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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红衣人儿目光一凝,道:“阁下既然没下去过,怎么知道下面有十几条甬道之多?”

司马操突然笑了,道:“看来姑娘还是不放心老朽。也难怪,咱们萍水相逢,缘悭一面,彼此谁也不知道谁,姑娘自不会轻易相信老朽的话……”

红衣人儿没接口,没说话。

司马操话锋微顿之后,接着说道:“姑娘是因为不知道这座坟墓里埋葬的是谁,如若姑娘知道长眠在这座坟墓之下的是谁,姑娘也会认为这座坟墓下必有交错纵横的十几条甬道。”

红衣人儿道:“这座坟墓里埋葬的是那一位大人物?”

司马操道:“说他是大人物可真一点也不为过。姑娘可知道中原武林中有座名传遐迩,威震天下的‘剑庄’?”

红衣人儿道:“我知道。对中原武林这座‘剑庄’,我是仰名已久。怎么,这坟墓里莫非埋的正是‘剑庄’的什么人么?”

司马操道:“这座坟墓里,埋的是‘剑庄’的庄主卓不凡。”

红衣人儿突然轻轻地叫了一声。

司马操忙问道:“怎么了,姑娘?”

红衣人儿刹时恢复平静,微一抬头,道:“没什么,我刚才已碰见那有‘神剑’之称的‘剑庄’卓二少卓慕秋了。”

司马操道:“不错,姑娘。在那座小茅屋里的就是‘神剑’卓二少卓慕秋,他是卓不凡的第二子。”

红衣人儿道:“原来这座坟墓是‘剑庄’庄主卓不凡的……”

司马操道:“姑娘现在是否认为卓不凡这座坟墓之下……”

红衣人儿目光一凝,道:“卓不凡的坟墓,为什么非有纵横交错的十几条甬道不可?”

司马操道:“姑娘,‘剑庄’不但是武林大家,而且是当世之中有数的豪富,同时它树敌良多,个个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

红衣人儿道:“阁下是说‘剑庄’卓家的人怕人盗墓,怕仇人掘坟?”

司马操一点头,道:“正是,姑娘。所以卓家的人不得不在墓底营造纵横。交错的甬道,把卓不凡的棺木以及陪葬之物安放在中央最难走到的地方。”

红衣人儿道:“既然是这样,他们干脆封死了这座坟墓不更妥当么,为什么还在这儿留下这么一处进出口?”

司马操道:“便利卓家的人偶而前来查看啊。要是不留这一处进出口,万一卓家的人怀疑有人盗墓掘坟,想下去查看,是不是有什么损失,岂不是要自己挖墓掘坟么?那不但不容易,而且会惊动人……”

红衣人儿只觉司马操这种解释有点牵强,可是一时里却也觉得司马操这种说法是理,沉吟了一下道:“这么说,这座坟墓底下有交错纵横的甬道,只是阁下的推测?”

司马操道:“不错,是老朽的推测。看情形老朽这推测恐怕不会错。”

红衣人儿道:“以阁下看,西门飘会藏在这座坟墓底下的什么地方?”

司马操道:“这就难说了。以常情说,他应该藏在最隐秘,人迹难到的地方。只是这座坟墓是卓家人营的,西门飘是不是能找到最安全的地方还很难说;同时西门飘不是个傻子,既发现这处进出口,他也会想到卓家人有偶而前来查看的可能,要照这么看,他不该躲在最隐秘难找的地方。不过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只要能找遍墓下每一个角落,不怕找不到西门飘。”

红衣人儿沉吟了一下,忽然俯身抓住铁环,掀起了那块石板,但是她站在洞口前并没有动,并没有马上下去。司马操一双目光从她脸上掠过,落在那黝黑的洞口里道:“不管怎么说,老朽是个男人,还是让老朽为几位带路吧。”

他迈步要往下走。

红衣人儿怔了一怔之后开口说道:“怎么,阁下也要下去?”

司马操回身说道:“姑娘几位不下去,老朽也要下去。姑娘怎么忘了,老朽也是来找西门飘的,咱们双方分头找,找着他的机会也应该大一点。”

红衣人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那么,阁下先请!”

司马操没再说话,一步踏上那蜿蜒下伸的石梯往下走去,洞里黑暗异常,司马操走下去没几步,便成了一个若有若无的黄影。

红衣人儿一递眼色,小萍、小娥双双当即跟了下去。

洞里的确是够黑的,一下洞便有伸手难见五指之感,而且越往下走越黑,不但黑,还有点冷意。

司马操没说话,红衣人儿唯恐惊动西门飘,也没敢说话,只能凭敏锐的感觉跟前面司马操保持了一丈左右距离。

有眼不能视物,在这种地方纵有再好的目力也派不上用场,脚下走得自然是相当的慢。

摸索着往下走了约莫十来丈,红衣人儿突然觉得前面司马操停下来了,她不知道司马操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也没敢贸然开口问。

等到她走近两三尺的地方,忽听前面黑暗中司马操低低说了话:“姑娘!老朽刚想起来,西门厉下来探视西门飘的时候,手里也擎着火;事实上他对这墓道不熟,不拿着火恐怕会摸错路。

既然他能拿火,咱们为什么不能?”

红衣人儿道:“说得是,阁下有火么?”

司马操道:“老朽身边带有几只火摺子,姑娘几位可有”

红衣人儿道:“我们身边没带火,但却有可以代替火,光亮不逊于火摺子的东西,阁下只管打着火摺子往前走吧。”

司马操道:“老朽遵命。”

只听“叭”地一声轻响,火光一闪,司马操手里已多了一只火摺子。

火摺子的光亮没多大,但在此时此地已不啻一盏照明大灯,光亮已经是相当够大,相当够明了。

有火照着自然便能看见事物了。

只见几人的停身处已是石梯的尽头,眼前一条甬道蜿蜒前伸,深不知有几许,也不知道到什么地方。

甬道赫然是一块块青石砌成的,不但洁净,居然还干燥异常,一点潮湿感也没有。

司马操打着了火摺子,红衣人儿并没有拿出所谓可以代替火,光亮不逊于火的东西。

司马操却也没有问,打着火摺子之后,他立即往前行去。

红衣人儿带着四名红衣婢女迈步跟了上去。刚才她跟司马操保持一丈左右距离,如今她却是紧随司马操身后,或许是想借点“光”。

甬道深处仍是静悄悄的,听不见一点声息。

顺着甬道的蜿蜒之势前行约莫七八丈,一条甬道忽然一分为二,两条甬道同样地过丈便拐了弯,仍然无法看出那一条甬道多深,那一条甬道通到什么地方。

司马操停了步,道:“姑娘!看来这是咱们分手的地方了。”

红衣人儿一边走一边早就盘算好了,一路所经并没有什么惊险的地方,也没有石门一类可以封死甬道的东西,即使眼前这位司马操有什么叵测的居心,只要能熟记走过的路,退出去就不是什么难事,到了出口处,区区一块石板也无法把她五个封在这座坟墓里。

再说眼前这位司马操也没有理由坑害她五个,除非他就是西门飘。

可是他要是西门飘的话,又怎么会下毒手杀害西门厉呢?

话又说回来了,他如果真是西门飘,他有杀害西门厉之能,自然也有对付她五个之力,又何必把她五个骗到此处来?司马操话落,红衣人儿接了口:“阁下说得是,分头找寻着西门飘的机会大些,而且也可以节省时间。眼前两条甬道,阁下请任选一条吧!”

司马操道:“不,还是由姑娘先选吧!”

红衣人儿没客气,当即说道:“对咱们这些没有来过此处的人,那一条都一样,我选右边这一条。”

司马操微一点头,道;“姑娘说得是,咱们都没下来过,谁知道走那一条可以找到西门飘?姑娘既选了右边这一条,老朽就只有走左边这一条了。老朽跟姑娘先约定个信号,无论谁找到了西门飘,凝力在石壁上敲击三下。地下敲击,容易传音,只要不出这些甬道,应该可以听得见,这样可以免得另一方再费时费事地找下去,也可以借敲击之声赶来会合。言尽于此,老朽这就告辞了。”

一拱手,转身向左边那条甬道行去。

司马操举着他那火摺子渐去渐远,终于拐过弯不见了,眼前马上又是漆黑一片。

但这片漆黑不过一刹那间,旋即这甬道分岔口又亮了起来,比刚才司马操在的时候还要亮。

红衣人儿玉手里多了一样东西,那是颗拇指般大小的珠子,七亮也就是从那颗珠子上发出来的。

显然,那是颗奇珍异宝“夜明珠”。

小萍跟小娥双双望着司马操拐过弯去不见,两个人收回目 光—起凝注在红衣人儿脸上。

小萍道:“咱们能再往里走么,姑娘?”

红衣人儿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本来就是一件冒险的 事。我想过了,或许会有惊,但不至有险。”随即那颗夜明珠递了过去,道:“走吧!”

小萍接过那颗夜明珠,一手擎珠,一手持剑,跟小娥双双凝 神迈步在前开道,往前走去。过一丈多拐了弯,眼前甬道忽然又一分为二。

小萍跟小娥呆了一呆,立即停了步,小娥道:“怎么走没多远 又分了岔!”

红衣人儿也觉意外,但她马上就恢复了平静,道:“没听司马操说了这座墓底下的甬道,本来就是纵横交错的,要是笔直一条那么好走,怎么能防人盗墓掘坟?”

小萍道:“姑娘!咱们走那一条?”

红衣人儿看了一下方向,左边这一条似乎是通往墓底中心的,她当即说道:“咱们走左边这一条试试,不行再折回来走右边。

这一条。”小萍跟小娥双双答应一声,立即仗剑往左行去。

左边这一条甬道并没有大的弯曲,但是才走不到两丈远近,另一条甬道把这条甬道一截为二横在眼前,这一来眼前顿时成了三条路。

小娥一皱眉道:“又来了,搞什么鬼嘛?”

红衣人儿凝目在三条甬道内各自望了一阵,然后说道:“咱们仍选左边这一条。”

所谓左边这一条,也就是横在眼前这条甬道往左直伸的那一段。

小萍道:“姑娘!咱们老往左走,说不定待会儿会跟司马操碰在一起。”

红衣人儿道:“不能说没这可能,只是想想地上这座坟墓座落的方向,像是往左走才能到墓中心。”

小萍道:“您认为西门飘会藏在墓中心么?”

红衣人儿微一抬头,道:“难说。司马操刚才分析过,他分析得非常对,要以隐秘论,西门飘应该藏在墓中心,可是为防盗墓的人发现,他似乎又不会藏在墓中心;在这种地方找一个人,恐怕只有碰运气了!”

说着话已毫无惊险地又走出了两丈远近,忽然两扇石门出现在明亮的珠光下。

小萍抬剑一指,忙道:“姑娘快看!”

红衣人儿早在石门出现在珠光下的当时,便已看见了,她示意小萍跟小娥停步,然后凝目仔细打量。

女儿家毕竟是女儿家,纵然一路至今没什么凶险可言,当眼前环境有变化的时候,她仍要小心谨慎地观察一阵。

这座石门共是两扇,关得紧紧的,不留一丝缝隙。门上一对铁门环,都生了锈,看上去每一扇都有半尺厚薄。

看了一阵之后,她道:“只不知道卓不凡是什么时候去世,什么时候下的葬。”

小萍道:“怎么?姑娘!”

红衣人儿道:“卓不凡要是刚下葬不久,这座坟墓似乎不可 能是他的,你不看门上那铁门环锈得很厉害?”

小萍怔了一怔,道:“这么说那个老东西骗了咱们?”

红衣人儿摇头说道:“我还不敢这么说。要是卓不凡下葬已经很久了,门上的铁门环当然会锈。”

小萍道:“咱们忘记问他卓不凡是什么时候下葬的了。”

红衣人儿摇摇头道:“问他也没有用。他要是存心骗咱们,根本就不会说实话。”

小萍道:“那么依您看,这究竟是”

红衣人儿道:“我刚才说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本来就是一桩冒险的事,既来之,则安之。我也想过了,除非他是西门飘本人,或者是西门飘一路的人,要不然他没有理由骗咱们。再说他既能杀害西门厉,就有对付咱们的能力,也用不着非把咱们骗到这儿来不可。”

小萍道:“即便是他存心把咱们骗到这儿来也不要紧,一路至今,咱们也跟他分手不少时候了,婢子没发现什么凶险,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可断咱们退路的设置与埋伏。”

红衣人儿微微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眼前,恐怕咱们走错了。”

小萍道:“怎么见得?姑娘!”

红衣人儿一双清澈,深邃而又柔和的目光,落在那两扇石门上,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扇石门根本就没开过,即或开过,开过的次数恐怕也不多。西门厉是经常下来探视西门飘的,西门飘若是藏身在这扇石门后,这扇石门怎么会不经常开启?”

小萍道:“那么这扇石门后又是什么地方?”

红衣人儿摇摇头,道:“这就不得而知了。”

小娥道:“那么,姑娘!咱们退回去试试另两条路。”

红衣人儿道:“不忙,我要看看这扇石门后是什么地方,你们两个往边儿上站站。”小萍跟小娥依言退向两旁。

红衣人儿抬皓腕,出玉手,轻飘飘一掌向那扇石门拍了过去。

没有劲气,也没有罡风,那两扇石门却应掌动了一动,立即向里开启了一条几寸宽的缝儿。

缝儿不够宽,加之小萍手上擎着颗“夜明珠”,光亮近在身边,不能聚光远射,所以无法看见门后的事物。

不过有一点使得红衣人儿略略放了点儿心,那就是石门开启之后,并没有发现机关消息一类突如其来的凶险,也没有发现人为的猝袭。

红衣人儿当即抬手又拍了一掌,经过这第二次抬掌一击,两扇已然开启了数寸宽一条缝的石门开大了,虽不能说是全开,但至少已半开了。

“夜明珠”的光亮射了进去,隐隐约约地可看出石门那一边比石门这一边宽阔多了,似乎石门后是一间相当大的石室。

红衣人儿竭尽目力往石门里面暗中凝注了片刻,然后说道:

“走!咱们进去看看!”

小萍,小娥立即举起短小软剑护住前身要害,迈步行了过去。

轻易而毫无惊险地进入了石门,两扇石门并没有像想像中那样突然砰地一声关得死死的,反之,前后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动静是没有,如今在夜明珠光亮的照射下,眼前的事物可以看得很清楚了。

石门的这一边,的确是一间很大的石室,圆形的,平顶,连身后这扇石门算上,周围共有八个门。

石室的正中央,是一个石砌的高台,近丈高,在台上放着一具石棺。

石棺两边放着男女各四共八尊石像,石棺的两头儿放着两盏石雕的灯台。

除了这些,别的什么也没有了。

红衣人儿四下扫视了一遍,然后说道:“他骗了咱们,这座坟墓不是卓不凡的。”

小萍一怔忙道:“怎见得?姑娘!”

红衣人儿抬手指了指,道:“你们看这男女各四八尊石像,尊尊形像带有古意,绝不是近年雕琢的。而且石棺两端的长明灯也已熄了不少日子了。以我看这座地下坟冢的营建日期,至少还在五十年前,怎么会是卓不凡的坟冢?”

小萍两眼精芒一闪道:“好个老东西,姑娘!她这是什么用心?”

红衣人儿道:“这就很难说了。不过比较明显的一点是他有意把咱们骗到这儿来,这地方不是卓不凡的坟冢,他知道坟墓里有交错纵横的十几条甬道,也可以证明他曾经下来过。”

小萍惊声说道:“这么说他是”

忽听身后那扇石门的那一边传来一声轻笑:“看来姑娘现在是明白了!”

红衣四婢霍地转过身后,石门那一边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唯独红衣人儿仍面向石棺,背对石门没动,她平静的道:“不错!我现在明白了。”

司马操在石门那一边带笑说道:“奈何太迟了!”

红衣人儿道:“是么?”

“怎么不是?”司马操笑道:“你看见了么?这间石室周围共有八处门户。”

红衣人儿身躯微微一震,道:“看见了,那是按照八卦排列的。”

“对了!”司马操笑道:“你是个相当聪明的姑娘家,只一点就透。这八处门户是乾、坎、艮、震、巽、离、坤、兑,无论走那个门,进去都容易,但再要想出来,恐怕就难了。”

红衣人儿道:“我不信区区一座‘八卦’阵式能难住我!”

“姑娘!”司马操笑道:“这可不是一座寻常的‘八卦’阵式啊!这座地下坟冢营建于整整一百年前,设计这座地下坟冢的人,是当时的一代怪杰鬼才,有‘再世诸葛’之称的大风鉴钟离权。到现在整整一百年了,还没有人敢轻易进入这座地下坟冢之中”

红衣人儿道:“我是近百年来进入这座地下坟冢的头一个?”

“不错!”司马操笑道:“你也是近百年来困死在这座地下坟冢中的头一个;不,应该说你主婢是近百年来困死在这座地下坟冢里的头五个。”

红衣人儿道:“你有把握这座八卦阵式一定困得住我主婢?”

司马操道:“光凭嘴说没用,你何妨试试。”

红衣人儿道:“我总是要试的。只是在我没试之前,我要问你几句话。”

司马操道:“我说过,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问吧!”

红衣人儿道:“我跟你何仇何怨?”

司马操道:“你不是要找西门飘么?”

红衣人儿道:“你就是西门飘?”

司马操道:“不,我不是。我原以为西门飘早在廿年前就死了,现在我才知道我错了,西门飘还活在世上,只是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而已。”

红衣人儿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司马操道:“我不是对你说过么,西门飘是‘天魔教主’。廿年前,那些自命正派侠义的人士群起围剿‘天魔教’,‘天魔教’寡难敌众,支离瓦解,无一噍类,尸伏遍野,血流飘杵,惨不忍睹,我以为西门飘已死在当时。谁知你告诉我西门飘在十八年前误入过‘海角红楼’,由于这一点,足证西门飘并没有死在那些自命侠义之士围攻‘天魔教’的当时。你给了我一线希望,从现在开始,我要开始找寻西门飘了,说到这儿,我应该谢谢你”

红衣人儿道:“这就是你谢我么?”

司马操道:“很抱歉,你要找西门飘,我也要找西门飘,可是我不能能让你找到他。”

红衣人儿道:“所以你把我诱到这儿来困住我?”

司马操道;“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

红衣人儿道:“为什么你不愿意让我找到他?”

司马操道:“你对西门飘充满了仇恨,找到他之后非杀他不可,是不是?”

红衣人儿道:“事实如此,我不愿否认。我恨不得食他之肉,寝他之皮!”

司马操道:“别忘了,你是西门飘的女儿。”红衣人儿身躯泛起了一阵轻颤,道:“我没有他这个父亲!我只有母亲!我母亲被他害得太惨了!”

司马操道:“不管怎么说,他总是你的生身之父,你总是他的亲骨肉。做父亲的再不好,做女儿的怎可冒大不韪妄言弑父?”

红衣人儿道:“你的口气已经变了,变得跟刚才判若两人,你不说西门飘死有余辜么?”

司马操道:“人总是会变的,也应该在必要的时候善于变,我要不这么说,你怎么会跟我到这地下坟冢里来?”

红衣人儿道:“这么说,你找西门飘的目的,并不是要杀他?”

司马操道:“当然不是。”红衣人儿道:“你跟西门飘有什么渊源?”

司马操道:“关系很亲密,渊源也相当深。至于我跟他家竟是什么关系,有什么渊源,原谅我不能告诉你。”

红衣人儿道:“这就不对了。你既然跟西门飘有很亲密的关系,相当深的渊源,你怎么会杀西门厉?”

司马操道:“谁说我杀西门厉了?”

红衣人儿道:“这么说西门厉不是你杀的?”

司马操道:“不,那个人是我杀的,可是我杀的那个人并不是西门厉。”

红衣人儿怔了一怔道:“他不是西门厉?他是谁?”

司马操道:“愿意替西门厉死的一个下人。”

红衣人儿道:“谁的下人?”

司马操道:“自然是西门厉的下人。”

红衣人儿两眼奇光一闪,道:“我明白了,你是西门厉。”

司马操一笑说道:“我没说错,你的确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

红衣人儿银牙一咬,道:“你是西门飘的后人,西门飘的独子。”

司马操道:“不错,现在你明白了,是不?”

红衣人儿道:“你所以以人代死,是绝我找寻‘龙涎香’之路”

西门厉道:“也为把你骗下这座古墓。”

红衣人ㄦ道:“西门厉!这就不对了。”

西门厉道:“怎么不对了?”

红衣人儿道:“自从当年正派侠义群起围剿‘天魔教’那时候起,你就没见过西门飘,是不是?”

西门厉道:“不错,怎么样?”

红衣人儿道:“西门飘是在误入‘海角红楼’之后才窃得‘龙涎香’的,既然你在当年正派侠义联合围剿‘天魔教’之后就没见过西门飘,你何来‘龙涎香’?”

西门厉的话声静寂了一下,然后突然厉声叫道:“对!是他!我没有料错,好个匹夫”

红衣人儿讶然说道:“你在说什么,是谁”

西门厉话声忽转沮丧,变得有气无力,道:“姑娘!你我都不用再找了,我父亲已经不在人世了。”

红衣人儿一怔道:“怎么说?西门飘怎么又不在人世了?”

西门厉道:“我父亲如若还在人世,这‘海角红楼’的特产‘龙涎香’,怎么会落在别人手里?”

红衣人儿道:“别人?谁?不是你”

西门厉道:“不是我,我也是从别人手里得来的。”

红衣人儿道:“你是从谁手里得来的?”

西门厉狞声说道:“就是那‘剑庄’庄主卓不凡老匹夫。”

红衣人儿怔了一怔,讶然说道:“你是从卓不凡手里得到‘龙涎香’的”

“不错。”西门厉道:“那是他的珍藏。”

红衣人儿道:“既是他的珍藏,又怎会落在你这个外人手里?”

西门厉道:“这个你就不必管了,反正我是从‘剑庄’得来的‘龙涎香’没有错。”

红衣人儿忽然轻笑一声道:“你这’么说,是你绝我找寻西门飘之念是不是?”

四门厉道:”信不信在你。他是我的父亲,他要是还健在,我绝不会甘冒大不韪说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红衣人儿道:“为救他一命,即使他不死,甘冒大不韪又何妨?”

西门厉冰冷说道:“姑娘!说句话你也许不信,只要我‘魔刀’在这世上一天,任何人都别想伤害我的父亲。”

红衣人儿道:“你是说你的武功高过我?”

西门厉道:“‘魔刀’西门厉,在当世之中不作第二人想。”

红衣人儿道:“‘神剑’卓慕秋呢?他怎么样?他又是当世之中的第几人?”

西门厉道:“或许他为当世之中的第二人。”

红衣人儿道:“既然你的一身所学高过他,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面对面跟他放手一搏,却背后施暗算,以‘龙涎香’害他”

西门厉道:“兵不厌诈,假如我能兵不刃血,不费一点真力就把他放倒在脚下,那不是更好么?”

红衣人儿道:“你是这么说么?”

西门厉道:“这是实情实话,信不信那还在你。一个人要想长存于武林中称尊称霸,单靠武功是不够的,心智要占一半还多。

卓慕秋的心智不如我,纵然他的一身所学跟我难分上下,可是加上心智,他就只有退居第二。”

红衣人儿道:“这也许是实情实话,有道是‘兵在精而不在多,将在谋而不在勇。’有一身好武艺充其量只能做个百人敌,但若有好武艺再加上好智慧,就能做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万人敌。”

西门厉道:“这一点你算是说对了”

红衣人儿忽话锋转道:“听你的口气,你似乎是个孝子。”

西门厉道:“那倒也不敢当。我从记事时起就没见过我的父亲,谈不上有什么亲情,只是骨肉至亲,父子天性,我不能让任何人伤害我的父亲。你若能消除对他老人家的仇恨,我对你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也是一样。”

红衣人儿沉默了一下,旋即说道:“人死一了百了。他既然已经死了还谈什么仇恨?纵然我难消除满腔的仇恨,又能如何?”

西门厉道:“那么你在这儿委曲些时日,等我杀了卓慕秋,夺得‘剑庄’之后再来带你们出去。”

红衣人儿道:“你为什么要想杀‘神剑’卓慕秋,为什么要夺取‘剑庄’?”

西门厉狞声说道:“不该么?卓不凡杀了你我的父亲。”

红衣人儿道:“卓不凡已然入了土。”

西门厉道:“他是入了土,但父债子还,这笔血债自然就该落在卓慕秋兄弟的头上。”

红衣人儿道:“那么我跟你要杀卓慕秋,要夺取‘剑庄’有什么关系?”

西门厉道:“当然有关系,你是唯一知道西门厉没死的人。”

红衣人儿道:“西门厉是死是活,又跟你要杀卓慕秋,夺取‘剑庄’有什么关系?”

西门厉道:“关系大得很。卓慕秋他会提防西门厉,绝不会提防任何一个别人。我只要顺利杀了卓慕秋,便能轻易夺取‘剑庄’,到那个时候,‘剑庄’门前那块匾就要换上一方了。”

红衣人儿道:“我明白了,你是怕我告诉卓慕秋你没死。”

西门厉道:“不错!我的确有这个顾虑,也不能不防。”

红衣人儿道:“卓家是我的杀父大仇,你我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我会么?”

西门厉道:“那很难说。我无法知道你是不是确实消除了对他老人家的仇恨,尽管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我也不愿冒这个险,只有让你在这儿委曲些时日了。等我杀了卓慕秋,夺得‘剑庄’之后,我一定来带你出去就是。”

红衣人儿道:“我们五人在这儿待些时日不要紧,可是我们五人的吃喝”

西门厉道:“那不要紧,你不必担心,我会按时给你们送吃唱来。万一我有事不能来,我也会派人来,绝不会让你们饿着、渴着就是。”

红衣人儿沉默了一下,微一点头道:“好吧!说不得我也只有听你的了。”

没听西门厉接口说话,身后那扇门外静悄悄的。

红衣人儿霍地转过身来。

小萍上前一步道:“姑娘!他走了。”

红衣人儿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小娥道:“西门飘真死了么?”

红衣人儿道:“事隔十八年了,很难说,也许是真的。”

小萍道:“可惜卓不凡已经死了,不然咱们问问他就知道西门飘的生死了。”

红衣人儿道:“卓不凡已经死了,可是还有卓慕秋兄弟在,问问他们兄弟,他们兄弟也许知道卓不凡珍藏的‘龙涎香’是怎么来的!”

小萍一点头道:“对!咱们这就去找卓慕秋去。”

迈步就要往外走,可是她刚迈出一步,便突然停住了。

红衣人儿正要拦她,见状遂改口问道:“怎么了?小萍!”

小萍站着没动,两眼直楞楞地望着那扇开启着的石,门,诧异欲绝地叫道:“怪了?姑娘!婢子刚迈一步,却就看不见那扇石门了。”

红衣人儿身躯—震,道:“小萍!你看见的是什么?”

小萍道:“石壁!一堵石壁,没有门。”

红衣人儿两眼之中闪漾起一种异样精光,看了那扇石门一眼,道:“你再退回来看看!”

小萍依言退回了原处,刚退回来她便叫道:“婢子看见石门了,姑娘!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红衣人儿道:“这就是‘八卦’阵式的奥妙所在。小萍!你现在再试试看,我叫你怎么走你就怎么走,只要你能走出这扇石门去,咱们就不会困在这儿了。”

小萍道:“姑娘!您让我怎么走?”

红衣人儿道:“你再往前迈一步!”

小萍依言迈出一步,道:“姑娘!婢子又看不见那扇门了。”

红衣人儿道:“我知道,现在你所看见的只是一堵没有门的石壁是不是?你别去管它,只管往前走,笔直地往前走!”

小萍当即笔直地往前走去,从她站立处到那扇石门不过七八步距离,一转眼工夫也就到了。

可是就在她还差两步便要到达门边的时候,她实在走歪了,斜斜地往右偏走。

红衣人儿忙叫道:“小萍!你走歪了,往左!”

小萍立即停了步,道:“婢子走歪了?没有啊!”

红衣人儿道:“你只管听我的就是,往左一点!”

小萍答应一声,立即往左偏去。可是她偏得太过了,仍没能对着那扇石门。

红衣人儿忙道:“太过了,往右一点!”

小萍当即又往右偏了过来,却仍是太过了,又过于偏了右。

试了好几次,小萍的方向始终没有办法对准那扇石门。

小娥等三个都看直了眼。

红衣人儿颓然一叹道:“小萍!别试了,退回来吧!”

小萍答应一声退了回来,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红衣人儿轻轻一叹道:“我也是,要是那么容易出困,西门厉怎么也不会把咱们诱到这儿来了。”

小萍猛然抬起玉首,道:“姑娘!咱们真要被困在这儿了么?”

红衣人儿点了点头,道:“恐怕是。”

小萍道:“这‘八卦’阵式怎么这么奥妙,婢子明明是走直的,怎么始终对不准方向”

红衣人儿道:“这就是奇奥绝学之所以称为奇奥绝学的道理所在,当初诸葛武侯仗着这种八卦阵式,克敌致胜,无往不利,‘再世诸葛’钟离权的摆阵虽然不能上比诸葛武侯,但他胸罗渊博,所学极广,确也称得一代鬼才怪杰,他摆出来的阵式,自然不是常人所能破的。”

小萍冷哼一声道:“以婢子看这是一种骗人的障眼法。”

“不!小萍!”红衣人儿摇头说道:“休要小视了眼前这座‘八卦’阵式,这是一门奇奥博大的高深学问。”

小娥道:“姑娘!咱们真出不去了么?”

红衣人儿道:“以我看咱们是真出不去了。”

小娥道:“那咱们怎么办?”

红衣人儿摇摇头道:“除了等西门厉愿意救咱们出去的时候来带咱们出去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小娥道:“您相信他真会来带咱们出去么?”

红衣人儿道:“目下咱们也只有相信他了,不相信又能如何!”

小萍道:“姑娘!万一他,他不来带咱们出去呢?”

红衣人儿道:“那咱们就要一辈子困在这儿了,除非忽然有奇迹出现。”

小萍没再说话,缓缓低下头去。

红衣人儿怜惜地看了她一眼,道:“小萍!你害怕,是么?”

小萍摇摇头,道:“婢子不怕死,死了不足为惜,只是姑娘”

红衣人儿道:“咱们虽然有主婢之分,可是咱们的命都是一样的,我的命不比你们的命贵,你们的命不比我的命贱。”

小萍道:“姑娘!咱们不能当真一辈子困在这儿,总要想个法子才好,楼主长年卧病在床,要是您”

红衣人儿淡然一笑道:“如今还说这个干什么?楼主也知道,咱们这一趟到中原来,凶险原在意料中。”

小娥道:“或许他真会来带咱们出去。”

小萍道:“你怎么知道他真会来带咱们出去?”

小娥道:“从他的口气里可以听出来,他对西门飘相当顾念,而姑娘总归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不要说了!”红衣人儿截口说道:“他就是真会来带咱们出去,我也不领他这个情。我自己知道,我对西门飘的仇恨无法消除,他害楼主害得太惨了!”

小娥没敢再说下去,低下头去没说话。

就在这时候,一声幽幽轻叹传人五个人的耳中。

小萍一怔,道:“小娥!是你么?”

小娥忙摇头说道:“不是我,我正想问—一一”

红衣人儿已转过了身,一双目光紧紧盯在放在高高石台上的那具石棺之上。

小萍又复一怔,惊叫说道:“姑娘!是”

红衣人儿摇手示意小萍噤声,那清澈、深邃、柔和的目光,突然间变得森冷逼人,望着那具石棺冷然说道:“什么人躲在石棺里?”

那具石棺里寂然无声,没有一点反应。小萍只当是红衣人儿听错了,她刚要开口说话。

红衣人儿冷笑一声,道:“我素不信怪力乱神之说,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可要毁去这具石棺了!“只听石棺里传出个幽幽话声:“姑娘!你这是何苦?”

小萍,小娥四个听得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

红衣人儿站在原处没动,冷然说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躲在这具石棺里?”

石棺中那幽幽话声道:“姑娘不必问我是什么人,其实我是什么人,我自己也忘了。姑娘几位不是要出去么?我有办法让几位脱困。”

小萍一喜忙道:“你有什么办法?”

红衣人儿抬手拦住了小萍道:“你我素昧平生,你为什么肯帮助我?”

石棺中那幽幽话声道:“这也许是同病相怜吧。我长年住在这地底之下,深知不见天日的痛苦”

红衣人儿截口说道:“你为什么长年住在这地底之下?”

石棺中那幽幽话声道:“我跟诸位不同,诸位是被逼无奈,我则是出诸自愿。”

红衣人儿道:“你既然深知不见天日的痛苦,为什么还要自愿住在这地底之下?”

石棺中那幽幽话声道:“这是我的事,姑娘!”

红衣人ㄦ道:“我知道这是你的事,可是我想知道一下。”

石棺中那幽幽话声道:“姑娘!你要原谅,这是我的秘密,我打算让它永远埋藏在我心中。不使人知。”

红衣人儿道:“这么说你是不肯说?”

石棺中那幽幽话声道:“是的,姑娘!”

红衣人儿道:“为什么?你有不得已的苦衷?”

石棺中那幽幽话声道:“可以这么说。”

红衣人儿道:“既然你有不得已的苦衷,那就算了。谁都有个不得已的苦衷,我不能勉强,也不该勉强”

石棺中那幽幽话声道,“多谢姑娘!”

红衣人儿道:“你告诉我,你是今人还是古人?”

石棺中那幽幽话声笑笑说道:“姑娘!彭祖寿登八百,那只是传说,也是无稽之谈。人生七十古来稀,一个人能活上百岁,已经是很少很少,很难得,很难得了。”

红衣人儿道:“这么说,你是今人?”

那幽幽石棺中话声道:“我是今人,也可以说我是古人。”

红衣人儿道:“这话怎么说?”

石棺中那幽幽话声道:“一个人长年住在地下,睡在棺中,那不是”

红衣人儿道:“可是你还能说话,还活着。”

石棺中那幽幽话声道:“所以说我既是今人,又是古人。”

红衣人儿道:“你是今人中的那一个?”

石棺中那幽幽话声道:“姑娘就不必费心了。我刚不是说过了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准了—”

红衣人儿道:“那么你站出来让我看看,也许我能帮你想起你是谁来。”

石棺中那幽幽话声道:“不必了,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姑娘不会认识我的。”

红衣人儿道:“也许我认识。”

石棺中那幽幽话声道:“不会的,绝不会!”

红衣人儿道;“你这么有把握么?”

石棺中那幽幽话声道:“那当然,我并不认识姑娘,便连见也没见过。”

红衣人ㄦ道:“你看得见我么?”

石棺中那幽幽话声道:“看不见,虽然石棺盖有一点缝隙,可是我是躺着的,当然看不见姑娘。”

红衣人儿道:“那么,你又怎么知道不认识我,甚至连见也没见过我呢?”

石棺中那幽幽话声道:“姑娘不是从‘海角红楼’来的么?我连‘海角红楼’都没去过,又怎么会认识姑娘,见过姑娘?”

红衣人儿沉默了一下道:“不管你怎么说,我要你站出来给我看看!”

石棺中那幽幽话声道:“我不能,姑娘!即使我有这个心也不行,因为我长年住在地下,衣裳都烂了,现在是身无寸缕,赤身露体,姑娘叫我怎么见人?”

红衣人儿道:“你不必拿这个难我,我不信!”

石棺十那幽幽话声道;“我说的是实情实话,姑娘要是不信,我就莫可奈何了。”

红衣人儿道:“我既然是不信,我就要逼你出来了!”

石棺中那幽幽话声道:“姑娘这是何苦?你我远无怨,近无仇,而且我还要帮助姑娘脱困,姑娘怎好逼我出丑?”

红衣人儿冷笑一声道:“我从不欠人家的情,也从不相信世上还有这么好心的人。”

石棺中那幽幽话声道:“姑娘的念头太偏激了,那儿没有好人?世上的好人毕竟要比坏人多得多。”

红衣人儿道:“那是你的看法,我不这么看,你也不必再多说什么了。你要再不出来,我就要毁掉这具石棺了!”

话落,抬皓腕,扬起了纤纤玉手。

石棺中那幽幽话声轻轻一叹道:“姑娘这是何苦?姑娘要是自信能毁去这具石棺,请尽管出手就是。”

红衣人儿冷笑一声道:“这具石棺要是钢铸的,我或许无能为力,毁不了它。它既是一具石棺,我不信毁不了它。”

扬掌向放在高台上的那具石棺拍了过去。

她一掌拍出,未见劲气,也未见罡风,可是行家都知道,她这种掌力是属于阴柔的,柔能克刚,这一掌虽然未见劲气,未见罡风,可是它的威力是相当惊人的,足以粉碎这具石棺。

理当如此,无奈事却不然,她一掌拍出,那阴柔的掌力很快的击中石棺,石棺却是好好的,休说让石棺应掌粉碎了,便连石屑也没掉一粒。

红衣人儿身躯微震,一双美目之中奇光暴闪,道:“原来你是个内家高手,怪不得你那么笃定那么稳,你再试试我这第二掌!”

皓腕双抬,两掌拼举,一扬拍出。

这一回她用的是双掌,威力自然比前次倍增。

威力倍增归威力倍增,可是她掌力击出之后,石棺却仍是好好的,便连动也没动一动。

红衣人儿怔住了,暗暗好不震惊。她自信这双掌拼举的一击,就连自夸为当今第一人的西门厉也不敢轻膺锐锋,而石棺中这人却能让她的掌力消弭于无形,丝毫起不了作用。

半晌,她才惊声叹出一句:“你,你究竟是谁?”

石棺中那人轻轻一叹道:“姑娘的掌力好不惊人。幸亏是我,要换个别人,别说护不住这具石棺,就是连人也必定要毁在姑娘这千钧重杵般一击之下。”

就在这一句话声中,红衣人儿已恢复平静,冷然说道:“答我问话,你究竟是今人中的那一个?”

石棺中那人叹道:“姑娘这是何苦?我既不愿说,姑娘又何必非问不可?姑娘刚才也说过,人都有个不得已的苦衷,不能勉强,也不该勉强。”

红衣人儿道:“你,你不会是西门飘吧?”

石棺中那人倏然失笑说道:“自然不会。那怎么会?西门飘早就死了。”

红衣人儿道:“你怎么知道西门飘早就死了?”

石棺中那人道:“不是刚才把诸位骗到这儿来的那一位说的么?”

红衣人儿道:“你也知道西门飘这个人么?”

石棺中那人道:“怎么不知道?当然知道!论起来西门飘跟我是同一辈子的人,当年‘天魔教’纵横武林,睥睨宇内,西门飘可是个不可一世的人物”

红衣人儿道:“你相信西门飘已经死了么?”

石棺中那人道:“我相信,我当然相信,别人不知道我知道。

西门飘不可一世,仗一身诡异武功天不怕,地不怕,但他只怕卓不凡;因为卓不凡有一套绝学,恰巧是西门飘一身诡异武功的克星。”

红衣人儿轻“哦”一声道:“有这种事?你对卓不凡知道得相当清楚?”

石棺中那人道:“不错,我了解卓不凡,跟了解西门飘一样的深。”

红衣人儿深深看了那具石棺一眼,像问话,又像自语地道:“难道你会是卓不凡?”

石棺中那人失笑说道:“卓不凡已经死了不少时日了,姑娘既不相信怪力乱神之说,又怎么会相信死人复活,白骨生肉—”

红衣人儿道:“你究竟是谁?”

石棺中那人话声忽然转为低沉,道:“姑娘!我是谁并无关紧要,要紧的是姑娘应该赶快脱困”

红衣人儿道:“我并不急于脱困。到了能出去的时候,西门厉自会来带我出去的。”

石棺中那人道:“姑娘相信他会带诸位出去么?”

红衣人儿道:“难道你不以为他会来带我出去?”

石棺中那人道:“或许他会,只是那要等他确知姑娘对他父亲已消除了仇恨之后;奈你仇恨深藏心中,他无法确定姑娘对他父亲是否会完全消除仇恨。至于姑娘是不是愿意,是不是能完全消除对西门飘的仇恨,姑娘应该比我更清楚,更何况西门厉阴狠毒辣,生性多疑,比他的父亲有过之无不及”

红衣人儿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西门厉根本不会放我几个出去?”

石棺中那人道:“不错,姑娘!我是这么看的,而且我自信有十分把握!”

红衣人儿沉默了一下道:“那么我只有求助于你了,你还肯帮我的忙么?”

石棺中那人道:“我为什么不肯帮姑娘的忙”

红衣人儿道:“我这么对你,你还肯帮我的忙么?”

石棺中那人“哦”地一声笑道:“这个姑娘放心,我不会在意的。再说姑娘并没能奈何我,也没能毁去我这个住处。”

红衣人儿道:“你是真要帮我脱困,没有其他的原因么?”

石棺中那人道:“姑娘!一个人活在世上,念头不能那么偏激,要不然的话,日子会很不好过的。”

红衣人儿微一点头,道:“好吧!我就领你这份情了。只是在我没离开这儿以前我要问你一句”

石棺中那人道:“姑娘要问我什么?”

红衣人儿道:“为什么你不愿意到地面上去?你明知道这种不见天日的日子痛苦,你也尝尽了这种痛苦”

“姑娘!我刚才不是对你说过了么,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红衣人儿道:“我本不愿勉强,也自知不该勉强,可是现在我想知道一下,究竟为什么?”

石棺中那人沉默了一下之后,突然说道:“好吧!我告诉姑娘。早年我做错了两件事;就因为我做错了两件事,使得我永远受制于人,不能抬头,也自知罪孽深重,羞于见人!”

红衣人儿道:“你做错了两件什么事,使得你永远受制于人,不能抬头,也自知罪孽深重,羞于见人?”石棺中那人道:“姑娘原谅,我只能告诉姑娘这么多了。”

红衣人儿道:“以你的一身绝学,我以为当今天下任何人也制不住你”

石棺中那人道:“姑娘!我等于是受制于我自己。没听我说么,自知罪孽深重,羞于见人。凭我这身所学,我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但是我受不了自己良心的谴责,也受不了羞耻两字的折磨。总括一句,姑娘!人是不能走错一步的,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这该是我这个人的最好写照了。”

红衣人儿微微点了点头,道:“好吧!我不问了。请告诉我,怎么个脱困法?”

石棺中那人道:“这座八卦阵式确实出自钟离权之手,也的确奇奥博大,变幻无穷。但再高明的阵式也会有一处弱点,这道理就跟练‘金钟罩’、‘铁布衫’的人永远有一处练不到,也足以致命的一样,只要看准了弱点的所在往上一碰,这高明的阵式便马上瓦解,形同虚设了”

红衣人儿道:“这八卦阵式的破绽所在在什么地方?”

石棺中那人轻轻一叹,道:“我在这座地下坟冢的八卦阵中住了不少时日,我所以选上这么一处所在,是因为能保护我不受任何人的骚扰,不知道的人找不到这座地下坟冢的出入口,知道的人纵然找得到这座地下坟冢的出入口,他绝不敢贸然进入这座八卦阵里。

当初钟离权所以摆下这座八卦阵,为的也是保护这座地下坟冢,而如今为了救几位脱困,我也只有忍痛舍弃我这举世难觅其二的绝佳住处,咬牙破坏钟离权这座足以夸傲百年万世,后无来者的奇奥博大阵式了。

姑娘!请凝六成掌力,把石棺下这座石台的四角毁掉”

小萍没等红衣人儿动手,也没等红衣人儿开口,闪身掠了过去,连扬玉手一口气把石台的四个角全拍碎了。

石棺中那人又轻轻一叹道:“行了。八卦阵式已破,今后它再也困不住人了。任何人也可随意进出这八处石门了。几位请吧!”

红衣人儿道:“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可是我会永远记住,在这座古墓下,石棺中有一个救过我的人的。”

石棺中那人道:“我是一个永远难见天日的人,姑娘如愿记住我,不如记住我几句话。”

红衣人儿道:“什么话?你说吧,我洗耳恭听,永远记在心里就是。”

石棺中那人道:“慈悲之心,生生之机。春风育物,朔雪杀生。

君子之心,雨过天晴。冤仇宜解不宜结。圣贤讲究一个恕字,一个做错事而悔悟的人,最渴求的无非是宽恕两字”

红衣人儿两眼奇光一闪,道:“你”

石棺中那人道:“我是一个做过错事而知道悔悟的人,我最能体会一个做过错事而知道悔悟的人的心。”

红衣人儿美目中奇光敛去,道:“你的话我愿意牢记。可是你知道有些人做错的事是无法宽恕的。”

石棺中那人道:“姑娘!一个做错事而知道悔悟的人,他所受自己良心的谴责已经够他受的了,也胜过一切的惩罚。”

红衣人儿沉默了一下,旋即毅然说道:“你的话我愿意牢记,可是若要我消除心中的仇恨,我却做不到。”

石棺中那人一叹说道:“非姑娘忍心,实乃天意耳。姑娘请吧!”

红衣人儿没再说话,默默地转过身去。

小萍跟小娥急不可待地双双迈步往那门扇启着的石门行去,她两个犹不相信只毁去那石台的四个角便能破去眼前这奇奥博大的八卦阵式。

可是她两个一经迈步之后便马上深信不疑了,尤其是小萍,她刚才迈一步便看不见的石门,如今迈了两三步仍然清晰地呈现眼前。

她忍不住叫了一声:“姑娘!好妙啊!”

红衣人儿没答腔,两眼直直地前望着行出了那扇石门。

刚走出石门还不到十步,她突然停了下来,道:“不对!他听见我跟西门厉的交谈,知道西门飘做过什么事,只是他怎么知道西门飘悔悟了?”

小萍,小娥双双一怔,道:“对呀!他好像在帮西门飘求情似的,他怎么知道西门飘已经悔悟了?”

红衣人儿两眼奇光暴闪,转身扑了回去,奇快。

小萍,小娥等四婢跟着扑进,石室带来了光亮,借着夜明珠的光亮看,那具石棺盖仍盖得好好的,只是静悄悄的,没听见石棺里那人说话。

红衣人儿两眼奇光闪漾,望着那具石棺道:“我又回来了,我来问你一件事!”

没听石棺里那人答话。

小萍突然说道:“姑娘!他说过要忍痛舍弃这一住处的!”

红衣人儿闪身扑过去掠上石台,伸手推开那石棺上的棺盖。

小萍跟着掠到,把夜明珠举近了些,一看之下,她差点没吓得叫出声来,要不是手抓得快,她可能掉下石台去了。

石棺里直直地躺着一具整齐而森白的骨架,那里有人?定过神来之后,小萍强忍惊骇叫道:“姑娘!这,这是怎么回事儿—一”

红衣人儿伸手摸了摸那具白骨,道:“刚才的人,现在他已经走了!”

小萍道:“姑娘怎么知道刚才有人?”

红衣人儿道:“这具白骨触手微温,足证刚才有人在这具石棺里躺过。”

小萍迟疑着探手棺内摸了摸,可不?那具白骨温温的,并不是冰冷冷的。

红衣人儿抬眼四扫,道:“就这一转眼工夫,他能跑到那儿去?又是从那儿走的?”

的确,这间石室就这么大,别无藏身之处,另七扇石门都关得好好的,刚才也没听见一点动静。

要是石棺中那人跟她们走同一扇石门出去的,甬道只有一条,一定会碰上的。事实上她五人没走几步便折了回来,而且来势飞快,别说人了,她们便连一个人影也没看见,足证石棺中那人不是走这扇开启着的石门出去的。

那么?另七扇石门关得好好的,没有一条缝隙,他是从那儿走的?小萍道:“姑娘!他是不是西门”

红衣人儿目中奇光又闪,道:“不管是他从那儿走的,这地下坟冢的进出口却只有一处,咱们快走!”

话落,带着小萍,小娥四婢飞一般地掠了出去。

她主婢五人走了。

刹时之间,这座地下坟冢里又是一片伸手难见五指的黑暗。

但在这伸手难见五指的一片黑暗里,却响起了一声充满悲伤与忧虑的轻轻叹息。

可惜红衣人儿主婢五人没听见。

她主婢五人听不见了,因为这时候她五人已经快到那唯一的进出口了。

石棺里那人刚才躲到那儿去了?这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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