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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傅侯就要转向天尘。

无垢道:“侯爷来迟了一步。”

傅侯目光一凝:“这话怎么说?”

无垢道:“民女已经由家师跟家师伯做主,许给了郭家的燕侠。”

贝子爷傅小翎急急大叫:“爹……”

傅侯冷然抬手,傅小翎倏然住口。

傅侯逼视无垢:“谁是你师伯?”

无垢抬手向老道:“这位便是。”

傅侯微一怔,目闪寒芒,转眼望老道:“本爵走眼了。”

老道微欠身:“侯爷好说。”

傅侯道:“你为什么骗我?”

老道道:“老道不敢,老道确是‘崂山派’‘上清宫’一名烧火做饭道人。”

傅侯道:“你是天尘的师兄,也就是‘崂山’掌教天鹤的师兄,怎么会沦为烧火做饭道人?”老道道:“不敢瞒侯爷,若论‘崂山’这一代掌教,本该是老道的,但老道淡泊懒散,把掌教让给了天鹤师弟。天鹤师弟接掌门户之后,大权在握,所作所为大违上一代掌教遗训,老道唯恐受差遣去做那那老道不愿做的事,故而情愿烧火做饭。”

傅侯道:“原来如此,只是烧火做饭道人,就不可以不听掌教令谕,不受差遣了么?”

老道道:“祖师傅下来的规法,烧火做饭道人,除了烧火做饭之外,可以不必做任何事。”

傅侯道:“但是现在你却做了烧火做饭以外的事。”

老道微一笑:“侯爷明鉴,这是私事,况且规法是说不必做烧火做饭以外的任何事,并不是不能做。”

傅侯道:“你好辩才。”

“老道不敢,实话实说,实情实禀而已。”

“这么说,你跟天尘做主,把无垢许给了郭燕侠,是真的了?”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只听傅小翎叫道:“老道……”

傅侯沉喝:“住口!”

喝声如霹雳,傅小翎一惊住口。

傅侯道:“我在说话,不许插嘴!”傅侯对傅小翎,从没有这么声色俱厉过,如今来这么一下,贝子爷他不真怕,应了一声,硬是没再敢多说—个字。

傅侯脸色稍缓,但语气仍是那么沉重,压得人有透不过气来之感:“你跟天尘不会不知道,郭家人是叛逆,是钦犯。”

老道道:“三清弟子出家人,逃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他的意思,出家人不愿牵扯这种事。

傅侯当然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出家人就不是皇上的子民?”

老道微一笑:“侯爷幸勿拿这种大帽子扣老道,老道年纪不小了,在世上活不了几年了。”他这意思更明白,不在乎,看着办好了。

傅侯居然没惊,也没怒,反而淡然一笑:“说得好,本爵还不是拿这种大帽子扣人的人,我只是为令师侄着想,郭家人或许漏网过几次,但绝不可能永远这么侥幸。”

老道道:“多谢侯爷,侯爷的意思老道懂.只是老道这个师侄愿意,老道这个做长辈的,自也不便过于干预。”

傅侯转无垢:“你有没有考虑到……”

无垢平静地道:“回侯爷,民女已由两位长辈做主,许给了郭燕侠,从现在起,民女便是郭家的人,理应跟郭家人同生死、共患难。”

燕侠暗暗为之一阵激动。

傅侯扬了眉:“好一个贞烈女子,本爵自会成全你。”

傅小翎忍不住又忙叫:“爹……”

傅侯一双凤目中之中突射寒芒,霍地转过脸去:“我刚才怎么说的?”傅小翎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傅侯道:“你也点志气!”转脸逼视燕侠,沉声道:“傅文、傅武、傅英、傅杰!”四护卫跨步向前躬下了身:“属下在!”傅侯喝道:“拿下郭家叛逆,生死不论!”居然是生死不论。四护卫还没有答应,香风袭人,无限美好人影一闪,眼前多了个人,赫竟是傅夫人胡凤楼。

傅小翎叫了一声:“娘!”

燕侠跟无垢忙见礼。贝子爷接着把刚才的所见所闻禀告了傅夫人。傅小翎明知道没有用,可是他还是希望乃母能为他做个主。岂料,傅夫人静静听毕之后没说一名话,却转望老道跟天尘。

老道跟天尘稽首为礼。

傅夫人答了一礼,很客气地道:“两位都是前辈,胡凤楼不敢当。”

只听傅侯道:“你来干什么?”

这话问得很不客气。

傅夫人答得淡然:“来看你缉拿叛逆。”

傅侯道:“这次我不只是缉拿,是生死不论。”

傅夫人话说得仍平淡:“我刚才听见了,要是钦1犯拒捕,依律是可以生死不论。”这,不只傅候听得一怔,燕侠听得也一怔,只是燕侠未表示,傅侯却毫异的看了夫人一眼:“我已经下令四护卫了。”

傅夫人道:“我也听见了,以我看,你不如亲自动手?”

傅侯更为诧异,道:“为什么?”

傅夫人道:“可想而知,钦犯必然负隅顽抗,四护卫未必拿得下,最后不是免不了你自己动手,既是如此,何必让四护卫冒伤身之险?”

傅侯脸色一变:“说得倒也是理。”

傅夫人道:“我说的都是理,只在你听不听。”

傅侯深深一眼,道:“为什么事情让你变得这么快,早上我回去的时候,你不在府里,你做了什么,碰见了什么不在府里?”

傅侯道:“凭你的修为,当时你要是在府里,纪刚的禀报绝不会惊不醒你。”

傅夫人道:“看来还是瞒不了你,早上我不在府里的时候,我是为郭家人做了最后一件事……”

傅侯道:“什么事?”

傅夫人道:“把白家姑娘交给燕侠,同时要燕侠放过韩家的继祖。”

傅侯道:“为什么说是最后一件事?”

傅夫人道:“我已经不愿再为郭家人做什么了,因为我发现我已经不能再为郭家人做什么了。”

傅侯道:“那你欠郭家的情呢?”

傅夫人道:“为了我自己的家,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傅侯道:“那你还赶到‘西山’来干什么?”

傅夫人道:“刚我不是告诉你了么,来看你缉拿叛逆!”

傅侯道:“看?”

傅夫人道:“是的,看。”

傅侯凝望着傅夫人,没再说话。

傅夫人也凝望傅侯,也没再说话。

就在这一刻,静得令人心头震动,也令人隐隐有窒息之感。

突然,傅侯点了头:“好,你看着吧,我听你的。”他跨步逼向了燕侠。

燕侠也往前跨了一步,挡在了无垢身前。傅夫人居然真没动。傅侯虽谙跨步,但这一步跨得很大,也疾快如电,再加上燕侠为了护无垢,往前迎了—步,所以傅侯等于是一步便到了燕侠近前。

傅夫人居然仍没动。谁都宅异,除了傅小翎,贝子爷他一颗心,如今全在无垢身上。

傅侯挥掌出了手。燕侠也挥掌迎上。刹时间便是人影闪电交错,分不出了谁是谁。刹那间便是掌风劲气四溢,砂飞石走,天地为之色变,草木为之含悲。除了傅小翎两眼紧盯着无垢外,其他一十四道目光无不紧盯斗场,尤其四护卫,更是神情冷肃,一眨不眨。傅侯也好,燕侠也好,修为当然都是一流中的一流,拼斗过招,自然也都是迅捷如电。傅夫人的双唇,突然极其轻微的翕动了几下。

老道忽然诧异地转眼傅夫人,傅夫人两眼却仍紧盯着斗场,没看老道。

老道转眼又望斗场,突然一声轻笑:“老道来领教领教侯爷的盖世绝学。”

话落,跨步,直向斗场中行去。说是“行”,跟他跨步的速度,可都跟傅侯刚才那一步一样,只见他身影一闪,便已没人了那已不出谁是谁的一人影之中。那团人影,原本分不出谁是谁,但老道一经没入,马上分出谁是谁了,不但分出了谁是谁,还一分就是三个,燕侠、傅侯、老道。老道的神色平静。

傅候神色冷肃。

燕侠的脸色却略嫌花白,额上也微现汗迹。这,谁略胜谁一筹,已经是不难公辨了。

只听傅候冷然道:“你要干什么?”

老道含笑道:“老道刚说过,想领教领教傅候的盖世绝学。”

傅候道:“难道你不怕祸及‘崂山’?”

老道一笑:“不瞒候爷,老道对天鹤师弟他们的作为,已经寒透了心,这个师侄小两口倒还知道尊敬老道,老道就只好把一点指望放在他们身上了。”

傅侯目闪冷电:“好,你的话说得已经够明白了。”

老道一稽道:“那么,老道放肆了。”

双袖一摆,直向傅侯逼去。当然,傅侯只好舍了燕侠,迎向老道。四护卫脸上变色,沉喝声中,飞身扑向斗场。

天尘一声没吭,突然腾身而起,像只瘦鹤似的截向四护卫。

这么一来,老道挡傅侯,天尘截住文、武、英、杰四护卫,燕侠反倒空下来一边观战了。

傅夫人的双唇,又微微翕动了几下。

燕侠微一怔,转眼望傅夫人,他碰上的,是傅夫人的一双包含太多,多得令人难以言谕的目光。只一瞥,他伸手拉住了无垢的皓腕,道:“咱们走!”无垢一瑕,要说话。燕侠低低说了两句。无垢一怔,也转望傅夫人,她碰到,是跟燕侠碰到的一样的一双目光。她身躯倏泛轻颤,美目涌泪,向着斗场投过一瞥,头一低,跟着燕侠腾身而起,直射观外。

傅小翎大急,急叫:“你不能跟他走。”飞身追了去。

傅夫人这时候说了话,一声:“玉翎,我追小翎去了。”她一闪也不见了。

傅侯听见了,也看见不能走的人走人,或苦于不能分身,不由大急,更怒,急怒之下手上的威力倏加三分。老道一身修为犹在天尘这上,但毕竟难接傅侯神威,砰然震动声中,老道衣袂狂飘,须发指动,踉跄而退。傅侯一双凤目赤红,暴喝声中跟进,单掌挟千钧威力,当头劈下。

老道仰天一笑:“无量寿佛,师妹,我先走了。”眼看老道就要伤在傅侯这威力千钧的一掌之下。蓦地,一条人影起自大殿,电射而至,疾迎傅侯铁掌!砰然大震,傅侯一晃后退,来人正好射落在他跟老道之间,一袭黑衣,一顶大帽,赫然竟是燕侠那位关叔关山月。

傅侯一怔色变:“又是你!”

关山月:“威侯怎么好为难一个出家人?”

傅侯道:“你知道他……”

关山月道:“我知道,我来了不少时候了,早在虎驾降临的时候,我就来了。”

傅侯道:“那时候你就来了,为什么你不管郭燕侠……”

关山月道:“我告诉过他,他的事必须自己应付,现在:他体会一下艰难危厄,对他们两个也有益无损,但威候要这杀位老道,我却不能不管。”

傅侯嗔目厉声:“好,你管,拿不住郭家人,拿一个你也是一样。”他倏抬双掌。

关山月没动,微一笑道:“一个关山月,一位老道爷,我帮了他,他一定不会不帮我,威侯自问,时这场仗,有多少把握?”

傅侯再次厉喝:“关山月,你……”—声“你”刚出口,倏地一口鲜血喷出,身躯一晃,退了一步才稳住。

关山月道:“威侯当朝柱石,还请保重。”

傅侯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一声颤喝:“走!”他转身飞射出去。四护卫立即腾身飞起,跟了出去。

老道转望关山月,肃然一稽首:“多谢施主……”

关山月微笑答礼,截口道:“道长如若谢我,玉成我侄儿百年好事之情,我又该谢谁?”

天尘稽道:“大恩不敢言谢……”

关山月答礼道:“老仙姑一念之善成人姻缘,足得无究后福,可喜可贺,我不过耍了嘴皮子,根本连手都没动,又何来什么大恩?”

老道肃然道:“你战而屈人之兵,是为上智,也是兵法运用之最高境界。”

关山月笑道:“道长,我脸红了。”

天尘道:“请教……”

关山月截口道:“不敢当,关山月蒙郭南海不弃,视为朋友,飘泊江湖一武夫耳。”

老道目光一凝:“入耳高名上姓这三个字,老道想起早年雍郡王府,犹在年羹尧之前的一位修为盖世,足智多谋的人物……”

关山月一笑截口:“那是一段装神扮鬼,想起来颇为不舒服,道长真要追根究底,不如再往前探寻,昔日袁大将军靡下有员还不错的战将……”

老道瞿然,惊吧出声:“老道明白了,原来是关将军。”

天尘肃然稽道:“天尘有眼无珠,应该重见一礼。”

关山月欠身答礼,道:“彼此都不要再客气了,似如此这般你来我往,何时算了?”

老道道:“那我们师兄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关山月目光一凝,脸色趋于肃穆:“两位不要贪恋这京畿繁华,何妨往南走走,南方尽多名山大泽。”

天尘神情一震:“关将军是说,他们会适怒整个‘崂山’?”

关山月微笑摇道:“雍正正值用人之期,若是动了“崂山”以后不家谁会为他卖命,何况这件事也不能怪“崂山”。允祯要是连这一点都看不清,他就不配称霸主枭雄了,但是安慰爱将,杀一而儆百,这种事他绝对会做的。”

老道道:“无量寿佛,多谢将军明示,老道竟是“崂山”道,不能舍‘崂山’他去。”

关山月目光横扫:“老仙姑想必也一样?”关山月道:“要是我不是要两位为自已,而是为别人呢?”

天尘道:“为别人?”

关山月微一笑:“两位一片慈悲婆心,积无究之功德,玉成做小辈的一修两好,为什么不让他们无牵无挂,无忧无虑,甜甜蜜蜜,恩恩爱爱过几年?”

天尘瞿然:“天尘明白了。”

老道深深一眼,笑道:“看来将军才是真正性情中人,才道师兄妹自愧不如,多谢指教,敢不敬谨遵命?”

关山月道:“不敢,关山月由来理不饶人,两位都是闲云野鹤,必无牵挂,出家人也没什么身外之物,何不现在就走?”

老道笑道:“将军真是天生一付热心肠,既然敬谨从命,自当现在就走。”一顿望天尘:

“师妹,走吧!”

天尘稽道,老道也躬身:“道士师兄妹告辞;既有此缘,愿得后会。”话落,双双腾身而起,破空飞射不见。

关山月转过身,抬眼望长空,朗声道:“关山月在此恭送两位,既有所缘,必得后会。”

话声裂石穿云,直逼长空,久久不散。长空话声还没散,这道观的前院里,已经没了关山月的人影。×

×

×

傅夫人追贝子爷小翎,自然是很快就能追上,除非,傅夫人故意放缓身法。

当然了,贝子爷家学渊源,身兼两家,自也不弱,其实他要不是生长在这么一个簪缨世家里,锦衣玉食,娇生惯养,他的一身所学还不止如此。

五十里外,傅夫人如划长虹,落在前面,挡住了贝子爷的去路,震声轻喝:“小翎,站住!”贝子爷小翎他像没看见,也像没听见,疾射之势不减,眼看就直撞傅夫人身上。

傅夫人再次轻喝:“小翎,你疯了!”扬皓腕,抬玉手,轻易一抓住了傅小翎。影定人现,傅小翎脸煞白、眼赤红,陡然地猛然挥厉声暴喝:“放开我,谁都不要管我!”

“大胆!傅夫人沉喝声中挥掌,‘叭!’地一声脆响,傅小翎煞白的玉面上,添上了几道殷红,人也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

仅一掌,打得贝子爷似乎醒了些,他瞪大赤红两眼,惊异而叫:“娘……”

傅夫人沉声道:“为什么谁都不要管你?你眼里可还有爹妈?为了她就这样,你不有什么出息?不管妈爹?”

傅小翎倏然而笑,笑得凄惨、笑得激动,然后,忽转凄厉:“你们谁管过我,真正管过我的事?”

傅夫人惊喝:“小翎!”

傅小翎刹时间像疯了似的:“我说错了么?你们哪一个是真为我,一个是热衷荣华富贵,刻意向主子邀功;一个是怀着一腔愧疚,想尽办法要还人一情,你们哪一个真是为我,真是为自己的儿子?”

傅夫人花容失色,脸色大变,一声厉喝:“畜生,你找死!”她扬手又要打。

傅小翎不躲不闪,瞪着一动不动。突然间,她打不下去了,她手停在了半空。目为她认为小翎说的是实情,身为父母的傅侯跟她,真没一个是为小翎,为他们这个儿子,唯一的儿子。

她缓缓垂下了手,道:“你说得对,我们,做爹的热衷荣华富贵,刻意向主子邀功;做娘的怀一腔愧疚,想尽办法要还这个人情。你是我们的儿子,唯一的儿子,我们却没一个是为了你,你是个受害者,受到的伤害最重,你有权这么说……”

傅小翎仍然一动不动。

傅夫人又道:“小翎,咱们娘儿俩该好好谈谈,咱们找个地方,或者就在这儿好好谈谈,好不?”

傅小翎从牙缝里迸出一个了:“不!”

傅夫人一怔。

傅小翎接着又道:“您是想拦住我,让他们走。”

这句话,像一把利剑,直刺傅夫人一颗心深处,疼得她浑身—颤,但是她还是忍住了。

她柔声道:“小翎,你应该自问,就是我不拦你,你追得上他们?即使追上,你又能怎么样?”

傅小翎身躯泛起了颤抖,脸上闪起了抽搐,唇边似乎也渗出了很轻微的一丝鲜血。显然,他的痛苦,并不下于傅夫人。

傅夫人又多了一种心疼,她能心疼郭燕侠如自己的儿子,更何况自己的儿子是好怀胎十月所生,是人她的骨肉?她一双美目中涌现了悲痛的爱怜,但是话手还是那么平静:“小翎,跟娘谈谈,谈过之后,是要你认为还该去追他们,娘担保,他们绝走不了,好不?”

傅夫人道:“先说你爹,他是热衷荣华富贵,可是也有亡一代传下来的一份愚忠,但是他不失为一个聪明人,他把这份愚忠表现更为强烈。因为现在这位皇上不比上一位他这也是为咱们这个家,既然如此,他就不能不在私情上有割舍,不要怪他,小翎!”

傅夫人毕竟仁厚。

傅小翎脸上没有表情。

傅夫人又道:“其次说我,我的当年,你是知道的,人活在世界上,心里不能有一点愧,否则这一辈子都安不下心,那种痛苦,不是你所能体会的,所以我必须想尽办法还这份情,消除这份愧疚,为此,你是我的儿,我也只有委屈你,相信这在天下每一个做父母的都一样……”

傅小翎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

傅夫人接着又道:“至于对无垢,事有本末先后,郭家的燕侠结识她在先,当然,事有本末先后,于情不一定这样,并不是说郭家燕侠结识她在先,别人就一定得退让,那还要看无垢情何归,心谁属。如今,很明显,你也不能不承认,不但郭家的燕侠结识她在先,而且无垢她情归燕侠、心属郭家。情之一事,最不能勉强,就算你能把她抢过来,那又怎么样……”

傅小翎依然故我。

傅夫人不禁惊异:“孩子……”

傅小翎突然开了口,说了话:“您说完了?”

傅夫人一怔,也暗吁一口气,心也不免又一疼:“说完了。”

“您跟爹的不得已,我懂了,可是对无垢,我就是不甘心……”

傅夫人道:“不甘心又怎么样?”

傅小翎道:“或许这是缘……”

傅夫人道:“她跟你没有缘。”

傅小翎道:“要不就是她欠我的,要不就是我欠她的,不是缘这就是孽……”

傅夫人神情一震。

傅小翎道:“谁气我打我也好,谁骂我没出息也好,我自己知道,我就是不能没有她,不然我会死。”

傅夫人神情再震,进而心神为之震颤,她绝没想到,她的儿子会中魔这么深。她相信她的儿子说的是心里的话,否则他绝不会,也绝不敢当着她这么说。她忍不住叫道:“小翎……”

傅小翎木然道:“您说的,您要帮我截住他们。”

傅夫人道:“小翎,难道我说的话,你一句也没听进去?”

傅小翎道:“听进去了,都听进去了,可是我没有办法,就是没有办法。”

傅夫人好为难,刚说的那句话,无非是为安慰爱子,只要爱子听得进她说的那番话,一定会谅解他们这为人父母者的苦衷,尤其是她这个做娘的,只要爱子听得进她说的那番话,—定会看破看开。哪知……她现在才知道,爱子中魔太深了,正如爱子所说,这或许是孽,不是他欠无垢的,就是无垢欠她的。

傅夫人她也知道,一个人一旦中魔太深,的的确确无法自拔,不管是谁都一样,就连古来的大英雄、大豪杰,甚至于就连神仙也难免。—旦这一关无法看破,屈结于心,越结越大,到最后不免含恨而殁,绝难瞑目。她知道,她绝对知道。她也绝对知道,爱子不是危言耸听,不是吓她。怎么办?—个是郭家的燕侠,一个是她的爱子,她的亲骨肉,她能怎么办,她该怎么办?旁的事,包括以往她碰到的任何事,只因为早年她久郭家的那份情,她都可以,也都该迁就郭家,维护燕侠。

而现在—旦面临生与死,她可能失去这个儿子的抉择,她就不能不犹豫,不能不有所抉择了。尽管,这—刻她心疼如刀割,甚至于锥心刺骨。她犹豫,只是在心里犹豫,表面上看,纵有犹豫,不过是一瞬间事,然后,她点了头,天知道,她这个头点得有多艰难,她道:

“好,咱们走!”

她只说了这么四个字,只这四个字,可是表情一直木然的傅小翎,脸上突然泛起了抽搐,赤红的双目之中,也突然涌现了泪光,望着傅夫人,又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可是似乎又说不出口。

母子连心,傅夫人知道爱子想说什么,她心里又—阵震颤,又一阵疼:“不要说什么了,你知道娘的心就好,走吧!”

傅小翎没再说什么,或许,他想说的,因为心里的激动,根本就无法说出口。母子俩走了,傅夫人伸皓腕,拉着爱子的手,两个身影,很快的消失不见了。

母子俩的身影刚消失不见,这个地方,也就是母子俩适才站立处,如飞射落五条人影,赫然是傅侯跟四护卫。

傅侯的脸色煞白,白得怕人,凤目赤红,红得也怕人,前后没有多少工夫,也没有怎么动手拼斗,可是这时候看,他似乎神情疲乏,虚弱很多。尽管如此,他眉宇间煞威,眼射自一双凤目,冷电似的威棱,依然慑人,依然能寒人胆。

四护卫往地上看了一眼,然后恭谨躬身:“禀侯爷,夫人跟贝子爷,刚才在这儿。”只听傅侯低沉一句:“走!”一声“走”,一前四后五条人影又自腾空而起,向着傅夫人跟傅小翎母子俩逝去方向,飞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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