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俊没追,渐渐双臂也不抖了,手节也不响了,缓缓垂下了双臂,旋又在笑褒姒耳后各点了一指,笑褒姒马上又听得见了。
笑褒姒刚才看呆了,如今定过神来忙道:“他那是什么异术,你这又是什么异术?”
闻人俊淡然一笑道:“他那不是异术,而是西天竺一种霸道异常的武功,这种武功能在片刻间把自己的功力增加一倍,用以搏杀敌人,十之八九可以得手,不过他本身因为真力耗损过巨,在搏杀敌人后,他的功力也要减弱一半,并且半年内不能再跟人动手,我用的也是西天竺一种武功,我叫不出它的名称,它有点类似‘弹指神通’,但要比‘弹指神通’威力强大,而且是唯一能破除他那种武功的武功,幸亏他见机得早,要不然只一接上手,我固然多少要受点伤,他那一身武功便要报废了。”
笑褒姒叹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吃到老、学到老,学无止境这句话的确没有错,幸亏他没有拼,要不然虽然他那一身武功报废了,可是你也要受伤,旁边还有那么多他的人,只怕你也要留在这儿了。”
闻人俊道:“正是这样,不过人到了这时候总会先顾自己的,万一我只受点轻伤怎么办,权衡轻重,他岂敢冒这个险。”
笑褒姒道:“你可曾想到,这种人留在世上总是个祸害?”
闻人俊看了那个洞口一眼道:“他刚才所以跑,不是暂避,而是逃命,以我看他绝不敢在中原待下去了,恐怕此刻他已经不在这个逍遥谷里。”
笑褒姒道:“你是说洞里另有出谷之路?”
闻人俊道:“我是这么想,要不然他不会往洞里跑,你没有看见么,有几个也跑进了洞里。”
笑褒姒微一摇头道:“我总是不大放心。”
闻人俊道:“那么咱们就进去找找看,你跟在我后头,距离不要远过三步。”
他迈步往逍遥谷主适才跑进去那个洞行了过去。
笑褒姒快行—步忙道:“你看他会不会还留着心眼儿,想把咱们诱进去?”
闻人俊道:“不能说没有可能,不过可能性并不大,咱们步步为营小心提防就是。”
说话间两个人已行近洞口,就是两人由那位迎宾使者带着进神殿那处洞口,此刻两旁洞壁上的火把仍点燃着,但却看不见—个人,也听不见一点声息。
到了那两扇巨大石门前,那两扇石门也敞开着,神殿里的景象可以一日了然,除了那两个已死多时的紫衣人之外,再没有别人了。
闻人俊没有贸然进入神殿,他在两扇石门前停步,先抬眼打量里头那座神殿。
寂静、空虚,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什么。
只听笑褒姒道:“山腹里的途径纵横交错,四通八达,只不知道那位逍遥谷主往哪儿去了。”
闻人俊道:“至少他不在这座神殿里。”
笑褒姒道:“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闻人俊道:“刚才咱们曾经被困在这儿过,如今不能冒这个险,咱们还是到别个洞里看看去吧,到刚才咱们脱困的那个洞里去看看。”
两个人当即转身出了洞,刚出洞,只见一个蒙面紫衣人从一处洞口里掠出,直往通瀑布那个洞口掠去。
闻人俊道:“行了,有个可以问事的人了,你站这儿别动。”
他提一口气腾身追向那蒙面紫衣人。
那蒙面紫衣人的轻功身法如何能跟闻人俊比,闻人俊两个起落便追上了他,就在他要摸近那处洞口之前,伸手抓住了他,拍了他的穴道把他捉了回来。
笑褒姒忍不住道:“你的轻功真好。”
闻人俊笑笑道:“有时候得用它追敌,有时候得用它逃命,不练好它怎么行。”
伸手拍活了那蒙面紫衣人的穴道,道:“你们那位谷主跑哪儿去了?”
那蒙面紫衣人,忙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闻人俊道:“终归你是要说的,最好别等我动手。”
那蒙面紫衣人道:“我是真不知道……”
闻人俊伸手抓在了他左肩之上道:“我废你一条臂膀。”
那蒙面紫衣人忙道:“我们谷主已经不在逍遥谷了,他从另一个秘密出入口出去的,那秘密出入口就在神殿后头,他已经把那处出入口毁了,我没来得及跟出去,所以只有回过头来走这处出入口了。”
闻人俊点了点头道:“我没有料错,可知道你们那位谷主往哪儿去了?”
蒙面紫衣人道:“这我就真不知道了。”
笑褒姒道:“在中原他还有什么地方好去,可能去什么地方,这你总该知道吧?”
那蒙面紫衣人道:“我们跟着谷主到了中原就在这儿安顿下来了,从没有到别处去过,中原不可能还有别的地方好去,以我看谷主很可能回西天竺去了。”
笑褒姒道:“他不可能在中原另找个秘密处所,重振旗鼓么?”
那蒙面紫衣人呆了一呆道:“这我就不敢说了,也许有这个可能。”
“不会的。”闻人俊摇头说道:“他知道中原有比他强的能人,他也知道他的阴谋难以得逞,不可能有什么作为了,他不会留在中原了,回西天竺后招兵买马,卷土重来倒是有可能。”
顿了顿又道:“你也是西天竺的人?”
那蒙面紫衣人道:“是的。”
闻人俊道:“这么说你早在西天竺就跟你们谷主了?”
那蒙面紫衣人道:“不错,是这样。”
闻人俊道:“那么你该知道,你们谷主在西天竺原是个干什么的?”
那蒙面紫衣人道:“我不知道。”
闻人俊道:“你不说我毁了你的臂膀。”
五指跟着用了力。
那蒙面紫衣人闷哼一声,身子一歪,忙道:“我真……”
闻人俊五指力加三分,只听蒙面紫衣人左肩上发出了“吱”地一响,只听他大叫说道:“我说,我说……”
闻人俊松了五指道:“西天竺有种忍人所不能忍,受人所不能受的苦行忍术,看来你没学会,说吧,我听着呢。”
那蒙面紫衣人道:“我们谷主原在阿修罗下院供职……”
闻人俊神情一惊,道:“阿修罗下院!”
那蒙面紫衣人道:“是的。”
闻人俊道:“他在阿修罗下院担任何职?”
蒙画紫衣人道:“他是阿修罗下院的一名尊者。”
闻人俊道:“阿修罗下院的一名尊者,职位高不到哪儿去,据我所知阿修罗上下两院的尊者共分红衣、黄衣、白衣、黑衣、紫衣五等,他是哪一等尊者?”
蒙面紫衣人惊异地望了他一眼道:“你怎么知道……”
闻人俊道:“我虽是中原人,对你西天竺的事知道得恐怕不比你这个来自西天竺的人少,答我问话。”
蒙面紫衣人道:“他是个紫衣尊者。”
闻人俊哼地一笑道:“一个小小的紫衣尊者,竟妄图到中原来称霸,他简直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你们呢?你们又是些什么人?”
蒙面紫衣人道:“我们都是阿修罗下院的僧侣。”
闻人俊摇头说道:“一个小小的紫衣尊者,带着几个僧侣,就想跑到中原来称霸,你们阿修罗院太欺中原无人了。”
顿了顿道:“你告诉我,那个紫衣尊者带着你们跑到中原来,阴谋席卷中原武林妄图称霸这件事,你们阿修罗院的住持知道不知道?”
蒙面紫衣人道:“知道。”
闻人俊眉锋皱道:“这么说这件事等于是你们阿修罗那位住持指使的了?”
蒙面紫衣人道:“是这样。”
闻人俊点了点头道:“好吧,我不难为你,我放你回去,给我带句话给你们阿修罗院的住持,阿难活佛虽得真谛,仍然苦修,从未离开过‘大雷音’一步,并没有把一身绝艺用在江湖上,劝他消除妒意,休动嗔念,要不然的话,中原能人辈出,他势必把西天竺创立不易的基业断送在中原不可,我言尽于此,你走吧,记住,不可在中原逗留。”
他收回了手。
那蒙面紫衣人站了起来,诧异地望着闻人俊道:“你说的这些……”
闻人俊道:“你只管把话带回去,你们住持听得懂。”
那蒙面紫衣人没再说话,转身飞掠而去。
望着那蒙面紫衣人掠进那个洞里不见,笑褒姒收回目光,诡异地望着闻人俊,道:“刚才你说的那些……”
闻人俊笑笑说道:“你也不懂,是么?”
笑褒姒“嗯”了一声道:“我听说五十年前,世上有这么一位得道高僧阿难活佛,可是……”
闻人俊微一摇头道:“现在别问,将来你会明白的。”
笑褒姒道:“为什么现在不能说?”
闻人俊道:“这件事牵涉的很广,一时说也说不清,再说这也是武林中的一桩秘密,现在揭晓还太早,所以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突褒姒道:“那要等什么时候才能告诉我?”
闻人俊道:“将来,也许不用告诉你,你自己就能看到,你自己就能明白。”
笑褒姒道:“也许,这意思是说……”
闻人俊道:“那要看西天竺阿修罗院那位住持是不是听我的话了,他要是不听我的话,再派人到中原来,或者是亲自带着他座下的尊者到中原来,那你就能自己看见,自己明白了。”
笑褒姒道:“万一他要是听了你的不来了呢?”
闻人俊道:“但愿如此,到时候我自会告诉你。不过以我看,你自己看见,自己明白的可能性比较大。”
笑褒姒道:“那我就不管了,只要能让我明白,让我怎么明白都行!”
闻人俊道:“你应该希望等我告诉你,别希望你自己看见,你自己明白。”
笑褒姒道:“为什么?”
闻人俊道:“倘若西天竺阿修罗院那位住持亲自带着他座下的那些个尊者到中原来的话,那将是中原武林的一次浩劫,他的武功有人可以抵挡,他的西天竺异术恐怕无人堪与匹敌。”
笑褒姒道:“你不是懂很多……”
闻人俊道:“我所懂的西天竺异术只能对付他座下的尊者,要是跟他比,那还差得远。”
笑褒姒道:“他真这么厉害么?”
闻人俊道:“据你所知,阿难活佛的一身修为如柯?”
笑褒姒道:“我听说阿难活佛—身修为已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境界,为近百年来的第一高僧,第一奇人,所以世上尊为活佛,怎么,你问这……”
闻人俊道:“这位西天竺阿修罗院的住持,是阿难活佛的师弟。”
笑褒姒一怔叫道:“你怎么说,他是阿难活佛的师弟,这,这怎么会,这是怎么回事?”
闻人俊笑笑没说话。
笑褒姒道:“阿难活佛在中原,这位阿修罗院的住持远在西天竺……”
闻人俊道:“当初三藏取经不也到过天竺么?”
笑褒姒忙道:“你是说这位西天竺阿修罗院的住持原是中原人?”
闻人俊道:“应该说‘中土’比较恰当。”
笑褒姒道:“那……”
闻人俊道:“其他的耐心等到将来再问,好么?”
笑褒姒道:“为什么现在……”
闻人俊道:“理由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
笑褒姒道:“那么,你刚才说这位西天竺阿修罗院住持的武功,中原有人可以抵挡,是不是说你自己?”
闻人俊微一点头道:“不错,我是其中的一个。”
笑褒姒道:“你是其中的一个,另外还有谁?”
闻人俊道:“我师父、还有李三郎。”
“怎么?”笑褒姒道:“李三郎的武功也能抵挡这位西天竺阿修罗院的住持?”
闻人俊点点头道:“不错!”
笑褒姒道:“你怎么知道李三郎的一身所学也能抵挡这位西天竺阿修罗院的住持?”
闻人俊道:“这是我的猜测,我这猜测是有根据的,你想,我能抵挡这位西天竺阿修罗院的住持,我师父焉有不能的道理,我师徒二人曾经追捕李三郎多年,每次都被他兔脱,至今仍未能把他缉获,足见他有过人之能,足见他的一身所学跟我师徒二人不相上下,照这么看,他自然也抵挡得了这位西天竺阿修罗院的住持。”
笑褒姒道:“可是……”
闻人俊道:“有什么话咱们路上再说好了,我现在急着找两个人,咱们边走边说。”
他可是说走就走,拉着笑褒姒往外行去。
笑褒姒道:“你要找谁?”
闻人俊道:“我要找病西施跟一位辛姑娘。”
笑褒姒道:“你要找病西施跟谁?”
闻人俊道:“一位辛姑娘,叫辛佩诗。”
笑褒姒看了他一眼道:“辛佩诗。”
闻人俊“嗯”了一声。
笑姒香唇动了一下道:“你找病西施干什么?”
闻人俊看了她一跟,微微一笑道:“你应该先问我,找这位辛姑娘干什么?”
笑褒姒娇靥一红道:“本来是这样的,可是后来我一想,你把话跟我说得已经够明白了,是我死皮赖脸非跟你不可,我不该拈酸吃醋!”
“这才对。”闻人俊笑笑说道:“看开点儿,跟我在一起你要是拈酸吃醋,恐怕这世界上的醋不够你吃的,不到三天你非被活活气死不可!”
顿了顿道:“我找病西施,是想尽快地把她赶回西天竺去,她在中原多待一天,将来中原武林便会多一分灾害,至于我找那位辛姑娘……”
他没再说下去。
笑褒姒也没说话。
闻人俊笑道:“你真沉得住气,告诉你吧,我找那位辛姑娘是借重她……”
笑褒姒道:“你找那位辛姑娘是要借重她,你要借重她什么?”
闻人俊道:“我要借重她来对付那位西天竺阿修罗院住持的西天竺异术。”
笑褒姒怔了一怔道:“这位辛姑娘能对付西天竺异术,她精擅西天竺异术?”
闻人俊道:“这位辛姑娘有一册西天竺秘录,这册天竺秘录举凡天竺武学、天竺异术,无所不包,无所不载,那位西天竺阿修罗院的住持人会的,全在这册西天竺秘录上,只要这位辛姑娘在短时间内能把这册天竺秘录上所载的全部参透,全部吸收,她就是当今世上唯一能以西天竺异术制这位阿修罗院住持的人。”
笑褒姒道:“原来如此,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位辛姑娘的,她住哪儿?”
闻人俊摇头说道:“我并不认识这位辛姑娘,我连见都没见过她。”
笑褒姒道:“真的?”
闻人俊笑而不语。
笑褒姒娇靥又一红道:“我只是随便问问。”
闻人俊道:“我也没说什么,我说了么?”
笑褒姒低了低头道:“那你怎么知道这位辛姑娘有一册天竺秘录,听人说的么?”
闻人俊道:“老爷子告诉我的,老爷子认识这位辛姑娘,他老人家帮过她的大忙。”
他把东门长青帮辛佩诗报仇的经过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笑褒姒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那你要是找到这位辛姑娘,她一定肯帮这个忙。”
闻人俊道:“她不是帮我忙,她是帮中原武林的忙,也等于是帮她自己的忙,皮如不存,毛将焉附,复巢之下,岂有完卵,她不会不明白这道理的!”
笑褒姒道:“你知道她住哪儿么?”
闻人俊摇头道:“辛家母女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除非她母女重建家园,要不然她母女便是家无定所的人。”
笑褒姒道:“那江湖这么大,你上哪儿找她去?”
闻人俊道:“你放心,总会有办法找到她的。”
笑褒姒道:“但愿如此了……对了,阿修罗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是不是像咱们中原的寺院一样?”
闻人俊道:“有点儿像,不过并不完全一样,咱们中原的寺院是任人朝拜、任人游览的,而且各地方都有,而西天竺这阿修罗院则是只此一家,是个极为神秘的地方,严禁外人进出,似乎有点像个秘密组合,也可以说是一个神秘的教,据我所知,阿修罗院分上下两院,下院职位最低的是僧侣,最高的是尊者,尊者中间最低的是紫衣尊老,尊者每经十年苦修,经过考验合格后进一等,由紫衣尊者进到最高的红衣尊者要经过四十年的苦修……”
笑褒姒道:“这么说每一个红衣尊者的年纪都相当大了?”
闻人俊道:“不错,每一个红衣尊者的年纪至少都在六十以上,阿修罗上院职位最低的是黑衣尊者,他们每天除了苦修什么都不干,这里苦修当然包括武功、异术在内,一旦进到了红衣尊者,他不但位尊,便是修为也是一流的!”
笑褒姒道:“西天竺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地方?”
闻人俊道:“咱们中原武林不也有许多类似阿修罗院的地方么?”
笑褒姒冷冷一笑道:“恐怕这座阿修罗院在西天竺是拔尊的。”
闻人俊道:“不错,你怎么知道?”
笑褒姒道:“要不然他们怎么会往中原发展,真是太不知足了,居然还捏造出一座黄金城……”
闻人俊道:“阿修罗院所以觊觎中原武林,其中另有原因在,至于那座黄金城,我不以为是他们捏造的。”
笑褒姒道:“你不以为是他们捏造的,难道你没听那位逍遥谷主说,他是故意让病西施放出风声,使强敌李三郎成为众矢之的……”
闻人俊道:“这个我知道,可是那张假图上,黄金城第六十代城主所说的话又作何解?以我看黄金城确有这么一处所在,阿修罗院利用它使李三郎成为众矢之的,中原武林闹得风风雨雨,鸡犬不宁,事为黄金城所知,黄金城乃遣人带着这张假图到中原武林来……”
笑褒姒一点头道:“嗯,是有点儿像,这么看来世上还是有黄金城这么—处地方,可是到现在为止谁也不知道它在哪儿罢了。”
闻人俊道:“正是,几百年来它始终是出现在传说中,始终是个神秘的地方!”
笑褒姒道:“黄金城有人到中原来,要把去黄金城的地图跟开启黄金城的钥匙交给李三郎之说既属杜撰,今后恐怕谁也难找到黄金城的所在了。”
闻人俊摇头说道:“这很难说,凡事都靠一个缘字,有缘份不必强求,没缘份强求也求不到,黄金城那位城主说得好,奇珍异宝唯有德者方能居之,要不然的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是徒招杀身之祸,生命无价,那还是别去争夺的好。”
笑褒姒看了他一眼道:“听口气,你对这黄金城的宝藏,似乎看得很淡。”
闻人俊淡然一笑道:“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有缘不必强求,无缘强求不得,只要能明白这一点,任何人都会把黄金城的宝藏看得很淡。”
笑褒姒忽然笑了。
闻人俊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道:“你笑什么?”
笑褒姒道:“我很高兴,对你又多认识了一层。”
闻人俊道:“贪财跟好色这是两回事,而且严格说起来我这不能算好色,好色近乎下流,而我这却是风流……”
笑褒姒道:“你用不着跟我解释什么,我并没有说你不风流!”
顿了顿道:“我想起了一件事,现在咱们已经脱困,在逍遥谷那座神殿里的话如今还算不算?”
闻人俊微耸双肩道:“算不算对我无所谓,算,我有了个妻子,有了个侍候我的人,对我有利,不算,我可以再找侍候我的人,到处皆有芳草,俯拾皆是,对我也无损,算与不算在你而不在我,懂吗?”
笑褒姒深深一眼,微一点头道:“我懂,要让我说,我说算,这辈子算,生生世世都算!”
闻人俊脸上飞快掠过一丝激动神色,倏然一笑道:“只要你能忍能受就行。”
笑褒姒道:“我已经忍了不少日子,受了不少日子了,是不?开头我能忍,以后我也能忍,你说是吗?”
不知不觉两个人已经出了山区,离开逍遥谷很远了,这时候星移斗转也快天亮了。
闻人俊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一夜过去了,这一夜折腾够人受的,累不累?先找个地方歇息歇息怎么样?”
笑褒姒道:“是得先找个地方歇息歇息,你我这身衣裳总不能等太阳出来把它晒干。”
“话是不错,可是目光所及,视线内并没有一个可供歇息,可以烘干衣裳的地方。”
闻人俊道:“咱们再往前走吧,再过去一点儿也许能找个可以歇息的地方。”
两个人仍然边走边谈,走了里许之后.一座黑忽忽的房子出现在视线内。
闻人俊精神一振道:“有了,看它孤零零地座落在荒郊旷野里,不像是人家!”
笑褒姒凝目看望道:“看样子像座庙。”
闻人俊微一点头道:“嗯,是有点儿像。”
两个人的步履都相当快捷,说话间已然走近那座黑忽忽的房子,如今可以看清楚,的确是座庙,还是座破庙,看样子早就绝了香火,连是座什么庙都看不出来了。
笑褒姒笑道:“这下不怕没有地方烘衣裳了!”
闻人俊走在前头先进了庙门,忽从里头飞出了几只蝙蝠,姑娘家毕竟胆小,笑褒姒赶忙出手拉住了闻人俊的胳膊。
外头已经够黑的了,庙里更黑,两个人小心翼翼地到了院子里,这座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两边有厢房,正面是大殿,大殿两旁还有偏殿。
庙里很黑,而两个人都有过人的目力,一眼就看出大殿里并排放着三口棺材。黑暗、寂静、空荡,—座久绝香火的破庙,本就够吓人的,如今又加上这三口棺木,这座庙就显得更吓人了。
笑褒姒抓在闻人俊胳膊上的手,不由紧了一紧。
闻人俊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江湖上走腿闯道,死人见多了,难道还怕这三具棺材不成,这地方好,可以放心大胆地脱下衣裳来烘!”
他带着笑褒姒进了大殿,看看三具棺材,两边那两具都已经朽了,颜色也变了,中间那一具却是新的,显然刚放到这儿来不久。
闻人俊皱皱眉道:“不知道谁家这么缺德,多少地方不能埋,偏偏抬到这儿来!”
他带着笑褒姒到了偏殿,道:“就在这儿烘衣裳吧,我来找点儿引火的东西。”
他转身要走。
笑褒姒忙又拉住了他。
闻人俊笑道:“别怕,我就在这座大殿里不出去,这座庙已经成了无主之物了,看见那张破供桌了么?我去把它拆了。”
他过去当真把那张破供桌搬了过来,手脚并用,转眼间拆散了,道:“希望这张破供桌够用,要不然就得劈棺材盖了。”
他取出了火折子打着,破供桌干燥得不能再干燥了,一点就着。
火引起来了,大殿里也有了亮光了,光亮似乎能驱走恐惧,笑褒姒这时候已经好了不少了。
闻人俊脱下外头的长衫递了过去,道:“这是你的事儿,你帮我烘吧!”
说完了话,等到笑褒姒把衣裳接了过去,他道:“我到门口站站去。”
他要走。
笑褒姒却道:“用不着,你我名份都定了还怕什么,你在这儿帮我个忙。”
她递过长衫下摆,道:“咱们俩拉着烘,这样可以干得快一点儿。”
闻人俊看了她一眼,一句话没说,两个人拉起衣裳,烘了起来。
笑褒姒没说错,这样真快,没多大工夫就把闻人俊的一件长衫烘干了。
闻人俊这里接过长衫往身上一穿,那里笑褒姒轻解丝带脱下了她的衣衫,落落大方,没有一点儿羞涩,也没有一点儿忸怩。
脱去了衣衫便是褒衣,大红的兜肚,蝉翼般小裙,凝脂般肌肤,无限美好的身材。
倒是闻人俊觉得有点难为情,忙垂下了目光。
突褒姒忽然笑了:“你可真是个风流人儿,来吧,帮我个忙。”
她把衣衫下摆递了过来。
闻人俊抬起了眼,接在手上,竟然他也笑了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对你,我竟然不会动心。”
笑褒姒道:“那该是我不够动人。”
闻人俊道:“也许。”
笑褒姒道:“说话归说话,小心点儿,别把我的衣裳烧了,我可就这么一件。”
这句话刚说完,正殿里突然传来“格”地一响。
笑褒姒忙抬眼望去,道:“什么声音,你听见了没有?”
闻人俊跟个没事人儿似的,道:“听见了,该是狐鼠一类的东西。”
这句话刚说完,“格”地又是一声。
笑褒姒忙道:“不像,你”
你字刚出口,三具棺材里中间那具新棺材的棺材盖忽然掀起了半尺来高。
笑褒姒一惊忙叫道:“是棺材,快看。”
闻人俊连头都没回,含笑说道:“不错,毕竟有人动心了,快把你的衣裳穿起来吧。”
他把衣裳下摆扔了过去,笑褒姒忙把衣裳穿在身上。
就在这时候,砰然一声大响,那块棺材盖整个儿地掉在地上,震得大殿为之一动。
笑褒姒美目圆睁,失声急道:“你快……”
闻人俊笑道:“你现在衣裳已经穿上了,怕什么,九幽地府不胜寒,也许是他想来烤烤火,那敢情好,咱们可以多个人说话了。”
就这两句话工夫,棺材里缓缓坐起个人来,不,不能说是人,应该是僵尸,雪白的衣裳,长发披散,一张脸既干又瘦,没有一点肉,好黑、凹眼、塌鼻子,两片嘴唇既干又薄,两颗眼珠又发绿,绿光一闪一闪的。
笑褒姒花容失色,掩口要退。
闻人俊道:“别动,跟我在一起你还害怕么!”
笑褒姒道:“僵尸,他坐起来了。”
闻人俊道:“我知道,待会儿他还会站起来,然后下地走过来,我不是说过了么,他是想来烤烤火。”
那僵尸真从棺材里站了起来,一个身躯僵直僵立的,只见他一跳就跳下了地,没见他弯一弯腿。
笑褒姒忙道:“他跳下来了。”
闻人俊笑道:“我没说错吧,他马上就跳过来了。”
真的,那僵尸一蹦一蹦的跳过来了,一跳相当远,却始终没见他弯腿,落地也无声。
笑褒姒不敢看那张脸,忙低下头去,道:“他过来了。”
闻人俊道:“来吧,九幽地府太冷,来烤烤火,嗯,这位生前怕是位武林人物,而且还是位高手,轻功不错。”
笑褒姒为之一怔,忙抬起了头,这时候,那僵尸已到了闻人俊身后,抬起两只既干又瘦,爪子也似的手就要抓闻人俊。
笑褒姒吃惊喝道:“小心!”
没见闻人俊动,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条着火的桌子腿已到了闻人俊手里,他把那条桌子腿往后一递,那僵尸立即跳向后去。
闻人俊笑道:“怎么回事,你不是过来烤火的么?怎么见着火却跑了。”
那僵尸两眼绿芒一闪,一停又扑了过来。
笑褒姒忙道:“小心,又……”
闻人俊道:“又来了是么?回去。”
他把那条桌子腿又往后一递,笑褒姒这回看见了,闻人俊往后递桌子腿的手法很快,看着他是直直递出去的而那团火却是一阵剧烈的晃动,晃动的范围在他的背后一样大,也就是说他用那不及一个拳头大的一团火,把他的背后全护住了。
当然,这么一来那僵尸也又退了回去。
只听闻人俊笑道:“秋吟,你可知道,打古至今,世上出的僵尸不少,可是有一具僵尸通灵最厉害了。”
笑褒姒微微一怔道:“你是说……”
闻人俊笑道:“难道你没听说过,当世之中有个有名有姓的活僵尸!”
笑褒姒美目一睁道:“活僵尸古乘风!”
闻人俊桌子腿往后—指道:“就是他。”
正巧那僵尸又扑了过来,闻人俊桌子腿往后一指,又把他逼退了!
笑褒姒柳眉一扬道:“原来是古乘风!”
闻人俊道:“古乘风,从我看见那具棺材的头一眼,我就知道你在这儿,我没有毁你的窝,也没有隔着棺材给你一掌,对你已经很客气了吧,你怎么好意思这样对我。”
那僵尸没再扑,却突然开口说了话,话声冰冷,不带—丝生人气息:“老鹰犬教出来的徒弟果然不赖,你不必跟我多说废话,我不领你这个情,你们俩要想活着离开这儿,就赶快乖乖的把黄金城的地图跟钥匙交出来。”
闻人俊“哦”地一声笑道:“原来你也看上黄金城的宝藏了,古乘风,你来得不巧,我被逼无奈,已经把那两样东西给了人了。”
那僵尸阴森笑道:“你拿古某人当三岁孩童,你岂会把那两样东西轻易给人……”
闻人俊道:“没听我说么?我是被逼无奈。”
那僵尸道:“那么你把那两样东西给了谁了?”
闻人俊道:“扯旗儿道上的头一把好手,千手千眼黄不空。”
那僵尸冰冷一笑道:“小鹰犬,你少跟我来这一套,你是当我不知道么?你用两样假东西给了黄不空,害得黄不空丢了一只手。如今两个世家加上病西施、唐三姑他们都在找你,不要跟我玩心眼儿了,赶快把东西交出来吧,要不然你们两个休想活着离开这儿,我会一口一口吸干你们俩的血……”
闻人俊道:“古乘风,别吓人,好不?”
那僵尸道:“怕就赶快把东西交出来。”
闻人俊一皱眉道:“这我就不懂了,你怎么会对黄金城的宝藏有这么大的兴趣,让我得到才是,然后多买些纸钱烧给你不好么?”
那僵尸两眼绿芒暴闪,一突牙,两个尖尖的虎牙露出了唇外,只听他厉喝一声道:“小鹰犬,你找死!”
他闪身扑了过来,这回比哪一回都快,只见他一扬手,丝丝的寒气由他手指尖冒出,疾射闻人俊。
闻人俊哈哈一笑道:“看看咱们是谁找死。”
他霍地转过身去,没用那着火的桌子腿,出左手闪电般拍出三掌。
只听砰、砰、砰三声,那僵尸突然暴退,只听他道:“小鹰犬,你……”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说话,“哇”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闻人俊一笑说道:“看我来个火烤僵尸。”
他抬右手一抖,那条桌子腿上的火苗突然暴涨数尺,像条大蛇似的往僵尸那件白衣下摆窜去。
僵尸没来得及躲闪,甚至连躲闪的念头都没来得及转,火苗碰着了他衣衫下摆,他衣衫下摆立即着了火,僵尸怪叫一声带着一溜火奔出大殿,腾空拔起,飞射不见。
闻人俊回过身来把那条桌子腿扔进了火堆里,道:“古乘风要早知道会落得这么狼狈,相信他躲在棺材里绝不敢喘一口大气吧。”
笑褒姒笑了,看了他一眼道:“你怎……”
忽然一怔道:“咱们赶快走吧,鲁少华他们要是在左近的话,一定会看见古乘风身上的火光……”
闻人俊道:“这一点我早想到了,古乘风已受了内伤,我又烧了他一把火,你以为我真这么损么?我就是要他帮个忙把病西施他们引到这儿来,这样就省得咱们再到处去找病西施了!”
笑褒姒呆了一呆,旋即深深地看了他—眼笑道:“你可真是一肚子鬼。”
闻人俊两眼寒芒一闪,道:“来了,好快,人不少,恐怕是金少秋、鲁少华他们。”
这句话刚说完,院子里飞鸟般一连落下好几个人来,只一闪动便到了大殿门口,果然是鲁少华跟他的人。
只听董百器一声冷笑道:“果然让咱们碰上了,小鹰犬……”
闻人俊扭过头去笑道:“诸位,来烤烤火吧,可惜没有野味,也没有酒,要不然……”
董百器一声冷哼,衡山世家的十几个人,已然一拥到了偏殿。
闻人俊抬手笑道:“慢来,慢来,我知道诸位要的是什么,只是请等等,还有别的朋友随后就到,人到得多热闹,我要是现在就把东西给诸位,那有失公允,是不是?”
白君人脸色—变道:“少主……”
鲁少华道:“他机灵,咱们也不傻了。”
他一偏头,衡山世家的人兵刃都握在手里。
就在这时候,大殿门口传来一声轻笑道:“少华兄真不够意思,有这么好的事儿,也不告诉小弟一声。”
不用看,一听就知道是金少秋说话,云梦世家的人也到了。
鲁少华连忙道:“少秋兄,你来得正好,可能还会有别人赶来,趁他们还没到之前,咱们两个世家联手如何……”
“迟了,鲁少华,弄鬼可是嫌慢了。”
院子里传来一声鸠叫般大笑。
闻人俊笑道:“病西施这个横量三尺的金莲也不慢,走吧,这儿地方小,咱们外头去吧。”
他拉着笑褒姒往外行去。
白君人、董百器双双横身一拦,道:“金少爷请对付外头,让我们来对付这俩人。”
闻人俊一笑说道:“好主意,你们俩怎么老拿聪明人当傻子。”
只听金少秋道:“我云梦世家不如衡山世家,人多势众,还是让我们来对付这两个吧。”
闻人俊望着白、董二人一笑说道:“怎么样,二位,你衡山世家要想拦我们俩,云梦世家的金少主头一个不依,这儿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别打如意算盘了,闪开吧!”
鲁少华脸色好难看,他抬了抬手。
白、董二人立即退向一旁。
闻人俊道:“谢谢鲁少主了。”
拉着笑褒姒行了出去。
鲁少华一递眼色,董百器、白君人紧随在二人身后往外行去。
金少秋不是糊涂人,一见这情形,当即跟他云梦世家的总管葛元,一人傍着一个行出了大殿。
闻人俊笑道:“不慢呀,真没想到我闻人俊今天也能混上有保镖护驾了,居然还是当世两个世家的人。”
金少秋冷笑说道:“小鹰犬,你不要再卖弄嘴皮子,今天绝不会让你逃出手去了。”
闻人俊笑道:“是么,我倒要试试。”
院子里并排站着两拨人,病西施跟她那两个胖亲亲,唐三姑母女三个,没见司马常跟南宫秋冷,想必他两个还没找到地方。
闻人俊哈哈一笑道:“西施姑娘、唐三姑,你们看见了么?居然在下前呼后拥,就连我师父也没这么威风过,二位可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卖力,为什么这么忠心耿耿么?”
鲁少华忙道:“二位千万别听他挑拨离间,今天说什么咱们也不会再让他逃出手去。”
“是么?”病西施喃喃笑道:“你们这两位少主,—个说心灰,一个说意懒,都表示要回去了,怎么在这儿让我碰上了,是不是二位在半路上改变了心意了?”
鲁少华、金少秋双双脸上一红,只听鲁少华轻咳一声道:“是这样的,我们本是打算回去的,在半路上我跟少秋兄碰了面,经我们俩再三思忖,认为这个小鹰犬留不得,否则的话咱们武林中就会天天鸡犬不宁,终是个大祸害,于是我们决心联手把他除去,以维护咱们武林的安宁,西施姑娘要是不信,尽可以问少秋兄。”
病四施一咧嘴道:“那倒不必,我这个人凡事从不大认真,能糊涂时乐得糊涂,既是二位有这种令人敬佩的崇高心意,那是最好不过,我跟三姑一旁歇歇,静观二位为维护武林安宁除去祸害,请吧。”
一抬手道:“三姑,咱们往后站站,别让血溅到身上。”
话落,她跟她那两个胖亲亲当先往后退去。
唐三始冷冷看了鲁少华跟金少秋一眼,竟也跟着退向后去。
这下金少秋跟鲁少华为难了,因为他两个各怀鬼胎,谁也不相信对方会真跟自己联手。
忽然,鲁少华轻咳一声道:“少秋兄,西施姑娘给咱们这么一个好机会,咱们可不能错过。”
金少秋还没有说话,闻人俊却已笑着说道:“可不要让人家错过这一坐收渔人之利的好机会,那可是太可惜。”
鲁少华、金少秋双双脸色一变。
病西施立即叫道:“小鹰犬,你可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闻人俊道:“我么,我宁做真小人,不做伪君子。”
墙外飞鸟般掠进两个人来,速度奇快,落地无声,是司马常跟南宫秋冷。
闻人俊哈哈一笑道:“你们可真是阴魂不散啊,该来的一个不少。”
司马常跟南宫秋冷都像没听见似的,寒着脸一句话没说。
病西施道:“各位一条线上的,我看还是这样吧,既然咱们彼此间谁也信不过谁,不如咱们还是拿对付黄老鬼的法子对付他,诸位看怎么样?”
“对,好极了。”鲁少华握拳笑道:“还是西施姑娘的主意好,我头一个表示赞同。”
病西施道:“能让鲁少华赞同我的意见,可是真不容易,金少秋怎么说?”
金少秋道:“我由来跟少华兄同进共退。”
他机灵,这时候就开始拉伴儿了。
鲁少华乐了,一抱拳道:“少秋兄,冲着你这句话,咱们的交情又往前迈了一大步。”
病西施转望司马常跟南宫秋冷道:“你们这两个鬼呢?”
司马常脸上没一点表情,冰冷说道:“只要有利,怎么我们都干。”
好,又是一个“我们”。
病西施转过脸来一看唐三姑,笑道:“三姑,看来咱们姐儿俩得穿一条裤子。”
唐三姑道:“谁叫咱们都是坤道。”。
病西施哈哈一笑道:“说得是,说得是,谁叫咱们都是蹲着撒尿的。”
她自己不在乎,唐三姑脸上可挂不住了,尤氏姐妹俩脸上也都好烫一阵。
病西施带着笑转望闻人俊,刚—声:“小鹰犬……”
闻人俊突然说道:“西施姑娘,你们是怎么对付黄不空的,可否说给我听听。”
病西施一咧嘴道:“这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告诉你也不怕你小子躲到谁的裤档里去,当初我们对付黄不空,是打算先联手把他制倒,然后我们再由合而分抢东西……”
闻人俊道:“嗯,好办法,好主意,只可惜有一点他们大伙儿还不知道。”
鲁少华道:“哪一点?”
闻人俊抬手一指病西施道:“她的来历跟用心,要是你们知道她的来历跟用心,断不会跟她联手对付咱们中原武林中人。”
病西范脸色一变,旋即笑道:“小鹰犬又要玩心眼儿,耍花招了。”
闻人俊道:“西施姑娘,我刚从逍遥谷出来,你们那位谷主已逃回西天竺去了。”
病西施脸色又一变,道:“什么逍遥谷,你小子胡说些什么,难不成你是发高烧说胡话。”
闻人俊一笑说道:“西施姑娘,你们那位谷主告诉了我不少,他来自西天竺阿修罗下院,奉命到这儿来意图席卷中原武林,而你西施姑娘,是奉了他的命令到武林中来点火的,先胡说八道—通,使李三郎成为众矢之的,除去中原武林这个强敌,然后在中原武林中掀起战争,能挑拨的就挑拨,不能挑拨的就除掉……”
病西施叫道:“小子,你胡说些什么,你们可别听他的……”
闻人俊道:“你还不承认,为什么你身上带的都是西天竺的东西,为什么你会的都是西天竺的异术?”
病西施道:“这个么,学艺本就是那么回事……”
闻人俊淡然一笑道:“不错,学艺本就是那么回事,谁爱学什么学什么,可是你不同,据我所知,西天竺阿修罗院的人左臂上却有一个烙印,烙的是三字天竺文阿修罗,不知道你左臂上,或者是你这两个胖亲亲左臂上有没有这三字天竺文阿修罗?”
病西施脸色陡然—变,但她旋即咧开血盆大嘴喃喃笑道:“好哇,说了半天你小子敢情是想占我的便宜,你也不怕你身边那个小娇娇吃醋,我们女儿家的身子何等娇贵,你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撩衣裳露身子,究竟存的是什么心?就算是我答应,我这两个亲亲也不会答应,我看你这番心思算是白费了。”
闻人俊笑笑说道:“病西施,你这一套最好少在我面前耍,你要知道,我闻人俊可算是阅人良多、什么样的都见过……”
“哟!”病西施道:“你怎么敢说这话呀,不怕你的小娇娇……”
闻人俊道:“这个你放心,她知道我这点毛病,她不会在乎的,我看你还是……”
病西施道:“小鹰犬,你非看不可么,你要是非看不可那也行,咱们俩找个没人的地儿,我让你看个够,你要看哪儿都行。”
唐三姑皱了皱眉。
尤氏姐妹把娇靥转向一旁。
闻人俊一看说道:“谢谢你的好意,长毒疮,这种福气要让我一个人占了,我怕折寿,你还是掳起衣袖来让大伙儿看看吧。”
病西施目光环扫一圈,道:“小鹰犬又在耍心眼儿了,他故意这么拖延不知道安什么心,难道你们就任他施奸耍猾,难道你们想再让他逃出去不成?”
鲁少华道:“西施姑娘说的是,小鹰犬的奸猾咱们已经领教过了,要是这次再让他逃出手去,咱们就不可能再有机会了。”
“对,对极了。”病西施喃喃笑道:“鲁少主不愧出身世家,深明事理……”
闻人俊冷冷说道:“是啊,恐怕他这位衡山世家的少主要把中原武林双手送给人家了。”
鲁少华冷冷一笑道:“小鹰犬,任你舌翻莲花也休想让我相信你。”
目光略一环扫,道:“诸位,显然他是有意拖延,再拖下去对咱们恐怕有害无益。”
病西施一点头道:“鲁少主说的是,咱们动手吧,笨鸟儿先飞,我这两个亲亲先上了。”
她抬手拍了拍她那两个胖亲亲。
两个华服胖汉立即缓步逼了过来。
闻人俊一点头道:“自古以来,要战胜邪恶必得先经过一段很苦的奋斗,好吧,我就为中原武林潜力奋斗一阵吧,秋吟,小心你自己!”
笑褒姒道:“我知道,你也小心,这班人都是中原武林的一流好手,知名之士,只要一听海市蜃楼般黄金城,竟然什么都忘了,什么都不顾了,真让人寒心。”
闻人俊道:“秋吟,你省省力气吧,跟他们说这些是一点儿用也没有的。”
说话间,衡山世家白君人、董百器、黄清,云梦世家的葛元跟那几名黑衣壮汉也都动了。
只听病西施道:“司马常、南宫秋冷,你们两个还等什么?”
南宫秋冷说道:“唐三姑娘儿三个又等什么?”
唐三姑一抬手,怒声说道:“你瞎了吧,看看我手里握的是什么?”
她手里握着几颗小拇指般大小,黑黑圆圆的东西,想必那是她唐家震慑武林的霸道玩艺儿。
司马常冷冷一笑道:“唐三姑,你怎么用暗器,难不成想把这些人都摆倒?”
唐三姑脸色一变,厉声道:“大黄蜂,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病西施忙道:“好了,好了,这时候大伙儿不宜起内讧,要知道这是小鹰犬求之不得的。”
说话间那两个华服胖汉已逼近了闻人俊,双双抬手就抓。
闻人俊侧身让过四只胖手,抬手向着左边一名华服胖汉左臂抓去,他静如处子,动若脱兔,出手之快令人昨舌,只听“嘶”地一声,左边那名华服胖汉一只左衣袖已被闻人俊扯下了一大块。
两个华服胖汉周身本是刀枪不入的,可是这当儿这名华服胖汉却吓得脸上变色,连忙捂着左臂住后退去。
闻人俊一笑说道:“真可惜,差一点儿,再多扯一点儿那三个字就露出来了,也可以免去一场让亲痛仇快的搏斗了,老天爷不帮忙有什么法子,继续努力吧。”
他跨步欺身,抬手又向另一名华服胖汉左臂抓去,出手永远是那么快。
另一名华服胖汉已有提防,慌忙旋身后退三尺。
立听一声冷喝传了过来:“慢着。”
是南宫秋冷说话。
数十道目光立即望了过去。
病西施道:“南宫秋冷,你要干什么?”
南宫秋冷一双冷峻目光从闻人俊脸上掠过,道:“我有点相信他。”
闻人俊一怔说道:“这可大出我竟料之外,这话我原希望鲁少华跟金少秋说的,却不料竟出自南宫秋冷之口,看来武林中正邪之分太以含糊。”
病西施叫道:“南宫秋冷,你怎么在这节骨眼儿上捣乱……”
南宫秋冷道:“我不是捣乱,我是站在一个理字上说话,闻人俊有可能是挑拨离间,故意拖延,也有可能他说的是实话,为了证明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你跟你这两个人不妨让大伙儿看看左臂,这耽误不了多大工夫,只证明他的话是假不真,到那时候再动手也不迟。”
病西施脸色大变,破口骂道:“姓南宫的,我是杀了你爹了,还是杀了你娘了,你怎么老跟我过不去……”
南宫秋冷道:“我不是跟任何人过不去,不管怎么说我算得是中原武林的一分子,我只是为中原武林着想而已。”
闻人俊道:“南宫秋冷,从今后我要对你刮目相看。”
南宫秋冷森冷说道:“那倒不必,黄金城那两样东西我还是要的。”
闻人俊道:“你分得出大小轻重,已经是很难得了。”
病西施叫道:“你们听听,这算什么……”
司马常冰冷说道:“真金不怕火,你要不是西天竺阿修罗院的,让我们看看何妨,你又不是什么娇贵的黄花大闺女。”
病西施骂道:“大黄蜂,你给我闭住你的臭嘴,你又是什么东西,汉不汉、苗不苗的杂种……”
人怕捣脸,树怕剥皮,司马常哪听得下这个,两眼绿芒暴射,连人带剑地如一道白虹扑向了病西施。
两个华服胖汉冷哼一声:“司马常,你找死。”仗着一身横练,抬起四只手就抓。
司马常扑势一顿,剑芒暴闪,疾卷两个华服胖汉的面门。
两个华服胖汉也有提防,双双一偏头,明抓司马常的长剑。
司马常有着武术快眼,知道两个华服胖汉的致命所在,但由于两个华服胖汉身手均自不弱,他一时间却也难以得手,他既急又气,杀机狂炽,厉啸一声便要变招。
一道人影刀风扫了过来,南宫秋冷横刀拦住了司马常,道:“司马常,等等,假若闻人俊之言是假不真,咱们这一内讧他正是求之不得。”
抬眼望向病西施道:“病西施,答我一句,你让看不让看?”
病西施戟指南宫秋冷骂道:“南宫秋冷,我恨不得食你之肉,剥你之皮,好好的一件事儿让你给搅乱了,你先别忙,让我问问旁人。”
她转望鲁少华、金少秋道:“鲁少主、金少主,你二位怎么说?”
鲁少华干咳一声望着金少秋道:“少秋兄,你拿主意吧,不管你怎么走,小弟跟进就是。”
他在这种地方表现他的奸猾。
金少秋迟疑了一下道:“我认为看看也无妨。”
病西施脸色—变,马上又转向了唐三姑母女:“三姑,咱们是一条线儿上的,怎么说?”
唐三姑淡然说道:“西施姑娘,用不着问我,眼下的情势是由不得咱们的!”
姜是老的辣,她比鲁少华更见奸猾,只不过她奸猾得不露痕迹而已。
病西施脸色铁青,咬牙道:“好吧,看,我让你们看,亲亲,过来,你们倒先让他们看。”
两个华服壮汉退到了她身边。
病西施突然探手人怀,往外一抖,只见一片红光脱手飞出,一朵红云般地罩向全场。
司马常头一个惊叫:“快退!销魂万点梅花帐!”
他叫得快,人退得也快,可是他已经慢了,那片红云已经到了头顶。
司马常第一个惊叫,第一个退身都嫌慢,别人就更不用说了,眼看众人就要被那片红云罩住。
闻人俊一笑说道:“病西施,我早防着你这一手了。”
他住上一扬手,一溜火光从他手里飞出,疾快若电,火光跟那片红云只一接触,怪事倏生,那点红云忽地往中间一聚缩成巴掌大一块,“叭”地一声掉在地上。
闻人俊道:“呜呼哀哉,销魂万点梅花帐,从此与世长辞。”
两个华服胖汉架起病西施腾身而起,直往庙外掠去。
司马常长剑一晃,连人带剑追了上去,“啊”地一声,长剑正中一名华服胖汉背心,衣裳破了,皮肉无损,两个华服胖汉架着病西施掠出了墙。
司马常—跺脚要再追。
南宫秋冷抬手拦住了他,道:“行了,穷寇莫追,任她去吧,现在外人已经去了,剩下的就是咱们中原武林自己的事了。”
鲁少华含笑点头道:“说的是,说的是,外敌要撵,黄金城的东西还是得要,再说少一个人也少一个角逐的了。”
闻人俊道:“鲁少华,你以为病西施逃了,事就了了么?”
鲁少华道:“那是以后的事,目前用不着操心。”
南宫秋冷抬刀刀尖指向闻人俊,道:“闻人俊,现在已经证明了,你说的是实话……”
闻人俊道:“我还有实话呢,病西施或许还会在中原武林停留,或许已经逃回西天竺,不管是前者抑或是后者,阿修罗院的人绝不会就此罢休,咱们中原武林这些人应该同心协力抵御外敌……”
鲁少华道:“黄金城那两样东西不必再提了?”
闻人俊道:“世上或许真有黄金城这么一个地方,但是所谓地图与钥匙根本不在中原武林任何一个人身上,因为这本是病西施无中生有用来对付李三郎的。”
南宫秋冷道:“你这句话我就不敢相信了。”
闻人俊道:“信不信那还在你们,不过,我要告诉你,我若是获了黄金城的地图跟钥匙,我就不会还在武林中逛来逛去了,我早就按图寻宝去了。”
鲁少华道:“焉知你那老鬼师父不是已经按图寻宝去了。”
“对,”司马常道:“闻人小子,你那老鬼师父哪里去了?”
闻人俊道:“家师追缉李三郎去了,李三郎一天不缉获,他老人家一天不能安心。”
鲁少华道:“有事弟子服其劳,纵然你这个做徒弟的不服其劳,也应该跟去帮个忙啊,你为什么在武林中携美闲逛,以我看你定然是在武林中作怪,引得同道们的注意力集中在你身上,以便使你那老鬼师父毫无阻拦地安心寻宝。”
闻人俊笑道:“鲁少华,你可真会想啊,真难为你,即使是这样,你们跟我纠缠不清也没有用啊,是不是?”
鲁少华阴阴一笑道:“谁说的,这世界上只有你一人知道东门长青的去处,要想知道东门长青的去处只有擒下你!”
“对,”金少秋接口说道:“还是少华兄想得周到,只能擒下这个姓闻人的,还怕东门长青不乖乖的献出他在黄金城中的所获。”
鲁少华阴笑点头道:“我正是这意思,少秋兄,看眼下的情势,咱们两家是合则十拿九稳,否则的话……”
金少秋道:“自然仍是同进共退,同心协力。”
“好极了。”鲁少华抚掌笑道:“小弟敢说,那座黄金城是咱们两家的了。”
司马常冰冷说道:“小心风大闪了舌头,试试看再说大话不迟。”
鲁少华双眉一扬道:“好啊,别人怕你大黄蜂,我云梦、衡山两世家可没把你大黄蜂放在眼里。”
司马常两眼绿芒一闪道:“那就试试吧。”
他刚要挥剑。
南宫秋冷伸刀一拦道:“鲁少华,咱们最好还是维持原议,要不然那是等于放小鹰犬走路。”
唐三姑道:“霸刀这话对,我就逞强说话了,我套鲁少华一句话,咱们是合则得,分则失,先把小鹰犬钉在这儿,咱们再你争我夺也不迟。”
鲁少华最擅察言观色,见风转舵,只见他耸肩捧手笑笑说道:“众意不可违,既然这样,我跟少秋兄也只有遵从了,少秋兄,你看怎么样?”
金少秋道:“咱们两家一直是同进同退。”
看起来他也很会见风转舵。
其实,由不得他俩不见风转舵,事实上南宫秋冷话说得很清楚,倘若他们几人之间起内讧,闻人俊势必趁机开溜不可,那跟松手放走闻人俊没什么两样。
只见南宫秋冷抬起了他手中刀,一双冷峻目光紧紧盯在闻人俊脸上,道:“姓闻人的……”
闻人俊突然说道:“我若是说出家师往何处去了,这场搏斗是不是能够避免?”
南宫秋冷—点头道:“自然可以,不过你得带我们去。”
闻人俊道:“也行,可是你们有没有想到,我若是把你们都给带去,到时候你们怎么处理那一种场面?”
唐三姑冷笑说道:“又想点火了,你放心,那是我们几个自己的事,只能看见那座存在于传说中好几百年的黄金城,就是马上躺下,也是心甘情愿的。”
闻人俊道:“好话,只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跟你一样。”
鲁少华道:“别想点火,一样。”
闻人俊道:“那就行了,既然你们都认为只要看那座黄金城一眼就是马上躺下也值得,那我就没什么话好说了,咱们走吧。”
他一拉笑褒姒,迈步要往外走。
司马常伸剑一拦道:“慢着,你还没有告诉我们,你那老鬼师父究竟上哪儿去了。”
闻人俊道:“我带你们去不是一样么?”
司马常道:“不一样,你得先让我们几个听听,那地方像不像,你跟你那老鬼师父一样,鬼门道都太多了,我们不得不防。”
闻人俊摇头一叹道:“天作孽犹可逭,自作孽不可活。看来这只怪我们师徒平日太爱玩心眼儿,不瞒你们说,我只知道家师现在由此往北百里处一座山里。”
鲁少华冷冷一笑道:“这就不对了,我听说黄金城坐落在大漠之中……”
闻人俊冷冷看了他一眼道:“是的,黄金城要是在大漠里,武林中人早就往大漠去找了,还能说几百年来一直没人知道它的所在么,传说毕竟是传说,懂吧?”
鲁少华双眉一扬,还待再说。
南宫秋冷已然冷冷说道:“姑且相信他一次,就让他带咱们往那座山里走走,到那儿要是见不着黄金城再收拾他不迟。只要咱们能同心协力,严密防守,不怕他插翅飞了。”
鲁少华淡然一笑道:“南宫霸刀俨然是咱么这一伙的头儿了。”
司马常道:“你不服么?”
鲁少华山点头道:“的确有点儿,这儿有我衡山、云梦两个世家在……”
唐三姑冷冷说道:“说名头,我们这些人不见得哪一个比衡山、云梦两个世家差,鲁少华你要是不服气,尽可以自行其是,只要不怕走了小鹰犬,怎么干都可以。”
鲁少华马上又见风转了舵,一耸双肩道:“既然四川唐门都不在乎,我衡山世家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小鹰犬,带我们上路吧。”
闻人俊没动,抬眼望向南宫秋冷,道:“霸刀阁下,可以走了么?”
唐三姑冷然说道:“小鹰犬,你就省省心别再点火了,有我唐三姑在,这把火你点不起来的。”
闻人俊倏然一笑,道:“冤枉啊,这才是天大的冤枉。”
南宫秋冷道:“别装腔作势了,走吧。”
闻人俊拉着笑褒姒往外行去。
南宫秋冷递个眼色给司马常,两个人一左一右傍着闻人俊跟笑褒姒往外行去。
唐三姑母女紧跟在右后方。鲁少华跟金少秋等就只有跟在左后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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