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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江湖病客 老玉匠

边云鹤双手接过那块玉石,大姑娘却突然掩脸哭了。

病客为之一怔。

边云鹤道:“玉姑——”

大姑娘玉姑放下了手,满脸泪痕。

“爹,这一块玉石关系着两条人命,咱们为它变卖了家产,早也盼,晚也盼,总算把它盼来了,可是它却来迟了,你叫我怎么能不难过?”

病客异道:“边老——”

边云鹤道:“尊驾只是受人之托,不关尊驾的事,董镖头病死半途,也许这是天意,尊驾远道而来,老朽无以为谢,本想请尊驾坐坐,喝杯粗茶,但是现在——唉!我看尊驾还是请吧!”

病客道:“董镖头并没有告诉我,要赶着往京里送,我也有病在身,加以盘费用尽,只能买匹瘦弱老马代步,如果说耽误,那是我耽误了,既是事关重大,我不能不弄个清楚明白的。”

边云鹤道:“尊驾是受人之托,病得这么重,还忠人之事把东西送到,交到了老朽手里,老朽谢都来不及,怎么敢怪尊驾,老朽刚说过,这也许是天意——”

“边老——”

“尊驾,你就是弄清楚又如何?这是我父女的事,何必再拖个你。”

病客诚恳的。

“边老,让我弄个清楚,我尽得上力,帮得上忙,那是最好不过,要是我爱莫能助,帮不上忙,我心里也会好受点儿。”

边云鹤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好吧!那尊驾就请坐会儿,玉姑,给这位倒杯茶。”

“是,爹。”

玉姑答应一声。

她抹抹泪水,往后面去了。

病客似乎支持不住了,先坐了下去。

边云鹤放下玉石,打火石点着纸媒点上了灯。

灯点上了,玉姑端着茶来到。

她轻轻的说道:“您请喝茶。”

病客欠个身,说了声:“谢谢!”

边云鹤也坐下了,道:“我还没有请教——”

病客道:“落魄江湖人,边老不问也罢。”

边云鹤也老于世故,没再问,道:“是这样的,我是个玉匠,在京里有点薄名。半年前,和相府要我雕一尊玉狮子送来了图样跟一块上好的阗玉给我——”

病客神色动了一下,但没说话。

“或许是因为这宗生意接得战战兢兢,我把那块玉琢破了,这怎么得了,要是让和相府知道,我非落个抄家灭门不可……”

顿了顿,又道:“不得已变卖了家产,偷偷托个亲戚从和阗买块极品玉石来,打算雕好了交出去,如今玉石是到了,可却离交玉狮子的期限还剩几天,几天工夫如何能雕出一尊玉狮子来?

“期到交不出玉狮子来,我父女罪上加罪,就是死路一条,我这么大年纪了,死不足惜,可怜是可怜我这个女儿——”

他声一哑,头一低,也说不下去了。

玉姑叫了声:“爹——”

也低下头,又哭了。

病客静听之余,脸色连变。

及至边云鹤把话说完,他却深深的吸口气,使自己转趋平静,道:“原来是这样,恐怕边老是明知道这宗生意不好接,却不得不接。”

边云鹤微微点头。

“正是。”

病客道:“北京城卧虎藏龙,五行八作,名家辈出,和坤专挑边老雕这尊玉狮子,边老又何止是微有其名,我想起了一位此道高手名家,有‘巧心圣手’之称的边塞。”

玉姑猛抬头。

边云鹤脸色一变,神情震动,老眼圆睁,凝视病客:“尊驾是江湖道上的朋友,怎么也知道——”

病客微微一笑。

“江湖道,是一个让人多知多懂的地方。”

边云鹤凝视病客片刻,歉然道:“不敢再瞒尊驾,老朽正是边塞。”

病客收回目光转过脸,轻轻吁了口气。

“‘巧心圣手’当代之此道名家,清奇高逸,风骨嶙峋,不想竟逼于权势,困于权奸,眼看要遭杀身之祸,怎不令人——”

话声一顿,话锋忽转。

“边老,离交玉狮子的期限,还有几天?”

化名边云鹤的边塞叹了口气。

“算算已经不足五天了!”

病客道:“耽误事的是我,我不能让伯仁因我而死,落个终生愧疚,好在这件事我尽得了力,帮得上忙——”

边塞忙道:“尊驾——”

病客截口道:“这样吧,我在边老这儿借住三天,尽一己之心力,穷三日夜之功,雕琢成一尊玉狮子交出去。”

玉姑猛然睁大了眼。

边塞一怔。

“尊驾,三天三夜?那是要一刀一刀的!”

病客道:“边老,我是一个练武的人,刀拿在你的手里,跟拿在我的手里,就完全不一样了。”

边塞仍是不敢相信。

“这不是随便拿刀刻就行了,讲究的是手法,功力——”

病客微微一笑,笑得极其轻淡。

“我既是作补偿,相信雕狮子还不会雕出只长毛狗来,好在有图样可循,贤父女既是刑将不免,何不死马当活马医,让我试试!”

边塞一双老眼发了直。

老脸上闪过了抽搐,半晌,竟毅然的点点头道:“好吧!”

玉姑一声惊叫险些出口,幸亏她掩得快,可是她自己也明白,不这样又能如何呢?反正总是死路一条,就随他了。

病客道:“那么,请为我安排住处,洗个澡、吃顿饭之后,我马上操刀割切,三天三夜之内,我不吃饭,也不要茶水,请贤父女不要作任何打扰。”

于是,玉姑开始忙了。

烧水、做饭、侍候这、侍候那。

玉姑还把自己住的那一间,腾出来给病客暂住。

等到病客洗过澡、吃过饭,乃父捧着玉石、图样,应用什物把病客送进了屋?玉姑站在那儿发了怔。

没别的,病客洗过澡,换了衣裳,人精神好了些,病容也稍许退了些,他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显得那么英挺、俊逸,尤其是那双目光让人心跳脸热。

初更到了。

玉珠跟霜姑娘并肩站在水榭里,他们面前一字站着四护卫哈奇、查猛、忽克、巴尔扎。

显然,四护卫是作回报。

只听玉珠道:“这么说,没找着?”

哈奇道:“是的,爷。”

玉珠道:“那么个人,那么匹马,难找?”

哈奇没说话。

查猛欲言又止。

玉珠玉面上浮现了懔人的冷意。

“哼!”

玉珠哼了一声道:“‘九门提督’兼步军统领,辖下几个营,那么些人吃粮拿俸,在京城里找这么个不难找的人,居然找不着,我得问问他这个军门大人,官儿是怎么当的,是怎么办事儿的。”

神力王爷煞威慑人。

哈奇四人都低下了头,硬是没人敢说话。

玉珠扫了他们一眼。

“去一个,叫荣祥来见我。”

四个人连忙答应。

谁都想走得比别人快。

而,霜姑娘却开了口。

“慢着!”

“是!”

四个人只好又站住了。

玉珠转脸望向霜姑娘。

“霜姐……”

霜姑娘道:“玉珠,就为我找这么个人,你就要责问‘九门提督’,未免小题大做,也不怕人说话。”

玉珠双眉一扬,更见煞威。

“他们敢,我看看谁敢吭一声,去!”

那四个人连忙答应,又要动。

“等一等。”

霜姑娘伸出了皓腕。

四个人都明白,就连皇上都算上,听谁的也不如听他们这位爷的好。

而听他们这位爷的,却又大不如听眼前这位霜姑娘的,是故,四个人又站住了。

“玉珠!”

霜姑娘接道:“也许,他没往京里来。”

“不!”

玉珠道:“他亲口告诉我的,要上京来。”

“也许,他经过京里,又往北去了!”

“不可能的。”

霜姑娘道:“别这么死心眼儿,你和他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素不相识,他凭什么愿意欠你这份儿情?”

玉珠目光一凝。

“霜姐,可是你怀疑他是李梦帆,要看个究竟的,怎么如今你自己又——”

霜姑娘道:“没人怪你,你的好意我领受了,行不行?”

玉珠要说话。

霜姑娘眼色微怒,随又缓和的转向玉珠。

“这么些日子以来,只要是有一点线索,我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察看求证的机会,可是眼下我不能让你为了我先闹出不痛快来。”

“谁敢不痛快?”

“我说的是你。”

“我——”

“别忘了三天后是什么日子,别忘了我是为什么来的?”

玉珠微一怔。

旋即一阵激动,伸手拉住了霜姑娘的玉手。

“霜姐,我——”

那四个,连忙把目光避了开去。

霜姑娘神色平静,落落大方,手儿没挣,道:“听我的,让他们继续找,可是别责怪人家,行不行?”

玉珠点了点头,转望那四个。

“还站在这儿干什么?”

那四个,恭应声中忙施一礼走了。

霜姑娘马上抽回了手。

玉珠一呆,摇头失笑。

“早知道,我就永远让他们守在面前。”

霜姑娘正色道:“玉珠,你是要我的人,还是要我的心?”

玉珠忙道:“两样都要。”

霜姑娘道:“情贵在心,而不是肌肤之亲,如果太注重肌肤之亲,那用情就不够真挚,再说,迟早可能有那么一天,你又急什么!”

玉珠道:“霜姐,有那么一天,也只是可能,万一你永远听不到他的讯息,或者是他又出现了呢?”

霜姑娘的娇靥上,浮现一种令人难以言喻的异样神色。

久久,霜姑娘才道:“玉珠,我知道你对我好,我欠你良多,可是我心只有一颗,人只有一个,你要我怎么报偿,只要你说,我都做得到。”

玉珠脸色微变,双眉一扬。

“霜姐,你把玉珠当作了什么人?你视李梦帆为英雄翘楚,玉珠却自信毫不稍让,玉珠他更要你一颗心。”

霜姑娘猛然激动。

她反伸柔荑握住了玉珠的手。

“多少日子以来,我总希望在心里能把你们两个分出轩轾来,可是偏偏你们两个让我难以——那么两个也太折磨人。”

霎时间,玉珠更为激动。

他情难自禁,伸张臂就要去拥霜姑娘。

而偏就在这时候——

“禀爷,福贝子跟容格格到!”

霜姑娘忙松玉手。

玉珠立时趋于冷静。

“他们怎么这时候来了?”

霜姑娘忙道:“你去见他们吧,我——”

玉珠截口道:“霜姐,没有回避那一说,你连皇上都见得,何况他们早就知道你了,嚷了多少回要看你了。你人不在京里,我有说词,要是让他们知道你在京里,我把你藏了起来了,一旦闹起来,我应付不了他们,再说,你也该让我骄傲骄傲。”

霜姑娘深深望了他一眼。

“偏你会说话,好吧,我就见见名满天下,战功彪炳的福贝子,跟才冠亲贵,艳压京华的容格格。”

玉珠大喜,当即转过脸去,扬起轻喝。

“有请,说我在水榭见客。”

没听见答应,却听见一个带笑的清朗话声:“不让我们进来也得行,谁稀罕你神力王府的花厅。”

随着这清朗话声,一阵轻快步履声跟一阵“格格格”的轻响传了过来。

玉珠轻轻的道:“霜姐,都是熟人,尤其小福跟小容,和我的私交好,彼此说话随便惯了,待会见——你可别在意。”

霜姑娘笑笑说道:“这还用你来交待么?我是心胸狭窄,不能容物的人吗?”

霜姑娘话刚说完。

只听那清朗话声已在小榭外响起:“玉珠,你还没要去安寝,干嘛老腻在后头,也不出来哇!”

接着,是一个清脆,甜美的女子话声。

“八成儿金屋藏了阿娇了。”

话声一落,人也转进水榭。

好俊好美的两个。

男的,年可廿许。

颀长的身材,一袭锦袍,剑眉星目,玉面朱唇,彷若临风之玉树,气度高华,有一份英武,也有一份慑人的威仪。

女的,年约十八岁。

穿一袭旗装,右手里捏一条五彩丝帕,美艳绝伦,有一份雍容,还带着一份刁蛮任性的模样。

入目玉珠跟霜姑娘并肩而立,两个人都一怔。

男的脱口道:“哟,让你说着了,还是真金屋——”

女的忙道:“别胡说,八成儿这就是那位霜——”

男的一怔。

忙问道:“是么?玉珠。”

玉珠这时候才说了话,没理客人,是对霜姑娘说的。

“霜姐,这就是名满天下,战功彪炳的贝子福康安,跟艳压京华,刁蛮任性出了名的和硕格格玉容。”

玉容格格立即瞪圆了美目。

“霜姐?可不真是那位霜——”

福康安福贝子呆住了,道:“错非是那位霜,上那儿再找第二个这么美若天仙的玉人儿呢?”

足够让玉珠骄傲了。

不看他脸上已经浮现了骄傲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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