衣漠子暴应声中,一转身离去,一名马前带路。
看看将到济南世家门前,济南世家两扇既大又厚的朱漆大门豁然而开,从里头奔出一前八后九个人,整齐叫列在大门前广场上。
董天香马鞭遥指道:“李少侠,池姑娘,那是济南世家的总管及前後东西八大管事,都是内外双修的一流高手。”
李玉楼道:“看得出来!”
赵秀岚道:“在李少侠面前,只怕是贻笑大方。”
李玉楼道:“好说。”
说话之间,四人四骑已抵广场,前面那位,五十多岁,身材瘦削,穿一件黑衣长袍,也就是董天香所说的济南世家的总管,只听他扬声说道:“属下率八大管事,恭迎少主跟董姑娘!”
话声中,九个人一起施下礼去。
後头八个,也就是董天香所指的前後东西八大管事,都穿着黑色长袍,胖瘦高矮不等,年纪最大的五十多,年纪轻点的也在四十以上。
只听赵秀岚道:“见过李少侠,池姑娘!”
总管跟八大管事再次施礼。
“不敢”声中,李玉楼、池映红举手答礼。
赵秀岚道:“老主人跟老夫人现在何处?”
那名总管欠身道:“回少主,老主人跟老夫人现在厅堂等候。”
赵秀岚道:“带路!”
那名总管恭应声中,转身与八名管事往大门行去。
大门石阶上,另有八名佩剑黑衣汉子抢下石阶,拉住马匹。
四个人下了马。
赵秀岚道:“我先走一步,香妹陪李少侠、池姑娘往厅堂去。”
他又向李玉楼、池映红告了个罪,转身快步行去。
董天香,还有那名总管跟八名管事,陪着李玉楼跟池姑娘往里走。
过广大的前院,进不知深有几许的後院,林木庭园之胜,跟华山世家不相上下。
到了厅堂之前,赵秀岚已站在厅外迎客,道:“霍总管跟八大管事各回岗位,即刻起,济南世家严禁任何人出入。”
恭应声中,那位霍总管跟八大管事转身飞步而去,刹那间走得无影无踪。
然後,赵秀岚抬手肃客。
进了厅堂,只见一对老夫妇在上首高坐,老人身躯魁伟,一头银发,面如重枣,浓眉大眼,颇具威仪。
老夫人也是一头银发,面目和蔼慈祥,身後还站着两名中年侍婢。
不想可知,这两名中年侍婢就是问题人物。
显然,赵秀岚并没有马上动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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