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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劫数

此时的埋剑堡中,阴霾密布,一片悲惨气氛。

而且,寂静、空荡,除了金子美师兄弟外,偌大—座埋剑堡内,再难见到一丝人影。

这是大爷金子关的意思,他为防万一,唯恐多伤无辜,一道手令,把埋剑堡十余位高手都镇压住了。

埋剑堡,那原本美轮美奂、气派异常的大厅,如今却成了独臂剑客的灵堂,一色打到底,都是白的。

白烛高烧,香烟袅袅,斯人撒手尘寰,已然西去,好不悲痛煞人,单这气氛,便能令人熟泪难禁。

那对儿臂粗细的白烛之后,一具漆黑发亮的棺木,露出了漆黑发亮的~端,几块木板囿了英雄,世人谁能独免?

想想,也使人心灰意冷,潸然泪下,感慨万于!

灵柩两边的白布幔旁,分左右侍立着两名一身孝服的年轻汉子,—双俊彦,两皆英豪,脸上神色一片惨然。

煞有其事当了真!

一进大厅,古寒月禁不住皱了皱长眉,飞快地向金子美投过—瞥,入目,是金子美唇边一丝甚为勉强的苦笑。

古寒月暗暗叹息—声,摇了摇头,收回目光。

适时,金子美开了口:“四师弟、五师弟,快见过铁面神驼古前辈!”

原来是独臂剑客的四弟子、五弟子!

两名年轻汉子应声转出,行近躬身施礼:“见过古前辈!”

古寒月答了一礼,突然转向慕容继承微躬身形:“无论来意如何、怎么说彼此有过十多年交情,老奴斗胆,敢请一拜故人,尚望幼主俯允!”

慕容继承忙改容还礼,恭谨说道:“既属知交,理应如是,侄儿不敢阻拦!”

古寒月又一躬身,道:“多谢幼主成全!”

站直身形,大步行向灵首,举手一揖,悲声说道:“古寒月来迟一步,料不到你郝老二竟已撒手而去,我痴长几岁,你怎竟早走数年?多年交情虽永在,从此知心少一人,郝老二,请先受我一拜!”说着,倒身拜了下去。

金子美师兄弟慌忙跪下答礼。

虽然是一出戏,这两位.可是唱作俱佳。

古寒月一拜而起,退立一旁,默然不语。

金子美站了起来,却转注慕容继承,冷然说道:“慕容继承,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

慕容继承目中冷电飞闪,冷笑说道:“我看得清楚!”

金子美道:“是真是假?”

慕容继承道:“你该比我明白!”

金子美脸色一变,道:“我自然比你明白!”

慕容继承道:“那么,你告诉我,是真是假?”

金子美道:“你想我会怎么说?”

慕容继承冷笑说道:“必然作那违心欺人之言!”

金子美心神一震,变了色,道:“慕容继承,你是说……”

慕容继承截口说道:“你也该知道我会怎么说!”

金于美道:“怎么说?”

慕容继承抬手一指,冷冷说道:“不过一具空棺!”

金子美突然仰天长笑,声如龙吟。

慕容继承脸色一变,道:“金子美,你笑什么?”

金子美笑声倏住,冷冷说道:“我笑你慕容继承!”

慕容继承目射冷芒,道:“你笑我怎地?”

金子美道:“我笑你既愚且蠢太幼稚!”

不愧铁胆奇豪,他敢骂!

慕容继承脸色一变,目中暴射杀机,但倏又隐敛,淡然道:“我说过,今天找的只是郝百通一人,不然……”

金子美挑眉说道:“不然怎么样?”

慕容继承道:“不然我不会容你站着说话!”

金子美冷笑说道:“虽明知不敌,但金子美也不会束手待毙!”

慕容继承淡笑说道:“别逼我,也别刺激我,我跟你一样,话已出口,也绝无更改,答我问话,你那句话怎么说?”

金于美道:“哪句话?”

他明知故问。

慕容继承道:“你差点招致杀身祸的那句话!”

金子美道:“你要我说?”

慕容继承道:“你多此一问!”

金子美道:“那么,听着……”

顿了一下,接道:“你不是三岁孩童,一具空棺骗得了你么?”

“说得是!”慕容继承道:“那么,何妨开棺看看!”

古寒月身形一震,急道:“幼主……”

慕容继承一躬身,飞快接口:“侄儿也请恩叔成全!”

古寒月一怔,微微低头,默然不语。

适时,金子美震声说道:“慕容继承你要干什么?”

慕容继承淡然笑道:“不干什么,证实你的话!”

金子美道:“金子美顶天立地大丈夫……”

慕容继承遭:“慕容继承也非人间贱小人!”

金子美道:“我平生不做虚语!”

慕容继承道:“彼此敌对,可惜我不相信你!”

金子美道:“要怎么样你才相信?”

慕容继承道:“除非让我看看郝百通!”

金子美陡挑双眉道:“那么,我答你一句!”

慕容继承道:“什么?”

金子美道:“办不到!”

慕容继承冷笑说道:“只怕由不得你!”

金子美道:“可也由不得你!”

慕容继承道:“我也有一双手!”

金子美道:“你只要敢动一动……”

慕容继承道:“怎么样?”

金子美道:“金子美师兄弟五人,每一个都准备流血五步!”

慕容继承道:“郝百通从此绝了门人!”

金子美道:“人生百年,谁能免死?不过早晚有别而已,家师平日教徒弟,可没有教徒弟畏事怕死,你无须为我等多虑!”

慕容继承道:“那么你试试!”

金子美道:“那么你动动!”

慕容继承道:“我懒得动,我要你动!”

金子美道:“你要谁动?”

慕容继承道:“我要你动!”

金子美大笑说道:“慕容继承,你把金子美当作了什么人了?”

慕容继承道:“我把你当作了不知死活的人!”

金子美道:“你说对了!”

慕容继承冷然道:“你不动?”

金子美道:“你又说对了!”

慕容继承目中暴射懔人寒芒,唇边陡现冷酷笑意:“那你是逼我杀你!”

金子美毫无惧色,道:“怕死我就称不上八剑门人了!”

慕容继承道:“你或许不怕,但还有四个!”

金子美道:“没有用,四位师弟跟我一样!”

慕容继承道:“等你躺下后再看吧!”缓缓抬起右掌。

古寒月突然跨前一步,目注金子美说道:“我要劝你一句!”

金子美道:“前辈有什么教言?晚辈洗耳恭听!”

古寒月淡然—笑,道:“识时务者谓俊杰,知进退者为高人……”

金子美双眉一挑,道:“古前辈……”

古寒月淡然截口,道:“你要知道,死了你师兄弟,郝老二的棺木仍要打开!”

金子美心神一震,默然不语。

这话不错!慕容继承有的是手,死了金子美师兄弟,慕容继承照样可以自己动手,到头来棺材还是免不了要被打开。

良久,金子美身形一阵轻颤,冷然投注,道:“慕容继承,金子美跟你谈个条件!”

慕容继承道:“什么条件?”

金子美目光凝注,道:“是真怎么说?”

慕容继承愣了一愣,一时未能答话。

这他可没把握,不敢轻易承诺。

金子美冷冷一笑,道:“怎么,你也有怕的时候?”

慕容继承脸色一变,挑眉说道:“慕容继承从不知怕为何物!”

这话可一点不差,他要知道怕早好了!

金子美道:“那么,说,是真该怎么样?”

慕容继承道:“算他便宜!”

金子美冷笑说道:“慕容继承,这算须眉大丈夫?”

看来,他深谙激将三味!

慕容继承陡挑双眉,道:“是真,慕窖继承跟我恩叔一样,在他灵上拜上一拜!”

金子美一点头,道:“好,慕容继承君子一言!”

慕容继承道:“重如九鼎!”

金子美没再说话,刚要挥手示意。

慕容继承突然又说道:“慢一点!”

金子美道:“怎么,你懊悔了?”

慕容继承冷笑说道:“笑话!”

金子美道:“那你要干什么?”

慕容继承道:“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儿么?”

金子美可不是糊涂人,挑了挑眉,道:“你说吧!”

慕容继承道:“是假该怎么办?”

金子美道:“我跟你赌的,是看看是不是空棺!”

慕容继承道:“我跟你赌的,是郝百通真死假死!”

金子美道:“怎么说?”

慕容继承道:“躺进棺材里的,并不一定都是死人!”

金子美脸色一变,他知道,犹豫不得,只有咬牙横心:“是假,金子美师兄弟立刻血溅灵堂,自绝当地!”

慕容继承目闪寒芒,一点头,道:“好,你我一言为定,就这么说!”

金子美心弦震颤,冷然挥手:“四弟,五弟!”

他不愿多说,其实,也不容他多说了。

那两名年轻汉子,默然不答,各伸一掌,猛地掀开棺盖。

金子美冷然再次挥手:“慕容继承,你自己看吧!”

慕容继承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笑意,飘身逼向灵柩。

只一眼,他便心神震动,作声不得。

独臂剑客郝百通,面色蜡黄,直挺挺地躺在棺材里。

闭着双眼,口半张,没有一丝鼻息,没有一丝血色。

独臂剑客的功力,他清楚,绝不可能臻达龟息大法境界.功力既不及施展龟息大法,没鼻息,那该不是活的.是真死了!而且,目力所及,也没有穴道被制的迹象。

既然是真死了,那关心人何来诈死之说?

八成儿,又被人骗了!

他这时的神态,金子美跟古寒月尽入眼中,心中一松,飞快互觑一眼,金子美双眉一挑,冷然发话:“慕容继承.如何?”

慕容继承霍然旋身,日射寒芒:“恩叔……”

古寒月摇头说道:“老奴早就说过,那关心人的话是不能信的!”

慕容继承脸色一变,双目寒芒逼视金子美,道:“算他便宜,慕容继承认输就是!”转身一揖拜倒。

古寒月巨目炯炯,适时有意无意地展了展袍袖。

但.倏地,他老脸一黯,陡现愧疚色。

慕容继承一拜而起,默然不语,脸色好难看。

金子美双目异采一阵闪动,冷然说道:“金子美不是人间贱丈夫,我迎你入堡,送你出门,请!”

慕容继承脸色一变,身形颤抖,双目暴射骇人冷电。

古寒月及时跨进一步,道:“幼主……”

慕容继承狠态尽敛,神色忽转沮然,唇边一阵抽搐,一句话没说猛一跺脚,穿门疾射而去。

他走了,带着满腹羞愤走了。

古寒月长叹一声,望了金子美一眼,道:“先别动他,到时候我自会来!”

他也要走了!

无奈,世上有些事儿,巧得很!

他刚转身,蓦地里,一声沉喝震耳撼心:“驼子,你站住!”

四条人影电射入厅,直落古寒月面前。

是一穷双残跟落拓青衫西风醉客东郭逸到了!

没见巨灵剑客武维杨的尸体,不知他四个给弄到哪儿去了?

古寒月长眉一皱,尚未开口。

穷神柳悟非已冷然说道:“驼子,山不转路转,可真是冤家路窄!”

古寒月没理他,巨目逼视东郭逸,道:“酒鬼,武老大的遗体呢?”

东郭逸汲答理,柳悟非却接口说道:“驼子,你管不着!”

古寒月冷冷说道:“我没说管,问问!”

柳悟非道:“你也不配问,活人你都不关心,你还会关心死人么?”

古寒月长眉刚挑,金子美是有心人,忙抢步上前,率同四个师弟,——起躬身见礼,拦得正是时候。

见礼毕,东郭逸目扫灵堂,神情一惨.首先说道:“子美,郝老二是怎么死的?”

听口气,他四人似乎已得知郝百通死讯!

金子美未答,目光投向古寒月。

古寒月淡然说道:“现在可以说了!”

金子美一点头,收回目光,道:“家师仍然健在……”

五人神情一震,东郭逸暴睁双目,道:“怎么说?”

古寒月冷冷接口说道:“这么说,是我点了他穴道,给他服了一颗闭息丸!”

五人神情一松,柳悟非道:“没想到你驼子还会干好事儿?”

古寒月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你想不到的事儿多得很!”

柳悟非冷笑一声,道:“看起来,也很高明!”

古寒月冷冷说道:“好说,不会比你化子窝囊!”

柳悟非脸色一变,道:“驼子,你是找架打?”

看来,此老火爆性子,暴躁得可以,三句话不对头,就要伸胳膊卷袖子。

古寒月不在乎,火上浇油,道:“我驼子随你!”

柳悟非脸色又是一变,却没真的动手,道:“这是谁的主意?”

古寒月道:“化子你多此一问?”

柳悟非道:“你的?”

古寒月道:“自然是我的主意!”

柳悟非冷笑说道:“好主意!”

古寒月道:“本来是!”

柳悟非冷笑说道:“可惜不是!”

古寒月道:“我想不出有什么不好!”

柳悟非道:“只怕你一辈子也想不出!”

古寒月道:“你倒想到了?”

柳悟非道:“当然!”

古寒月道:“总不能空口说白话!”

柳悟非道:“化子我自然有道理!”

古寒月道:“说说看!”

柳悟非道:“你驼子要听?”

古寒月道:“废话!”

柳悟非冷冷一笑,道:“郝老二这一世英名,可断送在你这好主意上了!”

原来如此!

古寒月冷笑说道:“你化子活了这么大年纪,白白糟蹋了许多白米饭!”

柳悟非目中寒芒一闪,道:“驼子,你敢骂我?”

古寒月冷然说:“这还是便宜的,事实上你连个年轻后生都不如!”

柳悟非道:“你说化子不如谁?”

古寒月抬手一指金子美,道:“他,子美!”

柳悟非当然不服气,瞪着老眼,道:“我化子哪—点不如他?”

古寒月道:“就这一点!”

柳悟非道:“怎么不如他?”

古寒月道:“不如他明大义,识大体!”

柳悟非目中寒芒怒闪,道:“你驼子得有个理由!”

古寒月道:“你化子要听?”

柳悟非道:“废话!”

好,马上找回来了!

古寒月冷冷一笑,道:“那是你化子自己找骂!”

柳悟非道:“化子不是不讲理的人,任何人,只要骂得对,我化子一样低头认错,但是要是骂得不对嘛……”

古寒月长眉一挑,道:“怎么样?”

柳悟非道:“就没那么便宜,我化子整人的办法多得是,我能让他把话咽回去,然后再给我化子叩三个响头!”

够厉害,可也是说得出做得到的实话!

古寒月冷笑说道:“对不对你听了就明白!”

柳悟非道:“我化子等着呢!”

古寒月面色一寒,巨目暴射冷电,沉声说道:“难不成你要郝老二徒逞匹夫血气之勇,让武林八剑多死几个,而且死得冤屈,死得不值么?”

柳悟非一怔,哑了口,半响才道:“骂得不错,但总该有个别的主意好出!”

古寒月冷冷说道:“你替我想个好主意!”

柳悟非又一怔,再度哑了口。

假瞎子突然冷冷插了嘴,道:“化子没有,我有!”

古寒月目光转注,道:“说说看!”

假瞎子道:“你为什么不对你那位幼主下功夫?”

这话不错!

古寒月一怔,但并未哑口,道:“你该知道,驼子我身为人奴,不敢越礼!”

假瞎子道:“所以你找上了郝老二?”

古寒月道:“朋友之间,自然好说话。”

假瞎子冷笑说道:“郝老二还把你当做朋友,我笑他太傻!”

古寒月长眉一挑,道:“世上就只出了你们这几个聪明人!”

假瞎子脸色一变,道:“瞎子几个虽不聪明,却绝不至让人坑了!”

古寒月道:“你说谁?”

假瞎子道:“可没说你,你急个什么劲儿?”

古寒月冷笑说道:“你瞎子由来靠那张嘴……”

骂得够狠,骂得够毒!

话锋微顿,面色一整,接道:“瞎子,你可记得当年老游魂那档事?”

假瞎子道:“记得,怎么样?”

古寒月道:“那有损老游魂一世英名么?”

假瞎子一怔说道:“那不同!”

古寒月道:“有什么不同?”

假瞎子道:“那是有人桃拨离间,借刀嫁祸!”

古寒月道:“你怎知这不是?”

假瞎子道:“瞎子不知道,至少你现在拿不出证据!”

古寒月道:“当年那件事,是什么时候才被揭穿的?”

假瞎子道:“以后,一年以后!”

古寒月道:“那你瞎子怎知,到时候我拿不出证据来?”

假瞎子道:“瞎子不知道,但那要到以后,以后的事谁能预料?”

古寒月道:“我,驼子!”

假瞎子冷笑说道:“你也许能未卜先知,我们几个可无此能为。”

古寒月面色一寒,沉声说道:“瞎子,当年误会谁预料到了?”

假瞎子一震说道:“没人预料到!”

古寒月道:“但那误会到底澄清了,证据也拿到了!”

假瞎子冷笑说道:“驼子,彼非今比,如今这个人可不好斗!”

古寒月傲然说道:“那很难说!”

假瞎子道:“怎么很难说?”

古寒月挑眉说道:“只要天理犹在,我驼子有把握把这个人找出来!”

凛然正义,隐隐慑人!

假瞎子犹豫着说了一句:“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古寒月巨目冷芒电闪,道:“邪不胜正,道必胜魔,我驼子总有澄清此事的一天,照你那样的说法,天岂不完了!”

假瞎子两眼一翻,还待再说。

古寒月铁面倏堆寒霜,嗔目大喝:“瞎子,你敢违背良心,强词夺理?”

威态若神,令人胆寒!

假瞎子心中一懔机伶寒噤.没敢再说。

适时,柳悟非又开了口,冷然摆手,说道:“主意好坏,已成过去,好也半斤,坏也八两,现在废话少说,没工夫多磨嘴皮,驼子你给我弄醒郝老二!”

古寒月尚未答话。

东郭逸突然冷笑一声,电飘面出,直扑灵柩。

古寒月闪身如电,伸手拦住,道:“酒鬼,你要干什么?”

东郭逸冷冷说道:“我要弄醒郝老二!”

古寒月道:“用不着你酒鬼劳神,当初把他弄昏死过去的是我!”

东郭逸道:“可是我现在却绝不让你碰他一下!”

古寒月脸色一变,道:“酒鬼,怎么说?”

东郭逸醉跟双翻,冷冷说道:“还要怎么说,说明白了你未必好看!”

敢情,他是不相信这位铁面神驼。

古寒月巨目威棱怒射,须发颤动,但,倏又尽敛威态,淡然摆手:“你去吧,只要不怕丢人!”

东郭逸冷笑说道:“我丢的什么人?”

古寒月道:“试试看再说!”

东郭逸冷哼一声,举步行向灵柩。

古寒月却目注一穷双残,一摆手.道:“这儿用不着我了,闪开些,我驼子要走!”

一穷双残自然不动分毫,柳悟非冷冷说道:“你驼子要上哪儿去?”

古寒月道:“找我那幼主去!”

柳悟非冷笑说道:“不用我,他一会儿准来!”

古寒月道:“你化子知道?”

柳悟非道:“当然,奴才被绊住了,主人还能不来?”

本来甘为人奴,古寒月并不在意,道:“所以我要走!”

柳悟非道:“哪儿碰面不一样?”

古寒月道:“可是在这儿,我不能不为朋友着想!”

柳悟非道:“朋友?谁?”

古寒月道:“郝老二跟你们四个!”

柳悟非大笑说道:“郝老二是太傻,我们四个已经跟你划地绝交了!”

古寒月毫不动容,淡谈说道:“不管怎么说,到底有过一段交情,我得尽份心!”

柳悟非冷笑说道:“我们几个却之不恭,只有心领!”

古寒月道:“我不在乎你们领不领情!”

柳悟非道:“想领,只可惜骨头太酥,承受不起!”

古寒月脸色一沉,冷然说道:“化子,你三个让不让路?”

“让!”柳悟非道:“等弄醒了郝老二,再让不迟!”

敢情,他不放心!

古寒月勃然色变,才要发话。

背后东郭逸突然冷笑说道:“驼子,没做亏心事,那么急着走干什么?”

古寒月须发颤动,巨目暴睁,厉声说道:“你们几个想害郝老二?”

东郭逸冷笑说道:“想害郝老二,恐怕不是我们几个!”

古寒月身形暴颤,如炬目光逼视东郭逸:“是谁,酒鬼,你说?”

东郭逸心中一懔,道:“我没说是你,是谁谁知道!”

为恩主,惹来一身黑,跳进黄河只怕也洗不清。

古寒月想笑,笑不出声,想哭,哭不出眼泪,只有,浑身颤抖,默然不语,这,够令人伤心,够令人同情的!

但,古寒月他却是毫无怨言.只要是为恩主,任何事,就是罪行滔天,刀斧加身,他也认了!

凭功力,他要用强,那不是难事。

无如,他不能那么做。

东郭逸唇边噙着一丝冷酷笑意,深深地看了古寒月一眼,双目中闪过一丝令人难以意会的光采,抬掌拍向棺中郝百通。

一穷双残等人,谁都以为郝百通必然应掌而起。

岂料,事实不然。

东郭逸一掌拍下,躺在棺中的郝百通,竟是毫无动静。

一穷双残一怔,东郭逸眉一挑,二次抬掌。

古寒月突然冷冷说了话:“还想再丢一次人么?”

东郭逸沉腕收掌,倏地转过了头,怒声道:“驼子,你说什么?”

古寒月冷冷说道:“我劝你省省力气!”

东郭逸老脸一红,道:“我就不信……”

古寒月截口说道:“别拿郝老二开玩笑了,你就是再拍十掌也不行!”

东郭逸老脸又一红,道:“你行?”

古寒月道:“废话,系铃的人,自然能够解铃!”

这话,一丝儿也不差!

突然间,东郭逸明白了,脸色一变,道:“驼子,你用的是独门手法‘金刚杵’?”

古寒月淡然说道:“你还不算太糊涂!”

本来,落拓青衫西风醉客就聪明绝顶!

东郭逸脸又一红,道:“怪不得……”

古寒月截口说道:“你明白了?”

东韩逸道:“明白了,怎么样?”

古寒月淡淡说道:“不怎么样,不怕丢人的人,谁能把他怎么样?”

这句话,够损!可也真能出气!

东郭逸有点羞恼成怒,厉声说道:“驼子,你敢……”

“不敢!”古寒月道:“我只劝你以后凡事少逞能!”

好,又是一句!

东郭逸咬了咬牙,道:“驼子,你该早说!”

古寒月道:“早说什么?”

东郭逸道:“你用了独门金刚杵!”

古寒月摇头淡笑:“哪能早说!”

东郭逸道:“怎么?”

古寒月答得气人:“早说你就丢不了人,现不了眼,以后还会逞能!”

东郭逸勃然大怒,但却莫可奈何,道:“驼子,我看你的!”

古寒月挑了挑眉,道:“怎么,现在找我了?”

东郭逸没说话,他不敢说,再说一句,只怕换来更损的。

古寒月淡然一笑,道:“你给我睁大了眼,看清楚了!”举步走了过去。

东郭逸冷哼一声,让向一旁。

金刚杵是铁面神驼的独门手法,要解此金刚杵手法,在他古寒月手下,那当然是易如反掌吸灰,毫不费事。

岂料——

古寒月一指点下,郝百通依然如故,仍是那么直挺挺的躺在那儿,别说设应指而起,就是动也未动一下!

古寒月一怔。

适时,东郭逸开了口,冷哼说道:“怎么,驼子,不灵了?看来,丢人的只怕不只我……”

古寒月巨目暴闪寒芒,陡扬冷哼,二次抬手,又一指点下。

无奈,独臂剑客仍然没动。

金子美师兄弟方自一惊。

穷神柳悟非忽地大喝:“驼子,郝老二他……”

古寒月脸色一变,伸手搭上郝百通腕脉。

只一搭,立刻神情狂震,脸色大变,须发惧张,浑身颤抖,一丝寒意打心底涌起,呆住了!

一穷双残入目他那失常神态,情知不妙!

柳悟非虎扑过来,一把攫上古寒月肩头,沉声说道:“驼子,怎么回事,说?”

古寒月没动,也没答话,整个人,像麻木了一般。

柳梧非身形一颤,厉声说道:“驼子,莫非……”

古寒月突然开了口,话声,颤抖得厉害,而且无力:“郝老二死了!”

柳梧非五指一紧,直如钢钩,骇然失声:“什么,驼子,你……”

古寒月唇边浮现一丝苦笑:“连我也不知道……”

“放屁!”柳悟非陡扬厉喝,掌心猛吐,把古寒月高大身形震退数步,然后,他左掌疾探,握住了郝百通腕脉。

立时,他浑身暴颤,须发倒竖,目光呆呆,张了几次嘴,两串老泪夺眶而出,扑簌簌落下。

金子美师兄弟魂飞魄散,心胆皆裂,骇然失声:“柳前辈,家师……”

柳悟非带着老泪,颤声说道:“你师父这回真的撒手西归了……”

金子美师兄弟立刻楞住,尤其金子美,他身形一摇,往后便倒。

双残眼明手快,四掌疾探,把他扶住。

突听东郭逸仰面一阵悲凄长笑:“老朋友才走了一个,如今又跟去一个,没出几天,英雄一世的武林八剑就少了两个,死得那么冤,那么屈,好不悲痛煞人!”

声泪俱下,猛可里,倒身抚棺痛哭。

知友可贵,真情感人,血性英豪有几人?

古寒月老脸抽搐,热泪纵横,缓缓低下头去。

金子美突然挣脱双残搀扶,玉面一片煞白,颤声说道:“古前辈,你老与家师当年知友,交称刎颈,晚辈不敢胡做他想,但晚辈要请教,这是怎么回事?”

一句话问得古寒月身形再颤,哑口无言。

假瞎子忽地冷哼一声说道:“大娃儿太傻,这还用问?”

古寒月猛然抬头,巨目暴睁,厉芒骇人,“瞎子,你怎么说?”

假瞎子冷冷笑道:“我瞎子还想听听你怎么说呢!”

古寒月威态一敛,颤声说道:“瞎子,你该知道,我从没失过手!”

假瞎子冷冷说道:“我知道,可是郝老二死了!”

古寒月道:“你认为是我失了手?”

假瞎子道:“像你这样的功力,失手该不可能……”

这是良心话!

顿了一下,接道:“不过,你总得给我们几个,一个说法!”

这话不错,主意是他出的,下手封穴的也是他,他确该向大伙儿有个交待,这是推脱不了的事。

但,古寒月他能说什么?将口数张,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蓦地里,他脑际灵光一闪,闪身扑向棺木。

柳悟非一惊,厉喝说道:“驼子,你要干什么?”探掌便抓古寒月右臂。

古寒月长眉一挑,一声轻喝:“化子,闪开!”

右腕一沉微抖,柳悟非被震得退出去好几步。

适时,东郭逸翻身而起,单掌一抖,疾拍古寒月前胸:“驼子,你想毁尸,我跟你拼了……”

古寒月淡喝说道:“你更糊涂得该死!”右掌一撩,反扫东郭逸右臂。

按说,凭古寒月现在一身功力,震开东郭逸该像震开柳悟非一样地轻描淡写,容易巳极。

谁知,两腕相接,两个人身形都是一晃,东郭逸竟没被震退。

古寒月一怔收手:“酒鬼,你何时练得……”

话还没完,东郭逸神色一变,已然跑出数步。

到底不行,还是被震退了!

古寒月巨目异采一闪,没再多说,跨步向前,逼近棺木,五指伸处,扯开郝百通衣衫前襟。

刹时间,他又呆住了,而且悲愤填膺,杀机直冒。

独臂剑客郝百通,那前胸心口之上,一只淡乌掌痕,赫然在目,这掌痕,跟巨灵剑客武维扬所受的一般无二。

总算明白了!

但,这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柳悟非也看得清楚,震声大喝:“驼子,这怎么说?”

古寒月没理他,转注金子美,道:“大娃儿,你过来瞧瞧!”

金子美率同四个师弟闪身上前,只一眼,立刻变色惊问,道:“古前辈,家师是死在这掌力之下?”

古寒月点了点头:“不错,我驼子没学过这种歹毒掌力!”

金子美目毗欲裂,道:“前辈可知这是谁下的毒手?”

古寒月摇头说道:“不知道,不过,由此可知,杀郝老二跟杀武老大的,是同一个人,这个人,一穷双残见过!”

金子美转注柳悟非,尚未发话。

假瞎子突然冷冷说道:“大娃儿,你何不问问他,谁会这种掌力?”

好厉害,古寒月脸色为之一变,冷喝说道:“瞎子,你……”

“我怎么样?”假瞎子冷冷说道:“这不该问?你不知道?”

古寒月默然无语。

金子美适时说道:“前辈……。”

古寒月截说道:“这是驼子那幼主的独门掌力,但驼子敢以性命担保,杀武老大跟郝老二的,绝不是驼子幼主!”

金子美双眉一挑,道:“那么是谁?”

古寒月道:“我不敢断言!”

东郭逸突然冷冷说道:“我敢断言!”

古寒月道:“酒鬼你说是谁?”

东郭逸冷笑说道:“你驼子幼主,慕容继承!”

古寒月变色说道:“酒鬼,你敢血口乱喷?”

东郭逸道:“我可是有根据!”

古寒月冷喝说道:“说!”

东郭逸道:“掌力既称独门,放眼宇内,谁还会这种掌力?”

古寒月咬牙说道:“除了驼子幼主,跟驼子幼主之师外,举世该无第三人!”

东郭逸冷笑说道:“武林之中,只见过慕容继承,可没见过慕容继承之师,折剑庄、埋剑堡这两处地方,也只有慕容继承到过!”

古寒月道:“你酒鬼怎知这两处地方,只有驼子幼主到过?”

东郭逸冷笑说道:“在场这几个,可没一个还见过旁人!”

这话不错!

古寒月心中一动,立刻转向金子美:“大娃儿,昨夜是谁守灵?”

金子美道:“晚辈四师弟与五师弟!”

古寒月又望向两个年轻汉子,道:“你二人可曾有片刻离开过?”

两年轻汉子道:“投有!”

这可麻烦了,难不成那人能杀人于无形?

这,除了圣心神僧外,没一个能办得到。

古寒月长眉一皱,又向金子美道:“大娃儿,打昨夜至今,郝老二身边可曾离过人?”

金子美想了一想,道:“没有,只有昨夜古前辈离去后,晚辈曾离开过小楼一会儿,不过,那只是一会儿……”

古寒月巨目一亮,道:“下手杀个人,该够了……”

转望东郭逸,冷然接道:“酒鬼,听见了么?”

东郭逸冷冷说道:“听得清楚,工夫足够,可是你看见有人进入小楼么?”

古寒月道:“驼子没看见,你准知不会有人乘隙进入小楼?”

东郭逸道:“我不知道,谁也不敢断言,你驼子难道就准知道,在那一会儿工夫中,会有人乘隙潜进小楼不成?”

古寒月毅然点头:“除了这,别的没机会下手!”

东郭逸道:“怎么说,这也只是推测!”

古寒月道:“酒鬼你是向我要证据?”

东郭逸道:“当然!我有证据证明他慕容继承杀人,你也应该找出证据,为他慕容继承脱嫌,要不然……”

古寒月长眉一挑,道:“要不然怎么样?”

东郭逸冷笑说道:“要不然就是他慕容继承杀人!”

古寒月默然不语,良久才道:“我现在拿不出证据!”

东郭逸道:“那你现在就不能勉强我们几个说人不是慕容继承杀的!”

这话不错,古寒月他明知不是慕容继承下的毒手,可是苦无证据,他没办法不让人家这么想。

何况,两件惨事,唯一的证据都对慕容继承极为不利。

古寒月沉默了一下,道:“酒鬼,驼子幼主是刚才跟驼子一起来的,在场的不只是驼子主仆两个,大娃儿兄弟都看得清楚!”

不错,刚才没人见慕容继承下手。

东郭逸冷笑说道:“驼子,你不是说昨夜那段工夫够么?”

古寒月道:“但驼子幼主昨夜没来埋剑堡!”

东郭逸道:“你怎么知道?”

古寒月道:“那段工夫是在昨夜驼子离去之后.而驼子到达八方客栈时,驼子幼主正好好坐在八方客栈房中,假如是他,他该落在驼子之后!”

这分析,是理!东郭逸冷冷说道:“谁知道?”

古寒月道:“我知道!”

东郭逸道:“你知道不算数!”

古寒月道:“谁知道才算数?”

东郭逸道:“我们几个知道才算数!”

古寒月冷哼说道:“不明是非,不分黑白,你们知道了又如何?”

东郭逸脸色一变,道:“驼子,我要使你在‘理’字下低头……”

冷冷一笑,转注金子美,道:“子美,那慕容继承是否曾走近棺木五丈?”

金人美点头说道:“慕容继承曾在家师灵前一拜!”

东郭逸目中寒芒一闪,道:“他设有对郝老二的诈死起疑?”

金子美道:“曾起疑,但终于瞒过了他!”

东郭逸倏地仰天悲笑:“驼子,这怎么说?”

古寒月道:“什么怎么说?”

东郭逸道:“就因为他动了疑,所以他藉那—拜之势下了毒手!”

古寒月勃然变色,道:“酒鬼,你十足的血口喷人!”

东郭逸冷笑说道:“想必你又有辩解?”

古寒月道:“不是辩,是事实,当时我曾暗以两仪神罡相试!”

东郭逸道:“结果如何?”

古寒月道:“惭愧得很,我多虑了!”

东郭逸冷笑说道:“你曾以两仪神罡相试,谁知道?”

古寒月道:“没人知道,我自己知道!”

东郭逸道:“我说过,你知道的不算数!”

敢情说了半天,根本没人相信。

古寒月长眉一挑,道:“那么,我的话全是白说了?”

东郭逸道:“差不多!”

古寒月有了三分火气,道:“你们几个是认定了?”

东郭逸道:“别人怎么想我不管,我是认定了!”

古寒月巨目暴闪寒芒,道:“酒鬼,你一向遇事冷静,心智、眼光,也都比化子、瞎子、聋子三个为高,你明明知道杀武老大、郝老二的不是古寒月幼主,彼此多年知交,交称莫逆,却为什么不帮个忙澄清,反而睹白谓黑,火上浇油,难不成你真不要朋友了?”

东郭逸脸色一变,冷笑说道:“这倒好,你驼子竟替你那幼主反咬起我来了,不错,你说的,我承认,无奈,事实俱在,证据确凿,我帮不上忙,而且,武老大、郝老二跟我也是多年的朋友,他两个死得冤屈,死得悲惨,我不能帮你的忙,什么叫睹黑谓白?我这是就事实论事.什么叫火上浇油?为朋友说话,人人都该如此,至于你这个朋友,要不要两可,为免步武老大、郝老二后尘,这种朋友,还是少要为妙!”

这番话厉害,乍听很够义气,其实,义气过了分。

柳悟非仰天怒笑,道:“酒鬼说的是,驼子,闭上你的嘴巴,你就是说得天花乱坠,也别想为那慕容继承脱罪!”

假瞎子冷冷说道:“驼子,你听清楚了,瞎子、聋子,跟化子、酒鬼,同此一心,誓死为老朋友报此血仇……”

古寒月浑身颤抖,目光落到金子美脸上:“大娃儿,你怎么说?”

金子美毫不犹豫,挑眉说道:“晚辈等师仇不能不报,前辈原谅!”

东郭逸目中异采连闪,长笑说道:“驼子,听见了么!我劝你省省心吧!”

古寒月巨目暴射威棱,须发惧张,沉声说道:“酒鬼,真是好朋友,我驼子永远会记住你这把火!”

东韩逸冷笑说道:“随你怎么想都行,为朋友,我酒鬼拼上了这颗头、这条命!”

古寒月巨目环扫,道:“那么说吧.你们几个打算怎么办?”

东郭逸冷冷说道:“驼子,你多此一问,自然是找慕容继承为朋友报仇!”

古寒月道:“你有把握!”

东郭逸冷笑说道:“我刚说过.为朋友,我拼了这条命、这颗头!”

古寒月冷笑说道:“你愿意舍头拼命,何苦还要拖上化子,瞎子跟聋子!”

东郭逸道:“为朋友,谁都一样,不信,他三个在这儿,你尽可问问!”

柳悟非突然冷冷说道:“这还用问么?化子也活够了,这么大把年纪躺下,不算夭折,为朋友,就是少活几年也值得!”

假瞎子跟假聋子没开口,看他两个那种神情,何用多说?

古寒月身形连颤,哑声说道:“好,好,好,酒鬼,算你行!”一跺脚,转身要走。

东郭逸身形如电,一闪抢出,拦在面前,道:“驼子,哪儿去?”

古寒月道:“你管不着!”

东郭逸道:“别的时候我管不着,今天可该另作别论!”

古寒月长眉一挑,道:“你要拦我?”

东郭逸道:“正是!”

古寒月冷笑一声,道:“就凭你酒鬼?”

东郭逸道:“在这儿的,不只我酒鬼一人!”

好厉害,一句话拉上好几个!

古寒月巨目威棱一闪:“酒鬼,你好厉害!”

东郭逸冷冷一笑:“驼子你才知道!”

古寒月巨目中威棱又复一闪:“酒鬼,我驼子要走,像你这样的,再有十个也不行!”

京郭逸道:“跟前我们只有老少九个,你不妨试试看!”

这更好,连几个后生晚辈也拉上了!

对老的,还可以用强,对后生晚辈、故人弟子,可不好意思,再说,他心中对这几个后生晚辈,也有着一份歉疚。

古寒月道:“酒鬼,你这是什么意思?”

东郭逸道:“问得好,我这叫留下老的钓小的!”

古寒月心头一震,惊声说道:“酒鬼,你是要驼子幼主去而复返?”

东郭逸道:“你还不算太糊涂!”

古寒月道:“酒鬼,你要找就找我吧,这笔债,我驼子担了!”

东郭逸摇头说道:“你也躲不掉,但今天我们几个不找你.今天我们这老少九个,要当着郝老二面前对付慕容继承!”

古寒月心头再震,道:“酒鬼,你要知道,只要驼子幼主去而复返,你们这几个,可难有一个活口.我驼子也拦他不住!”

东郭逸道:“我明白,没人要你拦,他有什么毒手尽管使,谁教我几个是郝老二的朋友、徒弟?”

为朋友置生死于度外,听起来.很动人,也令人肃然起敬,这种好朋友一辈子难交几个!

古寒月瞪目道:“酒鬼,你是有心逼驼子幼主杀人!”

东郭逸道:“可没人逼他杀武老大、郝老二!”

古寒月身形一颤,道:“酒鬼,你是有心加重驼子幼主一身罪孽,陷他于万劫不复!”

东郭逸道:“是他自己找的,当初他就不该上门杀人!”

古寒月须发暴张,嗔目厉喝:“酒鬼,你这用心好毒!”

“好说!”东郭逸淡然说道:“比之你主仆,只怕还要差了一点儿!”

占寒月身形暴颤,咬牙说道:“酒鬼,到今天我才算真正领教你了,我可要告诉你,你们几个拦我不住!”

这可是实话!

东郭逸道:“除非你让我们这几个全部躺下!”

古寒月道:“你以为我不敢?”

东郭逸面现诡异之色,道:“我拿准了你不敢!”

古寒月道:“怎么说?”

“很简单!”东郭逸道:“那样彼此这份仇只有更深!”

古寒月心头一震,默然不语。

这话不错,只要古寒月出手时伤了任何一人,这份仇,势将更深,再要澄清幼主与八剑间这件事,也就更难了。

这一手,不谓不高,不谓不毒。

其实,这还好,古寒月他没多想,若是多想想,他会发现这一手之高之毒,还不止于此。

东郭逸唇边浮现一丝诡笑:“驼子,怎么样?我说你走不了……”

古寒月突然一声冷哼,巨目暴射冷电:“酒鬼,驼子要试试,让开!”单掌一挥,击向东郭逸左肩。

好主意,只要东郭逸一闪,他就可脱身了。

岂料,东郭逸没闪,冷冷一笑:“驼子,天底下没那么便宜的事,有胆你就打打看!”双肩一晃,又挺身迎上。

古寒月心头一震,连忙沉腕收掌。

但,适时,东郭逸却突出一指,疾点他的曲池穴。

出手之快,骇人听闻,指力之凌厉,武林罕见。

古寒月还真投有料到,一惊侧身,巨目一睁,诧声说道:“酒鬼,你何时学来这一手儿?”

东郭逸冷笑说道:“多得很呢,你要不要再瞧瞧!”右掌一翻猛抖,一股罡风如刃,直截古寒月右臂。

古寒月悚然动容,道:“酒鬼,你瞒得朋友们好苦,这等功力,足列当世二三人!”没接,也没还击,高大身形—闪避过。

东郭逸冷冷说道:“驼子,又来了!”

五指如钩,虚空连弹,数缕指风分袭古寒月胸前诸大穴,招法之诡异,见所未见,手段之狠毒,令人寒心!

古寒月勃然变色,道:“酒鬼,你真打!”

高大身形又一闪,堪堪避过,险极!

东郭逸冷笑说道:“为朋友,那是当然!”左掌一圈,猛然拍出。

古寒月陡挑长眉,右掌一举,硬接来掌。

两掌接实,砰然轻震。

东郭逸青衫飘飘,身形不过一晃,古寒月却须发飞扬,退了两步。

他吃了亏,他当然吃亏,只用了五成功力能不吃亏?

他脸色刚方自一变,东郭逸一声冷笑,又复飞扑而至,单掌一抡横切,疾斩古寒月右肩,他是存心要废去铁面神驼一条膀子。

出招之快有如闪电,快得连古寒月都来不及招架。

古寒月一惊,刚要闪身。

东郭逸手臂暴长,变切为抓,五指已沾上古寒月肩头。

古寒月大惊失色.顾不得招架,更顾不得出招反击,忙闭肩井穴,猛一提气,高大身形硬生生地横移数寸。

但,仍慢了一步。

“嘶”地一声,—只袍袖被东郭逸齐肩扯下,好不狼狈!

虽说穴道已闭,指尖只是掠过,一条膀子也一阵酸麻。

够险的.再差分毫,这条膀子便算完了。

古寒月吓出一身冷汗,脸上更变了色,巨目尽射讶异:“酒鬼,我不信你有这高功力!”

东郭逸没再进袭,一扬手中破袖,道:“事实如铁,不信也得信!”

古寒月道:“酒鬼,你何时练得这高身手?”

东郭逸道:“修为各凭苦功,我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古寒月道:“可是令我动疑!”

东郭逸神情一震,脸色微变,道:“你动什么疑?”

古寒月道:“你酒鬼不该有这高功力!”

东郭逸冷然一笑道:“事实上我有!”

古寒月道:“那你就不是‘落拓青衫西风醉客’东郭逸!”

东郭逸—惊说道:“那么驼子你说我是谁?”

古寒月巨目凝注,默然不答。

怪了,东郭逸脸上竟有了不安之色,道:“驼子,你聋了哑了?”

古寒月突然说道:“我不聋不哑!”

东郭逸道:“那么答我问话?”

古寒月巨目一眨不眨,道:“你要我说?”

东郭逸道:“我想听听!”

古寒月道:“你很高明,我承认被你瞒了很久,整得好惨,但到头来你还是没能逃过我古寒月的双目……”

东郭逸神情猛震,仰天纵声长笑。

古寒月震声说道:“酒鬼,你笑什么?”

东郭逸笑声倏住,冷冷说道:“我笑你!”

古寒月道:“笑驼子怎地?”

东郭逸道:“笑你有很深沉的心智!”

古寒月巨目寒芒一闪,道:“酒鬼,怎么说?”

东郭逸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挑拨离间!”

这倒好,反被他先咬了一口!

古寒月勃然色变,冷笑说道:“酒鬼,心智深沉的,该是你!”

“岂敢!”东郭逸冷笑说道:“酒鬼我为的是朋友!”

古寒月纵声大笑,声震屋宇,慑人撼人:“好一个为朋友,阁下,你那一套瞒得过一穷双残,却瞒不过我古寒月,你敢让我取下你脸上的易容之物?”

东郭逸神情又是一震,大笑说道:“驼子,酒鬼脸上只有一张人皮!”

古寒月道:“古寒月正是要剥下那张人皮!”

东郭逸目中奇光一闪,转注—穷双残笑道:“化子,你三个听见了么,好毒!好狠!”

假瞎子冷冷说道:“酒鬼,我不是你!”

东郭逸道:“是我便如何?” 。

假瞎子道:“是你,我就没工夫跟他罗嗦!”

东郭逸大笑说道:“说得是!”

收回目光,凝注古寒月,道:“驼子,你听见了,朋友不让我跟你罗嗦!”

古寒月冷冷说道:“岂不正中了你的下怀!”

东郭逸道:“我可也正有这意思!”

古寒月冷然怒笑,巨目威棱投向假瞎子:“瞎子,你可是真瞎了?”

假瞎子冷笑说道:“可能我瞎子是真的瞎了,要不然,我瞎子哪能分辨不出,交得交不得的好坏朋友?”

古寒月长眉一挑,道:“瞎子,你难道看不出……”

“我看得出!”假瞎子冷然截口说道:“酒鬼这种朋友,没你这种朋友值得交!”

东郭逸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这笑意表示什么,任何人无从意会。

古寒月巨目威棱暴射,似欲发作,但倏又一叹说道:“瞎子,东郭酒鬼何来这高功力?就算你眼睛瞎了,你的心可没瞎呀,怎不仔细想想?”

假瞎子道:“我想过了,酒鬼的话对,修为在各人苦功,没有告诉人的必要,我瞎子也还有几套秘而未宣、压箱底的玩艺儿!”

古寒月长目刚挑,终又摇头:“瞎子,多年的朋友,谁还不清楚谁么?”

这话不错,谁有多少,彼此都该清清楚楚。

岂料——

假瞎子冷笑说道:“好话,我三个就不知你何时学来这么多!”

古寒月巨目一瞪,道:“瞎子,我不是已告诉你三个原因么?”

假瞎子道:“那么,难不成就只准你有奇遇么?”

这是理,一句话堵住了古寒月的嘴。

东郭逸冷冷笑道:“说得是,难不成你驼子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酒鬼就不能有奇遇?有奇遇就非告诉你不成?”

古寒月听若无闻,转注柳悟非,道:“化子,你怎么说?”

柳悟非尚未答话。

东郭逸一旁冷然插了嘴:“驼子你多此一问,一穷双残、医、卜、酒,这宇内七个老怪物,何曾有过二心?”

古寒月不理,冷冷逼视:“化子,我问的是你?”

柳梧非道:“驼子,你聋了?”

古寒月脸色一变,道:“化子,怎么说?”

柳梧非老眼一翻,道:“酒鬼的话,你没听见么?”

古寒月瞪目道:“难道你也跟瞎子一样的糊涂?”

柳悟非道:“瞎子可是举世皆知的机灵人,说他糊涂的,你驼子是第一个,这,你驼子应该很清楚!”

这话不错,一穷双残,化子、聋子好对付,唯独瞎子鬼见愁,其机灵多智,委实是举世皆知!

古寒月道:“智者有一愚,再聪明的人,他也有一时的糊涂!”

柳悟非道:“我三个糊涂的时候够长了,现在是刚明白过来!”

敢情这话里带着刺儿!

古寒月巨目威棱怒闪,身形暴颤不语。

适时,东郭逸目射诧异色,嘿嘿笑道:“驼子,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少费口舌……”

古寒月霍然转注,须发暴张,厉笑说道:“阁下,你够厉害,够高明,手法也够阴狠,够毒辣,古寒月要当着他三个的面,揭开你脸上那张人皮,看看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长相!”

东郭逸嘿嘿笑道:“驼子,你行么?”

古寒月道:“古寒月拼着流血五步,你试试看!”

单掌一挥,飞攫东郭逸面门。

东郭逸诡笑说道:“今天你还怕没血流么?”

侧身错步,立掌如刀,横截古寒月腕脉,既快又狠!

古寒月心头一震,左腕倏沉,一缩暴张,仍攫东郭逸面门,他是认准了东郭逸脸上有文章。

东郭逸一笑扬声说道:“化子,你三个瞧见了没有?驼子他这可是拼命的打法,别袖手旁蔑,瞪着眼不动,化子上来帮忙,瞎子跟聋子守着门儿,留神他溜了!”

说着,身形横闪,飘向一穷双残。

一穷双残犹豫未动,东郭逸又扬轻喝:“化子,你三个聋了不成?驼子他跟慕容小狗,下手武老大、韩老二之时,可曾顾到江湖道义?”

一句话听得一穷双残脸上变了色,双残冷哼一声,双双飞身而起,掠到古寒月背后,拦住退路。

古寒月惊怒交集,大喝扬掌,两仪神罡猛袭而出,飞卷东郭逸前胸要害。

东郭逸既不还击,也不招架,嘿嘿一笑,挪步闪身,横移五尺,他是躲开了,那两仪神罡却撞向了柳悟非。

柳悟非勃然大怒,厉声叫道:“驼子,你是逼我出手!”单掌一翻,便要硬接。

东郭逸适时叫道:“化子,接不得,这是驼子独步宇内的两仪神罡!”

出指如电,疾点古寒月左太阳穴,竟然是煞手!

柳悟非冷哼一声,道:“化子不瞎,我就是要试试它有什么惊人之处!”

两仪神罡威力无伦,所向披摩,这哪能试?柳梧非他要以身试之,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想试,古寒月可不敢让他试,否则这误会势将更深,更难解,大惊之下,闷哼一声.咬牙沉腕,硬生生地尽敛神功,身一偏,又待扑向东郭逸。

他却忽略了一点,他自己收敛了两仪神罡,柳悟非那凝足功力、雄厉威猛的一掌,可是仍然袭了过来。

躲过了一指,没躲过一掌,他如今一身功力高绝,穷神这一掌可也不凡,砰然一声,正中左胁,踉跄暴退,血气翻腾,一口热血差点没冲口喷出。

柳悟非—愕,古寒月脸上神色刚变,东郭逸已如闪电般欺至,阴笑一声,右掌猛抖,直逼古寒月前胸。

他想再补一掌,简直是落井下石,血海大仇也不过如此,哪里像是相交多年,因故反目的朋友?

古寒月巨目尽赤,暴喝说道:“酒鬼素性仁厚,你这一点便不像!”

刚欲强忍内创,再提两仪神罡。

蓦地里,一声清越长啸,如龙吟,似鹤唳,由远而近,划空传到。

是慕容继承去而复返了!

古寒月机伶一颤,铁面变色,顾不得拒敌,身形一闪,避过东郭逸一掌,腾身疾射前厅。

东郭逸目中诡异之色电闪,一声阴笑:“驼子,你难得好心,可惜没那么容易,瞎子、聋子,留神!驼子要溜!”

喊归喊,他自己却站着没追。

假瞎子跟假聋子同声冷笑:“我两个瞧得清楚,他走不掉!”

四掌齐扬,两股阴柔掌力横截古寒月。

古寒月目眦欲裂,悲怒厉喝:“你两个是想死?闪开!”

铁腕双抡,分迎四掌。

掌力相接,砰然大震,双残身形暴退,神色齐变。

古寒月只不过身形一晃,二次腾身又冲。

岂料——

双残又扬怒笑:“驼子,好惊人的功力,除非让我俩躺下,否则你走不了!”

两条身形疾闪会合,再度拦住去路,四掌一扬,又是一片阴柔劲气压至,这一次,较前一次威力倍增。

古寒月须发暴张,刚欲张口。

适时一条人影捷如闪电,疾掠入厅。

古寒月知道不妙,颤声大呼:“幼主掌下留……”

“情”字尚未出口,双残一声闷哼,身形砰然飞起,直如断了线的风筝,双双向厅内落去。

柳悟非.东郭逸一齐腾身,各接一个,同时落地。

大厅门口,慕容继承星目含威,眉挑凶煞,冷然而立。

再看双残,已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寂然不动。

古寒月浑身暴颤,唇边渗血,垂首不语。

东郭逸神色木然,没说话。

柳悟非者脸煞白,须发暴张,目光如炬,直逼慕容继承:“慕容继承,他两个跟你何仇何恨,你下手如此狠毒!”

慕容继承目中寒芒一闪,不答反问:“阁下何人?”

柳悟非厉叱说道:“凭你这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也配动问老化子名号!”

慕容继承眉宇间杀机又现,一声冷笑:“好话!”右掌欲举。

古寒月猛然抬头,哑声发话:“幼主,这几位是老奴多年知交,武林人称‘穷双残’!”目光落向东郭逸,刚要接下去。

东郭逸突然冷笑说道:“古驼子,哪个是你的多年知交?你该说是冤家对头!”

古寒月长眉一挑,道:“阁下,你是……”

“我怎么样?”东郭逸截口说道:“你问问化子承不承认!”

古寒月没问,他知道,问了更糟!

慕容继承冷冷一笑,道:“不承认更好,知交哪有干戈相向的!”

东郭逸道:“有,古往今来,不乏例证,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摹容继承道:“恃众欺我恩叔,当然你得还我一个明白!”

东郭逸道:“倘若我不还呢?”

慕容继承答得冰冷栗人:“一个也别想活着出此大厅!”

东郭逸道:“好狂的后生!”

慕容继承道:“我说得出做得到,不信你试试!”

东郭逸冷笑说道:“你怕我不试?问你身边那位恩叔好了!”

慕容继承一怔,目光投向古寒月!

古寒月他哪能说,又能说些什么,心头一震,道:“幼主.这只是一点小误会……”

东郭逸冷笑说道:“小误会也值得拼命?”

古寒月脸色一变,慕容继承皱了皱眉,道:“恩叔!”

古寒月一震躬身:“容老奴稍后详禀……”

东郭逸冷笑说道:“有关的人都在这儿,还是当面说的好!”

敢情他是一步也不肯放松!

古寒月脸色又是一变,道:“阁下,救人要紧!”

东郭逸冷冷说道:“不用救了,聋子已经死了!”

慕容继承神情一怔,古寒月激声大喝:“你胡说!”

东郭逸冷然说道:“不信你自己瞧瞧!”

古寒月心头震撼,身形才动。

柳悟非已然闪身横向东郭逸,只一摸假聋子腕脉,立即神色巨变,须发暴张,一声厉喝:“慕容继承,化子跟你拼了!”

他没有说假聋子是否真的死了,其实何用再说?

话落,闪身扑向慕容继承。

东韩逸突然伸手一拦:“化子,瞎子如何?”

柳悟非听着无闻,抬手一格,正待二次闪身。

东郭逸适时又扬沉喝:“化子,我问你瞎子如何了!”

柳悟非一震说道:“瞎子还有救!”

东郭逸道:“那么,你不要瞎子的命了?”

柳悟非明白了,一惊,没能答上话。

东郭逸冷冷一笑,又道:“把瞎子给我!”

柳悟非默默地,就要把瞎子递给东郭逸。

古寒月陡然目闪威棱,沉声喝道:“化子,且慢!”

柳悟非一怔收了手,道:“驼子,你要干什么?”

古寒月道:“使不得!”

柳悟非道:“怎么使不得?”

古寒月目注东郭逸,冷冷说道:“先弄清楚他是谁,再交给他不迟!”

东郭逸神情一震,尚未说话。

柳悟非已然说道:“你眼不瞎……”

古寒月截口说道:“但走了眼!”

柳悟非冷冷说道:“在化子面前,你少来这一套!”

伸手又要把假瞎子递给东郭逸。

古寒月突然欺前一步,大喝说道:“化子,你要瞎子跟聋子一样?”

柳悟非一震缩手,东郭逸适时冷笑:“化子,休要中了他挑拔离间计!”

古寒月巨目威棱一闪,冷笑说道:“是不是挑拨离间,你心里明白,聋子他适才可没死!”

东郭逸道:“那是适才,适才他还好好地站在这儿呢!”

古寒月道:“匹夫好一张利口.聋子他身无重伤,并不至死!”

东郭逸道:“如今聋子可是死在于我怀里。”

古寒月道:“他该说死在你手里!”

东郭逸脸色一变,冷笑说道:“在场都看得清楚,是慕容继承他下的毒手!”

不错,这是在场有目共睹的事实!

古寒月道:“可惜在场没瞧见你补了一手!”

东郭逸道:“难不成驼子你瞧见了?”

古寒月道:“古寒月我没瞧见!”

东郭逸大笑说道:“古驼子,事到如今,你还敢血口喷人?”

古寒月冷冷说道:“古寒月幼主在此,你可以问问,他有没有存心杀死双残!”

东郭逸道:“未存杀人心,人却死了,驼子你别把我当作三岁孩童,这还用问么?他根本也不会承认!”

慕容继承突然冷冷接口道:“慕容继承没有不敢承认的事。”

东郭逸道:“那么你说说看!”

慕容继承道:“我功留三分,仅略示薄惩!”

东郭逸大笑说道:“好一个功留三分,略示薄惩,聋子他四肢已冷,这该怎么解释?”

慕容继承尚未答话!

古寒月已然冷冷接口说道:“问你自己,在化子怀中的瞎子未死,这又作何说?”

东郭逸脸色一变,道:“也许瞎子他命大造化……”

古寒月截口说道:“古寒月幼主瞎聋两不识,用不着厚此薄彼,同时下手两个人,也不可能~个打得轻,一个打得重!”

东郭逸道:“驼子,那么你说……”

古寒月目闪威棱,冷然截口道:“分明你喑下毒手,企图嫁祸古寒月幼主,一手掩尽在场人耳目,这手法,这用心,够狠够毒!”

东郭逸脸色连变,又惊又怒,道:“相交多年,我还没瞧出你驼子有此恶毒心肠,有此挑拨离间与嫁祸的高明伎俩!”

古寒月道:“谁心肠恶毒,谁想嫁祸谁知道,先杀聋子,然后乘机向化子要瞎子,乍看起来,你是怕古寒月幼主伤了瞎于,其实,你是有意让化子送死,然后再用同一手法杀瞎子……”

东郭逸身形一震,冷笑说道:“慕容继承以重手法分袭聋子、瞎子.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驼子,你要是想藉此挑拨离间、血口喷人,反咬我一口,我劝你少枉费心机,柳化子在此,后生晚辈们也在此,问问他们是信不信!”

古寒月长眉一轩,转注柳悟非,道:“化子,这……你又怎么说?”

柳悟非怒笑说道:“化子我眼不瞎,只有一句话,闭上你那张嘴!”

这该很够了!

东郭逸目中异采一闪,笑笑说道:“驼子,听见了没有?”

古寒月不理东郭逸,巨目怒闪威棱,沉声说遭:“化子,你难道一点看不出来?”

柳悟非道:“化子说过,我眼不瞎!”

古寒月高大身形剧颤,哑声说道:“化子,你要亲痛仇快……”

柳悟非截口说道:“化子我今年六七十了,谁是亲,谁是仇,我分辨得出来!”

古寒月须发暴张,颤声说道:“化子,你糊涂得该死,我恨不得……”

东郭逸突然一声冷笑,截口说道:“你恨不得怎样?难不成你还要杀化子?”

这,又等于火上浇了一勺油。

柳悟非勃然变色,厉声说道:“化子我这条命虽不值钱,可也不是任伺人都能拿得去的,驼子你自信有本领,你就尽管拿去!”

东郭逸又加了几句狠的,道:“化子,他主仆既能杀武老大、郝老二,瞎子跟聋子,可不再乎手沾血腥,再杀咱们两个!”

柳悟非狂笑说道:“那么,化子我这条老命,就豁出去了。”

把假瞎子往东郭逸手里一塞,转身就要拼命!

古寒月巨目尽赤,惨然摆手,道:“化子,请再听我说句话!”

柳悟非身形一顿,厉笑说道,“古驼子,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古寒月悲笑一声,道:“化子,我没什么话可说的了,拼命可以,但要你化子先点个头,答应我两个条件!”

柳悟非道:“化子我没那么多闲功夫,快说!”

古寒月道:“第一,先救瞎子,迟了只恐瞎子无救,第二……”

巨目暴射威棱,凝注东郭逸,道:“先让我看看这匹夫的庐山真面目,之后,别说你要拼命,就是要我驼子这条命,我会给你!”

柳悟非尚未答话,东郭逸突然大笑说道:“好计,好计,驼子,你高明,真高明,想斩草除根,永绝后患,驼子,你打错了算盘,聋子的朋友多得很,纵然你主仆再杀了瞎子,照样有血性朋友为他俩索债。想要我把瞎子交到你的手中,别说化子他不肯,你也得问问我,除非也能叫我躺下,否则你如不了愿!”

救假瞎子,柳悟非他本来还可商量,无如,这一来,他可绝不会再点头了,当下怒笑说道:“驼子,救瞎子用不着你操心,化子跟酒鬼救得了!”

古寒月道:“只要你先救他,谁动手都一样,驼子我没说非要你瞎子交给我不可,你要不放心,尽可自己动手!”

柳悟非刚要答话,东郭逸突然冷笑说道:“化子,咱们势非把瞎子交给他主仆不可!”

柳悟非一怔说道:“酒鬼,怎么说?”

东郭逸道:“这是独门手法,他明知咱们救不了瞎子!”

柳悟非心神猛震,勃然大怒,戟指古寒月,厉声说道:“好驼子,你……”

古寒月冷然截口说道:“化子,真正挑拨离间的,不是我,瞎子现在你二人手中,是不是独门手法,你何不把他接过来瞧瞧!”

这话说得不错!

柳悟非目光投向东郭逸。

东郭逸冷然说道:“早在我接得聋子时,就看过了,聋子是被独门手法所伤,瞎子他当然也是,不信化子你过来看看!”

柳悟非怒态又现,转注古寒月,道:“驼子,你还怎么说?”

古寒月道:“化子,你看过了么?”

柳悟非道:“我化子无须再看……”

古寒月道:“我要你看过再说!”

柳悟非冷哼一声,终又转身伸手接瞎子。

慕容继承突然冷冷说道:“不用看了,他两个都是伤在独门绝情掌之下!”

柳悟非一震收手,厉声说道:“古驼于,你听见了么?”

古寒月心头震动,巨目忽现寒芒,逼视东郭逸,道:“你怎知是独门手法的?”

东郭逸冷笑说道:“你聋了么?我说早在我接得聋子时,就已看出……”

古寒月截口说道:“我问你是怎么看出的?”

东郭逸道:“那简单,我既无能力,救不了聋子.那么伤聋子的,自然不是人人可以施救的普通手法!”

这解释说得过去,很合理!

古寒月威态一敛,转向柳悟非:“化子,那也没关系,我驼子负责救瞎子就是!”

柳悟非尚未说话,东郭逸冷笑说道:“关系大得很,我跟化子不能把瞎子交给你,化子,你想想看,把羊送向虎口,你能点头么?”

柳悟非厉笑说道:“驼子,你好毒的心肠,除非化子跟酒鬼都躺下,要不然你别想打赶尽杀绝的如意算盘!”

显然,他仍是信东郭逸的!

其实,这难怪,换了谁谁也一样!

古寒月巨目暴睁:“化子,你是要眼睁睁地看着瞎子延误无救?”

东郭逸抢先接口说道:“这有什么稀罕,打伤瞎子跟聋子的,不是化子,你主仆本来就是要置我们几个于死地!”

古寒月须发暴张,欺身直逼东郭逸道:“匹夫,你好毒的用心,古寒月非要看看你的心是什么做的不可!”话落掌抬,就要拍出。

东郭逸闪身飘退,道:“化子,我腾不出手,你挡他一下!”

柳悟非怒笑说道,“这还用说!”

闪身挡在东郭逸面前。

古寒月心神一震,连忙沉腕收掌,他知道,跟化子,他动手不得.一动手,势必又给化子招来杀身之祸!

眼前一个无救,一个重伤,一穷双残等于毁了两个,他不能再让穷神在奸人阴谋嫁祸下牺牲枉死,更不能让奸人再给自己这位年幼识浅的幼主添加罪孽。

当下沉声说道:“化子,闪开,我找的是这匹夫,你别糊里糊涂地替人卖命。”

柳悟非道:“为朋友卖命,应该,我两个,你找谁都—样,只要你能让我化子躺下,还怕找不上他么?”

古寒月急怒交集,跺足说道:“化子,你是被鬼迷了心窍,该死……”

“叭”地一声,铺地花砖碎了一块。

他顿子顿,威态忽敛,叹道:“化子,这样行不?古寒月幼主出手为瞎子疗伤,你化子以掌抵住古寒月后心,一命抵一命,如何?”

柳悟非一怔,道:“驼子,真的?”

古寒月道:“古寒月何曾骗过你?”

柳悟非悲怒之态稍敛,道:“为救瞎子,说不得我只好点头了,驼子,只要慕容继承他有一丝丝异动,休怪化子我手下无情!”

古寒月心头一松,道:“化子,你尽管下重手,我死无怨言!”

东郭逸忽地冷笑说道:“化子,你点了头,你可知那小的准会点头?”

柳悟非脸色一变,道:“酒鬼,怎么说?”

东郭逸冷笑说道:“残忍毒辣,杀人的人再慈悲教人,你可听说过?”

柳悟非道:“酒鬼,你是说……”

东郭逸道:“办法虽可行,只恐怕慕容继承他未必肯!”

柳悟非目光如炬,逼视古寒月:“驼子!”

古寒月道:“这不肯二字,是你身后那位匹夫说的!”

不错,慕容继承他没说!

柳悟非威态稍敛道:“酒鬼……”

东郭逸截口说道:“慕容继承他可也没有说肯,你让他问问看!”

未等柳悟非再说,古寒月挑眉转身。

岂料——

他尚未开口,慕容继承已说了话:“恩叔原谅,侄儿不能从命!”

东郭逸大笑说道:“化子,如何?”

柳悟非勃然色变:“驼子,这怎么说?”

古寒月没理柳悟非,目注慕容继承,惊声说道:“幼主,这是……”

他可是做梦也未料到慕容继承会不答应。

慕容继承截口说道:“非侄儿见死不救,残忍冷酷,实乃师命难违!”

古寒月—怔,道:“幼主师命如何?”

慕容继承道:“恨天掌不出手便罢,既出手,便绝不容人活口,侄儿功留三分,已属有悖师命,怎能再出手疗伤教人?”

这种师命,委实闻所未闻,令人寒粟!

古寒月心神震动,道:“幼主师命当真如此?”

慕容继承道:“侄儿焉敢欺骗恩叔?”

古寒月身形颤抖,道:“幼主是要陷老奴于不义?”

慕容继承躬身说道:“侄儿不敢,无如师命难违,尚请恩叔曲谅。”

古寒月须发微张,道:“幼主是要亲痛仇快,添己身罪孽?”

慕容继承陡挑双眉,目闪寒芒,道:“师命不敢违,为师命,侄儿不计己身之一切!”

古寒月身心俱颤,默然不语。

适时,东郭逸倏扬冷笑,且嘿嘿不止:“化子,看来,瞎子要跟聋子而去,是死定了!”

柳悟非呆呆愕立,听若无闻。

古寒月巨目暴睁,目眦欲裂.唇边渗血,悲笑说道:“幼主莫非要老奴跪下相求么?”

慕容继承神情一震,唇边骤起阵阵抽搐……

恩叔之恩义,高山大海,他慕容一门永世报之不完,慕容继承他如何能,又如何敢让古寒月跪下相求?

别说是他,就是他那双亲十绝书生慕容岚与上官兰也不敢。

古寒月惨然又道:“幼主,非是老奴让幼主为难,实在是此人绝不能死……”

慕容继承陡挑双眉,双目微红:“恩叔,侄儿不敢再不点头……”

古寒月大喜,巨目含泪,躬身一拜,道:“老奴多谢幼主成全!”

其实,人家是为的他这个幼主。

慕容继承可不知道,闪身避开,道:“敢请恩叔勿再使侄儿有第二次为难!”

古寒月道:“老奴不敢!”

随即转向柳悟非,道:“化子,如何?你可都听见了?”

柳悟非满脸惑然,老眼凝注,道:“我化子就不懂!”

何突如其来地,有此一句?

古寒月一怔说道:“你不懂什么?”

柳悟非道:“不懂你为何突发善心,不惜曲膝求告地要救瞎子!”

古寒月心头一震,悲笑叹道:“化子,我不想解释,你慢慢地会懂的!”

柳悟非没说话,东郭逸却冷冷说道:“不必慢慢,我现在就懂!”

柳悟非惑然说道:“酒鬼,你懂什么?”

东郭逸冷笑说道:“猫哭耗子假慈悲,什么一命抵一命,他要让慕容继承救瞎子,无非是为免日后瞎子向慕容继承讨聋子的债!”

柳悟非脸色一变,道:“原来如此,那没用,瞎子恩怨分明,他有恩报恩,有仇必报,伤他的是慕容继承,救他的也是慕容继承,本身的恩怨可以抵消,但聋子这笔血债,他不会不讨!”

古寒月勃然色变,怒视东郭逸,尚未开口。

慕容继承已目注东郭逸冷然说道:“你是说,我恩叔为我故示恩惠?”

东郭逸冷笑点头:“不错!”

慕容继承冷哼一声,道:“若非因为这桩恩怨无从抵消,你们仍可找我报仇讨债的话,这个人我便不教了……”

古寒月心中顿松。

东郭逸却为之脸色一变。

慕容继承冷冷一笑,接道:“为使他日能找我报仇索债,我今日非救他不可,如今废话少说,快给我把他放下!”

是英雄,是奇豪,不愧十绝后人!

古寒月投以难以言喻之一瞥。

柳悟非竟也悚然动容。

东郭逸目中飞闪一丝诡异色,冷然一笑,放下怀中假瞎子,闪身飘退,站到金子美师兄弟一起。

金子美低低问了一句:“前辈.池前辈还有救么?”

原来假瞎子跟假聋子姓“池”!

东郭逸道:“解铃人是系钤人,池老大应该有救!”

金子美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这时,慕容继承已闪身至假瞎子身侧,老化子穷神柳悟非,一只右掌也抵上了古寒月背心。

慕容继承齐腰只一探掌,立刻变色而起。

一丝不祥袭上心头,古寒月心神一震,急问道:“幼主,莫非他伤势过重……”

慕容继承缓缓摇头,截口说道:“他心脉已断,已死多时!”

古寒月骇然失色,身形才动。

柳悟非已大叫一声,扑向慕容继承。

古寒月大骇,虚空扬掌,硬截柳悟非如电身形,砰然轻震,柳悟非身形一顿后退.古寒月及时嗔目大喝:“化子,站住,弄清楚了再说!”

柳悟非须发倒立,悲怒厉笑:“古驼子,还有什么可说的,这够清楚的了,瞎子跟聋子都是死在慕容继承之手,你要再不闪开,化子就先跟你拼了!”

话落,身闪.神志怕人,疯狂猛扑。

古寒月心如刀割,既惊且怒,咬牙横心,二次扬掌,将之震退,暴喝如雷:“化子,你疯了!”

柳悟非老眼赤红,唇边溢血,狂笑道:“化子我是疯了,一穷双残向来焦孟不离,如今这转眼半日工夫,生死老友已去其二,我怎能不疯?”

身形一晃,又复扑至。

古寒月巨目涌泪,刚要三次出掌阻挡。

柳悟非突然刹住身形,仰天狂笑,声震屋宇:“罢,罢,罢,技不如人,夫复何言?动的什么武,报的什么仇?酒鬼,这笔血债,交给你了,化子我要追随瞎子、聋子先走一步了!”

话落,扬掌击向自己天灵。

古寒月魂飞魄散,心胆俱裂,大呼一声:“化子,你真要陷驼子于万劫不复?”

柳悟非闻喝手掌略顿,古寒月及时出手如电,虚空一指,点了柳悟非“曲池”穴,柳悟非手臂一软垂下,古寒月再补一指,柳悟非身形一晃,萎然倒地。

看慕容继承,他由始至终视若无睹,听若无闻,神色冰冷,玉面煞白,木然而立,一动不动。

再看东郭逸,他不知何时已将假聋子尸体,跟假瞎子放在一起,目射诡异狠毒色,唇边着一丝令人难以意会的冰冷笑意:“古驼子,这笔帐我暂寄在你主仆头上,异日莽莽江湖,我看你主仆何处容身,你及早打点着吧!”

接着,转注金子美,又道:“子美,池老大跟池老二的尸体,你负责料理一下,正好让他俩跟你师父做个伴儿!”

说完,举步行向地上的柳悟非。

古寒月矍然惊觉,横身—拦,道:“匹夫,你要干什么?”

东郭逸冷笑说道:“难不成我会让化子留在这儿,任你主仆宰割?”

古寒月巨目威棱迸射,道:“你是要带走化子?”

东郭逸冷冷说道:“驼子你多此一问!”

古寒月道:“休想再来这一套,等我把这第二件事弄清楚后再走不迟!”

东郭逸道:“什么事?”

古寒月道:“看看你那张人皮后的庐山真面目!”

东郭逸道:“我没那么多工夫!”

古寒月道:“只怕由不得你!”

东郭逸道:“不是为了带化子,我早走了!”

古寒月道:“如今你走走看!”

东郭逸冷笑说道:“你以为我走不了?”

古寒月道:“古寒月或许留你不住,但在场的还有古寒月幼主!”

东郭逸转注慕容继承,目中陡现异采,道:“他恐怕也不行!”

古寒月巨目逼视,道:“真酒鬼没那么高功力,莫忘了,我主仆可以联手!”

东郭逸神情一震,道:“古驼子,你真要留我?”

古寒月咬牙点头,道:“那是自然,别的姑且不谈,单就瞎子跟聋子先后死在你手,我站在朋友立场,岂能容你一走了之,逍遥天理之外!”

东郭逸目中寒芒一闪,冷笑说道:“古驼子,你说人是我杀的么?”

古寒月道:“是不是你自己明白!”

东郭逸道:“没人愿意自认行凶的,这儿几个后生晚辈看得清楚,他瞎子兄弟是怎么死的,你可以问问!”

古寒月没问,他知道,那是枉然,道:“你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我,聋子且不说,瞎子交到你手之前,可还没死,还有一口气!”

东郭逸道:“我欲救无力,你拖延过久……”

古寒月截口说道:“我不信你怀抱个死人,而不知其人已死!”

东郭逸冷笑说道:“那容易辩明,你问问郝老二的大徒弟!”

古寒月巨目移注金子美。

金子美冷然说道:“金子美愿意为证,东郭前辈是不知道。”

古寒月一震,道:“子美,你从何得知?”

金子美双眉一挑,抬手一指慕容继承,道:“在他施救之前,晚辈曾问过东郭前辈,池前辈是否有救,东郭前辈当时说,解铃人是系铃人,应该在救,足证东郭前辈不知池前辈已死,否则何来有救之语?”

古寒月须发暴张,一时却哑口无语。

此人的的确极富心智,他处处都能预布先着。

东郭逸面有得色,朝着古寒月冷冷地笑道:“古驼子,还要怎么说,我现有人证,你还能血口相喷么?”

古寒月刚要答话,慕容继承突然冷冷说道:“你很高明,不过我要告诉你一点,我手下功留三分,只伤他二人内腑少许,绝不至震断心脉!”

古寒月精神一振,大笑说道:“匹夫,分明你是乘人之危,暗下毒手,企图嫁祸古寒月主仆,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东郭逸脸色一变,道:“这是他说的,天下没有人会自承行凶,是不是功留三分,谁知道?有道是:眼见为真……”

古寒月冷然截口道:“好一个眼见为真,你要知道,大丈夫敢作敢当,既然敢做,天下便没有古寒月主仆不敢承认的事!”

东郭逸道:“那再巧不过,天下武林你也可以打听,落拓青衫西风醉客,是个怎么样的人,比你主仆并不差!”

古寒月厉笑说道:“匹夫,落拓青衫西风醉客可不是你这样的人,酒鬼名号岂容你假冒败坏?说,你是要我主仆动手,还是自己取下脸上那张人皮?”

东郭逸怒笑说道:“古驼子,我既有人证,又有物证,事到如今,你还想颠倒黑白,血口喷人,别仗着四手欺双拳,须知我也有几个后生晚辈在侧!”

好阴险、好厉害,又把金子美兄弟拉上来护驾了!

古寒月心神一震,道:“匹夫,老一辈的事,用不着他们下一辈的管!”

东郭逸冷笑说道:“可是你别忘了,他等师尊郝老二是死在你主仆之手!”

古寒月巨目暴睁,电闪寒芒:“我没有忘记,不过如今我才知道,古寒月的几个朋友,全是死在你手……”

慕容继承脸色一变,突然截口说道:“恩叔,这话怎么说?”

古寒月机伶一颤,旋既咬牙横心,悲笑说道:“幼主请恕老奴大胆妄为,在幼主下手武老大之际,老奴曾在暗中以两仪神罡悄弭了幼主掌力,郝老二则被老奴制住穴道,服以闭息九诈死避难,不料,他二人竟先后都遭人毒手……”

东郭逸忽地冷笑说道:“好一个遭人毒手,武老大与郝老二那前胸致命伤痕,可是你那幼主慕容继承的独门掌力!”

古寒月厉声说道:“所以要看看你匹夫到底是什么人!”

东郭逸道:“东郭逸落拓青衫西风醉客,不擅你幼主那种独门掌力!”

这话不错,掌称独门,别人哪能使得?

“是么?”古寒月冷笑说道:“如果你不是东郭酒鬼,那就该另当别论!”

东郭逸目中厉芒一闪,尚未说话。

适时,慕容继承玉脸一片煞白,颤声说道:“恩叔,适才恩叔所言,可是真的?”

古寒月牙一挫,刚要点头。

东郭逸突然冷笑说道:“真不真你自己该知道,古驼子为主用心良苦,意图为你脱罪,可是独门掌力,哪个学得?你以为这样便能掩尽天下人耳目,这样就可保无事,就可使他二人的门徒弟子不向

慕容继承寻仇?”

慕容继承没有理他,怕人神态一敛,道:“多谢恩叔,恩叔适才不是说过么,大丈夫敢作敢当,既然做了。侄儿便没有不敢承认的,为先父威信,为师命,侄儿不惜头断血流,粉身碎骨,又何在乎他人寻仇?他说的不错,掌称独门,哪个学得,倘若人人皆擅,也称不得独门拿力了。”

看来,他竟是信东郭逸面不信古寒月!

其实难怪,在他,他不能不这么想。他自然也深信恩叔是帮自己,不会帮别人,更不会欺他,有意让他无意中违抗师命。

古寒月脸色刚变,东郭逸又已冷笑说道:“看不出你慕容继承胆识骨气两皆不差,倒是个英雄人物,虎父无犬子,那你就等着我们寻仇泄恨吧!”

话落,立即转注古寒月,又道:“古驼子,任你用心良苦,人家不领情,为之奈何?”

这—来,慕春继承越发地相信恩叔之所以说武维扬、郝百通不是死在他的手下,是怕日后有人向他寻仇了。

他双眉一挑,刚叫了声:“恩叔……”

古寒月已然须发颤动,悲笑说道:“幼主先莫责怪老奴,且助老奴擒下此人再说!”

慕容继承道:“恩叔以为他是谁?”

古寒月巨目威棱逼视东郭逸,道:“他就是关心人那恶匹夫!”

慕容继承—怔,满面惑然,讶异投注!

东郭逸身形一颤,大笑说道:“古驼子,来,来,来,你主仆只管动手上。看看你这四手强,还是我六人十二掌厉害!”

他又拉人了!

金子美五师兄弟果然飘身而前,紧立东郭逸背后。

古寒月心神一震,沉声说道:“子美,你真要管古驼子的事?”

金子美双眉高挑,毅然说道:“前辈错了,子美不敢管前辈的事,

管的乃是理所当然的师仇,子美也不是对前辈,而是对慕容继承!”

这话很明白!

东郭逸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笑意,反而默不开口。

古寒月巨目威棱一闪,道:“子美,你师兄弟要找,该找身前那匹夫!”

金子美道:“不用前辈提醒,子美认得,身前是东郭前辈!”

敢情,金子美是不信他的!

东郭逸适时开口说道:“古驼子,你离间不了老的,还想挑拨小的?我劝你少打如意算盘,别枉费心机了!”

古寒月须发俱张,接不上话。

慕容继承却突然冷哼一声,举起了右掌。

古寒月一惊忙道:“幼主且慢!”

慕容继承道:“恩叔不是命侄儿擒下此人么?”

古寒月道:“老奴只请幼主擒此匹夫一人!”

慕容继承道:“那么请恩叔叫那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闪开!”

金子美霍然变色,大声喝道:“慕容继承,我师兄弟找的是你,任何人都无法干涉我师兄弟为师报仇!”

慕容继承双眉一挑,一丝冰冷的笑意,浮现在唇角:“那最好不过,慕容继承就成全你几个一片孝心!”

话落,又扬起了右掌。

古寒月机怜一颤,忙道:“幼主且慢,老奴还有话说!”

慕容继承眉头一皱,蓄势未发。

古寒月目光移注金子美,沉声说道:“子美……”

金子美冷然截口说道:“前辈是先师多年知交,难不成要拦阻晚辈等为他老人家报仇雪恨?”这几句,够份量的了!

古寒月惨然道:“子美,你身为郝老二衣钵传人大弟子,总该……”

金子美冷笑截口,道:“晚辈不糊涂,事实摆在眼前,更不敢血口喷人!”

看来,他是认定了慕容继承行凶!

古寒月长眉陡挑,倏又敛去威态,道:“报仇可以,但驼子要你错过今日!”

金子美道:“前辈该知道,严师比父,师仇也不共藏天!”

既不共戴天,便不能有一刻迟缓。

古寒月高大身形颤动,道:“你也是要亲痛仇快……”

金子美冷笑说道:“谁是亲,谁是仇,晚辈分辨得很清楚!”

古寒月悲笑说道:“可惜你拿仇当作了亲……”

东郭逸突然冷冷说道:“驼子,任是你舌翻莲花也没用,何不闭上你那张嘴?”

古寒月须发竖立,目中威棱怒闪,侧顾慕容继承,道:“幼主,老奴再说一句,请幼主单只擒此匹夫!”

慕容继承道:“恩叔岂非让侄儿为难?”

古寒月道:“他五人,自有老奴对付!”

东郭逸身形一震,大笑说道:“子美,听见了么?这就是郝老二的多年知交!”

金子美勃然变色,道:“古前辈,晚辈可始终敬前辈为先师知交!”

古寒月悲笑说道:“子美,你明白也罢,不明白也要,古驼子是事出无奈,万不得已,如今随你怎么想吧!”

金子美尚未接话,东郭逸又冷然接口:“先杀人师,又拦人报仇,还能让人怎么想?”

金子美脸色煞白,瞪目叫道:“古前辈……”

古寒月沉声截口,道:“有话等擒下这匹夫之后再说不迟!”

东郭逸道:“慕容继承他未必能奈何我!”

慕容继承冷然说道:“你试试看!”

东郭逸笑道:“你我不妨都试试看!”

话落,腾身面起。

慕容继承冷冷一笑,右掌疾探,飞袭而出。

金子美冷喝说道:“慕容继承,找你的是我师兄弟!”

他不顾己身生死,要螳臂挡车,以卵击石。手一挥,五师兄弟并肩出手,分袭慕容继承周身各大穴。

古寒月一声沉喝:“这是老奴的!”

巨目含泪,铁掌双挥,横截金子美五师兄弟。

适时,慕容继承一招落空,双眉挑处又待发第二招。

东郭逸忽地一声诡笑说道:“慕容继承,你是怕我他日找你报仇索还血债?”

慕容继承手上一缓,冷笑说道:“笑话,慕容继承尚不知怕为何物!”

东郭逸道:“那你今天为什么一定要阻我离去?”

慕容继承一怔,旋即变色挥手:“滚,葬莽江湖,慕容继承随时候驾!”

东郭逸目中暴射狡黠喜色,嘿嘿一笑,腾身出厅。

此人不愧狡诈,他是看准了慕容继承血气方刚,英雄好强这一点!换了古寒月他是绝对不会上这个当!

其间不过刹那工夫,等古寒月发觉时,东郭逸一袭青衫已在大厅门口一晃不见,不由急怒交加,急扬厉喝:“幼主,此人纵他不得!”

慕容继承猛然醒悟,目闪杀机,冷冷一笑:“匹夫敢欺我!”

身形如电,穿窗而出,衔后追去。

古寒月猛挥一掌,喝道:“傻东西,还不住手!”

金子美五师兄弟身形受阻,一震后退,古寒月适时沉声发话:“真凶已然遁去,难道你五人要找古驼子拼命不成?”

五师兄弟慑于神威,未敢再动,金子美悲笑说道:“古前辈,你这是……”

古寒月威态一敛,叹道:“子美,如今,古驼子不愿再说什么,你只记住我一句话,古驼子幼主不是杀武老大、郝老二、瞎子、聋子之人……”

金子美陡挑双眉,道:“前辈……”

古寒月挥手截口:“古驼子不强人所难,没勉强你相信,你五师兄弟,甚至于天下武林,总会有明白的一天,看好柳化子,我去去就来!”

话落,身腾,飞射而去。

显然,铁面神驼赤胆忠心,他不放心幼主。

四名汉子要动,金子美突然挥手一拦。

最左一名变色说道:“大师兄是要……”

金子美震声说道:“古前辈是恩师多年知交,身为后生晚辈岂可无礼,咱们找的是慕容继承.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天涯诲角,不怕找不到他。”

最左那名汉子头一低,没再开口。潇湘子提供图档,xie_hong111OCR,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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